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阴差阳错救了他
朝华宫中——
九暮睡得很沉，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这其中都是有关于万年前的往事，还有若笙的挡在她面前的画面。
还有……
还有便是她跟邪夜恩断义绝的场景。
以至于，即便是在梦中，她依旧是眉头深锁。甚至于，当她一直用手抓着自己胸前衣襟，心痛到几乎窒息。
即使在梦中，她也不得安宁。
不经意间，九暮的脸上竟然都是泪珠。
她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中有她，有邪夜，有父君……
“十一……”
像远处传来的声音，突如其来地在她脑子里横冲直撞，除了那声音，还有一帧一帧陌生又熟悉的画面毫无预兆地冲撞过来，被压制、被尘封的记忆猛地卷土重来。
——————
万年前……
九暮还同炘君隐居在幽山中，过着岁月静好的生活，无忧无虑。
水若然偶尔回幽山几次。
那天，在幽山中，一红裙小女孩漫步林中，很是悠闲自在，山中仙灵妖兽见了她，都是退避三舍，毕恭毕敬的。
她是九暮，从小居于幽山之中，有温柔的美人父君，以及常外出的母妃。
“哎，当真是无聊，”她随意坐在一块大石头上，颇感无聊。
绝色倾城的脸还没有长开，模样稚嫩，很是漂亮昳丽，一双眼睛很出众，微翘，笑起来像月牙弯，一双瑰紫色的眼眸，有些似醉非醉的朦胧。
是很漂亮的桃花眸。
她撑着头，看着眼前的一棵苍天大树，很是疑惑，“树妖，为何没人陪我玩呢？”
那时的她也才五百岁，还没有遇上若笙，也没有出过幽山。
纵是炘君宠爱她，可也要事在事，常常离开。
陪着她的，也就这幽山中的生灵了。
树妖摇晃了一下树枝，表示自己不知道，它千年修行为妖，就差一个契机便可化形，现在已经生出了灵智。
听她这么一说，心中暗道，有人陪你玩，你嫌别人丑，又一言不合就揍人，完全就是一个小恶魔。
活该没有人陪你玩。
九暮这个恶劣性子，到处惹祸，可身怀至宝，实力强大，还有炘君护着她。
整个幽山，都没有生灵敢忤逆她。
它心中刚这么想，就见她微微敛眉，眉间的一点朱砂十分惊艳，她突然对树妖露出了一个阴森森的笑容。
这一笑，树妖顿时心生寒意。
下一刻，她直接动手，把树妖狠狠地揍了一顿，顺便用离阴之火把它的树枝全都烧了。
“啊——”
竹林中传出一阵哀嚎声。
“叫你诅咒我，说我坏话，你才活该。”她手中出现一簇离阴之火，嚣张地说道。
别以为她不知道，这树妖竟在心中说她活该。
她读心术学的可很好，当然，只针对实力比她低的。她生气了，直接放火烧树妖。
可是——
看着面前被她错手烧伤的小少年，她简直欲哭无泪。
“你，你别坑我，才这么一点点火，你就晕了。该不会，是装的？”
她才五百多岁，使用离阴之火尚不熟炼。这下好了，放火烧树妖，把人给误伤了。
她怎么会想到，幽山中竟还有其他人，这下好了，又闯祸了……
她有些慌乱，纵然被炘君宠得骄纵了些，可也未害过人。
那是一个漂亮的有些不像话的小少年，即便脸上沾染了灰尘，却掩盖不住他精致绝伦的五官，那张本就白净的脸，因为失血过多而更显苍白，昏睡之中紧皱起的眉头泄露了他此时此刻的痛苦。
她一看到他身上的衣袍被烧毁了大半，手上也有些烧伤，她莫名有些心虚。
“这个应该有用吧，父君要是知道我又闯祸了，定又骂我……”
她一股脑地把空间里珍贵的丹药像是不要钱一样给他服了下去，顺便施了个法术把他破损的衣袍换成了一件崭新的白色锦袍。
她见这少年身上的伤在愈合，才放下心来。
不过，她皱着眉头，她给他上药时就发现了，他身上并不只有离阴之火造成的伤。
多处是伤口，伤的极重。
看来，也不是什么简单人物。
想到什么，看向一旁看戏的树妖，恶狠狠地威胁，“你不准告诉他这火是我放的，否则我就你根拔了。”
她可不能让这个少年知道是她弄伤他的。
面子不要么？
树妖连忙点头，它可不想再被烧一次。
一人一妖相顾无言，等着地上的少年醒来。
许久之后，少年缓缓转醒，少年躺在地上，目光深深，眼瞳泼了墨似的，黑漆漆的颜色，很亮，像仲夏夜里的星辰。
是邪夜。
年少稚嫩，唯独眼底深沉苍凉，像历经俗世归来时的模样。
他的目光落在九暮身上小少年看着九暮的眼神，没有丝毫的动容。
冷清的声音陡然间从他的口中溢出。
“你是谁？”
明明是个半大的孩子，声音也带着一丝青涩，可是不知为何，那小少年的语气却透着一股与年龄不相符的压迫感，就如同他的目光一般。
她微微一愣，很快回过神来道：“我叫九暮，刚才看你倒在地上昏迷不醒，所以顺手把救了你。”
树妖听她这一番话，暗自腹诽，明明是她失手把这小子烧的半死不活，可是到了她这，却成了慈悲救人……
忽悠人的本事倒是不小。
美少年淡然的看着她，沉默了许久之后，才忽的开口道：“是你救了我？”
“嗯。”
她的脸上出现了一抹恶劣又邪气的笑容，她单手支着下巴，不怀好意的看着少年道，“我救了你，你不应当报答我吗？”
虽然错手伤了他，可是他本就身受重伤，若非她那些珍贵的丹药，恐怕他早已死了。
所以，她也算是阴差阳错救了他。
这话，没毛病。
看着她眼不红气不喘地说了这一番话，树妖无语至极，对这个小恶魔的无耻程度再次有了一个清晰的认识。
美少年沉默的看着她，不知道她到底想干什么。
“你想要什么？”
少年的声音干净清冽。
她想了想，一本正经地说道，“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我救了你，按照规矩，你自然是要以身相许的。”
第一百六十五章.山中岁月静好
“……”美少年的脸色忽的僵住了，他的眼底第一次露出了诧异之色，他呆呆的看着语出惊人的九暮，活像是见了鬼一样。
她成功的被少年的反应取悦了。
她才不会承认，她是被他这张漂亮得不像话的脸迷住了。
“算了，不逗你了。”
她怕再说下去，这小少年会被她吓跑。
“我劝你最好留下来，待在幽山，外面可是有一群人在等着你出去。”
少年还在昏迷时，她就感应到有人想闯幽山。
于是，第一时间开了炘君临走前留下的结界。
不过她挺好奇，眼前的小少年究竟是何身份。竟有这么多人想杀了他。
“我留下来。”
他不紧不慢地起身，平静的开口，他压低了眸光，看着面前容颜绝美的红衣女孩。
“我叫邪夜。”
他静静地看着她，虽然她语出惊人，但总归也是他的救命恩人。
且她说的也对，他若是出去，那些人定会杀了他。
她并不意外他的决定，笑意盈盈地伸手，捏了一把美少年的白净的脸颊。
心中暗叹，这么好看的人居然被人追杀。
美少年浑身僵得的更直了。
美少年的眉头都快皱的打结了，他困惑的看着九暮，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被他纠结的模样逗得差点笑出声来。
欺负一个受了伤的美少年，好像还真是有些不厚道……
“那我带你去竹屋。”
她向他走近，却只到他肩高，看他时微微仰起头，眼里有光。
她自然地牵起他的手。
白皙剔透，很漂亮的手。
他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手，耳根突然发烫，竹林中吹来的风，是燥热的。
女孩走在前面，少年跟在后面，穿过风，穿过夕阳，穿过深深的竹林，蝉在树上鸣叫。
后来，他们朝夕相处，待在这片幽静安宁的竹林。
……
炘君回来过了一次，见到九暮身旁的小少年很是意外，不过却未说些什么。
九暮平生唯一一次对炘君说谎。
她说，那日一群人忽然来到幽山，对她出手，是邪夜救了她，所以，她留下了邪夜。
她深知，若是她实话实说，父君绝对不会将邪夜留下。
但她未想明白，为何她鬼使神差地对美人父君说了谎。
炘君并未怀疑她的话，直接出手将守在幽山外的那一群人全都杀了。
随后不久，他又有事离开了幽山。
……
“十一。”
“十一。”
树上的她低头，便看见站在婆娑树影里的男子，一身黑衣，俊美非凡，端的是清冷矜贵。
又是他。
那个之前她阴差阳错救下的美少年。
九暮没理会他，继续往高处爬，这树，是幽山中最高的树，她爬上了树，想站在最高处看看风景。
“十一。”
他怕她掉下来，语气也有点急，不太像往日那般冷冷清清。
“你别爬那么高。”
树上的她回了头，“不准叫我十一。”她也是急了，就凶了他一句。
邪夜也不气，仰着头对她浅笑，“你父君也这么叫你，我如何叫不得？”
十一是她的字，哪能让别的男子叫，“反正我说不准就是不准。”
“好。”他眼里尽是笑，眸光如星辰璀璨，“十一。”
她无言以对了。
明明初见时他那么好调戏，怎么如今一点都不乖。
“小心点，别摔了。”
……
幽静的竹林中，葱葱郁郁的一大片青竹，阳光撒落下来，浮光掠影。
她与他一同靠在竹子旁边。
她抬头，状若不经意地问道，“阿邪，你多少岁了？”
“一千多岁。”
他都不太记得自己的岁数了，好像他的事也一向无人问津。
“原来你才比我年长五百多岁，”她还以为他三四千岁了呢。
女孩嘴角轻扬，很是愉悦。
“阿邪，如今你伤已痊愈，追杀你的人也被父君杀了。你如何打算？”
她把玩着竹叶，心中忐忑不安。
邪夜对他的来历闭口不谈，她也不在意，她的身份邪夜也并不知晓。
“留下来，陪你。”
清冷如斯的少年很认真，长长的睫毛垂着，嗓音低低的。
“好。”她眉眼弯弯，笑得很是开心，“阿邪，等我长大后，我会帮你报仇的。”
把那些仇家一一杀光。
她会把最好的一切都给他，只要他一直陪着她。
“嗯。”
少年嘴角轻扬，眼里漆黑的墨色里倒影出她的笑颜，暖了颜色。
他想，一直在这陪着她也未尝不可。
“我教你新的法术，”他低眸认认真真地看着她，“既然要帮我报仇，定要法术强大才行。”
他这话一出，九暮就苦着一张脸。
很是惹人疼爱。
没办法，她虽天赋异凛，可在修行一道向来惫懒。
纵然她不用心，可修为也比同龄人高很多。
可被邪夜这么认真地看着——
“行吧。”
女孩无奈点头，撑着下巴看他，“对了，阿邪，你为何要留下来陪我？”
她那双漂亮的紫眸中带着些许兴味。
少年移开目光，“无处可去。”
“你的亲人呢？”
他停顿了片刻，“死了。”
于他而言，他那位父帝大人同死了差不多。
她似觉得说错话了，盯着他，“那以后我就是你的亲人了。”
竟没有想到，邪夜是个孤儿。
身为颜控的九暮立刻就心疼了。
“是吗？”少年淡然自若，漂亮的眼瞳无波无澜，“那我是不是要叫你妹妹？”
他可不只把九暮当妹妹……
“那还是算了吧。”
她一点都不想当妹妹，怎么着，也要当姐姐。可看了看两人的身高差，她还是打消了这个心思。
“反正我会保护你的，绝对不会让你再受欺负。”
她一本正经地许诺。
画面定格，细看，女孩在笑，少年耳根微红，漂亮的手指不自觉地收拢。
————
一年过去了，炘君依旧没有回来，徒留了九暮一个人在幽山。
山中静谧，风吹，花落，洋洋洒洒地铺了一地粉红色的桃花，照明的烛火摇晃，落在地上，影影绰绰。
九暮和邪夜一起坐在桃花树上，大摇大摆地高坐枝头，晃起了一树桃花，卷着风，落了漫天花雨。
第一百六十六章.桃树下私定终生
她坐在那花里，对着他轻笑。
他不禁想到，九暮向来喜爱美人，可论模样，谁有她这般生得如画如花。
她仰头，“阿邪，这是幽山中最好看的桃树。”
