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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腾年代——向南向北全文阅读

作者:眉师娘     奔腾年代——向南向北txt下载     奔腾年代——向南向北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620 第二和第三 (谢谢看书的心情不一样!)

    孙猴送张晨回去王府酒店,到了酒店门口,孙猴和张晨一起下车,要送张晨进去酒店,张晨赶紧让他留步。

    孙猴和张晨说,那行,今天就到这里,明天晚上一起吃饭,我六点半过来接你。

    张晨说不用了,我自己开车过去就行。

    “行,那等会把地址发给你。”孙猴说。

    张晨说好。

    目送着孙猴上车走远,张晨拿着行李,转身走进酒店,他走去总台拿房卡,他们北京分公司的总经理已经帮他开好房间,还留了一把车钥匙在这里,总台的服务员和他说,车停在地下停车场。

    第二天上午八点多钟,柳青带着摄像、灯光、化妆师等一行六人到了王府酒店。

    柳青和张晨说,今明后三天,先拍摄素材,他们需要去故宫、中国美术馆、中国油画馆、首都图书馆、圆明园等地取材,郎世宁不仅是一位画家,还是圆明园西楼的主要设计和监造人员,西楼被英法联军烧了,如今已不复存在,但这些年,它的遗址已经被清理出来。

    他们还要去车公庄大街6号北京市委党校,在校园的一角,有一个原来叫“栅栏”西方传教士墓园,郎世宁和利玛窦的墓地,都在那里,还有大名鼎鼎的汤若望和南怀仁,他们也被埋在了那里。

    这些地方都去过,素材都拍摄完成之后,然后才回到张晨他们的那个四合院。

    “张哥,就这样安排,有问题吗?”柳青问。

    张晨说没有,到了这里,就听你的安排,你是刀俎,我当鱼肉。

    “好,痛快。”柳青咯咯地笑着。

    他们忙碌了一天,但只去了故宫和首图两个地方,大部分时间都花在准备工作上,每到一个地方,张晨都要出镜,化妆师就要给他化妆补妆,张晨在化妆的时候,柳青就站在边上看着笑,张晨知道她在笑什么。

    还是拍《画说》的时候,张晨刚开始对化妆有点抵触,说就这样天然出镜挺好,柳青哄他说,可以理解,自信的男人都不喜欢化妆,张哥你这是第一次化妆吧?没有关系的,习惯了就好。

    张晨笑道,恰恰相反,我以前经常化妆,还都是速成化妆。

    速成化妆?怎么个化妆法?连化妆师都感觉到好奇了。

    张晨和他们说,以前剧团出去演出,像他们这样的工作人员,经常需要上场跑龙套,逮到谁,谁那个时候手里没事的时候就上,他是美工,补布景和道具的活,一般都是在白天干,晚上没什么事,就变成了职业龙套。

    跑龙套的麻烦是,很多时候,这一出戏和下一出戏还不一样,你这下演个反派的龙套,是青脸,下一出又是正派的龙套,脸上又要有红光了,所以,一个晚上化几次妆很正常。

    小剧团化妆,都是演员自己搞定的,好在他本来就是个美工,拿着化妆笔,把自己的脸当画布,所以一分钟之内就可以搞定。

    化完自己的,还要帮别的龙套化,要是那一个晚上都是折子戏,他们这些龙套很忙,他就会忙得不可开交。

    柳青现在在笑,张晨知道笑的是这个。

    北方的冬天,天黑的早,到五点钟的时候,他们就收工了,柳青问张晨,晚上有安排吗?

    张晨说有,和朋友一起吃饭。

    柳青咯咯笑着:“看样子你还很忙,好吧,明天晚上,明天和我这个朋友一起吃饭。”

    张晨说好。

    张晨和柳青他们在故宫分手,看看时间已经五点多钟,他干脆没有回王府酒店,驾着车,直接朝孙猴给他的地址开去。

    晚高峰已经开始,加上张晨对北京的道路不熟,车上的导航又语焉不详,张晨绕来绕去,绕到了长安街上,正好又碰到哪个大人物或贵宾的出行,交通管制,等了半个多小时才恢复正常。

    张晨觉得自己昨天和雯雯说的没错,一语成谶,北京太大了,自己这个山里出来的人,真不适应,开了一个小时的车,看看导航,好像连一半的路都还没有开掉,张晨苦笑着摇了摇头。

    孙猴和他约好的是七点,张晨到酒店的时候,已经七点多了,走进包厢,孙猴和黄建仁两个都朝着他笑,张晨骂道:

    “什么首都,完全是首堵,我五点多钟从故宫出来,开到现在。”

    孙猴笑道:“我们都已经习惯了,所以没打电话催你。”

    张晨在位子上坐了下来,问:“这么贱,习惯了堵车?”

    “习惯了听外地的朋友抱怨。”孙猴说,“我们怎么会被堵,北京其他没有,就是胡同多,而且四通八达,总是能找到一条捷径的。”

    菜都已经上了,黄建仁给张晨斟满了酒,孙猴说:“来来,张晨,先走一个压压惊,北京没吓到你吧?”

    张晨问:“就我们三个?”

    孙猴点点头:“勇子不会到外面搵食,就是孙慧说的,怕影响不好,这个新星,他在北京,基本两点一线。”

    “可以理解,北京人多眼杂,不小心还真不知道掉哪个坑里。”张晨举起杯子,和孙猴、黄建仁碰碰,三个人一饮而尽。

    “张晨,你昨天说的物流基地的事,天津和北京要做吗?”孙猴问。

    张晨说要,当然要,“我想在全国布局,做物流基地有一点好,像我们的一些大客户,他们基本是在全国各地都有仓库的需求,我们的物流基地建到哪里,他们就会跟到哪里。”

    “天津现成就有一个,在我们银行手里,靠近天津港,原来是一家国企的货场,后来是企业转制、合并等等,都转得没影子了,这地方就变成了我们银行的一笔烂账,等你忙完了这里,我陪你去天津走一趟。”孙猴说,“北京这里,我也帮你找找。”

    张晨赶紧说好,谢谢猴。

    “还有,你们昨晚说的,杭城那地,军区的,你和小黄说说。”

    孙猴和张晨说,张晨明白了,自己昨天在李勇家说的话,孙猴都听进去了,但在李勇面前,有些话他不方便说,不是怕影响不好嘛,所以他今天特意请自己吃饭,还把黄建仁叫了过来。

    张晨把九堡那里的地的情况,和黄建仁说了,孙猴和黄建仁说:“你明天跑杭城一趟,帮张晨把这事搞定了。”

    黄建仁说好。

    “对了,张总,我到杭城,谁和我一起过去军区?”黄建仁问。

    “谭淑珍,你应该见过。”张晨说。

    “就杆子的那个贵妻?”孙猴问。

    张晨说对,孙猴点点头,黄建仁也说,我知道了。

    “我等会给她打电话,让她去机场接你。”

    张晨和黄建仁说,黄建仁说好,张晨把谭淑珍的手机号码告诉了黄建仁,让他机票订好,直接给谭淑珍发短信。

    “来来,再走一个。”孙猴举起了杯子。

    ……

    张晨还在他们自己的四合院里,继续拍摄《一个人的油画史》的时候,谭淑珍给他打来电话,和他说,九堡的地搞定了,六百一十二亩,租赁二十年,新政策要是下来,到时怎么租转售,到时再说,反正不是我们一家。

    张晨说好,能把位子先占住就可以。

    等到张晨在北京的拍摄工作完成,孙猴带着张晨去了天津,天津分行的行长陪着他们过去。

    张晨看了,觉得这块地很适合,这地一共有五百八十二亩,七年前,企业在孙猴他们天津分行的抵押贷款是五千万,孙猴帮张晨联系了法院,最后张晨以六千八百万的价格,获得了这块地。

    事情办完,张晨回到了杭城,小武到机场来接的他,等他到了动感地带楼上,看到二货和吴朝晖也到了,二货看到他就大叫:

    “逼养的,指导员,一下子就变成三个物流基地了,真的是搞大了。”

    吴朝晖和张晨说:“张总,你们的物流基地建到哪里,我们就跟到哪里,没二话,其他的那几家快递公司,也一起跟去。”

    张晨奇怪了,问吴朝晖:“都是快递公司,都是同行,你们桐庐人这么团结?”

    吴朝晖笑道:“魏文芳的话,他们不一定听,我要是说话,他们肯定听。”

    “为什么?”张晨问。

    “女人嘛,魏文芳那个人,你还不了解,有点小气,容易得罪人。”吴朝晖说。

    “逼养的,我看那些快递公司的老板,都叫吴朝晖大哥。”二货说。

    “不会吧,吴朝晖,你现在在快递行业地位这么崇高?”张晨问。

    吴朝晖嘿嘿笑着:“这个,不是吹牛,我还真是他们大哥,除了顺丰,其他几个快递公司的老板,还真的是跟我干起来的,原来都在我手下干活。”

    “怪不得魏文芳和他们合不来,心里有气吧?”张晨问。

    吴朝晖说对,屁大一点事,老是喜欢唠叨,我都和她说多少次了,我们做快递的,还就是要像我们桐庐人这样团结,才做得出来,现在好一点了,原来我们的市场哪里来的,还不都是打出来的。

    原来路桥、柯桥和义乌,都是东北人的天下,我们的收件员,不知道被他们打过多少次,空运更是,全国哪个主要机场,每年不要打几次架。

    “现在呢?”张晨问。

    “现在桥归桥路归路,我们桐庐人的几家公司合起来,人多啊,东北人也被我们打服了,现在是我们做我们的快递,他们继续做他们的公路货运,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吴朝晖说。

    “你们桐庐人自己就不打架?”小武问。

    “会有一些小摩擦,但不会有大事,有什么事,几个老大通通电话,一起吃顿饭就解决了,又不是不认识,都是一个村的,真扯起来,还都是亲戚。”吴朝晖说。

    张晨和二货说:“那你和吴朝晖有伴了,以后,全国所有的物流基地都交给你管。”

    “不行,我怎么能管下来,逼养的,我就管好一个上海就可以了。”二货说。

    张晨骂道:“那你不管谁管,能管好一个上海,就可以管好全国,慧娟一个女孩子,都可以把好几家酒店都管下来,你看看吴朝晖和魏文芳,人家下面的分公司,不知道要比你多多少,人家也一样要管下来。”

    “可以的,二货,我们全国这么多的仓库,和物流基地打交道多了,你那里是我看到过的,管的最好的一个。”吴朝晖说,“这物流基地和我们快递公司一样的,你分公司再多,其实每一个都是一样的,他的组织结构和管理模式都是一样的。”

    “听到没有,二货,人家吴朝晖都肯定你了,你还谦虚什么?”张晨说。

    二货挠着头,想了一下说:“指导员,让我管可以,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张晨问。

    “你把小武给我。”二货说,“让小武当杭城物流基地的总经理,这样,杭城的工地有小武在管,上海的小君会盯着,我谭叔还经常去呢,我就可以去天津了。”

    张晨想想,二货的话也有道理,他说好,小武,那你就去当杭城的物流基地总经理。

    小武还没有说话,二货就和他说,委屈你了,小武,但你一定要帮帮我,逼养的,我也是被指导员逼得没有办法。

    小武说好,只要你不嫌我什么都不懂,我就干。

    “很快很快,这个一学就会的,比打一路拳还要简单。”二货连忙说。

    张晨和二货说:

    “光这样还不够,二货,你要向慧娟学学,还要培养人才,现在是三个,明年我们到十个二十个呢,你怎么办?到哪里去找这么多的总经理?二货,我和你说,不要小气,不要怕人没事干,就是没事干,你也要养几个人起来,让他们在边上跟着学,明白没有。”

    “逼养的,这个麻烦。”二货说,“我看谁闲着没有事干,我忍不住就会想踢他两脚。”

    小武和吴朝晖都笑了起来,张晨也笑了,他说:“踢可以,但人还是要养起来,明白没有?”

