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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烟雨江南     狩魔手记txt下载     狩魔手记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章二十 一山之隔 中

    望着眼前静静矗立如一尊钢铁雕像的梅迪尔丽,帕瑟芬妮可以清晰地感觉到扑面而来的沉重压力,甚至让她的呼吸都感觉到有些困难。梅迪尔丽的面容完全隐没在金属面具后,看不到她的表情,也无法测知她的心情。

    全身甲胄覆盖的梅迪尔丽比帕瑟芬妮还要高出一个头,两人间的距离并不近,本来可以平视她的帕瑟芬妮,现在却有种仰视高山的感觉。这无关乎双方实力的对比,而更多的是源自于心态的不同。

    是有些心虚吗?

    帕瑟芬妮在心底暗自叹了口气,虽然承受的威压如同置身氧气稀薄的高山般沉重,但她没有丝毫退缩或回避的意思,认真地看着对面那张不可能有任何表情的金属面具,尽管她知道无法在上面找到任何东西。无论如何,帕瑟芬妮都很难将眼前这位审判所几乎独揽一切大权的‘黑暗圣裁’与七年前那个令她眼前一亮的漂亮女孩联系在一起。曾经有一段时间,梅迪尔丽几乎天天粘在她身边。按小女孩儿当时的说法,就是在如同寒冷地狱般的血色岛,帕瑟芬妮就是惟一温暖的火焰。快乐的时光总是很短暂,帕瑟芬妮见到女孩的时间越来越少,逐渐显露出惊人天赋和绝美容颜的她,也日渐为家族事务和龙骑体系内的升迁所缠身,外出征战的时间越来越长。在那个血腥的下午,自梅迪尔丽步入审判镇后,两个人见面的机会就更少了。

    而现在,已经很少有人会注意到在‘黑暗圣裁’位置上坐着的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女。

    苏已经看清山峰上面面而立的是梅迪尔丽和帕瑟芬妮,体力已消耗过半的他心头一松,速度立刻慢了下来。他对身体的控制稍一放松,能量和养份即刻被身体自发夺去用于修补无数受伤的部位。虽然心中深处还是把梅迪尔丽当作当年那个纯美的小女孩,可是苏也明白她如今的恐怖实力。既然梅迪尔丽已经来了,以她和帕瑟芬妮的力量,应该就安全了,至少在苏了解的范围内已经是安全的。

    战斗就在这一刻毫无征兆地发生。

    峰顶忽然腾起一阵强风、旋即变成一股声势惊人的龙卷风冲天而起,而梅迪尔丽和帕瑟芬妮站立的地方正是风眼!升腾龙卷的强大吸力甚至将上方的辐射云都大片大片的扯碎,吸卷下来,瞬间布满了风柱,将风眼中的景象严严实实地遮挡起来。

    梅迪尔丽扬手虚抓,巨剑杀狱即刻一声鸣叫,自行从岩石中跃出,跳进梅迪尔丽的手里。剑脊,几颗暗红色的宝石中央有云一样的黑气盘绕,就象是一颗颗蓦然睁开的异界生物的眼睛,贪婪而又冰冷地盯住帕瑟芬妮。

    杀狱一落在梅迪尔丽手中,庞大而又沉重的剑身似乎立刻失去了重量。梅迪尔丽随手一挥,杀狱即如电般横扫,拦腰斩向帕瑟芬妮!这一剑速度之快,甚至连苏也看不清运行轨迹,挥剑时更是没有分毫的转折和过渡,瞬间就加到了最高速度,这完全颠覆了旧时代物理学的常识。

    以杀狱的长度加上梅迪尔丽的臂长,其实还是触碰不到帕瑟芬妮。但是她似乎根本没有考虑过与目标的距离,身体依然伫立原地一动不动,就是这样一剑切了出去。

    原本静立不动的帕瑟芬妮,身体忽然向前方飞出,就象是要以自己的身躯去碰撞杀狱的剑锋般。

    帕瑟芬妮在飞行途中尚有余暇抬起左手顺势挽住纷乱的长发,右手中的铅笔一个盘旋,已倒握在手中,然后闪电般向杀狱剑锋插落!她手中的铅笔看上去非常的脆弱,不要说一枝,就是一箱,杀狱也可以仅凭自身的重量将它压得粉碎。可是眼前情形却完全背离常理,她这么轻描淡写的一插,杀狱剑脊上有如魔眼般的宝石如有感应般骤然放出浓浓的血色光芒,发出的啸叫也尖利了几倍,就象这支小小的铅笔也是一个需要殊死相搏的天敌一样。

    没有人能够看得到梅迪尔丽隐藏在面具背后的表情,看得到的只是她对杀狱的反应完全置之不理,依旧是一剑横切,手势没有半丝偏离变化。

    铅笔刺在杀狱上,然后瞬间变成了一团碎屑,中间根本没有半点过渡,好象时间在这一点根本已不存在。无形的震波迅速从铅笔与杀狱交汇的一点扩大,刹那间罩住了整座山峰!

    苏忽然觉得脚下的群山重重地颤动了一下,在不可觉察的瞬间,震波已经变换了千万次频率,即使是他也无法立刻作出相应的反应,身体内部所有的肌肉刹那间陷入一片混乱,他先是腾空而起,然后重重栽倒在地上,一时间大脑完全失去了对肢体的控制,无法爬起来。值得庆幸的是这道震波瞬息而过,否则苏身体触地时震波尚在的话,那么身体内第二次本能的混乱反应就会让他立刻重伤。

    山峰上,无形的震荡波恰好罩住整个山峰时,就悄然消失,和产生时一样的突兀。只是在两个等同于杀神的女人脚下,有数米的山体突然变成了半透明,然后悄无声息的崩解,化作无数细碎的尘埃,在无形的压力下向四周扩散,冉冉袅袅如一团凭空而升的云。梅迪尔丽和帕瑟芬妮就虚立在云上。

    借着铅笔爆炸的威力,帕瑟芬妮的身体如一片飘叶,荡然浮升,反而向梅迪尔丽飘去。梅迪尔丽则大步向前,两步已经跨到了帕瑟芬妮原本的位置上,杀狱在呼啸声中,反手向帕瑟芬妮斩落!

    如果细心观察,可以看到杀狱的刃锋上多了一个小坑,这是铅笔原本击落的地方。坑洞周围满是四面延伸的龟裂,密密麻麻的如同蛛网,有几道裂纹特别的长,甚至延伸到了剑脊中央嵌着的血色宝石处。那颗如魔眼般的宝石上也多了条细细的龟裂,宝石中央恍若瞳孔的黑气已经眯成了一条线,似是不堪忍受痛苦。龟裂中正不断地渗出一颗颗红色的液体,就象是一滴滴的鲜血。

    若不是亲眼看到,实在是难以想象一根脆弱的铅笔能够把坚固之极的杀狱击出这种伤痕。然而帕瑟芬妮付出的代价也清晰可见,她握紧的右手鲜血淋漓,虽然看不到手心的伤痕,却可看到血正不断地从握紧的指缝中涌出来,毫无凝止迹象。

    帕瑟芬妮根本没有止血的时间了,巨剑杀狱似已完全不受时间和空间的限制,径直向她肩头切落。

    帕瑟芬妮挥手拔下束着半边长发的一根铅笔,用左手握笔,轻轻的在杀狱上一点。

    咣!

    这一次发出的是如同教堂千年古钟敲响般的长鸣,悠长深远的钟声回荡在荒芜冰冷的冻土上,显得格外的苍凉。

    杀狱蓦然高高扬起,龟裂已经布满了大半剑身,空中有无数细碎的金属破片穿越横飞。许多细小的破片射在坚如精钢的冻岩上,竟是无声无息地没入,只留下一个小而幽深的孔洞,根本看不出射进了多深。更多的破片则穿越寒风浓云,飞向不知尽头的远方。

    杀狱剑身上斑斑驳驳,碎裂无数,刃锋上甚至也有了几处缺口,嵌着的三颗魔眼宝石有两颗已经碎裂开来,不断流出红黑相间的浓稠液体。魔眼疯狂地变幻着,甚至还发出尖厉的号叫!梅迪尔丽却丝毫不为所动,一个大气磅礴的旋步,前冲而复回,双手持剑,号叫着的杀狱再挟足以开山裂地的力量,迎头向帕瑟芬妮斩下!

    帕瑟芬妮左手也已血肉模糊,修裁得极见用心的套装已破烂不堪,一双雪白的手臂上布满了血丝和划痕,长裤的裤脚完全变成了一缕缕的破布,露出了那双让人喷血的长腿。黑色的高跟鞋早已不知去向,双足**点地,脚趾如贝壳般小巧玲珑,踩在粗糙的岩地上,白得惊心动魄。甚至帕瑟芬妮精致如瓷器般的脸蛋上,也被飞溅的破片划出了几道血痕。那副扁平的黑框眼镜同样布满了裂痕,镜片则早不翼而飞。

    面对再次斩落的杀狱,帕瑟芬妮一头长发忽然无风自起,双瞳深处泛起一层浅灰色的光芒,完全压制了原本的丝丝碧绿。她双足踏在虚空,反而抢进了一步,双手上扬,凌空虚握,好象持着一枝无形的龙枪,凛然向杀狱挑去!

    杀狱的斩势顿显凝滞,随即反弹起来,如同真的被帕瑟芬妮的无形龙枪挑开一般。帕瑟芬妮更是前踏一步,无形龙枪前探,直刺梅迪尔丽胸膛!

    依旧没有人能够看得到面具后面的表情,看到的只是面具上那平静得全无表情的脸。这是一张完全没有特征的脸,人们只会记得曾经看过这张脸,却完全找不到词汇来形容它。

    梅迪尔丽右手平端着杀狱,向下一压,帕瑟芬妮那满蓄来势的一枪顿时被直接拍落,然后巨剑斜伸横拉,配合着前冲的巨大动能,以满是缺口的剑锋向帕瑟芬妮划去。这一剑如果切实,就是一根钢柱也轻易切断了。

    帕瑟芬妮随风而起,身体距离剑锋始终保持着一米的距离,看似随时都可能被斩中,可是时间和空间仿佛刹那凝滞,这个距离再也无法拉近分毫。她双臂一展,以龙枪格开了杀狱。枪剑交击的刹那,帕瑟芬妮脸色猛然变得苍白如雪,再也看不到任何血色。而她的唇却红得妖艳之极,好象随时可能滴出血来。

    梅迪尔丽时而单手运剑,时而双手挥斩,她的步伐极大,前冲后退只需两三步即可。她的攻击也非常简单,简单到只有横斩、直劈、推拉、拍击等寥寥数个动作的地步,但是每一下攻击的力量都沉重如山,如同凿山开石,谁也说不清巨剑杀狱究竟附着了多少力量,只看梅迪尔丽下方地面上不断出现的纵横交错的深深沟壑,就可想见重剑的无匹杀力!

    帕瑟芬妮如同狂海怒涛上的一只独桅小船,随时都可能被当头压下的巨浪拍碎。

    两个人之间的战斗看上去很漫长,其实只发生在短暂的瞬间,短到了当摔倒的苏抬起头时,战斗其实已经进入了残局。

    “不!”苏的胸腔中迸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大吼。他从未想过会看到眼前的这个场景,也根本不明白何以殊死相斗的竟会是帕瑟芬妮和梅迪尔丽。

    他的思维已是一片空白,刹那间无数拥有最高权限的数据传到了身体各处,夺取了几乎所有肌体组织的控制权。苏的体内涌起澎湃喷薄的力量,他一跃而起,不顾空中如锋刃般四散飞舞着的致命的破片和碎石,向战场冲去。

    帕瑟芬妮和梅迪尔丽周围蕴含了大量毁灭性能量的湍流和疾风,其实远比有形的破片和碎石更要来得致命。

    两人齐齐转头看向苏,但是手上却不曾有半秒停歇。以她们的眼力,自然更看出苏的来势看似快得不可思议,然而身体内部的伤势也正以同样的速度在恶化着,许多器官甚至已经开始出现少量的崩解。

    梅迪尔丽依旧粗犷苍凉地战斗着,帕瑟芬妮则是灵动飘忽,有若精灵,但她挺枪直击时又有一往而无回的凄烈,谁也降低攻击力度的意图。

    能够如她们这样在这个年纪就能够取得如此成就的人,都是自信到固执、意志坚定并且拥有非同寻常的天赋和智慧的人,几乎从不为环境变化所动摇。何况在这种战况下,谁率先收力,都有可能瞬间重伤,即而战败身亡。

    不知道是伤势过重影响了感知能力,抑或是别的什么原因,苏好象完全没有看到战场周围四溢的能量湍流,竟然笔直地撞向帕瑟芬妮和梅迪尔丽的中央!

    虽然龙卷风已然散去,但是在两个年轻而又美丽的杀神周围只有更加的凶险,除了杀狱上迸射下来的破片外,她们周围地带根本看不到任何碎石杂物。碎石只要进入十米的范围,就会无声无息地崩解、消散。

    苏不可能感知不到这么明显的能量湍流,更不会自信到认为自己可以在这种湍流中毫发无伤的地步,但是他仍是悍然冲进乱流。

    致命的湍流瞬间消散,在苏的前方神奇般地打开了一条安全的通道。通道稍现即逝,能量湍流的平衡被打破后,猛然爆发,发生连绵不绝的爆炸,但爆炸的杀伤力和纯净的能量湍流已不可同日而语。

    梅迪尔丽和帕瑟芬妮骤然分开!梅迪尔丽虚立原处,并未后退一步,巨剑杀狱斜指地面,面具上毫无表情的脸是望向帕瑟芬妮,并未向苏看上一眼。帕瑟芬妮则是踉跄着退后,而且落到了地上,双唇红艳欲滴,而且真的开始渗出血来,她身上伤痕累累、双手更是一片鲜血,看起来触目惊心。无形龙枪则早随着能量爆炸而溃散。

    经过一夜的战斗,苏的作战服也破散不堪,身上伤痕累累,大多是能量爆炸中受的伤,不算重,这是和他身体内部的伤痕相比。

    梅迪尔丽身上的铠甲忽然发出铿锵鸣叫,缓缓落在了地上。她略略停顿,又拖着杀狱向帕瑟芬妮走去。

    苏几大步奔出,就挡在了帕瑟芬妮身前,带着不可压抑的怒意质问:“这是为什么!”

    梅迪尔丽动作似乎僵硬了一下,旋即恢复了正常。她沉默了一刻,杀狱缓缓抬起,指向苏的胸膛。不过她的杀意锋芒,却是越过苏,指向是帕瑟芬妮。

    “你这是干什么!”苏好看的眉毛也变得锐利起来,碧色的眼睛中有明显的怒意。

    杀狱发出一声微不可察的轻吟,面具上的脸却永远都不会有表情。苍灰色长发已不再飞舞,如水般垂在肩上,和猛恶狰狞的盔甲对比鲜明。

    苏的手臂上传来一阵炽热且濡湿的感觉,他侧头一看,见是帕瑟芬妮握住了他的上臂。她的手依旧流血不止,鲜血已完全染遍了纤手,并且不断沿着苏的手臂流下。从接触的肌肤上,苏可以清晰地体会到她手心处凹凸不平的触感,和平日的温柔细腻大不相同。苏知道,这说明她手心已血肉模糊,但他无法启用透测,甚至超距触感也没有启用,只因为不忍心看清帕瑟芬妮伤处的详情。

    帕瑟芬妮轻轻一拉,强大的力量已将苏稍稍提离地面,转而放到了自己身后。这是她罕有的没有在苏面前保留实力,也是第一次在外人面前没有照顾苏作为男人的脸面。但是在梅迪尔丽和杀狱之前,任何保留实力的做法都是无可救药的愚蠢。

    “你的手……”苏注意到帕瑟芬妮的双手始终血流不止。不要说这种伤口,就是整条手臂断了,以帕瑟芬妮的能力可以不借助任何药物器械、靠封闭血管而瞬间止血,怎么会止不住手上的血?

    “凡是被杀狱所伤,伤口都无法自动愈合。”代替帕瑟芬妮回答的,是梅迪尔丽。

章二十 一山之隔 下

    是什么样的力量,才会令龙骑将军也无法愈合自身的伤口?

    苏还不能理解杀狱的力量,也不明白梅迪尔丽为何会与帕瑟芬妮一见面就会陷入死斗。苏知道帕瑟芬妮和梅迪尔丽的关系原本非常的亲密,怎么会变成这样?

    难道说,她才是真正的封锁线,才是对付帕瑟芬妮真正的杀着?

    苏的心中忽然浮现了这样一个想法,他立即竭力要把这个想法压了下去,不愿意让如此恶意的猜测落在梅迪尔丽身上。他没有任何证据来验证自己的想法,能够依靠的只是靠不大住的直觉。可是不论他如何努力,都无法完全将这个念头彻底扑灭。

    苏的心底猛然一凛,似乎有无形的目光瞬间洞穿了他的身体,看到了他心底深处的想法。苏立刻抬头,追寻着目光的来处,可是空中除了破碎的辐射云之外,再无其它。

    “梅迪尔丽,你是来抓我的吗?”帕瑟芬妮凝视着那张冰冷的面具,轻声地问。她握拳的双手在颤抖着,血珠四下飞溅。

    苏心底骤然勃发一股怒意,几乎不可压制。帕瑟芬妮被抓去的下场,根本不必多想。是有很多很多人想要把她抓在手里,但是他们都只能停留在幻想里。可是,执行这个行动的为什么会是梅迪尔丽?

    在苏心中占据了两个位置的人,为什么会在这里厮杀?

    苏向梅迪尔丽走去,却被帕瑟芬妮伸手拦下,那只拥有出奇力量的纤细手掌,在他的胸膛上印下一个殷殷的血印。

    嘶……

    梅迪尔丽的盔甲缝隙中忽然喷出团团白气,她仿佛从亘古醒来,有些生硬地活动了一下身体,杀狱上的魔眼也重新泛起血光。她微微侧头,面具上空泛的双眼望着苏,说:“是我要抓她。你要怎么做?”

    这是七年后,两个人的第一次对话吗?为什么会是这样的内容?

    苏小心但坚定地将帕瑟芬妮的手压下,望着梅迪尔丽,一字一字地说:“如果你一定要抓她,我会战斗到底!”

    “那好吧。”梅迪尔丽平平淡淡地说。余音未落,杀狱即横空挥斩!

    帕瑟芬妮手中即刻化出一枝龙枪,压住了杀狱的剑锋!但是杀狱一声啸叫,猛地一震,震波四下蔓延,已经将帕瑟芬妮震得向后飞出数十米!在帕瑟芬妮原本踏足的地方,则被震波生生压出一个直径数十米的深坑!

    帕瑟芬妮脸色苍白,本是无形的龙枪在双手中滑动,现出了一段触目惊心的殷红枪身。

    梅迪尔丽一剑震开帕瑟芬妮,杀狱剑身一转,斜向着苏切拉过来。

    杀狱完全没有了声音,剑锋也似化成了一片虚影,甚至不再有真实的感觉。这一剑之重之快,直接超出了苏极限。苏心中只来得及浮起一个想法,那就是无论如何抵抗,都会被直接划成两段。何况他根本就来不及抵抗!

    面对如此一剑,苏身体内的求生本能甚至都已放弃了自救,但是强烈的战斗意识仍迫使所有的肌体组织作出相应反应,以手中军刀挡向杀狱的剑锋。不必说挡不挡得住,因为苏的手刚有动作时,杀狱布满了缺口的剑锋已贴上了他的身体!

    就在苏等待着死亡的降临时,杀狱的剑锋轻轻地切入了他的身体,就突然凝止,和它启动时一样突兀。一股冰寒的力量渗入了苏的体内,瞬间冰封了他的一切动作。

    梅迪尔丽看了看苏紧握的军刀,忽然收起了杀狱,轻描淡写的说了句“放过你们了”,就转身而去,几步间已在数座山峰之外。

    东方的地平线上又泛起一片白蒙蒙的光芒,在晨光的映照下,梅迪尔丽的一抹剪影是如此的苍凉、挺拔、嚣张、锋锐,那强烈之极的黑白对比,让人永难忘记。

    晨光刹那间洒遍群山,梅迪尔丽却已消失在远方的茫茫云雾中。

    苏体内的冰寒渐去,又恢复了活动能力。他低头看看了身体,杀狱只留下了一道极细极淡的血线,仅仅是切破了点皮而已。

    帕瑟芬妮不知何时站到了苏的身边,她望向梅迪尔丽离去的方向,灰碧色的双眸神色极是复杂。

    血珠仍不断从她双手上涌出、滴落,有几滴落在苏的脚边,摔成一朵灼热的血花,再无助地落回地面,被冰冷的岩石吸得干干净净。

    “你的伤……”苏将心绪从梅迪尔丽的悄然出现和突然离去上收回,放在帕瑟芬妮身上。

    因为失血过多,帕瑟芬妮的脸色已是病态的苍白。听到苏问起,她绽放出一个光辉四射的笑容,说:“我没事,其实只要吃点药就可以止血了,只是战斗过程中不可能治疗的。”

    帕瑟芬妮的笑容有些虚弱和不自然,让苏心中隐约有些不安,似乎有什么事情出了差错。

    激战之后,他身上的医疗套件早就不知丢在了哪里,而帕瑟芬妮现在衣服不整,素来注意仪容的她根本不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自己扈从的面前。好在帕瑟芬妮自身实力强悍,杀狱的效力渐渐被驱除,双手上的血流也渐渐止了。

    帕瑟芬妮的套装破烂不堪,露出大片大片雪一样的肌肤,傲人的身材已经不是衣物能够遮挡得住的,更有奋力突破封锁的趋势。可是她好象没有掩藏的意图,大大方方的在苏面前晃来晃去,丝毫无惧可能被苏看到些不该被看到的东西。

    苏不得不承认,帕瑟芬妮的杀伤力极度惊人,在付出相当的努力后,他才成功的将注意力从她的身体上转移到她苍白的脸色和染血的灰发上。只不过,苏拥有的某些能力这个时候并不是十分听话,悄悄地发动了几次,并且成功地震憾了他的意志。

    感受到苏目光的变化,帕瑟芬妮浮起一个温柔的笑容,说:“我没事的。其实你更应该担心梅迪尔丽,她伤得比我重。”

    “她……”苏微皱着眉,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发现,在七年之后,自己对梅迪尔丽的了解真的很少,所有理解和记忆仍停留在当年还是小女孩的时刻。

    帕瑟芬妮欲言又止,最后叹了口气,说:“也许事情不是我们想的那样。”

    “也许?可是她……”苏仍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心中一紧时,忽然眼前一黑,虚弱和贫乏的感觉彻底吞噬了他的意识。他晃了晃,就慢慢地倒了下去。

    帕瑟芬妮吃了一惊,忙扶住了苏,并且立刻感觉到他的身体热得惊人。虽然感知到苏只是过于虚弱和疲劳,而且体内生机惊人的旺盛,可是帕瑟芬妮仍然感觉到不可抑止的慌乱,她迅速接通了海伦,并且将苏的数据传输过去,在得到同样的答复后,她才安定下来。

    屏幕中的海伦看了看帕瑟芬妮的样子,扶了下眼镜,淡淡地说:“一会他醒过来的时候,会是意志和理性最薄弱的时候,也就是说,这是你最好的机会。吃掉他!”

    帕瑟芬妮罕见地有了一丝慌乱,立刻反驳:“我……我要是想吃掉谁,那还不是立刻得手,需要把握这种机会吗?”

    “需要。”海伦的回答冰冷、生硬并且不容置疑。

    帕瑟芬妮忽然发觉,自己竟然有些不敢看向海伦的眼睛,她定了定神,才凝望着海伦的眼睛,说:“亲爱的海伦,你又扶眼镜了。”

    “我知道。不过我扶眼镜的时候,并不总是在说谎。”海伦淡淡的回答,然后切断了通讯,只留下怔怔的帕瑟芬妮和苏独处。

    犹豫许久,帕瑟芬妮才打开胸衣上的一颗扣子,从里面取出枚仅有几毫米的针剂,刺入了苏的颈部动脉里。

    黑暗,似乎是永恒的黑暗,黑暗中还有无尽燃烧的烈焰,灼热得让人透不过气来。在焚烧的痛苦中,又有些滑腻的冰凉,就象是沙漠中的绿洲,会让饥渴的旅人不惜一切代价去索取。就在焦渴与痛苦达到了临界点的时候,苏醒来了。

    苏醒后的世界远远比沉睡时要美妙得多。首先出现在苏视野中的,就是帕瑟芬妮那让人难以抑制暴力冲动的脸。他又感觉到头部所枕的地方非常柔软,但又有着含而不露的惊人弹性。苏立刻意识到自己枕着的地方其实是帕瑟芬妮的腿。

    他游走的目光将周围的环境收于眼底,看到这是个不算深的背风山洞,山洞内的温度很高,非常的舒适。不过洞里并没有取暖用的化学火焰,而是帕瑟芬妮以自己的能力提高了温度,好让苏睡得舒服些。

    苏抬了抬上身,试图坐起来。不过身体出乎意料的空乏让他向帕瑟芬妮倾侧过去,而她不知道在怔怔地想着些什么,竟然没躲,也没有任何反应。苏不得不抱住了她,这是有些下意识的反应,却在大面积接触的瞬间,苏体内似乎有整桶的炸药被她的体温和柔软引爆,欲望的火焰几乎烧尽了他的理智。

    苏双臂忽然硬得如钢铁一样,紧紧拥住了帕瑟芬妮,然后封住了她的双唇!帕瑟芬妮从鼻腔中发出一声呻吟,身体变得更加的火烫,也更加的绵软,她的唇当然抵挡不住苏充满了暴力的侵入。

    这一次,是整座军火库在苏的身体内迸发!他的呼吸粗重如火山喷发,忽然腾出右手,探入帕瑟芬妮的衣内,然而却意外地发现,尽力舒张五指的结果,仍是无法完全满握!