“我最喜欢桃花了，可父君自我百岁之后，就越发忙碌，很少陪我赏花。”
她神情有些落寞，待在这幽山之中，总归是孤单了些。
“你父君有何要事？”
他转头看向她，不禁好奇道。
刚入幽山时，他只以为九暮是某位隐居的上神之女，可相处下来，又隐隐感觉到并不是这么简单。
“他这次好像是去南阳神域，故人有难，”她也只是隐隐约约记得炘君提过寥寥数语。
“阿邪，外面是什么样的？”
她撑着头，很是向往山外的世界。
身旁沉默寡言的少年淡淡抬眸，清冷干净的声音传来，“人心险恶，红尘喧嚣。”
九暮怔了怔，陷入沉思。
此时的邪夜折了一枝花，在手里把玩，“十一，四海神陆繁华万千，可处处危险。”
他话锋一转，一袭黑衣玄袍，翩若惊鸿，落在她身侧，择了一朵最艳的花，插在了女孩发间，他笑，“十一，我喜欢你。”
终究他还是忍不住想把名分给定下来。
不然依着九暮这拈花惹草的性子，又不知得招惹多少烂桃花。
她募地抬头，撞进一双深邃的眼里，漫天花色成了陪衬，她只瞧得清他的眉眼，他瞳孔里映出她的身影，光华灼灼，好看极了。
她自幼就作为九重天的储君培养，炘君教导她权术算计。
却从未有人教她，情爱风月……
他喜欢她。
她亦心悦他……
她一时晃了神，久久未语。
他走近一步，俯身，能嗅到她身上淡淡的桃花香，唇角牵着愉悦的弧度，“九暮，我给你种一大片桃树，你去哪里我都陪着你，你生气了我会哄你，你喜欢外面的世界我陪你去看。”
“万年后，我娶你可好？”
他拉着她的手腕，握得很紧，嗓音绷着，风吹着，字字掷地有声。
他站在她面前，对着满树桃花向她许诺。
“你同意，我便娶你为妻。”
九暮凝眸，看着他。
他说，“你不同意，我就嫁给你。”
低低的声音，像哄，像骗，像蛊惑，叫她心神乱得一塌糊涂。
“好。”
她浅笑点头，看着少年清冷绝美的脸，终究还是跟着自己的心走，答应了他。
她仰着头，轻轻吻了他的唇，在那棵的桃花树上。
少年的白皙的脸红透了，很是害羞。
女孩笑着说，“那就约好了，长大了，你娶我。以亲手栽种的桃林为聘礼。”
那时候，他们都还小，以为承诺了，就是海誓山盟，以为约定了，就不会老，还不太清楚沧海桑田会如何变迁。
也不知道世事无常……
他们在幽山相处了两年，两年于四海神陆而言只是弹指一挥间，随随便便打个坐就过去了。
可对他们来说，却是意义非凡。
但，总是会有意外发生的。
那日，炘君回来了，九暮拉着邪夜兴高彩烈地过去，潋滟的紫眸中溢着笑意。
“父君，你终于回来了。”
炘君一把抱起了她，俊美的脸庞也浮现出笑意，看到邪夜时眼中划过一丝惊讶。
他还以为依照九暮的性子，很快就会送邪夜出去的。
“小十一，你是不是又调皮了。”炘君揉了揉她的头发，调笑道。
青衣惑世，俊美绝伦。
她摇头，控诉道，“我像是调皮的人吗？”
美人父君竟然这么不信任她，太伤她的心了。
炘君把她放下来，宠溺地说道，“嗯。小十一最乖了。”
她很快就被哄好了，还想说些什么就见炘君身上突然发生了变化，神力不受控制地上升，身上的威压越来越强势。
邪夜也注意到了，第一时间就把她拉到身后。
天空之上，万丈血光横空出现。天生异象，必有大事。
接下来的那一幕，震惊了九暮和邪夜。
整个幽山都显得异常安静，安静的不可思议。
炘君再次睁开眼时，容貌未变，依旧风华绝代，可那双同九暮一样的神秘紫眸却转变为一双金色眼眸。
他那双金瞳，宛若世间最圣洁的金色宝石，流光溢彩，冷然又邪异。
神情冷酷肃杀。
一瞬间，九暮就知道这个人不是炘君。
那人轻轻抬眸，森然冷肃的眸光落在了九暮与邪夜身上，嗓音很轻，飘散在空气中，“吾的孩子？”
他的声音带着浑厚的法则威压。
话音刚落，两人还来不及反应就晕倒在地。
“魔族中人与汝，竟都是帝王之命，一方帝星，”他神情淡漠，金色的眸子淡淡掠过两人身上。
“既是孽缘，就断了。”
他凉薄目光瞥过，眸光勾勒出几分漠然，声线平静如寒潭：“所有记忆，消除。”
话音落下，像是神的旨意，带着无端蛊惑的意味。天地法则笼罩了整个幽山，九暮和邪夜身上泛起淡淡的金光。
在他们意识恍惚模糊的时候，关于这两年的记忆直接被封印，一片空白。
整个幽山的生灵，也全都清除了两年的记忆。
言出法随。
这世间，只有一人才能掌控天地法则……
邪夜被他直接送回了魔族，邪夜不再记得九暮，也不知道幽山。
做完这一切，炘君眼中的金色渐渐被瑰紫色代替，看到九暮躺在地上，也未惊讶。
抱起像是睡着了的女孩，走进竹屋。
只觉得，九暮玩累了才睡着了的。
等九暮再次醒来，记忆中没有邪夜这个人的存在，她只记得，与炘君一起在幽山度过几百年的光阴岁月。
所有的一切，重新回到原点。
他们彼此又变回两条从未相交的平行线，互不相识……
那个约定，也在记忆的长河中遗忘……
——————
梦中徒然转变，又回到那日在魔族桃林中的情景，若笙舍身救她，身死魂消。
她看着怀中淡蓝色长裙的若笙，一身是血，对她说——
若笙此生最幸运是九暮的妹妹，最不幸也是当你的妹妹。
她抱着若笙，竟哭得像个孩子。
可无论她怎么做，她的妹妹都回不来了……
第一百六十七章.她死了你才多陪她
为什么，她费尽心思要保护的妹妹却因她而死？
而且，还与邪夜有关系。
她怎能不怨，不恨？
所有人都觉得九重天的那位九殿下无所不能，权倾天下，太多人把希望寄在她身上。
所有人也都以为她心狠手辣，不会伤心难过，也不会累。
只有若笙清楚九暮也会累，也会疲倦，也会伤心。
她就算再累再苦，也要不露声色，云淡风轻，谁让，她是九殿下。
可她才一万多岁，年纪尚轻。
从千岁起年幼的她走上那帝位，就注定了，她要承受常人所不能承受的疼痛……
以后，长生岁月，她无人相伴了。
从若笙身上飞溅的血花一点一点模糊了凌乱的梦，深重的红是浓稠的血液，将她的一生浸染，染上猩红的血色。
……
朝华宫中，九暮悠悠转醒，她怔愣地看着上方大红色的床幔，感受到脸上的湿润感。
她伸出手，却摸到脸上的泪。
冷透了。
她没有起身，就这么安安静静躺在床上。
直到床帘被南尘拉开，他看到她醒来，眼中划过一丝欣喜，可是看到她这种情况，很是沉重。
“小九，你睡了三个月，”南尘坐在床头，他轻声说道，“你伤得很重，这是丹神炼制的丹药。”
他手中出现一瓶丹药。
九暮却不为所动。
“我知道，你现在什么都听不进去。”
“这些时日，我查了一下情况，若笙的死恐怕没有这么简单。”
南尘靡艳惑人的声音传来，他神情凝重，眉宇间还有些难过。
九暮听到这话，终于起了些波澜，淡淡抬眸，“从何说起？”
声音冷得刺骨。
“出事那天，若笙是突然前去魔域的，太过蹊跷。她的仙体孱弱，平时身边都是有人保护。”
“可那日，她孤身一人突然前往魔域，像是早就知晓你会出事。”
“她的仙力稀薄，从未出过九重天。魔域魔气蛮横，她根本无法行走，且那处桃林向来隐秘，她又如何知晓？”
南尘一一叙述，他看到九暮不再像之前那般死气沉沉，他心中悬着石头终于放了下来。
他心中暗道，小九，如果你不知道该如何活着的话，那就为了报仇。
至少，有个动力。
他心中也很奇怪，要是若笙早就知道，依着她那心计，应会布置得完美无缺，又怎会留下这么多破绽。
不是当时匆忙得到消息，顾不上这么多，就是故意留下这些疑点。
九暮缓缓起身，她紫眸幽深，浑身带着毁天灭地的气息。
她倒是要看看，是何人如此算计她。
她那双邪异的紫瞳倒映着眼前妖治男子修长邪佞的身影，冷漠的说了一句话，“把泽渊带到紫政殿。”
她要彻查到底。
“好，”南尘点了点头，他把药瓶递给她，“那你先服药。”
“不服下丹药的话，你怎么查？”
她顿了片刻，还是接了过来，服下丹药，她淡淡看了他一眼，“仙灵草，你倒是舍得。”
仙灵草乃妖族圣药，疗伤自是最好。
南尘淡淡一笑，没有说些什么。
————
紫政殿内。
白衣少女倚身而立，神情诡谲。
她低着眸，白皙手指摩挲着手腕的一道伤痕，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若笙为何会去魔域？”这是她开口的第一句话。
泽渊沉了沉眸，他冷寂的声音传来，“小仙不知。”
“若笙神女那日是突然离开的，她用了传送阵离开，小仙那日并未跟着她。”
九暮轻轻抬眸，给泽渊无限压迫，她冷嘲，“那些保护若笙的暗卫呢？”
“那日，他们被迷晕了。”
泽渊一五一十地禀告着，眼中并无情绪波动。
“呵，”她盯了泽渊几秒，冰冷指尖碰了碰帝座，轻轻吐出几个字，“杀了。”
她不留无用人。
泽渊大惊失色，忘了规矩，抬起头看着她，“殿下，那些暗卫忠心耿耿——”
她似笑非笑地看着想为暗卫求情的泽渊。
“本殿记得，你是自愿守在若笙身边做贴身护卫的。”
“你最好仔细想想三个月前的事，否则，本殿不介意，在居梦宫大开杀戒。”
她冷声说道，如今的她，状态很不对劲，心中只想杀人泄愤。
泽渊握紧拳头，强压着怒火，他直视九暮容颜。
眼中竟带着强烈的杀意。
“九殿下，小仙只隐隐约约听到过一次，若笙在与一人谈话。那个人很强大，也从未现过身，只知道，是一个男子。”
九暮沉吟，她抬眸看向上方，果真是他。
只是要证实她的猜测，还需要一个人。
她敛了敛眸，少女容颜苍白，精致绝美的五官上衔着一抹淡淡的笑，病态感苍白肤色与纯白色古袍相映衬，交织成别样的蛊惑。
“下去吧。”
她要问的也都问完了。
可泽渊依旧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他说，“九殿下，她死了你才多陪着她。”
“今日，我豁出性命说一番大逆不道的话。”
他一时，竟不顾了尊卑。
“是你的过分在意才让若笙有了不该有的痴念，你把她拉入了红尘，又转身离去。”
“你与少帝高调宣布大婚，她在背后替你处理琐事。”
“她的喜好全跟你有关。你说她穿蓝色好看，她就一直穿着蓝裙，你说喜欢乖巧温柔的，她就有了一幅温柔性子，你说喜欢桃花，她就专门为你种了一大片桃林……”
“你喜喝酒，她就去学酿酒，你喜饮茶，她专门练习煮茶……若笙这个人，简直就是为了你而生的，自然也为你而死。”
泽渊喜欢若笙，从很久之前就开始喜欢。
他本是上神之子，却去求九暮，给若笙当护卫。
越是接触了解若笙，他就越心疼她。她的目光从来都跟随着九暮，从未在意过身后的他。
一个人，要是没有自己真正的喜好，那活的，真的开心吗？
或许，对于若笙而言，她的喜好就是九暮。
可是现在，人已经死了。泽渊觉得，他也要回去了，不再待在九重天这个让他伤心的地方。
九暮听着泽渊这一番话，眸色幽暗诡谲，并未言语。
第一百六十八章.她活，若笙死；她死，邪夜死
九暮想着，或许泽渊，说的是对的。
若笙被接到九重天后，因仙体孱弱，她就太过于紧张若笙，后来慢慢地，就成了习惯。
她潜意识里总把若笙当柔弱美人，就总忍不住怜香惜玉。
或许，归根结底，是她害了若笙。
白衣少女低低笑了一声，那双瑰紫色的妖异眼瞳闪过一丝愧疚，她伸出手揉了揉眉心，有些疲倦。
“往后，你不必再来九重天了。”
泽渊有些惊讶，他本就抱着必死之心，还以为九暮会大发雷霆杀了他。
没有想到，只是驱逐他。
“是。”
泽渊离开了紫政殿，也离开了九重天。
诺大的宫殿只剩下九暮一个人，白衣少女勾了勾唇，轻轻低喃，“两次插手本殿的事了……”
她心中已经猜出是谁了。
只不过，还要一个人证实她的猜测。
她径直撕裂空间，不顾身上伤势，去找那个人……
————
长歌仙宗，缥缈峰上。