    “好好好,我知道了。”二货说。

1621 不懂的人是可耻的,还是丢脸的?

    吴朝晖和张晨说:“张总,你们杭城的基地也快点造好,我们好搬过来。”

    “怎么,杭丝联那里不能用了?”张晨问。

    “那个地方很麻烦,年年说拆,年年又没有拆,但是这样,我们也不敢花钱去改造啊,现在,每天的件太多了,人工分拣早就已经跟不上,我们急需要上电子分拣系统,搬到了你这里,我们就敢上了。”吴朝晖和张晨说。

    “哪里来这么多的快递?”张晨好奇了。

    “掏宝网啊,光你们的电子商务部,每天要发多少快递,光一个杭城,现在有多少开网店的,快递能不多吗。”吴朝晖说。

    张晨说好,我们这里,还有天津,都和上海一样,我们给地方,你们出图纸。

    “这样最好了。”吴朝晖说。

    “一样啊,逼养的,也是预缴五年的租金。”二货叫道。

    吴朝晖说没有问题,你要是敢收,我交十年都可以,干我们这行,仓库最重要了,最怕搬来搬去。

    二货拍了拍吴朝晖的肚子说:“逼养的,现在财大气粗了,说话口气都不一样了。”

    “气粗个屁,老子自己还每天卸货。”吴朝晖骂道。

    “那是你小气,多请一个装卸工能花多少钱。”二货说,“不对,是魏文芳让你干的吧,她把老公当牛在使用,白天用,晚上还要用。”

    “滚你妈的!”吴朝晖骂道,张晨和小武大笑。

    “对了,张总,杭城这里什么时候开工?”吴朝晖问。

    “年后吧,现在马上要过年了,进场也干不了几天,工地还要派人守着,麻烦,年后一起进场,杭城和天津一样。”张晨说,“二货,怎么样?”

    “可以,我明天就去天津,先找人把规划和前勘做起来。”二货说。

    “那杭城这里呢?”张晨问。

    “逼养的,你以为我是死人,这里前勘已经在做了,设计也已经交给人在做,你没回来之前,这里就安排下去了,谭董说,不要请示你,让我直接安排就可以。”二货说。

    张晨笑了起来,他说不错,动作还很迅速。心里在想的是,这个贵妻,想把我也架空了?想得美。

    张晨站了起来,和他们说,走,我们一起去看看那块地。

    ……

    春节还没有到,“安迪·沃霍尔作品展”已经率先开幕,虽然是春运期间,但从全国各地,还是蜂拥而来了无数的观众,可见安迪·沃霍尔的影响之大。

    开幕式很隆重,不仅有海内外的很多媒体参与了报道,连美国驻上海的总领事,也亲自来参加了开幕仪式,相应的,中方这边,文化部和外交部也派了人出席。

    因为展览级别的提高,主办单位已经变成了美中文化交流基金会和杭城市人民政府,张晨他们“河畔油画馆”,从原来的联合主办单位,变成了协办单位。

    赵欣噘着嘴说,到嘴边的桃子,又被摘了,还是好大的一个。

    张晨大笑,他对此无所谓,他和赵欣说:“主办还是协办没有关系,最关键的是,展览是在我们这里进行的,这就够了。”

    “好吧好吧,是我心胸狭隘,我去面壁思过。”赵欣说着走了出去。

    过了一会回来,坐下来,气鼓鼓地盯着张晨看,张晨问她:“怎么了?”

    赵欣叹了口气,她说:“我憋不住了,不得不一吐为快,老大,你和我说,这安迪·沃霍尔有什么好的?我从昨天看到今天,也没有看出什么好来,就他的这些画,不是吹牛,我用脚夹支笔,画得都比他好,这特么的,是皇帝的新衣吧?”

    张晨大笑。

    “真的,老大,而且,我看了之后觉得,这些东西,根本就不值得办展,印一本画册,大家捧在手上看看,都比看展有意思。”赵欣说,“你说,我们是不是被美国佬忽悠去了?”

    “有点。”张晨点点头说,“知道为什么现代绘画,已经很少有人叫现代绘画,而是叫现代艺术吗?”

    赵欣摇了摇头。

    张晨说:“因为艺术比绘画更宽泛,绘画你至少离不开画笔,不然怎么绘?而很多现代艺术,根本就已经远离画笔,远离画架了,前几年闹得沸沸扬扬的行为艺术展,在美术馆卖带鱼的,洗脚的,做麻婆豆腐的,都是画家,但用绘画已经没有办法定义了。

    “对了,连用画家都已经没有办法定义了,像蔡国强,他是用火药在进行创作,我们传统的绘画,是两维的,他的作品,还要加上时间的维度,爆炸的整个过程,既是创作的过程,也是观众欣赏的过程,最可贵的是,他的作品存在时间,比所有作品都短。

    “如果不是借助影像记录,像他的《天梯》,完成的时候,也就是一件作品寿命终结的时候。”

    “我还是觉得这不是画。”赵欣说。

    “当然是画,只不过画布没有罢了,天空变成了他的画布,米罗也在空中画过画,就是你也一样。”张晨说。

    “我怎么了?”赵欣问,“我可没有这么疯狂的时候。”

    “你不要告诉我,你没有在心里想象过一幅画,没有梦到过一幅这个世界从来没有的画,你说,你想象到的,和梦到的,和你眼前看到的画有什么区别?你不能说它们不是画吧?它们和你眼睛看到,或者手里画出来的作品,唯一的区别,是不是还是时间?

    “它们存在的时间太短了,你想到就过了,你醒来,就没了,但要是有仪器可以捕捉这些瞬间,记录这些瞬间,你是不是一样能看到它们?”

    赵欣点了点头。

    “那你说说,把它们和印在画册上的画,还有蔡国强爆炸系列作品的影像的定格画面放在一起,互相有什么区别,你能说印在画册上的是画,其他两个不是吗?”

    张晨问,赵欣摇摇头又点点头,赵欣说:“你这样一说,我都被你说糊涂了,那这个安迪·沃霍尔呢?”

    “一样,也需要放进时间的维度,过去的时间,他作品产生的那一刻,还有场景也需要置换,他的作品,在当时能这么受到大家的追捧,这是一个事件,这事件本身就很引人好奇。”

    “不懂。”赵欣摇了摇头。

    “比如,为什么一定要所有看完展的人,都觉得他很了不起才是对的,为什么就不能像你这样,觉得这都什么玩意,为什么不可以这样?”张晨问,“观众的各种反应,本身也是共同参与完成了一次创作。”

    赵欣站了起来,她说不行,我不能再听你胡扯了,我觉得再听下去,我要怀疑人生了,要怀疑原来我学的,全部都是错的。

    张晨大笑。

    “那样是不是,连我们这个美术馆的存在,都是没有价值的?”赵欣问。

    张晨说对,在很多人看来是,他们觉得所有的架上艺术,都是没有意义的。

    “滚他们的。”赵欣骂了一句,走了出去。

    ……

    有一点是张晨必须承认的,那就是看完整个《安迪·沃霍尔作品展》之后,他的心情是很平静的,甚至可以说是麻木,他也没有觉得安迪·沃霍尔的作品,有什么吸引他之处,更别说给他什么启迪了。

    哪怕强迫着自己看,这些东西,老实说他也看不进去,他觉得自己能够容忍的尺度,或者说欣赏的尺度,最多也就到米罗和保罗克利,或者康定斯基。

    也许是自己的这种期盼本身就是错的,就是荒谬的,甚至像一些人说的那样,是观念滞后的。

    张晨不觉得,他觉得艺术和科学不一样,艺术不是一座高山,你每天只要往上爬,今天的高度,就肯定比昨天高,科学你可以说是,今天的科学,肯定比过去发达,比过去进步,但艺术肯定不是。

    张晨觉得艺术是无所谓进步或者落后的,艺术就像一座森林,不管是参天的大树,还是一株小草,它们生长着,但它们是在同一个地平线上长起来的。

    也不管你是有五百年树龄还是一年,在这个森林里,都是各有各的姿态和位子,没有谁可以取代谁。

    艺术家就像一个个奇迹,他们是镶嵌在天空中的一颗颗星,没有谁比谁进步的问题,如果有,那就会像是一台功能更强大的新电脑出来,就横扫和淘汰所有电脑一样,一个艺术家的出现,就让所有以往的艺术家变得没有意义。

    不是,艺术不是这样的。

    从这个角度来说,张晨觉得,任何标榜自己是现代艺术,推销什么新观念的,不是装神弄鬼就是哗众取宠。

    一个人漫步在森林里的时候,吸引他的可能是一棵树,也可能是一株草,又或是一片树叶,一只小昆虫。

    艺术也是这样,你拿出来,至少要能吸引我,让我看得进去,不然,至少对我来说,你是没有存在的意义的,我会忽视你。

    张晨看了看四周,不禁哑然失笑,他看到展厅里的大多数人,目光都是茫然的,就是那个青年画家,最近在网上有点红的青年画家,张晨远远地看着他。

    他滔滔不绝地和同伴在说着什么,后面还跟着一个人,手里举着一支录音笔,很可能是一名记者。

    张晨看着这个青年画家,滔滔不绝地说着,同伴不停地点头,但目光是茫然的。

    画家突然停了下来,朝展馆的四周看看,张晨发现,他的目光也是茫然的。

    这一个春节,很多的人大概都会因为这个展览,而变得神经有些错乱,张晨觉得,或许这就是这个展览的目的。

    为什么要有那么多的正常人呢,大家疯一点不好吗?

    张晨想到,大家都茫然的时候,安迪·沃霍尔一定会在偷笑。

    你笑吧。

    张晨想起自己前面和赵欣滔滔不绝地说着的时候,很像这个青年画家,张晨忍不住笑了起来。

1622 要不要这么牛逼

    “安迪·沃霍尔作品展”的参观者太多,“河畔油画馆”不得不实行限流,他们把原来上午九点到下午五点的展览时间,也延长到了上午八点半到晚上八点。

    八点之后,还不能闭馆,油画馆的大门关了,但继续对媒体开放,白天观众太多,媒体根本就没有办法摄像和拍照。

    还有一些,就是重要的宾客,也把参观的时间放到了晚上八点之后,说是可以静静地看展。

    安迪·沃霍尔对现代艺术的意义,他的地位和影响是教父级的,能够吸引很多的观众在张晨意料之中,但一下子会来这么多人,还是出乎张晨的意料。

    不过想想也不奇怪,大家听说安迪·沃霍尔已经多久,但他一直都在美国,不是人人都能去美国的,但几乎人人都可以来杭城,安迪·沃霍尔来了,他们岂能够不来。

    柳青给张晨打电话,说是要来杭城,做一个安迪·沃霍尔的专题,张晨和柳青说,来做一个文化报道可以,做安迪·沃霍尔的专题也可以,但千万不要让我做解说嘉宾。

    “为什么?”柳青问,“我们不是早就说好了吗?”

    “对,是早就说好了,不过……”

    “不过什么。”

    “没看到这么大量的原作之前,我还有很多的想法,但真的看到了,我觉得无话可说。”张晨和柳青说,“我总不能无话可说还胡说八道,你说对吗?”