    就在局势迅速导向有心人预期的结局时,山洞内的温度忽然急速下降,帕瑟芬妮的身体也转成比深冰还要严寒的冰冷。苏的欲望如同被冰雪覆盖的火焰,迅速地熄灭了。

    帕瑟芬妮微微后仰,双唇脱离了苏的探索。她凝望着苏碧色而幽深的左眼,轻轻地说:“苏,别这样,现在还不是时候。”

    苏眼瞳深处的火焰转为沉静的海洋,他缓缓放开了帕瑟芬妮,站了起来,然后也将她拉了起来。

    帕瑟芬妮一边整理着衣服,一边喃喃地的自语:“还是不要让她输得这么不公平吧,唉……”

    “什么?”苏没有听清她在说什么。

    “没什么。”帕瑟芬妮轻轻地呼出一口气,绽放出温和柔美的微笑,向苏说:“去,到我的扈从那里把我的衣服拿过来,你不想我就这个样子被人看见的,是吧?”

章二十一 你可以看见我的心跳 上

    当暗淡的天光照亮群山时,梅迪尔丽出现群山边缘的山峰上。她随手将杀狱插入坚硬的冻岩,处处缺损的钝锋巨剑仍是轻而易举地深深没入冻岩,而且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覆盖在深黑色盔甲下的手缓缓松开了剑柄。杀狱的剑柄是由粗砺的不知名金属制成,完全没有打磨过,到处都是突起和棱刺,剑柄中间则是一个狰狞恐怖的骷髅,四颗长长的獠牙突起贲张,如果普通人握上杀狱,还未挥动手心就会被刺得血肉模糊。

    此时,杀狱的剑柄上染满了血,红得让人心悸。血缓缓顺着剑柄流下,即使是寒冷得似乎能够冻结时间的气温也不能让它凝固甚至是稍有止歇。

    一滴滴的血仍在从手甲的缝隙中涌出,滴落在冻岩上。滴滴鲜血似乎都有自己的生命,在岩石的缝隙间不断地滚动着,甚至有些还在奋力向上攀爬。散落的血滴努力地想要移动聚集到一起,不过即使成功了,也很快耗尽了那一点点热量与能量,最终化成了淡淡血气,散失在空中,甚至没有在冻岩上留下任何痕迹。

    梅迪尔丽摘下了面具,微眯着眼,望向晨光升起的东方。在地平线的尽头,茫茫无尽的辐射云和大地浑若一体。

    她的双眼依旧和七年前一样的碧蓝,深若大海。冰风吹动她苍灰色的长发,载着点点闪耀的神秘星辉远去。

    群山间又出现了一个婀娜的身影,以远超羚羊的高速向梅迪尔丽所站的山峰奔来,一头火红的短发在色彩单调苍凉的环境中十分醒目。转眼间,佩佩罗斯就来到了梅迪尔丽的身后,单膝触地,说:“您吩咐的事情已经办完了。”

    梅迪尔丽默默地看着远方,没有回答。佩佩罗斯脸上闪过一丝惊讶,她极少看到梅迪尔丽摘下头盔或者是面具。即使是回到审判镇,独自坐在小教堂里的时候,梅迪尔丽也将自己的面容终年隐藏在厚重铠甲之下。

    “杀了几个?”梅迪尔丽平淡地问着,站姿没有分毫的变化,象一尊冰冷的钢铁雕塑。

    佩佩罗斯的脸色刹那间变得惨白,全身都僵硬得象具僵尸。可以看出她甚至开始微微颤抖起来,如同陷入了不可抗拒的寒冷。是的,她穿得其实很少,在超过零下四十度的低温中,这点单薄的衣物根本起不到任何保温作用。但是超卓的能力者理应无视这种程度的低温。

    “您吩咐过下手要有分寸,不能留下无法治愈的伤势。我怎么会杀人……”佩佩罗斯的声音越来越小,身体的颤抖却越来越厉害。

    “杀了几个?”梅迪尔丽重复了一次,声音语气和第一次一模一样,精准得如同回放。

    佩佩罗斯深深地吸了口气,逐渐恢复了一点镇定,深深低下头说:“重伤三个,杀了三个。重伤的人以后都不能再战斗了,而且我让他们看清了我的身份。”

    “做得很不错。”梅迪尔丽的声音依旧平淡清亮。佩佩罗斯却忽然如被冰封了一样,完全不敢稍有动作,甚至于连呼吸都在极度的恐惧中凝止。

    山外就是平原。

    从另一侧的山脚下绕出由三辆越野车组成的车队,然后以近乎于疯狂的速度笔直向这边驶来。距离山脚还有一段距离,车里的人就急不可待地跳下,以比车辆更快的速度向着峰顶狂奔,他们肩上还合力抬着一个金属琴盒和一张黑色铸铁座椅。来的都是清一色的年轻俊美男人,黑色的制服剪裁得贴身得体,猩红的左袖却透出一股挥之不去的血腥气。

    刚刚踏上峰顶,这些年轻男人个个都是身体一僵!

    和佩佩罗斯不同,地位远为低下的他们还是第一次看到梅迪尔丽的真正容颜。虽然深切知道梅迪尔丽的恐怖,更清楚在她面前出现差错的下场比死亡要更加恐怖,但是初见的刹那,每个人都被她的容光所震慑,无一例外。

    这一点,七年前和七年后,从未有过不同。

    有些人已经想到了梅迪尔丽会在年轻随从中间挑选男宠的传说,呆呆地站着的一众男人甚至还有人在不知不觉中松了手,其余人的力量不足以完全支撑,琴盒和座椅顿时失去平衡开始掉落。

    就在大错行将铸就的时候,沉思中的梅迪尔丽伸出了染血的右手,轻轻一招,重达数百公斤的铸铁粗制座椅就飞到她的身后,轻轻落在冰岩上,然后四支粗大的方形椅脚向下一沉,无声无息地没入岩石十余公分,就此放稳。琴盒也乖巧地竖立在梅迪尔丽面前,盒底的粗钢锐刺同样钉进冻岩内。

    出乎所有人意料,梅迪尔丽并没有惩罚已经彻底笼罩在恐惧与绝望中的下属,而只是向他们的来路一指。这是让他们离开的表示,一瞬间,这些俊美的年轻人全没有了能够与外貌匹配的镇定,争先恐后地狂奔下山。转眼之间,三辆越野车就掉转车头,轰鸣远去。

    直到尘烟在山那一边消失,佩佩罗斯才确信梅迪尔丽并不是故意先给他们生的希望,然后在希望最浓烈的时候结束他们的生命,就象过往审判所三巨头常做的那样。她同样感到震惊,在审判所的历史上,这是相当罕见的仁慈,更从不曾在梅迪尔丽的身上出现过。只要这位自领‘黑暗圣裁’之名,一手令前任失踪,并且逼得另外两大巨头退隐的女孩愿意,就可以让一个人连续数日承受无穷无尽的痛苦,而且既不能死去,也无法发疯,并且意识比任何时候都更清醒地接受惩罚。佩佩罗斯更曾亲眼看见过梅迪尔丽以无法想象的能力撕碎了一个囚犯的意志,再重新拼接完整。她甚至不敢去想象这一过程中囚犯所经历的痛苦。而现在,这一幕正反反复复地在她脑海中回放。

    这正是梅迪尔丽震慑人心的所在。若落在她的手中,死亡则完全成了奢望和仁慈。

    梅迪尔丽将面具放在座椅的扶手上,然后从容坐下,问:“佩佩,你多大了?”

    这个问题很突然,佩佩罗斯也是一怔。她所有的资料,不是都记录在档案中吗?拥有审判所智脑‘光暗’最高权限的梅迪尔丽,自然不会看不到这次资料。不过既然她问起,佩佩罗斯老老实实地回答:“24。”

    “那你的童年是怎么过的?”梅迪尔丽又问。听她说话的口气,就象是在和一个亲密的好朋友在随意聊天。

    但是佩佩罗斯的感受当然是另外一回事,她尽可能地保持着平稳语气回答:“您知道,我出身于荒野。还能够记得的事情都是从四五岁时开始,再往前的事情就都忘记了。童年惟一的记忆就是冷、饿和痛的感觉,后来长大了一点,就是各种各样的男人。第一个男人是在我的七岁那一年,因为他是我的父亲,所以我记得很清楚。从那之后的三年,我要通过狩猎、工作以及性来获得食物。十岁时我被一名审判所的仲裁员看中,带入了暗黑龙骑。然后在十三岁时我杀了他,自己成为了一名见习仲裁。”

    “很普通的经历。”梅迪尔丽给了评价,在荒野上,这的确算是非常典型的生活。但是她接下来的问题就让佩佩罗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想知道我的童年吗?”

    细细的汗珠不断从佩佩罗斯的额头上渗出,又顺着细腻精致的脸庞滑落,火红的短发看起来杂乱无章,而且颜色似乎也有些刺眼。就在她实在无法做出选择的时候,梅迪尔丽并没有等待她的回答,而是自言自语般地说着:“我的童年,嗯,按照你们认为的童年,非常的另类。在八岁之间,所有的记忆都是温暖、安全、等待和希望。那个时候,荒野中是充满了阳光的,虽然阳光被高高地隔离在辐射云的上方,但是我依然可以看见它,感觉到它的温暖。”

    佩佩罗斯从未听到梅迪尔丽以如此柔和、温暖的声音述说,更从未听过她的童年往事。但以审判所的逻辑而言,一切温柔、宽厚、仁慈等不该存在于这个黑暗世界的东西,一旦出现就意味着更加深沉的恐怖。在梅迪尔丽入主后,这一传统更是被发挥到淋漓尽致。

    “按照这个世界的说法,我已经快16了。16岁刚刚成年,作为女人,更是会被人轻视。我知道很多人都在猜测我的年纪,并且在心中反复强调这一点,以增强自己的信心。他们或许会畏惧我的武力,但总是会以年纪为理由,把我看成一个傻瓜。这样的人很多,不是吗?”梅迪尔丽没有回头,也没有望向佩佩罗斯。

    佩佩罗斯身上最后的力气似乎都已流失干净,根本无力作出反应。梅迪尔丽有一点没有说错,至少佩佩罗斯就经常在思考她的年纪。

    “从我降生的那一天起,所看到、所听到、所感知到的一切,我都记得。”梅迪尔丽的声音虽然轻柔,但在佩佩罗斯的耳内却如同惊雷!

    梅迪尔丽打开了琴盒,深黑色、表面根本未作过任何打磨的锻钢琴盒内衬是暗红色的丝缎,里面是一把显然很有历史的大提琴,酒红色的漆面被摩梭得发亮,不知经过了多少代大师之手。

    佩佩罗斯看到过琴盒,就是梅迪尔丽进入审判镇时除了原始形态的杀狱外带着的惟一一件行李。她也知道里面是一把大提琴,但从未听到梅迪尔丽演奏过。

    梅迪尔丽将大提琴靠在身上,以琴弓试了试音。她依旧是满身盔甲,锋锐手甲按压在琴弦上却似是显得无比的温柔轻软。

    琴弓横拉,大提琴发出的第一声就如苍茫原野上的滚滚雷声,又如不断回响的呐喊。低沉、苍劲、悲凉的琴音顷刻间铺满了群山,即使是悠长的颤音中也似埋藏着行将喷发的火山。

    琴音如海,海上狂风巨浪,海下潜流奔涌。天是暗的,云端如垂到浪峰上,天海之间,是无穷无尽的闷雷。

    佩佩罗斯即无法理解,也无法承受琴音中蕴藏的情感。它太复杂、太激烈,变化得也太快,它更是太过厚重、过于宽广,仅仅的稍稍尝试和它接触,佩佩罗斯的意识就几乎要被撑得裂开!但是那如海一般深沉的情感,也同样震慑了她的心!

    她挣扎着想要退出来,却骇然发现为时已晚,心脏的跳动与音乐已浑然一体,随着旋律忽而直上云端瞬间又深入海底,到最后甚至她自己都在怀疑胸腔会不会直接炸开!

    在佩佩罗斯行将崩溃的边缘,琴音嘎然而止!

    梅迪尔丽站了起来,挥手一掷,那把价值连城的大提琴就翻转着飞上天空。凝望着灰色天空中跃动着的一抹酒红,梅迪尔丽轻轻的叹了口气,说:“佩佩,如果是一天以前,我会杀了你的,用三天时间。”

    佩佩罗斯不敢出声,却悄然松了口气。她现在精神和体力都衰弱到了极点,接触过梅迪尔丽的精神世界后,佩佩罗斯再也不会认为她只是一个终年包裹在厚重盔甲下,没有情感、没有亲人、没有朋友的杀戮机器。

    梅迪尔丽迎着凛冽山风,双眼弯若新月,她指向空中跃动狂舞的大提琴,作了一个扣动扳机的手势。

    大提琴立即炸开,如一朵绽放的花,以绮丽的方式结束了一生。

    杀狱自行从冻岩中跳出,跃进刚刚持着琴弓的手中。梅迪尔丽拖着杀狱,戴上了面具,说:“佩佩,跟我去个地方吧。”

    “去哪里?”佩佩罗斯抬起了头。

    “暮光城堡,那个让你有了勇气背叛我的地方。”

    寒冷的冬季,下午四点之后,暮色就会徐徐爬遍大地。在一片幽静山谷的缓坡上,生长着大片灌木,渐渐浓重的夜色下,仍生长的郁郁葱葱的灌木开始散发出微弱的淡绿色莹光。光芒并不强烈,但是成片的灌木就辉映着整片山坡,并且使山谷也笼罩在这淡而神秘的光辉中。

    山脚下座落着一座古老的城堡,破败外墙上攀爬着的藤蔓也在放射着碧色莹光,但是这些光辉并未给古堡带来舒适的感觉,映衬着古堡里零落透出的有数的几点灯火,反而有种诡异寒冷的感觉,使它更象旧时代传说中的墓地,阴森、潮湿,并且充斥着诡异且未知的生物。

    好在城堡今晚并不是象以往那样只亮着寥寥几点灯火,而是灯火通明,悠扬的乐曲时时从古堡中飘出。古堡的台阶上铺着长长的猩红地毯,虽然黑铁镂花的院门以及橡木制成的大门都紧闭着,但是从古堡前广场上停满的各式马车来看,这里今晚宾客如云。

    按照古老的礼仪,现在晚会还未正式开始。作为古堡至高无上的主人,头发雪白的老人依然独自坐在他心爱的装饰有七使徒传说的小客厅,旁边的茶几上摆着钟意的红茶,透过金丝镶边的单边透镜,认真地阅读着手中的报告。报告是用典雅流畅的花体字写就的,不论内容,本身就如同一件艺术品。

    虽然这个时候已经有了先进的智脑,但是老人只肯阅读以旧时代方式手写在纸张上的报告。这是他多年以来的习惯,对外界来说,更是身份的一种象征。这座外表破败的古堡已经拥有近五百年的历史,在最近的两百年中,它同“萨伦威尔”这个姓氏紧密地联系在一起,休戚与共。萨伦威尔是一个古老、低调、优雅并且尊重传承的家族,家族的信条就是尊重历史、尊重时间。在属于老人的时代,古堡虽然历经多次修葺,但始终保持了数百年来的原貌。

    已经很少有人记得古堡最初的名字,但是在一个隐密且不大的圈子中,从二十年前,这座城堡就因为老人的缘故拥有了一个新的名字,并且日渐为人所惊惧、敬畏:暮光之城。

    老人手中的报告只有四页,扣除严谨得近似于刻板的格式化段落,真实的内容不过两页纸出头。就是这两张纸,老人已经反反覆覆地看了一个小时。

    这时又响起了轻柔的敲门声,并且在一种不为人所知的默契中,上了点年纪的管家直接推门走进来,垂手站在老人的沙发旁,以特有悠扬音调说:“大人,加古勒爵士和他的随从们已经到了,现在正在客厅休息。”

    “宴会时间还没有到,让他等着吧。”老人淡淡地吩咐着,视线始终未从手中的报告上移开。

    管家想要说些什么,但欲言又止。他知道,这个时候打断老人的思考绝不是一个好主意。

    就在管家的目光中已经开始显露出一线焦急时,老人终于将报告放下。他看了一眼管家,说:“一个加古勒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这次的计划成功,我们就根本不需要他了。”

    管家躬身称是,但是他想了想,仍然说出了自己的担忧:“但是,佩佩罗斯并不是个可以信赖的女人。”

    老人微微一笑,说:“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在这个时候离开了审判镇,这就足够了。”

章二十一 你可以看见我的心跳 下

    听到老人的话,管家回想了一遍所有计划的关键,也就释然。因为神秘学的高阶能力以及多年的经历了无数考验的忠心,他才得以成为老人的心腹,并且参与到一些核心机密当中。即使地位日益提升,管家依然非常清楚自己的本分,始终如第一天站在老人身边般谦卑恭敬,也从不作逾越的事,比如说,对老人已经决定实施的计划指手划脚。

    虽然拥有高阶的能力和出众的智慧,但是管家却没有一点野心。他最大的愿望就是追随主人,一同老去,而他唯一的奢求是自己的儿子长大**后能够继承自己的位置,继续服侍萨伦威尔家族。时光走进暮光古堡后,似乎在飞快地倒流,重新定格于旧时代的十八世纪。

    忠诚会有回报,这是旧时代的原则,也是萨伦威尔家族的行事准则。彼格勒.萨伦威尔,暮光古堡的主人兼萨伦威尔家族的领袖,在血腥议会中曾经拥有一个更加响亮的称号,‘暮光决断’。身为审判所三巨头之一,在二十年高踞黑暗王座的过程中,老人领导下的萨伦威尔家族拥有不输于三大豪门的影响力。虽然在那个血腥午后,梅迪尔丽以无可抗拒的姿态进驻了审判镇,萨伦威尔耀眼的光芒暂时消敛,但那只是一个强大而无可匹敌的存在,将以更强姿态复出前的蛰伏而已。

    况且随着审判所中几乎所有幸存的骨干力量都随着两巨头退隐,审判所整体实力直线下降,即使现任主宰的杀伐和铁血手腕丝毫不逊于前任,但是在议会的很多人心目中,那里再也不是过往那令人闻名惊悚的黑暗中枢了。两年来,在梅迪尔丽的强势整顿与蜘蛛女皇的暗中支持下,审判所的实力的确有所恢复,但是想要恢复昔日的荣光,仍是非常遥远。

    如果这次的计划成功……

    管家从身体深处涌起丝丝兴奋的战栗。如果计划能够完全成功,那么老人不光会重新执掌审判所,并且审判所将会真正远离三巨头时代,从此只有一个主人。全新的审判所会将恐怖的黑暗光辉播洒到血腥议会统治的每一寸土地,彼格勒.萨伦威尔的名字将会和蜘蛛女皇、三大豪门以及贝布拉兹并列!

    只要计划能够成功!

    计划的关键,就是要恐怖的女魔王离开审判镇,离开她的主场。现在是最关键的时间节点,机会可能只有一次。而现在,梅迪尔丽的确出现在北方,并且与帕瑟芬妮发生了激战。不管战果如何,不论她有没有受伤,甚至佩佩罗斯的忠心是在哪一方,都已经不重要了。只要她在这个时间离开了审判镇!

    没有人比管家更清楚,两年前老人的隐退半是被迫,半是主动。彼格勒并非是畏惧梅迪尔丽,而是对决战没有十分把握,此外审判所的另一个巨头尚完整无损地虎视在旁,为避免巨大的损失他果断地作出隐退决定,将审判镇让给了梅迪尔丽。两年以来,彼格勒一直在暗中联系各个派系的人,围绕着暮光古堡建立起的联盟,比两年前更加强大,也更加广泛。联盟中有众多的人才,武力、智慧与特异的能力一样不缺,而且联盟中也有众多非人的才华者!

    两年时间,已经可以改变很多东西。

    现在在审判镇的外围,众多强者在游走逡巡着,等待着梅迪尔丽的归来。因为阵容的强大,此战的目标是活捉而非击杀。

    古堡的走廊很长,管家也走得不快,因此有足够的时间思索很多的东西。他不由自主地就想到了一个传闻,据说在那张没有表情的面具背后,是让人无法想象的绝世容颜。想象世界中强烈的反差让他体内出现了压抑不住的炽热,他不得不稍稍停布,站到廊窗前,略微推开窗户,让零下数十度的寒风吹打在脸上、身上,这才稍稍平抑了心情,并且让生理上的反应逐渐降了下去。如果就这样走进宴会厅,管家身体上的异样一定会被人立刻发觉,那可是非同一般的失礼。

    透过廊窗看出去的景象和平时的夜晚没有任何不同,占据视线的依旧是满山满坡散发着惨绿光华的灌木。但是不知为什么,在管家的眼中,今晚灌木发出的莹光却忽然变成一片浓稠的红色!

    管家微微吃了一惊,立刻小心翼翼地调动神秘学能力,探测究竟发生了些什么。拥有高阶神秘学能力后,经常会听见、看见一些奇异的景象,这通常是对能力拥有者的一种提示。不过管家并不敢全力调运能力,现在古堡中有很多高阶的能力者,会警觉到高阶能力的运用,那些时刻生活在阴谋、暗杀、死亡之影中的大人物说不定会立刻派人找过来弄个明白。还是不要惹下不必要的麻烦为好。

    他并没有感知到什么,视线里的荧光灌木也已恢复正常。管家轻轻地吐出一口气,暗中嘲笑着的自己紧张和神经质。谁又会在这个时候对暮光城堡作什么呢?一年中任何时候可能都比今天更适合干这些事。

    时间已经不多了。管家加快脚步向楼梯走去,让客人等候多久,都是有严格时限的。在经过最后一扇廊窗时,他向窗外看了看,忽然出了一身冷汗!

    荧光灌木每一片叶子上,都红得如同挂满了血滴!这次无论他怎么平定心神,眼睛看到的异象始终不曾消褪。

    城堡主楼上的钟声悠悠响起,每记钟声都在催促着管家,提醒他时限已经到了。他用手帕擦了擦额前的冷汗,急匆匆地从楼梯上走了下去。虽然异象非常强烈,几乎可以肯定有什么事情就要发生了。但是理智在冷静地告诉他今晚不可能会发生什么大事,如果真的有事,更有可能是那些桀骜不驯的贵宾们闹事。虽然管家对于古堡仆人的素质很有信心,但是这种重要场合,再多几倍的小心都不会有错。

    在楼上,老人依旧坐在会客厅中,仰望着顶壁上的七使徒油画,陷入了沉思。他知道时间已经到了,更清楚地感觉到楼下宾客们的骚动,有些家伙甚至已经在示威性地提升能力了。对于这些家伙,老人连冷笑的心思都没有。他知道今天来古堡的很多人都没有什么耐心,但过了今晚,他们就会变得很有耐心,至少在萨伦威尔这个姓氏面前会是如此。即使在今晚,他也不担心宾客们当真敢闹事,为了联盟的稳固,他不介意当众杀掉几个肾上腺激素过分发达的,以便让那些不清醒的家伙变得聪明点。

    老人看上去有些混浊的瞳孔深处,无数个身影正交错闪动着,所有的身影都是披重甲、持杀狱的梅迪尔丽。所有的影像最终都分解成无数数据,归入意识的深处。和大多数男人不同,在老人眼中,梅迪尔丽自始至终仅仅是一组冰冷的数据而已,完全不会和女人联系到一起,自然也就不会有任何性方面的想法。彼格勒已将她视为最重要的敌人,他一向认为,对于重要的敌人,任何多余的想法都有可能招致失败。

    计划已经开始,行动即将成功。在最后的等待时刻,老人习惯性地再次分解了一下梅迪尔丽的数据。虽然在计划中他不可能亲自与梅迪尔丽动手,不过温习数据能够让他感到心安。

    彼格勒又伸出手,这一次拿的不是红茶,而是旁边的一杯红酒。这个时候,酒更适合他的心情。

    杯中的红酒醇厚郁馥,年份则恰到好处,是暮光古堡的特产,也是老人最喜欢的酒。他轻轻地晃了晃酒杯,但是酒液的旋转却比预料得到激烈一些,酒液中心激出了一朵小小的浪花,几滴飞溅的酒汁扑上了老人的衬衣,在柔和的白色衣料上留下几滴刺眼的红。

    老人明显一怔,把酒泼出来,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曾经的‘暮光决断’,怎会是个连酒杯都拿不稳的普通老人?

    他霍然抬头,望向天花板。小客厅中灯火摇曳,穹顶壁画上七个神态各异的使徒似乎活了过来,目光都飘向下方坐着的老人。

    老人皱了皱眉,其实顶画并没有变化,七个使徒仍只是一堆油彩的组合,并未拥有生命。光影变化是因为吊灯在轻微晃动着,吊灯上数十枝蜡烛的烛火也随之摇曳,室内的一切线条都开始游弋起来。

    这是古堡乃至大地正在震动!

    老人霍地站了起来,目光如鹰,一种强烈的预感让他透过窗户向院落中望去,恰好看见两座黑铁镂空的古老院门无声无息地飞了起来,然后在空中分成几块,砸在地上。沉重之极的铁门碎块甚至在坚硬的铺石广场上撞出一个个深坑!

