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回乡少年
孟川，大学毕业已经快两年了，身为独生子，在父母强烈要求下，上月初他回到了自己家乡工作，也就是中平县城。
依然是干老本行，做机器维护技术员。
中平县位于平原地区，经济发展属于中等水平。
一条大河在乐宣镇被分成两条小河，两条小河相隔一里多地南北分布，弯弯错错穿过一个恬静而又美丽的村庄。这里是孟川的家，中平县乐宣镇兴隅村。小河两岸一户户人家傍水而居，连成与小河一样优美的曲线。两河间和两河南北是归属于各家各户的农田，阡陌纵横，五月麦青，放眼处是一望无际的碧绿。
花溪村算的上是一个富村，家家户户现在都住上了楼房，一半人家拥有小汽车。从光滑的马路看也足以证明，不止是用于行车的马路是用水泥铺设，连农田间都开辟四条一米五宽的水泥路方便农忙运输。这些路都是村民主动集资修建的，只要了政府很少的补贴。
把‘要想富，先修路’反过来说，兴隅村是因为富才修路。
然而，富裕的存在对孟川来说却是苦恼。
之前在外地工作孟川每月工资四千，因为回家少，他也就可以沉浸在自己对现实的逃避里。可是在回来后这一个月里他的工资变成了三千多，这也是外地与家的区别。在外地他可以一个月拿四千多的工资，自己吃住花花，剩不到两千；现在在老家县城消费水平降低，三千多工资也能剩下两千多，他还能趁着休息日回家住两天，可以说很美好。
但现在他不得不面对现实，作为村里为数不多的大学生，他真的很没出息。
尤其是现在休息日一回家，就能听到西边邻居崔大婶对她儿子的花样炫耀，孟川觉得他还不如待在厂里宿舍睡觉的好。他是上四休二，夜班后就是两天休息，休息日的第一天基本是用来补觉。
“前几天我家大伟看到我手机屏幕摔裂条小缝，就非要让我换新手机，我说还能用，可这孩子就是不听！硬要给我重买一个，买就买吧，他还偏买个水果x，我打听过了，要六七千呢！这孩子，有点钱就不知道宝贵，真是气死我了！”
孟川都不用下楼，就知道此时崔大婶的脸上肯定是一副炫耀和快夸我家大伟的表情。大伟比孟川大三岁，初二辍学就开始出去闯荡，六年前在中平县经济开发区开了家编织袋厂，现在每年听说可以赚三四十万，也是花溪村年轻一辈中混得最好的一位。
“你气啥，大伟一年到手三四十万，这一个手机不算什么……”
菜田长长方方，清绿满地。一棵绿叶如华盖的银杏树立在菜田的东北角，孟母正端了小木凳坐在家门前的树荫下，仔细的择着韭菜，话语很平静没有丝毫羡慕。
孟川家没有砌围墙，菜田南边相邻的马路上，崔大婶撑着拖把，脸上挂满笑容。崔大婶本是到小河里洗拖把的，可看见孟母后，拖把也不洗了，拄着拖把就在那跟孟母闲聊。
接下来的话孟川塞上消音耳塞没有再听。反正不管什么话题，崔大婶肯定都能扯到她儿子身上。而他刚值完夜班，需要睡一觉缓缓，没精力听这些。
明明很困，孟川翻来覆去却怎么睡都睡不着，脑子里不停回想着村中同龄人的状况，各种杂念纷纷到来。
村里不止一个崔大婶，也不止一个大伟。孟川小学三年同桌张达在镇上开了家烧烤店，一年十七八万入账；小河的南岸杨家老二，比孟川小三岁，在兴隅村和四个邻村开了八家麻将馆，一个月也能有两万多块收入；还有村东头的孔大辉在县城里……
这些做生意的的孟川之前就知道。可哪怕不谈这些，村里做农民工的同龄人赚的钱也远超过他。
首先要明确两点，一是不要认为农民工赚的少，二是农民工也有区别的。一种是纯粹卖苦力的力气活如搬砖，工资只看量；另一种是虽然也很苦但有手艺的，如漆匠，工资受手艺加成。而大环境下愿意吃苦学手艺的年轻人越来越少，现在瓦匠、木匠、漆匠、水电工这些工种缺口变大，这些工种的工资也因此越来越高。
兴隅村从八十年代开始就全村投入建筑装修行业，随便一队人就能把工种凑齐，能给客户进行新房装修一条龙服务，在外都是从胚房到可直接入住成品房装修工程全包。传承也一直延续到孟川这一辈，凡是没考上高中大学的，都跟在父亲或自家叔伯后面学手艺。比如孟宇，孟川的一位表弟，就跟着孟父当漆匠。
当然也有不愿学手艺自己闯荡的。有像鲁大伟这样闯出来的，但更多的是得过且过、一事无成的，可也不能跟懒惰之人比，这类人，已经被孟川下意识忽略。
孟川是五年前上大学，他的同龄人是跟着父辈边学边做干了五年，如今一年下来怎么也有七八万，比孟川五万不到的年收入高出很多。
不谈什么以后，以后同龄人能独立包工程会赚得更多。先不谈苦不苦的问题，如今社会评价一个人，从来都只看钱。
钱多你牛逼，钱少你就不行。
大学生怎么了，学习好怎么了，出了大学后别人可不会管你学习怎么样，就看你能做多少工作，每月拿着四千多的死工资，没出息！
然而这便是当今社会很多大学生的现状，毕业后成为白领勤勤恳恳工作，每月拿着固定工资，然后随着年纪渐长为车子、房子、妻子、孩子、票子发愁，直至终老。一眼就几乎看见人生尽头，平淡而又令人绝望。
这种生活从来都不是孟川想要的。孟川躺在床上，感觉他的某个念头又躁动起来。
大三那年便有人指着孟川鼻子骂他没出息，让孟川离开她的女儿。他也因此在大四那年日以继夜的创业可最终却以失败收场。那年他亏损掉将近二十万，那是家里将近一半的存款，所以孟川毕业后才会老老实实地找工作拿死工资。
毕业后这两年他不是没动过创业的念头，可一想到自己曾赔掉父母半辈子的血汗钱，他就害怕得不敢再有这念头。
“算了，不想了。人活一辈子，不能只看别人，出去走走。”孟川拔掉消音耳塞下了床。
孟川又一次安抚住他那颗越发躁动的创业冒险心，安慰自己小康即可，平淡是福。
但，真的能安抚住吗？
第二章 希望在田野上
“要我说，让小川跟我家大伟后面干，小川妈，你看成不？”
刚拔掉耳塞崔大婶这句话便传了过来，孟川顿时脸如同被狠狠打了一巴掌，火辣辣的疼。
大学生给初中都没毕业的同龄人打工，虽然很讽刺，但这就是社会的确存在的现实。如果是在新闻看到这个，孟川会一笑了之，甚至还会化为键盘侠嘲讽一番，可他没有想到这样的事也要发生在自己身上，虽然他现在的工资不高，但他决不允许那样的事发生。
“妈，我到镇上买点东西。”孟川慢慢的下了楼，因为家里的楼梯还没有装扶手。
孟川家楼房是孟川高三那年建的，说是楼房，但里外装修都是能少则少。楼房里就孟川奶奶的卧室吊了顶，而楼房外墙是刷的涂料，一块瓷砖都没贴，瓷砖太贵。用孟父当时很自豪的话说，孟川考上大学，以后肯定在城里工作，家里的钱存一分是一分，得留着给孟川在城里买房买车用。那时候的孟川还意气风发说要干一番大事业，不需要孟父如此，然而如今却的确是一事无成，车房需要靠父母帮忙。
听见声音的孟母放下手中的韭菜，转头看向孟川，很是不安。
“是不是我们吵着你了？你这刚下夜班，快回去再睡一会儿啊。崔姐，我们改天再聊。”
孟母知道儿子从小就好强，刚刚准是听到了崔大婶说的话，指不定现在心里得多不好受。但其实在她心中，儿子工作轻松、还能自己养活自己就足够了，何必跟别人比。这也是中国很多父母的简单期望，不盼子女成龙成凤，但求子女安康。
“没吵着，我昨晚夜班偷偷睡了三四个小时，公交车上也睡了会，现在不困。”夜班和公交车上睡觉是实话，但不困就纯属扯淡。
“那行，你去吧，记得午饭前回来。”孟母没挪身，继续坐在门口择着韭菜。让儿子出去走走也好，这一个月她不是没听到村里人嚼舌头，可她也没有办法。
兴隅村离乐宣镇镇区只有两里路，孟川不是真要到镇上买东西，便骑着自行车上了门口的水泥路。家里有电瓶车代步，只是孟川想通过骑车可以让自己放松一下。人要是真的累极，就不会再想那些糟心事，也就不会再想着创业什么的了。
可是很多东西不是想躲就躲得掉，经常会在你受伤时，再给你补一刀。但这一刀也同样可能会化为助力。
……
骑在乐宣镇中心街道上，一辆奥迪a6唰的从孟川旁边飙过，然后的一声急刹停住，接着汽车不停鸣笛快速倒车，在孟川还在好奇这汽车的奇怪动作时，回到了他身旁。
“孟川，你小子怎么回来了？”车窗摇下，一个戴着大粗金链子的脑袋伸出了汽车，伸到孟川面前。肥手还伸出车窗不停摸着车门，像是在提示什么。
“鲁老板，你这车不错啊。”
坐在汽车上的正是崔大婶的儿子鲁大伟，鲁大伟发家后，村上年轻人对大伟的称呼便从伟哥改成了鲁老板，孟川也没能免俗。
“四月初刚换的，内部价三十三万，小钱。”
鲁大伟装作不在意的摆摆手，说的话却颇为随意。曾经父母口中别人家的孩子如今扶个自行车站在烈日下，他却舒适的坐在小汽车中，再配上他风轻云淡的话，这场景，这感觉，鲁大伟只想说爽！非常爽！
孟川自然看懂了鲁大伟的行为和想法，可却也只能微笑的说出结束聊天的话来应对，“我还有事，先走了。”
“好，有空咱哥俩再聚。我回来就是把水果x送给我妈，现在还得回县里。刚又谈了个四十万的单子，实在是忙，累啊！”
鲁大伟汽车开走前还留下了一句表面抱怨实则瑟的话，转过身，孟川笑容当即消失。
他要改变，他必须改变！他因为过往的失败而踌躇两年，一直不敢踏出再创业的脚步，可这一个月被人背后闲言碎语的切身刺激，再加上今日鲁大伟的当面说法，孟川终于下定决心，再创业，为了钱！为了父母！为了有出息！
他还年轻，他，不再害怕失败！孟川紧握自行车把手，斗志昂扬。
那出路在哪里？是从小本做起？还是遇到好项目就全资投入？摆摊？淘宝店？教育培训班？加盟？孟川骑着自行车在乐宣镇沥青铺就的中心大街漫无目的晃着，各种千奇百怪的想法纷至沓来。
“年轻人，可是正为前路发愁？”
苍老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孟川被这声音从乱糟糟的思绪拉回现实，他循声看向道路右侧。路边是枝叶繁茂的大榕树，榕树下一个白发小老头闭眼躺在折叠躺椅上，躺椅旁竖着一个木牌，“金仙算命，不灵退钱！”
别人算命的顶多称自己半仙，这老头直接金仙，孟川也是不知道怎么评价了。他摇摇头就要蹬着自行车离开，他从来都不相信命，更别谈算命。
“年轻人，你印堂发黑，近日必有血光之灾！”
白发小老头闭着眼高声喊道。自行车龙头一歪，看在这老头七老八十的年纪，孟川忍了。
“年轻人，再往前你将连遭祸事，门破家灭！”
辱及家人，不可忍！孟川扔下自行车，大步上前一把抓向躺椅上的白发老头。“嘭！”他刚刚抓住小老头胸口，就感觉被当头打了一棒，当即极为晕眩，意识开始模糊。
“年轻人，我们梦中相见。”
失去意识前，孟川看见白发小老头微笑站在面前对他说出这句话后，和大榕树、躺椅、木牌一起消失。然后，天地旋转，各种杂乱呼喊的声音响起，很多人围了上来。
倒在地上，也不知过了多久，一片白茫茫的空间中孟川又见到了那小老头，只是白发换成了黑发。小老头给了他一本蓝皮线装书，封面写着‘土地簿’三个字，还翻开给他看。小老头还说了很多话，他记住了很多，但也忘记了很多。他记得最清晰的一句就是，‘希望在田野上’。
土地簿是什么？
希望在田野上又是什么意思？
小老头说完就消失了，孟川不断想着小老头说的话，然后，再次失去了意识。
第三章 土地簿
“醒了？”