    “是失望?”柳青问。

    “不是失望。”虽然柳青看不到,张晨拿着电话,还是摇着头:

    “不是失望,是更真实了,你知道这个感觉吗,柳青,就是,我看到了一个更真实的安迪·沃霍尔,原来有点像神,现在是个人了,在这个过程当中,有某种东西破灭了,就是,就是……”

    柳青在电话那头不作声,她在等着张晨继续说下去,她知道张晨这是在寻找更恰当的表达词汇。

    “就是,‘哦,原来这就是安迪·沃霍尔’。”张晨说,“我们说‘哦,原来这就是什么’的时候,心里是不是都会‘咔哒’一下,好像什么断裂了,也破灭了,有点失望,也有点欣喜,还有一点得意,就是觉得,他离我没有那么远,柳青,我不知道这样的表述……”

    “我明白了。”柳青说,“我也有过这样的感觉。”

    张晨吁了口气,他说:“所以,安迪·沃霍尔让我无话可说……不不,这个有点轻佻和贬义,准确地说,是让我无法言说。对了,你们可以去中央美院找找,可以找范迪安,他是专家,或许他对安迪·沃霍尔会有更深的理解,我在边上,也可以听听学学。”

    “这么谦虚,张哥?”柳青笑道。

    “不是谦虚,是每个人的眼里都有每个人的安迪·沃霍尔。”张晨也笑了。

    “好吧,那这次放过你。”柳青说。

    第二天,年二十九的下午,柳青他们一行来了,张晨和小盛,开着一辆面包车去机场接他们,看到柳青,张晨说,这么拼,都年二十九了,还来?

    “有什么办法,太多事情了,不赶不行,《一个人的油画史》第一集播出去后,反应不错,《画说》也还在继续呢,怎么停的下来,你拍拍屁股走了,剩下来的都是我们的事。”柳青说。

    张晨说好好,怪我。

    “不怪你,你效率这么高,我们虽然忙,心里还是有底的,要是手上什么都没有,才会慌。”柳青笑道。

    张晨这次去北京,待了一个多星期,《一个人的油画史》除了拍郎世宁传教士的那一集,还拍了蔡元培的一集,张晨认为,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蔡元培对中国油画的贡献,都是奠基性的,关键性的,一定要有一集来说说蔡元培。

    徐悲鸿、林风眠和刘海粟等人的成长,和蔡元培的关心和帮助有关,蔡元培在担任北大校长和教育总长的时候,直接推动了中国一代青年的跨洋寻梦,而后来的国立艺专的成立,更直接是蔡元培批准设立的。

    到了中国美术馆,他们更是采集了很多的素材,不仅是为《一个人的油画史》,更是为《画说》,在中国美术馆,有张晨认为的吴冠中最好的一批风景画,还有颜文樑、关紫兰、沙耆、余本等人的画。

    更难得的是,张晨还看到了张充仁的画,这就和第一集呼应起来了,张充仁就是“土山湾油画馆”的学员之一。

    因为国家油画馆的地位和便利,中国美术馆更是收集了新时期的很多作品,比如罗中立的《父亲》,何多苓的《春风已经苏醒》和广廷渤的《钢水汗水》,这些都是在当时引起轰动的作品。

    更为难得的是,“伤痕美术”最重要的三幅作品,高小华的《为什么》、程丛林的《一九六八年x月x日雪》和王亥的《春》,都收藏在中国美术馆。

    “伤痕美术”起源于“伤痕文学”,一九七八年八月十一日,上海《文汇报》发表了卢新华的小说《伤痕》,引起读者巨大反响,一时间,对过去一段历史的反思和质疑成为众多文艺工作者思考的主题。

    这种思潮同时蔓延到美术界,一九七九年,新时期的首届全国美展“建国三十周年全国美展”在中国美术馆举办,三位四川美院在校学生的三件作品——高小华的《为什么》、程丛林的《1968年x月x日雪》、王亥的《春》,震惊了当时的美术界。

    王亥的《春》还获得了该届美展的二等奖,由此,揭开了“伤痕美术”的序幕。

    要说中国油画史,“伤痕美术”就是绕不过去的坎,张晨觉得必须说,包括他也很想聊聊高小华的《为什么》和他一九八二年创作的《赶火车》。

    从《为什么》的反思历史,到《赶火车》的反应普通老百姓的生活,画家的“刺”好像少了,更平和了,但这也正预示着一个大变革的来临,一个画家,是怎么在历史的大变革时期,改变自己的,张晨觉得是很有意思的话题。

    《赶火车》在二oo三年,中国当代油画市场刚开始启动的时候,以363万元的高价压倒众多现当代名家,创下了当时中国油画拍卖的最高价,可以说又是中国油画市场化的一个见证。

    “伤痕美术”绕不过,但话题又很敏感,张晨心里没有把握,问柳青,这能不能拍,柳青也没有把握,请示台里,台里似乎也把握不好尺度,虽然就在前几年,像《蹉跎岁月》这样的电视剧,《芙蓉镇》那样的电影都还可以放映,但现在,谁知道呢?

    台里再向上面请示,上面的指示出乎大家的意料,相当的开明,说是,这是历史,没有必要回避,只要不过度渲染就行。

    张晨松了口气,觉得这事有点好玩,很像是自己制造出来的虚惊一场。

    这事,张晨在李勇家里吃饭的时候,当笑话讲给李勇和孙猴听,李勇和孙猴也笑了,李勇说,其实上面都是亲身经历过这段历史的,谁不知道历史是怎么回事,回避才是历史虚无主义,就我所知,上面比下面开明的多。

    张晨不理解了,问李勇,为什么会这样?

    李勇笑道:“前两年从下到上,都要求松绑,这两年大家我看是自己给自己在加绑,层层加码,草木皆兵,结果让老百姓觉得我们虚伪得不行,面目可憎,说穿了,还不都是像猴这样的干部太多。”

    孙猴不服气了,大叫道:“关我什么事?”

    李勇说:“你不是说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吗?但求无过,那不就是这样,怕出事,怕这怕那,把自己搞成了小脚老太太,连在经济政策上也是这样,我们到下面去,有时候下面很忐忑地请示我们什么事,不知道这事,上面早就已经松绑,权限都放到省里去了。”

    张晨说对,还真是李勇你说的这样,像高小华的《为什么》和程丛林的《1968年x月x日雪》,现在和公众见面的机会越来越少了,我问美术馆为什么,他们也说不出个所以然,也没有接到什么明确的指示,就是他们自己觉得不好。

    “这就是自我加绑。”李勇说。

    既然有了上面的指示,张晨他们一气就拍了好多素材,张晨回来了,柳青他们还在一集集地剪辑《画说》。

    张晨和柳青说话的时候,稍稍远离了其他人,说完,回到人群,柳青给张晨介绍了一位他们带来的嘉宾,中央美院的教授,但不是范迪安,张晨和他握手,说欢迎欢迎。

    张晨接着和柳青说,我已经让赵欣安排好了,你们今天晚上就可以拍,这样,不耽误大家明天回去吃年夜饭。

    “怎么,你今天晚上就不请我们了?”柳青笑着问。

    张晨说:“当然请,我让土香园的厨师等着,你们拍到半夜两三点都可以,拍完了我们过去吃。”

    大家一听都欢呼起来,柳青说:“这个待遇还可以,谢谢你,张哥。”

    八点钟的时候,“河畔油画馆”闭馆,柳青他们开始拍,张晨也跟着他们,他想听听专家在说什么,但听了十几分钟,张晨走开了,他回去赵欣的办公室。

    他觉得这个专家,完全是在自说自话,他说的根本就不是安迪·沃霍尔,或者说是,他说的可以是安迪·沃霍尔,也可以是任何的一个现代艺术家。

    要是这么言之无物,无的放矢,去你的,你这个教授,还不如我这个张教授。

    张晨有些得意地想,同时有点自傲,他觉得自己至少还知道点羞耻。

    可惜了土香园的一桌好酒菜,待会要请一个俗物,这样想着的时候,张晨觉得自己刻薄了,他忍不住笑了起来,赵欣问:

    “你笑什么?”

    “没笑什么,就笑笑,可不可以?”

    “可以。”

    “对了,你怎么不出去听听?”张晨问,“你不是说看不懂吗?”

    “不去,我听也听不懂。”赵欣说,“还说我,你怎么不去?”

    “我都懂了,不用听。”张晨说。

    赵欣盯着张晨看:“有没有这么牛逼,老大?”

    “你说呢?”张晨看着赵欣笑。

1623 在那里等着,我过来接你

    今年的年三十,谭淑珍一家还是到了“锦绣家园”,大家一起吃年夜饭,老张和谭老师,去把老刘夫妇也接了来。

    小树和姚芬还是两头吃,在姚芬的爸妈那里早早吃完,赶过来这边。

    和去年相比,今年就是多了个人,小树和姚芬的儿子,姚芬抱在手里,还在吃奶,到了这里,小昭妈妈就抱了过去,再舍不得松手,小昭去世之后,张向北又在美国一直没有回来,家里总算是又添了一个小毛头,大家都高兴坏了。

    过完春节,老谭和谭师母就要回永城,向南也会去新成立的永城婺剧团有限公司正式报到。

    刘立杆的妈妈知道了,羡慕地说,不如我们也回永城去,在这里能干什么,反正也没有什么事情做。

    这话说的大家心里都有些凄楚,知道她这是在埋怨刘立杆,一去就没有踪影,他们有这个儿子,和没有这个儿子有什么区别。

    谭淑珍连忙和他们说,不要回去,你们那个新建村,马上要拆迁了,回去了没多少时间,又要搬家。

    还是老刘清醒,他说:“不回去,不回去,回去了小武和张晨,给我送酒就不方便了,要多跑那么远的路,我说的对不对,张晨?”

    张晨说对。

    刘立杆妈妈瞪了老刘一眼,骂道:“酒酒酒,你除了酒还知道什么?!”

    老刘嘿嘿笑着:“还知道喝啊。”

    吃到了晚上八点多钟,徐巧芯抱着儿子来了,今年小武的爸爸也到杭城来过年,小武他们就没有回去永城。

    看到徐巧芯,张晨问:“小武呢?”

    “他把我在门口放下,去‘河畔油画馆’给小进送吃的了。”徐巧芯说。

    “不用送,油画馆还有整个艮山电厂,今天还有不少人值班,有统一安排。”张晨说。

    “没事,反正他晚上也要值班,早去几个小时罢了。”徐巧芯说。

    张晨觉得自己吃饱了,他站了起来,问小树,我去河畔油画馆看看,你去吗?