    巨响和震动早已惊动了古堡中的宾客,一时间不知道多少目光和感知投注向院门处。洞开的院门外,梅迪尔丽倒拖着杀狱,缓步走进。

    院门处还有两名穿着黑色燕尾服的仆人,他们一改迎宾时优雅缓慢的动作,如两头恶狼向梅迪尔丽扑去。看他们跃起挥拳间带着的沉重力量,恐怕实力已不在龙骑列兵之下。但是当钢铁般的双拳落下时,梅迪尔丽已然消失,等待他们的是佩佩罗斯。

    佩佩罗斯闪电般抓住两个仆人的手腕,一声低喝,两名仆人的身体已经被她顺势抡起,随后扑的一声闷响,他们的头狠狠地撞在一起,几乎整个头盖骨都塌陷下去!

    佩佩罗斯的手一松,两具尸体各自飞出数米,象破口袋般栽在地上,手脚还在偶尔**着。

    瞬间击杀两名实力强劲的男人后,佩佩罗斯没有半点欢喜的样子,反而跌坐在地上,双手抓着凌乱的红色短发,失声痛哭起来。

    “我就知道她是个婊子!”在二楼看见了这一幕的管家在心中痛骂了一声。

    两名男仆跃起时,梅迪尔丽已来到古堡大门前,抬手推开了橡木包铜的沉重大门。没有人看清她是如何来到大门前的,梅迪尔丽似已突破了时间和空间的限制,只有杀狱在地上拖出的深沟勾勒出了她的前进轨迹。

    门内是暖意融融、灯火通明的大厅,七八名盛装的男人女人正三三两两地热切交谈着,偶尔从路过侍者手上的托盘中取一杯酒。这里并不是正厅,晚会还未开始,所以他们在这里透透气,并且可以谈些稍有私密性的话题。他们虽然有些身份,但并未高贵到可以分配到一间私用会客室的地步,所以只能站在外厅。

    大门推开的刹那,厅内突然寂静下来,所有的目光都落在梅迪尔丽身上。梅迪尔丽没有戴面具,深湛的蓝色双瞳中有一些迷茫,似乎在寻找着什么。她的面容全是由充满棱角与锋芒的线条构成,却奇异的构成了一张交织柔和和迷茫的容颜,上面好象笼罩了一层薄薄的雾气,让人再努力却也无法真正看清她的美丽。但是并不是真有水雾,而是视线接触到她的面容刹那间产生的恍惚,才让人们感觉到梅迪尔丽脸上似乎有了层薄雾。

    所有人第一时间的反应都是用力眨眼,疯狂地想要看得再清楚些。可是当他们再次瞪圆双眼时,门口已是空空如也,只有洞开的大门外幽暗宽广的广场和插在坚硬石地上的铁块。

    梅迪尔丽呢?

    当他们心中浮升起疑惑的时候,梅迪尔丽已自外厅中悠然穿过,消失在走廊的尽头。杀狱照例在地上拖出一道深沟,不光是地毯、地板被切开,切痕还深深地刻进地基的岩石中。进入城堡后杀狱似乎没有动过,但是剑锋上却突然淋淋漓漓的滴下鲜血来。

    外厅的宾客连同仆役一起四下寻找梅迪尔丽的行踪时,他们的身体上突然出现了数道纵横交错的血线,血线细而笔直,随后身体躯干就延着血线四分五裂,在一片尖厉呼叫声中,外厅突然变成了血肉地狱!

    在一楼尽头,梅迪尔丽轻轻推开了一扇紧闭的门。门并未打开到足够让人进出的角度,而是悄无声息地直接化成了一堆碎屑。门后是个很小的房间,看陈设好象是供女宾临时补妆的地方。不过这个时候房间里有一男一女,女人显然是来宾,她的晚礼服裙摆高高掀在腰上,而站在她身后的是个穿黑色燕尾服的年轻男仆,只露出必要的身体部位,正在用力耕耘着身前的女人。

    梅迪尔丽转了个身,开始上楼。杀狱在地面上切出一个完美的圆弧,再将木制的楼梯剖成了两半。

    化妆室中的两个人依旧在激烈肉搏着,投入到忘我的地步。还是女人偶尔一侧头,才看见房门不知何时消失,两个人其实一直暴露在外,如果走廊上经过了一个人,必然会将一切尽数收于眼底。女人立即发出一声惊叫,叫到一半才醒悟过来,猛然捂住了自己的嘴。至于那个年轻、英俊而且健壮的男仆,也被眼前的异样吓了一跳,显得惊慌失措。

    女人迅速从男仆的身体上摆脱,双眼中闪过一丝狠毒的神色,忽然侧头咬在男仆的颈侧!男仆张大了嘴,却叫不出任何声音来!仅仅过了一秒,他的脸色就变得惨白如纸,双眸中的光芒暗淡下去。女人松了口,用白手套拭去唇边的鲜血,阴冷地看着男仆颈侧两个深深的血洞。她一把提起男仆,轻盈地从窗户跃了出去,然后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梅迪尔丽沿着曲折的走廊在二楼信步,她经过了一扇扇关闭的房门,忽然在一个房间前停了下来。她伸手推门,指尖还未触到房门,房门就自行打开!

    房门后是个非常宽大的房间,地毯上横陈着四五个**的女人,正中伏着一个极为魁梧雄壮的男人,他正抬起头,一边舔着躺在面前的女人,一边把狰狞的笑容投向门外的梅迪尔丽。看清了梅迪尔丽的容颜后,男人的双眼骤然放射出惨绿的光华!他猛然站起,疯狂咆哮着,体型也骤然增大,他的鼻吻向前突出,四颗长长的獠牙从嘴里探了出来,双手双脚上各自生出锋锐的利爪。

    男人深蹲,然后骤然发力,如一颗炮弹射向梅迪尔丽!房间中轰然一响,地板在巨大的蹬力下整片塌陷,破碎的石板尽数砸入下方的房间中,明显有血肉撕裂的声音,却出人意料的没有听到任何惨叫声。

    梅迪尔丽宁定地看着扑来的男人。就在这短暂的瞬间,他的鼻吻已经突出到有如狼吻的地步,恶狠狠地向梅迪尔丽的肩头咬下!他的右爪搭向梅迪尔丽的左肋,左爪则抓向她的胸部。

    梅迪尔丽抬起了反握杀狱的右手,格开了男人的左爪,任由他的右爪抓在肋下,并且听任他咬在自己的肩头。

    这个狼一样的男人无视落嘴处正有几根锋锐的1⑹àp.1⑹κ.cn 文字版首发

    突刺竖起,去势丝毫不减,上下腭合拢一口咬下!梅迪尔丽盔甲上本该无比坚硬的突刺在男人的利齿下似是突然变得酥软起来,迅速弯曲折倒,到后来甚至于厚重的肩甲都开始吱呀变形!而梅迪尔丽的肋下,那个男人落爪的地方,五根利爪也已深深地**铠甲内,瞬间没入一半。

    梅迪尔丽的脸色瞬间苍白,她微微转头,望向狼一样的男人。男人滚圆的眼睛也正在盯着她,目光中充满了凶残、欲望,还有戒备和谨慎。

    梅迪尔丽双唇微开,忽然对着男人的头吹出一口气!

    狼般的男人眼中突然浮现出极度恐惧的神色,但来不及有任何反应,整个头颅就爆成一团血雾,随后被无形的劲风吹得喷射而出,竟然激打在房间对面的墙壁上,留下一片深红色的印痕!

    无头的狼男身体仍挂在梅迪尔丽的身上,四爪依旧抓得梅迪尔丽的盔甲不断变形扭曲,显示出身体不可思议的强悍与生命力。不过失去了头颅的身体,再怎样都没有了威胁。杀狱仍没有动,但剑锋上又开始浸润着鲜血。狼男的四肢上各自多了一道血线,随后爪子就和身躯彻底分离,爪子仍在徒劳地抓扯着梅迪尔丽的盔甲。

    梅迪尔丽的盔甲开始震动起来,仿佛有生命般弹跳起伏,凹陷下去的部位也在一一复原。那些刺入盔甲的利爪纷纷被强大的力量弹出,深深地刺入墙壁、天花板以及圆柱中。

    狼人的残躯依旧有着惊人的活力,各处伤口中如同有成千上万条小虫子在蠕动着,试图修补伤损。血肉在疯狂生长着,但是狼头被吹碎之后,具备无穷生命力的血肉也就失去了方向,只是毫无章法地乱长一气,疯狂的血肉甚至从伤口延伸出去近半米,狰狞并且恐怖。失去头颅并且被切断四肢的身躯陷入狂乱的生长中,毫无规律地**着。

    狼男本来是想依靠身躯不可思议的恢复力以及堪比重甲的w-а-р.ㄧ!б!Κ.С'n

    防御力和梅迪尔丽硬拼,看看是谁先承受不住对方的伤害。想必在过往的战斗中,他依靠这样的策略取得过无数次的胜利。以他身躯的恐怖生命力,就算是被拦腰斩断,也能够复生出新的肢体来。可惜的是,他遇上的是梅迪尔丽,奉行以伤换伤战略的狼男瞬间被吹爆头颅,也就无从发挥优势。

    梅迪尔丽的视线落在狼男**的胸膛上,那里用飞扬的字体烙印着一行醒目的字。这种文字字形非常古怪,绝不是哪种常见的人类语言,梅迪尔丽却轻轻地念颂出来:“爵士,加古勒.黑牙。”

    她抬起了头,视线从狼男的尸体上移开,迈步向前。房间对面的墙壁上无声无息地出现了一个大洞,残留的地面上照例出现了一道深深的壕沟。梅迪尔丽早已从房间中穿过,缓步走上了三楼。她的动作看上去舒缓如流水,实际上快得不可思议,和她比起来,所有人都象是静止的雕塑,只有狼男加古勒的残躯除外。

    很快,梅迪尔丽上了三楼,站在宴会厅的门前。这间宴会厅比一楼的要小些,但装饰精致奢华得多,历来是萨伦威尔家族用来招待那些真正有身份有地位的宾客所在。宴会厅中零零散散地站着七八个宾客,有男有女,即使楼下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故,这里的人们似乎完全不受影响,当梅迪尔丽出现时,每个人都还有闲情逸致以倨傲且饶有趣味的神色审视着她。

    宴会厅的另一端有一扇小门,门后是一道不长的走廊,通向绘有七使徒传说的小会客厅。彼格勒习惯于在这间小会客厅中与人商谈真正重要的事务。小会客厅是这座古堡中最为安全的场所之一,俯瞰着众生的七使徒传说也不仅仅是一幅单纯的油画。

    彼格勒此时正从宴会厅另一端的那个小门走出,一推开门就看到了静静站立着的梅迪尔丽。老人双眉微不可察地皱了起来,灰色的眼睛如鹰一样的眯了起来。其实,他推开门、视线落在梅迪尔丽身上的时刻,刚好是梅迪尔丽出现在宴会厅门口的时刻。这是巧合,还是在暗示着什么?

    宴会厅中弥漫着异样的气息,能够站在这里的男男女女,乃至两个明显不是纯血人类的客人,都各自拥有强大的能力,至少现在他们还有自信站在梅迪尔丽面前,没有选择逃跑。他们当然也都注意到了时间上巧合,于是各自思索这种巧合背后的含义。

    身着盔甲的梅迪尔丽比老人要高出近一个头,她的面容始终笼罩在淡淡的雾气中,让人总有些看不清楚,而那双蓝色的眼微微弯着,似乎有些迷茫,又似乎在甜甜的微笑,仿佛未经人事的纯真孩子。或许戴上面具的梅迪尔丽就是个不折不扣的魔王,而摘下面具的她,这一刻的容颜就是每个人梦想中的天使。

    老人右手横在胸前,微微躬身,向梅迪尔丽行了一个古老贵族的礼节,微笑着说:“尊敬的黑暗圣裁,没想到你会出现在这里。”

    梅迪尔丽微微笑了,她的目光并没有聚集在老人身上,而是落在未名的远方。她的声音近似于梦呓,清冷纯净,并且飘渺:“尊敬的暮光决断,既然你希望在审判镇外见到我,我想,还是直接到这里来见你为好。”

    老人从容地笑了,笑得十分自信:“过去两年中,我十分佩服您的智慧。不过这次您显然犯了个非常低级的错误。”

    老人挺直了胸膛,张开双臂,骄傲而又带着深沉情感地说:“这里,是我的主场!”

    暮光古堡好象瞬间活了过来,老人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引起古堡某种共鸣,越来越强烈,激荡着宴会厅中每个来宾的心跳。这一刻,他们的心脏已不能服从自己的命令,而完全与古堡的共鸣同步!

    所有宾客的脸色都变了,特别是其中两三个显得格外倨傲的人,再望向老人,眼睛深处浮现的已是畏惧!温暖的炉火、奢华的陈设、能够想象得到的一切享受和服务使得他们几乎都忘记了,这里是老人的主场,至少在这里,老人拥有对他们生杀与夺的力量。

    “我知道。”梅迪尔丽轻柔的说着,“我知道这里是你的主场,还知道你不会离开自己的主场,所以我来了。”

    或许是急于讨好显示了力量冰山一角的彼格勒,厅中一个粗壮的黑人向着梅迪尔丽耸动了几下下身,狞笑着说:“妞,我可不管你是什么见鬼的黑暗圣裁,既然你来了这儿,就得给我们好好的骑几天!或许我可以先干爆你的……”

    “闭嘴!”出人意料的是,咆哮着的并不是梅迪尔丽,而是彼格勒。

    喝止了黑人后,银发的老人又望向梅迪尔丽,叹息:“如果你留在审判镇,在你的主场里,没有人能够奈何得了你。为什么要离开呢?”

    梅迪尔丽依旧是笑着的:“因为你的计划中并没有给我选择的机会,所以我也没有选择,只好来这里杀了你。”

    老人哈哈笑了起来,说:“梅迪尔丽,这个玩笑并不好笑!除了你即将蜕变之外,今晚这里除了我,除了我的主场,还有很多特别的宾客!比如说……”

    “比如说,加古勒爵士?”梅迪尔丽替老人作了补充。

    老人目光突然锐利起来:“他死了?”

    梅迪尔丽的目光终于落在老人身上,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看了看客厅中的宾客,然后说:“彼格勒,我知道两年来你一直在积蓄实力,准备重夺审判所大权,从此与女皇平起平坐。可惜,你最大的错误就是给了我两年时间。而时间,永远会站在我这一边。”

    彼格勒锐利的目光转为暗淡,如同夕照,这是他提升能力的标志。他冷笑,说:“即使杀了我,你走得出这里吗?”

    梅迪尔丽摇了摇头,笑得如梦般轻淡飘盈,轻声说:“你又错了,我无所畏惧。因为我来这里,惟一的目的是和你一起毁灭……”

    彼格勒的脸色终于变了,他不住地向后退去,一直退入到走廊里。而梅迪尔丽则向他走来,随着彼格勒走进了狭长的走廊,并且反手关上了通向宴会厅的门。

    她所有的动作都是如此的清晰、流畅、自然,每个宾客都看得清清楚楚,并且记在心里。可是没有人有所反应,也没有人能够做出反应!因为梅迪尔丽和彼格勒的速度已经超出了他们的理解,以至于没有人有能力作出反应,可是不知为什么,审判所前后两任巨头的所有动作偏又能让他们看得清楚、记得明白!

    宾客们的心脏几乎都停止了跳动,喉咙中干得象是沙漠,而呼吸也变成一件无比奢侈的事。他们看着那扇关闭的门,却没有人有勇气走过去,把门打开。

    门后不断发出细碎复杂的声响,根本无从分辨是什么声音,即使是感知能力最强的人也只能从中勉强分辨出数百种声音,但还有成千上万种音波无从分辨!

    然后,是血!

    无穷无尽的鲜血,发疯一样从门缝中挤射喷出!溅了靠得过近的一个女人一脸一身,她却呆呆站着,完全失去了动作的勇气。

    怎么会有这么多的血!?这又是谁的血?!

    好象门后是由鲜血汇成的河流,只被一扇薄薄的门挡住。

    门开了。

    走出来的是梅迪尔丽。她依旧带着甜甜的笑容,只是灰发不再飘扬,梦一般的脸上多了一道深深的血痕。狰狞的盔甲已破碎不堪,几乎就是一堆碎铁块挂在一起,杀狱也只剩下一米长点的一截。她的左手软软地垂在身侧,手甲已不知去向,鲜血不断顺着如雪一般白的手指流下。

    仅仅一秒,梅迪尔丽就踏着无尽的鲜血走出,也不知那是她的血,还是彼格勒的血。

    她明明已重伤,可是满厅穷凶极恶的宾客,却无人敢向她攻击!梅迪尔丽轻轻笑了笑,微开的双唇间立刻飘出一团淡红色的雾气,她用和刚才一样的轻柔声音说:“今晚,这里所有的生命都将沦陷。因为我,梅迪尔丽,将和你们一同毁灭。”

    梅迪尔丽没有动,所有的宾客也都没有动,因为时间似乎并未流逝多少,可是杀狱的剑锋上又在滴血!

    不知是谁垂死前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尖叫,划破了古堡的宁静。

    在暮光古堡的大门处,两具男仆的尸体刚刚摔落,手足还在抽搐着。佩佩罗斯坐在地上,用力撕扯着自己的红色短发,哭得撕心裂肺。

    她模糊的视线里出现了一双深黑色的战靴,只是战靴上染满了血,层层叠叠,浓得似乎是刚在血池中泡过。

    站在佩佩罗斯面前的,是梅迪尔丽。她一挥手,将彼格勒的头颅扔给了佩佩罗斯,淡淡地说:“从今以后,他是你的了。”

    佩佩罗斯抱着彼格勒仍然温热的头颅,用尽全身力量,放声痛哭!

    梅迪尔丽在原地停留了一秒,叹了口气,轻轻地说:“我不怕毁灭,所以没有立刻毁灭。”说完,她就向黑暗中走去。在起步的同时,她的身影便与黑夜融为了一体,只有杀狱拖出的沟壑指明了她离去的方向。

    佩佩罗斯又哭了一会,突然收住了哭声。她深深地在彼格勒的唇上一吻,然后一跃而起,追着梅迪尔丽远去。

    暮光古堡,淡淡的暮光依旧,却渐渐沉入死一般的寂静里。

    夜很漫长。

    审判镇中同样一片寂静,中央教堂的门却已紧闭。

    梅迪尔丽站在教堂厅中,一件一件地脱去重甲、战衣,以及内衣。最终,她**着站在了教堂中央。

    在那白得令人眩目的胸上,贴着一张已显陈旧的纸。纸并不大,只有几厘米大小。

    梅迪尔丽常年坐着的铸钢座椅已移到一边,祈祷台中央升起一座同样色作深黑的钢制棺椁。教堂的四根石柱中各探出一个铜制龙头,张开的龙嘴对准了打开的棺椁。

    梅迪尔丽并未望向棺椁,而是取下了胸前贴着的纸,拿到了眼前。

    借着暗淡的光,可以看出纸上用铅笔绘着一幅简单却传神的简笔画,虽然因为时间的关系笔触已有些模糊,仍可看出上面画着的是一个身上缠满绷带的少年和一个长发飘扬的小女孩。画上是两个人的背景,少年牵着小女孩的手,站在苍茫的荒漠上。在这片充满了绝望的土地上,他们显得如此的渺小且无助。在他们的前方,隐约有一座城镇。

    就是那一天,她随着他,走进了约克斯顿。

    七年来,这幅画一直放在这里,随着她的心脏一起跳动。

    梅迪尔丽步入棺椁,仰面躺下,双手交叉置于心前,在她手中,是那幅保存了多年的铅笔画。

    四座龙头突然震动起来,同时喷出浓浓的血泉,注入棺椁中。血很快没过了梅迪尔丽的身体、脸,以及那幅与她心脏共鸣的铅笔画。

    棺椁厚重的顶盖自动合拢,锁死,然后整座沉重之极的棺椁就载着梅迪尔丽,缓缓沉入地下。

    永归黑暗。

    卷二 我的心深如大海 完

章一 重归原点 上

    通向龙城的道路十分安全,似乎所有具有敌意的生物都在严冬中回到巢穴里蛰伏起来。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总而言之,在苏的感知中,曾经无时无刻不在周围徘徊的危机感已全部消失,而且消失得过于彻底。

    寒冬时节,并不仅仅是冰冷、食物匮乏以及富有辐射的落雪才是旅行者的敌人,随着变异的加速,耐寒、耐热、耐辐射的变异生物不断出现。各种生物的食谱也逐渐变得宽广,能够嚼吃一切有机物已经算不上特别罕见的本能。

    苏和在荒野中一样,保持着匀速奔跑。因为伤势未愈的关系,他只以20公里左右的速度前进着。每一次长途跋涉,苏都会习惯性地观察周围的环境,并且与记忆中的世界进行对比。他发现记忆中的变异生物都在以可怕的速度变得更加强悍,生长周期也变得更短,不过生命也随之缩短,不知算不算是一种代价。

    以旧时代的视角,动荡年代的每一种生物都可以称得上是恐怖,因为许多生物进化的过程可以在十几年内完成,而某些肉眼很难看见的微小生物甚至可以在一年内变异多次。其实人类变异的速度并不弱于其它的变异生物,能力域带给人类的并不仅仅是强悍的肉体、超卓的智慧抑或是敏锐的感知而已。能力的获取与进阶是基因层面的变动,当能力达到足够的位阶时,人还能不能称之为人,已经是一个疑问了。但是在动荡时代,没有哪个傻瓜会提出这个问题,这非常的无聊,因为没有能力就意味着无法生存,或者只能象条狗一样的活着。那些身具高阶能力,不用担心自身生存的人也都对这个问题保持沉默,或许是因为隐隐的恐惧。

    苏大脑内的永久记忆区提取出来的资料显示,在他遇到的人中,荒野中生存的人平均死亡时的年龄为29岁,女人生下第一个孩子的年龄是11岁,每十七个婴儿中只有一个可能存活。而在龙城,虽然由于时间过短无法获得足够多的资料,但是显然,数据应该比荒野中至少好上几倍。

    在分析这些数据的时候,尽管不时会有有关于荒野的记忆画面闪现,但苏心中是冰冷的平静,没有任何同情或者是悲悯这类的情绪存在。在大多数时候,苏总是保持在几乎毫无感情存在的状态内。这种非人的冷静,已经在无数次的战斗中让他成为幸存者。

    一边奔跑,苏一边检查着永久记忆区的数据,一遍遍回放最近经历过的重要战斗。让他颇有意外的是,永久记忆区的范围有些许扩大,能够容纳的数据量也相应提高。虽然提高的幅度非常有限,可能连5%都不到,但这还是苏发现脑中存在永久记忆区后第一次对这块区域有所提升。

    暂时还想不出这次提升的用途,苏也就不再去想,等回到龙城再去查查看有没有相关的资料。或许找海伦是更好的办法,但是对海伦本能的疏远让苏决定多保留一些秘密。

    在北方的战斗,可以算是暗黑龙骑的内战,按照不成文的规则,内战是上不了台面的。也就是说,经历了连番恶战后,苏在总部得不到一点功绩和酬劳,而且还不能公开地宣扬杀了两名暗黑龙骑的中校。

    内战无收益,这就是暗黑龙骑的原则。当然,在众多的利益和理由面前,这条原则的约束力有时候并不怎么强。

    没有收益,但损失是真实存在的。与蓝蝎激战、夺回钟摆城后取得的战利品,已经全部被导弹化成了飞灰。虽然最终战胜了暗黑龙骑里的三只秃鹫,可是里卡多手下的扈从和战士也损失惨重。苏的扈从没有战损,不过来自罗克瑟兰与奎因部属的普通战士几乎损失殆尽。人员、训练以及装备,加总在一起对苏来说已经是个天文数字。

    龙城已经在地平线上展现,苏却停下了脚步,望着在云下雾间若现若现的龙城,深深地吸了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他有愤怒,有不解。愤怒的是执刀的黑手是从背后捅来,内战无收益,就这么简单吗?是否有强大力量的人都可以不用为他们的所作所为负责?而苏的不解,则是梅迪尔丽的突然出现以及她和帕瑟芬妮的激战。

    帕瑟芬妮已经回到了北方,她的扈从们也损失惨重,几乎折损过半。现在的帕瑟芬妮麾下的扈从还不到10个,所以她自嘲的说,再这样下去可要真的变成光杆将军了,一定要回北方再赚点钱才行。

    她走得很匆忙,根本没有给苏详细询问的机会,只是叮嘱苏回龙城后先把伤养好,另外不要去追究卡冯等人幕后的主使,现在不是时机,苏也没有这个实力。

    因为帕瑟芬妮走得太急,苏也就无从得知她与梅迪尔丽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现在想起来,似乎是因为她根本不想回答这个问题,才匆匆离去。问题的答案,或许在龙城,或许在其它地方,但是得到答案的钥匙,只能是力量,压倒一切的力量!

    苏再次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战斗,无休无止的战斗也给了他无法替换的财富,那就是w-α-р.①~⑥~κ.с'Ν

    进化点,大量的进化点。在修补最严重的伤损后,苏仍有66个进化点!这足够他生成一个新的七阶配方能力。而每一个七阶能力,哪怕是配方能力,都拥有瞬间改变局部战局的力量!