孟川清醒第一感觉是冷还有就是感觉被人正掐着人中。睁开眼，一位矮胖中年妇人正使劲掐着他的人中，见他睁了眼才松开了手。他此时正躺在床上，头顶是天花板上散发着冷气的空调，床边是落地扇对着他呼呼的吹着，鼻尖下是浓烈的清凉油味道。
“小川，这大热天跟火炉似的还敢骑个自行车在外面乱晃，估计你是中暑了。刚刚我家那口子看有人晕倒在大街对面，过去一看是你，可把我们都吓了一跳。你再不醒我就准备送你去医院了。”
孟川看向床边说话的中年妇女，他认识。
“钱婶。”
钱婶和孟母的娘家都是隔壁县的，所以身为同乡两人交情甚好。钱婶和他老公在乐宣镇上开服装店，孟川此时正是在钱婶服装店的二楼，是被钱婶老公背上来的。
“谢谢钱婶。”
孟川说完就想下床，他迫切的要去验证一件事情。然而还没坐起，就被钱婶按在空调下，钱婶要求他再冷上半个小时。半个小时后，孟川再三表示身体状态很好，并且一再保证立刻回家，最后还被钱婶老公硬塞了一顶凉帽，才得以走出钱婶服装店。
走出钱婶服装店，孟川没有立即回家，而是将烈日暴晒下的中心大街又仔细看了一遍，才戴着凉帽往家骑去。大街两边没有大榕树，自然更不会有什么算命的小老头。
“晕倒前见到的小老头肯定不是做梦！晕倒后才是！”
孟川此时很清醒，他分得清什么是梦，什么不是梦。他记得自己获得了什么牛逼的东西，可是又记不起来是什么、怎么拿出来，他隐约觉得有哪个关键点被他忘了。
一路上孟川都是站起来蹬的，所以骑得飞快。
回到家孟川跟正在煮饭的孟母打了声招呼就钻回楼上。然后坐在书桌前椅子上，继续苦苦回想。
以打坐的姿势呆坐近半个小时，孟川终于动了。他迟疑的伸出手平摊在书桌上，神情古怪好像想到了什么，“土地簿？”，难以置信却饱含期待。
话音刚落，一本正常书本大小，看上去颇为沧桑古老的线装蓝皮册子突兀的出现在了孟川手中。因为心中已有准备，孟川只是手抖了一下，并没有太过激动。作为一位现代青年，这点承受能力他还是有的。
册子封面左上角写着土地簿三个大字，孟川翻开册子封面，第一页是空白无字的泛黄纸张，他刚想继续翻看下一页，原本无字的黄纸上突然现出点点墨迹，快速延伸，组成七行隶书小字。
土地簿，护佑大地，土地公孟川专有。
土地公等级：凡阶一星。
土地公威能：初级可食用植物改良。
注一：等级分为天地玄凡四阶，每阶十星。凡阶每升一星需人民币一百万。
注二：威能随等级提升。土地公威能只对土地公指定土地产生作用，释放后立即生效，可释放也可撤销，但撤销后原土地已有植物无法再回退普通状态。
注三：土地公每一星有一特殊作物赠送，仅限土地公使用。当前特殊作物已赠送，详见第三页。
注末：其余土地簿奥妙，请土地公自行探索。
“和梦中一模一样！”孟川读着凭空出现的字，一些记忆片段也逐渐回复。
执掌土地簿，是为土地公！
孟川手捧土地簿，按照刚刚回想起的，梦境老头教他的方法放空心灵，突然，四面八方的厚重脉动绵绵不绝传来。孟川知道，那是大地脉动，悠远而又绵长，深沉而又亲切。
每一缕脉动都向他传递着同一个信息，渴望。渴望土地公的降临，渴望土地公威能的临幸。
“这不是梦！”
孟川双手紧握。他盯着七行字，将每个字都刻进了心里，然后翻开第二、三页。
第二页写有两字，植物。
第三页开头同样两个大字，西瓜。之下，是隶书小字。
1冰心西瓜：耐热耐寒，旱涝保收。成熟需80天，平均果重2kg，产量3500kg亩。瓜瓤红色，肉质脆嫩……特色：西瓜心永恒凉温，详情自行探索。
2暂无，待添加。
注：其它植物在土地公以威能加持植物所长土地后，土地簿会自主收录，但详细资料显现需要完整植株。目前仅限可食用植物。
孟川的所有目光都被‘耐热耐寒、旱涝保收’八字吸引。简单的八个字，在他看来却是意义重大。这意味着冰心西瓜种植无需看天时，只需注意虫病害，而虫病害在现代科技面前很好克服，天灾才是农业最大的敌人。也就是说，只要认真管理，种子种下就肯定有西瓜收获。
看完第三页，孟川记得第四页是空白，翻开也的确是。他返回第三页，深呼出一口气，然后双手捧起土地簿，如此强悍的种子他想亲眼看看，只是取种方法他有点记不清了。
“冰心西瓜种。”孟川在心中念道。
“哗”
清脆的声音响起，很多颗比寻常西瓜籽大一半的黑色精灵洒在书桌上。在孟川听来，那是世间最动听的声音。
“没记错！”
孟川把很多颗黑色精灵收到一个大袋子中，装的满满的。
虽然还没试验土地公威能如何，但是记忆、眼前的土地簿、西瓜籽还有那放开心灵后延绵不绝的大地脉动，都在切切实实的告诉孟川，这一切都是真实存在。他抚着胸口，努力调整呼吸，却越来越急促。在他眼前，他看见了一条足以通天的金光大道。
这个时代，什么最赚钱？
垄断！
只有垄断！
土地公威能是初级可食用植物改良，可以用来改良农作物，这样他拥有优秀农作物而别人没有。只要经营合理不自己作死，种植售卖独家特色农产品，就必定赚钱！
他要种田！他要再创业！没出息？他再也不会是了！
花费半个小时，孟川才勉强让自己平静下来。
“土地簿，回去。”土地簿消失。再轻念土地簿三字，土地簿又出现在孟川手中。如此反复十来次，孟川才终于按下玩心，收起土地簿下楼往厨房走去。
“妈，还有什么菜没做吗？”孟川在厨房门口探头问道。
第四章 奶奶
“不用你帮，回去歇着。这上完夜班，怎么可能不困！”孟母正在剁肉，看孟川要进厨房，放下刀就把孟川往外轰。
“真不困。妈你准备烧丝瓜蛋汤的吧？我来摘丝瓜削皮。”
孟母这几年也不知道听谁说的科学道理，讲究新鲜简直到了极致。凡是自家地里的菜，必须即采即用，绝不提前采摘。孟川打量厨房，果然没看见丝瓜的踪影。也没理孟母赶他，他脚步一错，拿到了剁肉案板旁的削皮刀。
“臭小子，叫你歇不歇着，添什么乱？”
孟川只是嘿嘿一笑，他知道孟母是关心他，可他按捺不住要试验土地公威能如何。
走到门前菜地西边。一横排芦竹搭成的三角丝瓜架，绿色的丝瓜藤蔓伴着叶子郁郁葱葱的缠绕在上面，间或有一朵朵小黄花在其中绽放。拨开叶子，有五六条的深绿皱皮的大小丝瓜垂挂在丝瓜架上。
“土地公威能，降！”
孟川站立闭眼，在他脑海中出现了身前菜地的轮廓。在他的感受中，菜地所属的大地脉动瞬间加剧，静等五息后，又归为平静。
五息后，孟川睁眼，没有任何异象发生。可是他知道，眼前菜地里除了杂草其他的植物都已经发生了良性变化，只是变化的是哪一方面，变化的程度还未可知。
施展完土地威能，孟川一扭一掐摘下三条丝瓜，坐到了厨房屋南的井边大石头上。压提水井压水器，清凉井水飞溅，冲洗着削皮刀和丝瓜。略微清洗后，削皮刀沿着丝瓜轻轻用力下拉，把丝瓜皮削在菜地里。农村这点很好，像丝瓜皮这种果皮垃圾可以直接扔田里，让它慢慢被大地化为肥料。
削完丝瓜，孟川又帮着孟母洗韭菜、泡木耳、焯肉，反正能帮的都帮。目的只有一个，早点做好午饭。他迫切的想要尝尝土地公威能改良的丝瓜有何不同。
在孟川帮助下，孟母十一半点前就把午饭准备完成。凉拌粉块、韭菜炒鸡蛋、木耳肉丝、黄花菜烧肉、丝瓜蛋汤共四菜一汤，都是青花白瓷盆装着，围成一圈摆在正屋大厅小圆桌上，色泽鲜艳、香气扑鼻，看着煞是勾人食欲。孟川伸手就要拿筷子尝尝。
“啪！”
“人还没齐，没规矩。我去田里喊你爸，奶奶在河南边的打谷场看戏，你骑电瓶车去接她回来。”孟川还没碰到筷子就被孟母打了手，只能依孟母言到后院车棚骑了电驴往西边小河桥拐去。车棚旁的狗窝探出两只黑眼珠，看了眼孟川，又懒洋洋缩了回去。
到了打谷场，戏台上在咿咿呀呀的唱着黄梅戏，已经快到尾声。戏台下人员稀少，孟川都不用找，戏台下方第一排正中肯定是他奶奶，弯着腰，花白头发一点一点的，一准是在打瞌睡。
奶奶已是古稀之年，自从五年前爷爷走后，就越发没有精神，吃得少睡得多，坐到哪个地方只要超过半小时就定然打瞌睡。家里孟父、二叔、三叔、大小姑妈都不允许她干活，说让她困了就歇着，她反倒不服老天天拄个拐杖到处闲逛没个歇时。唯一的喜好就是看戏，十里八村哪里有搭台唱戏，就让家里人把她送过去，到饭点再来接。这也是奶奶不愿随自己二儿子、小儿子去城里生活的主要原因。
“奶奶。”孟川怕挡着后面观众的视线猫着腰走到奶奶旁边，轻声喊着。
“我乖孙今天又休息啦！”惺忪的双眼睁开，奶奶弯腰拄着拐杖站起来。年轻时为了拉扯五个孩子长大，如今她的腰已经无法挺直了。
“嗯，奶奶我们回家吃饭吧。”
扶奶奶坐好，孟川以比来时慢一倍的速度骑着电瓶车回家。停好电瓶车，刚和奶奶到了正屋门口，奶奶突然嗅鼻子，转向孟川，“乖孙，今天炒的什么菜，这么香？”
“今天什么菜，一闻更饿！小川，快盛饭。”
孟川还没来得及回答，一道大嗓门在身后响起，正是孟父的声音。
“香？你饿了闻啥都香不奇怪，妈厌食症也这么说，我怎么没闻到？和以前一样啊。”孟母好奇的说道。事实是孟母一直在厨房里，已经适应有变化的菜香。
“吃饭，吃了不就知道了。”孟川推着另三人进了正屋，他自然明白是什么的菜香。然后两趟来回，进厨房端电饭锅、拿碗筷还有瓷勺到了正屋。
四人坐下，孟川刚夹起丝瓜，倒了丝瓜蛋汤在碗里喝的孟父已经赞叹起来。
“这汤不错，像是放了味精一样鲜，但又不腻味，就像，就像……反正就是好喝。”孟父‘就像’了半天也没想出形容词，又倒了半碗汤继续闷头喝着。
孟川夹起丝瓜放进嘴里，的确是比他以前尝过的丝瓜鲜数倍，可又没有味精过量那种让人难以下咽的感觉，反倒还带着股清香。土地公威能改良的是丝瓜的口感，不错！
心情大好，孟川连吃了五六筷丝瓜，刚想起来问奶奶和孟母的感觉时，他突然发现了一件相比成为土地公让他更高兴的事情。
“奶奶，你，半碗饭都吃了？！”
原本闷头吃饭喝汤的孟父孟母两人闻言也抬头看向了奶奶的饭碗，已经见底了。而以往尽管每次都给奶奶盛半碗饭，可她从来都只是扒拉两三口就放下筷子，看过医生、请过大厨，都没用。这已经成了孟家小辈所有人的心病，很重的心病。
“妈，要不再给您盛点饭。”孟父小心向奶奶问道。
“盛两勺饭，然后给我舀一碗丝瓜蛋汤，多盛点丝瓜，刚刚门口闻到的香就是这个。”
“唉！好嘞！锅里还有汤吧？”
后一句话孟父是看向孟母问的。按照孟母做饭的习惯，汤是最后烧，都是烧一盆半的量。
见孟母点头回是，孟父打掉孟川想要代劳的手，拿起奶奶的碗就奔向厨房，五十岁的人快乐得像个孩子。
奶奶厌食症没了！这是普家同庆的事件。奶奶继续吃饭后，孟川连忙拿出手机，对准拍摄，将奶奶吃饭的短视频发到家庭微信群里。
“奶奶吃饭了？！”
“吃了多少？”
“谁烧的？”
“什么菜？”
连续几十条，短视频刚发出，家庭微信群里信息一连串的响起。二、三叔，大小姑妈，两位婶娘，已工作的堂妹、表弟三人，都冒了出来。
孟川将圆桌上菜拍照、分享，再解答所有问题。
“有空必回！”
九条队列整齐的字打出，所有人都表示有空就回来亲眼看奶奶吃饭。二、三叔在外地工作，大小姑妈自然是在自己家。
家庭微信群这才终于安静下来。而此时饭菜已经凉了，不过孟川却只有高兴。一因为奶奶能正常吃饭了，二因为丝瓜居然能治好奶奶厌食症，他对自己创业赚钱的想法更有信心了。
第五章 曹兴
一连数日，奶奶都是大半碗饭下去，夹得最多的菜是门口菜田里的小青菜、丝瓜、生菜。一直在家中的孟母也觉得这三样菜比以前更好吃。至于孟父，本就是回来歇两天闲，如今又回了工地。