    小树说去,我也去看看老安迪,张晨看了看老张,老张说没事没事,你们走吧,刘师傅等会我们来送。

    姚芬也想跟他们去,现在油画馆里没人,她也想再好好看看安迪·沃霍尔,但看着婆婆抱着儿子,一点也没有要给她的意思,小树说,儿子放这里,我们走。

    “那要吃奶怎么办?”姚芬问。

    徐巧芯说:“我可以喂啊,就是,吃了我的奶,他就不认你这个妈了。”

    “那就送给你了。”姚芬说。

    徐巧芯嘻嘻笑着:“你舍得,他奶奶都不舍得。”

    小昭妈妈说:“舍得舍得,送给你了,奶奶还是奶奶。”

    小昭妈妈和张晨妈妈都一起挥手,让小树和姚芬他们走。

    三个人走了出去。

    他们到了艮山电厂,艮山电厂很热闹,大众集市挤满了人,码头那里也人满为患,都是在排队等着游船,游玩米市河的,米市河两边张灯结彩,游人如织。

    只有白天闹腾腾的“河畔油画馆”,现在黑黢黢的,今晚闭了馆后,连媒体记者也没有,大家都回去过年三十了,馆里已经熄灯。

    小武和小进坐在一楼的大门里面聊天,张晨让小进把馆里的灯打开,他和小树、姚芬三个人,进了馆之后就分开了,各自开始安安静静地看展。

    整个展览馆里一片阒静,张晨慢慢地走着,只能听到自己的脚步声,有那么一霎,他觉得安迪·沃霍尔和这样的环境是那么的不搭,安迪·沃霍尔是热闹的,他的作品,总是有一种摇摇晃晃的都市的喧嚣,不应该是这么安静的。

    ……

    张晨到了动感地带楼上,穿过那道小门,走去了前面电子商务部,公司里其他的部门都放假了,只有电子商务部没有放假,相反,这个时候,还是他们正忙的时候。

    不仅是国内的掏宝网,那些放了假的人,或者还在路上的人,有了更多的时间逛网站购物,他们在亚马逊上的店铺开起来之后,生意也是相当的火爆,出乎他们的意料。

    那时候国内直接去亚马逊上开店的人不多,他们店铺里的东西,和那些美国和欧洲的卖家相比,便宜一大截,而且,他们后面还是依托着自己的外贸公司,下面有一百多家工厂,做什么的都有,所以小莉他们一气,在亚马逊上开出了九家店铺。

    张晨走进了篮球馆的大门,就看到里面热火朝天的,大办公区域,几十个人都在忙碌着,货架那边也是灯火通明,取货、包装和打包不停。

    小莉和李薇看到他,赶紧走了过来。

    拱宸桥厂里放假之后,小莉每天就在这里,和李薇两个人轮流值班,亚马逊的店铺开起来之后,整个电子商务部,就二十四小时连轴转,没有断人的时候,也没有生意中断的时候。

    下午和晚上是掏宝网买家最活跃的时候,到了后半夜和上午,又是亚马逊买家最活跃的时候。

    张晨问小莉和李薇怎么样,两个人几乎异口同声地说:“忙死了。”

    说完,两个人相视而笑,张晨也跟着她们笑。

    小莉说:“过完春节马上就要招人了,特别是跨境电子商务这块,完全是意想不到,增长几乎是爆炸式的。”

    “比掏宝网还快?”张晨问。

    “快,快多了。”李薇说,“我已经从那边抽了不少人到亚马逊这边,巧芯那里,人都快被我抽光了,她说她都快变成光杆司令了。”

    “没有办法,业务员也喜欢做这个。”小莉说。

    张晨奇怪了,问:“为什么?”

    “你想想,做那种外贸单子,一个单子来来回回地谈,讨价还价,还要样品寄来寄去确认,一个订单从开始谈到最后确认,没有半个月一个月就下不来,而且,一般的业务员也接不到什么大订单,都是几千几万美金的。

    “做这个,几分钟就完成一个订单,钱就进来了,多爽,虽然订单的金额很小,只有几十上百美金,但一个业务员一天可以做几十单,加起来也不少了,反正来这里干过的,再让他回去做外贸业务员,他打死也不肯回去。”小莉和张晨说。

    张晨点点头,明白了。

    张晨问小莉:“那你前面说,亚马逊的增长,比掏宝网还快,又是什么原因?”

    “竞争少。”小莉说,“掏宝网上卖家越来越多,同类型的卖家也越来越多,还有不少卖家,是专门模仿我们的,我们卖什么,他们马上就仿了,然后价格比我们低,肯定会抢走我们不少客户,亚马逊上面,现在中国的卖家不多,老外那些卖家,竞争不过我们。”

    “那些仿我们版的,郑慧红他们也没有办法?”张晨问。

    “有什么办法,服装又没有专利的,要么我们每一件服装,都去注册专利,然后把专利证书提供给他们,他们可以进行查处。”

    “瞎掰,等专利申请下来,这款服装早过时了,送给人家仿,人家也不要仿。”张晨说。

    “所以啊,他们也没有办法。”小莉说。

    “还有,我们在掏宝网上,主要是服装,以我们自己工厂的产品为主。”李薇说,“在亚马逊,我们什么都有,产品比掏宝网丰富多了,是以外贸公司能提供的产品为主,销量的增长,当然会更快。”

    “对,李薇说的这个也是原因,我们在掏宝网是几家店卖差不多的东西,亚马逊是九家店卖不同的东西,我们还准备开新店。”小莉说,“张总,我们有一个建议。”

    “什么建议?”张晨问。

    “我们觉得,应该把外贸公司和电子商务部合在一起,然后分成一个国内部,一个国外部就可以。”

    小莉说,“这样人员的利用率会更高,像亚马逊这块,我估计很快就要到我们自己去美国租仓库那一步,我们就要自己出口,单证,报关清关这些都要自己做,总没有必要说,再增加一套人马。”

    “这个,你们和徐巧芯商量过了吗?”张晨问。

    “就是我们三个人一起商量的。”小莉说,“巧芯还说,要是我们去美国设仓库的话,她还想把业务员也派到美国去,这样等于是自己去那边发展客户,变成在美国的内贸业务了。”

    “她说她还准备在当地,招老外业务员。”李薇说。

    张晨说好,既然你们已经商量过了,那年后我们就来定这件事。

    “不要年后啊,现在就可以商量,我打巧芯电话,今天年三十,又没什么事的,她不会无聊到在家陪老头子老太太看春晚吧。”小莉说。

    “对对,把她叫过来,春晚有什么好看的。”李薇说。

    张晨笑道:“她在我家里,不过现在,大概确实是和老头子老太太在一起看春晚,我家一屋子的老头子和老太太。”

    小莉嘻嘻笑着,那我救她。

    小莉说着就打通了徐巧芯的电话,和徐巧芯说,张总在这里,我们来商量商量合并的事,还有去美国开分公司的事。

    徐巧芯一听就说,那我带着儿子马上过来,哎呀,没有车啊。

    “死逼,在那里等着,我过来接你。”小莉说。

1624 这样的年三十

    小莉走出去十几分钟,再回来的时候,徐巧芯抱着儿子,也跟着她一起来了。

    大家去张晨的办公室,在沙发那里坐下来,三张沙发,成一个匚字形,组成一组,徐巧芯抱着儿子,小莉让她去横着的三人沙发,和李薇坐,这样宽敞一点,她和张晨,一人占了两头的两张单人沙发。

    刚坐下来,徐巧芯怀里的儿子就哭了起来,小莉骂道:

    “徐巧芯,你能不能让这个小捣蛋鬼不要哭了。”

    徐巧芯白了小莉一眼,骂道:“来来,你来和他说,看他听不听得懂。”

    小莉真的凑近身,用手指着婴儿威胁道:“小小武,不许哭。”

    小小武哪里理她,顾自哭着,徐巧芯不停地“哦哦哦哦”抖着他,他还是不停地哭。

    小莉见威胁不行,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红包,在小小武面前晃着:“来来,小小武,阿姨给你红包,你不要哭了。”

    徐巧芯一把把红包抢了过去,塞到了自己和婴儿之间,小莉看着干瞪眼,小小武还是顾自哭着。

    “你和他说英语,他说不定能听懂英语。”李薇说。

    徐巧芯真的和儿子说:“don't makemuoise”。

    结果还是没有用,张晨说,你要么和他说小武他们老家的话。

    徐巧芯说:“哎呀,他就是饿了。”

    “饿了你就喂他奶啊,笨蛋。”小莉骂道。

    徐巧芯看了看张晨,为难地说:“怎么喂?他一吃要吃一个钟头,拿掉他就哭得更厉害。”

    小莉知道她是有张晨在,不好意思,骂道:

    “死逼,女人喂奶,有什么好害羞的,我们村里的女人,在一万个人面前都会喂,亏你还是会说英格利续的,思想这么保守。”

    张晨和李薇哈哈大笑,徐巧芯羞红了脸,李薇说,转过去,转过去就可以了,你一边喂奶,一边可以和我们商量事情。

    徐巧芯听听有道理,还真的脱去了外面的羽绒衣,转过身,背对着张晨,掀起衣服,给儿子喂起了奶,小小武嘴一叼住,拼命吮吸起来,果然就不哭了。

    小莉长长地吁了口气:“好了,总算是天下太平了。”

    大家先开始谈合并的事,小莉和张晨说:“把外贸公司、销售部和电子商务部合并在一起,就叫销售中心,下面分成两个部门,一个国内部,一个国外部……”

    “叫国际部。”徐巧芯说。

    “好好,国际部好听一点,就叫国际部。”小莉说,“国内部负责掏宝网,还有现在还在卖我们衣服的商场和专卖店,国际部把亚马逊的业务和巧芯他们现在的业务合在一起,这样,我们所有的销售,不管国内国外,就都合成一个部门了。”

    “所有的业务员,就都可以串起来用,掏宝网和亚马逊,也可以互相学习,有很多的销售技巧和方法,都是可以参考和借鉴的。”徐巧芯说。

    张晨说好,我同意合并。

    “合并之后,巧芯当销售中心的总经理,我当副总经理。”小莉说。

    徐巧芯赶紧说:“你来公司比较早,你当总经理,我当副总经理。”

    “死逼,这是早不早的事情吗?”

    小莉骂道,“而是,这内外贸合起来之后,内贸你看看学学,也会懂,没什么难的,外贸,我一句英语都不会讲,怎么管?不要推了,就这样,你当总经理,我当副总,兼管工厂,自己的工厂和下面的工厂,统一管理,李薇当国内部的总经理,国际部你自己兼着。

    “你们就集中精力,一门心思做好销售就可以,其他的事情,像下单啊,qc什么的,都交到我这里来,这样我们就内外有一个统一的标准了。”

    张晨想了想,觉得小莉说的有道理,张晨说好,那就这样,巧芯你和小莉,都是集团的副总裁,到了销售中心,就按小莉说的这样安排,我相信你们会合作好的。

    “会,会,不会我打死这个死逼。”小莉说着,徐巧芯转头瞪了她一眼,小莉笑道:“你也可以打死我。”

    “合并之后,把这里二楼的外贸仓库,搬到篮球馆去,原来的外贸仓库,就当作是国内部的办公室,原来外贸公司的办公室,改成是国际部的,这样地方也绰绰有余。”

    小莉说,张晨说好。

    “还有,在停车场这里,要安装一部货梯上来,不给商户用,我们自己用的,现在每天进出的货太多,特别是亚马逊起来之后,每天下面工厂,都是货发到我们这里,我们再发出去,东西太多了。”

    小莉说,张晨说可以,这个过完春节就安排。

    “好了,我的事情都说完了,接下来,徐总,轮到你和张总说去美国开分公司的事情了。”小莉拍了一下手说。

    徐巧芯说好,她习惯性地想转过身,身子动了一下,想到了,又马上转回去,其他三个人都笑了起来,小莉说:

    “就是要这样谈事情,憋死你,谁让你要生小孩的。”

    “哎哎哎哎。”徐巧芯朝她吐着舌头,做了一个鬼脸。

    徐巧芯背着身子,和张晨说:

    “现在我们亚马逊的出货量,我算过了,大概三天两个小柜,都是走快递,快递公司赚翻了,这个运费,不管是买家出,还是卖家出,都在成本里,不是削弱了我们产品的竞争力,就是让我们少赚钱了。”

    “这还是现在,接下去,我们肯定会一天好几个柜,那就太不划算了。”小莉说。

    “运费不划算以外,还有时间,在网上买东西的人,都恨不得马上能收到东西,我们现在,有些东西,虽然连运费加上去,都比美国本地的卖家便宜,但因为我们运输的时间太长,有些买家,就情愿选贵一点的。”李薇说。

    张晨不明白了,他说,我们现在发的都是快递,人家都是走空运吧,难道我们自己走海运,还比他们快?