    原始的冰冷逐渐占据了苏的身心。对他而言,龙城不止是一个补给基地,而且是充斥着未知敌人的城市,在面对敌人时,苏永远都是冰冷和残酷的。

    龙城并不是荒野,苏也不再是那个行走于核废料间的原始猎人。回到龙城后,他就发现,有太多的事等待着他去处理。

    丽、里高雷,乃至里卡多、汉伦以及两名幸存的扈从都住在帕瑟芬妮的私人医院中。在一一见过他们后,苏不得不承认,海伦不仅仅是一个毫无情感的技术狂人,她还是一个非常高明的医生。苏到来的时候,他们仅仅在私人医院中过了两天,但伤情都在好转。丽还需要住几天院,里高雷已经能够拄着拐杖四处乱走了。强大的格斗域能力赋予了汉伦同样强大的恢复力,两天时间他的伤势就基本痊愈。

    伤得最重的是里卡多,他的一半内脏几乎都打烂,但是在海伦亲手为他做过手术后,当苏走进他的病房时,里卡多竟然斜靠在病床上,嘴里咬着根烟,一边翻看着旧时代的**杂志。

    看到进入病房的竟然是苏,里卡多眼睛一亮,不w-а-р.ㄧ!б!Κ.С'n

    顾护士杀人的目光,将半截香烟直接吐在地上,居然从床上跳了下来!

    可惜,里卡多明显高估了自己的肉体力量,落地时的震动立刻让他脸色惨白,僵硬地向前栽倒。苏吃了一惊,连忙扶住了他。

    过了好一会,里卡多才吸了一口气,脸上重新有了血色。他有些虚弱地笑笑,仔细地看着苏,忽然一拳重重地击在苏的腹部!刚动过大手术的里卡多拳力有些出人意料的沉重,可是苏腹部轻轻一收一放,就不动声色地接下了这一拳。

    “能看着你活着回来,真是太他妈的好了!”拳力的反震让里卡多脸上的血色再次消失得无影无踪,不过他仍然咧嘴大笑,全不顾笑容已然扭曲。

    苏微微笑着,素来不擅言辞的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素性就一言不发。

    才笑了几声,里卡多就痛得倒吸冷气,不得不扶着苏才能站稳。他眼角的余光看到了旁边窃笑的护士,忽然不知从哪来的力气,右手探出,狠狠地在她大半露在外面的**上捏了一把。身材惹火的护士惊叫了一声,她的躲闪看起来反倒象是迎合。

    里卡多摸了几下,就收了手,向她笑着说:“我没什么事,你先出去吧。”

    护士再看了看里卡多的脸色,确认他不太可能突然死去,这才离开了病房。出门之前,她还向苏看了一眼,水波荡漾的双眼中充满了**裸的挑逗。

    自从拆下身上绷带的那一天起,苏已习惯了女人以及男人投来的贪婪或挑逗目光。对于这个护士的暗示,他当然无动于衷。然而感知极为敏锐的苏,却发觉护士投向里卡多的目光要比看自己的热切得多,甚至带着些狂热。

    苏从来不以自己的容貌为傲,反而认为是一个麻烦。但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随着能力的进阶,苏已察觉自己的容貌也相应有所变化。至少以大多数人的标准来说,苏正在变得越来越漂亮。是的,漂亮。这是一个十分恰当的形容词,即使和帕瑟芬妮站在一起,苏也并不逊色多少。

    里卡多似乎感觉到了苏的想法,忽然有些神秘地笑了笑,问:“你知道为什么她对我要比对你热情得多吗?”

    苏注意到了护士态度的分别,却并不觉得这算是一件事,所以微笑回答:“无所谓。”

    里卡多摇了摇头,拍拍苏的肩,笑着说:“别总是表现得象个大人物!要知道,构成这个世界的大多只是些普通人,你要试着从他们的角度看看世界,才会理解他们。比如说刚才那个美女,每让我摸一次就会有100元:这不是约定,但我总会付钱给她,也就成了一种约定。等我的伤好了,并不介意和她度过几个充满**的夜晚,她今年的收入会因此增加一倍。这同样不是约定,但我会付钱。她没有天赋,不会产生高阶能力,这一辈子也注定成不了大人物。对她来说,钱就是最现实、也是惟一能够依靠的东西。现在你明白了,为什么我远远没有你漂亮,也没有你那么酷,她却更喜欢我了吧!”

    “我过去也都是付钱的。”苏皱眉说,这是他的原则。可是他也明白,在荒野中的时候,他仍然非常的穷,自然无法跟里卡多这样拥有家族支持的人相提并论。即使是现在,他也不会象里卡多这样做。苏时刻记得,帕瑟芬妮仍为他背负着巨额的债务。

    里卡多笑了,说:“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在医院里躺了两天无所事事,就胡思乱想一下。我在想,是什么让我们高高在上,可以随意夺取他人的生命?是能力。拥有能力的我们,在荒野中生存的流民面前,就是神。我们可以为所欲为,而不受约束,因为流民不可能对我们形成任何威胁。同样,拥有更高阶能力的人在我们面前,也有为所欲为的可能。所以我们习惯于把注意力聚集于能力者身上,而对更多没有能力的普通人视而不见。”

    苏若有所思。

    “也许,这个世界并不属于我们,而是属于这些默默任人宰割的普通人。”

    苏正想着这句话背后的含义时,刚刚还象一个哲人的里卡多忽然堆上奇异的笑容,压低了声音,很有些神秘地说:“嗨!不说这些无聊的了。兄弟,你知道吗,我在这里发现了一个超级美女!你完全无法想象她的性感!”

    “超级美女?”对于里卡多的变脸本事哭笑不得的苏,无论怎么想也想不出这间医院中会有什么超级美女,医院里的每一个医生护士他可都是见过的。除非里卡多把刚才的护士当成了超级美女,如果是那样,苏要开始怀疑他的审美标准了。

    或许女人是男人共同的话题。里卡多两眼发光,是切切实实、真实不需的发光,他凑近了苏,以几乎不可能被听见的声音说:“她是……海伦!”

    “海伦?!”苏失声叫了出来。换了其它任何一个名字,都不会让他反应如此激烈。苏不假思索地补了一句:“你说那台冷冰冰的医疗器械性感?”

    里卡多深深地吸了口气,咬牙切齿地断言:“无法形容的性感!”

    苏忽然感觉到房间中的气氛有些异样,还未及回头,身后就传来一个冰冷、机械、永远一成不变的声音:“你说谁是冷冰冰的医疗器械?”

    苏苦笑,缓缓转身。

    他实在不明白,以自己的感知能力,怎么会没有发觉全无能力的海伦已经站在自己身后?难道是自己的注意力全被里卡多吸引了?

    “这位苏少校,请你跟我来一下。”海伦冷冷说完,就转身离开了病房。苏无奈地摇了摇头,只得跟着她而去。

    在离开病房前,苏向里卡多看了一眼,看到的是他正盯着海伦的背影,眼中全是迷恋。

章一 重归原点 下

    随着海伦走进她的实验室时,苏的心中多少有些忐忑。他并不是畏惧,而是有些不好意思,就象是一个做错事被抓住的孩子。

    虽然在过去的岁月中苏大多时候是冰冷到几乎全无感情,但那只是极端苛酷环境下的一种自保本能,而且苏时时刻刻都有着隐约的危机感,似乎有什么天敌正在默默地注视着他一样。所以他一直小心翼翼地避开人群,并且不选择任何朋友。

    被帕瑟芬妮半诱惑、半强迫地拐进暗黑龙骑之后,苏的世界彻底发生了变化。无穷的任务、丰富的物资、强大且复杂的能力体系,以及盘根错节的人事关系,都是过去所没有过的。战斗在不间断地进行着,敌人也比过去更加强大和狡猾,相应的,得到的回报也十分丰厚。比如说能力的提升,他在还不到一年时间内提升的幅度就相当于过去多年的总和。当然,有些东西也是不能替代的,还是要靠时间来积累,例如战斗的智慧。

    不间断、高强度、大部分时间无法单兵解决的战斗带来了另一个结果,就是苏感觉,自己似乎多了些朋友。朋友,这是过去根本不在苏字典中的一个词语。在生与死之间,才能够真正看出人的本心。如海伦,如里卡多,乃至于里高雷、丽、奎因,不管出于什么原因,都和苏并肩作战,即使在最危急的时刻,也没有退缩过。拥有永久记忆区的苏,记忆力完全可以和智脑相媲美,但即使记忆力很差,他也不会忘记这些。

    苏并非无所畏惧,对于强大的敌人,他也会感到害怕,但是现在他害怕的情绪更多地源自身边人。他会担心梅迪尔丽,会忧心帕瑟芬妮的辛苦,也会牵记着里卡多的伤势。

    对内软弱,对外强硬。苏觉得这样没有什么错。只不过在梅迪尔丽离开后,在整整七年的时间里,他没有软弱的机会。

    现在,坐在海伦的面前,苏的心脏很有些不争气地跳得快了。海伦没有任何能力,甚至任何一个一阶的能力都没有,如果不考虑她变态的智力和古怪的情感,完全就是普通的女人。但是她那非人的气质让苏无论如何都无法将她与性感联系到一起去。

    海伦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默默的看着苏,但是看得出来,她的目光焦点虽然落在苏的脸上,心思却完全不在这里。以海伦那张几乎没有任何表情的脸当然不会泄露她的心事,但是苏看着她的眼睛就是隐约感觉到了她的一点情绪,似乎是,悲伤。就是这一点悲伤,让海伦从一台器械重新变成了一个人。

    她的眼中罕见地有了几根细细的血丝,并且眼角上挂着挥不去的疲倦,看来这段时间她也累得不轻。

    苏心中有些隐隐的愧疚,甚至有了个念头,在预期要来的身体检查中是否稍稍配合她一点。只是这个想法刚刚浮出水面,就被身体各处传来的强烈反对给镇压了下去。不过苏并不以为意,在关键的时候,他自己的意识依然可以压制身体的本能。

    不过接下来只是常规性的检查。海伦让苏躺在床上,对他的身体进行了一次扫描,取了一管血液作样本,就结束了检查,没有提出任何让苏为难的要求。

    直到离开私人医院,苏有一种感觉,那就是海伦有什么话没有说出来。

    这一天非常的忙碌,苏又赶到暗黑龙骑的总部,补领随身战术智脑,以及弄些装备,把自己重新武装起来。从绝地脱险而归的他,手上的武器除了一把大路货的步枪之外,就只剩一把军刀了。

    领取装备的手续非常简单,等到一切就绪时,才花去十几分钟。当然,快捷方便都是有代价的,总部提供的一切东西向来以昂贵而著称。作战服、附带狙击模式的步枪、弹药、各种套件,以及一台战术智脑,配齐之后,苏的帐户中又只剩下了几千元。

    虽然身上的伤仅仅好了一半,但窘迫的财务状况决定了现在还不是可以休整的时候。苏正想查找些新任务的时候,一名漂亮的龙骑文员走进了他的隔间,笑容殷勤而标准,说:“是苏上尉吗?胡里奥中校想要和您谈谈,他就在总部大楼里等您。”

    “胡里奥中校?”苏并不记得自己认识这么一个人,不过既然是中校,那显然也是一个大人物了。

    “胡里奥中校是总部的战术主管,负责任务的制订、发布以及审核任务人选。”显然,这是一个聪明并且善解人意的年轻女孩,望向苏的目光中也有着不加掩饰的热切。

    听起来是个相当关键的家伙。苏暗自想着,他整理好自己的东西,就随着文员走向总部大楼。几分钟后,苏已站在总部二楼,胡里奥中校的办公室前。文员通过对讲系统通报了来意后,房门旁边的扩音器中传出一个沙哑的声音:“让他进来吧!”

    房门自动打开了,里面立刻扑出一股浓浓的烟雾,迎面撞在苏的脸上,他的眼睛和鼻子在这强烈的刺激下本能地把一阵刺痛传递进大脑。苏皱了皱眉,屏止了呼吸,并且封闭掉全身皮肤的毛孔,这才走进了烟雾缭绕的办公室。

    中校的办公室堆满了文件,完全一派旧时代的作风,和通过智脑完成一切的新时代特征格格不入。他面前的办公桌上放着一个大得出奇的烟灰缸,可怕的是,里面的烟头堆得高高的,甚至都已经溢了出来。中校卷曲而又稀薄的头发紧紧地贴在脑门上,双眼有些微凸,并且里面布满了血丝。看上去,他就是一副几天几夜都没有睡过觉的样子。

    “苏?”中校看了看手中的一份资料,又用发红的两只小眼睛盯着苏,问。

    “是,您是胡里奥中校吧,找我有什么事?”苏保持着应有的礼仪,但并不想多说什么。可以肯定的一点是,他在总部中的敌人远远多过了朋友。

    胡里奥将手中的文件扔到了苏的面前,奇怪的是那几十页并未装订在一起的纸越过整张桌子落下,依然码得整整齐齐。中校两眼一眨不眨地瞪着苏说:“这里一共是11个任务,都是卡冯和玛莉娅中校接下的,现在任务人全无音讯。苏上尉,你是否可以给我一个解释?”

    苏微微一笑,根本看都不看面前的文件,说:“这好象不是应该由我来解释的事,您可以去找卡冯和玛莉娅中校。他们才是应该给您一个解释的人。”

    胡里奥紧盯着苏,苏碧色的眼睛目光柔和而坚定,分毫不让地与他对视着。经过了让人窒息的十几秒后,中校将略显臃肿的身体往椅背上一靠,说:“我的时间很宝贵!直说了吧,苏上尉,我听说是你杀了他们两个,以至于这些任务都没有办法完成,其中有些是做掉一半的。这让我非常的头痛!”

    苏的目光渐渐转冷,但仍保持着不变的微笑:“哪怕是您的脑袋痛得裂开,似乎也和我没有关系。既然您听到了某种传言,那是不是已经得到了他们的死亡报告呢?”

    中校的脸瞬间苍白,看起来是想起了某些非常让人不愉快的东西。他重重地拍了下桌子,咆哮着:“你这是在威胁我?”

    苏很平静,说:“当然不是,我只是在提醒您,不要试图把一些不相关的事推到我的头上。”

    胡里奥中校怒视着苏,这一次当然又是无果而终。他点上一枝烟,狠狠地抽了几口,一把抓回苏面前的文件,摇晃着说:“小子,你给我听着,龙骑的任务体系并不象你想的那样简单!每个任务的发布和完成,都会对暗黑龙骑大的战略方向有所助益!很多任务同时又关系着其它任务的成败,如果任务体系的发布者足够高明,比如说我,甚至可以通过一系列任务来实现一场真正的战役!卡冯和玛莉娅中校是相当高效率的任务完成者,这张清单的任务都很重要,甚至关系到暗黑龙骑在很多地区的战略态势!你给我制造了足够多的麻烦!”

    “就因为可以有效的完成任务,您就可以无视他们其实是垃圾的事实?”苏的反问,让胡里奥的脸瞬间胀得通红。

    胡里奥中校两颗眼珠几乎要完全凸了出来,呼呼地喘着粗气。看起来他很想扑上来亲手教训一下眼前这个嚣张狂妄的漂亮小子,但是理智在反复地提醒他,现在胡里奥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可以在战场中往复冲杀的铁锤胡里奥。办公桌前的苏漂亮且精致,就象是轻轻一敲就会粉碎的瓷器,但是所有过往的战绩都在表明,这根本就是假象。

    “小子,看来你能爬上帕瑟芬妮的床并不仅仅靠着脸蛋,口舌功夫应该也不差!”怒意上涌的胡里奥已经顾不得许多忌讳,说着语带双关的恶毒讽刺。

    苏反而平静了下来,如果是了解他的人在,就会知道这是他将要动手的先兆。

    这个时候,苏身上的战术智脑忽然震动起来。苏装上耳机,启动了通讯模式,耳机中立刻传出里卡多的强劲笑声:“嗨,兄弟,我明天就可以出院了……等等,怎么了,你那好象有些麻烦?胡里奥那家伙虽然不算坏,但有时候是有些神经质,比较麻烦。”

    苏无视脸色越来越难看的中校,简单几句说了事情的经过。

    对付胡里奥这种人,里卡多应该更加擅长,毕竟苏才进入龙骑不久,对总部错综复杂的人情世故一窍不通。

    胡里奥耐心等着苏说完,才冷笑着说:“既然你不打算承担任何责任,那我也没办法。只不过我年纪大了,记忆力有些不好,今后你的任务申请可能会拖得长些才有可能批下来。你想问有多长吗,天晓得,也许三年,也许五年。啊,我差点忘记了,似乎你的帐户里只剩下3400多元,省着点用,也许能撑上个一年。”

    看着苏平静的脸色,胡里奥忽然感到有些心虚,于是笑笑说:“想动手吗?可以,尽管打。不过不要忘记了,你拳头打的是整个总部的官僚体系!”

    苏忽然笑了,原本如豹子般收紧的身躯放松下来,舒适地靠在椅子上,说:“胡里奥中校,您别忘了,我是科提斯训练营出来的。”

    “我记得。”胡里奥脸上的肉跳了跳。

    “从少尉到上尉,我仅仅用了半年不到。”苏更加放松了。

    “我知道。”

    “也许用不了几年,我就是上校了。”苏说。

    胡里奥沉默。

    “我记仇,不介意将复仇的范围扩大一些,比如说仇人的女人或者是孩子。而且我的复仇手段有心人应该很清楚。也许用不了几年,我的仇人们就应该仔细考虑一下他们退休后的事情了。”苏的微笑纯净而美丽,象是正在诱惑人类出卖灵魂的恶魔。

    办公室内烟雾缭绕,闷热并且呛人。胡里奥忽然觉得今天的暖气有些热得过头了,下意识地松开了一颗领扣。

    苏的微笑更加漂亮了,在胡里奥眼中,也就是更加的刺眼:“你看,我也是个怕麻烦的人,或许今后好好合作会是不错的主意。如果往长点看,死两个人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是吗?”

    胡里奥哼了一声,将手中的文件收进了抽屉,说:“或许。不过那要看你升迁的速度是不是有你说的那样快了,暗黑龙骑的军阶可不是牛肉,想要的时候随时可以插一块。”

    苏笑了笑,没有回答,而是起身离去,结束了这段典型暗黑龙骑式的对话。

    直到办公室的门关好,胡里奥绷紧的脸才放松下来。他觉得脖子中有些湿湿腻腻的,伸手一摸,才发觉不知何时全是汗水。刚才苏的话虽然简单,但是句句切中要害,根本就不象是一个来自荒野的野蛮人能说出来的。即使是有人在后面指点苏,那也是个深谙暗黑龙骑运作规则的家伙,这样的人再配上手段出奇残酷狠辣的苏,的确不是他愿意得罪或者是招惹的。

    在暗黑龙骑总部里,胡里奥无疑是最重要的人物之一。但悲哀的是,在这个讲究个人能力至上的时代,没有足够后台背景、并且在多年案头工作中战斗能力逐渐下降的胡里奥中校地位反而没有以前显赫。

    胡里奥重重地出了口气,刚要再点支烟,忽然看到旁边老式屏幕上跳出一个消息,那是暗黑龙骑总部发出的公开通告。

    胡里奥眼皮跳了几跳,不知为什么感觉到有些不安。他点开消息,才看到原来是一封军阶晋升通告,内容非常简单:“苏上尉因功绩卓著,自今日起晋升为少校。”

    走出总部大门的时候,苏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一名少校。他的耳机中,不停地传来里卡多得意洋洋的大笑:“你看,苏,还是我的办法有用吧,几句话可以搞定的事,为什么一定要动手呢?亲爱的苏,你要记住,智慧才是决定一切的力量!这就是为什么我是少校而你只是一名上尉的原因。等等,我这有一条消息……”

    耳机里沉默了一会,才传来里卡多咬牙切齿的声音:“该死的!苏,你也是少校了!”

    苏笑了笑,没有回应,其实对于这个消息,他也感到有些意外。耳机里里卡多的声音变得郑重起来:“好了,说件正事。卡冯和玛莉娅给我们造成了这么大的损失,虽然他们死了,但事情不会就这么结束。龙骑里是有内战无收益的说法,但那只是表面上的规则。实际上的规则是,收益是要我们自己去收取的。我已经得到了必要的情报,等我出了院,苏,和我一起去收取收益吧。”

    “好。”苏答应的很直接,他也的确需要这笔收益。战死的战士中,有很多是有亲人的。他们的抚恤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到时候,你可别不适应。”里卡多意味深长地说了句。

    在苏离开后不久,暗黑龙骑总部的大门外出现了一个奇特的访客。这是个十分年轻的男人,脚步有些蹒跚,衣服破破烂烂,依稀可以看出暗黑龙骑的制服样式,透过衣服上的破洞,还可以看到身上纵横交错的未愈伤口。他的短发十分凌乱,还有大片烧焦的痕迹,已经看不出本来的颜色。

    尽管十分虚弱,而且还带着不轻的伤势,这个年轻男人的身躯却挺得如剑一样笔直,径直向着威严、庄重的暗黑龙骑总部大门走去。

    守卫的两名龙骑还从来没有看到过敢闯龙骑总部的闲人,但是这名年轻人身上有种奇异的气势,让他们不敢过于失礼。其中一名守卫将步枪一横,拦住了年轻人,说:“这里是暗黑龙骑的总部,除了正式龙骑和工作人员外,只有有通行许可的人才能进入。”

    年轻人抬起头,向守卫望了一眼,有些不悦地说:“怎么,难道在你们担任守卫之前,没有把每一位正式龙骑的相貌记住吗?”

    守卫仔细看着年轻人,忽然大吃一惊,立刻行了一个最标准的军礼:“原来是奥贝雷恩阁下,非常抱歉!”

章二 灰色 上

    在暗黑龙骑的总部,如此另类的奥贝雷恩吸引了众多的目光。大多数人都没有认出这位年轻的亚瑟家族家主,这不是因为他的衣着以及容貌,而是因为气质。以往的奥贝雷恩阳光、干净、严谨,还带着些浪漫和理想主义的天真。这其实也不怪他,作为三大家族的继承人,奥贝雷恩从出生时起就得到最完善的照料,而且他现在才19岁。19岁,在荒野上是个饱经风霜的年纪,在龙城则刚刚开始承担责任。

    现在站在总部大厅中的奥贝雷恩,则多了一种肃杀、深沉的气息,这是只有在战场上、在血与火之间、在敌人的尸堆上才能获得的气息。

    奥贝雷恩没有象以往一样直奔六楼,而是转向一楼右侧,那是龙骑总部办理任务交结的部门。

    几分钟后,奥贝雷恩就办理好了一切相关的手续,并且补领了装备,最核心的自然是随身战术智脑。手续办结后,办公桌后的少校站了起来,和奥贝雷恩握了握手,带着恭谨且饮服的语气说:“我非常荣幸的通知您,您已经是一名中尉了,恭喜您!奥贝雷恩阁下,您晋升的速度是我所仅见。”

    少校40多岁,身材已有些发胖。和胡里奥中校一样,他脱离了一线的战斗,转而成为了总部官僚体系的一员。他对奥贝雷恩的尊敬是恰如其分的,作为亚瑟家族的家主,奥贝雷恩无疑权势显赫。抛开这一点,奥贝雷恩高达六阶的类法术能力如果和他的能力背景结合起来,就会变得非常可怕。眼前的年轻人已经拥有了超越龙城大多数人的势力,却还在战场上亲身浴血拼杀,并且屡立战功。这种以身犯险的举措,可以评价为愚蠢,也可以称之为智慧。但是少校深知,如果几年奥贝雷恩不死,那就会是另一个枭雄的出现。不管奥贝雷恩今后的命运如何,少校绝不愿意在这个时候得罪他,如果能够讨好,那就是最好不过。

    动荡年代,权势和力量前所未有的重要。荒野上,弱小的人没有生存的权利,龙城中,小人物的字典中也没有尊严这个词。

    奥贝雷恩谢过了少校的恭贺,谦逊而有礼,又保持了适当的距离感,完美地诠释了大家族继承人的风范和气度。

    少校亲自将奥贝雷恩送出了总部大门,一路上还在不停地恭维他军衔晋升的速度。不过奥贝雷恩这次没有领情,而是以冷淡的口吻说:“不,我想我的军阶晋升并不算快,至少我知道,苏上尉晋升的比我更快。”

    “这……”少校很想说这怎么一样。苏是荒野中来的野蛮人,仅仅是靠着脸长得漂亮讨得了帕瑟芬妮的欢心,这才得以进入暗黑龙骑。苏在战场上搏命赚功绩是理所当然的,可奥贝雷恩继承了亚瑟家族,自己又逐渐展现出堪比帕瑟芬妮的天赋,身份高贵的他即使不上战场也是理所应当,而在战场上搏命就有些值得商榷了。说到底,仍是身份有贵贱。不过精于世故的少校看到了奥贝雷恩的脸色,再联想起帕瑟芬妮和奥贝雷恩的关系,聪明地选择了不再提起这方面的话题。

    在大门外,奥贝雷恩礼貌地和少校道别。少校并未看到门口停着车,心中暗暗惊讶,不知道奥贝雷恩准备怎么回家。以前奥贝雷恩每次过来,都是有专车跟随接送的。

    挥别少校后,奥贝雷恩新领取的战术智脑不断地震动起来,里面出现了整排的信息。奥贝雷恩大致看了看,收到的大多是关于一系列任务奖励以及异种生物基因鉴定付费的信息,除了战绩和进化点之外,奥贝雷恩其实对这些奖励全无兴趣。他可不是明明家族有大量资源,自已却偏偏不去动用的傻瓜。亲身历险是为了磨砺自己,在挑战极限之外,必要的准备和物资他都会准备万全。比如说这次奥贝雷恩率队深入东南方向,与变异生物的一场遭遇战,就几乎令随行的海皇三叉戟精锐残余殆尽,如果没有这些精锐随行,奥贝雷恩早就成了变异生物基因中的一个片段。

    众多信息中,突然有一条信息吸引了奥贝雷恩的注意,那是一则看起来很普通的军阶晋升消息。

    奥贝雷恩平静地点开了它,然后默默地读了整整一分钟,突然狠狠地领取还不到一个小时的战术智脑砸在了地上!