而菜田里还有一样菜嫩豌豆，可嫩豌豆口感并没有变化，奶奶也不吃，只是与其他家的豌豆对比，孟川家豌豆颗粒更饱满，极少见到瘪子。
当前土地公威能只可改良可食用植物的一个方向，或是口感亦或是形态等某个方面。
这在接下来一周孟川探索土地簿的实验中，也得到了验证。
整整一周时间，每日从天刚刚亮到明月升起，孟川起早贪黑只为两件事。一是探索土地簿的功用，二是制定创业计划。
不过‘起早贪黑’四字前要加被迫两字。获得土地簿的当天晚上，孟川便将自己的种田创业想法拿出来跟家人商议，遭受了孟母的强烈反对，但获得了当家人孟父的全力支持。所以‘起早贪黑’一半是因为孟川自己有干劲，一半是为了躲避孟母的劝说唠叨。
土地簿的功用与孟川零散的梦境记忆并无二致。
在将土地公威能加持给菜田后，土地簿的四、五、六、七、八页分别出现五种植物，正是菜田里的小青菜、丝瓜、生菜、嫩豌豆和银杏，每页有各自的种类、成熟期、产量等等的详细介绍。
一周七天，孟川逛遍了乐宣镇甚至还到了邻镇，从普通菜田到蔬菜大棚，到处寻找土地簿中未录入的可食用植物，已经录入二十三种可食用植物，土地簿也新增了二十三张有字纸页。他还试过对路边的风景树加持土地公威能，结果自然是毫无反应，土地簿对此是拒绝的，一个字都没显示。
孟川对于每种植物改良方向进行了对比实验。每次实验，都是改良前采摘一个样本，改良后再采摘一个样本。先是形态对比，然后生吃对比，是的，孟川发现生吃也能尝出不同的味道。
多组数据对比下，孟川发现，瓜果、茎叶类比如丝瓜、桃子、青菜等改良都是口感方面。而颗粒类的比如豌豆、玉米、小麦等都只是颗粒更饱满，但味道没有丝毫变化。
这些是目前孟川对土地簿的探索，仍在完善之中。
而他初步制定的创业计划，大致就是承包兴隅村农田，种植改良农作物，售卖特色农产品。
特色农产品只要经营合理，定然不愁销路。比如宁夏枸杞，比如马**葡萄，都是因为它们优于其它品种的枸杞、葡萄才从地大物博的华国脱颖而出，且从来都是价格昂贵却仍然供不应求。而在土地公威能的帮助下，孟川将拥有非常多的特色农产品。
孟川计划的第一项特色农产品自然是土地簿附赠的强悍冰心西瓜。
其实孟川本是想直接起步改良人参，只是后来被他否决掉。一是苏省不种人参没法试验人参改良会作用哪个方向，二是人参成长期最低五年他等不起。收购即将成熟的人参来改良，再转手售卖？孟川不敢！想通过收购未成熟作物改良，再转手售卖赚钱，就得大批量来。但这就无法瞒住作物短时间品质提升的事实，他无法就此对外界科学解释。
孟川美好的人生即将开始，他还不想因此被人拉去切片研究。而如果是他自己种的作物，完全可以说品种优异、种植技术非凡等等等等。
现在地里小麦未成熟没有空地，孟川想种田，需要在麦收后才能开始。如今五月中旬离麦收还有半个月，孟川需要抓紧学习西瓜种植技术和完成承包农田事宜。
至于上班？孟川早就不上了。
获得土地簿第二天上午，他就直接返厂辞职，后续手续全权委托同事办理。因此被扣工资？希望在田野上的人还在乎这些？不存在的。
孟川身为土地公，确信自己的未来是在田野上，然而他无法跟任何人解释，只能继续接受村里人的冷嘲热讽。可是他令他哭笑不得的是，他这一周混迹田野的行为使传言滑向了一个荒诞的境界，甚至连知道他创业计划的孟母都相信了。
……
“村西头的孟家老大？疯了！”
“天天往田里钻，还一会哭一会笑的。”
“上次在我亲眼看见，他拔了颗红菜连着泥就往嘴里塞！可不就是疯了！”
“哎，听说公司也因为精神病把他辞退了。好好的大学生，废了！”
孟川房间，一位高头大马的青年佝偻着腰、不停做鬼脸在那学舌，场景颇为滑稽，而所学之话更是让孟川目瞪口呆。
青年名叫曹兴，是孟川发小，家在邻村兴扬村。上面的话都是曹兴来孟家的途中听到的。
孟川心想自己不过就是生吃品尝农作物改良前后的不同，怎么就被传成这样了？还吃土？还疯了？
而且孟母明知自己儿子的计划居然也认为自己儿子疯了，曹兴正是孟母专程喊来劝说孟川的。
曹兴学舌村民学了三四分钟才勉强尽兴，倒在床上问道，“孟川，你创业怎么连家里人都没知会？阿姨给我打电话时可着急了。”
“怎么可能没知会！我妈和奶奶知道我辞职了想回家种田，都快气得背过气了。在她们传统农民思想里，种田是最没前途最苦的生计。而且，大四那年我创业做啥赔啥，她们也有理由反对。最后还是我爸力排众议支持我的。不然你以为我为何一周都在外面打转，还不是被我妈不停唠叨给逼的。”
孟川带着无奈的语气说道。
对于孟母与奶奶，一再向她们举例说种西瓜不苦，说只要方法对，种田就能赚大钱。还是不信，还是认为孟川糟蹋钱找罪受，坚决反对。而孟父身为农民工一直在外闯荡，对很多新鲜事都了解，也亲眼见过一些种田种成千万富翁的例子。所以孟川的创业计划只有孟父支持。
就算儿子把家里钱全赔进去，他身子骨还硬朗，完全能再干个七八年，钱也就回来了。
这是孟父回工地前对孟母和奶奶说的话。
当时看着孟父黑发中夹杂的几缕花白头发，孟川鼻头一酸，差点就在孟母和奶奶的强烈反对下停了自己的种田念头。毕业后这一年多，就是怕重复大四的创业失败再次赔钱，所以他才老实上班赚钱。可是现在上天给了他土地簿这么大的助力，他要是还犹犹豫豫不敢搞把大的，那他还不如自我了断的好。
天予不取，必受其咎！
第六章 老黑
“这么说，你家里实际上已经搞定，你的启动资金也已经有了？现在你认真的告诉我，这项目你有把握吗？可别像我这几年脑袋一热就投资结果到头来家底都赔光了。”曹兴用一种过来人的语气劝道。
“不是跟你说过，这西瓜是外国最新的科研成果，种出来肯定赚钱。让你参股你又不参。”
外国技术，这是孟川对其他人的解释，他也只能这么解释种子来源。至于让曹兴参股，是因为曹兴有农业技术和创业经验也愿意吃苦，是很适合的奋斗伙伴人选。而且，他也想拉好兄弟曹兴一把。
曹兴大孟川一岁，学的专业是农业生产与经营。家中原本可以称得上小资，大学毕业后因为某个原因一直走在创业的道路上，却是除了第一个项目是成功的，此后一直失败，直到去年年底才终于肯安稳找了份工作，如今是穷得叮当响。
曹兴听到孟川又劝他参股，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没钱，不参。去年参股那‘大脸鸡排’亏损的钱，我家里刚帮我还清！”
曹兴现在是真的对参股的事颇有抵触，因为多次的失败已经把他打垮。
“那你人来帮忙，我不发工资，给你一成。干不？”孟川以开玩笑的语气说道。创业是个苦差事，一成不多。但孟川不确定曹兴是否还有创业的心，因为曹兴创业的支撑点去年便没了。
“干！只要是创业，我都干！”现在不让他投钱，只是出一份力，他毫不犹豫的说。
孟川却被曹兴这坚决的语气吓着了，“你还这么想创业？”
曹兴从床上蹦了起来，“当然，不管多久，我都要成为有钱人。”坚定的眼神中却隐含忧伤。
“还没忘了她？她去年国庆已经嫁人了。”孟川皱着眉头，突兀的冒出一句话，没指名道姓，但曹兴却听懂了。
“她说她过得不好。”曹兴坐回床边，低着头，“我知道她只是把我做备胎，但我就是控制不住我自己。我就是想跟她过日子。”
“以前你那万花丛中过的样子，还真就没看出来，你还是个情种呢？”
孟川以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说道。所谓的她，是曹兴上学期间交的女友刘霞，两人在一起三年，刚毕业女方就踹掉曹兴跟了一个大她二十岁的男人。却一直吊着曹兴，说什么还爱着曹兴，说什么家里反对，说什么钱的事。
而曹兴明明看懂了，却还是无怨无悔做着护花使者。如今那女人已经结婚，曹兴却还想着赚钱把那女人的心再引回来。
“你是不是傻，现在人都结婚了，别想了，好不好？”孟川忍不住又说。
“咱俩大哥别笑二哥。你今年二十四，有正经工作，长得也还行，家里也有存款，你怎么一直单着呢？你不是说毕业就把你家小林带回来给我们看吗？一年多了，人呢？”原本安静坐着的曹兴突然质问孟川道。
孟川闻言闭嘴，坐回椅子上挠挠头，“聊其它的，聊其它的。”
表面看上去因为曹兴的话很尴尬。其实孟川与他女朋友林伊的情况跟曹兴不同，但他不好拿出来刺激曹兴。
“好，不聊咱私人感情了，都是烂账。我今儿来可不是真的应阿姨要求阻止你种田的，相反我是来看具体计划的。”其实在孟母喊曹兴来孟家之前，孟川就已经打电话让曹兴近期来家商议创业计划了。
孟川从善如流，拿出写满计划的小本，开始讲解他承包农田、种冰心西瓜以及后续售卖的计划。
刚刚讲到一半，楼下孟母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小川、小兴，快下来，老黑发疯了！”
老黑不是人，是纯正的中华田园犬，小时候叫小黑。现在与自行车车座等高，相当壮实，所以变成了老黑。
老黑从头到尾是一身黑亮的短毛，当过‘猎犬’、做过‘家猫’，在它还是小黑的时候，拖鸡撵鸭逮耗子一捉一个准，从来没有错失过一只‘猎物’。
然后，在鸡鸭经常丢失的邻居投诉下，小黑被判终身监禁，除了日常放风，活动范围止步于后院狗窝三米之内。十年之后，便成为了现在的老黑。
孟川和曹兴快速走到楼下，孟母站在菜田边。老黑不知何时挣脱了狗链子，半趴在菜田中把狗头直直的插在青菜地里。是插，不是埋，如同圆锥一样，狗嘴垂直地面入土，直至眼睛部位，然后以狗头为圆心，在那蹬着后腿，不停的画圆打转。
老黑原本黑色的狗眼，此时竟是蒙了一层浑浊的血红，配合它的动作状若疯癫。这便是孟母不敢靠近，喊孟川下楼的原因。
而老黑接下来的一系列行为，使孟川认为他有必要进一步探索认知他的土地公身份。
有谁见过狗狂吃还长在泥地里的青菜的？
如果没见过，那么恭喜你，现在可以见到了，而且是现场直播。
老黑很快就停止画圆把狗头从地里拔出，然后开始疯狂刨地。它刨地并不是在藏骨头，而是在用爪子挖青菜，挖出一棵后，从叶子到根须，毫不犹豫连泥吞下。眨眼间菜田里共四厘方的青菜已经消失了一小角，消失的青菜全都进了老黑的肚子。
“老黑，过来……”
孟川三人换着花样喊着，还不停吹着口哨，口干舌燥之后，才终于取得了伟大的革命性的成果。
老黑抬头看了三人一眼。
然而老黑也只看了一眼，就继续埋头刨菜去了。那眼神很人性化，很兴奋很挣扎。
包含着我很想和你们一起玩，但是我现在很忙没空的意思，别问孟川为什么看懂了，反正他相当确定老黑就是这个意思。
“妈，让老黑吃吧。不都说老狗有相当于五六岁小孩的智力，老黑应该懂分寸的。”
“真的？也只能这样了。”
孟母不确定的反问，但也只能放任老黑继续。就冲老黑那红眼珠和大块头，要是真上前，谁也不能保证老黑会不会突然咬上一口。
三人就这么静静的看着，未过多久，青菜整整被吃掉三分之一，老黑才停下了刨地吞青菜的动作，狗眼中红色也消失不见。
然后……
第七章 放手去干
然后老黑站在地里，开始不停打嗝，嘴里往外喷着土屑子。
“呃，嗝，噗、噗、噗……”
那嫌弃的狗脸，活脱脱就是人吃饭吃到沙子的表情。
而接下来老黑的动作则更让人目瞪口呆。
只见老黑喷了一会土屑，就开始环头四顾，接着直奔水井而去。咬住水井压水器手柄末端，下压，出水，狗嘴伸到出水口下冲洗，水没了，又转回咬住手柄上提，再下压，如此往复。
