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5 杨守一的意图
杨守一的意思，王泉听明白了。
只是，听完之后就开始苦笑。他何尝没有想过在老家这里开养殖场，最初的时候他去咨询过，可结果呢？
如果家乡能满足他，他又何必背井离乡？套用网上那句话：如果不是为了挣钱，谁会选择背井离乡？做卧底吗？
虽然距离并不算远，可事实就是事实。
好在，王泉运气确实不错，遇到了良善之人。
如果没有赵磊，王泉的养殖场不一定能开起来，严控疫情的时期，你想开养殖场？闹呢？
赵磊给予王泉的，不仅仅是政策上的帮扶，最关键的是，领导们的态度。
有了领导们的肯定，王泉的养殖场才能顺利建起来，并且得到了第一次项目补贴，进入快速发展的轨道。
加上后来一系列的操作，短时间内，成功扩大规模，这才有了今天的样子。
第二次的五百万项目补贴款，不仅仅是经济上的扶持，背后隐藏的是国家鼓励养殖的决心。
生猪存栏量快速消耗，生猪价格持续上涨，猪肉价格更是连续突破历史新高，这个时间段，各级部门都在积极鼓励养殖，想要快速补充存栏量，尽可能的把猪肉价格控制下去。
可惜的是，猪价已经超出了可控范围。
一头小猪一千多，母猪价格更是让人不敢下手，这个时候，除了大型规模养殖场，那些散养户，有几个敢大肆补栏？
越是鼓励，就越证明缺口严重。
缺口越严重，大型养殖场的生猪留存率就更大。
万一，散养户现在补栏，辛苦几个月喂养，等到出栏的时候，猪价跌了怎么办？
散养户不敢养，大型养殖场又没有几个，这才是杨守一找到王泉的真正目的。
王泉心里清楚，只是不敢确定。
杨守一看王泉犹豫不决，也不说话，语气更是缓和，道：“听说王老板有志打造驿站市最大的私人养殖场？”
王泉不明所以，却也是认真点头。
杨守一眼中划过一道惊喜，语速稍微加快，又是说道：“王老板，我觉得咱们洛河更适合你实现心中所想。”
王泉疑惑的看着杨守一，周行长不懂养殖方面的东西，心里同时惊奇。
杨守一跟他算是多年老友，什么样的性格他一清二楚，现在这幅姿态，怎么有种恳求王泉的意思？
同时，对王泉这个年轻人更是好奇了。
说到这里，杨守一脸上浮现出兴奋之色，掰着手指头跟王泉细细说道：“远的不说，咱就说说周边几个地市的情况，综合对比之后，你就明白我刚才说的是啥意思了。”
“先说驿站市，驿站市九县一区，其中只有正扬县和上菜县这两个算得上是养殖大县，可真正能够实现规模化养殖的，只有正扬县的诸美和牧圆集团的几个分场。”
“诸美的企业性质大家都知道，就不说了。牧圆集团是南洋市的企业，虽然算不上本土企业，却也是国内养殖大集团。”
“这种情况下，仅凭平西县的领导，能给你多大的支持？又能真正分到多少资源呢？”
杨守一简单扼要的点明其中关系，反问一句之后，又是笑呵呵的说着。
“再看咱们西边那个产煤的地方，拔过来数过去，也只有武钢那里有一个说得过去的大型养殖场，此类资源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杨守一越来越自信，说话的时候，语气不由变得高昂亢奋。
“再说东边，最早的时候也是依托三汇发展起来的养殖业，却没有做好扶持管控，现在依旧是一盘散沙。去年猪瘟一过来，说不上连锅端也差不多了。”
“至于北边，就更不用说了，人家忙着生产假发呢，根本没空养猪。”
杨守一直勾勾的看着王泉，目光如电，定声说道：“最后，再说咱们洛河。”
周边的情况被他这么一分析，王泉还真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态度变得更加认真，高度不同，简简单单几句话，就能让人明白很多平时看不透的东西。
“说到洛河，就不得不老生常谈，提起三汇。”
“其实说白了，最早的时候，哪有那么多依靠养猪赚钱的人啊，老百姓养猪，大多还是为了过年自己杀着吃，或者是家里有婚丧嫁娶这种大事的时候用。”
杨守一似乎想到了什么，眼中闪过回忆，“自从三汇发展壮大之后，对生猪的需求量越来越大，自己开辟了几个养殖区，才发现，仅仅依靠几个养殖区依旧满足不了三汇日益飙升的屠宰量。”
“实在没办法了，就想出这么一个方法，鼓励老百姓养猪，然后三汇负责回购，好像还有协议什么的，借助群众力量解决供需不平衡的问题。”
“咱们周边这些县市，知道三汇不会坑百姓，这才开始推动养殖业的发展，效果很显著，再后来的东西，我不说你们都清楚。”
王泉了然点头，等待下文。周行长也是第一次听杨守一说这些话，听着觉得还挺有趣。
“三汇是咱们洛河的本土企业，咱们洛河却没有发展出来真正的大型养殖场，这话说出来，我这个畜牧局局长都感觉脸上无光。”
“可事实就是事实，不能装作看不见。”
杨守一深深的看了王泉一眼，道：“咱们洛河地盘虽然不大，行政级别在这里摆着呢，如果你选择在咱们洛河发展，扶持政策一项都不会少，甚至还能偶尔给你政策倾斜。”
“老话说得好，背靠大树好乘凉，依托三汇，再有扶持，你觉得，不比在平西那个小县城发展更好吗？”
说到最后，杨守一终于还是说出了今天的目的。
周行长微笑着点头，也不说话，他听出来了，在这一次的邀请中，王泉才是掌握主动权的那个。
杨守一这一番话，可以说得上有理有据，他想看看王泉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王泉知道，杨守一的话很正确，按照常理来讲，在洛河确实要比平西那个小县城发展空间更大。
可他有一点很不解，杨守一为什么要主动约见自己，并且邀请自己回洛河发展，如果说，这里面没有猫腻，他是肯定不会相信的。
毕竟，大家都是成年人，一个从政，一个经商，都属于无利不起早的人。
226 主动权在别人手中【四更，求支持】
突然变得安静，杨守一和周行长都是静静等待王泉的决定。
王泉终于抬头看向杨守一，脸上挂着诚恳的笑容，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老话果真不假，杨局长这一番分析，让我明白了很多之前困惑的事情，我必须得敬杨局长一杯。”
说着，主动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又再次给自己添上，举杯跟杨守一碰杯。
坐下之后，王泉这才坦然说道：“实不相瞒，最早的时候，我确实是打算在咱们洛河开个场子，我也跑去咨询了，只是工作人员告诉我，当时情况不允许。”
杨守一皱眉，这事他真不知道，一旁的周行长也是侧目看向杨守一，看到他这表情，心里暗暗担心。
“无奈之下，我只能选择离家最近的地方，就去了平西。”
王泉语气平稳，没有抱怨，只是把事情还原。
“或许是我运气比较好，在平西遇到了他们的畜牧局领导赵磊，他知道我的情况后，给予了很大的鼓励和帮助，这才有了第一个养殖场。”
“周行长应该记得，我贷款就是为了建场。”
周行长点了点头，说道：“记得。”
杨守一看着王泉，等待他的下文，按照他的经验，王泉肯说出这些话，肯定有其他的目的，要不然，直接拒绝就行了，没必要东拉西扯。
“第一个养殖场，前前后后总共投资了将近九百多万，最穷的时候，连饲料都是赊账，如果不是我还有猪副产品的收入，说句不好听的，工人工资都有可能拖欠。”
王泉冲着杨守一笑了笑，道：“我这可不是在领导们面前哭穷卖惨，只是想到了，就顺嘴说出来了。”
“八月份的时候，第二个养殖区开始投建，现在连一半都没建好呢，我这……”
一副为难的样子看着杨守一，随后又是看了看周行长，你这个中间人，别不说话啊。
周行长不负期望，看到王泉的眼神后，撇了撇嘴，又是看向杨守一说道：“现在的年轻人，比咱们那时候可是强多了。”
“不仅有魄力有胆量，连见识都让咱们这些老家伙汗颜。”
杨守一眉头紧皱，听到周行长的话后，苦笑一声，随后舒展眉头，又是看向王泉说道：“这件事是我着急了，这样，我先给上面汇报一下，等有了结果，咱们再聊，如何？”
话题结束，接下来自然是吃饭喝酒，只不过因为下午还要上班，三个人只喝了一瓶酒。
看着杨守一的车子离开，周行长这才笑眯眯的看着了一眼王泉，小声嘀咕着：“年纪轻轻，怎么跟着泥鳅一样，滑不留手。”
王泉嘿嘿一笑，没有接话。
“你也不是缺钱的人，你这么做，确定能掏出来更多东西？不会搬着石头砸自己脚？”
王泉神色一怔，随后轻松笑着，“事在人为嘛。”
如果说，杨守一表明态度的时候，王泉还没想明白他的目的。后来自己提到赵磊的时候，突然间就想明白了。
赵磊一开始的时候确实给了王泉不小的支持，可是，事情发展到后面，王泉就察觉到不一样了。
赵磊负责的畜牧部门，他尽心帮忙还有可能是工作原因，那么更上一级的领导呢？他们为何会对养殖场的事情那么上心？
不但主动帮王泉解决了贷款问题，后来甚至惊动了驿站市的大领导下来视察工作，之前王泉觉悟不够，想不通透，今天杨守一的一番话，彻底点醒了王泉。
一个真正意义的大型规模化养殖场，对于这些人来讲，有可能比钱更加重要，如果能在自己的辖区内诞生，作为主要负责人的他们，无疑是最有面子的。
赵磊、平西县的领导、甚至有可能更上一级的领导，都有这种想法。
杨守一就是最好的佐证。
想明白这些之后，王泉就理解了，杨守一无外乎跟他们一样，趁着国家鼓励养殖这股风，想要趁机做点事情，在自己的成绩本上添上一笔。
可是，这个时间点，想要培养起来一家大型规模化养殖场，真的太难了。
风险大于收益时，有钱人也要慎重考虑。
无奈之下，就把目光放在了自己身上，现成的规模化养殖场，只要能说动自己，把养殖场搬迁过来，然后再给予政策上的扶持，进一步扩大，立刻就贴上了洛河的标签。
算盘打的很好，可惜，王泉也不是省心的人。
既然你想通过我得到好处，就必须先给我足够的好处才行。
生意人，以利益为重，啥时候说出去都不丢人。
周行长走了，王泉喝酒之后无法开车，只能乘坐出租车回家。
……
杨守一独自坐在办公室，眉头紧皱。
约见王泉之前，他还专门调查过王泉的信息，觉得足够了解了，才通过周行长转述了约见的想法。
在他眼中，王泉这个普通了二十多年的年轻人，突然之间变得富有，是因为他运气好，很好的抓住了疫情带来的机会。
一个短时间富起来的年轻人，只要给予他足够的重视感和利益引导，绝对能够把他拉拢到自己的阵营中。
可万万没想到，这个年轻人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