长隐看到一身白衣的九暮，叹了叹气，他这小徒弟怕是受到的打击不轻。
“小九，许久不见，怎么开始穿素净的衣裳了？”
他打趣道。
九暮冷漠抬眸，紫眸似是让人生畏的寒谭，没有半分情绪。
“换了喜好。”
她淡淡一句话，长隐却感到无尽心酸。
他也不再说其它，神色复杂，“徒弟，我知道你来这是为了何事。”
“但是我告诉不了你。”
不是不想告诉，而是不能。
那人在他身上下了禁制，他说不了。
九暮紧皱眉头，她沉默不语。
“为师可以告诉你的就是，你猜的没错，是他。”
长隐虽然不能直接说，但隐晦的告知了九暮，九暮猜的没错。
他心中也对那个人有了不满。
反正他又没有直接告诉，天地法则也罚不了他。
他的小徒弟，向来聪明，肯定猜的出来，看那人怎么收场。
“真的是他……”
九暮潋滟的桃花眸中尽是杀意，戾气萦绕，眉眼之中怒意横生，手中出现桃面扇，破开虚空消失不见。
长隐见此，眉宇中带着忧虑，转身又见南尘突然来了。
“长隐老头，小九呢？”
语气之中满满的急切和担忧。
长隐抽了抽嘴角，一脸的无语，没好气地说道，“刚走不久。”
见南尘还要追问，他摆了摆手，“那地方，连我也进不了。”
南尘皱着眉头，不解其意。
————
三十三重天，乃天道一人所居住，天道自混沌初开便有了，管辖万界，无情无欲。
天道与天地法则相伴相随，互相牵制。
如何进得了三十三重天，随天道心意。天道愿意接见，那就进得了。
三十三重天——
绝美女子，一袭白衣，冷冷清清，身上带着浓郁的戾气。
“天道，本殿来了，不打算见见吗？”
她就这么在那里站着，坚持要等天道现身。
许久。
她面色冷淡地看着一片混沌的三十三重天，嗤笑，“天道，你躲着有意思么？”
“若是如此，本殿就让你看看四海神陆是如何毁在本殿手中，生灵涂炭，一片荒芜。”
“本殿苦，那就让众生陪本殿一起苦。”
冷冽的声音回响在三十三重天，决绝狠戾。
九暮感到周身空间波动，面前突然出现一位白衣男子，十分俊美。
他面无表情，无情无欲，一双纯粹的金色眸子，带着强势的威压。
“汝何须盛怒？”
他面色不改，只是无半分情感。
“当真是你，”纵使九暮早就猜到是他，只是没有想到，他竟然布下如此大局，她嘲讽地说道。
“父君，不跟女儿讲讲你是如何从九重天帝君变成天道？”
眼前人的容颜九暮太过熟悉，是炘君。
与之不同的是周身气质和那双眼睛。
她千想万想都没有想到，两人再次相见，竟是这般局面。
天道心中泛起一丝涟漪，他不缓不慢地回答九暮的问题。
“入三界轮回一世，体会众生之苦。”
寥寥数语，就轻描淡写了所有。
九暮紧紧抓着手中桃面扇，周身神力化作利剑，对准天道，向他袭去。
奈何天道身边有天地法则保护，她伤不了他分毫。
“尘缘已了，为何干预本殿的生活？”
“九天移命术，你处处算计，让若笙献祭，损其仙格毁其仙体。”
“你让她来魔域挡下那一剑，用她的命来换本殿安好。可曾问过本殿愿不愿意。”
她冷冷地看着他，陌生得很，眼中只有嘲弄。
“吾所做一切皆是为了汝好。”
天道金色眸子中染上情感色彩，他从混沌初开就诞生了，掌管万千世界。
身为天道，他没有七情六欲。
可是那次兴起，轮回一世，他有了女儿，有了牵挂，他才发现，这数不尽的长生岁月终于不再孤单。
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逆天改命……
他一如往年炘君那般疼爱九暮，只是有天地法则约束，他不能那么明目张胆。
“十一，汝是吾的女儿。”
是陈述事实。
“女儿？本殿只有一个父君，那就是炘君。”
“本殿亲眼看着他封棺，你又是哪来的父君？”
她可不认这个父君。
一句为了她好，就做了这么多的事。
有没有问过她要不要。
“本殿还真是金贵，靠这尸山血海才能活下去，当真金贵的很。”
她脸上尽是讽刺，天道无言以对。
“十一，汝为何介怀他人之生死？汝活，若笙死，汝死，邪夜死。”
天道皱眉，他只是尽力让九暮活着，其他人的生死与他何干系。
“邪夜与若笙，汝必须做抉择。”
天道冷声陈述事实，他只是替九暮做了一个抉择罢了。
九暮愣住。
“没有两全之策吗？”
这两人，她都不能舍弃。
“吾曾封印汝与邪夜记忆，未曾想，汝二人依旧相遇。”
天道曾在幽山现身，想封印两人记忆来斩断情缘。
可两人依旧相遇。
他才知道，命格是注定好了。逆天改命，只能动用九天移命术。
九暮神情恍惚，手中桃面扇无力垂落。
若是那日，她死在桃林，邪夜定会殉情。
她活，若笙死；她死，邪夜死……
第一百六十九章.那就，如你所愿
九暮选不了，无论她是死是活，都有人为她而死。她抉择不了……
“天道，本殿……无资格责怪于你……”
“但是，你不是炘君。”
永远都不是。
她的父君早在万年前就死了，又或者说，她与天道尘缘已断，奈何天道执着。
她离开了三十三重天。
天道静静地站在那，他望着九暮离开的方向，沉默不语。
——父君，十一不喜欢母妃，换个母妃好不好？
——父君，十一做的木雕父君可还喜欢？
记忆中乖巧的小女孩如今被折磨成这般模样。
他不禁想，他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
九暮回了九重天，来到若笙曾经住的居梦宫，她推开沉重的宫门。
许久没来了，一切还是老样子，可人，却不在了。
终究是物是人非。
她走了许久，她看着这里的一切，沉默思索了很久，目光缓缓移向一个阁楼，那个阁楼，她一次也没有进去过，只听阿狸说过一次。
阿狸说，她曾误入了阁楼里的一个房间，里面全都是画。
画的只有一个人。
那就是，九暮。
鬼使神差似的，她上了阁楼。
里面全部是她的画像，从百岁，到现在，在各种地方，有她熟悉的，也有她不熟悉。
幽山中的她，郁郁葱葱的竹林，她在笑，北凉神域那个小院，她在饮茶，九重天上的她，慵慵懒懒……全部都似曾相识。
一颦一笑，出神入化的画技将她画得栩栩如生。
她停顿了很久，抬起手，将最近上的一张画拿起来，画里的女孩年少不经事，靠在炘君身旁，笑得很开心。
“你想本殿活下去。”
她细细打量这一楼的画，她轻轻地说道。
“那就，如你所愿。”
若笙是故意留下这么多破绽的，让她与天道相见，为的，就是让她活下去。
那就，活下去……
——————
数百年过去，四海神陆恢复了往日荣光，平和安逸，只是四海神陆之主九殿下自从若笙神女陨落，便越发冷厉不近人情。
只是，神魔两界之主行事更加乖戾残暴，性情更加捉摸不透。
两人自婚事作废，就再未见面。
大有老死不相往来之意。
以前的九殿下，至少懒懒散散，不太理会九重天琐事。
如今，但凡有人动不该有的心思，在她面前耍阴谋，直接剥皮抽筋。
人人自危。
九殿下的行事作风越发狠戾。
四海神陆怨声载道。
其间，魔族少帝想以傀儡禁术，召回若笙之魂，后来九暮只派妖姬去太荒古殿传了一句话。
少帝就毁了阵法，绝口不提禁术一事。
妖姬想起那日情景，至今还连连叹息。
那日，她前往太荒古殿，邪夜越发沉默，见她来也没有多少意外。一贯的冷漠。
她说，“殿下让属下带一句话给少帝大人。”
只有提到九暮，邪夜才抬了抬眸，有了几分情绪。
“少帝若是想殿下早点死，就尽管放手去做。”
邪夜听到这句话，眼中毫无波澜，他冷声开口，“她这几百年，过得可还好？”
他待在这暗无天日的太荒古殿几百年了，脸上带着病态的苍白。
太荒古殿没有照明物，到处都是一片黑暗。
妖姬喉头一哽，她看不清邪夜的神情，最后只说了两个字。
“不好。”
一点都不好。
邪夜没有再多问，她被一道法力传送出去。
在殿外，她看着华美的太荒古殿，没有一丝光亮，神色复杂，參向她走了过来。
“我送你出魔域。”
这次的邪夜要施法寻魂，复活若笙的消息就是參告诉九暮的。
“參，少帝会不会处罚你？”
妖姬有些担忧，參却摇了摇头，“不知道。”
他说，“我本以为来的会是殿下。”
他知道，邪夜有多想见九暮一面，而且，傀儡禁术十分凶险，他才擅自作主告知九暮的。
没想到……
“他这几百年，也过得不是很好。”
妖姬也看出来，天天把自己关在太荒古殿，还不见天日，恐怕过也不是很好。
參叹气，“大人和殿下一样，都过得不好。”
谁又能过得好呢？
两人之间，是若笙的死，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
两个如此相爱的人相互折磨，又是何苦？
后来，邪夜并没有处罚參，像是不知道一样，从未过问。
九暮也从未再提起过邪夜这个人。
像是从不相识一般。
————
九重天。
“阿狸，你信来生吗？”一个清冷白裙女子站在菩提树下，绝美的脸上却很是冷清。
一袭白衣，祸世无双。
怀中白狐听到她这话，轻声说道，“九，若笙神女那么好，一定能转世轮回的。”
小狐狸晶蓝色的眸中溢着忧伤。
之前的九暮，一身潋滟红衣，绝代风华，慵懒散漫，永远都那么漫不经心。
可自从若笙神女陨落，与邪夜的大婚取消后，就只穿白裙了。
也越来越像邪夜了，那种清冷神情。
“九，邪夜也并非故意杀了若笙神女的，是被傀儡之灵控制。你若是当真想他，不若放下这些，去魔域寻他。”
狸姬很认真地说道，她只是一只小狐狸，哪怕是圣狐，性子也单纯，不懂这些弯弯绕绕。
不过她知道九暮爱邪夜，放不下他，而邪夜也爱极了九暮。
两个人，一个在九重天黯然神伤，一个在魔域日夜思念。
这不是在互相折磨对方吗？
“阿狸，他是魔族少帝，本殿是神族九殿下，本就不该来往。”
九暮冷声说道，原谅，谈何容易？她永远都无法忘记那漫天的血色模糊了她的双眼，她最恨的是她自己。
她忘不了，也放不下。
她无法原谅邪夜，也无法杀了邪夜，所以只能成为陌路。
“九，”小狐狸叹了叹气，满脸复杂地看着九暮，“你何时知晓若笙神女对你的心思？”
“你在北凉王寺给本殿看那幅画时。”
她淡淡一句，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她在慢慢疏离若笙了。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她的温柔妹妹竟会爱上她。
耳边还回荡着若笙临死之前对她说的那句话。
——若笙此生最幸运是九暮的妹妹，最不幸也是当你的妹妹。
她漂亮极的桃花眸中些许悲哀。
第一百七十章.为一线希望求天机
她摘下一片菩提叶，细看上面复杂的纹路，轻语，“天机老人当年说的都是对的。”
不该爱之人。
“其实九不必介怀，都是缘之一字，”小狐狸见九暮不言语，犹疑了片刻，接着说道，“我很快就要服下转生丹了。”
“我和參打算，等我化为人形就成婚。”
提起參时，小狐狸言语之中尽是幸福。
九暮微微挑眉，不过想到參，也明白了小狐狸的选择。
圣狐虽然不会陨落，天地独一只，也有轮回转世，但却不能化形。只有服下传承记忆中留下的转生丹，才可化为人形。
但——
不再有轮回转世。
同仙神一般，陨落后魂飞魄散。
“阿狸，你和參大婚之时，本殿便不去了，”她垂了垂眸，“贺礼就先给你，愿你幸福。”
她注入一道强大的神力入小狐狸体内。
她掩下眼中色彩，心中暗道，阿狸，万年陪伴足够了，本殿你会让你涉险。
她不想去，除了因为邪夜，还有，她有更重要的事要做，生死不定。
她不会连累阿狸，等阿狸服下转生丹时，那道神力就会解开她们之间的本命契约。
那道神力，是当初九尾妖狐一族的族老给她的。