“我屮，你家黑狗成精了！”
从下了楼就一直拿着手机拍摄的曹兴，看见此景终于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
“你可别告诉我你教过它这样？”
孟川摇头，老黑顶多是看见人用过压水器而已，教？农村谁有这闲心。他走向水井，准备帮一下老黑，就老黑这来回的，什么时候能洗干净嘴里的土。
“小川，别过去。”
“妈，没事。”孟川说着已经走到了井边。
老黑当即就停下压水，瞬间趴下，前腿抱住孟川。狗嘴大张撒拉着舌头，大黑眼闪着亮光看向孟川，那讨好的眼神那快速的动作，完美的诠释了何谓真狗腿模样。
这一下，孟川本来想找老黑算账的气也没了，轻轻拍了下老黑的脑袋以示惩戒，就开始压水。
井水哗哗的从井中压出，老黑不停变换站姿，自己将狗嘴调成各种角度放在出水口下，以求三百六十度的彻底清洗。
“再来一张，对，就是这个姿势。对，老黑站好，不要动，perfect！”
“你丫的，明明是录像模式，楞把手机当成单反拍照了还。”
曹兴手机镜头对着老黑从未断过，此时更是兴奋得叽里咕噜出了一连串所谓专业术语。孟川却实在是受不了曹兴这猪鼻子插大蒜装专业的样子，忍不住笑骂道。
“小川，洗完老黑还把它拴起来吧。”孟母此时也走到井边，高举巴掌想打下去，最后却只是揪着老黑的耳朵，“这个月放风都没了，看你以后还敢糟蹋菜不。”
“我做午饭去，小兴也留这吃饭，可不准跟阿姨客气。”走前孟母还瞪了一眼孟川，对着曹兴说道，“多劝劝这个脑子坏了的，怎么就好好工作不干，光想着种田呢？”
“请阿姨放心，保证完成任务。”曹兴给了孟川一个你懂的眼神，口头保证道。也只是口头保证，他自己都被拉下水了，还劝个锤子。
孟母刚走回厨房，老黑双耳就耸搭下来，如同听懂了孟母的话。看着它那委屈非常的小眼神，孟川和曹兴忍不住笑了。
“我第一次见小黑时就觉得它有一股人性的光辉，当时你还不信，怎么样，今天看到了吧！我把你家老黑传到网上去，名字就叫重生之我是狗王。”
“重生之我是狗王？什么破名字？随你，不过吃青菜那段掐掉。”
重生？曹兴这脑洞开的也是没谁了，孟川反而舒了口气，没把老黑灵智提升联想到青菜就好。老黑自己学会压井水，足以证明它灵智提升。
孟川隐约有种猜测，老黑灵智提升很大可能与它这一周吃的剩饭剩菜有关，毕竟这一周老黑也是跟着人吃菜田里的菜的。至于今天生吞青菜，可能是察觉到了青菜对它有好处吧。
“改良后的菜还能提升动物灵智？又得做对比实验，麻烦。不过目前只改良了菜田里的菜，喂不了那么多动物，这个实验只能放到以后再说。”孟川暗自想道。
“也是，刚刚刨青菜的行为太蠢，不符合重生的设定，好建议！你继续洗老黑，记得录像。我这就把老黑压水的视频剪辑上传。”曹兴说完就兴冲冲跑上楼，用孟川的笔记本电脑剪辑视频去了，电脑放哪、开机密码他都知道。
冲洗了十来分钟，孟川掰开老黑的嘴仔细瞧着，没有土渣子才停止了压水的动作。
“呜”
老黑对着孟川哼哼唧唧的，还不时看向厨房。那委屈的小眼神，配合它那高大的身躯，请原谅孟川又一次不厚道的笑了。
“不会拴你一个月的，不过这两天的放风没了。记住，以后不准不听老妈的话，做什么事情都必须先行请示。”
“汪汪……”
一连串的狗叫声，老黑顿时没了委屈的样子，在那摇摆着尾巴，不停用舌头舔着孟川的裤脚。那神情转变的，完全就是听懂了孟川的话。
孟川把老黑拴回狗窝，上楼继续与曹兴讨论创业计划，不断完善细节，逐渐到了饭点。
“阿姨，菜真好吃！这个鱼头汤，鲜！这个酿豆腐，嫩！这个……您厨艺真好！”
曹兴嘴里夸着每一道菜，夹最多的却是油炒生菜，夹得很隐蔽。
“好吃你就多吃点。”
“奶奶，看你这饭量，二百岁妥妥的啊。”
“这小子，嘴甜，来，吃菜。”
不得不说，曹兴很会说话。饭桌上，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是对着所有的菜一顿赞叹，然后全归功于孟母厨艺。铺天盖地的奉承，直接将孟母和奶奶哄得开开心心的，完全忘记了要劝孟川打消种田念头。
可惜，这只是孟川自认为的。
饭未过半，孟母微笑的对曹兴说道，
“小兴啊，你是学的农业专业，从小也是个实诚孩子，你好好跟我们讲讲按小川的法子种田真的不苦还赚钱吗？”
孟母开口，语气却好似对孟川辞职种田一事松动了。孟川顿时诧异的看向孟母。
“看我做什么？劝你一周了也没劝动。你当我做饭之前没听出小兴说保证劝你时的敷衍语气啊？而且你两讨论你那创业计划窗户开那么大，生怕楼下我听不见你们说什么似的。”孟母没好气的说道。
孟川与曹兴面面相觑，都不好意思的埋头扒了口饭。酝酿许久后，曹兴正正嗓子，开始说话。
“奶奶、阿姨，种田致富的例子孟川肯定也给你们看过，有影象有图片，就算我再说一遍，其实你们还是不相信种田是赚钱的，对吗？”
孟母和奶奶点头。
这，一句话就聊没了。孟川瞪了一眼曹兴，得到的却是稍安勿躁的眼神。
“阿姨和我家相熟，知道我的经济状况吧？我做了几年生意没赚大钱，但兜兜转转也有二十来万，也算创业小成。这次我准备全部拿出来和孟川一起干。你们觉得如果不赚钱，我会主动掺和进来吗？”
孟母点头表示认可，陷入了思考状态。
“我知道在阿姨眼中，孟川生活小康即可，不应该受创业的苦。但我们还年轻，不趁着现在拼一下，老了我们会后悔的。您能保证孟川将来不会恨你的阻拦吗？人心多变，连孟川自己都不能保证。我记得小时候父母打孩子说是为了孩子好，那您现在放手，也是为了孩子好。”
曹兴说完后，孟母愣在座位上，小圆桌上只剩下了细微的吃饭声。
“哎！”
孟母安静了四五分钟才终于动了，发出一声长叹。
“小川，放手去做吧，妈不拦你了。”
“儿孙自有儿孙福。”奶奶也感叹一句
第八章 承包农田
孟川不知道是孟母本就准备松口，还是曹兴的劝说起了作用。孟母说放手后就再也没提反对孟川种田创业的事情。
饭后曹兴打着嗝，神神秘秘的将孟川拉上了楼，兴奋的问道，“老实交代，午饭吃的生菜又脆又甜的，是不是和你给我看的西瓜种子一样，也是特殊品种？我开席就想问来着，可惜为劝阿姨夸了阿姨厨艺好，不能自毁长城，憋死我了。”
“是，保密。不过也就剩这点实验种子还全种地里了，我目前只剩西瓜种子。”
“放心，我嘴很严实的。”说完曹兴还用手沿嘴边做了一个拉拉链的动作，表示绝不泄露。
“不问生菜这些种子怎么来的？”
孟川问道，他与曹兴讨论了一个上午的创业细节，但曹兴丝毫没问及西瓜种子详细具体来源。
“咱两从小到大一起同过窗，一起分过赃，一起嫖过娼，有啥事对方不知道的？你不告诉我，肯定不是有意瞒着我，而是牵扯重大干系，我懂！”曹兴说完还给了孟川一个你懂得的眼神。
“滚你个蛋，谁跟你一起嫖过娼。”
孟川笑着怼了曹兴一拳，不过曹兴能不继续往下问也让他少了找借口的麻烦。
土地簿的事情他不能也不敢泄露给任何人，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他还是懂得。
“我回答完了，你也可以交代刚刚吹嘘的二十万哪来的了吧？”曹兴的经济状况孟川知道，刚刚曹兴说自己有二十万存款，孟母居然也点头表示知道，这就奇怪了。
“我爸妈吹的呗，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爸妈那好面子好的，简直就疯魔，我们村里谁不知道。亏了能说赚，赚一千能说成赚十万。天天逢人就说他们儿子又投资什么赚钱了。屁！我听了都害臊。比你们村的崔大婶好不到哪去，只是人家儿子是真赚钱，我就是个肥皂泡，一戳就破！”
孟川摇摇头，还真是，曹兴父母的确和崔大婶性格类似。
“创业计划差不多这样就行，实际操作肯定会有变化，再细化也没多大用。我这就回公司辞职，你这计划很有搞头。明儿咱们去你们村村长家见。”曹兴在了解孟川计划、看过冰心西瓜种子后已决定跟孟川一起干了，最主要的是吃到的菜太令他震惊了。
“希望明儿能见到你，可别过一夜怂了。”孟川打趣道。
“呸，你怂了我也不会怂。最好你怂了，把西瓜种子给我，经我慧眼一看就是结好瓜的种子。对了，记得转发老黑的狗王视频。”
“知道，慢走不送。”
曹兴离开，孟川回到书桌前用钥匙打开抽屉，将写满计划的小本放在了一本存折上。存折是孟父回工地前给他的启动资金，里面是二十四万，家中还留了五万存款留作应急用。
翌日清晨，孟川就被反复响起的手机铃声吵醒。贴到耳边，接听。
“你大爷的，才五点半，发啥神经呢？”
不停打电话的正是曹兴。
“发你妹，承包农田的计划有麻烦了，快起来。我刚刚听我们兴扬村村长就是我的大伯说了一个消息，我这就去接你。”
“承包农田能出什么麻烦？”
孟川拍打不清醒的脑袋嘀咕道。
至少在兴隅村不可能有麻烦。时日推移，兴隅村人的土地意识已经越来越淡薄。兴隅村男丁从孟川父辈就开始就在外做建筑装修，农忙才回，平时都是老人和妇女打理农田。
到如今，原本的老人逐渐去世，父母辈则即将成为新的老人，而孟川这一辈的年轻人更多向往都市，根本没人愿意种田。
其实在华夏大地很多地方，也都是如此。愿意种田的人越来越少，农村集约化经营是大趋势。
孟川专门问过孟父还有村里其他家的当家人，只要价格合适，都愿意将土地承包出去。他们前几年就希望有人来承包土地，这样家里婆娘和老人都能轻松，他们也不用农忙回来耽误工时。
村长也一直在找富商承包土地，可一直没有人来兴隅村承包农田。
所以，孟川想承包兴隅村农田根本不会有任何阻力，哪怕他承包的不多。
孟川一边想着，一边起床刷牙洗脸完，曹兴也骑着电瓶车到了孟川家。
“怎么回事？”微波炉转着馒头，孟川与曹兴一起站在厨房门口水泥台阶上。
“邪门了！昨天不是说今天去你们村村长家商谈承包土地的事情吗。结果今天早上，跟我大伯闲聊，他说今天有富商过来，以每亩七百块的价格，要把你们兴隅村的两千四百亩农田都承包下来，共承包十年。和我们昨天拟定的价格一样，富商完全可能达成目标。我一听快急死，这才来找你。”
“每亩七百，五年承包起步，预付一半承包金。加上我能借到的钱，我们资金预留种地成本后，也只够包一百亩而已，你急啥？同村人包地一不会跑，二不敢损害农田。这道理村里人都懂，价格相同有优势，我从中包一百亩地，很容易的。”孟川无所谓的说道。
“拉倒吧。先去村长家，指不定那富商已经来了。”
“吃饭。”
“吃个屁！万一全给富商包了，我们还得去其他村包地，我们资金有限，得用到刀刃上。知道为什么那富商其他村不去，单只承包你们兴隅村土地么？”
孟川点头。兴隅村人在附近几个村庄是最富的，也是最不在乎农田的，承包土地也最容易压价。富商有钱，但肯定希望利益最大化。孟川计划里是承包本村土地，也有这方面的考虑。
“知道还吃？干事业，容不得一点侥幸和迟疑。”
曹兴说完就骑着电瓶车往兴隅村村长家而去。孟川也被曹兴这番话和动作说得不好意思了，他的确是想的太理所当然，太不积极了。连忙推了电瓶车紧随曹兴。
然而，貌似还是到晚了。
村长家是三层楼的洋房，外围是两米五高的水泥围墙，贴满深红色瓷砖，正中是铁皮大门守家。两人到了村长家，一辆加长版的揽胜路虎已经停在门口。