先说工作人员拒绝他的事情，点明矛盾。而后又说平西县对他很好，这不就是鲜明对比么？
当初我来找你，你不要我，现在我有用了，就想让我回去？
杨守一理解出来的意思就是这样。
他相信，王泉那句话是真的，他并没有卖惨哭穷。他说出来的那些东西，都是在无形之中给自己加重，让杨守一知道，想让我从平西搬回来，需要付出更多才行。
因为，现在是杨守一需要王泉，而不是王泉需要他。
主动权，完全掌握在对方手中。
正是明白了这一点，杨守一才觉得这个年轻人难缠，幸好有老周在场，要不然当时的气氛得有多尴尬。
如果只是为了给自己增加成绩，杨守一完全没必要拉低身位去见王泉。可现在不一样，为了调控猪肉价格，上面已经下达了补栏任务，如果完不成，不仅仅没有成绩，还会吃瓜落，这事儿才是杨守一最为担心的。
227 偷得半日闲【求订阅】
在洛河的本土企业中，先有三汇闻名于世，又有辣条企业异军突起，三汇每年都会在洛河举办美食节，更是给洛河添上美食名城的称号。
或许是自主意愿，亦或者是大势所趋，洛河的城市形象最终定性为食品轻工业城市，大大小小的食品加工企业入驻洛河。
也正是因为这样，农林业方面并没有什么突出的成绩，现在好容易有机会改变以往的颓势了，杨守一不愿意错过，他相信，他上面的主管领导一样不想错过这个难得的机会。
再次翻看了补栏任务，杨守一眼神突然变得坚定，拿起文件，起身出门。
……
王泉回到家中，空荡荡的房间让他感觉无趣，走到阳台上，俯视着河边的景色，看到河边端坐的钓鱼人，心神一动。
重生以来，自己就像是被时间牵动的木偶一般，一年多的时间内，好像还真没有刻意放松过。
小时候，他也曾学过钓鱼，只是长大后，就没有时间去玩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还不如去河边转转。
洛河有两条河，分别是沙河和澧河，两条河在市内交汇，澧河并入沙河。
早年间，还没有撤销滞洪区的时候，一旦到了汛期，沙河河水就会暴涨，稍有不慎就有可能爆发洪灾。
也是因为这种情况，政府并没有刻意修建河岸风景区。后来滞洪区撤销，房地产的火热蔓延到这里，为了引来更多有实力的开发商，才有了修建河岸风景区的主意。
想要打造出河岸风光，不仅仅是加宽河岸，重建绿化，还牵扯到好多原住民的拆迁问题，综合评估后，想要彻底改造两岸环境，需要的资金竟然高达五十个亿。
没钱！
无奈之下，只能把主意打到三汇这个巨无霸的身上。
具体情况不便细说，最终的结果就是，出售三汇股份，换取了修建河岸风景区的资金。历经几年，河岸风景区终于完工。
白天看起来只是绿化较多，环境宜人，到了晚上，特别是灯光全开的时候，每一株景观树上面都有彩灯闪烁，河边木质的栈道上面，昏黄的地灯给人一种朦胧的感觉，仿佛电影画面一般。
河边夜景美不胜收，百姓们纷纷称赞，这笔钱花的不冤。
王泉已经很久没有刻意来到河边转悠了，灵光一闪冒出念头，等他来到河堤才觉得，自己来对了。
阳光正好，微风不燥。
老人小孩，年轻男女，散布在河岸之上，偶有微风吹过，垂柳依依，姿态动人。
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的舒缓，所有人看起来都是轻松惬意，不急不慌。
这种感觉，对于已经习惯了快节奏的王泉来讲，太难得了。
漫步在河堤，朝着那几个钓鱼人走过去。
在以往的印象中，钓鱼人是老年人消磨时光的方式，亦或者是小孩子玩耍嬉戏的乐趣，可现在，钓鱼已经不分年纪，王泉身前这几个钓鱼人，看起来岁数就不大，最年轻的一个看起来也不过二十出头。
蹲在他身后半米处，默默看着河面上稳如神铁的浮漂，这种情况一直持续一分多钟，这年轻人才提竿重新挂饵。
王泉小时候钓鱼很简单，一根竹竿，一条细棉线，鱼钩是大头针加热之后掰弯而成，浮漂是一小块泡沫，或者是老式的牙膏筒铅皮，至于鱼饵，那就更简单了，房前屋后，挖几条蚯蚓就完事了。
稍微奢侈一点的，和一小团白面，也有胆子大的，偷偷滴进去几滴香油。
再看眼前这个年轻人，屁股下面坐着蓝白相间的箱子，如同百宝箱一般，里面分有很多小盒子，能把钓鱼人需要的细小东西全部收纳。
年轻人收回鱼线，拎着鱼钩在饵料上面一拉一提，两个鱼钩上面挂着圆滚滚的饵团，随后提竿抛出去，稳稳的落在刚才的钓点。
好多年没有钓过鱼的王泉，对他这一套东西很是好奇，不由的就多看了两眼。年轻人似乎也发现了身后有人，扭头看了一眼王泉，善意的笑了一声，问道：“你也喜欢钓鱼？”
王泉依稀记得，小时候学钓鱼的时候，必须要保持绝对的安静，否则有可能惊扰到水下的鱼，这也是他不敢出声，默默观察的原因。
人家主动打招呼，王泉也是笑着回应，主动从兜里掏出香烟，分了一根出去。
年轻人微微诧异的看了一眼王泉，这人看着比自己大不了几岁，抽中华？
“我小时候钓过，好多年没玩过了，现在估计都不会钓了。”
刻意压低声音，生怕惊扰别人钓鱼。
钓鱼人，遇到同类的时候，往往能爆发出少有的热情。
年轻人听王泉这么一说，直接从钓箱上站起来，说道：“来，你玩会儿。不用小声说话，这里距离钓点将近十米呢，不碍事。”
王泉赶紧摆手，笑着说道：“你钓吧，我看着就好，再说，你这东西我也用不好。”
年轻人愣了一下，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装备，这些都是市面上常见的东西，怎么还能用不好呢？
随后想到王泉刚才说的话，恍然之后，更是热情，拉着王泉让他坐下，自己蹲在王泉身边，一一给王泉介绍每样东西的用处和使用手法。
“现在都用的粉饵，这玩意儿味道浓，诱鱼效果比蚯蚓强完了。对，就是这样用饵团压住鱼钩，轻轻往上拉，看吧，很简单的。”
一个好奇，一个无私讲解，很快，两人说话变得随意起来。
杨守一被司机送到大院，临进门的时候，还专门去旁边的超市买了一包口香糖，嚼了两片之后，这才迈步走进大院。
很是熟络的走到一间办公室门口，整理一下自己的仪容，这才轻轻敲门，等屋里传来声音，小心翼翼的打开房门，走了进去。
“领导，有个事情需要跟您汇报一下……”
大半个小时后，杨守一从办公室里走出来，脸上带着不可抑制的笑意，只要领导同意，这件事就好办多了。
他相信，只要把这些条件摆出来，王泉绝对不会拒绝。
想到自己辖区内马上就要出现一家真正意义的规模化养殖场，杨守一差点笑出声来，年出栏十万头呀！
不，不对。
听说王泉准备自主繁育种猪，等他真正成功的时候，可就不止十万头了！
一脸喜色毫不掩饰，下楼出了院子，回到自己的车里，坐稳之后，这才吩咐司机道：“走，去东环。”
“等等，先去一趟城建局。”
突然想到什么，杨守一赶紧改口，说完，也是掏出手机拨打电话。
228 迷之自信
在年轻人的指导下，王泉用他的装备熟悉了半个多小时，然后再次把位置让给年轻人，俩人不紧不慢的聊着。
闲聊的时候，知道了这个年轻人的身份，他叫裴清，二十二岁，家里是做米面粮油生意的。
“咱这里水资源太少了，连个钓鱼的地方都没有，手痒的很了，也只能在这里将就将就，我认识几个发烧友，只要有超过两天的休息时间，一准儿跑去水库，不钓到最后绝不收竿。”
裴清说话的时候，或许都没注意，不管是表情还是语气，都给人一种羡慕不已的感觉。王泉有些好奇，按照刚才聊的情况，他本人没有工作，家里的生意也基本用不上他，按理说应该有大把的时间，怎么还能羡慕别人呢？
“你不是挺清闲的么？”
裴清点头，“是啊，是挺清闲的。”
似乎明白王泉的意思，裴清点头之后，又是摇头，小声嘀咕着：“他们嫌我太活泼，不愿意带我一起钓鱼，说我沉不住气，总是叽叽喳喳的。”
他这么一说，王泉明白了，隐晦的笑了笑，将近一个小时的接触，裴清给王泉的感觉还挺好，热情主动。
“你要是喜欢钓鱼，咱俩加个微信，等你有空了，也去置办一套装备，以后咱俩一起钓。”
说话的时候又是看了王泉一眼，道：“要是经济允许的话，尽可能的买品牌装备，如果只是玩玩，打发时间，就没必要买好的了，能用就行。”
他这么一说，王泉还真有些心动，等忙完这一阵子，估计就能好好休息休息。
“行，咱俩加个微信，到时候你带着我玩。我这两天就把装备……”
话没说完，电话响了，李宏打来的。
王泉站起来，朝着旁边走了几步，这才接通电话，电话刚刚接通，就听到李宏爽朗的笑声传来。
“还真被你说对了，铜锣这边的价格确实没有开始上调，哈哈哈，我跟老佟说了，那几样产品都要，他答应了。”
没有开始上调是什么意思？
王泉有些迷糊，很快李宏就给出了解释。
“老佟说了，铜锣前段时间也是积极储备冻品，最近这几天才准备供应市场出货，好多产品的真实行情和预估评测都还没有做好。所以，你明白吧？”
他这么一解释，王泉有些惊讶，心里暗叹，铜锣冻品部的工作人员是吃白饭的吗？都准备出货了，行情评估都没有做好？
不过，也好，他们失误，自己才有更大的空间。
“我跟老佟说的是，这几样产品每种一百吨，你觉得咋样？要是可以，我就跟张浩明打电话。”
可以，太可以了。
“行，用不用我过去？”
“不用，你就负责把三汇搞定就行了，这边的事情，我能解决。对了，有个事必须跟你说一下，老佟那边……”
王泉知道李宏是什么意思，直接打断他，说道：“你看着给，我没意见。”
挂断电话，王泉不由深思，按照李宏的意见，每样一百吨，这几样产品加一起得一千多万，这么看的话，张浩明在东北找货的压力就变小了。
自己只需要联系好三汇这边的业务，尽可能的多收一点货，到时候等着行情上涨就行了呀。
至于马总那边的进口货，就不用太急切了，国产货没有大量消耗之前，进口产品的销量依旧不是很大。
最重要的是，那些囤积冻品的商贸公司还没有真正出手，市场到底有多大的库存量，王泉也不清楚。
刚走两步，还没回到裴清钓鱼的地方，电话又响了，张舒打过来的。
“咱妈刚才发信息，说让咱俩晚上过去吃饭，吃火锅。你现在在哪呢？”
“河边，看钓鱼呢。”
说话的时候，也是看了一眼时间，已经五点钟了。
“我看你车子还在我们单位门口停着，你不打算过来开车了？”
“中午喝酒了，开不了。我等会儿直接过去，你下班之后也直接过去吧。”
挂断电话，再看裴清，已经在收家伙了。
两人互相留了联系方式，裴清还主动问道：“你去哪？要不要我送你一程？”
王泉摇头，“不用麻烦了，我离的不远。”
跟裴清告别，王泉直接打车前往市场，到了市场，发现只有苗慧娟一个人在收拾东西，准备关门，问清楚之后，才知道张成刚去给别人帮忙去了。
顺着苗慧娟手指的方向，隐约能够看到一辆冷藏车在卸货，只是那个地方，好像是牛羊类分区吧？