    他仰望着灰色的天空,深深地吸了一口冰寒的空气,让刺骨的寒冷慢慢冷却自己的血液。片刻之后,平静下来的奥贝雷恩回到总部领取了一个新的随身智脑。然后以类法术能力见长的奥贝雷恩,象苏一样,依靠跑步离开了总部。有许多人看到了这一幕,有惊讶,有好奇,也有人若有所思。

    龙城也有教堂,而且恢宏雄伟,祈祷大厅幽深而高远,四壁的壁画因为年代久远而有些斑驳。由于终年难得一见阳光,高高的玻璃彩窗已经很难呈现昔日的神采。能够容纳数百人同时祈祷的大教堂现在就只有三个人在打理。一个神父,一个上了年纪的守夜老人,和一个负责打扫的少年。虽然神父什么事都会帮着做,但是这么大的教堂,肯定不是三个人能够打扫得过来的,因此在很多角落都不可避免地积了灰尘。

    这座别名为圣.詹姆斯的大教堂曾经有着辉煌的过去,但在这个力量至上的时代,信仰的作用已经微乎其微。而且,现在在这座教堂中传播的教义,认真地说也和旧时代有所不同。

    当教堂大钟的指针指向下午三点的时候,天色已经非常的暗淡。寒风呼啸着从空荡荡的街道上掠过,发出阵阵令人心悸的呜咽。对于经常几天都接待不了一个依靠的圣.詹姆斯教堂来说,这个时候更不太可能会有人来。现在的天气非常糟糕,龙城中大多数人会呆在温暖的家中。

    教堂打扫的少年正想要把半开的小门关上,忽然看到街道的尽头跑过来一个人,他犹豫了一下,还没决定先不关门,看看那个人是不是要到教堂来再说,虽然这个可能性很低。

    在昏暗的天空下,那个人以匀速从空旷的街道上跑来,在这一刻,似乎整个世界上就只剩下了这一个孤单的人。

    少年本来以为跑来的是苏,因为整个龙城中就这么一个来回全靠跑步的野蛮人。当那个人跑近些时,少年才看到不是苏,而是一个衣衫破烂,看上去似乎刚刚从战场上下来的陌生人。但是少年的预感很准,陌生人果然是向教堂跑来的。

    看到了倚在门口的少年,奥贝雷恩远远的就微笑着招呼:“小莫克,神父在吗?”

    少年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立刻吓了一跳,连忙挺直身体,看了半天,才犹豫着问:“您是……奥贝里雷阁下?”

    奥贝雷恩微笑着拍了拍小莫克的头,说:“我已经说过了很多次,叫我奥贝雷恩就好。神父在里面吗?”

    “神父在整理教典,您要在后面的教典室才能找到他。”少年莫克说。

    “我知道了。”奥贝雷恩点了点头,从小门钻进了教堂。

    少年想把小门关上,他想了想,不知道为什么,还是决定让小门再开一会。虽然这样会不断有寒风从打开的门缝中钻进来,很多时候会冻得他发抖,不过少年莫克还是有些期待。或许是奥贝雷恩的到来点燃了本来不存在的希望,一点模糊的期待还是让他选择继续开着小门。

    过去每隔一段时间,奥贝雷恩都会到教堂里,和神父聊上一会,再独自祈祷。但最近二个月,还是小莫克第一次看到他。

    这一次奥贝雷恩呆的时间不长,还不到十分钟他就从教堂里走了出来。在他跑步离去的时候,小莫克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感觉似乎奥贝雷恩比过往要高大了许多,也威严了许多。小莫克知道奥贝雷恩的家在很远很远的地方,远到开车都要一个多小时。看他离去的方向,应该是回家,可是,他就要这样跑回去吗,这要跑多久?

    小莫克看着已经接近全黑的天空,听着呜咽呼啸着的寒风,一想到要在这个的环境下独自跑步前进,立刻不由自主地打了几个寒战。他伸着冻得有些僵硬的手,想要把小门关上。天已经黑了,不会再有人来教堂了。

    就在小门快要完全关上的时候,门缝中突然传来一个有些沙哑但仍十分动人的声音:“莫克,请问神父在吗?”

    小莫克眼睛一亮,几乎跳了起来!他急急忙忙地将小门推开,叫了声“莎莉姐姐!”。

    门外站着的是个美丽的少女,全身都裹在厚厚的大衣里以抵御严寒。她的小脸冻得通红,怀中抱着几本厚厚的大书。

    莎莉闪身进了小门,莫克就把小门严严地关上,然后接过莎莉手中的书,看了一眼,有些惊讶地说:“莎莉姐姐,这些书你都看完了?”

    “是啊,我很喜欢,这几天熬夜看的。莫克,能不能帮我看看,教堂里有没有这几本书。”莎莉解开了大衣,从里面的口袋中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张纸,上面列着七八本书的书名、作者和出版信息。

    莫克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莎莉鼓鼓的胸上,接过书单后飞快地扫了一眼,就又把目光挪回到了原处,说:“有三本是教堂里有的,一会你走的时候,我可以偷偷地拿给你,可是……”

    “莫克,你的手又冷了,是吗?”莎莉的微笑中有些无奈,也有些温柔。

章二 灰色 中

    莫克直接扑进了莎莉的怀里,冲力将莎莉压在了教堂紧闭的大门上,粗暴地拉出她的上衣,从衣摆下将手伸了进去,然后用力抓紧。

    瘦弱的少年和早早发育的莎莉差不多高,他微弓着身体,在莎莉带着自然清香的脸蛋、脖颈上用力亲吻、吮吸着,而他的双手是如此用力,让莎莉偶尔因疼痛而绞紧了双眉。因为过于兴奋,莫克喉咙中都发出如同野兽般的嚎叫,听起来和以往那些曾在莎莉身体上耸动的成年男人没什么两样。

    莎莉轻轻地叹了口气,双臂环抱着少年的头,仰起了头,看起来是给了少年更大的方便,不过她的目光越过昏暗的祈祷大厅,落在尽头的神像上。巨大的十字架保留自旧时代,架上钉着的裸身男子神态依旧栩栩如生,每次看到他,莎莉都觉得自己可以感受到他的痛苦。那种痛苦,不是来自肉体,而是源自心灵。

    十字架下,竖立着一个新的雕像。雕像只有一人高低,通体是由石材雕成,材质并不名贵,也没有多余的装饰。雕像是一个蒙在斗篷下的人,双手捧着一个带有螺旋刻纹的奇特圆柱体。

    这是主的使徒,按照神父的说法。不过神父没有说过十字架上钉着的男人是不是主。

    使徒的雕工并不华丽繁复,却极为传神,每次看到石像,莎莉总会感觉到一股浓烈的非人气息,似乎在那石肤的下面还有着一颗冰冷的心脏。石像是神父亲手雕刻的,石料采自龙城旁边,由神父用原始的平板车拉回教堂。使徒像雕好后,神父自制了滑轮缆绳,自己将使徒像吊上了神台。整个过程都是依靠神父自身的体力,没有借助一点机械之力。

    但是神父没有能力,哪怕是一阶的力量强化也没有。

    莎莉并不喜欢使徒像,每次看到它时都会让她感觉到莫名的冰冷和恐惧。她更愿意看着十字架上钉着的男人,当目光落在他身上时,莎莉似乎都会隐约感知到那宽如大海的怜悯。莎莉的心会由此变得平静,并且重生勇气和决心。

    莫克整个身体都在莎莉身上摩擦着,极度的兴奋让他瘦弱的身躯中迸发出惊人的力量,勒得莎莉几乎透不过气来。

    在以前,到这种地步基本也就结束了,可供可是今天莫克出奇的兴奋,如同一座始终没有爆发的火山,不停在低低嚎叫着。他猛然扳着莎莉,让她转了个身,力量之大再次使莎莉绞紧了双眉,不过她捂住了自己的嘴,没有叫出声来。

    莫克竟然将她的厚裙拉了下来!

    莎莉吃了一惊,连忙用双手护住自己裸露的臀部,回头柔声劝着:“莫克,别这样,你才刚过十岁,这样对你身体不好。也许过几年……”

    然而莎莉的双手被莫克一把抓住,向上提起,铁钳般的力量捏得她腕骨几乎要断折。莫克也压低了声音,在莎莉耳边咒骂着:“这不关你的事!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个荒野来的婊子,都不知道被多少人干过了!别人可以,为什么我不可以?!你还想看书吗?!”

    莎莉的身体轻轻地颤抖了一下,随后放弃了抵抗。少年极为粗暴的进入让她痛得轻轻地哼了一声。莎莉将脸贴在冰冷而又坚硬的大门上,一滴眼泪终于从眼角流了下来。但她只流了一滴眼泪。

    前所未所的快感让莫克满脸通红,想要尖叫的心情和必须保持安静的现实让他的声音尖细得象个猴子,也不知道莎莉是否听清了好想疯人呓语一样的话,但这个时候,就是莫克自己都未必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只是从呓语中知道少年也是来自荒野,所以虽然才十岁出头,虽然身材瘦弱矮小,但是已经可以做这些成年男人才能做的事。

    为了避免被神父发觉,两个人必须压低声音。第一次的快感以及担心被发现的害怕交织在一起,让莫克几乎崩溃。而莎莉的身体则如同温暖而无底的海洋,层层漩涡让他完全无法抵抗,迅速沦陷。

    在少年虚弱地挂在莎莉背上时,整个过程还不到一分钟。

    极度的兴奋过去,恐惧随即爬上了少年的心头。他张皇地从莎莉身体里退出来,慌乱弄好了衣服。他非常害怕莎莉会将刚刚的事情告诉神父,那样的话,说不定神父会再把他赶回荒野,变回一个随时可能被同类撕吃掉的野蛮人。

    莎莉取出一块方巾,清洁身体并且整理好衣服,动作娴熟且迅速。她将用过的方巾收进了大衣的口袋里,望着忐忑不安的莫克,温柔的问:“我可以去见神父了吗?”

    “呃,可以可以,神父应该就在后面。”莫克根本不敢望向莎莉的眼睛。

    莎莉在祈祷桌前安静地坐了一会,神父才匆匆忙忙地赶了过来,坐到了桌子的另一端。他的黑色教袍袖口挽起,双手还沾着醒目的灰尘,显然刚刚在教堂后部不是做着清洁就是在修缉着什么。

    神父看上去有四十多岁了,严酷的环境和多年的劳作在他脸上留下深深的痕迹。神父的双手骨节粗大,布满了老茧,但是一看就可以感觉那双手的苍劲有力。尽管莎莉从心底里不喜欢使徒像,但是对亲手雕刻神像的神父充满了敬意。她总觉得,全无能力的神父身上有一种看不见的光辉,特别是在他专注工作或者是祈祷的时候,光辉会更加明显。

    神父坐好,交叉着双手,微笑着看着莎莉。

    “神父……”莎莉的眼睛中有着隐约的阴郁,她犹豫了很久,才选择到合适的词语:“为什么一个人可以在突然间变化,就象是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是不是每个人都会这样……我是说,可能会突然变得很可怕。”

    神父沉思了片刻,才微笑着回答:“我想,我明白你的问题了。孩子,人们之所以善变,是因为没有信仰。而那些突然间会变得很可怕的人,是因为没有了约束,或者有约束,但仍觉得恶行不会得到惩罚。孩子,在这个黑暗的时代,变化是永恒的主题,因为人们有了力量,却失去了规则。变化并不总是好的,不受约束的力量往往会带来恶行,所以我们才需要信仰。”

    “那么,真有主的存在吗?”莎莉问。

    神父笑了起来,这个问题莎莉从没有问过,当人们询问主的存在时,距离信仰也就不远了。

    神父思索了一下,才说:“主无所不在,但正因如此,所以我无从测度主的存在,也无法为你证明。我们能够做的,就是保持对主的信仰。”

    “既然不能证明主的存在,为什么要有信仰呢?”莎莉又问。

    “因为信仰是一束光,它可以在黑暗中为你指明方向。”神父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莎莉好象又在他身上看到了光辉。

    “我能够为主做些什么,除了自己的心和身体,我一无所有。”莎莉有些热切地望着神父。她的身体微微前倾,胸部饱满的线条经过桌沿的挤压,变得更加醒目。

    神父看到了这一切,他的目光中充满了洞悉世情的智慧,温和地说:“主并不需要你的金钱和肉体,它需要的只是信仰。我也一样。”

    莎莉有些意外,然而她的眼中涌起真正的喜悦。她的目光越过神父,望向竖立着两座神父的神坛。从钉在十字架上的男人,她感觉到的还是宽广的仁慈和怜悯,自使徒像上看到的依旧是非人的冰冷。

    与神父接下来的对话短暂而温馨,当莎莉向教堂大门走去的时候,她的脸上重新有了光辉。嵌在大门里的小门虚掩着,旁边一张桌子上放着三本厚重的书。在不远处的圆柱后,可以看到莫克正躲在那里,偷偷地向这边张望。年轻的孩子总是精力旺盛,虽然刚刚发泄过,但看到莎莉时,他的喉头又在起落不定,似乎想要扑出来。但是出现在神坛前的神父让他打消了一切非分的念头。

    莎莉好象根本没有看到畏畏缩缩的莫克,她抱起了书,走出了教堂,再将小门仔细掩好。

    天已经全黑了,风更是大得吓人。莎莉裹紧了大衣,艰难地顶着寒风走着。走出一小段路,她忽然想起了什么,于是从大衣口袋中掏出一团皱布,用力地扔了出去。

    风非常的大,大得似乎可以把人都吹走,这团布才离开莎莉的手,就被风载着飞上高空,不知飘向哪里。

    夜非常的寒冷,仅仅是扔布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就让莎莉打了个寒战。她急忙将瞬间就冻得发硬的小手缩回衣袖,然后紧紧地抱住怀中的书,生怕把它们掉在地上。

    抬头看看前端隐没在茫茫黑暗中的道路,莎莉很有些怀疑自己能不能在这样的寒夜走回居处。但是就如神父说的,信仰是一束光,即使在最深沉的黑暗中,也能照亮前行的路。莎莉现在还不确信主的存在,但是,在她的心中,也一直有着属于自己的一道光芒。

    风忽然变小了,黑暗的世界也有了温暖。

    一件还带着体温的大衣裹在了莎莉身上,让她身体的颤抖平息下来。体温和气味都是如此的熟悉,让莎莉几乎要跳着叫起来。她猛然甩脱大衣的罩帽,回过头来,看到黑暗中果然站着一个魁梧而又熟悉的身影。

    莎莉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好几秒钟之后,她才叫了声叔叔,猛地扑进了魁梧男人的怀里!只有在这个时候,她才真正像一个十三岁的孩子。

    里高雷替莎莉将大衣裹紧,才微笑着说:“莎莉,我从你的同伴那里听说你来了教堂,所以赶了过来,还好没有错过了。”

    莎莉仰起小脸,有些疑惑地问:“叔叔,你是怎么来的?龙城是不让外面的人进来的。”

    里高雷笑着拍拍莎莉的头,说:“叔叔现在已经是暗黑龙骑少校的扈从了,当然可以进来。不过你的丽姐姐今天才出院,所以直到现在才能来看你。”

    莎莉将小脑袋从里高雷的怀里伸出来,果然在他身后看到了身姿婀娜的丽。尽管天气寒冷,她依旧只穿了身很单薄的紧身作战衣,上身套了件夹克。莎莉一直知道拥有格斗域能力的丽不畏寒冷,于是向她吐了吐舌头。丽则笑着,狠狠地揉乱了她的头发。

    莎莉再望向里高雷,这一次非常认真地问:“叔叔,你怎么会成为龙骑扈从的?你以前不是说过,宁可战死也不当这和奴隶没什么两样的扈从吗?”

    里高雷一脸尴尬,抓了抓短发,有些含糊地说:“啊,是吗?我有说过这句话吗?”

    “有说过!”莎莉非常肯定。

    看着莎莉认真的脸,里高雷又抓起了头发,不过这一次丽望向了其它方向,并且和里高雷一样在用力抓着栗色的短发。

    里高雷呵呵地笑了起来,说:“好吧,可能我说过这句话。不过这个世界总是在变的,不是吗?我的头儿很不错,是个好人,而且非常的帅。他叫苏,如果你见了他,一定会喜欢他的。”

    “苏?”莎莉对这个名字和这个人还留有记忆,事实上,看过苏的人想要忘记他,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好吧,我承认,苏是个好人,也很帅。”莎莉终于勉强认可了里高雷的选择。实际她也很清楚,扈从是终身的契约,而违背契约的结果,就是会引来审判所的介入。

    里高雷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然后吹了声口哨,一把将莎莉抗在了肩上,大笑着向城外走去,边走边说:“走,莎莉!叔叔带你去个好地方,今晚叔叔请你吃大餐!”

    莎莉似乎并没有里高雷想象的那样高兴,不过大步飞奔着的里高雷并没有注意到这个,丽似乎察觉了些什么,漂亮的眉毛微微地皱了起来。

    以生活来说,龙城的住民可以说生活在温暖的阳光下,而荒野则是永恒的黑暗。在光与暗之间,并非只有一条分界线,还有着宽广的灰色地带。

章二 灰色 下

    围绕着龙城,众多的公司、组织和家族都建立了自己的领地。在龙城周围的辽阔区域内,生活着数十万形形**的人。由于对进出人员的严格限制,有资格进入龙城的人并不多,这也就意味着龙城虽然广阔,但是城内的娱乐并不如何吸引人。毕竟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谁又会心甘情愿地娱乐别人呢?

    这样,在龙城周边的灰色地带,就形成了几条街道,里面到处都是酒吧、夜场、酒馆和廉价的旅舍。在这些地方,一个人几乎可以找到想要的一切娱乐。即使是龙骑中的大人物,比如说某些校官,也会经常在这里出现。

    里高雷带着莎莉来的地方,就是一条灰街,只有在灰街中才能吃到一些荒野上的食物。最以暴力和性闻名的那条灰街,又被人们俗称为鬼街。

    和周围人的狂喝烂饮不同,里高雷、丽和莎莉吃得很慢,也很认真,这招致了许多鄙夷的目光。在龙城的住民中上,把这种吃法称为“荒野吃相”,意思是只有荒野中出身的野蛮人才会把盘子打扫得这么干净。其实这种说法相当的准确,对荒野中生存的所有人来说,冷和饿都与生俱来的记忆,所以每个人都非常重视食物。

    里高雷和丽或许并不知道“荒野吃相”的说法,莎莉也许知道。不过即使三个人都知道这个说法,也不会有人放在心上,仍然我行我素地吃着,并不时低声聊些什么。在荒野里,食物是最神圣的东西,值得最高程度的尊敬。

    在酒馆其它人的眼睛里,三个人这样的行为就显得非常刺眼。血液中燃烧着的酒精更让一些暴燥的人将这看成了挑衅。

    终于有人走了过来,将一把军刀重重插在里高雷面前的桌子上,喷着浓浓的酒气说:“喂!荒野来的土狗,滚出这个地方!你可别传染给我们什么怪病!哦,两个小妞不错,你们可以留下来。”

    里高雷笑了笑,他现在心情很好,并不想打架,也不想给苏惹事。虽然如果他想,这个喝得半醉家伙就会立刻没命。就在他刚想说点什么的时候,丽已经盯着醉汉,冷冷地说:“我们是从荒野中来的,但也是龙骑的扈从。”

    醉汉先是吃了一惊,然后又笑了起来:“扈从?这里有好几个扈从,有上等兵的,甚至还有个是少尉扈从!你陪睡的龙骑是什么军衔啊,别告诉我是个列兵!”

    饭店的另一端传过来一个懒洋洋但含着隐隐傲慢的声音:“那边的妞,我看你长得不错,如果你的主人只是个列兵的话,那你还不如跟我算了,怎么说我也是个上等兵。”

    “我的头儿是少校。”丽的一句话立刻让周围安静了下来。

    即使在龙城内,少校也绝不是可以随意得罪的人物。招惹一名扈从,和招惹少校本身也差不了多少。丽很满意这个局面,今晚有莎莉在场,她并不想将事情弄大。如果换个场合,只凭刚才那句话丽就会打断醉汉的整排肋骨。

    然后,出于女人的某种骄傲,丽又补充了一句:“他是苏。”

    饭店中一片寂静,然后如泛起涟漪,有些人的脸上开始浮现出有些暧昧的笑容,气氛逐渐变得诡异起来。

    “苏?是不是那个靠穿女人裙子爬上来的家伙?”不知从哪里忽然冒出来一个声音。

    “听说他是个从荒野爬上来的野狗,难怪找的扈从也都是荒野上的狗!”这句话引起了不少人哄笑。

    站在桌边的醉汉本来还有些畏意,但是人群的喧闹又给了他无穷的勇气,他努力张大着醉眼,在丽和莎莉脸上看来看去。他突然眼睛一亮,指着莎莉叫了起来:“我认得你!你不就是那个……”

    谁也不知道他下面半句想要说什么,因为丽已经站了起来,一把拔起了插在里高雷面前的短刀,用力一握,竟然空手将短刀的刃锋捏成了一团废钢!丽握着废钢的拳头随即挥起,以醉鬼根本无法反应的速度轰击在他的嘴上!

    虽然丽看起来甚至有些纤弱,但四阶的力量加成爆发力非常恐怖。醉汉喷出一道夹着几颗牙齿的口水,超过一百公斤的肥壮身体应声飞出,越过四五张桌子,重重地撞在饭店另一端的墙壁上,震得天花板都在不断地掉落灰尘,甚至墙壁上都出现了裂纹!

    直到醉汉软倒在地,完全没有了反应,才有人惊呼出来。然后,全面的搏斗就在瞬间爆发。

    因为漂亮的外表、荒野的出身以及与帕瑟芬妮的关系,苏在短短时间内就成了龙城的名人。但是绝大多数人心目中对他都没什么敬意,也绝不会有什么正面的评价。苏对法布雷加斯家族武装的血战,以及成为龙骑后炫目的战绩都被人们选择性地遗忘了,飞速窜升的军衔完全被视为帕瑟芬妮滥用私人权利的结果。

    苏的狠辣手段,也只有法布雷加斯家族的成员,以及少部分有权利看到玛莉娅尸体的人知道,出于种种原因,他们当然不会四处宣扬。所以大多数人,尽管不愿意承认心底深处的嫉妒影响了他们的判断,仍固执地认为苏同样软弱得象个女人,并且他的扈从也必定一样的软弱可欺。

    所以,饭店里喝多了的男人们热血沸腾,一拥而上。

    里高雷完全没想到在龙城的第一次聚餐会变成这个样子,并且转眼间就变成了全面混战。他苦笑着,突然站了起来,坚硬的头颅狠狠地撞在身后一个男人的下巴上,将他直接撞晕了过去,然后再向侧后挥出一肘,重重砸在另一个男人的肋下。男人立刻张大了嘴,却听不到任何叫喊,只有骨骼断裂的喀嚓声。

    一拳砸飞醉汉后,丽又是一记高踢,竟然将扑向莎莉的一个大汉直接踢到天花板上!那名大汉啪哒一声牢牢贴在天花板上,然后又象皮球一样弹了下来,他狂呼大叫着,还没摔到地上,就又中了丽一记力量超过1000公斤的侧踢,呼地横飞出去,沿途还撞倒了五六个人。

    莎莉忽然站了起来,抓起桌子上一个陶罐,重重在身旁一个光头男人的脑袋上拍得粉碎。她随后钻进了桌底,躲开了四面八方伸来的几只大手。

    里高雷没有离开饭桌,不停地抓起桌上的瓷盘,再在一个个男人的脸上拍得粉碎。格斗并不是他的长项,因此在混战中也挨了不少拳脚,还有一把椅子在他头上砸得粉碎,但依靠高达三阶的肉体防御能力,里高雷的战斗力并没有受什么影响。

    团聚在餐桌旁的男人忽然一个接一个地惨叫起来,原来在钻到桌子下面之前,莎莉顺手抓了一把餐刀餐叉,这会正一把一把深深**落入她视线的小腿里。

    在饭店的另一端,只有那位龙骑的上等兵还安然坐着,保持着正式龙骑的身份气度。只是他同桌的几名扈从倒是都站了起来,有些跃跃欲试。只是畏惧于丽的凶悍,他们还有些犹豫。

    呼的一声,一个干瘦的男人中了丽一记鞭腿,横飞过大半个饭店,直接撞向了龙骑上等兵这桌。两名扈从立刻迎了上来,合力接住了瘦小男人,免得撞翻了桌子。谁知这个瘦小男人身上附带着几乎无法抗拒的冲力,直接将两个实力并不出众的扈从压倒!