村长是六十岁的老头，正弯着腰和一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还有一年轻职业装女人站在自家门前，微笑的握着中年男子的手。
“翟老板真是信人，一大早就来了。”
“没办法，省城有个会要开，我得尽快赶回省城，只能早点来兴隅村了。”
“生意忙，懂！请进。”这是村长才终于看见孟川两人，“小川？你来这，有事吗？”
“我们也要承包土地。”孟川单刀直入说了出来。
“哦？这位小兄弟要承包多少亩啊？一百？二百？”中年人自从孟川两人出现，就带着奇异目光看向两人。此时他接过话茬，语气极为轻蔑。
中年人问完却是不等孟川回答，直接转向村长，“老崔，我可是要将所有农田连成一体，事先说好全包的。要是少了，咱们也不用谈了。”
第九章 翟国发
村长甚至思考没过一秒就做出了回答。
“那小川你回去吧。翟老板，请进。”
中年人闻言没有再看孟川两人，直接往村长家正屋内走去。那姿态，如同只是随手碾死了两只蚂蚁。铁皮大门缓缓关上，门关紧前，年轻女人还透过门缝嘲笑的撇了孟川两人一眼，然后殷勤的扭着腰肢上前挽着中年人，胸口丰满紧贴中年人手臂，越压越紧。
“王八蛋！”
“哐！”
“砰！”一拳砸在了揽胜路虎车上。
话不是孟川说的，孟川的拳也不是砸在车上而是砸在门上。被人如此蔑视，两句话就轻飘飘的取消了他承包本村农田的资格，他也很愤怒，所以克制不住怒气砸门。
但生气无用，现在应该做的是尽快更改计划。这突发的事情教会了孟川一件事，只要事情未成，那就不能有丝毫松懈！
“王八蛋！”曹兴拳头又举了起来。
“你做什么？”抱住曹兴后拖，强行压下怒气的孟川发现曹兴情绪很不对劲，青筋直冒，双眼赤红，如同失了理智。
过了三分钟，曹兴才平静了下来。也不骑电瓶车，就那么推着走，孟川只能认命也推着笨重的电瓶车走路。
“损失的是我，你怎么比我反应还大？”
曹兴愤恨的说道，“那男的叫翟国发。”
“翟国发？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孟川不停找寻记忆，他总觉得这个名字哪里听过，“我想起来了，翟国发？不就是你前女友刘霞的现任老公吗？他这是有意坑我们？”
“这个王八蛋，娶了小霞还敢在外头沾花惹草，我要给小霞打电话，对，打电话！”曹兴哐当一声电瓶车倒在路边，双手上下摸着口袋就要找手机打电话。
“嘭！”
重点明明是他因此没包到本村农田好吗？孟川一拳挥在了曹兴胳膊上，既是怒其不争，也是发泄自己的火气。
“你给我有点理智，好不好？我敢保证，就这老胖子的行事刘霞肯定知道，但就她那拜金的性子肯定会为了钱根本不管。当事人都不在乎，你他么在这发什么疯？啊？”
“上车！回去！”孟川大声吼道。
本就遇到糟心事，结果还要充做情感导师，也是够心累。
曹兴从小到大泡过的姑娘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怎么到了该成家的年纪，反而栽在一拜金女身上，还是栽得这么深，孟川实在想不通。
押着一头如同斗牛双眼赤红的曹兴回到家，孟川直接将曹兴强制按在客厅空调风口下方，把遥控器塞给曹兴，“自己调温，觉得多少度能让你冷静，就自己调，我去做早饭。你给我好好清醒清醒！”
“我在做了。”孟母从厨房走出，她平常都是六点左右起身。
“妈，早。”
“你两这是怎么了？一个个跟谁有仇似的。”
“没事。”
孟母离开，孟川就这么看着曹兴把温度调到十六度，在冷风下冷静了近十分钟。他也没动，他也需要冷静。
“好了？”孟川没好气的问道。
“对不起，翟国发应该是认出了我，才会连累你。现在你准备怎么办？”曹兴很是歉疚。
“去你们村兴扬村承包农田。不然能怎么办？”
“包田讲究村民自愿。要我说，把你家兴隅村远近亲戚的农田加起来，也有七八十亩，让你妈和奶奶去说，他们肯定会把地包给你。没必要大老远去我们村承包土地，去我们村肯定多费钱。”曹兴建议道。
“没必要，我家亲戚的地东一块西一块的，不在一起难管理。而且跟他们谈价，提价我亏，压低又不好意思。再说了，万一那死胖子真的因此不包兴隅村的田，那我们就得罪村中所有人了。我们还要在这生活。”
孟川顿了顿，又直言道，“我知道你想恶心他，但也不能用这种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做法。我们应该做的是发展自己，日后堂堂正正的打脸。”想起翟国发那轻蔑的做派，孟川拳头不由自主的紧捏。
“对！我要在将来光明正大的搞他！兄弟，冰心西瓜真的能成为不亚于xj哈密瓜那样全国闻名的特色水果吗？”
“你说呢？”孟川对着曹兴翻了个白眼，这是明知故问。
“当然能！兄弟，别的不说，就冲你肯拉我入伙，这一身肉我卖给你了！”曹兴猛地站起，奋力一拍胸膛，双眼绽放炽热光芒。
“少扯淡。之前微波炉里转了馒头的，拿了边骑车边吃，去你们村早点达成包田，早日开展下一步计划。”
二人赶到兴扬村承包农田的过程却是出奇的顺利，半天时间全部完成。共承包五年，价格是每年每亩七百五十元人民币，但孟川可以先支付一年的钱，后续下一年再给。
孟父给的存折加上孟川工作一年多的存款，孟川手中资金共二十八万。他对自己的特色农产品计划相当有信心，有信心很快回笼资金。
既然可以先付一年承包金，他便直接将原计划的五年承包一百亩改为承包两百六十亩农田，一年先需要支付二十万。
剩余的八万用于当下花费用，机械、人工、肥料等等的所需费用则还需孟川去借外债。
其实，按正常来办，承包农田进展不应该这么快。
承包土地需要村长牵头，被承包农田所属村民同意签字才能算是承包达成。二百六十亩牵扯到近五十户人家，至少需要两天时间才可能全部达成承包意向。然后还要签字，花时间走各种程序。
然而，有曹兴的大伯这位兴扬村村长在，一切都变简单。半天时间，连程序都走完了。孟川、曹兴、曹兴大伯三人已经坐在了乐宣镇的一家酒店内，孟川掏钱置办酒席，正站起对曹兴大伯敬酒。
“曹伯伯，没得说，我先干为敬。”孟川仰头，六十五度的烧酒一瓷杯闷下。
“慢点喝，都是一家人，不用客气。”
曹兴大伯今年五十九岁，保养得很好，看着比实际年龄少十岁的样子。高瘦精干，戴着眼镜很是斯文。
“其实你们不用谢我。村里有三百九十亩农田地势很高，沟渠水无法自流灌溉。村民为出去打工赚钱，三年前这些难服侍的农田就被弃耕。这些田都委托给我全权处理，所以我才能直接走手续给你们办完，并没有费我多少事。”
曹兴大伯抿了口小酒，又继续说道，“至于价格，我不好给你们下压。兴隅村是富村，不在意多几十少几十的。而且那富商包得多，本就有优势好压价，所以他给你们村是七百一亩。而我这没办法，我必须为兴扬村民负责。”
“小侄明白，曹伯伯，这价格我非常满意。”孟川又对曹兴大伯敬酒表示感谢。
他打听过行情，在苏中这一片区域承包土地，最低是七百每亩，最高是八百五每亩。而七百都是以千亩为基准承包才会有的价格。他们只承包两百六十亩，曹兴大伯能给他们七百五每亩的价格是非常大的照顾。尤其是允许他们一年一交承包费，这对急于扩张但资金紧张的他们来说是相当大的助力。
“你们要是雇人干活，必须以我们兴扬本村人为主，知道吗？”
“包当地的田雇当地的人，这规矩小侄明白！”
第十章 一直等我的女孩
推杯换盏，高谈阔论。
酒席全程就在讨论农业发展和展望未来的美好前景中度过。最后，三人都喝高了，尤其是曹兴大伯，已经趴桌上起不来。只能喊电动三轮货车把他们和三台电瓶车一起送回兴扬村。
曹兴大伯看着瘦瘦的，体重倒是不轻，孟川与曹兴废了老大力气才把他扶回了家。曹兴大伯家是别墅样式，他两个儿子都是主刀医生，月入十万块钱起步的那种，家中很富裕。
“你们两个，给我好好干！让那些嘲笑你们的人睁大眼睛看看，你们到底会有多出息！大伯我，只能帮你们到这了。”
曹兴大伯被扶上床前还对着曹兴大喊道。
曹兴父母再怎么吹嘘，但没房没车，曹兴村里的人怎么可能看不懂曹兴的情况，暗地里对曹兴的评价基本都是败家子之类难听的话。
“放心，大伯。我会有出息的。”酒席上一直高谈阔论的曹兴却是被他大伯这一句话给说得哽咽了。
直到很多年以后，曹兴和孟川才知道，当时的承包费用并不是一年一交，而是曹兴大伯先行垫付了剩余四年。
安置好曹兴大伯，孟川两人晃悠悠的晃回了曹兴家，曹兴家的小三层楼房红瓦白瓷，倒是比孟川家漂亮很多。
“田承包到了，可你只有两百亩的西瓜种子，剩余六十亩怎么办？”
“种蔬菜，最好是成熟周期短的菜，你也帮忙想想种什么好。我查过的，咱们这的蔬菜市场并不饱和，常年都需要外来蔬菜补充。”孟川大着舌头回答道。
“呼zzzz……”
鼾声如雷，刚刚还在发问的曹兴已经睡了过去没法应答。孟川见此，咧出一嘴大白牙，高兴得像个傻子，竖起中指，“弱鸡！”
孟川说完左摇右晃的站起身就想走出门，然后被一股劲一拉，倒在了床上，“咦？两个伯母？你们啥时候在的？”孟川迷瞪着眼，倒在床上没等到回答就睡了过去。
曹母给两人摆正，脱掉鞋、盖上薄毯才走出曹兴卧室。
“辣椒、空心菜、生菜……”
曹母关门时听见孟川嘴里嘟囔着各种蔬菜名，“这两孩子，为创业也是疯魔了，睡觉都想着，唉！希望这次能成功吧。”摇摇头，曹母离开。曹兴屡战屡败，已经耗光家底，伤透了曹母的心。
到下午四点多，孟川才醒转，脑袋还是有点晕乎乎的。也没喊仍然酣睡的曹兴，跟曹母打了声招呼就自己回家，开始计划接下来的事情。冰心西瓜种子大概有二百亩的量，他承包了二百六十亩农田。多出的六十亩，该种什么，他要好好思量。
首先要长得快，能快速收获卖出回笼资金。再要常见，这样销路会很多。还要好照顾，能省人工省事……
孟川将他对蔬菜的要求都写在纸上，同时拿出土地簿开始就着要求一页一页的对照选取。土地簿上对于每一种录入的可食用植物都有生长周期、种植注意事项等的全方位介绍。
“悄悄问圣僧，女儿美不美，女儿美不……”一阵熟悉的旋律响起。
陌生号码？孟川直接将手机贴到耳边，不得不说，现在的智能手机真的很智能，贴到耳边就可直接接听来电。
“喂，是小川吗？”
“村长？”孟川听出了声音的主人。
“小川，听说你去邻村承包农田了，今天的事对不住你啊。可当时翟老板那样说，为了村里，我也没办法。”
“村长，我明白你的难处，我不介意。”孟川故作爽朗的笑道。
“不介意就好，村里的田包出去了，七百每亩一年，等把村民通知到了就签字……”
老村长一番絮絮叨叨，好几分钟后才在孟川一再提醒下挂断电话。
挂断电话，孟川脸色就沉了下来。他知道老村长出发点是为村民考虑，但早上老村长那毫不犹豫就拒绝他包田的行为，他作为一个活生生的人又怎么可能没有芥蒂。
“悄悄问圣僧，女儿美不……”手机铃声又响了起来。
“我说了，不介意，不介意！”孟川没看来电号码，直接拿起手机大声说道。
“怎么啦？谁惹我家老孟生气了？”一个清脆俏皮的声音在孟川耳边响起。手机那边的声音却是听出了孟川极力隐藏的怒气。
呃……
孟川连忙放下手机看向屏幕，来电显示上写的赫然是‘女王大人’。