走到跟前，确定无疑，冷藏车里装的确实是筒子羊。
伸头看了一眼，里面还有十几只还没有搬下来，只是，这些筒子羊给王泉的感觉，有些不一样。
体型太大了！
有人认出王泉，冲着屋里喊了一声，“老张，你女婿来找你了。”
一分钟后，张成刚从屋里走了出来，看到王泉，冲王泉招手，又重新走回屋里。王泉疑惑的走进去，进来之后才发现，这哪里是帮忙干活，分明是在打牌。
三个人在狭小的角落里支起一张小桌子，即不影响工人来回走动，还能满足他们的小爱好。
张成刚重新坐下，跟另外两人说道：“再来三盘，打完结束。”
说话的时候又是扭头看向王泉，很是自然的说道：“给我点零钱。”
王泉愕然的看着张成刚，刚才他就发现不对劲儿了，三个人斗地主，别人面前放着一沓子钞票，就张成刚面前一干二净。
另外两人看着王泉坏笑，其中一个还忍不住调侃着，“你来得正好，你老丈人都欠我们三百多了。”
张成刚脸上看不出一丝的不好意思，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看着王泉，说道：“快点。”
王泉极其不情愿的掏出钱包，下意识的问道：“玩的多大的？”
“三十，炸弹加翻。”
顺手从钱包里掏出五百块钱递给张成刚，随口说道：“应该能坚持三把。”
“冷库门口有一只装好的羊羔肉，你先拿回去，我打完这三把就回去了。”
张成刚把其中的三张钞票递给他们，趁着洗牌的工夫，指着冷库门口吩咐着。
扭头看向冷库，走过去之后，门口果然放着一只保鲜膜包裹好的羊羔，看起来也就十几斤重的样子。
拎着走回来，路过牌桌的时候，看到其中一个人手里的牌面，王炸还有三个二，还没顾得上感叹好牌，就听到张成刚说道：“打满！”
王泉愕然的看着张成刚，看他一脸自信的样子，忍不住一阵心凉，随后似乎想到什么，加快脚步，赶紧离开。
229 江湖传说
江湖中，有一群神秘又随处可见的传说，他们混迹于大小牌局，人缘之好，用人见人爱，车见爆胎形容都不为过。
江湖人士尊称他们为老送。
对，就是这个送，送钱的送。
张成刚在王泉眼中，就是老送级别的存在，明明抓了一手烂牌，却勇敢无畏的充当地主，这不是摆明了要给别人送钱？
以前不知道，今天算是见识了，暗暗发誓，以后但凡见到张成刚打牌，有多远躲多远，太伤人了。
拎着羊羔回到店铺，苗慧娟已经收拾停当，看到王泉一个人回来，诧异的朝王泉身后看了一眼，而后问道：“你爸呢？”
王泉有心制止张成刚的老送事业，可随即想想，老丈人好像也没有其他爱好了，暗叹一声，冲着苗慧娟说道：“还有十几只养就弄完了，先让我回来。”
苗慧娟不疑有他，点了点头，左右看了一眼，问道：“你咋过来的？没瞅见你的车子啊。”
“中午喝酒了，没敢开，打车过来的。”
两人还没聊几句，就瞅见张成刚一摇三晃的回来了，手里还领着一个塑料袋，来到店门口，看了一眼王泉，顺手把手里的袋子递给他，说道：“走吧，回家。”
王泉接过袋子，才看清楚里面装的是啥，脸色当下就不好了，你这老丈人也太称职了吧？你给我弄俩羊蛋是啥意思？
跟着张成刚回家，到家之后，张成刚主动要求帮苗慧娟打下手。
这个时候，多年卖肉的经验就有了用武之地，剔骨尖刀在张成刚的手中上下翻飞，加上斩骨刀的配合，不多时，四条羊腿，两扇羊排就被张成刚剃了下来。跟市场上卖的羊排不同，这两扇羊排上面的肉根本没有剃掉，厚厚的羊肉包裹在骨头上面，看起来就有食欲。
剃完羊排，张成刚抬头看了一眼王泉，问道：“吃羊排锅还是羊蝎子锅？”
此时案板上那根完整的羊蝎子，更是诱人，因为是自己吃，羊蝎子根本看不到骨头，外面也是包裹着厚厚的羊肉。
羊排？羊蝎子？
这是一个鱼和熊掌的选择。
就在王泉犹豫不决的时候，听到钥匙开门的声音，扭头看过去，张舒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两盒榴莲。看到榴莲，王泉就是眉头一皱，这个味道……
放下榴莲，张舒无视掉王泉的表情，走到厨房门口，伸头往里面看了一眼，眼睛一亮，说道：“羊排和羊蝎子都来一点，羊排吃肉，羊蝎子啃骨头。”
张成刚乐呵呵按照张舒的要求坐，砍下半截羊蝎子，随之挥动斩骨刀。
单选题变成了多选题，王泉很是满意，回到客厅坐下，跟个大爷似的摊在沙发上，张舒端着榴莲做到他身边，王泉斜眼看了她一眼，准备挪动身子。
“不准动。”
张舒娇嗔一句，从保鲜盒里捏出一块，先是自己咬一口，很是满足，眼睛都眯成弯月了，随手抬手，将手里的半截榴莲递给王泉。
王泉苦着脸，积极不情愿的咬了一小块，被张舒瞪了一眼，赶紧张嘴，一口吞下。
张成刚从厨房走出来，看到两人的举动，撇了撇嘴，坐下之后，这才小声问道：“你回去的时候，没跟你妈说啥吧？”
张舒狐疑的看了张成刚一眼，随后看向王泉。
他不提还好，他这么一说，王泉又想到下午的画面，无奈说道：“你这斗地主跟谁学的呀？”
张成刚歪了歪嘴，没接话。
张舒瞬间就明白了，接话道：“又输钱了？输多少？”
这个又字，精髓了！
王泉不着痕迹的看了张舒一眼，合着你们都知道张成刚老送？
张成刚满不在乎的摆了摆手，随后捏起一块榴莲，说道：“才两百块钱，不多。”
张舒闻言松了口气，王泉不敢相信的看着张成刚，提醒道：“我那五百块钱呢？你赢回来了？”
“没有啊，那五百块钱不是你的钱吗？我自己的钱只有两百。”
王泉不会了。
还能这么算的？
张舒偷笑一声，赶紧起身朝着厨房走去。
张成刚看王泉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或许是良心发现了，略微不好意思的说道：“咱也不亏，那俩羊蛋是我回来时候顺手拿来的。”
你可真行！
七百块钱买俩羊蛋？你还不亏？
王泉不想搭理张成刚了，暗自下决心，等会就算是撑死，也得多吃一点，能吃回来多少是多少。
张成刚家里的火锅是那种涮烤两用的，锅周围一圈能烤肉，中间涮锅的那种。
羊蝎子和羊排已经提前在高压锅里炖好了，倒入电火锅里接着炖，端配菜的时候，看到案板旁边的东西，张舒脸色有些不自然的问道：“谁弄的这东西啊。”
“你爸。”
苗慧娟从袋子里拿出来，洗过之后，拿出剔骨刀，在上面开了一个小口子，把表面一层薄膜揭下来，片成半厘米厚。
一切准备妥当，四人上桌，张成刚或许是为了弥补王泉受伤的心灵，特备开了一瓶放了好几年的酒，主动给王泉倒上。
高压锅压出来的羊排，很是烂糊，轻轻一咬，就能骨肉分离，肥厚的肉块进入嘴里，一股浓浓的满足感充斥全身，因为没有精修，肉块上带着洁白的羊油，口腔之内滑腻无比。
大口吃肉的感觉，真好。
一口肉下肚，王泉的心情也恢复许多，跟张成刚碰了一杯酒，听到张舒问道。
“周行长找你干啥？”
张舒单位的大领导，张成刚夫妇还是知道的，听她这么一问，齐齐看向王泉。
“他就是个中间人，今天是畜牧局的杨守一局长找我，想让我把养殖场搬到洛河来。”
片成片的羊蛋已经呈现焦黄状，王泉翻着面，又是说道：“还说，只要搬回来，就给政策扶持，绝对比平西县给的多。”
苗慧娟惊喜道：“那就搬呀，搬回来之后也不用来回跑了，多方便呀。”
张成刚则是微微皱眉，问道：“咋这个时候让你搬回来呢，是不是还有其他事儿？平西那边没少忙你，你要是这么搬回来，不得罪人吗？”
张舒也是皱着眉头看着王泉，等待他的说法。
230 抢到多少杀多少
王泉放下筷子，看了他们一眼，很是轻松的说着，“搬是不可能搬的。”
“如果他给的条件确实优厚，倒是可以考虑在洛河建个分场，这样的话，双方谁也不得罪。”
张成刚眉头皱的更紧了，犹豫之后还是提醒道：“脚踏两只船的事儿能不干就别干，别到时候两头都不落好，夹在中间，难受的还是你自己。”
苗慧娟倒没有张成刚那种担心，反而兴趣挺高的问道：“新闻上都说了，国家大力鼓励养殖，现在建场肯定是最好的时候。对了，现在建个跟你那边规模差不多的场子，得多少钱呀？”
王泉大概算了一下，随口回道：“平西那边建场的时候猪价还便宜着呢，现在猪价这么贵，真不好说，估计得两千万吧，还不一定够用。”
两千万？还不一定够？
苗慧娟咋舌，想了想，又是劝道：“国家这么鼓励养猪，肯定有不少人重新开始养猪，等猪多起来的时候，肯定会降价，我觉得，还是谨慎点好。”
“平西那边不是已经开始建分场了么，先把那个场子弄好，再想其他的也不晚。”
王泉点头，继续吃饭。
“王泉多吃点，天冷了，多吃点羊肉补补。”
苗慧娟不停给王泉夹肉，看到张舒面前的骨头后，又是眉头一皱，训斥道：“你少吃点，吃多了长肉，等怀孕之后遭罪的还是你自己。”
苗慧娟的区别对待，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张舒很是不满的看了苗慧娟一眼，看着碗里刚刚捞过来的羊蝎子，一脸愁容。
“给，你吃，撑死你。”
最终，还是理智战胜了口腹之欲，把碗里的羊蝎子倒给王泉。
“你别不服气，老娘都是为你好，就你那好【第四声】吃嘴样儿，真要怀孕，你得胖成猪，到时候还得肚子上拉一刀。”
苗慧娟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又是说道：“你自己想想，肚子上拉一刀是啥样，你男人看见你那肚皮，还能……”
突然闭嘴，苗慧娟也意识道自己说多了，尴尬笑了笑，埋头吃饭。
……
不出所料，真的吃撑了，只能平躺在副驾驶位置上，揉着发涨的胃。
“等会路过药店，给我买一盒健胃消食片。”
张舒哼哼一声没搭理他，心里还在想着苗慧娟那句话，肚皮上拉一刀，想着想着不禁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小腹，随后一个激灵，太可怕了。
减肥，从今天开始减肥。
小区门口就有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药店，张舒下车，五分钟后回来，看了一眼跟大爷似的王泉，说道：“明天去买一台跑步机。”
王泉听后坐直身体，诧异的看着张舒，“买那玩意儿干啥。”
张舒边系安全带边说道：“跑步，减肥，你陪着我一起。”
无妄之灾！
“我不胖呀！”
换来张舒恶狠狠的怒视。
“媳妇，你听我说，咱妈说的那些都是吓唬你的，你不胖，真的。”
说着，还伸手在张舒的小腹上摸了一下，又是一副坚定的语气说道：“一点赘肉都没有，平坦光滑，完美比例。”
张舒没好气的拍掉他的手，发动车子，哼道：“我不管，你明天就去买，买回来之后，咱俩一起跑。”
回家的路上，王泉的电话响了，掏出来一看，竟然是陈福林打来的。