小狐狸莫名有些失落，低垂着头不言语。她也知道九暮八成不会去，但她还是想问一句，毕竟……
她希望九暮能去。
————
“大长老，你确定天机老人住在那里？”九暮来到大长老居住的宫殿，她看着手中的一道玉简，冷声问道。
大长老沉声说道，语气笃定。
“从千年前，殿下圣诏抓捕天机，我与其他四位长老就到处搜寻。曾几次与天机交手，他都用阵法逃脱。”
“搜寻千年，从种种蛛丝马迹中，终于找到了他的住所。”
“于是，第一时间禀告殿下。”
他并不知道，九暮找天机老人到底要做什么。
不过，并不妨碍他如实禀告。
“几次交手？”九暮皱了皱眉，这事，不好善了。“你们重伤了他？”
天机老人占卜布阵很是厉害，可修为实力较逊色。
不然当初也不会被她一把离阴之火烧了胡子。
“这倒也没有，只是一些轻伤，谈不上重伤。”大长老还记得，天机老人被他们步步紧逼。
气急败坏，估计心里恨死了九重天。
不过，他也没有将此事告知九暮。
“那就好。”九暮松了一口气，她拿着玉简，走出长老殿。
————
她撕裂空间来到东神陆，按照玉简上的地点开始寻找，很快就来到了上方标的地方。
一处悬崖下，里面乃人间胜境。
处处清幽，生机盎然。
她走到一处茅草屋前，稳了稳心神，拱手行了一个晚辈礼，客气有礼地说道。
“九重天九暮特意前来，拜见天机前辈。”
茅草屋的门被推开，一个灰袍老人沉着脸看向九暮，面色不善地说。
“怎么？女娃娃不在九重天待着，来老头我这有何贵干？”
千年前，他好心为她与她那妹妹算上一卦，结果呢，这两个女姓娃不信就算了，还烧了他最宝贵的胡子。
两人还不罢休，竟让九重天的那五个长老抓他。
真是好心没好报。
九暮也不在意他这番话，谁让她有求于人。
她看着天机老人怒气满满的脸，“本殿年少轻狂不懂事，得罪了前辈，今日特来赔罪。”
她心念一动，地面上出现了许多珍贵的灵花灵草和上好的丹药。
天机老人皱了皱眉头，“你来所为何事？”
他就不相信，这丫头突然良心发现，给他上门赔罪，定是有事相求。
“本殿确有一事相求，”被天机老人看穿了心思，她就开门见山地说了，“本殿的妹妹因本殿而死，本殿想复活她。”
“还请前辈施以援手。”
天机老人一脸嘲讽，不给她半分面子，“痴人说梦。”
都魂飞魄散了，如何复活。
更何况，逆天改命，这种违抗天命的事，他又怎么会为了一个不相干，甚至还有仇怨的人出手。
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他才不会去做。
“前辈，你一定有办法的，你是玄阴氏一脉的后人，你定能逆天改命。”
九暮面露央求之色，她何时如此低声下气地求人出手帮忙。
可如今四海神陆也只有天机老人才能出手帮她。
“丫头，你趁早回去吧，我帮不了你的。就算有这个办法，那又如何？逆天改命，付出的代价你又知道多少？”
天机老人见她如此执着，叹气。
“你的命，是你妹妹换的，你如今又换回去，又何必呢？”
这不白折腾一番，还牵扯无数人的性命。
“本殿曾犹疑过，也曾抉择不了，但她是本殿的妹妹。”
“她不该为本殿而活，也不该为本殿而死。”
铿锵有力的一句话让天机老人愣住了。
站在面前的少女很年轻，年纪很小，在活了不知多少的岁月的天机老人眼中，才万岁多的她的确是个小丫头。
她穿着一身白衣，是极致宛若白玉般的白色，衣领处游走着淡金色的丝线，绣在衣袖上的火凰栩栩如生。
她在天机老人惊讶的视线里，再次做出了惊人的举动。
她没有半分犹豫向他跪下，跪得心甘情愿，“千年前的事，是本殿的错，本殿求前辈原谅。”
“求前辈出手救救若笙，无论什么条件本殿都会答应，无论什么代价本殿也愿意承受。”
天机老人很是惊讶，九暮有多嚣张骄傲他一清二楚。没有想到，居然为了求他出手而跪下。
他没有言语。
九暮也继续跪着。
她一袭白裙，仙姿玉骨，风华绝代，只是没有了当年的张扬，留下的，只有淡漠清冷。
许久之后——
天机老人才说话，他想，或许，一切都是冥冥之中已经注定好了。
“好。”
“用你的万年修为作引，跳下往生池，在万千世界找到若笙的那一缕残魂和执念所筑的肉体。”
“陪着她过完那一个轮回，待她结束之时，带她回九重天即可。”
他轻描淡写地说道，忽然抬头望天，或许，他当年把九暮传送到隐林，让她与邪夜重新相遇。
算起来，也是他让本被断了缘分的两人有了牵连。
最后，一错再错。
第一百七十一章.跳往生池，寻残魂
“起来吧。”天机老人看着还在跪着的九暮，没好气地说了一句。
九暮缓缓起身。
她听完天机老人的一番话，有些不可思议，“如此简单？”
天机老人摸了摸他的白胡子，听这一句话，面色不善地看着九暮，“简单？先不说往生池凶险异常。”
“况且你从万千世界寻找她也不容易，破碎的空间碎片很容易把你卷入时空乱流。你带她回来时也很危险。”
“既要护住残魂，又要防止被空间碎片伤到。”
他脸上就差没写上嘲讽两个大字，在嘲笑九暮的无知和天真。
“跳下往生池，毫无生还的可能。你还要去救她？”
九暮脸色沉重，她很是坚持，“不论如何，本殿也要一试。至少，若笙还有轮回一世。”
哪怕再凶险，她也要去。
这条命，不要也罢。
“她轮回时，你只能旁观插不了手，也不能出现在她面前。”
天机老人实话实说，要是九暮一出现在那个界面，怕是整个界面都会崩塌。
“可以。”
九暮没有异议，她不出现，若笙或许能过一个幸福快乐的轮回。
她始终都觉得是她害了若笙。
天机老人走进茅草屋，九暮见此也跟了进去。
茅草屋中很是简陋，但却清幽，灵气充沛，很适合天机老人隐居。
两人坐在木椅上。
“我有条件。”天机老人直接地说，他不会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九暮并不意外，“前辈请讲。”
“你退位，从此往后不再插手九重天的事。”
天机老人很是凝重，他帮九暮，就是因此。再被九暮和邪夜这般胡闹下去，这三界非得天翻地覆。
还有妖皇那个不省心的。
九暮与邪夜，皆为凉薄之人，不适合为帝。
虽能护三界一时周全，但太过随心，把所在乎之人看得比三界众生还重。
九暮有些意外，不过传闻天机老人心怀苍生。
“好。”
她答应得干脆利落。
当初年幼登上帝位，也只为护亲人安全，如今这般，这帝位于她也无用。
她曾想权倾天下，如今她洒脱放下权力。
她终是明白了，这天下，无若笙，无邪夜，她要来也无用。
或许在很多人眼中，一百个若笙也比不得九暮重要，毕竟两人并非亲生。
可于九暮而言，若笙和邪夜同她的命一般重要。
“此事，还要筹备百年，”天机老人惊讶于她的洒脱。
“我要设下阵法，重聚若笙残魂于下界，还要确定她在的界面。”
似是知道九暮心中疑惑，他慢慢说道。
“在四海神陆，天地法则的约束太大，无法聚魂，只能聚魂于下界。”
九暮心中也明白了，她诚恳地向天机老人说了一句。
“多谢前辈。”
这种法子，逆天改命，没有九天移命术那般凶残，不用生魂献祭，实是再好不过。
她也深知天机老人要付出的代价绝对不小。
“各取所需罢了，”天机老人还是提醒了一句，“你当真决定好了？”
“很有可能，你救不回她，还命丧于此。”
九暮却无所畏惧，她轻笑，“前辈，本殿本是个该死之人。”
她早在数百年前，就应该死了。
那本就是她的命数。
她自己的命自己抗。
她也不需要，若笙为她而死。
天机老人无言以对，他摇了摇头。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他如今也说不清，到底是九暮遇上若笙幸运，还是若笙遇上九暮幸运。
他并没有告诉九暮，此阵很是凶险，布阵之人，要以生命为代价。
罢了，用他这活了不知多少岁月的身体换天下安稳。
倒也值得。
此事，就这么决定了。
————
又过了百年。
这百年间，九暮亲自教养萧妄，教他权术，教他谋略，很显然，是把萧妄当成储君了。
她去过一次妖皇宫，与南尘和孤修一同饮酒，不聊风月，只谈友情。
那晚，三人都喝了不少酒。
南尘以为九暮终于走出来，很是高兴。把这些年收藏的好酒都拿了出来，让三人喝了个尽兴。
他们像是之前一样，没有隔阂，一起饮酒论天下。
南尘太过高兴，喝了最多的酒，醉得一塌糊涂，躺在桌子上睡着了。
孤修冷冷抬眸，“你要走了？”
“嗯。”
九暮早就知道瞒不过孤修，也坦坦荡荡承认了。
她摇着手中酒杯，轻抿一口，“可能这是最后一次见面了。”
孤修沉默。
“此去凶险，多多保重。”
逆天改命，又岂是易事。
九暮抿唇轻笑，一身白衣，慵懒不减，许是喝得多了些，眼中有些迷离。
“师兄，和师父说一句，九暮从未后悔入长歌仙宗，多谢师父多年教导。”
孤修冷冰冰地说了一句，“要说自己去说。”
九暮摇了摇头，她要是去了缥缈峰，长隐绝对拦着她不让她涉险。
“这个，在本殿退位时交给南尘，”九暮手中出现了一封信，她递给孤修。
孤修未言语，接了过来。
他向来寡言少语，不知道到底该说些什么。
“师兄，你也多多保重。”
她转身走出宫殿，南尘从万年前就给她建了个宫殿，那是她常住的地方。
孤修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身影，忍不住说了一句话。
“九，一定要活着回来。”
九暮脚步顿了顿，还是离开了。
……
退位前一天，九暮在紫政殿看着略显青涩的萧妄，她冷声说道，“萧妄，以后九重天就交给你了。”
“二长老已身陨，如今其他四个长老都会拥护你。”
“四姬也会听命于你。”
她把整个九重天都托付给了萧妄，她知道，萧妄心性纯良，承了帝位定能做个明君。
她信他。
萧妄皱着眉头，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
“姑姑……”
他想拒绝，但又不能拒绝。最后沉默不语。
————
九重天惊天大事，九殿下不顾众仙阻挡，直接传位于萧妄。
四海神陆大惊。
太荒古殿邪夜一收到这个消息，心中不安，直接赶往九重天，还是迟了一步。
九暮已经跳下了往生池。
邪夜大怒，质问天道，最后也跟随九暮一起跳下往生池。
受了数十道来势汹汹的天雷，他一身玄衣已有数道口子，身上也受了重伤。
他浑然不觉，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九暮，等孤。
第一百七十二章.众里寻她千百度
九重天九殿下的退位，引起了轩然大波。
不过，在九暮的周全安排下，萧妄还是稳坐上帝位，没有引起九重天的大乱。
从此之后，九重天之主乃妄帝萧妄。
九殿下消失不见。
神史记载，九重天第二十一代帝君九殿下突然退位，传位于侄子萧妄，其因不详，下落不明。
那个惊才艳艳的九殿下不见了。
妖林中，南尘一接到消息就想前往九重天问个明白，孤修却拦住了他，递给了他一封信。
信上写道——
妖孽，谢谢你。本殿去救若笙了，九死一生。望君勿念。
寥寥数语，尽是决别。
南尘失神，手中信纸飘落在地上，孤修也看见了信中内容。
南尘神情恍惚，他看着九重天的方向，“小九……”
四海神陆，已经变了天。
————
九暮在往生池中受了极重的伤，她紧咬牙关，看着处处悬浮的空间碎片。
以万年修为化为仙罩，护住她的仙体。
按照天机老人对她说的方向，来到一个界面，寻若笙的残魂。
辗转许久，终于找到熟悉的气息，她的神识附在若笙残魂的身上，陷入沉睡。
只能看到若笙的轮回一世，却无法插手……
————