“回头一定把来电接听方式改成滑屏接听。”他暗自想道。
明明手机那头看不见，孟川却是瞬间笑容满面，是发自内心的笑容，“媳妇，这个点给我打电话？你还没下班吧？”
打来电话的正是孟川的女友林伊，大一相恋，历经波折，五年来感情如初。这便是孟川与曹兴恋情的不同，并没有毕业分开即分手。
“今儿星期六。我家老孟忙得日子都忘了，好可怜。”轻柔的关心话语传来，“你还没说呢，谁惹我家老孟生气了？我替你骂他。”
“小事，就一个老头。”
“那我挂了哦。”
一言不合就说要挂电话，孟川明白林伊只是说说，但他偏偏就吃这一套，“别挂，我说就是，这不是不想让你也跟着糟心吗？”
孟川清清嗓子，准备将这两天的事一五一十说给林伊听，又忽然想起了什么。
“你在哪呢？”
“在家。”
“在家？”
孟川惊讶的重复道，什么时候地下组织可以暴露在阳光之下了？
林伊是单亲家庭，由妈妈独自抚养长大。林母是年薪百万的国企高管，典型的都市女强人，对女儿管理极为严格、要求极高，对于女婿人选自然也是。
而孟川这个农村小子很明显距离林母女婿要求差了十万八千里。
大三时两人关系被林母发现，林母当场就说出不分手便断绝母女关系的话，后续还闹出用砸钱羞辱孟川、林母绝食等过激事件。
迫不得已，两人关系只能假装分手，转为地下恋情。可即使他们分手，林母对自己女儿的盯防依然时时刻刻。
所以孟川才会对林伊此时在家给他打电话如此惊讶。
“老妈今天加班，五点半下班。人家想你，就忍不住现在给你打电话喽。你想不想我？”娇嗔的语音在耳边呢喃，孟川如同看见林伊正粉红着小脸，嘟着莹润嘴唇，当面对他撒娇。
“想。。。那这会只能长话短说？”
“是，吧。”林伊的语气极为不甘。
……两人就这样煲着电话粥，直到五点十分林伊要准备晚饭，才挂断电话。
挂断电话，孟川暂时没了其它心思。坐在椅子上，一张一张翻看手机里林伊的照片，手机里的女孩小家碧玉，谈不上倾国倾城。
但在孟川看来，那是他最美的天使。
当下社会，‘毕业即失业，分开即分手’才是常态。
遭受家长激烈反对，异地恋，他与林伊能走到今天真的很不容易。当初林母以绝食相逼，林伊便说慢慢熬，等她三十岁成为‘剩斗士’，她妈也就不挑了。
这等于是将女孩子最美的几年青春都送给了等待，只为坚持一份都市娇女与农村小子的爱情。
在这个物欲横流、拜金无罪的年代，这样的女孩已是凤毛麟角。能有幸拥有林伊，孟川知道，他唯一能做的只有珍惜。
“所以，要更努力啊！”
定不负卿，一直等我的女孩。孟川心里暗暗想到。
孟川又拿出一个新本子，他要连夜赶工，今晚就将蔬菜种植计划拟定出来。选好六十亩地种植的蔬菜后，他还要先在网上查阅了解他选定蔬菜的种植技术。之前的计划中，只有种植西瓜，并没有准备现在就种植蔬菜。
第十一章 废田
第二天，富商包田和与孟家老大承包邻村废田的事情就传遍了兴隅村。
只不过，前者是村民欢庆，后者则是嘲笑、嘲讽、还有讥讽。
在兴隅村的废弃打谷场上，老村长宣读完包田的条例细节，在村民的拥戴下怡然的走了。
不出意外，兴隅村村民都同意了七百块一亩包田的价格。剩下的比如偷盗农作物被捉罚款的条例，那都是理所应当，也没人反对。
兴隅村的打谷场在村正中心，是曾经那个集体经济年代的见证者，曾有三条大道直通农田。
可如今，打谷场已被废弃，唯有散落各处的被时间滴落得斑驳的石磨盘，还在无声提醒着人们曾经打谷场那热火朝天的辉煌。
在脱粒机刚出现时，靠打谷场近的乡亲们还经常来打谷场晒还没脱粒的水稻把。可后来能直接在田中一边收割一边脱粒的第二代收割机出现，兴隅村每户门前也都浇上了水泥地面，打谷场就被彻底废弃。如今，一袋袋已经脱粒的水稻、小麦直接被送到各家的门口水泥场上，打谷场也从此卸下了它最重要的并据之以命名的打谷职能。
所以，现在的打谷场就演变成了村民广场。用于选举、宣读政府政策，以及，无所事事的闲聊。
有要事忙的村民在老村长走后也匆忙散开，而剩下的还有些中老年妇女却也不急着干活，就近找了废弃的石磨盘坐下，开始闲聊八卦。
如今兴隅村最大的话题除了村中土地总算被承包，剩下的自然就是孟川。
“哎，孟家那大傻子，你们听说了吗？”一名漂染了黄发的大波浪的中年妇女先挑开了话头。
“怎么可能没听说，昨儿下午我正好去兴扬村走亲戚。你说这大海也是个实在人，怎么生了个儿子就这么不着3调喜欢飘着呢？”
有妇女替孟父孟大海感叹惋惜着，其她妇女也开始七嘴八舌评论。
“听说是被邻村他那发小曹兴撺掇的，包了兴扬村两百六十亩废田，这不明显是被曹兴和他大伯也就是那兴扬村村长给合伙坑了嘛！”
“可不是，听说丽花哭着喊着都拦不住。你们说，那二百六十亩废田除了能种点低产的旱稻还能种啥？”
“那废田一年下来一亩能赚一百块就顶天了，还会把人累的要死。你说这孟川之前有正经工作，一年也能赚四五万吧，结果现在回来种田，这要不是精神病，谁能干出这种傻事呀。”
“都说养儿防老，可这孟家老大，作孽啊！”
众妇女议论纷纷，丝毫没有注意到不远处脸色一会红一会白，正小步黯然离开的孟母。
凌晨才躺下的孟川九点多醒来后，刚准备热馒头吃，就看见了孟母在灶台边暗暗抹眼泪的模样。
“妈，怎么了？是不是那些人又碎嘴皮子？”
知道孟母早上去做什么的孟川瞬间清醒，将孟母抹泪的原因猜了个**不离十。孟川一拳砸在桌子上，火气‘噌’的一下就冒了上来。
“没…没有的事。大锅我刚添了把火，让烟给呛着了。我用箅子热了玉米糁粥还有馒头，你趁热吃。”
儿子一问，孟母就连忙用袖子擦脸，站起身给孟川端早饭。既然决定支持儿子包田创业，孟母觉得自己就不应该再提起那些村民说的丧气话。
“妈，对不起。”
孟川紧握的拳头松开，声音中带有哽咽，却不知该怎么安慰他的母亲。
不论是理智和现实都告诉孟川，如果他现在去找那些村民妇女理论，只会招来更多的嘲笑，让孟母更伤心更加难做。
在没做出成果前，对于村民的闲言碎语，孟川知道他只能忍着！
这个社会，不论对错，只论输赢！
孟母离开厨房去洗衣服，孟川沉默的一大口一大口的喝着粥，然后，又狠狠一拳捶在了桌上。
电瓶车脚支架打在地上，曹兴的大喉咙从外面传了过来。
“阿姨早。小川，还有馒头没？一想到你投了二十万，我这心里躁的慌，一醒就跑过来了。”
孟川对大锅努努嘴，示意曹兴自己拿。
曹兴熟门熟路的从碗橱拿了只大碗从孟川面前的钢盆里匀了半盆玉米糁粥，就着馒头咸菜吃起来。
“那多出的六十亩地，你准备种什么？”一边吃，曹兴一边急迫问道。
“我昨晚查了一夜资料，初步选了九样。接下来的筛选，我觉得我们应该先到镇上菜市场找商贩调查看看，我们就六十亩地，量少销售到外地不现实。所以，这六十亩地的蔬菜，我们瞄准的只能是乐宣镇附近的市场，我们需要知道本地人的喜好。”
曹兴闻言也点头建言，“你说得对，我们还可以根据调研来决定哪样蔬菜多种，哪样应该少种，从而做到最大化销售清仓。”
“我家里还有两条好烟，我这就回去拿来，今天一天就待菜市场了！”
曹兴一仰头也不管烫不烫的一碗灌下灌下肚，急匆匆起身就又要回家。
这急性子，孟川连忙喊住曹兴，“你回来，我什么时候说我们今天要调查市场了？”
“那做啥？”曹兴不解问道。
“当然是清理荒田。荒了三年的地，杂草得清，这二百六十亩地是找人还是找机器；沟陇肯定都塌土了需要重修，这事我们再喊两人自己就能干；还有灌溉，沟渠自灌不行，我们得按以前农户的方法也用潜水泵从河里抽水灌溉，这潜水泵是买还是租……”
孟川一抹嘴，也吃完早饭，“这些问题不先解决，我们调研完跟种子来个王八看绿豆大眼瞪小眼吗？”
“亏你还是个农业相关专业毕业，农村孩子出身。”孟川末了调侃曹兴道。
“对呀，我们完全可以先找人清理荒田，再同步调研！我算是明白为啥创业总失败了。”孟川没说话，等着曹兴的下文，“我总是想到啥就做啥，急哄哄的。结果，最后事做得不多时间反而浪费了，这就是那啥，那词叫啥来着？”曹兴看向孟川。
“事倍功半。不过你这性子正好与我互补，我这人慢性子，犹豫很久觉得绝对稳妥才敢向前迈步。咱俩，天生一对。”孟川回答道。
“去你大爷，谁跟你天生一对，死基佬！”曹兴竖起中指。
“妈，我去看田。午饭在曹兴家，就不回来吃了。”孟川骑上电瓶车，大声朝水井旁正在洗衣服的孟母喊道。
“下田记得戴帽子，别晒着了。”
“晓得。”
在曹兴带领下，五十分钟后，两人来到孟川承包的二百六十亩荒田边。
昨天在签合承包合同前，孟川就已经来看过现场。但今天再次站在地头，孟川还是由心想对曹兴大伯说句谢谢。二百六十亩地位于兴扬村村西头，从南到北连在一起，西北两侧正好紧邻道路，方便农忙行走与农用机器进出。
为了看得更清晰，孟川两人找到已经坍塌得快与田地平齐的田垄，从南到北，弯弯折折穿过这承载着他们所有希望的土地。
农田被荒弃三年，此时又正是春日草长莺飞，田中杂草最矮的地方现都有半人之高。
第十二章 市场调查
“孟川，你有确定好将来的农作物售卖以什么为卖点吗？还是就单纯的种种东西卖钱？”曹兴在孟川身后问道。
孟川回头，“我想的是做大做精品，自然是有机绿色无污染这类。怎么问这个？前天这个想法我跟你提过的。”
“咱们地里这草是个大麻烦。而除草出不了三种方法，除草剂，人工，机器。以前能直接烧田，可现在上面抓得严，这个最省钱最有用的方法也就用不了。”曹兴回答。
“你若坚持做精品做无污染，就得尽量少用药，三种方法里最省钱的除草剂就不能用。如果喊人的话，先不管这草太多很难除，就谈我们村正常人工，一人一天除草大约一亩地算作工钱一百，二百六十亩就是两万多块钱。”
“至于机器，这么高杂草用小除草机肯定不行，得上大型机器，我估计价格少不到哪去。当然，机器肯定比人快多了。正值春天，是种田的好季节，如今时间就是金钱。”
“种子花费不多，如果是种植常见蔬菜那就顶多就三四千块钱。但是大头在于，接下的潜水泵，柴油费，肥料费，虫害、病害等等。病害只能用农药，但虫害我们计划是人工来弄，这些费用都是动辄以万元起步。我们本来计划是一百亩地只种西瓜的，可现在直接二百六十亩翻了近三倍，钱却只剩八万，你说咱这步子是不是迈得有点大了？”
曹兴条理清晰的分析了一下，然后苦笑着看着孟川。
“你说的这些我想过，我已经跟我大姑父联系，他也答应借我一百万。”
孟川回头看着曹兴，脸上也有但忧，但他的目光却是如磐石的坚定。
“你知道我的性格，我长这么大，从未有过如此破釜沉舟的行事。而如今既已破釜沉舟，那就要破得彻底，要沉得不给自己留一丝一毫的退路！”
更何况，孟川不觉得他会失败。
身为农家子，孟川知道，种田能否赚钱最重要的其实就两点。
一是货品，二是销路。
首先你要有货品，就是农作物。只要有种植技术，只要认真打理，孟川还真不知道怎样才能做到颗粒无收。而种植技术有曹兴，曹兴不行还有他的那些同学老师，人情和钱齐上，肯定能请到人帮忙。
当然，还有可能出现重大灾害比如超大洪水这等不可抗力，可这玩意有害怕的必要吗？害怕这东西还不如害怕哪天自己会不会被车撞死的好，毕竟这两者几率其实差不到哪儿去。
至于销路，只要有土地簿，只要有土地公威能在，孟川种出来的蔬菜和西瓜，都是口感远优于同类的特色农作物，这就不愁没有销路。而且在孟川看来，蔬菜另说，以后冰心西瓜的售价绝对是要高于其它西瓜数倍，还会供不应求的那种。