“我在东北这旮沓等你几天了，你人呢？说好的随后就到呢？”
陈福林很是焦躁，这跟自己的初衷完全不符，自己是想跟着王泉看看他是怎么操作的，不是为了跑到东北验货的。
王泉有些尴尬，当初好像是说过自己随后就到的，赶紧笑着说道：“我这不是家里有事耽搁了嘛，你别急。”
想要再推脱几天，又想起刚才张舒说的陪着跑步，王泉又是补充道：“这样，后天我就过去，嗯，说定了，就是后天，绝对不忽悠你，你信我没错儿！”
张舒扭头看了他一眼，没搭理他，等回到家中，收拾好换洗内衣，走到卫生间门口，才转身幽幽说道：“再有几天就到排卵期了。”
王泉傻傻看着已经关上的卫生间门，脑子里出现两个小人儿。
一个脑袋上写着子孙后代，一个脑袋上写着食言而肥。
……
云省。
“林老板，明天的屠宰量会下降，提前跟你说一声。”
屠宰场负责人歉意的看着林东，就在刚才他才接到电话，负责收购生猪的采购打来电话，明天的屠宰量只有不到六百头。
林东愕然的看着负责人，他能想到屠宰量下降，可没想过会来的这么快，满打满算，才来到云省四十天左右，这就开始下降了？
尽管不甘心，却也知道，自己左右不了屠宰量下降的事实。
“能杀多少？”
“采购那边发来的通知说是不到六百头，具体数字也不清楚，估计未来一段时间很难提升了。”
这是要步桂省的后尘呀！
林东心里暗叹一声，无奈点头，负责人离开之后，赶紧掏出电话给秦飞和韩小军打电话，分别问过之后，脸色更是难看。
秦飞负责的场子还好些，已经通知屠宰量下降，数量跟这里差不多，也是五百多头的样子，可韩小军那边却给了模棱两可的答复，让人捉摸不透。
“现在也不知道能杀多少，听老板说，他们的人在外面抢猪，能抢多少杀多少。”
这是韩小军的原话。
林东听着就觉得有些不靠谱，屠宰场收购生猪，一般都是提前做好计划，提前联系好货源，怎么到他这里，就变成了临时抢猪了？
最关键是抢这个字，让林东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之所以把那个场子交给韩小军，就是因为屠宰场的老板身上带着很浓的江湖气息，而恰好，韩小军年轻的时候也在街上跑过，两人脾胃相同，人家屠宰场老板甚至亲自点名让韩小军过去负责。
本想着，两人脾气相投，能够避免不必要的麻烦，现在听到这个抢字，林东有些担心，可千万别出事。
231 人可以走，猪留下
深夜，夜幕笼罩下的大山如同一只匍匐的黑色巨兽，山腰处，有一排灯光，在漆黑的夜里显得格外显眼。
远远的，两对儿车灯一前一后驶来，渐渐露出轮廓，前面是一辆面包车，后面则是一辆高栏运猪车。
车辆在山脚下停下，面包车内，竟然有十几个二十来岁的年轻男人，一个个凶神恶煞，脸上带着戾气。
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是一个右边侧脸带着刀疤的三十来岁男人，男人身材壮硕，眼神阴冷，脸上的刀疤缝合痕迹，宛如一条蜈蚣，随着他面部肌肉的颤动，徐徐蠕动，宛如活着一般骇人。
刀疤脸扭头看着后面的年轻人，问道：“阿飞，确定是这里吗？”
中间排座歪七扭八挤了五六个人，其中一个身体被人遮住，只能勉强伸头的年轻男子快速点头，回道：“巴哥，就是这里，今天下午得到的消息，他们准备卖猪，里面好像有四百多头。”
刀疤脸眼神冰冷，又是问道：“知道是谁过来收猪吗？”
“吴老二。”
刀疤脸嘴角抽动，脸上的蜈蚣就想是活了般，扭动起来。随后扭头看向山腰处的灯光所在，冷声说道：“等会上去之后，直接把吴老二赶走，先赶走人，再收猪。”
说完，又是扭头对着后面的人呵斥道：“都机灵点，听到没有？”
“知道。”
“巴哥放心吧。”
得到回应，刀疤脸大手一挥，朝着山腰处驶去。
来到亮灯的地方，铁制大门上挂着一块木板，上面写着‘养殖重地，闲人免进’八个大字。
大门两边的围墙上，砌着碎玻璃碴子，一副拒人于外的气势。
刀疤脸率先下车，面包车两侧车门随之拉开，鱼贯而出十几个年轻人，每个年轻人手里都拿着一根棍子。
跟在面包车后面的高栏车上，也是噗噗腾腾跳下来十几个年轻人，每一个脸上都挂着桀骜不驯的神色。
刀疤脸上前拍门，铁制大门被他拍的咚咚响，在寂静的夜里，声音传出好远。
两分钟后，院内传来一声怒喝。
“谁呀？”
刀疤脸阴冷笑道：“老板，买猪。”
里面那人就贴着大门站着，透过门缝看到外面这阵势，小腿都开始哆嗦了，张口又是说道：“我……我们这里……没有猪。”
“老板，这么说就没意思了，我们又不是不给钱，吴老二给你什么价，我们就给你什么价。”
里面的人听到吴老二，脸色唰的就变了，扭头看了看院内停着的运猪车，想要说些什么，张口无言，等了十几秒钟，刚刚想好怎么说，院子里突然传来一声猪叫。
原本已经进入睡眠状态的猪被人突然轰起来，抓着耳朵，拽着尾巴往外拉，惊慌失措下，发出巨大的惨叫声。一头猪这么叫，其他被惊吓到的猪也开始嚎叫。
短短几秒钟，院内就传来此起彼伏的惨叫声。
刀疤脸冷笑一声，道：“老板，开开门吧，我们诚心卖猪，你卖给谁都是卖，何必跟钱过不去呢？”
“再说了，有我们在，吴老二一头猪都别想拉走，等会要是在你门口发生什么事了，你也担不起这个责任不是？”
“不如让我们进去，跟吴老二好好谈谈，你在一边等着就行了，你觉得怎样？”
里面的人不说话。
刀疤脸静静的等着，可他后面的小年轻们不干了。
“巴哥，直接开车把大门撞开，面包车结实不怕。”
“就是巴哥，撞门，吴老二肯定在装猪。”
“……”
各式各样的叫嚣声，让门内的人更加不安，犹豫了好久，终于决定打开大门。听到里面开门的响动，刀疤脸扭头挥了挥手，安静之后，这才说道：“进去之后，先找吴老二，其他的东西别碰，猪也不用急着装。”
“等我跟吴老二谈好，咱们再开始装猪，都给我规矩点，不该拿的别拿，不该碰的别碰，听见没有？”
“知道了。”
刀疤脸的这番话，似乎给了里面的人一颗定心丸，打开大门，在大门口的灯光照射下，才看清楚，养殖厂老板是一个瘦瘦弱弱的年轻人，估计还不到三十岁。
唯唯诺诺的看了一眼刀疤脸，嘴唇蠕动，却没有声音。
刀疤脸走过去，那男人下意识的后退两步，恐慌的看着刀疤脸。
刀疤脸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缓和，说道：“老板别怕，我们是正经生意人，只要跟吴老二谈好，猪钱一毛不少的给你，绝对不让你吃亏。”
说完，看了一眼身后的人，这群年轻人推开大门，一个个如临大敌，屏住呼吸，静悄悄的朝着正在装车的猪圈走过去。
等他们都走过去后，刀疤脸这才关上大门，直接上锁，快步跟上。
装猪上车的人恍然不知，十几个人忙着从猪圈赶猪出来，直到这一群人突然出现在车子旁边，装猪的人才意识到不对，还没等他反应过来。
刀疤脸上去就是一脚，直接踹翻他，而后大吼道：“吴老二，你给老子滚出来。”
这一声吼，让猪圈内忙着抓猪的人停下了手上的动作，齐齐扭头看向外面，一个身材肥胖的男人愕然的看向猪圈门口，疑惑之后，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顿时一变，按着猪圈一米多高的围栏，双臂用力，脚下一蹬，直接跳出猪圈，还不忘招呼人朝外跑。
出了猪圈，看到装猪车旁边的这些人，吴老二脸色很不好看，等他看清楚带头的人后，脸色更是铁青，随后又是瞧见被踹翻在地的手下，更是怒火中烧，嘶吼道。
“刀疤，你几个意思？”
刀疤脸很是平静的看着吴老二，笑了笑，本就不是很充足的灯光，让他看起来更是狰狞可怖。
“我来收猪啊，你带着人回去吧。”
吴老二盯着刀疤脸不说话，也没有动作。
刀疤脸上前两步，看着吴老二，突然笑道：“要么自己走，要么，我这些兄弟们就亲自送你们走，你选一个。”
吴老二从刀疤脸的侧面看过去，看着乌泱泱的人头，心里有些懊恼，怎么就这么大意，应该留两个人守住大门口的。
那样的话，第一时间知道刀疤脸过来，还能利用大门拖延时间，也能打电话喊人。
现在，一切都晚了。
自己只有十几个人，对面看起来最少也有二三十个，明摆着要吃亏。
吴老二心里快速盘算，刀疤脸也不着急，就这么冷冷的看着他。
过了几分钟，吴老二抬头瞪着刀疤脸，平静说道：“我们走。”
招呼自己的手下准备离开，又听到刀疤脸说道：“人可以走，车子也可以走，猪给我留下。”
此时装猪车上，十几头体型肥大的猪不安的走动，猪蹄踏动铁板，发出咚咚的声响。
232 艰难的选择
如果不能提前统计好屠宰数量，肯定会影响到第二天的配货，这样的话，很容易因为分配不公，或者是，答应客户的数量给不够。
鲜品报货，客户都是根据自己店面的销售情况制定的报货清单，如果不能给够，一定要直接告诉客户，免得耽误别人做生意。
林东一直在等，等韩小军的消息。
屠宰量猛降，他已经很发愁了，希望韩小军那边别在出什么意外状况。
一直等到凌晨两点钟，韩小军的电话打来了，听他的语气很轻快，应该没啥问题，生猪数量也统计出来了，总共七百三十九头。
三个场子，还属韩小军负责这个数量最大，林东不由松了口气，挂断电话之后，刚准备休息，又接到电话。
孙文政。
那个帮忙调货的承包商，山城的货一直都是他帮忙操作的。
林东能够猜到，他打来电话肯定是通知屠宰量下降的，无奈的叹口气，接通之后，情况让他大吃一惊。
“一天还不到一百头？怎么下降这么多？”
“不清楚，屠宰场老板只说收不到猪，好多地方都在抢，甚至还有人因为这个打架了。”孙文政说话时，自己都是一副惊叹的语气，他从业时间也不算短了，还是第一次听说因为抢猪发生打架事件的。
林东叹了口气，又是问道：“总共能搞来多少？”
“之前打电话的几个跟我这里情况差不多，刚才又有两个人打电话，情况稍微好点，也只有两百头左右的屠宰量，大概估算一下，明天最多不超过六百头。”
六百头？
林东直接无语了，连一车货都凑不够，这可怎么办？山城那边刚刚站稳脚步，如果这时候断货，或者是货量减少，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行业形象，很有可能毁于一旦。
刚刚涌上来的睡意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凌晨两点半了，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决定跟王泉打电话，把情况跟他说明。
电话响了很久，无人接听。
第二遍打过去，持续了三十几秒钟后，才被接通，传来王泉迷糊的声音。