    三个男人的身体一齐倒在了饭桌上,然后哗啦一声,整张饭桌都垮了下来,饭菜汤水,一地狼藉,就连上等兵的衣服上都沾上了不少色拉奶油。

    “你!……”上等兵气急败坏地站了起来,后退时被椅子一绊,又差点仰天摔倒。当着几名扈从的面,上等兵恼羞成怒,然而看到丽的格斗动作,同样依靠格斗域能力晋身暗黑龙骑的他心底却有些凛然的寒意。

    里高雷手下是留有分寸的,丽却不同。她的动作简单明了,没有什么复杂的变化,单纯以爆发力、速度和准确制胜,然而下手落点的选择却绝不留情,每一下打击都有效且致命。这是战场上才有的格斗技艺!上等兵看得出来,至少有四个男人在丽的手中要留下残疾。最先被砸飞的醉汉多半已经丢了性命。

    上等兵犹豫了一下,唰的一声抽出了佩枪,指向了丽。

    丽栗色的短发猛然飘了起来,她转过头来,剑一样的目光越过黑洞洞的枪口,落在上等兵的瞳孔上。上等兵忽然觉得头皮一麻,骤然生出的恐惧感让他全身的肌肉都为之一僵。就在这个瞬间,丽突然发力向上等兵冲来!沿途挡路的一男一女被她侧肩一靠,立刻身不由已地向后飞出。

    一瞥见丽的冲势,上等兵心底彻底冰寒!这至少是四阶的速度才是丽的真正实力。在已经有四阶的力量与防御后,如果还能有四阶的速度,那么对整体实力的提升绝不是一点。

    上等兵知道手枪已经完全没用,但他抛枪都来不及,只能向丽挥出左拳,期望自己同样是四阶的力量可以暂时击退这恐怖的女人。他可只有三阶的防御,至于速度,根本连一阶都没有。

    丽同样出拳,砸在了上等兵的拳头上!

    两拳相击,上等兵的手上传来了预期中钻心的疼痛,以及预料之外密密麻麻的骨碎声。然而最出乎上等兵意料的是,丽看起来白白的拳头竟然比钢铁还要硬,彻底砸碎了上等兵的左手后,居然毫发无伤,又是一拳向上等兵的脸砸来!

    上等兵用自己的鼻梁再一次印证了丽恐怖的力量和拳头的硬度,鲜血混着牙齿,瞬间染红了大片的墙壁。仅仅一拳,丽就砸烂了上等兵的脸,并且将他打昏过去。

    在上等兵的周围,呆呆地站着四名扈从,每一个的块头都比丽要大得多,然而却没有一个敢去扶一下晕死过去的上等兵。

    丽的短发依旧飞舞,胸脯也在急剧地起伏,她咬着牙,从牙缝中向外喷着气,紧握的拳头骨节都在喀喀响着,纤细的身躯内随时都会迸发出惊人的力量。丽向四名甚至没有胆量被她打断骨头的扈从瞪了一眼,霍然转头,冷冷地扫视着饭店,寻找着下一个堪作她对手的家伙。

    饭店中一片狼藉,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地的人,许多人都很没有体面地在呻吟着。还能行动的家伙都缩在角落里,再也没有了冲上来的勇气。

    里高雷脸上有了好几块青肿,嘴角也破了,脑袋上的短发中还顶着半截木棒,不过他还是站着的,甚至还保持着一个很难看的微笑。莎莉也从桌子下钻了出来,一手握着把短刀,一手提着半截酒瓶,秀丽的小脸上很有些杀气。

    战事就此结束。

    里高雷和丽并肩走出了饭店,莎莉走在中间,两只手臂分别挂在他们的胳膊上。远远看去,就象是一个三口之家,温暖,和煦。

    饭店中的打斗时间不长,但也不算短,早就惊动了附近一条街上的人。饭店还有些人从后门逃了出去,将里面的情形告诉了赶来的人。所以当三个人走出饭店时,外面的情势已经有些不对了。黑暗中,隐约有拉开枪栓的声音。

    里高雷忽然拔出手枪,闪电般连开四枪,清脆的枪声划破了夜空!夜空中闪现出大蓬的火花和金属破裂的声音,以及几声失声惊呼,却没有听到临死前的惨叫。里高雷的手枪又向黑暗中虚点了几下,枪口所指的方向上,都是一片鸡飞狗跳,甚至还有重物坠地的声音,然后就听到一声痛呼。

    黑暗中,四名身份各异的枪手正看着自己手中断成两截的步枪发呆。若再给他们一次机会,他们再也不敢将准星套向正逐渐远去的三人。因为那样做的话,下一颗子弹打断的会是他们的颈骨。而那个因为闪避而从屋顶摔下来的倒霉鬼,此刻还在堆满垃圾的后巷中呻吟。

    直到离开灰街有了些距离,里高雷才说:“丽,下次下手别这么重,这是龙城,我们别给头儿惹麻烦。看起来他的麻烦已经不算少了。”

    “我只是想让那家伙快点闭嘴!”丽有些生硬地说,她并没有解释原因。

    里高雷耸了耸肩,不准备再争论下去。虽然路很长,但是里高雷和丽提着莎莉走得很快,很快就进入了龙城。丽有些突兀地提出让里高雷先回去,由她送莎莉回住处,里高雷再次表示同意,反正只要是丽决定的事,他基本上都会同意的。

    夜很冷,也很黑。在回家的路上,莎莉出奇的安静,靠在丽的怀里,默默地走着。快到她的住处时,丽才叹了口气,说:“莎莉,你很缺钱吗?”

    “……是。”莎莉隔了一会才回答。

    “里高雷叔叔给你的钱应该够了呀!”丽已经对龙城的货币和物价有了初步了解,不过若是在经济与货币方面再进一步,那些数字就会让她感觉到十分头痛。这点十分奇怪,同样是数字,如果是放在军事领域,丽立刻就会有本能的理解。

    莎莉保持着沉默,丽又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决定不在继续追问下去,不管怎么说,这种经历都不会是个愉快的回忆。在初次见到莎莉的时候,丽就从她身上嗅到了一股浓浓的男人味道,这种味道不应该出现在莎莉的身上,在饭店时那个醉汉的话也佐证了丽的猜想。

    “看样子你很缺钱,等我过两天再给你些吧!”丽想了半天,最后也只有用自己的方式来帮助莎莉。

    莎莉认真地看着丽,片刻后摇了摇头,说:“丽姐姐,我有自己要做的事,需要很多很多的钱,你帮不了我的。如果你真的想要帮助我,那就不要把我的事情告诉里高雷叔叔。”

    丽还想劝莎莉,却意外地看到她的小脸上满是信心与坚定。莎莉已经不再是她记忆中不谙世事、体弱多病的小女孩,在某些方面,她甚至比丽还要成熟。她目光中的坚定和执着,让丽忘记了一切劝说的说辞。

    “丽姐姐,不要怪那些男人,他们给了我钱,让我可以继续自己想做的事,所以我不恨他们,甚至还很感谢他们。就这样吧,丽姐姐,我回去了!”莎莉猛的转过身,飞快地消失在黑沉沉地楼道内。

    丽默然站了许久,才缓缓离开。龙城的一切,对她来说都是陌生的,或许明天问问苏会是个不错的主意。其实直觉告诉丽,海伦才是更好的询问对象,但是丽很讨厌她,根本不愿意和她说半句话,没有什么原因,就是单纯的讨厌而已。

    这个时候,里高雷并没有回海伦为他们安排的临时住所,而是漫无目的的在黑暗笼罩下的都市漫步。他脸上已经没有了温和的微笑,而是锁紧了双眉,半眯的双眼看上去就象是鹰。他的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食指不停地轻轻敲击着手枪的扳机。这个时候,他很希望能够有个目标,让他将两把手枪中超过六十发的子弹倾泄出去。

    在里高雷视线的尽头,似乎始终有一团皱皱的布在飞舞。

章三 复仇的正义 上

    当天空中重新有了暗淡光芒的时候,龙城就开始有了喧闹。

    龙城非常的大,这座过往容纳了超过百万人口的大都市,如今只住着不到十万人。不可避免的,龙城大部分地段仍处在荒弃状态,只有少部分土地和区域被开发出来,并且拥有水和能源的供应,做为住民的居所。如果愿意,龙城住民也可以自己开辟一块住处,好处是隐私和安静,缺点则是缺乏安全,并且由于远离管网,资源供应的代价会变得非常的大。

    龙城中很多有身份地位的人,都倾向于自建住宅,只要拥有足够多的资源,甚至可以将整个街区都翻建一次。

    那些真正的大人物,比如说摩根、鲁登道夫,则会居住在龙城外家族的领地上。至于帕瑟芬妮,脱离了亚瑟家族的她在龙城的时间很少,而且她在龙城中有多处产业,回到龙城时大多时候会住在私人医院内。

    龙城十分安全,广阔而复杂的地下通道每年都会被清理,并且设置了严密的监控和防御措施。如果有外敌选择地下通道入侵,会发现他们陷入了无穷无尽的死亡陷阱。

    上午十点左右,苏在自己的住所接到了里卡多发送过来的地点。按照信息上的要求,苏没有穿暗黑龙骑的制服,只带简单的武装。苏选择了两把短刀,没有带任何枪械。毕竟在城市的复杂环境里,有枪和没枪对苏来说差别不大。

    十一点整,苏按照约定的时间来到了龙城西南区一座宽广舒适的别墅前。别墅周围各处制高点都布设了枪手,六七个全副武装的士兵站在别墅前,监视着从别墅里走出来的人。别墅门口和墙壁上沾染着几块醒目的血迹,血迹下是几具尸体,看装束应该是别墅的守卫。几名守卫身上没有伤口,但是脑袋几乎全部消失,看样子是被大威力的子弹直接打爆。

    苏在远远站在越野战车旁的人群中看到了里卡多,以及他提在手中的速射机炮,机炮的炮口还有余温,看来几具尸体都是他的杰作。

    别墅中的人排成了一排,在枪口的押送下慢慢直了出来。总面积超过2000平方米的别墅分成三栋,里面居住着30多个人,其中一小半是护卫别墅的武装人员,还有司机、厨师和佣人。别墅的真正主人应该是5个女人和11个大大小小的孩子。孩子有男有女,最大的是个刚刚发育的十一岁女孩,最小的还没有断奶。

    里卡多对走到身边的苏笑了笑,低声说:“你看着就行了,现在这里已经没我们什么事了。”

    苏扫视了一周在场的人,发觉属于里卡多的人并不多,大多是些他不认识的人。除了一些明显来看热闹的人之外,还有些人看起来分属几个势力,里面有不少人身上都带着掩饰不住的杀气。更多的是在用挑剔的眼光在女人和孩子身上扫来扫去,就象是在挑选待价而沽的牲口。

    苏从资料上获知,这座别墅就是卡冯中校的居所,他的主要家人和孩子应该都在这里。不过没听说过卡冯在龙城内有产业,想必主要财产还是藏在其它地方。那些女人和孩子,不出意料应该就是卡冯的家人。作为暗黑龙骑的中校,卡冯的确可以算是个大人物,并且不得不承认,他的女人们素质相当的高。

    苏又扫了一眼别墅附近零零散散站着的人,眼神微微一凛。刚开始的时候因为很多人都没有展示出什么能力,所以苏也就忽略了他们。然而再看第二次时,苏发现围观人群中有不少人有特殊的气质,还有几个人让苏产生了异样的感觉,有的是阴湿,有的是刺痛,甚至还有一个让苏有种昆虫的感觉。

    这些人虽然看起来没什么能力,但是身份和来历肯定不简单。苏得出这样的结论。在这种距离上,苏的透测和超距触感都超出了有效范围,因而对周围人的扫视所获得的感觉是模糊的,更倾向于直觉上的判断以及一种本能的感知。但这并不是靠着幸运,而是苏在感知域中新形成的能力,精神感应。这个能力不是七阶的配方能力,甚至都不在罕见能力的清单内,苏只有根据自己的判断为这个新能力命名。

    里卡多观察到了苏对围观人群的注意,眼中略微闪过惊讶,他的身体倾向苏,低声说:“外面那些人是龙城内各个势力的代理人,来参观我们的行动,并且看看能不能从中有所收益。至于那个家伙……”

    里卡多指了指别墅门前来回踱步、面目阴沉的一个中年男人,说:“他叫提旦,是龙城外围最有名的几个冒险商人之一。我把卡冯和玛莉娅的收益权都卖给了他,当然打了折扣,而且我们还要负责追讨过程中的安全,确保龙骑总部和其它家族不插手。卖出的价格还不足以弥补我们的损失,但总比什么都没有好。而且由他出面,找出卡冯隐藏财产的可能性要比我们大得多。我们这种人只适合打仗,政治和压榨这种事,还是交给专家去作比较好。”

    苏看向名为提旦的男人。提旦大约有190公分,穿着一件有些泛旧的风衣,右手里握着根只有半米长的短鞭,由皮革和金属线揉成,看起来没什么威力,但苏却从鞭子上感觉到了浓浓的血腥气。

    别墅里所有的人都被赶到了外面,并且在枪口的威胁下分成几队站好。被解除了武装的卫兵被赶到一旁,贴着墙角蹲着。整个过程中,他们都乖乖地配合,没有人敢反抗。有勇气反抗的早都被里卡多的速射机炮轰爆了头,活下来的人看到里卡多手中不应该由人类操纵的速射机炮,也都打消了抵抗的念头。

    厨师、女佣等仆人被赶到另外一堆,最后暴露在目光焦点下的是卡冯的女人们。孩子们则在女人身边贴墙站好。

    天非常的冷,女人和孩子们被赶出来时,甚至都来不及穿上外衣,这时都在寒风下冻得瑟瑟发抖。

    提旦在五个女人前慢慢走过,蛇一样的眼睛仔细地检视着女人身上的所有细节。他来回走了两次,才站到看起来年纪最大的一个女人面前,挤出一个非常难看的笑容,问:“你是卡冯的老婆?”

    其余的四个女人立刻脸上变色,想要争些什么,然而周围的枪口让她们明白过来闭嘴才是明智的选择。

    提旦面前的女人立刻扬起了头,高傲地看着提旦,冷冷地说:“我是!如果我的丈夫在这里,他绝不会允许你这样和我说话……”

    提旦笑容更深了,但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这种笑容看起来更让人觉得眼睛发酸。他象猫头鹰一样笑了起来:“如果卡冯还活着,我说不定还会害怕。不过你知道卡冯是怎么死的吗,或者我可以帮你加深一下印象……”

    提旦一把将女人掀转了身,右手中的鞭柄迅猛且残酷地撞进女人的臀部中,痛得她只来得及倒抽一口气,就晕了过去。然而提旦右手一转,又让女人瞬间醒了过来。

    “卡冯中校,就是让人用棍子从这里穿了进去,竖在冻原上当了雕像……”提旦的声音低沉得如同恶魔。

    他后退了一步,任由女人瘫软在地,不住地颤抖、呻吟。他从口袋中取出一张纸巾,擦拭着鞭子手柄上的血迹,一边向余下的四个女人问:“你们谁能告诉我,卡冯的钱都放在什么地方?我喜欢诚实的人,在我面前,说实话一定会有好处的。”

    女人们,包括倒在地上的女人,都保持着沉默,没有回答提旦的问题。

    提旦很有耐心,向里卡多遥遥一指,对女人们说:“你们最好别抱什么幻想,没有人会来拯救你们。龙骑总部不会,血腥议会不会,卡冯的朋友们更不会。事实上,我很怀疑卡冯会有什么朋友,如果有,也都被那边的人杀了。看到那个拎着机炮的家伙没有,就是他杀了卡冯,杀了你们的丈夫、父亲,而且把你们都卖给了我。我的名字叫提旦,你们最好记住,一个聪明的人不应该忘记他们新主人的名字。”

    苏的眉毛又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但这次里卡多没有觉察出来。他的脸上依旧挂着满不在乎的笑容,肋下夹着的速射机炮轻轻地摇晃着。

    提旦干涩的声音继续回荡着:“买下你们花了我不少的钱。如果把你们、不论男女、不论年纪,都卖了去作**,我会亏损20%。而这笔买卖我预期的利润应该是50%!这样吧,你们谁能把卡冯藏钱的地方告诉我,让我的利润超过50%,我就放她自由。在此之外,每多10%的利润,我就会额外给一个她指定的人自由!你们都是聪明的女人,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好了,现在,让我先来验验货!”

    提旦举起了右手,魔鬼般的手指指向了缩成一团的孩子们,来回晃了几次后,才落了下来。提旦身后立刻冲出两个强壮的雇佣兵,从孩子中间拉出一个十岁左右的女孩,扯到了提旦的面前。

    有三个女人明显松了一口气,但有一个女人抓紧了自己胸口的衣服。

    不用再看下去,苏也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深深地吸了口气,淡淡的说了句:“有这个必要吗?”

    “有这个必要!”里卡多拉住了苏的手臂,不让他轻举妄动,口气也不容置疑:“玛莉娅是个挥霍无度的女人,她不光没有积蓄,还欠下了大笔的债务。而卡冯中校则是个好父亲和一个好丈夫,他并不挥霍,肯定给女人和孩子们留下了足够的财产,所以提旦才会把这里当作主攻目标。我带你过来,就是要你亲眼看看整个的过程。与内战无收益对应的,是复仇的正义原则。从第一天起,每一位龙骑就会明白,他们职责和责任不仅在自己,还在扈从和家人身上。在内战中,应战的一方如果胜利了,就拥有对仇人亲人及扈从复仇的权利。苏,这就是游戏规则,我们必须遵守,也必须去捍卫!所以每一个龙骑都要不断地变强,尤其是那些身后没有家族的龙骑。只有那些放弃了个人武力,为总部服务的龙骑才会得到总部的庇护,可以免于这条规则。我想你应该明白这个道理,你对卡冯和玛莉娅的虐杀不就是为了威慑潜在的敌人吗?”

    苏低沉地说:“那不同,卡冯和玛莉娅都是战士。”

    “这没什么不同,在不成文的理解中,战士的家人等同于战士。”里卡多的声音非常冰冷。

    “她们只是没有能力的女人和孩子!”苏回答。这时那个小女孩已经被当众剥光,稚嫩的身体在寒风中被冻得发红,凄厉的哭叫声传得很远很远。但是围观的人大多的无动于衷的冷漠,少部分是在欣赏着她还未发育的身体。

    里卡多牢牢地抓住苏的手臂,说:“女人只是发泄和生孩子的工具而已,而那些孩子,他们是卡冯的孩子,你想他们长大后来找你、你的女人或者是你的孩子报仇吗?所以他们的下场要么是变成**,要么就是死,关于这点,我已经和提旦达成了谅解!卡冯在接下狙杀我们的合约时,就应该知道失败后的下场了。”

    里卡多的手越抓越紧,继续以冰冷的声音说:“你知道为什么我会在这里,并且保护提旦的行动吗?因为至少我在名义上还是法布雷加斯家族的第一顺位继续人,这时候来干涉我的事,和法布雷加斯家族直接作对差不多!谁都知道暗黑龙骑的中校是块肥肉,卡冯尤其肥。苏少校,如果只是你在这里,那么你会发现,要干涉的人会多出很多。那时你怎么办,杀光所有的人吗?你有能力与龙城内的所有势力作对吗?如果你死了,你的扈从们怎么办,你希望他们也沦落为眼前这些人的下场?”

    苏沉默着,没有任何动作,但是身体内依旧蕴含着爆炸性的力量。里卡多的语气柔和了一些,松开了拉住苏的手,说:“苏,好好想想。你不是神,我也不是,能够照顾好我们身边的人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苏深深地吸了口气,身体放松了下来。提旦忽然转过头,向着苏阴森森地笑了笑,看来他一直在关注着这边的动静。

    对于这隐晦的挑衅,苏的回应是平静地回望了一眼。然而当双方目光接触的瞬间,苏碧色的瞳孔忽然收缩成一颗十字星,从碧色光芒深处感受到的,惟有无穷无尽的冰寒!

    其实苏的体温没有任何变化,瞳孔深处的冰寒应该只是个错觉。但是提旦瞬间感觉到自己几乎冻僵!他猛然后退了一步,差点摔倒在地上,这才摆脱了苏目光中沉重的粘性,从那几乎让灵魂粉碎的冰寒中解脱出来。

    提旦手下的战士们连忙跑过来,将他扶了起来。提旦定了定神,脸色这才稍稍恢复,但冷汗已经浸透了他贴身的衣物。他再也不敢看苏的眼睛,而且已经明白,招惹苏绝不是个明智的做法。在苏那张漂亮的人皮下,很可能藏着一颗恶魔的心。

    苏勉强压抑住心头勃发的怒意,这并不是他的意志,而是身体本能的反应,有些象被挑战了尊严的野兽。就在情绪有些激动的时候,苏忽然感觉到面颊上有隐约的刺痛。这并不是真实的感觉,而有些类似于以前被瞄准的感应,但是要微弱得多。

    苏心头微动,未及细想,立刻微微向后仰头,刚好让过了瞄准点。瞄准的准星即使轻巧地移动,再次落在了苏的头侧。这种被瞄准的感觉和普通狙击手完全不同,不光是感觉模糊,而且似乎瞄准的起始点也是在飘忽变化着的,几乎无法确定狙击手的位置。哪怕是经受过严格反狙击训练的暗黑龙骑,即使察觉了已被瞄准,也无法做出有效的反击。感知能力稍差的龙骑,很可能直到子弹近身时才骇然发现已被狙击。

    毫无疑问,这是个非常高明的狙击手,远远超过了苏过往所遇到的那些狙击专家。这种干扰对方感应,隐藏自己的能力连苏都不具备。这个狙击手,专长就是猎杀那些反狙击专家。

    苏的身体轻轻地晃动着,连续躲开了几次瞄准点,每次都是刚刚闪开即停止。闪过几次狙击锁定后,苏忽然转头,碧色的目光凝聚成一道无形的线,划过茫茫的城市建筑,最终落在一栋不起眼的楼房上,他纤长的五指轻轻地扣在了军刀上。

    被狙击的感觉就此消失。

    里卡多已经看够了戏,也就不顾提旦还在为100%的利润奋斗,向手下打了个手势,对苏说:“好了,这没我们的事了,让他们自己去折腾吧!我们还要回去想想接下来干点啥,上次的行动损失可不小,所以现在的时间很宝贵……等等,苏,你怎么了?”

    里卡多发现苏有些异样的疲劳,但苏只是笑笑,说没什么。里卡多若有所思,向周围的环视一周,却没有任何发现。他并没有深究,拉着苏登上了越野车,呼啸而去。

    在远处的街道上,一辆轻巧的越野车发动起来,缓缓驶远。车里坐着一个已有些年纪的黑人,灰色的胡须下,嘴角在微微向上,牵出一个模糊的笑容。

    看着车窗外不断退后的建筑,黑人露出一个难以捉摸的微笑,象是在自言自语,又象是在对某个虚无的人在说:“看起来,上次接受收买真是个明智的选择,这家伙可不能惹。”

章三 复仇的正义 中

    轻型越野车加快了速度,在一条条大街小巷间穿梭着,行经的大多是废弃已久的道路。偶尔车轮会压在凸起的石头上,车身高高地弹起,但总是会惊险万分地落在堪堪能够通行的路面上,显示了驾驶者出众的技术。

    越野车很快穿过一大片废弃的街区,在龙城边缘一个隐密的小巷巷口停了下来。黑人下了车,向小巷里望了望,就向里面走去。他身上很干净,至少藏不了什么大型武器。巷子里有三间相临的酒吧,每间酒吧的门口都有两三个满脸凶恶的男人,或站或蹲,盯紧了每一个走进小巷的人。

    黑人摸了摸上唇灰白色的胡子,晃晃悠悠地从这些男人中间走过,根本没将那些杀人般的目光当回事。他打量着酒吧的招牌标记,最后选了个名字为“干我吧!”的酒吧,慢慢地走了进去。

    一进酒吧,黑人敏锐的耳朵就在喧闹的声音中捕捉到了几句他感兴趣的话。

    “看见那边的那个妞儿了没有,看起来长得真不错!说实话,老子这辈子还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女人!”

    “那你为什么不上去问问她多少钱肯陪睡?反正到这来的女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哦,我说错了,女人就没有好东西。”

    最先说话的是个穿着暗红衬衣的男人,坐在吧台边,狠狠将一杯烈酒灌了下去,边擦嘴边说:“妈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看见她就象抱了块冰一样,实在是想不到那事上去。”

    黑人咧嘴一笑,向酒吧角落里望去,果然看到个独占着一张桌子的漂亮女人,她沉默地喝着酒,目光的焦点始终落在面前的酒瓶上。

    虽然仅仅是看到照片,而且只是模糊的照片,但是依靠眼力和记忆力,黑人仍然确信自己要找的人就是她。他径直走向女人的桌子,旁边有一个男人或许看不惯黑人要和那女人发生点什么的架势,悄悄站了起来,轮起酒瓶狠狠向黑人后脑砸下!

    黑人向前的脚步稍稍迈大了一点,就让过了来自背后的偷袭。他好象根本不知道背后发生了什么,径自走到女人的桌前,坐了下来。

    偷袭的酒瓶在地上砸得粉碎,男人也软倒在地上,喉咙中发出嗬嗬的声音,却叫不出声来。他蜷缩着身体,双手捂着裤裆,身体不住地抽搐着。

    整个酒吧中,只有寥寥两三个人看到黑人在让过酒瓶一击的时候,从裤子口袋中掏出一把小巧精致的无声手枪,一枪击中了男人的胯下,然后又闪电般收回了手枪。喧嚣拥挤的酒吧中央出现了一块空地,人们都在看着倒地不起的男人。几名保安望向了站在吧台后的调酒师,那个上了年纪的调酒师耸了耸肩,说了句:“扔外面去!”

    保安们立刻拥了上来,将受伤的男人象死猪般提起,拖出了大门。

    黑人拿起女人面前的酒瓶,给自己倒了杯酒,慢慢地喝了一小口,才问:“海伦?”

    女人仍在慢慢地喝着酒,点了点头,根本就没再看黑人一眼。

    黑人对海伦的冰冷似乎有些意外,不过他也不介意,有些意味深长地看着海伦,说:“我是林奇,钱拿来了吗?”

    海伦终于喝完了那杯本就不多的酒,然后取出一张卡片,放在桌上,推到了黑人面前,淡淡的说:“都在这张卡里。”

    林奇咧嘴笑着,左手没有拿卡,而是直接握住了海伦的右手,说:“我想,我们议定的价码应该再多个50%。我觉得用你来抵这50%是个不错的主意。”

    海伦的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仍用标志般的声音说:“你确定对我有兴趣?”