曹兴从孟川眼中看到了坚决，没再说什么担心未来的话，而是将话题转到眼前。
“那就用机器，我来找除草机。耕田机这些其它的我也先联系预订，潜水泵你来，我记得你们村挺多。调研表做一下，种什么蔬菜你再想想。我们村的人工，也得你这个承包人来谈，我在我们村风评多差你知道，我去他们可不认。”
“行，等除草机来了，地里开工后我们中间抽空再去调查市场。”
孟川点头。
“那就回去，也十一点半到饭点了。”
“你先回，我再看看。对了，我想吃青椒涨蛋。”
孟川眼中闪过一抹暗光，曹兴闻言却是不疑有它，“行，我回去帮忙做饭。你再看看，怎么说接下来的日子，这一片地都是咱要当亲儿子对待的事物了。”
曹兴骑电瓶车离开，孟川环视四周，闭眼。
四面八方深沉又亲切的厚重脉动绵绵不绝的向孟川传来。
这是大地脉动。
唯有土地公孟川才能感知到的大地脉动。
“土地公威能，降！”
孟川默念，在他脑海中出现了约五十亩荒田的轮廓。话音落下，感知中荒田所属的大地脉动瞬间加剧，依然是过了五息，方归为平静。
现在施展土地公威能五十亩已是极限了，所以孟川需要在这二百六十地里不断的移动施展土地公威能，还好有电动车，要不然能累死他。
现在就施展土地公威能是孟川早上想到的事情。施展土地公威能需在被施展地域附近，而以后这里忙起来，白天人多眼杂肯定很难找到机会施展。至于夜间？明明现在有机会却不施展，那不是给自己找罪受嘛。
如之前试验了很多次一样，荒田中依然没有任何异象发生。
施展完土地公威能，孟川也很快离开。而就恰在孟川走后不久，荒田中孟川站立施展土地公威能的地方，突的就拱起了一个小小土包。
若是孟川仍在此处，会很清晰看见一点点白玉光泽在松散的泥土缝隙间熠熠闪现。
来到曹兴家，孟川加入帮忙做午饭的队伍。吃饭时曹兴打了几个电话，打听到哪里有农用机器租用，饭后就骑着电驴去了乐宣镇。
孟川则是拿了曹兴收藏的一条烟，往兴扬村村长曹兴大伯家走了过去。
结果，烟还没放下就尴尬了。
“我说小川啊，昨天告诉你千万别客气，结果今儿你就拿着烟来送我。你说你送就送吧，可是这黄钓鱼台是上个月曹兴这混小子刚从我这顺走的，咱镇上没得卖。借花献佛搞成物归原主，小川你说你这客气来客气去的，现在尴尬不？”
这，您老知道也别说穿啊。
孟川被曹兴大伯这一说，脸当即就红了。
看见孟川表情，曹兴大伯一摆手。
“行啦，我这么说就是想告诉你，以后只要是按规矩办事，就千万别跟我客气，我不缺你这点礼。人工这方面你们不用担心，我来安排。正常什么价我就给你谈什么价，要多少人我就给你找多少人。你们回头估算好了，电话告诉我就行，不用专门过来，忙其它事去。”
曹兴大伯干脆利落的说道。
话说到这份上，孟川只能点头，“哎，是，那我回去了？”
“回吧，回吧，我还要午睡呢。”
孟川挠挠头退出兴扬村村长家。接下来的整个下午，孟川就在两个村提前做起了市场调查。
至于潜水泵，曹兴电话打听到租农用机器的那商家对外也出租潜水泵，价格还比村民报价便宜，便将租潜水泵之事顺手也揽了过去。
“苏大婶，你平常什么蔬菜买的最多？”
“方大厨你今儿怎么没上班啊？哦，放假是吧，你们饭店后厨平常都进哪些蔬菜多些？”
“查叔，来抽根烟。我记得你儿子不是开了家小超市吗，能给我他电话不，我有事请教请教他？”
“……行，谢谢。”
孟川市场调查的过程中当然伴随了很多明里暗里的白眼，还有一些随口敷衍。
但孟川都忍受了下来。
今日的你对我爱答不理，明日的我让你高攀不起。
当然，孟川并没有说这句话，他总觉得这句话有些中二，但他此时此刻心里想的就是这个意思。
他还有一句没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第十三章 白玉太岁
大半夜孟川把曹兴喊到了家里。
当他到来时，孟川正靠墙坐在卧室地上，对着一个养在水盆里的圆滚白玉球，虽然小声但却是笑得那么疯癫。
白玉球是孟川晚上为了对比各蔬菜优劣，翻看土地簿才发现的。
土地簿不知何时又新增了两张有字纸页，但却不是属于植物，而是又一个大分类，天地灵物。
一页纸只有‘天地灵物’四个大字，而接下来的一页，开头单独写有两字。
太岁！
太岁是什么？孟川见过但未亲手触碰过。但是在孟川看到的新闻里，只要提到太岁，往往都会伴随另一个名词，一个单字‘钱’字，还是以万元为单位的，‘钱’字！
土地簿不可能凭空生出有字纸页，参照植物录入要求，那是土地公威能施展到太岁所在土地才会出现对应的有字纸页。
而今天孟川用土地簿总共就做过一件事情，降土地公威能于那二百六十亩地的荒田。
孟川是个俗人，从头到尾的俗人。
一夜暴富这东西，有谁不想？！孟川亦无法免俗。
在意识到他承包的荒田中可能出了太岁后，孟川蹬蹬蹬下楼，揣手电筒拿了把铁铲就直奔承包田。
用大地威能的感应慢慢仔细的寻找。
一块新拱起的小土包，在孟川眼都不敢眨的扫雷下，终是被发现。
孟川没敢用铁铲，而是用手扫开了那一层很薄的土层。因为手电筒照亮下，他透过薄土里的反光看见了那如羊脂的玉色。
小心翼翼用手捧出，是一个圆滚滚的东西。看起来像是白玉，摸起来却是肉感有些软乎乎的，还有些许弹性。
太岁多种多样，孟川不知道科学是如何鉴定太岁。
但是，孟川有一个比科学鉴定还要精准千万倍的鉴定方法。
站起身四处小心的看看，没人。孟川将白玉球往怀中一裹，跨上电驴急吼吼的往家骑去。在此时孟川胸中，是怎么也无法抑制燃烧得越发旺盛的心火。
锁上卧室门，土地簿出现在孟川手中，写有‘太岁’两字的那页翻开。
在太岁两字之下，又出现了三行隶书小字。
1白玉太岁（残）：延缓衰老，消除疲劳，对部分疾病有一定治疗作用。
2暂无，待添加。
注：现代社会天地灵物均先天残缺，并且在成长过程中极大可能摄入有害物质，请土地公谨慎使用。
这最后一行的注明，孟川就视若未见了。反正孟川没打算自己用，他只要太岁是真的就行。
虽然网上众说纷纭，对太岁有褒有贬，但太岁值钱这是肯定的。这东西只要是看过新闻的都知道，更何况在这个几乎家家户户有宽带的兴隅村。
可若是你问兴隅村人谁敢吃太岁，或者敢把太岁养家里，还真就没几个。就算有那么几个年轻无知傻大胆的敢，也会被老一辈给狠狠用棍棒教育一顿。
太岁当头坐，无喜恐有祸！
从孟川小时候乃至到了现在，兴隅村老一辈讲起太岁的故事，这一句话还是会被作为故事的开场白讲出。
曾经孟川不信这些，可是当他高中时村北有一户人家不信邪把挖到的太岁供养起来后孟川就信了。
“这是第五家了吧？”
孟川到现在还记得，他奶奶当时眯着眼回忆过去，说出的这句感叹的话。
这话是奶奶在那家人最后一人的白事上说出的。那家人供养了太岁半年，然后就这半年时间，六口人全死于伤病或意外，无一幸免。
孟川奶奶当时说她活了七十一年，曾见过三户人家把太岁泡水喝了，一户人家也像这样把太岁当菩萨供在家里。
然后……
然后如今这四户人家，却只能在兴隅村村中一些白发老人的记忆中才能找到了。
孟川生在新社会长在红旗下，接受的是九年制义务教育，他不想讲什么封建迷信。
可问题在于，世间之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更何况，还有土地簿这样一个，已然显灵的孟川哪怕死都不敢泄露分毫的无法解释的存在。
所以，第一，孟川不会将太岁留在手中。
其二，孟川还指望着用太岁换钱。这笔很有可能会得到的钱，对如今孟川来说，是锦上添花更是雪中送炭。
因为若是能得一笔十几万甚至几十万的钱，孟川的创业道路将会松快太多。至少，孟川不需背负大量外债，更不需要再背负挪用父母血汗钱的愧疚。家里是还留了十万块钱应急，可在这个学上不起病看不起房子买不起的时代，十万块，能干什么？！
十万块房子首付你付不起，甚至重症病房你连一个星期都住不起！
这就是现代十万块钱的购买力，如此让人，无能为力！
破釜沉舟创业，说起来好听，但这才几天孟川一算到钱的问题，他就觉得承担的压力实在太大。
至于喊曹兴过来‘分赃’，一来太岁是承包地里发现的，孟川不想瞒着这位发小。二来孟川知道曹兴认识的人多路子广，需要曹兴帮忙将太岁售卖出去，悄悄的那种。
“兄弟，多余的话我就不说了，都在这里。这条命，你的！就冲你这些天做的一切！”
曹兴指着自己心口，红了眼眶。
“别介，这太岁正好五斤不算大，而且还不知是真是假？能卖多少？网上各种价都有，你这感动太早了啊。”
曹兴闻言却是高傲的一扬下巴，“别的我不敢说，这太岁虽然小了点，但就凭这品相，我敢给你打包票，这玩意报价少于五十万咱都不带搭理的。”
孟川闻言心火更旺，却有些难以置信，“这么玄乎？一斤十万？我网上看到的高价也不过如此。可是，我听说太岁有害？咱们村那些太岁传闻你知道的吧？”
曹兴撇撇嘴，“封建迷信你也信？不过有些太岁是的确不能吃，而你查到的那些价格都是用于泡水喝的普通太岁。但是，谁告诉你，太岁就一定是买回去泡水喝的了？”
说到这里，曹兴卖了个关子，愣是没松口解答孟川的疑惑。
曹兴拿出手机，找到一个号码开始拨打。
“这快十二点，大半夜的，打扰人不好吧？”孟川提醒。
曹兴一边等着电话接通，一边得意道，“你还别说，这可真是咱运气到了。你要是明天挖到太岁，这么一好主顾还真就不一定会买了。”曹兴继续卖着关子，电话接通，一阵很多人声的嘈杂从手机那一端传来。
“苏大少，还在潇洒呢？是我啊，曹兴，就是以前您投资过的新霞纸业的创办人……对对对，就是一口气灌了四斤白酒的那个……我这刚挖出一太岁，品相特别好，您朋友圈说找太岁用来明儿给老爷子做寿礼……行，我这就拍照片微信传给你。”
曹兴拍照片传过去，没多久电话又回拨了过来。
“啊？苏少你这就动身从金陵过来……你放心，目前就你知道这事，你那些兄弟我一个都没通知。我一获得太岁，就打电话给你，一时就忘了是半夜了，没打扰你吧？好，我把地图定位发给你，明早到了打电话给我。”
“说的我好像知道你那些兄弟电话似的。”
曹兴挂完电话，自言自语。
“品相？这太岁还有人收藏？”孟川猜测。
“对头，小伙子挺机智。这苏少家里做国际贸易的，明儿多捧着他点，太岁价格说不定还能更高一些，你要知道，有钱人的钱真的不算钱的。”
曹兴卷着被子钻进孟川床内侧，“我跟你凑合一晚，明早人家就过来。若事情顺利，有一笔大钱以后咱做事就不用束手束脚了。今天我去租机器，看了价格愣是没敢当场拍板。这钱的压力，我是真的越想越觉得大！你这外债虽好借，但心难安啊！”
怀着对财富的憧憬与渴望，两人直到凌晨三点才沉沉睡去。
第十四章 九十万
早上不到六点钟，一辆黑色宾利飞驰就杀到了兴隅村村口。
“苏大少，你这是一夜没睡？怎么这么急，我既然保证了，就肯定会留给您，您完全可以让我给你送过去的。”
一名身穿笔挺酒红西装却有些胡须拉茬的青年和一个学者模样的老者被曹兴郑重的引入了孟川卧室。
“妈，先煮两碗蛋花糖茶，再上街买……”
农村人为忙农活都是早睡早起，孟母六点恰已起身。
孟川的话却是被苏少打断，“谢谢阿姨，还有这位兄弟，不用为我忙活，我这马上就得走。明儿就我老爷子过寿，要赶回浙省老家，我过会还得顺路去跟人谈个项目。常叔，您老赶快鉴定一下。”