“喂。”
“云省这边屠宰量突然下降了，屠宰量下降三分之二，孙文政那边下降的更厉害，没货了！”
王泉接通电话的时候根本没看是谁打来的，听到这句话，还有些懵，几秒钟之后突然反应过来，顿时一个激灵，赶紧坐起来，睡意全无。
“咋回事？”
“今天突然接到的通知，几乎所有场子的屠宰量都下降了，咱们手里这三个场子屠宰量下降三分之二左右，现在每个场子只有五百头左右的屠宰量，江浙那边的客户报单都满足不了了。”
“孙文政那边更惨，个别场子连一百都没有，他能找到的货源，全部加一起也凑不够一车货了，你说怎么办？”
清醒过来的王泉认真听完林东说的情况，眉头紧皱，他知道云省的情况持续不了太久，可完全没想到来的这么快，而且屠宰量呈现断崖式下降。
抱着电话沉默着，两人都没有说话。
屠宰量下降的情况，谁也改变不了，唯一能做的就是，及时把情况通报给客户，让他们另寻渠道。
大势所趋，相信客户能够体谅。
至于山城那边，则是真正的难题。
东北那边现在还能调来鲜品，是继续发给陈大斌，还是留着自己用？
如果卖给陈大斌，或许会在陈大斌这里留下一个人情，维持住合作关系。如果不给他，留给店里自己卖，短时间内能够创造更大的利润，甚至是让行业影响力得到更大的提升，却意味着，要失去陈大斌手中的渠道。
单选题，不得不选，只能选择一个。
不知道过了多久，王泉不得不说道：“孙文政那边的货继续发，不管多少，只要有就要。”
至于陈大斌，继续给他货。
逼不得已，只能这样选择。
这次的屠宰量锐减，肯定会让更多的承包商无货可出，批发商无货可卖，也就意味着副产品会再次涨价，而且涨幅不会太低。
这种紧要关头，王泉坚信，只要有货，那些一线市场的批发商，绝对会不惜一切代价拿货。
而，陈福林，此时就在东北。
如果他没去，不清楚货源的出产地在哪，王泉还能瞒天过海，减少给陈大斌的供货量，可现在，晚了。
陈福林清楚每天的出产量有多大，如果这个时候私心作祟，很有可能彻底得罪陈大斌，甚至是让陈福林直接变成自己的竞争对手，在东北抢货。
综合对比之后，王泉不得不继续给陈大斌供货，好在，还有利润。
“云省那边也就那样了，屠宰量肯定会越来越少，你那边也要做好准备，必要的时候，先安排一部分人员撤回来吧。”
屠宰量降低，就意味着养活不了那么多的工人。
林东急道：“撤回去？撤回去之后怎么办？让他们回家？”
王泉这个想法让他很是不满，好不容易养起来的团队，如果就这么遣散了，以后再想拉拢起这样的队伍，将会很难很难。
最重要的是，谁走谁留？
这个节骨眼上，只要不是傻子都能明白，回去就意味着失业，或许工人们还能找到其他的工作赚钱养家，可意义不一样。
老板养不了人，以后需要他们的时候，他们还会跟着自己干吗？更何况，他们是被老板主动遣散的。
王泉很明白林东的担心，只是，这种情况，总不能这么白养活工人吧？距离过年还有几个月的时间，如果一时心软，养着他们，后面的日子怎么办？
长痛不如短痛，还不如果断一点。
考虑很久之后，王泉又是说道：“屠宰量上不来，只能这么办。这样，让洛河老家的工人撤回来一部分，新建的养殖场需要一部分人手，愿意去工地干活的话，也算是咱们尽心了，如果不愿意去，那就让他们自己找工作。”
“商山那边跟过去的员工，留在云省。”
233 出人意料的结果
去工地？
林东愣了一下，随后问道：“工资怎么算？”
几秒钟后，听到王泉的声音。
“算我个人的。”
林东知道王泉这是误会了，赶紧解释道：“我不是说算谁的，我是问工资开多少？开的低了，工人们肯定不愿意去工地干重活，开的高了，又不划算，总得给个差不多的价格吧，我这边也好跟工人们说。”
又是补充道：“工资还是算咱俩的，白养也是养，现在有活干，只能算是顺手而为。”
“天工，会技术活的按照大工开，不会技术活的按小工开。”
挂断电话，王泉悄悄下床，走到客厅之后，点上一根烟。
其实他跟林东都明白，只是刚才谁也没提。
一旦云省无猪可杀了，所有工人都要回来，到时候面临的危机更大，现在及时分出来一部分人，以后的压力就会减少一些。
男工人即便不愿意去工地干活，也能临时找个短工干着，最让王泉头疼的是，工人里面有很多妇女，这些人怎么安排？
副产品中，有很多工序都是细致活，男人粗心大意很难达到高标准完成，只能让心细的女人干，如果这些妇女工人安排不好，才是最大的损失，毕竟，培养一个熟练的工人，并不容易。
但愿，云省能坚持的久一点吧！
可是，未来，怎么办？
如果搞不到鲜品了，或者是鲜品出产量再次下降，满足不了客户了，怎么办？
越想越头疼，王泉连续抽了几支烟，都没能想到妥善的办法，无奈之下，只好返回卧室，先睡一觉再说。
第二天上午，忙完所有的工作后，林东非常无奈的把工人召集到一起，这个场子的工人，全部都是洛河老家跟过来的，大部分都是一号场的员工，也是最早跟着自己的一批人。
或许是有人猜到了什么，一小部分员工的脸色并不好看，很明显挂着担忧之色。
“屠宰量下降，大家都看到了，据说，以后的屠宰量会越来越少。”
林东刚刚开口，员工中就开始哗然，提前担忧的人脸色很不好，刚刚想到后果的人变的慌乱，他们心思很简单，屠宰量下降，就会影响到工作，如果没活干，工资怎么发？
林秋及时出声，呵斥道：“都安静点，听老板说完。”
林东脸色严肃，沉声继续说道：“大家都猜到了，屠宰量下降肯定会影响到大家的收入，这一点我不能否认，也不能欺骗大家。”
“在场的诸位，都是跟着我干了多年的老员工，我不会不管大家的。”
“昨天夜里，我三点钟才睡，跟王泉商量之后，想出一个办法，现在说给大家听听。”
他这两句话，给了员工些许安全感，一个个期待的看着林东。
“现在是月中，等到了月末，会有一批人返回老家。大家别慌，返回并不意味着辞工，我跟王泉商量好了，王泉那边新建了一个养殖场，需要不少人少帮忙，如果愿意的话，到时候可以去王泉的养殖场上班，工资全部按天工结算。”
“有手艺的，按照大工工资，没手艺的，按小工工资。不敢说有多少，最起码比你们进工厂强些。”
说完，林东故意停顿一下，仔细观察员工们的反应。
有人恍然之后露出欣喜，有人则是皱着眉头，脸上带着思虑，至于那些女人，一个个愁眉苦脸的看着林东，终于有人忍不住出声问道：“东子，男人能去工地干活，我们这些女人咋办？”
说话的女人跟林东同一个村子，年纪四十出头，跟林栋说话没有丝毫的顾虑。
林东犹豫一下，又是说道：“第一批撤离的人，以男人为主，女人的问题暂不考虑。”
听他这么说，女人们暂时变得安静，只要不是第一批次回家，就意味着还能拿一个月的高工资。
“大家应该记得，咱们之前成立的公司，当时告诉过大家，只要一直跟着干，不主动脱离团队，就能拿到年终分红。”
他这么一说，工人们的眼睛变得明亮。
这事儿大家伙儿都知道，起初都以为只是老板的说辞，发多发少不还是老板说了算？
所以，大家伙儿基本上不对分红抱有期待，先把高工资拿到手才是真的，毕竟，老话都说了，落袋为安嘛。
以他们对林东的了解，他绝对不会无缘无故的那这件事哄骗大家，一个个重新燃起希望，看向林东。
林东脸上也是多了一丝笑意，说道：“愿意去工地干活的，并且愿意继续留下工作的人，以后继续享受分红待遇。”
“不愿意去工地，或者是想要另找工作的人，提前告诉我。咱们好歹也是相处几年的伙计，真想换个工作的话，每个人给一个红包，也算咱们好聚好散。”
林东和王泉的为人，这些工人比谁都清楚，这两兄弟要么不说，一旦说出来的事情，就没有不兑现的。
听林东这么一讲，工人们心里的不快逐渐消失，无论走留，老板都不会亏待自己，何必为以后的事情担心呢？
甚至有人开玩笑，道：“出来这么久，确实有些想孩子了，回去看看也不错，再说了，去王泉的养殖场也不错，最起码离家近。”
他这么一说，立刻就有人接话。
“别拿孩子当借口，想老婆就是想老婆，不就是想回去热乎热乎么。”
两人这么插科打诨，打散最后一丝不安的气氛。
“东子，王泉的养猪场建好之后，肯定得招人喂猪，干脆让我们过去喂猪好了，等明年屠宰场恢复了，咱们再回来干活，到时候让王泉再找喂猪的人不就行了吗？”
“淑芬姐说的不错，反正喂猪又不是技术活，谁都能干，咱们走后，也好招人。老板，你跟小老板说说呗。”
林东也是一愣，随后露出笑意，说实话，他还真没考虑好女工怎么安排，现在听她们这么提议，顿时觉得是个不错的办法。
略微想了一下，提醒道：“王泉的养猪场，一天只喂两次猪，都是比较轻松的活，工资可能不高，你们也愿意？”
“有活总比没有强吧？”
“就是啊，你刚才不还说，继续干的话还能有分红吗？”
“洛河老家的那些食品厂，一个月工资也就三千来块钱，还累的要命，最起码喂猪不那么累，工资少点我也愿意。”
妇女们叽叽喳喳，你一言我一语，就把这事敲定了，好像老板已经同意似得。
林东跟林秋对视一眼，同时撇嘴偷笑，这种结果，还真有些，出人意料。
本以为要大费口舌才能做好安抚工作呢，没想到这么轻松就解决了，还是这种皆大欢喜的模样？
234 别人都不赔钱，就你赔？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林东亲自去了秦飞和韩小军负责的场子，把情况再次说给工人听，听完林东说过的处理意见后，工人们跟林秋那个厂子一样，大部分人觉得还可以，只有极个别的人，隐隐不快，却也没有当场闹意见。
暂时安抚住工人的情绪，林东这才把最终结果告诉王泉，王泉听后久久无语，自己才是养殖场的老板，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就订下来了？
特别是那群老娘们，你们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能不能给我这个老板一点尊重？
事已至此，王泉只能咬牙同意了，虽然他内心里确实赞同妇女提的建议。
“温涛提醒过，说云省那边民风彪悍，现在又是紧张时期，千万别闹出不好的事情。”突然想到前世行业内流出的那些视频，为了抢猪打的头破血流的，王泉赶紧提醒林东，钱可以不赚，伤着人绝对不行。
他这么一提醒，林东又想到了昨天晚上韩小军说的抢猪，心里咯噔一下，赶紧把昨天韩小军的说法告诉王泉。
王泉眉头一皱，韩小军是林东的亲戚，他刚才没好意思直接说明。本来在他心里，韩小军那个场子就是不稳定因素，现在听他这么一说，不好的预感更加强烈。