    林奇忽然狞笑起来,猛地一拉,将海伦整个人都拉到了桌子上,他的右手中则多了一把轻薄的匕首,架在了海伦的下巴上,他的鼻尖几乎贴上了海伦的脸颊,压低了声音说:“你那套或许对别人有作用,但我不同!我玩过好多个尸体,所以你越是冷,我就越兴奋!你摸到了没有,看我硬得多厉害!”

    不管林奇做了什么,海伦的表情都没有任何变化,而且她的目光也没有分毫的波动。

    “想抬高身价有很多种办法,你现在在用的是非常愚蠢的一种。”海伦说。

    林奇的嘴咧得很开,支起的胡尖都擦在了海伦的脸上,他非常享受现在的时候,慢慢地说:“也许我不是想提高自己的身价。我对你很有兴趣!不管怎么说,你约我到这里就是一个错误,我就是在这里就地干了你,也没人敢说什么。也许把你带走是个更好的主意。”

    “非常愚蠢的决定。”如果只听声音,会觉得海伦一直在心平气和地坐着,根本没有任何姿势上的变化。“不管你做了什么,苏都会知道。”

    “那怎么样?”林奇微笑着。

    海伦依旧冰冷地说:“他一定会找到你,而且不会花太长的时间。我想你清楚这一点。”

    “那又怎样?”林奇还在笑着。

    海伦终于皱了皱眉,有了些不耐烦的表情:“我想,在你玩过的尸体当中,不包括玛莉娅的那一具。”

    林奇还在笑着,仍然紧紧抓着海伦的手,然而他的身体已经有些僵硬,刚才还令他自豪的生理反应已经完全不知去向。

    林奇忽然松了抓住海伦的手,又魔术般变没了匕首,挺直了身体,坐姿刻板得象个军人。而海伦恰好就在这一刻收回了手,并且重新坐下。她没有任何能力,至少没有格斗域的能力,但是动作做出的时间刚好是林奇松手的瞬间,精准得已经达到了她身体能力的极限。

    林奇的眼角跳了几跳,摸着胡子,就象刚才的事从没有发生过一样,说:“在这个地方见我,是想我为你工作?如果是的话,我想我没有理由拒绝。可以听听条件吗?”

    海伦说:“看来你比我预想的要聪明一点。我知道你过往的价格,就在那个价格的基础上打个三折吧,期限无限。合约期内你必须服从我的一切命令,并且不能再接受别人的委托。”

    “哈,卖身!”林奇耸耸肩,说:“看起来,我好象没有拒绝的能力。不过与其接受这样的条件,我为什么不索性上了你,然后再和苏拼死一战呢?”

    海伦又有了些不耐烦的表示,淡淡地说:“和苏一战?你有那个本事吗?而且,我可以告诉你,上我的过程绝不会让你有任何愉悦的感觉,心理和生理上都不会有。你会发现这根本弥补不了你的损失。”

    林奇尴尬的笑笑,仰头灌下一大杯烈酒,才说:“妈的!我是没有这个勇气,活着还是很他妈的有意思的!最后一个问题,你为什么会选上我?”

    “苏不会一直作狙击手,所以我们需要一个新的狙击手。你勉强合格。”海伦的话一如既往的伤人。

    “好吧!算我倒霉,遇上了你们这对魔鬼!我走了,有事的话,你知道怎么联络我。”林奇站了起来,想走。

    “你的事情还没结束吧。”海伦看着林奇,目光象是凝止不动的冰。

    林奇看到了海伦放在桌上的手,拍了拍头,大步走了回来,将近70度的烈酒倒在桌上,然后向流淌的酒浆开了一枪。烈酒立刻燃烧起来,这种加了特殊配料的酒不光比普通的酒要猛烈得多,燃烧时的温度也远比普通的酒精要高。

    林奇毫不犹豫地将左手按在了火焰上!高温的火焰舔上了他的手掌,立刻发出嗤嗤的声音,显然林奇没有什么抗高温的能力,或者是有,但是没有使用。直到掌心一层皮肉全被烧得炭化,林奇才慢慢地收回了手。他从海伦脸上看到了满意的表示,当下松了口气,转身出了酒吧,急促得甚至有些张皇。

    以龙骑的医疗技术,林奇的左手肯定可以完全恢复。但是烧灼过程中的痛苦并不是谁都能够忍受的,尤其是作为一个狙击手,必然感知域能力出众,相应的对痛苦的敏感也要比别人强烈得多。

    海伦还在慢慢的喝着自己的酒,不过已经没人再敢打她的主意了。

    当夜色笼罩龙城的时候,苏的随身智脑收到一条讯息,表示30万已经进入了他的帐户。苏看着屏幕,许久才关上了智脑。

    他知道,这30万是里卡多从提旦那里收取回报的一半。不过,玛莉娅和卡冯,两位暗黑龙骑的中校,就只值60万吗?也许他们活着的时候,的确是可以令大多数人畏惧的人物,但是他们死了,家人和财产一样要被人评估、瓜分。60万和600万,没有本质上的区别。

    这就是战败者的下场,扈从会殉葬或者变成奴隶,女人会变成他人的玩物,而孩子……孩子会被斩草除根。

    苏站在窗前,伸手推开了窗户,让冰寒的夜风迎面吹在脸上、身上。他又罕见地点上一支烟,深深地吸了一口。廉价香烟的劣质烟草发出刺鼻的辛辣味道,却让苏觉得非常的熟悉和怀念。在荒野的时候,他只舍得抽最低级的烟,而且很久很久,才会吸上一支。

    在烟雾中,在龙城的经历仿佛在一幕幕地重现。苏很清楚,里卡多说得没有错,他根本承担不起失败的后果。而想要不断地通向胜利,除了需要一点点的运气之外,还要有一颗冰冷的心。

    一颗冰冷得几乎没有情感的心。

章三 复仇的正义 下

    苏将随身智脑接驳到寓所中的个人智脑上,开始细致地阅读他权限下能够看到的所有装备、技术、能力、设备和补给。当务之急,是要重新建立起一支部队,给三名扈从重新配备装备,并且储备必要的补给和弹药。苏发现,一个人的武装就已经很花钱了,想要打造一支部队的话,哪怕是十几个人的小规模部队,也可以轻而易举地将他的30万全部吸进去,还仅仅是个雏形。那些动辄数百名扈从的龙骑,若非有家族的支持,单靠自己几乎不可能养得起这么庞大的部队。

    个人智脑是海伦送来的,供苏平时处理资料、运算作战方案时使用,毕竟随身智脑时刻接通着龙骑总部的网络,用那个做方案还是很有安全问题的。不过以苏大脑目前的思维速度和数据处理能力,其实已经可以完全胜任这个任务,根本不需要智脑辅助,但他还是接受了海伦的礼物,以免被她知道大脑中的秘密。苏毫不怀疑,即使有帕瑟芬妮的关系,如果海伦对他的大脑真有兴趣的话,也很有可能想办法麻醉了自己,然后解剖开来切片取样研究一下。

    一直忙到深夜,苏才拟定了一个全新的方案,可以重新建立起一支20人左右的小型部队,并且给丽和里高雷补充最低限度的作战装备。方案实行后,苏手上就只剩下不足3万的应急资金。从规模上来看,新部队的战力和以往过百人的部队不可同日而语。但是丽和里高雷的实力都有所增强,苏更是新增了七阶能力,整体战力上应该不会比过去差多少,只是队伍规模较小可能会在接一些特殊任务时受到影响。

    敲定方案最后一个细节后,苏揉了揉有些酸疼的额头,暗自佩服总部大楼中那些肚腩日益变大的龙骑官僚们。只有自己亲手操作过之后,才会发现编制、装备、兵种组成和能力搭配这些东西原来是如此复杂。

    苏将方案在个人智脑中保存好,就关上了智脑。实际上,他早已将一份相同的方案放进了永久记忆区,现在记忆区有所扩大后,除了自动储存所经过地方的详图外,目前还有30%的空间可用。

    刚刚关好智脑,苏忽然感应到两个人匆匆向他的寓所走来,一边走一边争执着什么。一分钟后,房门被砰砰敲响,完全无视门上的电子感应器早已发出通知主人的柔和蜂鸣声。

    苏走过去拉开门,他的感觉没有错,门外站着的就是丽和里高雷,能够这么敲门的也只有丽。

    苏一直以为丽和里高雷的关系十分融洽,当然其中主要的原因还是由于里高雷的包容和忍让。能够让丽和里高雷吵起来的,应该不是小事。

    “苏,我需要钱,先给我5万吧!”丽一进门就说。她径直走到苏面前只差一公分的距离才停下来,双眼直视着他,苏甚至可以清晰地感觉到她吐出的呼吸。

    苏当场吃了一惊,5万可绝不是个小数目。直观点说,这笔钱够龙骑的尉官升一阶了。里高雷看起来也对龙骑的物价体系有所了解,一把拉住了丽,想将她从苏面前拉开,喝道:“丽,够了,别闹了!这不是可以开玩笑的事!”

    丽用力一甩,高达四阶的力量里高雷根本无法抓住,他被直接甩到了屋角。丽转过头看着他,表情倔强地大声说:“我没有开玩笑!你不是女人,但我是!我不想让莎莉再去卖,再去陪那些恶心的男人睡觉!你没有那么多钱帮她,没关系,我有!”

    里高雷又冲了上来,再次试图抓住丽,他的声音也开始提高:“你知道莎莉想要做什么,需要多少钱吗?你知道龙骑的5万元又意味着什么!你有钱吗,你没有!你只是想向头儿要钱。如果你想帮莎莉,那就象我一样自已赚钱去给她!”

    里高雷毫无悬念的再次被丽扔在了地上,这次丽一脚踏住了他的小腿,阻碍了他爬起来的动作。丽冷冷地说:“莎莉才几岁,就要天天陪不同的男人睡觉?每过一天,她就得多陪几个男人!你不是说要我赚钱吗,没问题,我可以去赚,去地下拳场打黑拳,或者是深度格斗,赚钱快得很。”

    不光是里高雷的脸色变了,苏也皱了皱眉。虽然没见过,但是苏听说过所谓的深度格斗。那是完全没有规则、没有约束的战斗,为了取悦观众,格斗双方经常有男有女,甚至包括猛兽和变异生物。比较受欢迎的组合方式之一就是一名实力较强的女拳手对阵数名至十几名不等的男对手也包括雄性生物。如果胜了,当然收益丰厚,但如果败了,那下场不言而喻。

    苏将丽拉开,让里高雷得以狼狈地爬起来,再抬手制止了想要说话的里高雷,向丽问:“你说的莎莉,是怎么回事?”

    丽几句话就说明了莎莉的处境,不过她并不知道莎莉想要什么,只以为莎莉在龙城的生活费用特别高,并且需要一笔医疗费用,想要彻底清除变异组织,肯定要花上一大笔的医疗费。然后丽向苏伸出了手,说:“所以,先借我5万,以后从我的薪水里扣好了。”

    “丽!”里高雷开始咆哮起来:“莎莉跟你没有任何的关系,她是我的责任!你今天为了莎莉能够向头儿要5万,明天你会不会为了另一个女人再要10万?荒野上有成千上万个受苦挨饿的人,你能救几个?头儿的钱是要重建部队的,你是要为了你那点小小的同情心让所有的人都跟着承担风险吗,你他妈的以为你是谁!你甚至根本就不知道为什么莎莉要那么多的钱!”

    丽还从未被里高雷如此凌厉地训斥过,她脸色刹那间有些苍白,本来毫不动摇的坚定信心也有些低落。不过她抬起了脸,仍坚持着说:“莎莉的事我一定要管!我说过,用不着你插手,也不用苏拿钱,我只是借!今后不用给我买装备了,那些都拿来还帐吧!”

    苏再次制止了想要说话的里高雷,脑海中浮现了初见莎莉时的场景。

    “一个女孩子想要弄钱,就只有一个办法。这里的课每一节都那么贵,而所有的我都要学,所以我需要很多的钱。”这是莎莉第一句给苏留下印象的话。

    而苏记得的另一幕,则是脸上笼罩着虔诚与坚定的莎莉说:“我要学所有能够学到的东西,将来,我要把这些知识带到荒野去。我要改变荒野,要让那里生活的人们都能有吃的,不再被这里的人当成野兽一样对待;我不想我的孩子们将来还要重复我曾经的童年,不想她们在还没长大的时候就要用身体去换取一块面包或是腐肉。”

    那一刻,莎莉并不象才十几岁的孩子,而仿佛是一名肩负着沉重使命的使徒。所有的人都有梦想,但绝大多数人的梦想都难以实现。莎莉的梦想,看上去就是最不可能实现的那种。

    那时苏没有帮她,他没有能力,而且背负着更重要的职责。现在,苏其实也很犹豫,因为里高雷说得对,在这关键时刻,如此大的一笔钱其实非常非常的重要。也许,不,不是也许,而是多半会有一些战士因为装备不足而受伤甚至是战死。而与此同时,对于莎莉的梦想来说,5万元还是远远不够的。但丽并不知道这些,她对暗黑龙骑的货币体系几乎一无所知。

    苏取出一张卡,交给了丽,说:“把这张卡带给莎莉,让她好好保管,明天里面就会有5万的权限。”

    屋子里有一刹那的沉默。

    丽将卡片仔细地收好,罕见地没有象胜利者那样瞪一眼里高雷,而是默默地走了出去。丽虽然每个月有100元的薪水,不过她从未用过,其实不知道龙骑的100元是什么概念。现在虽然要到了钱,但里高雷和苏反应让她有些惴惴不安,难道5万元真的是一笔非常非常大的数目?可是丽知道,苏每次出任务都会有几十万进帐的呀!

    丽离开后,苏对里高雷歉意地笑笑,说:“看起来,我不是一个好的团队领袖,偶尔也会意气用事的。”

    里高雷叹了口气,取出两支最劣质的烟,递给了苏一支,然后点燃,重重地吸了一口。辛辣而又有些臭气的烟味顷刻间充满了整个房间。里高雷有些沉重地说:“头儿,这事……你觉得可以就好。我只是发现自己很没用,没办法让莎莉过上自己的生活。”

    苏同样狠狠地吸着劣质的烟,听到里高雷的话,只是笑了笑,说:“尽力就好了。我觉得自己没用的时候,恐怕要比你多得多。莎莉……我觉得她有自己的原则,也有自己的方向。我们可以在旁边帮助她一下,或者偶尔引导她,但是不要试图设定她将来的路。”

    里高雷看着苏,说:“头儿,你这是完全把她看成大人了。不过别忘了,她才是个十三岁的孩子。还有,头儿,你刚才说的话象是上了年纪的人才会说的。”

    苏笑了笑,舒适地靠在窗边,说:“也许莎莉比我们都要成熟呢!还有,以后对我尊重点,我可是有二十……嗯,二十四了吧!”

    “尊重?”里高雷嘿嘿地笑了起来,说:“可我三十了!”

    不管年纪和应不应该得到尊重之间有什么关系,两个男人之间的关系似乎因为这次的事情又有融洽。

    苏短暂地睡了会,清晨时分,就被震动的随身智脑唤醒。苏点开智脑,出现在屏幕上的是一个陌生的金发女郎,冷艳的气质有些象帕瑟芬妮,但远没有帕瑟芬妮那样的神彩。她以纯正而典雅的贵族口音说:“您好,苏少校。我是暗黑龙骑总部摩根将军的秘书,将军希望在八点正的时候,可以在他的办公室看到您。希望我没有打扰到您的休息,再见。”

    她的口气冷漠而且傲慢,但内容让苏睡意全无。暗黑龙骑只有一个摩根将军,那就是约什.摩根上将。但是据帕瑟芬妮所说,摩根将军近年来已经不大插手暗黑龙骑的事务,对外开拓领域基本是由几位年轻的将军在负责。摩根将军那庞大而恐怖的扈从队伍也分散在家族各处的产业上,几乎没有大规模的集结行动。

    摩根将军为什么要找他?

    苏穿上暗黑龙骑的制服,并且仔细整理了外表,就离开寓所,向龙骑总部走去。不管怎么说,摩根将军至少不会在办公室埋伏人手来暗算他,根本没那个必要。

    八点五十分正,苏站在了位于总部七楼的摩根将军办公室,敲响了房门。

    刚刚出现在智脑上的金发秘书打开了办公室的门,看到站姿标准如雕像一样的苏,眼睛不禁一亮,原本如冰山般的脸上也浮现出一丝微笑,说:“苏少校,将军正在等着您。”

    苏进门时,金发秘书仅仅稍稍让了让,傲慢的胸部几乎要擦到苏的手臂。以致于走进内间摩根将军的办公室时,苏对这个女人只留下了两个印象,一,胸很大,二,领口够低。至于她长得怎么样,苏完全没记住。

    走进内间,苏看到的是一个清瘦的老人,将军服上衣挂在衣架上,淡色的衬衣上也没有领带,看起来随意而又舒适地坐在办公桌后面。他虽然有双鹰一样的眼睛,但是给人的感觉却是宽厚而温和,丝毫没有凌厉的气质。从办公室的窗户望出去,可以看到深沉的大海,在视线的尽头,隐约有一座巨大的舰艇残骸,日复一日地飘浮在海面上,庄严且凄凉。空中的云很厚,因此整个海上都是昏暗的,冰冷的海面上泛起一道道白沫,不断地扑击着残破的海堤。

    摩根将军注意到了苏在观察窗外的景色,轻轻敲了敲桌上的铜铃,然后说:“这里的景色不错,但只有在有阳光的时候,才是真正壮观的景色。我时常想,在战争发生前的旧时代,人们几乎天天都可以看到这么壮观的景色,不知道该多么幸福。”

    “我从书上看到,旧时代的人们似乎非常的忙碌,他们几乎从来不会停下来看看身边的景色。”苏说。

    “是的,也只有在我们的年代,才知道阳光多么的珍贵。坐吧,苏少校。”

    苏坐下后,金发的秘书走了进来,她端着两杯咖啡,也递给了苏一杯。

    “这里的咖啡不错,我建议你试试。”摩根将军微笑着说。

    品尝过了咖啡后,摩根将军将咖啡杯放在一旁,向苏说:“苏少校,你加入暗黑龙骑已经超过半年了。这半年以来,你和你的扈从可给我添了不少麻烦。”

    摩根在身边的屏幕上点了几下,然后说:“远的就不说了,最近有两名暗黑龙骑的中校死在你和里卡多手里,再往前,一名上尉在被你殴打后,因为精神抑郁而退役。威廉家族一名龙骑候选曾被你一枪打烂了屁股,休养了近四个月。加入暗黑龙骑的事也就此拖延下来。哦,对了,法布雷加斯家族死在你手上的人更多。”

    摩根将军顿了顿,继续说:“你的扈从也很了不起,让我看看,嗯,前天晚上的斗欧事件中,你的两名扈从砸烂了整条灰街,一共打死两人,打伤三十八人,还把一名龙骑的上等兵给打成了重伤,哈哈,真是了不起。嗯?这个有点意思,‘区域防御强化’……这不是格斗域五阶的罕见能力吗!这个叫丽的女孩子才刚过18岁,嗯,很好的天赋!”

    摩根将军的质询其实十分严厉,苏明白,这表示他要插手最近的内斗了。但是将军的语气又是轻松而又温和的,让苏有些摸不清楚他的态度。苏非常的谨慎地选择着措辞,并不想因为自己的原因再给帕瑟芬妮增添一个敌人:“摩根将军,我不得解释一下,在加入暗黑龙骑后,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这些战斗我都是被迫应战的。至于我的扈从,前晚的事件中也是对方挑衅在先……”

    “我都知道,你不用担心,等等,这又是什么……”摩根将军打断了苏的解释,他忽然从报告中又发现了些什么,仔细地读了起来,过了会才抬起头来,微笑着说:“区域控制,这可是个非常有发展潜力的能力。苏少校,你弄到了两名具有正式龙骑实力的扈从,连我都有些嫉妒了。”

    苏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好保持沉默。

    摩根将军坐直了身体,收起了笑容,严肃的说:“不过,我找你来的意思,是想说这样的内战应该停止了!暗黑龙骑严格来说规模并不大,龙骑的数量也不够多,和我们的敌人相比,简直可以说是太少太少了!暗黑龙骑的军官不应该死在内战里,而现在,死得已经太多了,多到了根本无法容忍的地步。”

    苏依旧沉默,凝望着摩根将军,碧色的左眼中没有恐惧,只有平静。

    “我知道这些战斗并不完全是因你而起,所以你放心,从今天起,我会让相关方面的人不要再做愚蠢的事。而你,我希望你能够将武力用到我们的敌人那里去。这里有张地图,上面标记着我们的战略态势,和我们的敌人分布。你可以看看,然后选择一个方向。”摩根将军将一张薄薄的纸推到了苏的面前。

    苏拿起了地图,并没有看,而是望着摩根将军,说:“将军,我想,您知道我的担心是什么。”

    老人始终在微笑着,说:“至少我可以保证,在你出战的时候,你的人在龙城里是安全的。”

章四 泥沼 上

    与摩根上将的谈话三天后,苏就和里卡多道了别,和里高里一起离开了龙城,率领着四辆运输车组成的车队,缓缓向龙城的西北方向行去。苏准备在钟摆城的外围重新组织起一支20人的小部队,10名主力,10名轮换。丽因为伤势仍未痊愈,暂时留在龙城。

    摩根上将的那张地图已经完全刻印在苏的永久记忆区中,并且与储存在那里的复杂、真实而有完整的地图整合在一起。

    在那张手绘的地图上,暗黑龙骑占据的区域只有四分之一大小,在几个方向上都以醒目的标记标注出了不同的敌人,并且配以危险等级的评估。

    在龙城西北方向,绘着一只灾难之蝎的标识,危险等级是代表着三级的深黄色。而在北方,则绘着一个十字架,用代表着一级危险等级的鲜红色题写着这个组织的名字,圣辉十字军。当时,苏的视线在那具十字架上停留了数秒之久。十字架下绘着两枚暗金色盾纹,代表着两位暗黑龙骑的将军正在北方作战。

    苏选择的对手,还是灾难之蝎。灾难之蝎的危险评级低,是因为它们被发现得太晚了。或者可以这么理解,灾难之蝎已经被苏发现的部分实力,就可以列入三级危险的评价。

    选择灾难之蝎的理由,至少有一半是因为苏身体最深处的本能对潘多拉的占有渴望。这种渴望是如此的强烈,几乎不可抗拒,立刻驱使着苏作出了决定。这样的决定已经在摩根将军的意料之中,他只是提醒苏,作为刚刚被发现的敌人,灾难之蝎之前的攻击可能仅仅是试探。这类高度制度化的组织,特别是还有一个没有探明的中央智脑,很可能危险程度要在二级左右,甚至有可能达到一级的危险程度。

    作为私人的建议,摩根将军指出丽的区域防御强化和里高雷的区域控制都是很有潜力的能力,而且如果可能的话,建议苏也学习和发展出这两项能力,至于如何学到,那就是苏自己的事了。苏心中微微一凛,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自己学会红外视觉的经历。他不清楚摩根将军的建议是不是与这个有关,虽然没有任何人知道他的经历,但是对面这个看上去一脸和气的老人,如果真的看出点什么来可是一点都不奇怪。帕瑟芬妮已经让苏无法揣测,暗黑龙骑的上将则让苏根本看不出和普通人有任何不同。

    最后,摩根上将温和地提醒苏,暗黑龙骑的校官和尉官是完全不同的概念。尉官时期最主要的任务是提升龙骑的个人战斗能力,选择能力出众、并且可以和龙骑互补的扈从,如果条件许可,也可以找一两名具备发展潜质的扈从慢慢培养。到了校官级别,龙骑的个人能力提升依旧是重中之重,但已经不再是压倒一切的目标。达到校官的龙骑,基本都具备了六阶能力或者是多项五阶能力,能力提升所需的进化点成倍的提升,晋升能力的过程变得缓慢而且艰难。并且很多龙骑的天赋限制能力位阶也就在附近了。这个时候,扈从的能力、数量以及仆从军队的多少、装备精良与否,训练是否到位往往决定了龙骑整体实力的高低。同样军衔能力的龙骑,因为扈从配备的差异,整体战力可以相差一倍以上。

    但是,这就有一个相应的问题,武装一支军队的钱从哪来?苏其实已经遇到了这个问题,出任务所得的酬金在扣除相应的消耗之后,经常所余无几。并且有经验的战士损失根本不能以金钱来衡量。如果出现意外,比如说卡冯和玛莉娅的这次包抄围袭,苏就损失惨重,有装备的战斗部队从近百人变成现在的不足20人。抄了卡冯的家所分到的30万,连苏真实损失的一半w-α-р.①~⑥~κ.с'Ν

    都不够。在尉官时期还可以依靠作任务获取酬金,然后通过向龙骑总部兑换新的装备和能力药剂来壮大自己,那么在校官时期,任务酬金就显得不够了,连那些拥有家族支持的龙骑都难以支撑,更不要说还需要替帕瑟芬妮还帐的苏了。其中的原因,就在于总部提供物资超高的价格。所以成为校官后,能力还没有达到上限的龙骑,很多人会选择建立自己的基地或者工厂等设施,生产普通战士的装备。

    至少到目前为止,即使发展出了七阶的感知域能力,苏的基因结构依旧稳定,还没有达到能力极限的任何迹象。所以,苏可以说前程远大,就更加需要建立一个自己的基地了。当然,作为苏听从建议、选择对外扩张的奖励,摩根将军隐晦地暗示,如果苏将来找到或者是建立了一个基地,可以来找他,他可以提供一批廉价的能源和原料给苏。