    “并不是所有货,都走空运的,他们快递公司,有些也会走海运,就是走空运的,因为要拼箱,然后层层转运,报关清关的效率又低,到客户手里,也要半个月时间。”徐巧芯说。

    “我们半个月时间够吗?我记得好像是不够吧?”张晨说。

    “够。”徐巧芯说,“要是两头都是我们自己的,自己报关自己清关,现在从上海到美国西海岸的快船,只要九到十天,这样,我们到码头的货,当天就拼箱走,那边当天收到当天发,走国内的快递,到买家手里,差不多也就半个月。

    “这还是季节性的产品,小批量的产品,要是常规大批量的产品,像文具、礼品还有圣诞用品这些,我们完全可以提前发到自己的仓库去,买家下单,我们直接就从美国仓库发货,这样和我们在国内,发掏宝网的差不多,几天就到了,我们就有竞争力了。”

    “不仅运费省下来了,而且我们自己的仓库,我们是可以控制库存的,根据库存量,这边提前发货,这样就可以保证常规的产品不断货。”小莉说,“说穿了没有什么了不起,什么跨境电子商务,把境取消了,和我们在国内卖货是一样的。”

    张晨点点头,问:“徐巧芯,你前面说两头都是我们自己的,是什么意思?”

    “就是美国也有仓库,我们自己,在上海港也租一个仓库,我们现在大多数东西,都是下面厂家生产的,他们先送到我们这里,我们再发货,上海港有仓库之后,就让他们直接送到上海仓库,我们在那里拼箱。”徐巧芯说,“这样效率就上去了。”

    张晨说好,你们的这个想法很好。

    “我还想把我们的外贸公司,也前移到美国去。”徐巧芯说。

    “什么意思?”张晨问。

    “我们现在的客户,有两种,一种是像塔吉特这样,自己直接卖货的,还有一种,是中间商,我们自己在那里有公司后,我们自己就是中间商了,直接面对当地的市场。”徐巧芯说,“先这样试试,美国要是成功了,我们去欧洲也开,去日本也开。”

    张晨想了想,觉得她们的这个计划很好,最重要的是,他相信她们能够做好,再说,就是做不好又怎么样呢,就当是交学费了,这个学费,自己也交得起。

    张晨和她们说:“可以,你们的这个想法很好,节后就开始准备,这种事,宜早不宜迟,一是迟了,别人做起来,竞争会激烈,还有最重要的是,不管怎么样,一个新公司起来,总是需要一定的磨合期的,我们要是等到业务很忙了,再去做,就会手忙脚乱。

    “现在这个时间点,还不是很忙的时候去做,正好,就是出现了什么问题,我们也有精力进行调整。”

    “对对对,张总你太棒了,我们就知道你会支持我们的!”小莉兴奋地叫道。

    张晨笑笑,他问:“对了,美国公司设在哪里,你们有没有想好?”

    “洛杉矶。”徐巧芯说。

    “洛杉矶?”张晨奇怪了,“为什么不是纽约?”

    “哎呀,你是不是……”

    徐巧芯一激动,转过了身,白花花一团在张晨眼前一闪,张晨叫了一声“我去!”赶紧转过身去,小莉和李薇哈哈大笑,笑得身子也倒了下去。

    徐巧芯醒悟了,脸霎时变得通红,她转了过去说:

    “洛杉矶是美国西海岸,纽约是美国东海岸,东西到洛杉矶,快船只要九到十天,到了就走陆路快递发出去了,要是到纽约,就要从巴拿马运河走,最快也要二十三天,明白了吗?”

    “明白了,明白了,只要你不再突然转过来就行。”张晨说。

1625 你能不能来一下

    张晨本来说过完年,等初九就开始把外贸公司和电子商务部合并的,没想到几个女人等不及了,第二天,大年初一她们就开始搬家。

    小莉还跑下去,叫了动感地带的几个保安上来帮忙,加上他们电子商务部的几十个人,花了两天的时间,把楼上的外贸仓库搬到了前面,把前面电子商务部的那些业务员,搬到了楼上。

    等到张晨初三再到公司的时候,惊奇地发现,他们连家都已经搬好了,几个部门,已经合并完成,不等公司下正式的任命书,徐巧芯和小莉,自己就走马上任,等到外贸公司的人初八来上班,发现外贸公司已经没有了,他们是销售中心国际部的人了。

    但是对外,还是保留着外贸公司的牌子,不然,连进出口许可证都要重新更换,已经和客户以及工厂签订的合同,也要重新签署了。

    过完了春节,到了初九,几乎所有的人都忙了起来,从未有过的忙,让张晨真的有了二次创业的感觉。

    小武去了九堡的物流基地,那里已经开工,二货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他人已经到了天津,张晨觉得,二货一个人在天津有点势单力薄,让小进过去帮忙,小进听说自己终于可以不用天天去厂里,干那些娘们的活,高兴坏了。

    张晨把他叫过来,和他说:“去了天津不准惹事,听到没有?”

    “那要是有人来找我们的麻烦呢,张晨哥?”小进问。

    “这个可以还手,不过要掌握分寸。”张晨说。

    小进挠了挠头说:“这拳头要是出去,分寸可很难掌握。”

    “那就不许还手,你碰到什么事情,都交给二货去处理。”张晨说。

    “那要是二货被人揍了,或者他让我去揍谁呢?”

    “这个可以出手。”张晨说,小进嘻嘻笑着,张晨骂道:“你他妈的啰里啰嗦,是不是就是管不住自己的拳头,没事也想找点事情出来?要是这样,你不用去了。”

    “别别,张晨哥,我肯定不找事情。”小进赶紧说。

    “你要不听话,或者惹事,我马上把你调回来,你就再也没有出去的机会了,明白吗?”张晨问小进。

    小进说好好,我知道了,张晨哥。

    小进去了天津,张晨让小盛去给小莉当司机,每天接送她,小莉说不要不要,浪费了一个人,我自己开车来去就可以,要什么司机。

    张晨不理她,小莉也没有办法,只能接受了。

    徐巧芯和葛玲,初七就去上海美国总领馆申请签证,申请递上去,第二天签证就下来了,张晨奇怪了,问徐巧芯,怎么这么快,不可能啊?春节期间,没有什么申请的人吗?

    徐巧芯嘻嘻笑着:“哪里,人家总领馆入乡随俗,也是今天初八才上班。”

    张晨更奇怪了:“那你们昨天去干嘛?”

    “去递交申请资料啊。”

    “没上班,你们交给谁?”

    “签证官啊。”

    “签证官是你爸爸,休息天还接你们资料?”

    “嗯嗯,签证官不是我爸爸,不过他爸爸让他把我们的资料收了。”徐巧芯嘻嘻笑着。

    “搞什么鬼?”张晨问。

    “老大,你下次要办签证,我帮你去搞。”

    徐巧芯卖着关子,就是不告诉张晨怎么回事,边上葛玲实在忍不住了,和张晨说:“师父,巧芯她认识总领事。”

    张晨这才恍然大悟,“安迪·沃霍尔作品展”开幕的时候,美国驻上海的总领事来杭城,全程都是徐巧芯陪他的,怪不得她会认识,她说签证官的爸爸,就是指这个总领事。

    张晨说好,太棒了,徐巧芯,我不需要你帮忙,下次张向北的爷爷奶奶他们要去美国,你帮他们搞签证,他们年纪太大,上次被拒签了。

    徐巧芯说好,到时交给我了。

    张晨想到了,问徐巧芯:“你是不是早就想好要去美国,故意和人家套近乎,搞好关系的?”

    徐巧芯只是笑着,就是不说。

    葛玲跟徐巧芯去美国,是张晨的建议,一来是徐巧芯有个伴,二来张晨和葛玲说,你们做设计的,也不能闭门造车,要去看看客人喜欢什么,徐巧芯这次去美国,除了要租仓库办公司之外,还要考察市场,你就陪着她一起考察市场。

    和她们两个一起去的,还有原来外贸公司的一个女孩子,她本身就是在美国留的学,去年刚回来,连居留都还没有过期,徐巧芯准备让她回去美国,负责美国公司。

    上海这里,他们反倒不急,二货已经帮助打听过了,说上海港的仓库租赁并不紧张,随时都有,实在不行,逼养的,就放在我们自己仓库里好了,二货和张晨徐巧芯说。

    巧芯想了想说对,还是放自己仓库里吧,在这里拼好箱,集装箱车过来直接拉去码头,也没有多少路,我还可以省人手,有些岗位和工作,直接让二总的人兼就可以了。

    孙猴给张晨打电话,说是在北京顺义给他找到了一块地,许文辉也给张晨打电话,和他说,武汉这里也帮他找到了地,李阳和张晨说,他在溧水,帮张晨落实了七百多亩仓储用地,溧水本来就想把自己建设成物流中心,张晨的项目,和他们不谋而合。

    谭淑珍问张晨,一下子上这么多的物流基地,你吞的下吗?

    张晨说:“这事情我想过了,就把钱花完为止,花完了就先停停,有钱了就再去搞一个,反正我也不做其他的了,就认准物流基地这一条,我觉得,现在放钱是最不划算的了,而且这物流基地,好在只要一开张,每天就会有流水进来,不愁没有钱。

    “也不需要再进行大的二次投入,它的运营成本,自己完全可以负担,还有结余。”

    谭淑珍想想也有道理,她问张晨:“那你现在还可以做多少个?”

    “再做二十来个应该没有问题。”张晨说。

    谭淑珍吓了一跳,她叫道:“张晨,如果这样的话,你在全国各地,就差不多有两万多亩的地了,你可以啊,标准的地主了。”

    张晨说对,山里来的,大概只能做地主了,还是做地主踏实。

    谭淑珍点点头说:“你这样的做法,风险确实很低,你公司的资产,接下去基本都是土地,土地肯定是在增值的,而且,想要变现的话也很快,好吧,我支持你,让我们下面所有的分公司,都帮你在各地找地。”

    张晨说好,他自己也是自信满满,真的到了要做事的时候,他的名人效应就出来了,他觉得不管什么地方,只要有地,自己亲自过去谈,基本会很顺利。

    上次他和孙猴去天津就是,天津的法院,不仅是看孙猴的面子,见到张晨,也知道他,很热情,很愿意给他帮忙。

    而张晨,只不过是又随手画了几幅山水,送给人家,人家拿到了,比收到什么礼物都开心。

    张晨没有想到,有那么一天,自己还成为了自己敲门砖。

    初十,张晨要和谭淑珍一起去永城,给永城婺剧团和影剧院的全体人员开会,还要发红包和请大家一起吃顿饭,也是欢迎向南和其他新入职的几位演员和琴师。

    到了十一,张晨就要去北京、武汉和南京转一圈。

    除了公司里的事情,柳青也给张晨打电话,让他尽快确定今年出国去拍摄《画说》的行程,还要确定《一个人的油画史》的后续拍摄。

    张晨觉得自己真的是太忙了,连去三亚转一圈,看看曹敏芳他们的时间都安排不出来。

    ……

    永城婺剧团演出有限公司的宴会放在黄龙月亮湾酒店的宴会厅,丁百苟不是作为局长,而是作为家属也来了。

    丁百苟和张晨、谭淑珍、冯老贵、吴老师、许老师、徐建梅和向南,还有原来影剧院的经理,现在的公司副总经理老邱坐在一桌。

    其他的人还没有说话,徐建梅就率先站了起来,举起杯子和张晨谭淑珍说:

    “张晨,珍珍,我是真的很高兴,看到了这么多的新人,还有我们的学员班,现在也搞得像模像样了,我们婺剧团,什么时候这么人丁兴旺过,不要演戏,看看这么多人,就够让人高兴的。”

    张晨笑道:“徐建梅,这些人来了,可都是你的对手哦。”

    徐建梅看了看丁百苟,笑道:“什么对手,我都已经是老太婆了,还争什么争。”

    徐建梅和向南说:“南南,在三亚的时候我就和你说过,你妈妈要是回来,我不服气,还是要和她争,你要是来,阿姨服气,就给你当绿叶,那白素贞,就是你的。”

    向南赶紧说:“谢谢建梅阿姨。”

    “不一定。”张晨说,“还有其他的新人呢,向南,你能不能是白素贞,还不一定,要大家一起竞争。”

    向南说好,请吴老师把关,谁的能力强谁上。

    吴老师笑道:“好,我一定严格把关,不偏袒你们任何一个人。”

    “来来,大家干杯。”丁百苟招呼大家,大家都站了起来,干了,喝了。

    张晨的手机响了,他看了看,是小莉,小莉今天和他们一起从杭城出发,在永城的高速出口分开,她和小盛,沿着杭新景高速,继续去赵志刚他们那里。

    现在公司下单的事情,从徐巧芯转到了她这里,她今天是要去和赵志刚他们商量,年后塔吉特出货的事。

    张晨朝大家摆摆手,站了起来,走到了一边,他按了接听键。

    “老板,你在哪里?”小莉问。

    张晨说,我还在永城。

    “哦,那还好,我就怕你回杭城了,老板,你明天能不能到江山来一下?”小莉问。

    “怎么了,小莉?”