“你告诉小军哥，咱们生意可以不做，绝对不能参与到不好的事情中去。万一，我说万一，万一那个屠宰场老板跟人家发生矛盾了，别想着江湖道义上去帮忙，人家都是本地人，咱们一群外地人，最终吃亏的很有可能是咱们自己，这事必须得慎重。”
再想到今天七百多头的屠宰量，林东觉得，王泉很有可能猜对了，要不然，那个场子怎么可能比自己留守这个杀的还多？
韩小军是自己的表哥，年轻时候是啥样的人，林东比谁都清楚，他能确定，如果那个屠宰场真的跟人发生冲突，以他那种讲义气的脾气，肯定不会坐视不管。
越想越怕，赶紧挂断王泉的电话，给韩小军拨打过去，直到自动挂断，也无人接听。
林东更加忐忑了，再次拨打，依旧是无人接听，这下彻底坐不住了，赶紧起身，喊上林秋，开车朝着韩小军负责的场子奔去。
……
王泉还在纠结，昨天晚上，那两个小人尚未决出胜负，张舒就洗完澡出来了，然后……
按理说，都结婚半年了，自己也不再是那个初尝滋味的毛头小子了，咋就忍不住呢？
定力不够？！
不，不是。
绝壁是昨天晚上那两颗羊蛋的作用，嗯，就是这样。
找到罪魁祸首，王泉这才松了口气，拿着车钥匙，下楼。
半个月后，第一批工人就要回来了，这事儿必须得跟王红军沟通好，毕竟老爹才是工地负责人。
开车来到新养殖区，正巧赶上卸砖，五辆拉砖车停在正在施工的地方，每辆车都有一对儿男女在卸车。
王红军身边站着一个中年男人，两人正在说着什么。看到王泉走过来，王红军转头说道：“正好，你来跟他说。”
王泉纳闷，走到跟前，看了一眼中年男人，并不认识。
“你就是王总吧？我是彭冲。”
王泉点头，疑惑的看着王红军，王红军冷着脸说道：“你说那个砖厂老板。”
砖厂老板？
王泉暗自思索，这才想起来，是有这么回事儿，好像是环保局领导的小舅子。
“咋了这是？”
王泉不明白王红军让他跟自己说啥事，还有王红军脸色有点不对劲儿啊。
彭冲尴尬的笑了笑，又是歉意说道：“王总，最近物价上涨的太快了，好多原材料都有不同幅度的上涨，之前我跟你家老爷子谈好的价钱现在做着真不挣钱。”
说着，又是看了一眼王红军，又是说道：“前几车砖，我都按照没涨价之前的价格给的，以后要是再这样，我真得赔钱啊。”
“你别哭穷，之前给我送砖的老板说了，现在还能按照之前的价格给我算，人家都不嫌赔钱，就你一个人赔钱？”
王红军瞪着彭冲，一副不信的样子。
王泉听明白了，暗笑一声。
因为猪肉上涨带动了好多东西物价上涨，原来还以为只有食品类涨价了，没想到建筑材料也有这种情况。
他相信彭冲说的是实话，也相信老爹不会为了压价刻意说谎，其实道理很简单，之前那个送砖老板被抢了生意，很是不爽，故意这么说，就是为了给彭冲制造麻烦，生意人的惯用手段罢了。
只是，老爹不知道。
彭冲背后还有环保局领导的影子，也不好得罪，再说，人家也没有仗着背景肆意妄为，反而一副哀求的样子，能做到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再看正在卸车那些工人，如果彭冲真的要撕破脸皮，绝对不会让工人卸砖，既然已经开始卸砖了，就证明人家还想继续合作。
态度很明显。
“这样吧，今天这几车砖还按没涨价的算。”
彭冲苦兮兮的看着王泉，眼中闪过不快。
“以后，就按你说的市场价走，怎样？”
眼中的不快一闪而过，随后换成欣喜，彭冲赶紧点头答应，心里暗暗感叹，大老板就是大老板，明事理。
王红军眼睛一瞪，看着王泉，很是不满他这种做法。建猪场是王泉的事儿，他一个老头子整天守在这里，还不是为了他？现在他居然帮着外人。
王泉嘿嘿一笑，冲着王红军说道：“爸，你要是觉得不妥当，就给之前那个老板打电话，让他送过来几车砖，就按没涨价的送。我估摸着，他会告诉你现在没砖。”
王红军明显不信，气哼哼的掏出电话，当着王泉的面打过去。
一分钟后，惊疑不定的看着王泉挂断了电话，再看彭冲一眼，没有说话。
彭冲很有眼色，自己的事情已经办成了，就别在王红军眼前晃悠了，免得人家看见自己不舒服，悄悄的退开几步。
王红军也要走，王泉赶紧拉住。
“爸，有个事儿我得给你说说。”
235 进口公猪提上日程【感谢‘宠伴小精灵’盟主】
听王泉说要给自己增加人手，王红军没有表现出丝毫的高兴，反而一脸担忧的看着王泉，问道：“你的意思是，以后几个月，猪下水很有可能干不成了？”
我再跟你说工人的事，咋就聊到猪下水了？
王泉很是无奈的点头，又是说道：“按照现在的趋势发展下去，今年确实弄不了，等行情恢复了，接着干就行了。你别担心那事，咱先把工人的事情安置好。”
以后还能干？
王红军不懂猪下水咋卖的，听王泉说还能继续干，心里的担忧就没了。想了一下，说道：“这里没事，人多了更好，速度更快。”
“人数可能比较多……”
“多少？”
“大几十号人。”
王红军哈哈一笑，指着空旷的场地说道：“装得下。”
听到如此肯定的回答，王泉没了担心，点了点头，不再说话。跟着王红军在工地转了一圈后，开车前往养殖场。
最近这段时间，技术员的主要工作就是为挑选后备母猪做准备。
小陈是主要负责人，带着几个技术员在猪圈里讲解注意事项，董鑫跟随，时不时的补充。
“后备母猪的挑选，首先考虑的就是种系，品种以及父母是谁都要仔细记录。但凡想要自繁自养的养殖场，都要做好种猪系谱，务必保证每一头种猪都有详细记录，避免近亲繁殖带来的基因退变。”
一个合格的技术员，并非只是做好防疫工作，小陈讲解这些东西，都是资深技术员的工作经验。
跟毛安雅同一天报道的技术员侯东林手里拿着笔记本，听完小陈这番话，眼睛闪烁着，问道：“陈哥，咱们厂也有系谱吗？”
“有，咱们厂里的母猪是从诸美种猪场购买的，买回来的时候只是后备母猪，买猪的时候，已经从诸美种猪场拷贝了谱系信息，还有那些公猪，都有完善的谱系信息。”
小陈很是自然的说着，看了侯东林一眼，又是补充道：“母猪分娩的时候，每一窝小猪都有详细的记录信息，分圈的时候也有二次记录，所以，咱们这里的所有小猪，都有完善可追溯的谱系信息。”
侯东林惊讶的看着小陈，他知道，现在猪场有一万多头小猪，每一头小猪都有准确的记录信息，这得多大的工作量呀？
要知道，自己没来之前，场里就三个技术员。三个技术员记录一万多头小猪的信息，他们的脑子是计算机吗？
侯东林的震惊不是装的，董鑫轻声笑了笑，道：“这里面有技巧的，到时候让你陈哥好好教教你。”
有技巧？
这次不光侯东林惊讶，毛安雅也是惊奇的看着小陈，眼中闪烁着莫名的光彩。
小陈得意的点头，拿捏好口吻，又是说道：“以后有空慢慢教你，现在继续说后备母猪的挑选。”
“种系筛选之后，就要考量个体了。”
“首先考量的是肢蹄，裂蹄和关节肿大的绝对不能用，这种情况很有可能在将来的使用中出现问题。”
“其次，就是仔猪的哺乳问题。要知道，现在母猪产子，平均数量都在12头以上，所以，挑选后备母猪的时候，务必看清后备母猪的硬件配置，别到时候小猪没地方吃饭。”
小陈说话的时候，冲着侯东林坏笑着。
毛安雅和侯东林都是科班出身，自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毛安雅狠狠的白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侯东林则是心领神会的点头。
“继续，继续。”
跟他们在一起，董鑫总能感觉到年轻人的欢乐，玩闹之后，赶紧提醒小陈进入正题。
小陈点头，指着猪圈内的猪说道：“以上条件都满足后，就要看体型了。”
“毛色、体型、头型、耳型等，这些都是基本品种标准，这些达标之后，要选取……”
王泉来到养殖场，在办公室转了一圈，空空无人，来到厨房，刘香兰已经准备做饭了，问董鑫他们都去哪，刘香兰告诉王泉，都在猪圈。
等王泉找到他们的时候，正好听到小陈普及知识。想想自己这个猪场老板，居然一点养猪的知识都不懂，当即老老实实的站在最后，听他讲课。
“这些东西全部达标之后，又要回归到第一条，后备母猪的母系来源……”
董鑫不经意的回头，看到王泉一副认真的模样，咧嘴笑了笑，悄悄走到王泉身边，小声问道：“咋地？你也变得虚心好学了？”
王泉白了他一眼，哼哼道：“说的我好像不学无术一样，我只是没时间学习。”
“得了吧，你是啥样的人，你自己比我清楚。”
王泉语噎，随后认真的看着董鑫，问道：“董哥，请你给老板一点尊重，好吗？”
董鑫没接他的话，很是认真的说道：“我跟你说个事，我也是刚刚想起来。”
王泉看他表情，赶紧收起嬉笑心态。
“这批猪都是咱们自己繁育出来的，挑选出合格的后备母猪，配种公猪就成了问题。”
王泉没懂啥意思。
董鑫无奈，只能解释道：“这批猪就是咱们厂里的公猪的后代，以后配种肯定不能再用咱们自己的公猪。”
王泉这才恍然，自作聪明的说道：“外面不是卖的有猪精吗？去买点回来不就行了。”
“外面买的猪精，根本弄不清楚父系信息，万一出意外怎么办？”
对于王泉的无知，董鑫已经懒得嘲讽他了，直接点明问题。
王泉懵了，他哪知道怎么办啊。
“你是技术场长，你说怎么办？”
他俩说话的时候，前面的几个技术员才知道王泉过来了，扭头看向王泉和董鑫。董鑫不想耽误他们学习，给王泉一个眼神，示意他跟自己出来说。
回到办公室，不等王泉坐稳，董鑫主动说道：“你上次不是问过进口种猪的事情么？我觉得，咱们有必要认真探讨一下关于进口种猪的可行性了。”
进口种猪？
说起这个话题，王泉瞬间来了精神，一副乖乖学生的模样看着董鑫，等他说话。
董鑫没有急着说，认真的组织语言后，这才开口。
236 杨守一感觉不好了
“进口种猪比较麻烦，不但需要提前申报，就算是购买回来，也需要隔离检疫，观察一段时间之后才能真正进入养殖场，这个周期大概需要两个月左右。”
董鑫仔细回想当初三汇引进种猪的流程，而后又是说道：“申报流程需要一级级上报，等省里批复之后，才能开始实施。”
“按照两个月的周期计算，咱们的这批后备母猪正好到达繁育标准。”
王泉认真听着，随之问道：“那就抓紧时间申报呗，下午就去畜牧局，把情况跟领导们说一下，流程尽快走的快一点。”
董鑫想了想，又变得犹豫起来，说道：“我等会给以前的同事打个电话问问，先了解一下具体流程怎么走的，都需要什么材料。”
吃完午饭，董鑫已经打过电话了，心里大致有数之后，喊着王泉一起去县城。
来到畜牧局，找到赵磊，说明来意之后，赵磊震惊的看着王泉，过了好一会儿，才哈哈笑道：“引进进口种猪？真的吗？”
说话的时候，快步从办公桌后面走出来，坐在董鑫身边，又是问道：“董场长，怎么回事？以前也没听你们说过要引进进口种猪啊？”
看到赵磊直接坐到董鑫身边，王泉撇了撇嘴，我才是老板，你好歹象征性的问问我啊。