曹兴点头示意，孟母带着疑惑照常做早饭。被称为常叔的老头已经摆开一排各式各样的小工具，托起了水盆中的白玉太岁查看。
然后，三四分钟过去，但听平地一声喊。
“好！”
常叔一拍大腿。
“太岁长于地下，是由粘菌、细菌和真菌三类菌构成的一种稀有的聚合体。这白玉太岁生长环境非常好，吸收的重金属极少，完全可以用做补品。而更重要的是这如白玉的色泽和这圆球形状，极具收藏价值，去年在绵都……”
常叔查看完，激动的吼了一嗓子，摆开学者架势刚品评太岁几句，就也被苏少给打断。
“停，常叔。我不懂太岁，我也赶时间。您就直说这在老爷子收藏的太岁里面能排第几，该不该买，还有该出多少钱吧。”
苏少这直来直往的，孟川喜欢！
孟川现在也只想知道白玉太岁能卖多少钱。太岁这玩意，一是获得看天意，二孟川也没准备做这方面的生意，那太岁的知识他知道了有个屁用！
“前八，九十万！”
常叔被苏少扼住普及知识的势头，脾气顿时上来了，说完这五个字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望着房顶吊灯不再说话。
可就这简单的五个字，却直将一旁的孟川听得心头扑扑直跳，就恨不得替苏少说出‘买’这一个有魔力的字。
苏少却是面不改色。
一通电话让秘书转到孟川银行卡九十万后，苏少用专门带来的玻璃水箱装着白玉太岁就直接走了。
常叔记下孟川曹兴的联系方式也跟上去。
连同常叔鉴定在内，苏少在孟家总共待了不超过十分钟。整个买卖的过程就如秋风扫落叶，落叶随流水，极为干脆利落。
“如果哪一天，我们也能像这样，花九十万就跟花了九块钱似的就好了。”孟川看着手机上的银行到账信息，感慨道。
“我想起来我们曾经玩的第一款游戏。”
“不要拿你的年收入，来挑战我的零花钱。是这句吧？”孟川却是跟上了曹兴跳跃的思绪。
然后，这句说完。两人看着孟川手机，同时沉默了。
人生从不公平，有人走了大半天才能看到起跑线的影子，而有人，就如苏少这般却直接生在了终点线。更可怕的是，人家居然仍在努力向前不停奔跑。
“大川。”
“嗯？”
“将来我们有孩子了，肯定也能说出这样装13的话。”
“我们？我怎么听着，菊花一紧呢？”
“滚！”
……
太岁能被收藏，太岁还有污染，这些都跟孟川没有半毛钱的关系。银行八点钟刚开门，孟川就与曹兴又到银行柜台确认一遍，多出了九十万，一分没差！
面对九十万，两人一致同意不取出分赃，而是也算作投资全部投入两人的创业中。
“其实白玉太岁完全是你找到的，你这样子又投钱进来，我却还占一成股份，不对。”
“是不是兄弟？”
“我他么就知道你会这么说！行，前期咱不谈这些。等哪天真闯出一番规模了，再来正式的。”
走出银行，孟川曹兴相视一笑。骑上电瓶车，准备去往租农用机器的地方。
“我警告你，你可别想着现在再包田啊！至少得等咱从地里赚到钱再说。”
“放心，我又不傻。咱们村里那帮人精着呢，这我要再突然有大动作，肯定又会出什么幺蛾子的。”
有了九十万打底，孟川就开始一板一眼按照计划来了。
出租农用机器的人名叫杨大德，四十岁出头，曹兴昨天七扯八扯的还跟人家扯上了远房亲戚关系。当然，这与曹兴昨天没订下除草机无关，而是杨大德给出了三个方案。三个方案价格有高有低，这需要孟川这个投钱的来定夺。
不过现在有了九十万，曹兴就直接做主。
“杨老哥，就用第三个方案，除草耕地二合一的新型耕田机，能直接将草叶草根切碎化作肥料耕地。连同油费人工在内，按昨天谈好的价格包给你，二百六十亩地总共一万三。完工后只要验收合格，我们给现钱，这是两千块钱订金。”
“行，曹老弟爽快。”出租农用机械的杨大德接过订金点完放好，竖起了拇指。
“这位便是我老板，孟川。”
“孟老板和曹老弟一样，都是年轻有为啊……”
“哪有？我们这是地里刨食，哪比得上杨老板这样人在门前坐，财从八方来。”孟川也说起场面话。
花花轿子人抬人，杨大德是想着将生意长久的做下去，孟川同样也想着建立长久合作关系，压低价格。
杨大德所说的新型耕田机是大家伙，和杨大德一起在镇上饭馆吃了个午饭，三台庞然大物就在大卡车的装载下轰隆轰隆的开到了兴扬村。
新型耕田机比普通耕田机大了一倍有余，行进过程中，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两位老弟，明晚之前，我保证给你们将这二百六十亩地耕得平平整整的。”
杨大德和他的五名员工站在田边，拍胸脯向孟川曹兴两人打包票保证。
“杨老哥办事我们放心，只要这次合作达成，那就按中午吃饭时说的，施肥、喷药的机器也从您这儿租或买。”
“行！敞亮！兄弟们，开工！”
新型耕田机下田，半人高的杂草开始一片又一片的成批倒下，围绕着耕田机是漫天的细碎绿叶，耕田机上的锰钢刀片也被染成了墨绿。远远站在田边，孟川都能闻见那杂草被撕碎后散发的浓重青草味。
说实话，这味道并不好闻。就跟香水类似，你洒一点是香，但要是洒多那就是鼻子了。
曹兴与孟川在田边待了半小时，看杨大德的新型耕田机的确能做到粉碎杂草、深耕土地后，就转身离开。
毕竟杨大德已经给出完工期限，而且验收也不难。就算他们在田里看半天，该怎样其实还是怎样。
第十五章 两个大傻子
“大曹，你得联系一下你上学时的关系网了。比如你的那些毕业后还从事农业的同学或者老师，钱现在咱们不缺，最好找个有真本事的能做我们长期咨询顾问的人。”
回家的路途中，孟川突然想起道。
“放心，我之前就联系了，是一位大我三届的学长。他现在在徐市，也是自主创业。主方向搞的无土栽培，但是有土种植他也涉及。本来是说好有问题我就问他，现在直接聘为我们长期顾问就行。”
孟川点点头，与曹兴在路上边骑边聊。
结果两人发现，在回孟川家的路上，却总是有人指指点点。之前议论孟川曹兴两人的多了去了，但像这般不做避讳的还真就没有。
“那就是那两大傻子吧？”
“是啊，听说他们将镇上老杨那三台‘二合一’耕田机给租了。就是之前运过去的那三台大家伙，两天一万三，真是瞎糟蹋钱！”
“那不是老杨前两年发了财，脑袋一热被人忽悠买回来的玩意吗？一台九万多，买了三台，结果人都嫌租金贵。所以这三台进了老杨家仓库就再没出来过，今儿这是第一次下田吧。”
听了整整一路，孟川两人才知道原委。原来是他们大傻子的‘事实’又添了一个确凿的佐证。
可实际上，杨大德在昨天就已经告诉过曹兴这件事。但孟川他们是复垦荒田，还真就是杨大德这种新型大型耕田机最好，碎草耕田的效用和干活的效率都能得到保证。
“嘴长在别人身上，随他们去吧。”
孟川看见曹兴好像有些怅惘，劝道。
“嗨，我没事，不是为这些闲话。你说我也曾是富有过的人，可不知为啥，九十万居然让我就感觉很有底气。就算失败，大不了也就现在这样子，不会负债欠情什么的。门无债主心无忧，若是没有你，我本来就是准备进入这种生活的啊！”曹兴有些装逼又有些感伤的感慨。
“我就怕你创业的这股劲泄了。”
曹兴很不屑的一摊手，“拜托，九十万而已。我以前创业过手的哪有低过一百万的？你作为老板，我倒是怕你突然看见你爸妈赚了一辈子都没赚到的一大笔钱，这股劲泄了。”
“说得好像谁没创过业似的。”
“少往自己脸上贴金，就你以前那小打小闹瞻前顾后的，我都懒得埋汰你。你知不知道，你这次敢破釜沉舟真的很让我刮目相看。”
“滚！”
曹兴荣获‘话题终结者’称号，享年二……
两人回家后，本是将蔬菜选种调研表打印出，香烟包里都放好，打算去乐宣镇和邻镇的几个最大的菜市场跑一跑问一问。
可刚骑车准备出发，孟川一通电话接了进来。
孟川挂断电话后，就看见曹兴神色古怪的看着自己。这么近的距离，曹兴自然将对话内容听了个一清二楚。
“好吧，我不说的本意是不想刺激你来着。这个你也听到了，半年才等来这两晚上的鹊桥相见，我是肯定要去金陵的。”孟川转身就回家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对曹兴说道。
“去吧，去吧。就留我这孤独的人，唱着伤心的歌。”
“市场调研别忘了做啊。”
“滚！本来还以为同病相怜来着，枉我还跟你掏心掏肺，满以为是互相安慰，结果……见色忘友啊！老子没你这个兄弟！”
曹兴仰天长叹。
最终，还是曹兴自认劳苦命的将孟川送到了乐宣镇汽车站，孟川买到了两点钟前往金陵的汽车票。
“兄弟，这是个好姑娘，好好对人家。”
临别时，曹兴拍着孟川的肩膀，颇有些感伤自身，更多是对孟川的劝诫。
“我知道，你也早点放下吧。”
“快点滚，去见你家小林吧。还管我？咱们现在已经不是同一战壕的战友了，知道不？”
曹兴一脚虚踹在了孟川身上。
距离上一次现实见面，时隔整整半年，孟川再次看见了他的女孩。
橙黄路灯下，上身杏色针织外套，下身淡蓝牛仔裤，脚下蹬着一双白色运动鞋。很简单的搭配，但在孟川眼中，此时此刻世界其它地方都化作了黑白。他的女孩，是这世间唯一的色彩。
当孟川看见林伊时，女孩也正惦着脚尖，一双水灵大眼眨都不敢眨的，看着金陵东城汽车站出口那不停走出的人流。
“老孟！”
四目相对，女孩远远飞奔过来，与孟川抱了个满怀。
年轻人是热烈的，不需顾及他人的眼光，女孩主动将自己的红唇热烈献上……然后，下面的场景就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了。
反正，对当时出口处的所有单身家养动物都造成了一万点暴击伤害。
“先吃饭，位子我定好了。”
稍诉相思，林伊温柔的挽着孟川胳膊。
“先吃饭？那，后做什么？”孟川握起林伊的手，看着女孩娇俏的面庞问道。
“嘶！”
林伊还没说话，孟川先捂着胳膊狠嘶了一口凉气。
“明知故问，哼，色胚！”林伊大步向前，却并未松开紧握孟川的手。
孟川追上来，“这话就不对了，明明是你先提的……”
“你，再说我咬你哦。”林伊一把捂住孟川的嘴。
孟川挣脱束缚，看着林伊红润嘴唇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哦，我明白了。”
“老孟，你又变坏了！”林伊娇嗔，拉着孟川手臂不停摇晃撒娇。
林伊工作是林母安排，在她家附近常周的一家国企工作，今天是受公司派遣随队来金陵出差。得益于林母庞大人脉时时刻刻的盯防，林伊白天不敢脱离公司队伍，也只有晚上才敢偷偷摸摸的出来，与接到电话就赶来的孟川相会。
“来，吃。老孟你瘦了好多，你这些天肯定很辛苦。”碗中已经堆成小山高，林伊还不停给孟川夹着菜，一脸心疼。
孟川摇头微笑，反而问起了林伊的近况。说孟川大男子主义也好，说孟川其实并未觉着累也罢，但总之孟川不想在林伊面前露出他的疲惫。
“……所以我的生活没什么波澜啦，除了和闺蜜逛街，就是每天上班、下班。然后，想你。”林伊张嘴咬过孟川剥的虾肉，说着简单却动人的情话。
虾肉消失，温热的柔软如羽毛轻拂，从孟川的指尖一掠而过。
条件反射般，孟川心头欲火腾的燃起，突然就觉得自己已然吃饱，当即就想进入下一项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