    “这里有点麻烦。”

    “什么麻烦?”

    “嗯……电话里也说不清,赵志刚在我边上……你来了再说吧。”

    张晨不知道小莉是真的说不清,还是因为赵志刚在边上,不方便说,但小莉给他打电话,张晨知道肯定不是小事,不然她自己就能处理了,不需要自己跑一趟。

    张晨想了一下问:“小莉,赵志刚他们今天晚上加班吗?”

    “加。”

    “那好,我等会这里结束了,晚上就过来。”张晨和小莉说。

    “好好,老板,我们等你。”

1626 夜路

    接下来的时间,张晨有点心思恍惚,谭淑珍看出来了,悄声问,怎么了?

    张晨和她说:“小莉从赵志刚那里打来电话,我等会要过去一下。”

    “晚上?什么事?”

    张晨摇了摇头:“不知道,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

    “这里先结束,我陪你一起过去。”谭淑珍点了点头,说。

    张晨说好。

    两个人站起来,端着杯子,先敬了这桌,接着一桌桌地敬过去,张晨喝的是酒,谭淑珍喝的是果汁,无所谓,这里的人,都还以为谭淑珍不会喝酒。

    晚宴结束,大家在楼下告别,徐建梅坐丁百苟的车走了,其他的人,都是骑自行车过来的,都散了之后,大门口就只剩张晨、谭淑珍和向南三个人,三个人上了车,先送向南回家,然后谭淑珍和张晨,去江山。

    “你明天还要走吗?”谭淑珍问。

    张晨说要,明天下午的飞机,先去北京,再回到武汉和南京,孙猴那里人都已经约好了,不能推。

    “谭淑珍,这里就留给你了。”张晨说。

    “嗯嗯,我本来也要留在这里几天,姓冯的调去杭城,这里新老总上任,应莺明天也过来,我要带她们去各部门走走,熟悉熟悉人头。”谭淑珍说。

    “现在谁是你们永城分公司的老总?”张晨问。

    “你见过。”

    “就那个售楼部经理?”张晨想了一下,猜到,谭淑珍说对。

    永城进城的高速出口在从杭城过来方向,离市区六七公里,要是从那里上杭新景高速,他们等于是要往回开六七公里,谭淑珍开着车,过了白沙大桥,她不想多走路,决定到十五公里外的另一个出口去上高速。

    杭新景高速通了之后,过境的车辆都走高速,忙碌了几十年的白沙大桥,终于闲了下来,这个时间点,桥上几乎没有什么车辆通行。

    车开到大桥的中间,张晨和谭淑珍说,停一下,透一口气。

    谭淑珍把车靠边停了下来。

    两个人下了车,走到了桥栏杆边,朝着上游的永城,和桥下的新安江看去,二月的风还是凛冽的,但对于两个刚离开闹哄哄的酒席的人来说,却是正好,加上桥下的江水清澈,连随风飘来的水汽都有些甘冽。

    江的一面是万家灯火,每一盏亮着的灯,点亮的就是一个人的故事,或者家长里短,江的另外一面,是黑魆魆的山林,沉默着,静静地注视着江对面的人间冷暖。

    这一面的山林延伸出去,只有到了远处的彩虹桥头,黄龙月亮湾大酒店那里,也就是前面他们刚刚离开的地方,才亮出了一团的灯火。

    本来,他们从黄龙月亮湾大酒店出来,是可以直接从江的这边,沿着这黑魆魆的山林脚下的一条公路,开出来的,因为要送向南,他们过了彩虹桥,现在才又要过白沙大桥。

    “张晨,你看看,我们的大楼造好,应该就在那里,永城的最高楼,从这里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谭淑珍指着右手边说。

    张晨说对,从这里就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他心里想到的却是,楼高了,亮了,就会把永城这边的山影也显出来,你楼再高,也不会高过山的,人的建造,怎么比得过大自然的造化,就是把中东那些挖石油吃石油的穆罕默德们都绑在一块,他们也造不了一幢能高过喜马拉雅的摩天大楼。

    张晨长长地吁了口气,他说走吧。

    谭淑珍说好。

    两个人回到车里,谭淑珍启动了车子,她看了看张晨,问:

    “你怎么了,一副心事很重的样子,赵志刚他们那里的事情,很麻烦吗?”

    “不知道。”张晨瓮声瓮气地说,“但我预感会很乱,理不清,而且是因为我。”

    “为什么?”

    “好心办坏事呗,我就是个傻蛋。”张晨哼了一声。

    两个人都沉默着,看着前方,车灯就像一把刺刀,朝着黑暗的深处刺进去,黑暗无穷无尽,总也刺不到底。

    “说说。”谭淑珍说。

    张晨就把当时股份划分的事情,和谭淑珍说了,谭淑珍叹了口气,她伸出手,在张晨的手臂上拍了拍,和他说:

    “不要想了,你没有错,你就是好心,要是结果事坏了,那也是有人心坏了,和你无关。”

    张晨“嗯”了一声,他想起了那个夏天的正午,自己从房东大哥那里借了三轮车,和赵志刚一起去东新路面料市场拉面料,他想起那么远的路,赵志刚跟着自己的车,一路几乎是跑过来的,遇到上坡就帮助推着车。

    那一天,他们两个人都被晒成了两只大红的龙虾,人都快虚脱了。

    张晨说:“我就是有点心疼赵志刚,他和彩娣都太老实了。”

    “那怎么办,怎么说人家也是一家人。”谭淑珍说,“你以为每一户人家,都像你们这样的?”

    谭淑珍说着,张晨的电话响了,他看了看,巧了,还正好就是小芳。

    小芳和他说,她和张向北刚在外面吃完晚饭回家,姐夫,巧芯和我说,她要到美国来对吗?

    张晨说对,需不需要带什么东西?

    “不用不用。”小芳说,“巧芯说她们要到美国来开分公司。”

    张晨说对,刚刚这几天定下来的,这段时间事情多,我都没来得及和你说。

    张晨在电话里,把徐巧芯和小莉她们的想法和小芳说了。

    小芳说,挺好的,等她们到美国,我会抽时间去西海岸和她们见面,在美国开公司,其他没什么,就是要注意法律风险,在国内,大家什么都可以随便,就是出了什么事,找关系请吃饭也可以摆平,在这不一样,美国人很死板,有些线,千万不能去碰。

    张晨说好,你帮她们把握一下。

    “我会的,姐夫,你放心吧。”小芳说。

    张晨和小芳在通电话的时候,谭淑珍始终没有吱声,等张晨挂断电话之后,谭淑珍问:

    “张晨,有件事你有没有想过?”

    “什么事?”张晨问。

    “我觉得有一天,你和小芳会走到一起。”

    “别胡扯。”

    “我没有胡扯啊,你没发现,其实家里的老人们也有这个意思。”谭淑珍说,“小芳那么优秀,你以为会没有追求者,她在等什么?”

    张晨不响了,这个事,连他自己的妈妈都和他说过,还告诉过他,小芳的父母其实也有这个意思。

    “其实,我觉得你们能在一起的话,也挺好的。”谭淑珍说,“大家都会替你们高兴。”

    张晨继续不响。

    “我想小昭,也很愿意看到你们在一起。”谭淑珍又补了一句。

    “我没有想过。”张晨说,“我第一次看到小芳,她就是一个很依恋小昭的妹妹,我也一直把她当自己的亲妹妹看,没想过其他的。”

    “我还不知道你。”谭淑珍轻笑了一下,“你要说想过,那你们现在就已经在一起了,不过这事,你现在可以好好想想,真的。”

    “懒得想。”张晨说。

    “那也不要辜负了小芳,我看着都心疼。”谭淑珍骂道,“别太自以为是,张晨,这么好的姑娘,你要是错过,肯定会后悔。”

    谭淑珍说着往左打着方向,进入了高速入口。

    车驶到高速公路上,谭淑珍问:

    “对了,张晨,你想构建你的物流帝国,你就没有想过融资?小芳可以帮你忙,还有蔡小姐那里也可以拿到钱,她很相信你,我就在想,你是不是应该趁这个机会,把你的物流基地,迅速地扩张到全国?”

    “我不想。”张晨说,“不是和你说了,我就想当个地主。”

    “那样你也是地主啊,而且是更大的地主。”

    “地主才不是这样的,地主不会借钱去买地,他们都是有点钱了,就去买一块,有点钱了,就去买一块,越买越多,把自己慢慢买成小地主,再接着买成大地主的。”

    谭淑珍咯咯大笑:“你还真的想自己像土老财啊?”

    “对啊,我不是已经和你说过了,我这是把物流基地当储钱罐呢。”张晨说,“先买个二十来个,钱花完了,就攒钱,攒够了钱,就再买,我就想这样,没有压力,可不想构建什么物流帝国。”

    “你这样,不符合现代企业的经营思维啊,哪里有像你这样做企业的。”谭淑珍骂道。

    “我都已经当地主了,管他什么现代企业的经营思维。”张晨笑道,“最主要的是,你拿了谁的钱,人家不是你的爸爸,不要管着你?我已经有爹了,一个爹都嫌啰嗦,可不想再给自己找一个爹。”

    谭淑珍摇了摇头:“不可理喻。”

    “谭淑珍,你看看,我这个人是服别人管的人吗?”张晨问,“谁要是当我爸爸,不出两个月,我就把他桌子翻了,就这样挺好,自由自在的,像你们这样,还要跑去香港上市,自己给自己找了一群爹,几十万个爹,五湖四海,各种皮肤的爹,我才不干这种傻事。”

    “也就是说,你以后也不会上市?”谭淑珍问。

    “对,不上市不贷款不欠钱,我就是我,除了我自己,谁也管不了我。”张晨说,“我可不想变成第二个老倪,企业看看做那么大了,到头来一算,没有一分钱是属于他自己的,何苦。”

    谭淑珍哭笑不得,她说:“那你可真是个十足的地主。”

    “对,没错。”张晨说。

    他们快开到赵志刚他们的那个工业园区,离大门还有一百来米,停在路边的一辆车突然响了两下喇叭,张晨定睛看看,和谭淑珍说,是小莉。

    谭淑珍靠边,停在了小莉他们的车前面。

    小莉从车上下来,走到前面,拉开车门坐了进来,小莉说:

    “老板,珍珍姐,我在这里等你们。”

1627 要求调价

    “小莉,怎么回事?”张晨问小莉。

    “烦死了,订单安排不下去,他们不肯做。”小莉说。

    “塔吉特的?”

    “对。”

    “为什么?”