“想要实现真正的自繁自养，优良的种猪群是必不可少的，咱们中原具备这种条件的种猪场并不多，原种种猪更不可能直接出售给咱们，与其高价购买他们的二代种猪，还不如直接一次性到位，引进自己的原种种猪，这样的话，养殖场的路子也能拓宽一些。”
“等场子的规模再次扩大后，咱们的养殖场不单出售肥猪，还能给小型养殖场提供二代种猪。如果业务范围内包含了种猪出售，养殖场的性质就有很大的提升，赵局长应该清楚这一点。”
赵磊快速点头，董鑫说的不错，种猪场和养殖场，这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辖区内如果出现一家能够提供优良二代种猪的场子，身为主管领导，他面子上也增添不少光彩。
心里火热，这才转头看向王泉，说道：“这事儿你也不懂，就别跟着瞎参和了，到时候让董场长把材料准备好，我亲自监督协助，一定要把这件事尽快落实下来。”
王泉傻眼了，我是老板，你让我别瞎参和了？这也太伤人了吧？
幽怨的看着赵磊，赵磊也察觉到刚才的话有些不恰当，尴尬的笑了笑，安慰道：“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去做，你这个老板在后方掌舵就行了。”
“董场长，引进原种种猪，咱们县里还是第一次，你以前在三汇干过，如果有相关的经验，千万不要藏着掖着，咱们共同努力，把这件事做好。”
赵磊恳切的说着，“我等会就去大院，把这件事汇报上去，我相信，领导们会同意，并且支持。”
“你看看需要什么材料，我让下面的人全力配合。”
从畜牧局出来，董鑫神色有些奇怪，上车之后，这才感叹道：“以前听说跟行政单位打交道很难，光是各种流程都能让人头疼，我怎么就没感觉到呢？”
王泉嘿嘿一笑，趁机装上一波，道：“那是，你也不看看老板是谁，换个人过去试试，效果肯定不一样。”
董鑫咧嘴一笑，也没惯着他，直接说道：“你说的挺好，可我觉得，你也是沾了猪的光。如果没有这么多猪，你还能有这待遇？”
……
杨守一心情很好，跟王泉见过面后，他就把这件事当成了首要任务，一直在积极联系其他兄弟单位，寻求配合。
连续奔波之后，终于取得阶段性进展，此时的他，自信满满，已经准备第二次约见王泉，他相信，这次自己拿出来的东西，足以打动王泉。
哼着小曲回到家中，妻子端来一杯热茶，而后回到厨房忙碌，杨守一乐悠悠的在客厅喝茶刷新闻。
电话屏幕陡然一变，来电显示的名字让他有些诧异。
朱群生。
老同学？
杨守一愣了一下，这个朱群生跟自己是大学同学，毕业之后去了驿站市工作，跟自己的工作单位一样，同属畜牧系统。
只是他的性格比较直，升职比较慢，直到前年，才被提拔为畜牧局的一把手，比着自己足足晚了三年。
大学期间，两人关系还算不错，因为工作地点相距不远，也常有联系。
接通电话之后，朱群生粗狂的声音传了过来，“老杨，说话方便不？”
“刚到家，有事你说。”
杨守一早已习惯了朱群生说话的方式，抿了一口茶，等他下文。
“你们洛河前些年不是有过原种种猪的引进经验吗？跟我说说这个原种种猪引进都需要走那些流程呗？”
原种种猪？
杨守一一听就愣住了，原种种猪可不是一般的场子能够引进的，脑子里瞬间筛选驿站市排的上号的种猪场，除了诸美，好像其他场子都不够格吧？
可是，诸美有原种种猪啊，难道又要扩大种猪群？
想到这里，杨守一不禁有些羡慕，地盘大，就是容易出成绩。
“诸美又要扩建了？”
下意识的顺嘴一问，刚想继续说下去，就听到朱群生爽朗笑道：“不是，诸美的事情我们一般不管，人家直接对畜牧厅负责。是平西那边，下午打电话上报引进原种种猪的想法，我这边不是没经验，就想到你了。”
不知道怎么的，听到平西两个字，杨守一脸色突变，他脑子里有了不好的猜想，平西县最近的成果很大，主要依靠王泉那个养殖场，这一次，改不会是王泉搞出的事情吧？
“咱俩可是老同学，你可不能藏着掖着，你们引进原种种猪的经验一定要倾囊相授，等事情办成，我请你喝酒。”
杨守一哪还有心思喝酒啊，自己忙活两天，终于有了眉目，万一真是王泉搞出来的事情，自己岂不是白忙活了？
急切问道：“你说的养殖场，是平西哪个养殖场啊？老板叫啥？”
237 王泉必定同意！
朱群生恍然未觉，他只当是杨守一在羡慕自己，继续乐呵呵的说道：“养殖场叫啥我没记住，他们老板前段时间上过电视，拥军慰劳的时候。”
就是他！
杨守一心里咯噔一下，他了解过王泉的事迹，建军节的时候，王泉确实因为拥军慰劳上过卫视报道。
不知道真相时，心里忐忑，知道是谁了，杨守一差点绝望。
本以为，自己这两天已经足够勤劳了，忙前跑后的筹集砝码，不就是想着把王泉拉拢过来嘛，没想到，王泉这小子动作更快，已经准备引进原种种猪了，这可怎么办？
原种种猪的引进，对于一个地级市来说都能称得上是大事，朱群生亲自打电话请教经验，足以证明驿站市那边的态度了。
杨守一慌了。
不行，必须得阻止这件事。
“老朱，我这边临时有点事要出门，明天，明天上午咱俩再联系。”
说完，不等朱群生说话，直接挂断电话，快步走到门口，换好鞋子，扭头对着厨房的妻子说了一声，开门离开。
路上，跟领导提前打了电话，约好地方之后，杨守一马不停蹄的赶过去。
一间不算很大的茶室，杨守一到达的时候，领导已经在里面等着了。跟领导告罪之后，杨守一赶紧把具体情况跟领导汇报一遍。
听完之后，领导微微皱眉，沉思片刻抬头看着杨守一问道：“你能确定他说的就是王泉？”
杨守一肯定点头，想了想说道：“领导，平西紧邻咱们洛河，那边的养殖情况跟咱们这边差不多，基本上以散户为主，仅有的两三个规模不错的场子，根本没有可能引进原种种猪。”
“还有，朱群生说了，那个年轻的老板前段时间因为拥军慰劳上过电视，我之前了解过王泉的信息，就是他。”
领导不置可否的点头，喝了一口茶水，手指在桌上敲了几下，又是问道：“你现在准备怎么办？”
怎么办？
来的路上，杨守一已经思考过了。
除了这两天筹集的筹码，杨守一还想到一个条件，他有信心，只要摆出来，不怕王泉不答应。
只是，这个条件，代价有些大。
小心翼翼的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仔细观察着领导的神色。
领导眉头紧拧，过了好大一会儿，才问道：“你确定能打动他？”
“我确定，我愿意立军令状。”
……
原种种猪的引进工作，王泉确实帮不上忙，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提供自己的身份信息，具体工作要董鑫负责，平西县畜牧局配合协助。
上午还在纠结啥时候去东北，现在好了，有了合理的借口。
正准备给陈福林打电话，电话就响了，来电显示让王泉有些意外。
“你好啊，杨局长，这个时候打电话，是不是有什么指示啊？”
杨守一哪有心思跟王泉闲聊，直接问：“你在洛河么？咱俩见个面，我这里有个事情需要跟你沟通一下。”
他这种口气，让王泉有些诧异。
前天刚刚见过面，而且自己已经婉拒了他，怎么现在突然打电话，难道又有新的说法了？
“在，你说个地方，我过去找你。”
尽管不打算搬场，却不能不给他面子。
杨守一说出一个地方，说完就挂了电话。
王泉没有急着出门，坐在沙发上想了一会儿，这才起身，跟张舒说了一声，下楼。
二十分钟后，王泉来到市畜牧局。
这还是王泉第一次来市畜牧局，停好车子后，抬头看了一眼，办公楼总共四层。办公楼坐北朝南，除了楼道内的灯光，只有四层东侧的一间办公室亮着灯光。
上楼，朝着灯光所在的地方走过去，敲了敲门，里面传来杨守一的声音。
“请进。”
推门进来，杨守一的办公室比赵磊的还要宽敞，杨守一端坐在办公桌后面，看到王泉进来，从办公桌后面走出来，引着王泉来到会客区。
坐稳之后，杨守微微一笑，开门见山问道：“听说王总要引进原种种猪？”
王泉脸色突变，心里震惊。
中午刚刚有的想法，下午才上报给平西县畜牧局，这才几个小时？杨守一就知道了？
看到王泉的表情，杨守一更加自信了，冲着王泉笑道：“王总不要多想，我之所以知道这事儿，还是驿站市畜牧局局长给我打电话说的。”
“驿站市没有引进原种种猪的经验，特意打电话过来请教学习经验的。”
跟王泉解释一句，杨守一又是笑道：“王总，暂且撇开公事，以私人身份来说，我给你个建议。”
“三汇前些年引进过原种种猪，当时就是咱们洛河畜牧局牵头，向上申报的，后面的具体工作也是咱们畜牧局负责落实。单从经验来讲，咱们这里比驿站市那边更有优势，这种经验，能够给王总节省很大一部分时间和精力。”
王泉没有说话，谨慎的看着杨守一。
杨守一神色自然，想了想，又是说道：“我记得，当初为了给三汇引进原种种猪，很多国外优良猪种繁育基地的信息，咱们都储备的有。在这方面，也能给王总提供便捷。”
说到最后，杨守一收起脸上的笑意，认真严肃的说道：“跟你打电话之前，我专门又去见了领导一面，仔细讨论了你这件事。王总，领导很看重你呀！”
“领导的态度很坚决，只要是愿意回归本土创办企业的企业家，都会享受到更为优厚的政策扶持和待遇。”
“不瞒王总，这两天，我联系了很多兄弟单位，就想着给王总尽可能多的争取有利条件，现在，告诉你，不管是场地还是政策，都帮你申请下来了。”
杨守一一脸自信的看着王泉，停顿之后，又是说道：“如果这些还不足以打动王总，那么，领导还答应一件事，我相信王总不会拒绝。”
王泉明白，杨守一的最终目的还是想要自己搬回来，听他这么一说，也有些好奇，他的自信从哪来的？
下意识的问了一句，“领导说什么了？”
238 你想不想开个屠宰场？
杨守一脸上挂满自信，没有急着告诉王泉答案，反而轻飘飘的问了一句，“**月份的几次整改行动，你知道吗？”
整改行动？
王泉心里一突，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洛河本地的两个场子都被整改活动波及到了，只是整改的比较迅速，并没有影响太大。他听说过，好多小型屠宰场都被勒令停产整顿，时间短的停产三两天，时间长的甚至停工半个月。
听说，这次整改活动并不是某个地区单独行动，而是全省统一管制。
杨守一突然提起这件事，肯定不会无的放矢，最大的可能性就是……
王泉眼睛一亮，看着杨守一，如果真是自己猜测的那样，这还真是一个无法拒绝的东西。
杨守一说完之后，一直观察着王泉的表情变化，看到他神色转变，就知道他听懂了自己的意思，又是乐呵呵的问道：“怎样？王总有没有兴趣？”
“有！”