帝都世家之首的若家，有一长子若生，不爱经商，不喜争斗，不惹事非，独独喜欢画画。
若家老爷子甚是宠爱，可是却很担忧这个孙子。
谁家孩子从三岁开始就一直问他有没有姐姐。
若老爷子说没有，他偏不信。
若老爷子担心他的孙子若生疯魔了，成天画画，都在画一个人，准确地来说，是在画一个女子。
他也曾派人去找画上女子，却无此人的消息。
整个若家都知道，大少爷若生淡漠优雅，极有风度，可是他的画室却是一个禁忌，谁都不能进去。
之前若三小姐好奇，闯了进去，大少爷第一次发怒。
把人轰出去不算，还动用自身权力给三小姐与帝都世家之一的纨绔子弟联姻，此人已有不少红颜知己，且长相不敢恭维。
最后，逼得三小姐自杀。
生生毁了一个女子。
从此，无人再敢进若生少爷的画室。
那日——
“爷爷，”俊美绝伦的少年脸色冷淡，幽深的眸中浮现出寒意，他站在若老爷子的面前。
手中还捧着一幅画。
“我要离开若家。”
一言惊起千涛浪。
“若生，你就不再考虑考虑吗？”若老爷子叹了叹气，他拄着一根拐杖，看着比他还高一些的孙子。
若生从小就这般冷漠，对一切淡漠得很。
“不用了，我想去找她。”若生认真地说道，他画了十多年，终于画出日思夜想的那个女子的一双眼睛。
“若生，这茫茫人海中你不知道她叫什么，你也不知道她住在哪里，你又如何去寻那女子？”
若老爷子满脸悲痛，他又不敢直接说那个女子只是你梦中的。
心理医生说他的孙子是得了心理疾病，不能刺激，只能疏导。
“爷爷，”若生沉了沉眸，他淡漠着脸，仿佛对这世间己无留恋，“你们都不信她的存在，可我知道，她在。”
他说的很认真，那个女子仿佛印在他的灵魂里。
纵使他不知道那个女子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子，可他对她的执念仿佛刻在骨子里一般。
他的存在，好像就是为了她。
他相信，她存在。
“我可以找她，十年找不到，二十年，还有三十年，四十年。如果一辈子找不到，那就下辈子继续找。”
“保重，爷爷。”
他离开了若家，什么都没有带，就带了一箱子的画。
就这样，浪迹天涯去找她。
“作孽……”若老爷子叹了口气，他的孙子，还是离开了这里，离开了若家。
毫无留恋。
若生投资赚了很多钱，是金融市场上的新秀，但是他很快抽身。
带着这些足够他一生花费的钱离开。
他去了很多地方，也遇到了形形色色的人。
却始终没有找到他想见的那个人。
“你到底在哪里……”
若生冷洌的声音柔和了下来，他目光眷恋地看着手中的那幅画。
画上的那双眼眸，是神秘的瑰紫色，很有灵气，像是在漫不经心地看着尘世喧嚣。
他一向淡漠的脸上浮现出几许温柔之色。
那年，他十七岁，离开若家去寻她。
帝都的人都知道，若家长子若生决意离开若家，后来便只在若家老爷子的丧礼上见到了他。
听闻，若家大少是去寻一女子了……
此后再也没有看见过他了。
若生一辈子走过很多山水，看过很多喧闹城市，去过很多国家。可是都没有找到那个女子。
所有人都觉得他魔怔了，所有人都认为那个女子不在，所有人都不相信。
他从未动摇，他知道，她在。
他走了一辈子，从未在哪里停留过。
他寻了她一辈子。
却没有找到她。
跋山涉水，只为见她。
他死在一个幽静的山庄中，享年64岁。至死，他怀中还紧紧抱着那张画。
他死了。
灵魂出窍，他也记起了一切，九重天，四海神陆……他，不，是她。
她叫若笙，而她寻了一辈子的人，是她的姐姐九暮。原来，她爱上了她的姐姐……
她的眼前出现了一个白裙女子，绝代风华，尊贵无双，九暮笑着看着她，唤道，“小若笙……”
这一句，太多思念。
九暮拉起她的手，对她说，“小若笙，姐姐来救你了，走——”
她笑了，她的姐姐啊，怎么穿起了白裙，红衣多好看啊。
她知道，救她，九暮定会付出极大的代价。
“姐姐，转世轮回，于我而言，只是徒增痛苦罢了，”她拼尽全力，一字一句地说道，“若笙不要轮回，只愿化作飞灰……”
她曾想，若有来生，定要做个男儿身，与九暮无血缘关系。这样，至少，还能明正言顺地告诉九暮。
若笙心悦你。
可是，无九暮，男儿身又如何？
只不过是徒增痛苦罢了。
她的魂魄一点一点消失在九暮眼前，真正的魂飞魄散了，执念也随之消散。
天地之间，再无若笙。
哪怕是天道出手，也无法救回她……
第一百七十三章.大结局
九暮眼睁睁地看着若笙在她眼前灰飞烟灭，“不要——”
她以为，无了她，若笙轮回定会幸福快乐。
可是她看着“若生”执着地寻她，她才发觉，或许，活着对若笙来说，也只有痛苦。
空间波动越来越大，这个界面，开始排斥她这个外来者。
一道又一道的法则力量降下，驱逐她，天地法则强大的力量将她那万年修为所化的仙罩打破。
一破，她的万年修为付之东流。
九暮捂着胸口，吐出一口鲜血，一道道的天雷劈得她生疼。
她却像毫无知觉一样，怔怔地看着若笙凡间的尸体。
突然，一个高大的身影挡在她面前，为她挡下这凌厉的法则力量。
一身玄衣，孤傲清冷。
邪夜抱住了她，天雷加身未使他皱眉。九暮见到他，笑了笑，“阿邪——”
时隔数百年，再次见面，竟是天罚加身。
他紧紧地抱着她，替她受这天罚，他听到她唤他，看着她的眉眼，轻轻笑了，缓声道。
“九暮，其实在你心里，很多很多东西，都……都比孤重要。你的九重天，你的父君……咳……还有你妹妹，都比孤要重要。但十一，孤真的很爱你。”
而他的话，也像是冰锥一般，刺得她心尖生疼。
是啊，在她眼里，太多太多的东西，都比他重要。可是他却永远，都把她放在第一位。
“那以后，本殿一定把你放在第一位。”
九暮凝聚离阴之火向邪夜袭去，一把推开了他，眼中尽是决绝神色。
邪夜，本殿对不起你。
天地法则见此，数道天雷朝她劈了下来。
电闪雷鸣，一道道闪电从天而降，撕破乌云，犹如巨龙穿破云层。
那些疯狂的雷电，犹如有意识一般，正不断的朝着那抹白色的身影劈下，雷电所过之处，石破地裂，看上去尤为恐怖。
邪夜难以置信，却被离阴之火困住，无论他施再多术法，依旧破不开。
他悲痛欲绝地看着那抹被天雷劈身的白色身影，大喊，“十一！”
没有修为的她如何抵住这雷霆加身。
落在半空中的九暮，根本无从抵挡那迎面而来的冲击力，当眼前的视线被雷电铺满的瞬间，她露出了释然的笑。
一切都结束了。
仔细一看，九暮眼角划落了一滴泪。
她的身体犹如被烧红的利刃一寸寸切割开的痛苦，与被放在烈焰中烘烤的折磨，足以将任何人的精神撕裂。
她没有了任何意识。
从半空中坠落……
邪夜好不容易破开了离阴之火聚成的禁制，就见到这么一幕。
就在这时候，一道气息在他神智狂乱之间，悄无声息地接近，将他打晕，离开这里。
……
等他再醒来的时候，便觉得自己就像是做了一场噩梦，一睁眼，就看见參在他床头，他赶紧问，“十一呢？她……”
參开口道，“大人，殿下退位了，去向不知。”
邪夜戾气横生，“不——”
他想起昏迷前最后看到的场景，不肯相信
“她不会陨落。”
參安慰道，“大人，你冷静一点，殿下没死。”
“殿下与阿狸有生死契约，同生共死。阿狸还好好的，殿下肯定还活着。”
參没有告诉邪夜，九暮与狸姬的生死契约已经解了。而且，小狐狸也感应到，九暮……遇难了。
可他不敢告诉邪夜。
一旦告诉，邪夜会疯的。
“对，那只小狐狸还活着，十一没有死。”邪夜一字一句地说着，像是在安慰自己。
他修为大损，但他执意离开太荒古殿。
并传位给大魔王北影。
少帝匆忙退位。
……
邪夜去了九重天，他去了缥缈峰，去了妖皇宫，都没有找到九暮的踪迹。
他们都告诉他，九暮陨落了，他不信。
年复一年，他都在寻找九暮，他找遍每一个可能遇见九暮的地方，希望能见到她。
缈茫的希望。
所有人都说九暮陨落了，他一个字也不信。
他也知道了，小狐狸与九暮的生死契约很早就解除了。但是他依旧不信。
他放出神识，在三界寻找九暮，可三界之中，却无半分九暮气息。
他还是不信九暮陨落了，他想着，或许，九暮只是藏起来了，敛了一身气息。
那日将他带回魔族的，是天道。
那么，天道一定也会救九暮的。
他执着地要找她。
……
三千年过去了。
四海神陆很安定，萧妄是帝王之相，仁和，心中有大义。在他手中，九重天被管理得很好。
魔界被北影管的也很好，秩序井然，不再无所约束。
妖林的妖皇手下，妖界平安无事。只是听闻，妖皇日夜思念九重天的上一任帝君九殿下，郁郁寡欢。
三界都很好。
惟愿天下安定，太平一世。
……
可，三千年，整整三千年，都没有九暮的音讯。
邪夜如同一个未亡人一般，等着不知道会不会归来的人，承受着寂寞疼痛。
他一直在找九暮，从未放弃。
这一日，邪夜走在一处山林中，他费尽心思地寻找着九暮。
忽然——
血玉红光大作。
那是九暮剜下的心头血所化。
它在指引邪夜去寻找九暮。
邪夜眼中带着些许喜意，九暮果然还活着，他随着血玉的指引而走。
……
许久，他看到不远处有一座岛，四周是个大湖泊。
岛有山有河有花有草，桃花种满了整个岛，粉色的花朵徐徐绽放开着，给人一种怡然自得的悠闲之感。
岛中处处是阵法，外面的桃树是阵影，邪夜穿过桃林进入到了里面。
一座的竹屋坐落在平地和山间。
整个岛上，只有这一个住处，很是幽静。
邪夜正想进去，就见门被推开，一个红衣女子走出门来。
容颜苍白精致，是无一不是的绝美，带着惊心动魄的慵懒美感。
她有一双紫眸，眸中是未经世事的干净纯粹。
记忆和时间撞击——
邪夜想起第一次见到九暮，就是如此，无数次梦到的人影出现在眼前。
是她，绝对是她。
她看着他，忽然听见玄衣男子微微轻颤的声音，喊她，“十一。”
她皱着眉头，目光撞进一双眼里，光影沉沉浮浮，在明明灭灭里悲戚又苍凉。
陌生，又熟悉。
他是谁？
她竟晃了神，陷在他的眼神里，许久许久才回神，她收回目光，不再看邪夜。
她语气中有些不悦。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你又是如何闯进幽梦岛？”
是她。
纵使她不记得了，他也认得出来，这是他的十一。
幽梦岛，邪夜听小狐狸提起过。
那是九暮一万岁生辰时，若笙送她的生辰礼，里面，若笙为她种的一大片桃林。只是，不知在何处。
眼前的她，失了记忆，忘了一切，身上只有三千年修为。
“我是邪夜。”
他眼眶通红，看着她，目光很亮，“我无处可去，不知仙友能否收留？”
她挑了挑眉，本欲拒绝，可不知为何，触及到他的目光，竟鬼使神差地改了口。
“我是十一。”
“收留？可以。不过，你必须听我的。”
她打量着邪夜那张脸，眉眼皆可入画，着色清雅，清冷出尘，好看得过分，就是太冷了些。
看在他这般好看的份上，就让他住在这，反正她一个人也孤单的很。
邪夜笑了，他眼里有灼热的光，“好。”
声音沉甸甸的，像承了千言万语在里面。
失忆便失忆了。
兜兜转转，最后还是回到起点。
往后余生，我陪你……
全本完。
番外【笙歌不见故人散】
青府一个院落里，小小的若笙倚在窗前，一袭蓝裙，衬得优雅高贵。
她自幼病弱，鲜少出门，修为也浅。
这诺大的青府之中，除了她的娘亲水若柔待她极好，旁人皆是轻视于她。
她曾听下人说过，父亲青桦心上人是娘亲的双胞胎姐姐水若然，而当初，父亲要娶的也是娘亲的姐姐。
但在大婚之日，娘亲的姐姐逃婚，娘亲替嫁。
起初，祖母待娘亲亦是很好，奈何娘亲怀了个女孩，也就是她。从此，祖母便不待见娘亲了。
至于她那位父亲，仔细算算，她总共也就见过那么几面而己。