    摩根上将的暗示,立刻让苏想起了还处在封存状态中的N958。N958小而完备,各种设施几乎都保存完好,可以加工多种旧时代改进型装备,以及部分新时代的枪械装备。惟一的问题就是能源,N958没有贮存核燃料,所余的一罐油料最多可供基地全面运转一个月的。

    不过现在N958正处于灾祸之蝎控制区的边缘,只有击退了灾难之蝎,并且配备足够的武力,才可能守得住N958。苏很清楚一个功能如此守备的基地的价值,那可以引来足够多嗜血的恶狼。

    至于后方,苏现在倒不是很担心。有摩根上将的保证,至少可以制衡住那些敢于对帕瑟芬妮下手的人。没有这些大人物在后面撑腰,敢对帕瑟芬妮不尊重的人就会少上很多。而且有意思的是,苏击杀玛莉娅的效果,对普通人的震慑力甚至还不如丽和里高雷在灰街打的那一架大。

    如今的钟摆城已经成了暗黑龙骑聚集的前出基地,十几位龙骑将驻地设在了钟摆城,城中驻留了数以百计的龙骑扈从和上千名仆兵或雇佣军。散落各处的灾祸之蝎感应地雷早已被清扫一空,龙骑总部的科研实力毋w-α-р.①~⑥~κ.с'Ν

    庸置疑,新型的扫描仪可以轻而易举地引爆百米内的感应地雷。具有四阶以上武器操控能力的扈从随行,也可以随时将偶尔遗漏的感应雷击爆。

    钟摆城以西以北的广大区域,甚至包括了一部分荒无人迹的草原,都已成为暗黑龙骑和灾祸之蝎拉锯战的战场。双方的战绩犬牙交错,每天都在变化着,甚至连当地最高军阶的临时指挥官都弄不清战线上具体的态势。

    每一位暗黑龙骑都是相对独立的战斗单位,如果拆开来看,毫无疑问,龙骑的战力是非常强悍的,许多龙骑和核心扈从间的配合都令人叹为观止。但是,临时指挥官仅仅是协调各龙骑间的行动,通报战场态势,免得自相冲突,而没有权力指挥龙骑的具体行动。很大程度上,暗黑龙骑是在各自为战。

    而灾难之蝎则是另一个方面的典型,他们严谨、精确,无条件地服从指挥,虽然即使辅以各式各样威力强大的战争机械,但是缺少了玛瑟姆这样的强大人物,在局部战场上灾祸之蝎的普通战士也无法阻止拥有各式各样强大能力龙骑的突击,他们的防线被不断地撕破。但是很快灾祸之蝎就会在后方设置新的防线,并且不断试图包抄和围歼过于深入的龙骑部队。暗黑龙骑部队都拥有水准之上的侦察能力,不是龙骑有,就必定会有个擅长感知域的扈从。发觉战场态势不妙的龙骑,全都在包围圈真正形成前及时依靠强大的火力和突击能力破围而出。虽然迄今为止还没有龙骑被灾祸之蝎包围歼灭,连列兵都没有战死过,但是在突围的过程中不可避免的会损失许多扈从和仆兵。这样一来,往往先前取得的战果就吐出去了一多半。

    在暗黑龙骑传统观念中,只有扈从的战损才是真正的损失,那些没什么能力或者只有一阶能力的仆兵和雇佣军死多少都不会放在心上。然而随着战事的进行,双方死伤的人数不断上升,慢慢的很多龙骑发现,仆兵和雇佣兵的补充速度也在放缓,开始跟不上损失的数字。但是从战场统计来看,无论是人员还是战斗兵器的损失,灾祸之蝎都远在暗黑龙骑之上,并且战线仍在不断地向北方以及西北方向延伸,也就没有什么人关注这小小的危机。偶尔在钟摆城休整时,龙骑们会感慨灾祸之蝎的确有一个天才的领袖,能够依靠一群没有能力、智能低下的士兵和一堆噱头远大过实战威力的战争机械组织起一条防线,不光抵抗住龙骑们的轮番冲击这么久,还给龙骑们造成了实质的损失。

    这就是苏抵达钟摆城时,所遇到的战场态势。苏随即率领部队一头冲进了战场,接下来,就是无休无止的战斗。

    胜利。所有的战斗都是以胜利告终,苏却觉得越来越疲累,敌人会从各个方向、各种时间出现,战斗似乎永无休止。

泥沼 中

    苏小心翼翼地登上一片小高地的顶峰,仔细探查过周围的环境后,才向身后发出了信号。九名战士依次登上了高地,设下了简单的营地,然后开始休整和进餐。几分钟后,断后的里高雷也走上了高地,坐在了苏的身边。

    里高雷点上一根烟,尽管是白天,他仍谨慎地挡住烟头的火光。连续一周的战斗,睡眠的时间还不到十个小时,这让里高雷的脸上也充满了疲惫。战士们已经*换了一批,但他们的体力也接近耗尽,在狼吞虎咽般吞下行军营养素后,都倒在地上昏昏地睡去。

    只有苏安静地坐着,默默地喝水、进食,不断扫视着周围地区的动静,完全看不出一点疲惫的迹象。里高雷以审视怪物的眼光上下看着苏,实在有些弄不明白苏精致如瓷器般的外表下怎么会有如此变异生物般诡异的体力。七天以来,苏前出、侦察、突击、肉搏、断后,担负的任务至少是其它人的几倍。

    在苏强悍的表现下,这一批二十名战士经过一次完整的*换后,也只战死一名,重伤一名,损失远远低于其它龙骑。

    高地前方是一片开阔的地形,错落分布着大大小小的废墟。大多废墟都在淡淡的雾气中若隐若现,看不太清楚。每一座废墟中都有可能藏有灾祸之蝎的士兵或战争机械。他们都以小股的形式存在,看上去不堪一击。如果整体看,一小股一小股的灾祸之蝎根本不是威胁,可当他们运动起来,不断往复冲击的时候,就完全是另一回事了。总是拼杀在第一线的苏最深刻地体会到这种压力。攻击一浪接着一浪,让人根本喘不过气来,灾祸之蝎就象是旧时代的军蚁,攻势永无休止,再大的猎物也难以逃脱它们的双颚。

    苏都尚且如此,里高雷更是感觉到压力沉重。往往一场战斗下来,里高雷身上的汗水和血水混合在一起,会把层层的作战服都彻底湿透。远程重火力、特别是各种口径和射程的重炮是灾祸之蝎的特色,重炮的轰击没有规律,却是极为致命,往往三五发炮弹一起落下,即使以里高雷和苏的能力,想要拦截重炮炮弹也要倾尽全力。那些普通的战士反而没有太多的压力。

    “头儿,我们走得好象深了点,你怎么看?”里高雷一边说,一边将烟头小心地埋在了土里。

    苏微眯着眼睛,看着高地下崎岖不平、废墟处处的大地,慢慢地说:“我也想回基地,但是这几天的战斗可以感觉到,灾祸之蝎正在向基地集结兵力。我们想要回去,要么就得再打几场硬仗,要么就需要绕路迂回。看起来两条路都走不通。”

    战士们的体力已经到了极限,携带的弹药也消耗大半,这支队伍包括里高雷在内都急需休整,很难说还能够经受几场硬仗。只有苏看上去似乎永远不会疲累,然而他淡金色的碎发上偶尔也会沾染上硝烟与泥土,需要小心清理,才会抹去。

    几乎在任何环境下,苏都是干净的,这是个无*解释的谜。灰尘和污垢完全无*在苏的肌肤上停留,通过一些肢体上的接触,里高雷觉得苏的肌肤比过往碰过的任何女人都要细腻、柔软而且富有弹性。但这些看上去稍用点力就会弄出淤血的肌肤却有着和外表完全不相称的强韧,看过苏在战场上的表现后,里高雷甚至怀疑,就是苏完全不反抗,假如一个普通的士兵用军刀去切苏的身体,也不知道是否能够切得开。

    在战场上,当苏的身体开始累积灰尘时,就代表着他的体力也接近了极限。这不是结论,只是里高雷的直觉。

    里高雷眯起眼睛,望向钟摆城的方向,却一无所觉。这个高地距离钟摆城超过100公里,中间隔着无数废弃的居住点、工厂、桥梁建筑以及山丘。复杂而广阔的地形可以轻而易举的隐藏住数以万计的战士。暗黑龙骑与灾祸之蝎双方的上千名战斗人员扔在这片区域,就象是大湖中的鱼,撒下去就不见踪影。

    里高雷知道苏肯定比自己看得更远,苏登记的能力已经是感知域的七阶,虽然不知道具体能力是什么,但是哪怕一点视力也没强化,感知域的能力者也会比普通人看得更远、听得更清楚。感知域能力者的世界,听说比普通人的世界要更加丰富,里高雷也很向往感知域的能力,但是却选择了更加实用的灵能域武器操控。事实上,在动荡年代,主修感知域的能力者大多是在一些组织和机构充任专门的侦察力量,如果不依靠组织的力量,感知域能力者低下的作战能力会让他们的地位远在格斗、类*术能力者之下。由于便宜和稳定,在荒野上乃至形形**的大小公司中,武器操控能力者的数量要远多于其它类的能力者。

    所以里高雷不明白,原本在荒野中孤身游荡的苏为什么会发展感知域的能力,而且会发展到如此高阶的地步。毕竟苏在格斗和类*术域似乎都有发展的可能。

    在一系列惨烈战斗后,又经历过莎莉的事情,里高雷和苏之间的隔膜似乎少了许多。所以看起来粗放、实际上非常谨慎的里高雷,现在也能向苏问出这个问题。

    “感知域?”苏笑了笑,思绪又回到了荒野的时代,然后说:“可能是因为害怕吧!所以才会拼命强化感知域的能力,好在危险到来前能够及时逃掉。”

    对于苏的理由,同样出身荒野的里高雷非常认同。从有意识的那一天起,荒野上的人都在想尽办*活过每一天。单以外表而论,苏比龙城中绝大多数人更象一个纯血的人类,而且是保持古老传承并且受过严格教育的贵族,但是这句话是典型荒野式的回答,将他和从小在龙城范围内长大的纯血人类区分开来。

    “这些蝎子会不会在有意的将我们和基地分隔开?”里高雷忽然说了这么一句。

    苏的眼神骤然变得凌厉,随即恢复平静,说:“基地里比我们价值高的目标多得是,它们没有必要专门对付我们。如果它们的目标真的是我们,出现在我们面前的应该不止是这点杂兵和普通的战争机械。我相信,它们一定有威力更大的兵器没有动用,就象总部没有出动将军一样。”

    苏的话看起来并没有让里高雷安心。里高雷又点上了一支烟,深深吸了口,才说:“那这些蝎子的目的难道是……练兵?”

    “或许。我始终觉得他们在试探以及寻找着些什么,或许是一种技术,也可能是战术,但我说不清楚。你知道,我对军事和科技可以说是一窍不通。”苏说,他对里高雷的敏感并不吃惊,这个三十多岁的男人身上有着一种奇妙的智慧。

    不过,苏并没有说出潘多拉的事。那个奇妙的,融美丽、天真、残酷、冰冷与神秘于一体的小女孩,会将极度的危险与渴望编织在一起,然后刻印在苏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里。苏并不拒绝欲望,但欲望绝不是他的全部。在苏的列表中,欲望的重要性永远是最低的位置,即使是对帕瑟芬妮,苏也可以尊重她的愿望而没有硬性要求得到她的肉体。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不想放过潘多拉,那是从精神到肉体乃至于灵魂的全面占有,就象是……两个细胞的融合!

    隐约的,苏对于灾祸之蝎的阵形分布已有了感应,那就象是一张大而无形的网,已经张开到了极限,现在正在慢慢收紧,网口对着的,就是苏。因为这张网的存在,苏不得不向西方或者是西北方向转进,他几乎可以肯定,在那个方向上,一定会遇到带着恐怖巨人玛瑟姆的小女孩。

    遇上了又会怎样呢?理智告诉苏,一定要设*避开潘多拉,他现在的能力不足以面对恐怖的小女孩。然而本能却在驱使着苏向西北前进,几天之前,苏就隐隐感觉到了灾祸之蝎的布置,那时候有几个机会可以突破包围,返回基地,但苏都在挣扎中一一放弃。

    苏取出随身智脑,选出特定的频率,发出了一条短讯,内容很简单:“你现在怎么样?”

    很快,一条讯息回复过来:“至少还能坚持一个月,头儿!N958真他妈的不错,可惜不能进去。周围到处都是蝎子,妈的!”

    苏笑了笑,收起了智脑。奎因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难免啰嗦,即使知道讯息越长被灾祸之蝎截获的可能性越大也是如此。但敢难怪,他一个人在N958基地边潜伏已有些时候了,但是苏或者是帕瑟芬妮不在,他就没*进入N958。而且距离灾祸之蝎的前进基地如此之进,启用N958绝不是个好主意。

    短暂的休息和进食之后,苏站了起来,抬起左手,最终还是指向了西北方向,说:“向那个方向,前进。”

    战士们此刻都是经历过恶战的精锐,听到命令,即刻从地上跳起,几分钟后就收拾好行装武器,准备行军。

    苏站了足足有半分钟,才当先向高地下走去。

    此刻在钟摆城的暗黑龙骑临时指挥部内,气氛已十分紧张。指挥部设在罗克瑟兰公司原来的办公大楼中,将大会议室改造成了作战指挥室。中央的虚拟沙盘上清晰地标注出方圆数百公里内的所有地形,并且可以随着使用者的意愿随意缩放。

    虚拟沙盘前站着一名双眉紧锁的龙骑中校,棕色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沙盘上闪烁不定的颜色,鬓边的血管不断在跳动着。他一手抱胸,一手不断地揉搓着下巴,似乎要将那些密集且坚硬的灰白胡须都揉下来一样。

    临时指挥没有多少额外的权限和好处,却是一名龙骑证明自己智慧的机会,特别是当龙骑想要摆脱徘徊在生死线上的战斗生涯,进入总部成为象胡里奥中校那样可以享受生活的技术官僚时,就一定要抓住临时指挥这种机会。

    沙盘上,不断闪烁着多色的光点。那些暗金色的代表着暗黑龙骑,深蓝色的蝎子则是已被发现的灾祸之蝎战斗部队,每当暗金光标与深蓝图腾撞击在一起的时候,就会绽放出醒目的红色火焰。

    此时此刻,整个沙盘上火焰处处,如同暗夜中缀满星群的天空。

    火焰也在变小或者是熄灭,每一次留下的都是暗金色龙骑标记,绝大多数蓝色图腾就此消失,也有少部分色成一片细碎的蓝色光点,散向四面八方。

    看上去,龙骑们战无不胜。

    然而具备近二十年战争经验的中校清楚,龙骑们损失的扈从和仆兵是不会在沙盘上显现的。虽然和其它龙骑一样,中校根本看不起仆兵的战斗力,并且将他们当成可以消耗的炮灰,但是固有的偏见还没有大到可以左右他的判断的地步。中校需要的是胜利,对军人们来说,这一点在任何时代都没有变过。

    尽管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但中校仍然觉察到,仆兵们日益削减的数量似乎已成了左右战局的一个关键因素。但这并不是让他头痛和紧张的惟一因素,更不是决定因素。

    中校周围还站着十几名扈从,以及依附于他的两名龙骑。他们同样在看着沙盘,在他们眼里,龙骑们正在不断地狠揍那些不识趣的蝎子,只不过蝎子们的数量似乎太多了些,而且源源不绝,真不知道它们从哪找来这么多的人。但是敌人的数量多又有什么关系?一名暗黑龙骑,哪怕只是个列兵,也能轻而易举地踏平一个千人规模的聚居地。在暗黑龙骑的信条,数量从来不是决定胜利的因素。

    所以没有人明白,中校的表情为何会如此沉重。

    “长官,您看上去好象有些担心?到目前为止,我们不是一直在胜利吗?”中校身边一位龙骑少尉问出了所有人心中的问题。

    中校吐出了一口气,脸色十分难看,他喃喃地骂了句脏话,才说:“妈的,我们被封锁了。”

    就在这个时候,沙盘的边缘突然亮起了一个暗金色的光标,快速向西北方向移动。它就象一把匕首,在密不透风的大网上刺出了一个洞。然而,在破击的同时,它也正在脱离龙骑的大部队。

章四 泥沼 下

    “是苏少校!”一名扈从迅速检查了部队列表。

    “苏……”中校的目光蕴含了许多复杂的东西。他已经四十多岁了,一名四十多的中校,有太多的理由不喜欢还不满三十、并且一年之内就从少尉晋升到少校的家伙。但是从政治的角度看,他需要提醒苏目前的态势,而且在需要的时候组织救援。

    “给苏少校发消息,告诉他目前的运动方向有脱离基地和其它龙骑的危险,请他向基地靠拢。”几经挣扎,中校还是决定提醒苏。

    扈从们即刻将讯息发了出去,但是虚拟沙盘上,代表着苏的光点依旧在向西北方向移动着,根本没有停下来的迹象。随着苏的移动,战场上的态势悄然地发生着改变,所有灾祸之蝎的战队都相应地微调了自己的作战方向和态势,就象是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操控着他们一样。

    其它人一无所觉时,中校已经感觉到心头压力一松。但是分散在各处的灾祸之蝎战队整齐划一的反应,却在他心头撒下一片新的阴影。

    就在中校觉得现在回龙城休整或许会是个不错的主意时,忽然一名扈从接到了一个消息,皱了皱眉,还是决定打断中校的沉思,低声说:“长官,一个叫做丽的女人刚刚带着十几名战士,闯过我们的哨卡,冲进战场去了。”

    “丽?”中校皱紧了眉。他可不记得什么人叫丽,而且在这一带也没有女龙骑。

    扈从发现了自己的疏忽,立刻补充说:“她是苏少校的扈从,两天前刚刚带着些战士来到基地。您知道,非龙骑率领的战斗部队是不允许进入战场的……”

    “她向哪个方向走了?”中校问,他很讨厌啰嗦的下属。

    “这里。”扈从在沙盘上点了一下,那个方向正是苏的位置。

    “是想与主人会合吗?看起来还真是一个忠心的扈从呢……”中校意义难明地笑了笑,然后说:“那就放她过去吧。”

    扈从的脸色有些难看,犹豫了片刻,才说:“她已经过去了。”

    一直沉浸在战场形势里的中校这才想起刚才扈从所说的冲过岗哨是什么意思,脸立刻沉了下来,说:“去查清楚今天守卫哨卡的是谁的扈从,这么没用,让人说冲就冲过去了!”

    中校的本意是想转移下话题,毕竟他没有下令拦阻丽去找苏,在遍布灾祸之蝎的战场上,一名带着点仆兵的扈从只有死路一条。没想要他的训令带来的是一个令人震惊的答案:“今天是兰杰少尉亲自把守哨卡,和丽发生了冲突后,现在刚刚进了医院。”

    中校看着虚拟沙盘上依旧在向西北方向行进的苏,默默地测算了一下距离和方位,才吩咐:“通知苏少校,他的扈从刚刚从基地出发,正在向他靠拢。”

    熟知中校性情的扈从们都有些意外,在他们看来,这可是个对苏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的决定,实在很不象中校的为人。

    在战场的西北边缘,苏一个鱼跃,将一名反应明显有些迟钝的战士按倒,随后一片弹雨就从他们的头顶掠过,压制得两个人根本抬不起头来。另一边骤然响起沉闷而又粗犷的枪声,一听到龙枪系列步枪典型的声音,苏心中就安定了下来。只要里高雷开始射击,那么必定是有了可以猎杀的目标。

    果然,从苏和战士头顶掠过的弹雨就此停止。

    苏忽然从地上跃出,跨越十余米的距离,轻巧地落在了地上。还在空中时他就调整好了姿势,刚刚落稳,手中的步枪就怒吼起来,十余发子弹集中轰击在一座废弃房屋的墙壁上,轻而易举地轰穿了墙壁,并且将后面躲藏着的灾祸之蝎战士身体撕碎。这个战士刚刚将准星套住了苏的胸膛,却再也没有机会扣下扳机。

    这是附近最后一个灾祸之蝎的战士。

    被苏按倒的战士从地上爬了起来,面色如土,说:“长官,对不起。”

    苏看了看双眼中遍布血丝、一脸疲惫的战士,拍了拍他的肩,微笑着说:“不要紧,很快我们就能回去了。”

    战士的双眼一亮,大声说:“谢谢长官!”

    苏暗中叹了口气,一转头,正好迎上了里高雷的目光。里高雷看似无所谓地靠坐在半截断墙边,玩味的目光说明他已经看穿了苏的谎言。

    这场战斗短促而激烈,二十名灾祸之蝎的战士全军覆没,而苏这方面只有两人受了点轻伤。但是战后休整的时间不会超过三十分钟,很快就会有新的灾祸之蝎小队赶到这里,如果不及时转移的话,那就是一场新的战斗。

    西北方向上的压力始终是最轻的。

    短暂的休息期间,苏一直在犹豫着、挣扎着,在理性与本能之间徘徊。

    在钟摆城外的战场上,出现了一把新的军刀,凌厉且狠辣,切破了层层封锁,急速向西北方向突进。

    丽一身深灰色的轻型作战盔甲,护住了胸背、胯臀和头部等要害部位,左眼上则多了一只战术多用途护目镜,背后是龙骑专用战地背包,手里端着突击专用的龙枪二型步枪。

    丽不断发布着果断且准确的命令,身后十五名全副武装的战士相应做着各种战术动作,互相掩护、层层推进,甚至有时候就在几十米的街道两端和灾祸之蝎的战士对射!在丽的指挥下,几乎所有的战士都能够获得理想的攻击位置,炽热的火力轻而易举地将一个个灾祸之蝎的战士撕碎。灾祸之蝎的战车或者是战争机械人也支撑不了多久,就会在集火下炸得粉碎。

    和其它龙骑漫无目的的攻击不同,丽突击的方向明晰而坚定,凡是在前方拦路的灾祸之蝎战队都毫不留情地碾压而过,而在侧方和后方的灾祸之蝎战队则以密集火力压制阻挡,再迅速脱离。

    丽凌厉果断的战术动作与其它龙骑截然不同,而且令灾祸之蝎也无*及时反应,战场上出现了些微的混乱,各自作战的龙骑们感受不出战场上的变化,指挥室里的中校脸色却是越来越阴沉。素来以军事家自诩的中校觉察出了丽敏锐的战场嗅觉,他无*接受这只是一名扈从的表现。

    如果在战场上与丽对阵的是自己呢?中校心中不由自主地掠过了这样一个念头。他没有见过丽,很多方面无从比较,但是至少,中校自忖如果是自己上了战场,恐怕破击速度比丽快不了多少。但问题是,他可是暗黑龙骑的中校,带有众多的扈从,而丽呢,仅仅是个少校的扈从而已。

    暗黑龙骑和他们的扈从中,从来不缺少格斗或者是战斗能力突出的家伙,然而,具有军事天份的人从来都是非常罕见。也许,丽真有可能打穿战场,回到苏的身边。

    中校甚至有了命令其它龙骑收缩,好让灾祸之蝎的压力全部集中在丽和苏身上的想*。不过,他既不是阴谋家,也不是政治家,身后没有大家族的支持。中校必须认真考虑,如果苏活着回来,并且知道了他的调度,那他将要如何面对苏的报复。作为中校,他有权调阅卡冯和玛莉娅的死亡报告,玛莉娅的死亡方式曾经让他连续几个晚上没有睡好觉。只要一想到在极度清晰的感觉下,默默地体会生命力一点一滴地从体内流走,却完全无能为力的绝望,中校就会感觉到心口阵阵地发紧。

    最终,中校还是没有下达让龙骑收缩的命令。

    休整还有三分钟就要结束了,所有的战士都在呼呼大睡。他们已经学会在最短的时间内进入睡眠,好恢复和补充体力及精力。苏在战士中间走动着,检视着每一个人的装备和状态。还有三分钟留给他做出决定,他的脸上隐约有着挣扎,不过,苏不再回避里高雷的目光。

    苏仍会时时地望向西北方向,那里似乎有一种无声的召唤,召唤着他的到来。这些呐喊是直接从苏身体的本能中响起,在呼唤着他的灵魂,他的身体,乃至于他的每一个细胞。

    诱惑非常巨大,看上去苏与基地间的灾祸之蝎士兵正变得越来越多,想要回到基地,需要的是连番的恶战,最终能够活着回去的人也许还不到一半。向西北撤离,再绕开战场回到基地甚至是龙城,应该是非常明智的选择。

    苏轻轻地拍了拍手,战士们立刻从沉睡中醒来,纷纷跃起,瞪着遍布血丝的双眼在苏面前站成了一排。尽管只是十几分钟的小憩,可是他们身上又有了淡淡的杀气。苏的目光扫过一个个战士,最后落在了里高雷脸上。

    里高雷一身的血与污泥,看上去比普通的战士还要狼狈,看到苏的目光望来,他无所谓的笑笑,说:“头儿,得快点做决定了。”

    苏深深地吸了口气,说了一个让所有人惊讶的决定:“我们掉头,杀回基地去!”

    尽管惊讶于苏的决定,但是战士们依旧严格地执行了命令。就在队伍出发的时候,苏的随身智脑又收到了一条讯息,他这时才知道,丽也到了钟摆城,并且正杀过来。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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狩魔手记介绍:
当欲望失去了枷锁,就没有了向前的路,只能转左,或者向右。
左边是地狱,右边也是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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