做生意，该谦虚的时候谦虚，该争取的时候，打破头也要努力一把。
王泉一点都不掩饰自己的真实想法，赶紧追问道：“真的能给？”
杨守一缓缓点头，说道：“只要王总答应搬回来，并且把引进原种种猪的事情交给咱们畜牧局承办，就能给。”
既然王泉不掩饰，杨守一也把话说的很直接，说完，笑着看着王泉，又是缓缓说道：“其实，咱们都清楚，洛河才是最适合你长远发展的地方，感情牌抛到一边，就拿最真切的利益来讲，平西能给你的，洛河一样能给，平西给不了的，洛河同样能给。”
王泉微微点头，低着头想了想，突然抬头看着杨守一，问道：“你刚才说地方已经找好了，在哪？”
“养殖场的场地，你可以去北环那边，已经跟那边沟通过了，需要多少土地，你自己跟他们说，当地部门会协助你完成租地事宜。”
“政策方面，大开绿灯，没有人会给你增添一丝的麻烦，这话借我的嘴说出来，意思却是上面传下来的，你大可放心。”
土地，政策，都有了，杨守一办事还真是雷厉风行。
王泉内心很满意，却装出一副为难的样子说道：“杨局长，你应该知道，我在平西那边的新养殖区刚刚投建，新养殖区的花费不小。”
看到杨守一脸色变得不好，王泉又有些担心弄巧成拙，赶紧解释道：“我的想法是这样的，说出来杨局长听听。”
杨守一沉默点头。
“平西那边的养殖场继续保持下去，我在咱们这里重新开辟养殖区。”王泉说了一句之后，停顿一下，微微思量之后，又是说道：“规模的话，肯定要比平西那边的大。另外，我在洛河注册养殖公司，平西那边算是分场。”
“等原种种猪引进回来之后，会安置在洛河的场子里，这样算起来的话，我这个养殖公司就是咱们洛河的企业，你觉得怎么样？”
杨守一面露沉思，如果让王泉把养殖场直接撤回来，肯定不现实，且不说投进去的钱打水漂了，那么多的猪运输途中万一出现三长两短，责任谁担？
王泉提出的方案，还算是比较有诚意的，公司注册在洛河，原种种猪也放在漯河，这就等同于把洛河当成了大本营来发展。
瞟了他一眼，杨守一缓缓点头，道：“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开始？”
“随时都行，但是有一点，我必须提前说明，免得到时候惹领导不高兴。”
王泉坐直身体，微微向前，认真的看着杨守一说道：“我可以先把地圈起来，但只能先建造一小部分养殖区，等原种种猪回来之后够用就行。”
杨守一诧异问道：“为什么？”
之后又是语气严厉的说道：“你这样做，跟空壳子有什么区别？你不觉得这样做，辜负领导对你的看重吗？”
王泉苦笑一声，重新靠在沙发上，无奈道：“没钱呀，领导。”
杨守一明显不信。
王泉不得不解释道：“现在猪肉行情暴涨，我跟几个朋友准备囤一批货，按照现在的价位，需要投入的钱可不少。平西那边的新养殖区，马上要加快施工进度，到时候还会有大量资金投入，上新设备一样需要不少钱。”
“领导，我就是个养猪的，外加上卖点猪下水，能有多少钱往里面砸呀？你让我直接把洛河的场子建起来，把我卖了也换不来足够的钱啊。”
杨守一狐疑的看了王泉一眼，问道：“一个五百亩地的养殖区，大概需要多少钱？”
“不知道，我只知道，平西那个新养殖区也就三百亩地左右，最低投入不会低于一千万，而且还是不买种猪的前提下。”
王泉十分光棍的回答，随后又是坐直身体，微微向前倾斜，看着杨守一坏笑道：“领导，要不你再去跟银行沟通沟通，让他们借我点钱，这样的话，我二话不说，直接把新养殖区给你建起来。”
“啥叫给我建起来？养殖区不还是给你赚钱？”
杨守一瞪着眼睛，过了好一会儿，又是幽幽说道：“明天我帮你问问，不保证能成啊。”
……
从畜牧局出来，王泉就处于亢奋状态，今天绝对是个意外的惊喜，而且还是很大很大的那种惊喜。
这种喜悦，王泉一个人根本承担不住，很想分享给别人。
给林东打电话！
对，这个喜悦必须要找同道中人分享，其他人根本理解不到王泉此时的激动。
“干啥？”
林东的声音有些疲惫，说话都显得有气无力。
王泉顾不上关怀他，激动说道：“哥，想不想开个屠宰场？”
“你喝酒了？”
王泉愣了一下，这跟自己想象的剧情不一样啊？
“没喝酒，我比啥时候都清醒，就问你，想不想开个屠宰场！”
林东沉默一会儿，随后笑着说道：“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谁不想开屠宰场当老板？关键是屠宰场的证办不下来呀，现在别说开屠宰场了，那些小型屠宰场能不能保住都是问题……”
“如果能办下来证，你开不开？”
王泉根本不等林东说完，就急匆匆的打断他，又是补充道：“不但能办证，资质还不会低了，你明白吗？”
239 会不会赌的太了？
“……”
又是一阵沉默，就在王泉快要失去耐心的时候，林东说话了，语气很激动，语速也快的惊人。
“真的假的？谁跟你说的？真的能行？啥时候能办？我……”
林东的语无伦次让王泉心中那股子兴奋劲儿发泄不少，内心些许平静之后，跟他说道：“我现在在开车，等会到家再跟你细说。”
“行，你稳着点开，我等着你。”
屠宰场啊！
王泉以前想象过，等自己真正发达了，开一个屠宰场，同时他也清楚，屠宰场并不是你有钱就能开的。
特别是在洛河，想开屠宰场更难。
正常情况下，几乎每个县城都有屠宰场的存在，有些大县，甚至还不止一个屠宰场。
洛河身为地级市，它下面管辖的县城有屠宰场，可市区内，却只有一个三汇的加工基地。这么多年，一直没有私人屠宰场开办，你能说没有有钱人？
既然现在给了自己机会，就一定要抓住，更何况，屠宰加工是产业链中必不可少的重要环节。
且不管以后能不能做成产业链，先把屠宰场建起来，总归不是坏事。
因为开车，不敢细想，一路狂奔，回到家中之后，坐在客厅给林东打了电话，没想到电话直接被挂断了。
几秒钟后，林东发来视频通话。
刚刚接通，林东就急不可耐的问询道：“刚才太激动了，说话都不分前后了，你跟我好好说说，谁给你的消息能办屠宰场了？在哪办？”
张舒听到开门声，却迟迟不见王泉进卧室，忍不住下床，打开卧室门朝外看了一眼，听见王泉的声音从客厅方向传过来，走过去一看，正跟林东视频聊天，也没说话，径直返回卧室。
王泉也是重新整理思路，不急不缓的说道：“洛河畜牧局前几天找我了，想让我把养殖场搬回来，第一次我拒绝了。”
林东没打断他，静静的听着。
“最近养殖场不是要挑选后备母猪么，我今天过去的时候正巧遇到技术员在讨论这事，董鑫跟我说，想要自繁自养，优质种猪必不可少，俺俩就说起了引进原种种猪的事情。下午跟畜牧局领导汇报了情况，晚上洛河畜牧局这边就得到了消息，杨局长直接把我叫过去，重新说了这件事。”
“他说，这件事上面的领导很看重，只要我愿意把场子搬回来，土地和政策，全部开绿灯，甚至还能给一个屠宰场的指标。”
王泉想了想，又是说道：“当然了，屠宰场指标这事儿没有明着说，他只是暗示。”
林东听完，很是疑惑的看着王泉，问道：“他们为啥这么看重养殖场？就为了让你搬回去，特意放出来一个屠宰场的指标？别是忽悠你呢吧？”
点上一支烟，王泉咧嘴笑道：“上面不是鼓励养殖户补栏么？我估计着，每个地方的畜牧局都有这方面的任务，要不然也不会这么上心。”
林东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又是追问道：“你要把场子搬回来，平西那边不就得罪人了？人家不是对你不错么？”
王泉点头，解释道：“我跟杨局长说了，平西那边的场子不会搬回来，最多在洛河这里投建一个更大的养殖基地，另外把养殖公司注册在洛河，这样的话，就算是洛河本土企业了，他跟上面也好交代。”
“他同意了？”
“不同意能咋滴，这是最合适的方法了。”
停顿几秒钟，林东又是问道：“平西那边的新养殖区不是正在建设么？你还有钱继续投建新的养殖区？”
“没钱。”
“……”
王泉瘫坐在沙发上，单手举着手机笑道：“我跟杨局长说了我没钱，他要真的着急让我投建新场，那就让银行贷款给我。”
林东：“……”
过了好一会儿，林东突然笑着说道：“要不，洛河这个养殖场，我给你投点钱？算我一份股份？”
王泉脸上的惬意慢慢消失，眼珠子一转，义正言辞的说道：“咱俩现在讨论的话题是屠宰场，你能不能专心点？别跑题。”
林东无语的看着王泉，这小子咋就不愿意让自己进入养殖场的生意中呢。叹了口气，无奈的看着王泉，说道：“那行，养殖场的事情先放一边，屠宰场你准备咋弄？”
“杨局长那边只要能找来贷款，我这边就开始投建新场，开工之前，他要把屠宰场的指标材料给我。”
稍微犹豫之后，王泉脸色坚定的说道：“大不了，咱们自己贷款，同时投建屠宰场。”
林东听完就惊了，惊呼道：“你知道一个日屠宰上千头的屠宰场得多少钱往里投吗？”
“我知道，最少也得上亿！”
王泉很是冷静的说着，同时回忆之前跟温涛闲聊时得到的信息，又是说道：“之前我问过温涛，康源那种大型屠宰场，总投资也就两个多亿，咱们肯定玩不起那么大的，按照日屠宰量两千头计算的话，估计一个多亿就行了。”
林东撇了撇嘴，一个多亿，你上下嘴唇一碰就出来了？你是不是飘了？
再说了，就算是贷款，银行能一次性批给你上亿的贷款？
两人同时沉默，两人都知道，开办屠宰场最难的就是指标，现在指标有希望了，资金却成了难题。
这绝对是一个考验。
眼下屠宰场正是萧条时期，生产设备很有可能比之平常要便宜许多，可同样，生意也不景气，谁也不知道行情到底什么时候能够恢复到正常水准。
胆量、眼光！
双重考验，一般人根本承受不住。
沉默许久之后，林东率先开口，道：“你咋想的？”
“干。”
王泉的态度很坚决，虽然有风险，却也是难得一遇的机会，大风险背后肯定有大机遇，只要自己抓住这个机会，就能让自己离产业链的目标跨进一大步。
就算是砸锅卖铁，也得干。
林东也明白这个道理，他也不想错失，只是，资金从哪来？
“最近还有八千头生猪出栏，按照现在的行情，估计能卖四千万左右，杨守一只要能给我拉来三千万的贷款，我就敢把这四千万全部投到屠宰场里。”
“四千万，应该能够支撑一段时间，等到年底的时候，场里应该还能出栏几千头生猪，就这样拿卖猪的钱顶上，大不了到时候贷款，或者是借钱。”
“屠宰场必须得开！”
林东一直听着王泉说话，按照他的打算，他一个人就能拿出将近一半的资金，加上自己手里的钱，如果再贷款的话，还真有可能打造出一个日屠宰两千头的屠宰场。
可若是这样的话，两兄弟都要投入全部身家，会不会赌的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