她知道，整个青府都不待见她这个嫡出小姐，更看不起她的娘亲。
一阵风吹过，她的长发扬起。
她不在意旁人言语。
只要娘亲安好即可。
她来到院子中的树下，手中拿着一卷书，正低眸看着，忽然，一人强势从她手中夺走书——
“三姐姐当真是好兴致，还在看书。”
她淡淡抬眸，入眼便是几个庶出的兄弟姐妹。她一言不发。
可那些人又岂肯放过。
“要我说，就姐姐你这孱弱身子，不如回你那屋里，省得出来丢人现眼。”一个女孩娇纵地说道。
“是啊，回你那无用的娘亲身边去待着。”
另一个男孩说道。
闻此，她抬眸，声音极冷，“区区庶子庶女，得了几分宠，便忘了何为尊卑？”
她纵使不受待见，也依然是青府嫡出小姐，她外祖家也是水家。
这也是眼前几人只敢言语羞辱，不敢动手的原因。
几人脸色大变，纷纷怒骂道。
“你那娘都没用，管不住父亲，就欺负你。”
“你娘不过是水族大小姐的替身，如今那水若然回来了，父亲都不要你们了。”
“是啊，小杂种。”
说着说着，她不知被谁推了一下，踉踉跄跄的，差点倒下，她眼中尽是戾气。
就在此时，一个红裙女孩出现，漂亮极了，特别是那眉间一点朱砂，竟让她失了神。
那个女孩很是不高兴，直接把那几个辱她之人揍了一顿，“滚，以后见你们一次就揍你们一次。”
几个小孩立马溜了。
“多谢。”她娴雅地颔首以示感激。
“不用，我叫九暮，”九暮笑了笑，忽的一把抱住她，她愣住了。
“你是柔姨的女儿，你真可爱，跟柔姨一样优雅。”九暮取下腰间别的银铃铛，递与她，“送你，以后他们再欺负你，我帮你。”
“我名若笙。”她接过九暮的银铃铛，轻笑，真有趣的人儿。
那个女孩很快就离开了。
要不是身上余存的淡淡清香，和手中轻摇的银铃铛，简直不敢相信。
有一个女孩从天而降，出现在她的生活中，让她本阴沉灰暗的生活多了些光亮。
后来，她去寻了娘亲，知晓了九暮的身份。
娘亲俯身问她，“若笙，你会讨厌九暮吗？”
她摇了摇头，温软声音响起，“娘亲，她很好。”
好到她都恨不起来。
水若柔笑了笑，看着自己的孩子，“若笙，我知你向来心思多，藏了很多事，你不是不争，只是不在意。”
当时娘亲语重心长地说道，“你这般，我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好的是她有自保能力，坏的是怕她误入歧途。
水若柔温柔地说道，“这世间，权利浮华，终是空梦一场。我希望你，不要执着于权利。”
若笙没有说话，只低垂眉眼，听着娘亲的谆谆教诲。
事实上，水若柔说的也没错，她的确所图不小。这青府中人，凡是欺她辱她之人，皆被她神不知鬼不觉地下了剧毒。
甚至近年这后院的争吵不断，手段层出不穷，相互争夺，也是她的手笔。
他们欺她年幼病弱，辱她娘亲不受宠爱，那她就让他们千百倍偿之。
她要的，是毁了青家。
只是，终未对娘亲尽数言明。
“娘亲，你爱父亲吗？”她低声问道。
水若柔神色复杂，“曾经爱过。若笙，总有一天，你也会遇见一个惊艳你时光的那个人。”
她默不作声。
后来啊，她常常与九暮相见。
她知道，九暮住在烟幽阁。
她与九暮，相处得很好。
可是——
最后，她的娘亲死了。
是她的“父亲”青桦和九暮的母妃水若然杀害了。她亲眼看着她娘亲死在她面前。
无意间，她用沾血的手摇了摇银铃铛。
在绝境中，又是九暮出现，救了她。
九暮带她回了九重天，小心翼翼地安慰着她，她却一言不发。
她的娘亲水若柔，一生温柔，与人为善，淡然处世，却落个如此下场。
她想把水若柔葬在了九重天一处风景很美的地方，期间，九暮一直在她身边陪着她。
那天，下了雨。
九暮撑伞为她遮雨，红衣恣意，一如初见。
九暮罕见的低声细语，“小若笙，对不起。你若是想要恨我，我不怪你。”
九暮说的真心实意。
雨还在下。
她抬眸，轻声说道，“姐姐，若笙不恨你。”
也永远恨不了你。
九暮眉眼带笑，她十分欣喜，“太好了。”
她们回了殿中，九暮看重若笙，执意让炘君封若笙为神女。
四海神陆皆知，亲封的神女与普通神女不同，由神皇亲封的神女可是手握重权。
但九重天数万年来都未曾出过亲封的神女。
当时殿内只有九暮与炘君，炘君沉声道，“十一，你可想清楚了。”
他阅人无数，也看出若笙并非池中之物。
可若笙那丫头同九暮有杀母之仇，这让他，很不放心。
“父君，我信若笙。”
短短六字，足见心意已决。
那时，九暮将为数不多的温柔和信任都给了若笙。
“我要让小若笙成为尊贵的神女，让旁人不能欺她，辱她。我要让她，高高在上，俯瞰众生。我要让她，一生荣华，平安喜乐。”
她说的铿锵有力。
“父君，即使你不封她，待我为帝，我亦封她为尊贵的神女。”
九暮不要若笙当一个名头上的公主，她要若笙，成为手握重权的神女。
炘君拗不过她，还是随她心意下了圣诏。
若笙在大殿接了圣诏，不悲不喜。
倒是九暮，很为她高兴。
她自是知道，神女的意义。她很是复杂地看着九暮，不知该说些什么。
又看到一旁棺中的水若柔，不知不觉，眼眶红了。
世间人皆薄待了她，可只有水若柔和九暮，真心待她。
“小若笙，”九暮见她哭了，以为她又伤心了，不知道如何哄人，伸出手抱住了她。
九暮郑重对她说。
“小若笙别哭了，柔姨不在了，我会保护好你的，若笙妹妹，再哭就不好看了。
我请你吃糖，往后我会照顾好你的。
只要有我在，你就不是孤身一人。”
九暮心疼若笙。
若笙沉声哭着，将自己的无助全部都展现在九暮面前，她压抑了太久，哭得很厉害。
她再通透，也只是个孩子。
她抱着这个给她温暖的女孩，心中泛起了几分暖意，从此以后，目光所及，就都是这个女孩了。
九暮是她人生中最浓墨重彩的一笔，惊艳了她整个人生。
……
在九重天，九暮对她极好，如视珍宝般，那些不服她之人都被九暮修理了。
九重天的人对她的来历众说纷坛，有人说她是炘君的私生女，有人说她是九暮的亲妹妹，也有人说她是九暮的亲戚……
她都未曾理会。
炘君殒落后，九暮消沉了许久，她默默地陪在身边。
却不想，九重天的那些意图不轨的人居然挟持了她，想逼九暮放弃帝位。
她生死攸关时，想的不是自己，而是九暮。她当时已经做好赴死的准备了。
她怎么舍得让九暮为难？
后来，九暮救下了她，她伤痕累累，仙格毁了大半，仙体也越发孱弱。
九暮一直以为是谋反之人重伤她。
只有若笙自己清楚，是她与天道达成合作，以她一半仙格做阵法之眼，待九暮生死劫之际，再以仙魂仙魄献祭。
天道同她说明一切利弊之后，她无半分犹豫，直接同意。
她不知道，九暮的生死劫是何？又是何时到来？但她知道，天道是炘君，不会害九暮的。
她本因九暮而活，为九暮而死，也是死得其所。
哪怕她知晓，如此一来，以她残破仙躯，恐怕也只能困在九重天这一方天地。
一生病弱。
她还是一意孤行。
……
最后，九暮登上了帝位，成了四海神陆惊才艳艳的九殿下。
九暮将灭魂殿交由她掌管。
九暮信她。
她很高兴。
四海神陆皆知，九重天居梦宫中的若笙神女，手握重权，掌管灭魂殿，杀伐果断，铁血手腕。
她沾了太多的血，手上太多人命。
灭魂殿中刑罚万千，里面关着不知多少穷凶恶极之人，又不知有多少怨魂。
每每踏进，便是刺耳的惨叫。
她却习惯了，波澜不惊。
九暮喜爱人皮所绘的仕女图，她也曾在这里挑些样貌极好的，亲手剥皮，纤纤玉指上染着鲜血，她绘了一张仕女图。
灭魂殿中人皆知，若笙虽病弱娇美，贵气十足，可却让人望而生畏。
若笙杀人时，眼中尽是温柔。
可却让人遍体生寒。
……
若笙身旁有许多隐卫保护，九暮特地派了一个上神贴身保护着她。
她拜了丹神为师，一身医术，出神入化。
……
居梦宫中，她浅笑嫣然地坐在花下，一手拿着医书，惬意极了。
“姐姐，你拜了长隐上神为师，你安心在长歌仙宗修练，若笙帮你守好九重天。”
她放下书，温柔地看着眼前的九暮。
九暮勾唇一笑，红衣恣意，“好。”
“倾月，保护好小若笙。”九暮话音一落，一个冷漠如霜的女子出现，向九暮行了一礼。
“殿下放心。”
倾月就是九暮派过来保护若笙的上神。
九暮还是有些不放心，拿出许多护命神器放到若笙手里，并一一嘱咐，昳丽的脸上浮现出担心。
“小若笙，最重要的是你自己。本殿的妹妹可比九重天重要得多。”
年少的九暮，对若笙是掏心掏肺的好。
就算后来，对若笙也从未变过。
若笙浅笑，应下了。
“姐姐，不必忧心若笙。”
她哪有这么弱，心性城府可是极重。也就只有九暮一直把她当柔弱美人来看，生怕她受了委屈。
九暮摸了摸若笙的墨发，“本殿知道，小若笙最厉害了。”
九暮心中亦是清楚，只是担心罢了。
她抬眸，眸中尽是缱绻，“嗯。等姐姐回来，若笙的桃花酿也好了。”
“那本殿就等着喝小若笙的桃花酿了。”
“好。”
“……”
一片欢声笑语，温馨极了。
其实若笙也隐约察觉自己对九暮的心思不同，她一味放纵，沉溺于其中。
居梦宫，居梦二字，当真精辟。
活在美好的梦中。
……
若笙酿得一手好酒，煮得一手好茶，厨艺亦是一绝。
她没有什么喜好，所有的一切只是为了九暮的喜好。
她曾去过一次缥缈峰，是去给九暮送她亲手酿的好酒。
她第一次见到了南尘，触及南尘看向九暮炽热的情意，她心中明了，强忍着心中难受，脸上一片淡然。
她所求不多，九暮幸福就好。
……
幽梦岛中，若笙在亲手栽种着桃树，所选种子皆是从花神那要来的极好的。
转眼，几千年一晃而过。
岛上桃树盛茂，葱葱郁郁，着实很美。
树下若笙与倾月在下棋，倾月看着这一望无际的桃林，感叹一句，“你倒是有心了。”
倾月亲眼看着若笙亲手种下这些，甚至树下还埋了许多若笙亲手酿的桃花酿。
若笙轻笑，“总归是姐姐万年生辰，自然得用心。”
她还在琢磨，要不要再给九暮送上一幅仕女图。
但想到居梦宫中九暮送的一大堆仕女图，又放弃了这个想法。
“殿下次次生辰，你也很是用心。”倾月实话实说，她与若笙倒是不错的朋友。
若笙笑而不语。
“若笙，我活了数万年，倒是第一次见皇室之中关系如此好的姐妹。”
倾月第一次说了这么多话。主要是九暮是帝王，若笙是执掌大权的神女。
两人如此真心，实在难得。
“若笙的命，本就是九暮的。”她的心，也是九暮的。若笙淡淡说道。
……
她在九暮万岁生辰时送上幽梦岛，九暮很是喜欢，九暮说，“谢谢小若笙，这是最好的礼物。”
九暮高兴，她便高兴。
……
若笙对九暮的爱，太过温柔，又有些小心翼翼。她从未想过去争些什么，她爱极了九暮，小心翼翼地爱着。
她从不奢求其他。
至始至终，要的不多。
陪在九暮身边即可。
“姐姐是世上最尊贵的人，我又怎能让她沦为三界笑柄。”她在幽梦岛上，看着这一树繁花，喃喃自语。
她为了那个女孩，画地为牢。
本就仙体孱弱，她就一直待在九重天。她这短暂如花火一般的仙生，一直被束缚。
到了九重天，她也就出去过三次，长歌仙宗，妖林，魔域。
细数下来，竟皆与九暮有些关系。
她修为并不高深，很少闭关。
九暮在时，她就温柔陪她，九暮不在时，便日日夜夜在居梦宫，帮她的姐姐守着江山。
她那双白皙的手，沾染上了太多鲜血。
她曾遇见过一人，那谪仙般的仙君，东莞神域的江辞王爷，那个传闻言阴郁凶煞的王爷。
初见，她在花神府，向花神寻一些极好的桃花种子。她在百花丛中细细挑选，忽见来人，淡淡抬眸。
这位仙君，生来俊美，只是举手投足间尽显戾气。
她十分有礼地说道，“我乃九重天若笙，不知仙君是何人。”
“东莞临楠氏江辞。”
他淡淡一句。
他们在花神府待了几个月，若笙耐心地寻找各种珍贵的花，也在学习栽花。