    “赵志龙嫌价格低。”小莉说,“都要赶货了,工人们都刚刚回来,赵志刚急着想安排下去,赵志龙嫌价格低,不同意安排。”

    “哪个订单?价格很低吗?”张晨问。

    “低屁啊,都做了一个多月,几十个柜已经出去了,现在来嫌价格低。”小莉骂道。

    “老订单?”张晨也疑惑了,“老订单不是合同都已经签了,还有什么价格低不低的?”

    “就是啊,我看是我们对他们太好了。”小莉说,“真的,老板,你就是对他们太好了,年前,你把他们所有的货款都结清了,连我们还没收到款的,你都结给了他们……”

    “我不是想让他们好好过个年吗。”张晨说。

    “哼,你让他们好好过个年,他们是好好过了,过完了年,他们就来这一手,要是还有货款拖着,我看他们就不敢。”小莉骂道。

    张晨和谭淑珍互相看了一眼,在张晨心里,虽然这里现在和自己已经没有关系,但他还是当自己的工厂一样看待,所以他年前才会吩咐赵晶晶把所有的货款都结了,只要货已经出了工厂,不管塔吉特有没有结给他们,都先结了。

    谭淑珍说:“就是货款结清,也要讲道理啊,哪里有已经签的订单,中间嫌价格低,要调价的。”

    “那个赵志龙,根本就不听这个,我和他说半天,他就一句话,要么调价格,要么就不做,我没办法,这才打老板电话,我看是连赵志刚,也对赵志龙没有办法。”小莉说。

    张晨问小莉:“你有没有问过徐巧芯,这价格还有没有余地?”

    “张晨,你想干什么?”谭淑珍叫道,“我和你说,你不能惯着他们。”

    “我就是了解一下。”张晨赶紧辩解。

    “没有了,早就没有了,巧芯说,你一直和她说,让她把利润多让点给他们工厂,巧芯早就把能让的都已经让完了,前面巧芯她打电话给赵志刚,骂他,是不是连汤也不给我们留,我们外贸公司这些人,全部给你们义务劳动?我看,赵志刚脸都被巧芯骂红了。”

    “巧芯骂的对。”谭淑珍说,“走,我们进去。”

    谭淑珍说着启动了车子,把车开进了开发区里面,小莉指引着路,一直开到赵志刚他们办公室所在那幢楼,这才停了下来。

    三个人上楼,去了赵志刚的办公室,里面没有人,从隔壁跑出一个小姑娘,和他们说,人都在会议室里。

    三个人走去了会议室,进去一看,里面坐了十几个人,工厂的所有股东都在这里,赵志刚、彩娣、两分和老傅,看到张晨到了,都站了起来,叫着张晨“张总。”

    赵志龙和“工人阶级”他们几个,坐着没动,很多人把脸转了过去,不敢看他们。

    张晨他们挑了空位子坐下,张晨问赵志刚:“怎么回事?”

    赵志刚脸憋得通红,看了看张晨,张晨看到他连眼眶都已经红了,张晨的心里一软。

    “没有怎么回事,要求调工价啊,调工价我们就做,不调就不能做。”赵志龙的老婆说。

    “你闭嘴,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张晨手指着她,骂道。

    赵志龙的老婆看了看赵志龙,赵志龙坐着不响,她扁了扁嘴,低声嘟噜了一句什么,也不再说话。

    “赵志龙,是不是你老婆说的这样?”张晨看着赵志龙问。

    赵志龙看了张晨一眼,目光赶紧滑了开去。

    坐在他边上的“工人阶级”,用手捅了捅他。

    赵志龙说:“是的,张总,我们也没有办法,这样的工价,安排不下去,工人们嫌工价太低,他们不肯做。”

    “这个工价太低?”张晨点点头,“这个工价,比在杭城,外贸公司下到我们自己厂里,都已经高了,赵志刚,你不知道吗?”

    赵志刚低垂着头说:“我知道,是比以前都高了。”

    “赵志龙,你不知道?”张晨问。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赵志龙嘀咕了一句。

    “就是,今年的猪肉都比去年贵了一块多了。”

    “工人阶级”在边上嘀咕了一句,张晨唰地把目光转向了他,“工人阶级”马上就闭嘴了,虽然张晨现在已经不是他们的老板,但在座的人看到他,还是有点心有余悸。

    张晨说好,“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那我看看,你们给工人的工价涨了多少,彩娣,00102573款,现在给工人的工价是多少?”

    “根本就没有涨,张总。”彩娣说。

    张晨点点头:“可以,给工人的工价没有涨,谁管采购,管采购的来告诉我,面料现在涨了多少,拉链涨了多少,粘合衬涨了多少,织带和缝纫线涨了多少?”

    赵志刚摇了摇头说:“不要问了,和去年比,什么都没有涨。”

    “都没有涨?赵志龙,你告诉我,去年和巧芯他们定合同的时候,你也去了,你没有核算过?核算出来,你亏本了吗……”

    “没有。”张晨还没有说完,彩娣就说。

    “那赵志龙,你告诉我,你现在订单做到一半,要求涨价,你是什么意思,对了,这事,是你的意思还是赵志刚的?”张晨问。

    赵志刚赶紧说:“我没有,我怎么会要求涨价的,都是他们这些人。”

    张晨听到,心里一凛,看样子赵志龙不是他一个人,而是代表了他们一帮人。

    果然,“工人阶级”低声和赵志龙说:“说就说,怕什么,你才是老板,又不是他,他现在和我们工厂,有什么关系。”

    “就是。”赵志龙老婆在边上也说。

    赵志龙好像是受了激励,他抬起头来,看着张晨说:

    “对,就是我的主意,在这里,价格就是我们自己定的,我觉得划算,我们就做,我觉得不划算,我们就不做。”

    谭淑珍摆了一下手,她说:

    “我说一句公道话,这价格,合同已经签订的,就要按原来的合同执行,赵志龙,你们就是要调价,那也要等新的订单下来,大家再来谈新的价格,没有说是货出到一半,停下来要调价的,说句难听的,哪怕就是亏,你们也要把这合同做完再说。”

    “谭总说的有道理,这事情,你们有点过份了,再怎么说,那也是张总,你们这些人还有没有良心?”老傅在边上看不下去了,说。

    “工人阶级”瞪了老傅一眼说:“什么张总,他是哪里的张总?我们厂里有张总吗,老傅,你他妈的不要吃里扒外。”

    “是啊,老傅,你不想多赚钱,到时候分红你可以不要。”有人叫道。

    老傅腾地站了起来,骂道:“去你妈的,有本事你出来,看我不打死你,凭什么分红我不要,我的股份,他妈的是你给的?是张总给的,我念着他的好,你们这些畜生,我看是良心都被狗叼走了!”

    老傅看着张晨说:“张总,我实在在这里坐不下去了,我去给你们做吃的,这些王八蛋,看他们能折腾出什么名堂。”

    老傅说完就走了出去,会议室里,出现了短暂的沉默,过了一会,赵志刚说:“可以了,就这样了,大家听张总和谭总的话。”

    “凭什么要我听话?”赵志龙心横了起来,叫道:“张总,你叫我去群英服装厂当厂长,他妈的我就去群英服装厂,回到三堡,你把我厂长免了,你叫我去婚纱厂当总经理,老子就去管婚纱厂,结果新工厂造好,合并到一起,你又把我总经理免了,我他妈是条狗?”

    张晨摇了摇头,心里暗想,原来赵志龙这个家伙,平时看着不声不响,对自己的积怨已深。

    张晨笑道:“好,好,赵志龙,你今天都说出来了,都是我对不起你,可以了吗?”

    小莉听不下去了,站起来骂道:

    “赵志龙,你这个王八蛋,那你要老板怎么做,要老板把赵志刚的总经理撤掉,给你当吗?你有那个能力吗?臭不要脸的,你以为自己真是老板了,要不是张总给你们机器给你们钱,你们这里有个狗屁!”

    “你嘴巴放干净一点,你是什么人,要你多嘴?你是姓张的姘头吗?”赵志龙的老婆站了起来,指着小莉骂。

    “你放屁!”

    小莉叫着就冲了过去,两个女人扭打在一起,其他的人,大多冷笑着看热闹,彩娣和两分赶紧过去劝,两分人高马大,插到了两个人中间,两个人打不上了,隔着两分互相叫骂。

    “够了!”张晨猛地一拍桌子,大声叫着,会议室里的众人都吓了一跳,两个吵架的女人,也停了下来。

    张晨站起来,脸色铁青,他和赵志龙说:

    “赵志龙,你给我听好了,要涨价,一分没有,我哪怕是一个柜也不出,哪怕是违约,哪怕被塔吉特索赔,我也不会答应你们的要求。”

    张晨和谭淑珍小莉说:“我们走。”

    三个人走了出去,赵志刚赶紧追了出来,叫道:“老板,老板。”

    张晨站住了,转身看着他,赵志刚眼泪都流下来了,他说:“老板,对不起,是我没用。”

    张晨拍了拍他的肩膀,想说什么又没有说,他长长地叹了口气。

    三个人下楼,走到了汽车边上,老傅追了过来,和张晨说:“张总,都做好了,你们去食堂吃。”

    “谢谢你,傅师傅!”张晨苦笑道,“这个饭,哪里还吃得下。”

    老傅点了点头,他说:“我知道,唉,我一个管食堂的,也不知道他们在搞什么名堂,怎么会搞成这样。”

1628 还好有私货

    谭淑珍把车开出开发区,开到了小莉的车旁,停下来,按下车窗,对面,小盛见他们过来了,也按下了车窗。

    张晨和小盛说:“走,我们回去,你到永城的出口等我们。”

    谭淑珍继续往前开,小盛把车调了个头,跟在他们后面,不过没过多久,他就超了过去,很快不见踪影。

    三个人坐在车里,心里都有些感慨,但一下子又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张晨的心里有些落寞,这个地方,签协议的时候他来过一次,开业的时候,他又来了一次,喝多了,糊糊涂涂走的,今天是他第三次来,没有想到,第三次来的时候,就是这么一个结果。

    俗话说事不过三,他是到了三,接下去,看样子就不太可能会来了,这个他一直还当是自己的工厂存在的地方,连路都还没有摸熟的地方,紧接着,就要一直陌生下去。

    小莉想想还是气不过,她说:“你看到没有,老板,你对他们好,结果就是这样的下场。”

    谭淑珍叹了口气说:“这个赵志龙,真想不到。”

    张晨坐在黑暗中一声不吭。

    车子开出去二十多分钟,张晨的手机响了,他看了看,是一个陌生的江山本地的座机号码,张晨接了起来。

    “喂,是不是张总,我是两分。”电话里传来了两分压低的声音。

    张晨说是,是我,两分你好。

    “张总,彩娣就在我边上,我们想了想,觉得还是要打电话告诉你。”

    张晨说好,什么事你说,两分。

    “今天这事……其实这事,张总,说要调价只是一个借口,其实,其实是赵志龙他们,不想接公司里的单子了。”

    “哦,为什么?”张晨问。

    “有一家公司,找到了赵志龙,他们拿了沃尔玛的订单过来做,他们的量很大,价格也很好,赵志龙就想接他们的单子,赵志刚不同意,但是,他们人多,我们这边,只要我和老傅,是支持赵志刚的,所以……”

    张晨明白了,就是按股份表决,也是赵志龙他们多,张晨说:“我知道了,两分。”

    “老板,这个事情,志刚他都不好意思和你说,赵志龙坚持要接,那些人又都……”

    彩娣在边上说,张晨和彩娣说:“我知道了,彩娣,工厂是你们的,接不接谁的订单,你们有你们的自由,其实这事,赵志龙可以和我明说的,没有必要来这么一出。”

    “不是,不是,老板,我和志刚,我们就是不想这么做,我们心里很难过,志刚他一直和我说,他对不起老板。”彩娣说着,都快哭了。

    张晨轻轻地吁了口气,他说:“彩娣,我知道,赵志刚对赵志龙不太有办法,既然还有更好的订单,你们就好好做吧,彩娣,你和赵志刚,你们自己保重。”

    挂断电话,张晨久久地沉默着,谭淑珍问:“怎么了?”