江辞也常来与若笙下棋聊天，她才知，原来花神是江辞的亲姨母。
“你寻这么多花作甚？”江辞不经意问起。
“姐姐快过生辰了。”她淡淡一笑。
江辞愣了愣，按理言，神仙寿辰百年一办，而若笙却年年为九暮准备生辰礼。
若笙要回去之时，江辞对她道出情意。
原来，江辞对她已经情根深重。
她拒绝了，“江辞，我已有心上人了。”
可江辞依然跟着她不放，她也慢慢默认了，只是说，江辞不能出现在人前，免得坏她名声。
世人皆说若笙神女温柔高贵，可江辞却知道，她最有手腕，想要的东西机关算尽也会拿到。
就像他，东莞辞王爷，传闻中的杀神，若笙允许他跟着，无非是利用这情意，让他为自己卖命。
江辞明知利用，却依然对她好，甚至，为她舍命。
若笙对得起九重天，对得起娘亲，也对得起九暮，若说唯独对不起的，唯有江辞而已。
江辞生性桀骜，在她面前时却收敛起所有扎人的刺，只余下温和的，绝不会伤到她的温情。
若笙如何不知道江辞对自己的感情，可她从来没回应过。因为她从始至终，都没喜欢过他。
她手中有了甘心为她舍命的江辞，江辞将自己手中的势力全都给了她。
后来九重天有人见不得她好，在她从长歌仙宗那回来路上，竟派了数万仙兵想杀她，她身边的暗卫倾力保护。
可她身上依然受了重伤，在她千钧一发时，江辞动用上古禁术，灭了数万仙兵，可他，却死在她面前了。
她心中终起了些涟漪，抱住了江辞，“为何如此？我对你，从始至终，只有利用。”
江辞只静静看着她，“阿笙，我知道你心上人是谁了……”
他死在她怀中，若笙许久未言。
她派人将江辞的尸身送回东奈神域，回了九重天。
她终究是个无心之人，很快便忘在脑后，于她而言，除了九暮，其他人，只分有利用价值和无利用价值的人。
因她而死，为她而死的人有很多，但她都没有动容。
她向来冷心薄凉，比起九暮，更甚。
过了个几年，她就忘了这回事，手中还拿着江辞当初所赠的人脉势力。
她之所以后来对江辞很有印象，因为九暮一听她遇刺，连忙赶回九重天看她。
好生劝慰了她一番。
最后说了一句，“小若笙，那个江辞与你的事，本殿已经知晓。”
她当时着实愣了愣，她与江辞有何事？不过只是利用罢了。
九暮却像是误会了什么，“他对你，倒是真心。不过人死不能复生，总是要往前看的……”
若笙笑了笑，“姐姐多虑了，若笙不喜欢他。”
九暮松了一口气，颇为高兴地说，“说来你也不小了，若是有了心上人，要带来给本殿看看。”
若笙淡淡一笑，应了下来。
心中却并未当回事。
……
当她听到九暮让她准备大婚事宜时，涵养极好的她当场失态，但还是没有说些什么，应了下来。
一如往年。
她的心徒然沉了下去，有些酸涩，又有些哀痛，这么快，九暮就要大婚了么……生死劫也快来了……
她望着孤寂的居梦宫，单薄的身影顿在那里，一言不发地走进了她的画室，里面处处挂着一人的画像。
那是她的姐姐……
她待在那，孤单又寂寞，不知所措。
她沉默不语，影子拉得很长。
终究，她一如既往，义无反顾地继续走那条不归路。
她与她的娘亲，痴情倒是学了个十成十。
……
当她听闻九暮被折钰抓了，气极攻心，咽喉中一片血腥味，她强忍着不当场失态。
她保存了最后一丝理智，平定心绪，她这孱弱的身体可受不了太大的情绪起伏。
向来满是温柔的眸中尽是狠戾之色，着实骇人。
她立即有条不紊地安排下去，当时的她，做了最坏的打算。
大不了，把九重天给折钰。
她只要九暮安好。
折钰要的无非是权，她给使是。
但若是九暮有个万一，她即便背负千古骂名，也要屠尽整个北苑神域。
整整一百零三年，杳无音信。
她径直下令攻打北苑神域，四海神陆，乱了。
她要天下苍生染上鲜血，她要北苑神域一片血色，只为，一个人。
萧妄被芜姬送到她身边教养，看着那与九暮两分相似的容颜，她也善待了他，好生教养着。
“若笙神女，姑姑是个怎样的人？”
小小的萧妄这般问她。
“自然是很好的人。”她淡淡一句。
可她的姐姐，此时究竟，在哪呢？
……
她一接到九暮在妖林的消息，就立刻赶去妖林，但见到九暮失忆的模样。
她当时就想杀了南尘。
更何况，九暮还昏迷不醒。
“姐姐，你一定要醒过来。”
当时的若笙已经快疯了，她当时做了赴死的准备，倘若九暮出事，她便陪着一起。
她才仅仅一万岁，就已经这般决绝。
孤注一掷又异常决绝。
不过幸好，九暮醒了。
……
后来经过了很多事。
她也见到了那个让九暮喜欢的男子，确实俊美非凡。那般容颜，的确能担上蓝颜祸水四字。
邪夜实力也很强。
他与九暮很是般配。
她笑了笑，或许，这就是命中注定。
罢了，九暮幸福即可。
她亲自操办婚事，亲自为九暮挑选嫁衣。火红耀眼的凤冠霞帔，很美。
真希望可以看见姐姐身披嫁衣的模样。
她从很久就开始谋划，动用手中力量，制造了意欲谋反的假象，让九暮提防她，疏离她。
她从始至终都知道，她活不了多久。
为九暮而死。九暮该会有多难受，倒不如，让九暮厌恶她，也不必到那时会伤心。
她不想让九暮伤心。
那晚，她被幽禁在居梦宫中，她在弹琴，很是平静，平静得不像被幽禁之人。
九暮来看她，红衣女子厉声问她究竟在做什么？
她只默不作声。
为帝者，定然猜疑多，君心不定，绝不会纵容犯上作乱之人，哪怕是亲人。
这一点，她从来都知道。
可是九暮却告诉了她一句——别担心，姐姐会保护好你。
像极了初见时，众人欺辱她，唯独九暮，在乎她，将视若珍宝。
当时她心中明了，这条路，行不通。所以她故意留下很多疑点。
待她身死，九暮也会知道背后之人是何人，也会知晓她的意思。
她要九暮，活着。
……
生死劫来得很快。
她一接到这个消息，借天道之力，赶往魔域。
她一出现，就见惊天一剑对向九暮，处处杀机，她毫不犹豫，毅然替九暮挡下了那致命一剑。
她躺在九暮怀中，浑身是血，她笑了。
她浅笑着，一如既往，温软的声音响起，“若笙此生最幸运是……九暮的妹妹，最不幸……也是当你的妹妹……”
她这一生，无甚牵挂，寥寥数语，所行之事，皆为九暮。
听闻爱情，十有九悲。
若笙一生，求而不得……
第一百四十七章.她是至高无上的神
九重天一举灭了北苑神域，平定四海神陆之乱。
北苑神域的折钰神皇自知罪深重，以死谢罪。
百年之战，就此落幕。
为庆祝四海神陆战争平定，九殿下举行庆典，邀各方神皇赴宴，四海同庆。
……
九重天之上，云雾缭绕的云端之上，欢笑一片，九殿下宴请四方，举行庆典，自是欢喜。
宴会进行的热闹而流俗的丝竹之声不绝于耳，席间觥筹交错，言语欢畅，其乐融融。
然而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人人都无聊得紧，彼此之间不过寒暄敷衍，歌舞升平不假，却是宫中数见不鲜的东西，让人只烦不奇了。
庆典上，皆是王权贵族。
众仙各入席位，与周围人寒暄起来。
若笙淡漠优雅地看着殿中繁华，她如琉璃般的眸中透着几许化不去的忧郁。
她心中知晓，今夜定有大事发生……
萧妄坐在她身旁，他纯真的俊颜上有些好奇。
他一直想问若笙，她为何不高兴。
只是不敢问，也不能问。
东莞神皇，东奈神皇，南阳神皇，南华神皇，北武神皇同坐一排。
皆是上位者的尊贵气息。
长歌仙宗也派人来了，长隐上神携其弟子孤修同入殿中。
两人一贯的冷洌气息。
“长隐上神，近来可好，”北武神皇也算同长隐有些交情，便笑着问好寒暄。
“挺好的，就是有些闲的慌，”长隐入座，“没办法，徒弟位列上神，剑法也学有所成，都不知道还能教什么了。”
瞧瞧这语气，得意得很。
明显又是在炫耀他那徒弟了。
在座其他仙家很是无语。
北武神皇也抽了抽嘴角，他就知道长隐这德行，颇为无语地端一杯茶，轻抿一口。
打算不理会长隐这个脸皮厚的。
“想必，长隐上神十分看重座下徒弟。”
南华神皇顺口夸了一句，他本无意，不想——
“哎，徒弟太优秀了，年少成神，大徒弟和小徒弟成天胡闹，就那么随随便便位列上神。”
“为师我颇为他二人担忧，就怕他们太优秀了，让四海神陆的年轻一辈赶都赶不上。”
“若是打击了小辈信心，那真是罪过，罪过。”
说的那个是无可奈何，愁苦之情溢于言语之中。
但长隐俊美的脸上不见一分伤愁，一脸春风得意，明显是在炫耀徒弟的。
南华神皇脸色一僵，他就客套了一句，长隐就回了这么多句。
还有，炫耀徒弟也不需要踩着四海神陆上的其他年轻一辈夸吧？
就这嘚瑟模样，实在太欠揍了。
要不是长隐位高权重，又实力高强，他们都想打他了。
孤修未言语，坐在长隐身旁一言不发，一身白衣，孤傲冷漠，听到长隐这般话也淡定地很，没有半分情绪波动。
万年来，都习惯了师父这嘚瑟模样。
他举起桌上的酒，一饮而尽，看着这里人声鼎沸，欢声笑语，一片奢靡之色，却兴致缺缺。
他在想，那人是否会来参加……
……
“云霁仙君，素来听闻阁下仙术高超，潇洒豪爽，今日怎见你独自在此饮酒？”
云霁抬头，只见东莞太子斩渊一身深紫色华服，气宇轩昂，虽是在笑着，却在向他发难。
他不意外，微微皱眉，把酒杯放下。
“斩渊太子是否关心过度了，有此闲心，不如去关心关心皇兄近况。”
云霁冷声嘲讽着，他的皇兄熠宇可是与斩渊是至交好友，斩渊这话不过是在替熠宇找场子罢了。
他敛了敛眸，尚在宴中，不便同斩渊起冲突。
“云霁，你不愿要这权位，为何不肯把这些给熠宇？”
斩渊冷声道，他密音传入云霁耳中，其他人并未听到。
“你云霁不过便是仗着南阳神皇的宠爱罢了，身份能力哪一点比得上熠宇，他乃南阳神后所出，是嫡长子。”
“而你云霁，出身低微，玩物丧志，若不是你母妃是南阳神皇心爱之人——”
“你云霁又算是个什么东西？”
斩渊眼中尽是寒意，以及对云霁的不屑。
在皇室之中，嫡皇子女乃神后所出，对庶出不受宠的皇子都是瞧不起的。
“呵，我云霁如何又与你斩渊何干？”云霁这话倒说的不客气，他端着手中的酒杯，神情漠然。
搁下这一句话，便离开了。
斩渊看着云霁远去的身影，心中气急。
……
众仙等了几刻，暄闹繁华之中尽显云端之缥缈。
“九殿下到——”
殿内传来一声古朴沧桑的话。
本在高谈阔论的各路神仙顿时安静下来，殿中陷入诡异的静谧当中。
众仙屏息静待。
不一会，一袭惊艳红衣，便出现在众人视线之中。
那抹妖冶红色，在这金碧辉煌的宫殿之中，也依然格外耀眼，让人无法无视。
只因来人，太过惊艳。
她身着烈焰红衣，上镶有繁复华美的金色花纹，浅绣桃花，款式雅致，绣纹精美绝伦。
一身红衣更衬得肌肤如雪，眉间一点朱砂让她显得更妖娆。
只是一双紫眸中带着无形的压迫。
她绝美容颜惊艳到了众仙，四海神陆皆有传闻，九殿下乃第一美人。
奈何很少人亲眼见过，如今一见，实属惊艳。
只有一人，见到九暮进殿眼眸紧缩，云霁竟未想到，九暮是九重天的九殿下……
在所有人的静默中，她身边的俊美男子清冷的眸中透出极致的杀意。
邪夜一袭冷酷的黑袍玄衣，眼眸中透着丝丝的冷酷，让人不寒而栗。无形之间让人感到压迫。
他的美与九暮不相上下。
九暮眸光淡淡扫过众仙，末理会旁人，与邪夜携手进殿。
“众仙恭迎九殿下，九殿下圣安——”
不知谁带头喊了一句，众仙才纷纷回神，立刻跪下齐声喊道。
“众仙恭迎九殿下，九殿下圣安——”
“众仙恭迎九殿下，九殿下圣安——”
“众仙恭迎九殿下，九殿下圣安——”
整齐的呐喊声，同样激动的表情。
九暮与邪夜在高座上一同坐下，看着底下恭敬恭敬的众仙，他们冷眼旁观，冷漠至极。
在四海神陆中，九殿下就是神，至高无上的神。
“起——”
她冷声道，简洁的一个字却让众仙如释重负。
番外【遇你，是我三生有幸】
即使忘了所有，九暮依然爱上了邪夜。
毕竟一个生性凉薄的人，只会对你低眸笑，对你谈承诺，很难拒绝，只有沉沦。
他们一直在幽梦岛中，岁月静好，没有纷争，没有权谋算计，没有仇怨，只有他们两人。
天道时常现身于幽梦岛，一身白衣，清冷如玉。
此时的九暮只记得天道是她的父君。
相处得很好，温馨而快乐。
一切兜兜转转最后还是回到了原点。
三万年后，九暮与邪夜大婚。
无了世俗繁琐，这迟来的大婚终是到来。
九暮为邪夜披上嫁衣，火红的婚服，精致的妆容让她更为惊艳。她凤冠霞帔地走向了他。
身后，是长长的裙摆，裙摆上，绣的凤凰栩栩如生。
摇曳生姿，环佩叮当，美得像一场梦。
邪夜亦是一身红色婚服，清冷绝美的脸上浮现出笑意。
婚礼没有邀请他人，高堂上只坐着天道。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成，送入洞房。
简单的习俗，却让邪夜很是满足。
看着九暮凤冠霞帔的样子，他恍惚了一下，若是没有那么多事，他与她应在三万年前就大婚的。
不过，还好，他心爱之人最后还是为他披上了嫁衣。
天道冷冰冰的脸上也有了些许笑意，他对邪夜神识传音道，“好好对十一。”
邪夜应了句好。
对于天道，邪夜是复杂的，既感谢天道救了九暮，又怨恨天道数万年前将九暮与他分开，可更多的还是感谢。
一段红绸，一人牵着一头，邪夜在前，把九暮带进了新房里，房间里古床、小榻，沉香木的圆桌上摆放了几碟桂圆花生，还有酒盏与铜樽。
邪夜用秤杆慢慢地掀了九暮的红盖头，动作很慢，小心翼翼的，生怕出错。
盖头下的九暮，化了很淡的新娘妆，额前的流苏吊坠是明丽的金黄色，两侧的金步摇随着她抬头的动作，微微晃动。
邪夜从未见过她红妆的样子，目不转睛地看着，眼里映出灼灼桃花，是她的眼，她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在眼角，描了一朵花钿。
“十一，喝合卺酒。”
九暮轻笑了一声。
邪夜用铜樽盛了两杯清酒，递给九暮一杯，他在她身边坐下，两人一饮而尽。
九暮抬头看着他，在明亮的灯光下，细细端详他。
可忽然——
一个又一个画面出现在她的脑海中，她紧咬唇角，脸色很是苍白，手中的酒杯滑落在地。
邪夜大惊失色，急忙问道，“十一，怎么了？”
她张了张口，看着邪夜熟悉的容颜，还是没有说什么，只是眼角微红。
她一切都想起来了。
可想起来又能怎样？
其实这样也好，
至少他们大婚了，至少她此刻的笑是真心的。
这就很好。
往事就放下吧，何必让两人都不高兴吧？
对着邪夜关切的神色，她淡淡一笑，说没什么。
两人顺利大婚。
……
一间小木屋，一片竹林，一树桃花，
每日从日出到日落，相互依偎，相互信任。
简简单单，平平淡淡，
这就够了。
……
九暮七万岁时怀孕了，她笑着同邪夜说这件事时，邪夜瞬间脸上阴云密布，一脸的不高兴。
可又不能对九暮发火。
他只淡淡说了个嗯。
她轻笑，眼角染着笑意，凑近邪夜耳说道，“我怀了孩子，不高兴吗？”
邪夜当然不高兴了，但是九暮如此说，他别扭地说了一句。
“那有了孩子，你更爱我还是爱孩子？”
她笑得更欢了。
瞧瞧，她的阿邪，孩子都还没有出来就醋意满满。
“永远都最爱你。”
她说得很认真。
邪夜才好受了些，他亲了亲九暮的额头，轻声道，“我也是。”
“那你现在高兴了吗？”九暮轻挑眉，慵慵懒懒地靠着树。
邪夜又吻了吻她，他说，“十一，我高不高兴不重要，你高兴就好。”
哪怕他再不高兴，九暮的孩子他依然要温柔待之。
只是，在他眼里，孩子就是来争宠的。
“那来想想起什么名才好。”九暮撑着头，认真地思考着。
邪夜瞬间不好了，都还没出生，九暮就这么在意！他满是怨念地看着九暮。
随口答了句，“叫十三或者十五十七。”
多简单随意。
九暮一把推开他，不高兴地说道，“算了，我自己取。”
靠邪夜还不如靠自己。
她回了竹屋。
留下邪夜一人脸色阴沉在原地，孩子还没出生，九暮就这么在意。他决定好了，等孩子出生了，得好好揍一顿。
……
后来，九暮产下一女，取名为君璎。
君璎的长相结合了两人的优点，尤其是一双紫眸，像极了九暮。
要问君璎最讨厌的人是谁，当属邪夜。
防她跟防狼似的。
“娘亲，爹爹他又欺负我，”君璎已经七百岁了，这七百年，她都被邪夜欺负，很是不高兴。
盛大的桃花树下，九暮坐在长椅上看书。
听到君璎的话，她挑了挑眉，饶有兴趣地问道，“又怎么了？”
“爹爹他威胁我不准和你睡还不准和你玩，”君璎满腹怨念。
九暮放下手中的书，慵懒笑道，“所以？”
也是，君璎这丫头太黏她了。
上次邪夜都想把君璎打包送给天道，省得天天黏着九暮。
可惜天道没空带君璎。
“娘亲，今晚我们两个睡，让爹爹一个人睡外面。”君璎撒娇道，她最喜欢的就是九暮。
九暮对她很是纵容宠溺。
“阿璎，”九暮揉了揉她的头发，浅笑，“你爹爹会不高兴的。”
岂止不高兴，估计都会生好几天的气。
“娘亲，娘亲，”君璎软声道，扯着九暮的衣袖，可怜兮兮。
九暮抱起她，“乖，阿璎，你去找外公玩。”
她也不等君璎答话，直接将君璎传送到天道身边。
……
树下。
邪夜看着九暮，她无奈，送走了小的又来了大的，“阿邪，你对阿璎要好点。”
他就知道君璎又来告状，那小丫头，天生来克他的。
在九暮面前，又乖又软，撒娇卖萌，在他面前，嚣张肆意。
“嗯。”
邪夜低眸，想了想说道，“君璎不小了，让她出去历练几年吧。”
看到九暮挑眉，他又补充了一句，“君璎是神魔混血，修为不易，更何况她又整日缠着你，无心修练。”
“而且，出去多走走也有利于心境淬炼。”
邪夜一本正经，说的半真半假。
他才不会承认，是他想和九暮过二人世界。
“等阿璎千岁时再去历练吧，到时再让父君看着她，省得出事。”
九暮深思熟虑后说道，毕竟是女儿，也心疼。
邪夜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其实邪夜也隐隐约约感觉到，九暮已经恢复了记忆。两人都心知肚明，只是谁也不点明。
有时候邪夜觉得，君璎的存在也不完全是坏事，至少，就算九暮还是恨他，也有个孩子不可割舍。
邪夜一把抱住九暮，“十一，遇你，是我三生有幸。”
她轻扬唇角，“我亦如此。”
阳光余晖似是挥洒出淡金色的光，映着那相互依偎的两个人，美如画卷。
轻风拂过，那山道间的桃花花瓣旋转飘落，落在那穿梭而过的少女肩上，又落在地上，似是泄露了一世芳华。
————
那是君璎一千岁那年，
外公跟她说她要去历练了，她跑去竹屋想要去质问邪夜。
她知道，爹爹在娘亲那里。
千岁的君璎脚步轻悄悄的走到竹屋。
在门口，可以看到屋子内的情景。
女子一身红色淡纹罗裙，躺在邪夜怀中，姿态散漫慵懒。
而邪夜拿起一块糕点喂到九暮口中。
九暮一口咬了下去，含糊的说道，“嗯，我不吃这个，我要那个，唔，连苏糕吧。”
邪夜脸上衔着一抹温柔而宠溺的笑意，眼中带着君璎看不懂的柔情，“好。”
伸手拿着连苏糕，喂给九暮。
她抬眸，眼神之中划过一道光芒，宝石般的紫眸灿若星辰，耀眼如斯，“阿邪，我们在岛上种些花吧。”
邪夜修长如玉的手轻轻撩起九暮的墨发，轻声开口，“好，你想种些什么？”
她弯了弯唇角，眉眼如画，一双青葱如玉的手指在虚空之中描绘着，“就种上一片芍药。”
她记得，若笙喜爱芍药花的。
邪夜应了声好。
小小的君璎站在门口，看着屋子里的情景。
目光平静的看着屋内的情景，她知道爹爹对娘亲是千依百顺的。
她很喜欢娘亲，不喜欢爹爹，但娘亲最爱爹爹。算了，好像爹爹也不那么讨厌。就是爱和她争娘亲。
她勾了勾唇角，随即退了出去。
这样的情景，她不想打扰。
爹爹和娘亲也不愿被打扰。
出去历练就出去历练。
后来，君璎就出了幽梦岛，去四海神陆历练。
完结感言
终于结束了……
写下【全本完】这三个字的时候，说不上是什么感受。
我现在仍然还记得第一次将自己写下的文字发表到网上，第一次收到站短时的情形。说不出是什么感受，很奇妙。
有些慌乱，又很是欣喜。
自己的梦想终于走出了一步。
这半年，也断断续续写过很多文字，零散加起来，也快四十万字了。
笙歌这本书，是我的起点，承载着很多情感。
第一次写完一本书，第一次给自己的人物一个圆满的结局，好像也没有想象的那么激动，反而有些怅然若失。
毕竟就要和书中人物说再见了。
笙歌好与不好，终究还是结束了。
我这一路走来，磕磕碰碰，从上年七月决定写小说，到三章后收到站短，不知所措。
当时我没有电脑，只能用浏览器填合同，还有户口本，银行卡这些。
毕竟我是个未成年人，着实很难处理。
好不容易哄得家人拿出户口本，又要银行卡，说实话，我没有办银行卡，爸妈也不肯给，只好忽悠爷爷去办了一张来用。
折腾了两天，终于弄好了签约。
暑假两个月，天天码字，每天码四千多字，还要写暑假作业，而且也要和朋友出去玩。
我都不敢相信是怎么坚持到现在的。
我手速慢，而且是手写，几乎每天都要两个半小时写小说。而且，家人也不是特别支持我，只能自己一个人默默努力。
我喜欢文学，喜欢写小说，我也是个很懒的人，坚持完本，委实出乎意料。
仔细想想，我也是一年前就开始写了，郑重其事地买了个好看的本子，有事没事地写写小说，顶着学习的压力写着。
然后暑假发表在网上。
我也想过放弃，毕竟四十万字太累了，可就是没有放弃，一直在坚持。
看着数据，涨了一个收藏我都很高兴。
八月份我一直在写，但是没有发出去，那个时侯笙歌上架了，我准备九月份时侯发，赚全勤六百。
因为想让家人看看，我不是在胡闹，我能赚钱。
差不多一个月没更，我心中很是忐忑不安，怕有读者放弃了，但是幸好，有人一直在投票支持着我。
九月开学，我在手机上设置了定时发布，所以拿了全勤。
但是开学了，我也住校了，一个星期回家一次，所以很少更新。
但我还是不论周末多忙，还是老老实实地码字。
也挺痛苦的。
不过还是完结了，一路披荆斩棘，还是走完了。
笙歌中，我最喜欢的是九暮和邪夜，最心疼的是若笙。不过，结局还算是好的。
这些日子，我总在想，写完笙歌，我最感谢的是谁呢？
思来想去，还是提一下。我很感谢我的读者，也很感谢
【qdlaozhang】【无痕的超级粉丝】【玄九当歌】【作者搜芃菲】【风城一方】【Q站在坟头指挥鬼】
其中，【qdlaozhang】【Q站在坟头指挥鬼】几乎天天投票，也是他们支持着我走下去。
也让我知道，有人喜欢笙歌。
还有就是我的好友，她总是耐心听我讲笙歌的故事，有时侯提出自己的意见，她一直在看，一直在鼓励我。真心感谢。
嗯，还有我无意间加入的一个作者群，里面有群主，大叔，小羽毛，道长……我们相谈甚欢。
很幸运，遇见了这些人。
也很幸运，坚持了下去。
我是茶烟若九，山茶花的茶，烟火的烟。
世说生若茶烟，吾盼此生若酒。
这本书完结之后，暂时不会开新书，毕竟我快初三了，会把全部精力放在学习上。
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回来开书，也不知道会不会回来，总之要等一切稳定之后再说。
感谢这样美好的时光里，你们曾在我的身边，我何其有幸。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