    张晨叹了口气,把两分和彩娣在电话里说的和她们说了,小莉说:

    “沃尔玛的价格比我们还高,怎么可能?”

    张晨说:“也许是人家看中赵志刚他们的生产规模,没有利润也在做吧,很多做沃尔玛单子的,都没有利润,两分说高,那就不会错了,两分不会骗我。”

    小莉也觉得两分不会骗张晨,葛玲是张晨的徒弟,两分说什么也是会站在他们这边的。

    “这个赵志龙,就因为这个,就干出这样的事情?”谭淑珍问。

    张晨已经想到了,他苦笑着说:“他这是想出头。”

    “想出头?什么意思?”谭淑珍问。

    “工厂有什么?工厂还不是跟着订单走的,赵志龙这是知道,只要他们一直在做我们的订单,他赵志龙就永远不会有出头之日,我肯定是认赵志刚,不会认他,现在,订单是他接的,他下面又人多势众,这个赵志刚,哪怕还是总经理,他也被赵志龙架空了。”

    “怪不得。”谭淑珍点点头,明白了,她觉得张晨说的对。

    “我看这赵志龙,用不了多久,肯定会把赵志刚的总经理抢去。”小莉说。

    张晨叹了口气:“那也没有办法,我们已经使不上力了,何况人家还是亲兄弟。”

    汽车在飞驰,三个人在黑暗中想着,虽然心里感觉堵得慌,但也没有办法。

    他们到了杭新景高速的永城出口,过了收费站,看到小盛的车停在路边,他蹲在车后面抽烟,谭淑珍开到了他的车前面停下,问张晨:

    “还要赶回去?”

    张晨说对,要回去,明天还要去北京。

    “那江山这里的事情呢?不管了?”谭淑珍问。

    张晨摇了摇头说:“事到如今,唯一的办法,小莉,我们只能自己另外再找工厂了,拱宸桥那里肯定插不进去吧?”

    “插不进,亚马逊做起来之后,那里的活都还要外发。”小莉说,“不过,巧芯已经在找工厂了。”

    “哦,她知道这里的事情?”张晨问。

    “不知道,她前面和赵志刚打完电话,气坏了,她就说要另找工厂,不下单给他们了。”小莉说。

    “还是她来得干脆。”谭淑珍笑道。

    张晨和小莉下了车,走去了小盛的车上,小盛启动车子,调头上了高速。

    到了杭城,车过转塘的时候,小莉的手机响了,她接起来,说了几句,问张晨:

    “老板,巧芯还在公司,你去不去?”

    张晨看看手表,已经凌晨三点多钟,张晨问:“她这么迟还没回去?”

    “她说回去也睡不着。”小莉说。

    “好,那我们回公司。”张晨说。

    小莉朝电话里叫道:“死逼,在那里等着,我们块到六和塔了。”

    张晨和小莉到了动感地带楼上,二楼徐巧芯办公室的灯还亮着,小莉也不管会不会吵醒宿舍里的其他人,朝楼上大叫一声:

    “死逼,下来!”

    小莉跟着张晨进了办公室,过了一会,徐巧芯手里拿着纸笔跑了下来,她急急地问小莉,怎么样了?

    小莉哼了一声,和徐巧芯说,变着花样在使坏,其实赵志龙他们,是想接沃尔玛的单子。

    “我说他们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胆子,奶奶的,原来是后面还有人在作妖。”徐巧芯说。

    “你信不信,他们说沃尔玛的订单,比我们的单子价格还要好?”小莉问。

    “怎么可能,沃尔玛的买手,和我接触得不要不要的,他们的价格我一清二楚,要不是老大不同意,奶奶的,我早就把他们单子接在手里了。”徐巧芯说。

    “不信你问老板,两分就是这样和老板说的。”小莉和徐巧芯说。

    徐巧芯歪着头想了一会,突然冷笑着:“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小莉问。

    徐巧芯摇了摇头:“没有什么,你们等着看好了。”

    “让我们看什么?快告诉我,死逼。”小莉催促道,徐巧芯只是摇头,没有开口。

    张晨看着徐巧芯问:“徐巧芯,小莉说你手上有工厂?”

    “一大把。”徐巧芯说,“很多工厂,那时候知道我们自己下沙的工厂拆了,都跑过来找我,那个时候,老大交待,单子不是都要下到那个死赵志刚他们那里吗,我就婉拒了。

    “现在亚马逊的业务起来,我看看我们自己的工厂生产能力不足,死赵志刚他们那里,也插不进去,这两天我就已经在联系他们,哈哈,没想到,奶奶的,马上还真的要用上他们了。”

    “工厂在哪里?”张晨问。

    “规模比较大的,每家都有八百台车位以上的有三家,两家在海宁,原来是做皮衣的,现在皮衣不是没有销路嘛。”徐巧芯说。

    “做皮衣的?那机子不一样,他们那是厚料机。”张晨说。

    “早就换了,他们不是也转型了嘛,接了很多公司的服装订单,不过单子都不大,就想接塔吉特这样的大单。”徐巧芯说。

    “还有一家,是在余姚,如果把他们三家都利用起来……”徐巧芯晃了晃手里的纸,和张晨说:“我刚刚算了一下,产能已经够了,还可以做一部分掏宝网和亚马逊的衣服。”

    “这是服装的部分?那婚纱呢?”张晨问。

    “婚纱工厂也找了两家,一家是义乌的,申屠总帮我介绍的,还有一家在平湖。”徐巧芯和小莉说,“我们等会先睡几个小时,起来就去这些工厂看看,奶奶的,我就不信,手里有订单,还落实不了工厂,老大你忘了,杰西卡那次来,那样的条件,我们都要安排下去。”

    徐巧芯最后安慰张晨说:“老大,没有事,你放心吧。”

    张晨忍不住笑了起来,他说:“好好,我对你们放心。”

    徐巧芯站了起来,和小莉说:“快点去睡觉,起来我们就走,我都已经联系好了。”

    小莉说好,还好你手里有私货。

    “什么私货,我那天就说把这些工厂介绍给你了。”徐巧芯骂道,“奶奶的,你居然不屑一顾。”

    小莉嘻嘻笑着:“好好,死逼,是我不好,我谢谢你了。”

    三个人往外面走,张晨问徐巧芯:“小武没有陪你来?”

    “他明天天亮就要去工地,我没让他来,来了又没有事情。”徐巧芯说。

1629 我还是我 (谢谢万古长青闫大帝!)

    上午十点多钟的时候,张晨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徐巧芯和小莉已经走了,刚坐下来,谭淑珍打电话过来问张晨,你那里怎么样了?

    张晨和她说:“徐巧芯已经联系了新的工厂,她和小莉,已经去厂里了。”

    谭淑珍叹了口气,她说:“张晨,你这几个手下真好,这样的手下,我想多要几个。”

    张晨笑道:“怎么,你的手下不好吗,应莺、老万和桂花姐他们?”

    “好好,我的也不错。”谭淑珍笑了起来,“张晨,是不是我们都很幸运?”

    张晨说对,很幸运。

    张晨把赵晶晶和葛玲叫了过来,把自己昨天和小莉,去了赵志刚他们厂里的事情和她们说了,赵晶晶骂道,这赵志龙怎么这样,哎呀,可惜,一分钱货款在我们这里都没有了,不然,我肯定不结给他们,我不管你老板怎么说。

    葛玲和张晨说:“我妈妈昨天就打电话给我了,昨晚你们走后,赵志刚还有傅师傅,和赵志龙他们又大吵了一顿,我妈妈还担心,这样会不会把我们公司的货给耽误了。”

    张晨说没事,巧芯和小莉已经去落实新的工厂,葛玲,你把塔吉特的工艺单,还有纸版再复一套出来,还有,让样衣工把样衣也再打一批出来,动作要快,一旦巧芯和小莉他们工厂落实好,需要马上下单,就需要这些东西。

    葛玲说好,我马上安排。

    张晨和赵晶晶说,我下午要去北京,而且,这两天在北京,我都不知道我跑去的地方,会不会有信号,你这里这样,要是小莉他们和工厂签好新的订单,你就把预付款安排出去,按巧芯的指令安排就是。

    这么一折腾,无论如何,一个多星期是要耽误的,所有的货都很赶,你们这里配合好巧芯和小莉。

    赵晶晶和葛玲都说好。

    吃完中饭,张晨去了萧山机场,在机场,张晨心里想想还是有些不放心,他打了电话给徐巧芯,问她们在哪里?

    “我们在海宁,上午刚和一家工厂沟通好,工厂很配合,我们准备先下一个柜,让他们做做试试,他们晚上会过来公司签合同,我们现在正在去另一家工厂的路上,要是谈好的话,晚上也会让他们过来公司里签合同,也下一个柜试单。”

    徐巧芯和张晨说,张晨说好。

    “老大,就是有一件事情比较麻烦。”徐巧芯说。

    “什么事情?”

    “赵志龙那个王八蛋,我前面打电话给他,和他说,你们既然不做了,就把整批的样衣和工艺单,还有纸版给我寄回来,这个王八蛋,好像还没有答应,想刁难我们,以为我们离开他们,就活不下去了,奶奶的。”徐巧芯骂道。

    张晨说没有关系,工艺单和纸版,设计中心都有存档的,我已经让葛玲去复了,样衣,我也让样衣工安排重新做。

    “老大英明。”徐巧芯嘻嘻笑着,“你是不是知道赵志龙那个王八蛋,会故意刁难我们?”

    “有点预感吧。”张晨说,“对了,你们试单先下哪几个款式,你马上打电话和葛玲说,这样工厂晚上来了,可以把全套的生产资料和样衣一起带走。”

    徐巧芯说好好,我马上打葛玲电话。

    “还有,巧芯,合同的事情,你和小莉直接定了就可以,不要打电话给我,预付款,你让赵晶晶安排,我已经交待过她,争取把时间抢回来。”

    “嗯嗯,好的,老大,我知道了。”徐巧芯说,“对了,老大,你多长时间回来?”

    “最少一个多星期吧。”张晨说,“北京这里完了,我还要去武汉和南京,我马上要上飞机了。”

    “我知道了老大,那我们这里都落实好了,再一起向你汇报。”

    张晨说好。

    ……

    张晨到了北京,雯雯和倩倩一起来接的他,两个人陪他一起吃的晚饭,把他送到了王府饭店,雯雯嘴上虽然还是十分的油滑,但倩倩在,到底收敛不少,说着要么我和倩倩晚上陪你,让你左拥右抱,但最后乖乖地,还是和倩倩一起走了。

    张晨进了房间,坐下来给柳青打电话,和她说自己到北京了,不过这次是为公司里的事情。

    柳青说:“我还在台里加班,很多片子都剪好了,张哥,你要不要过来看看?”

    “这么迟?”张晨说,他看看手表,已经快晚上十点钟。

    “迟什么,我们要十二点多才收工,张哥,你还住王府饭店?”

    张晨说对。

    “你来吧,一点点路,现在又不塞车,二十分钟就到了。”柳青说。

    张晨说好,我过来。

    张晨下了楼,打的去中央电视台,看了柳青他们剪辑好的几集《画说》,还看了刚剪辑完毕的安迪·沃霍尔的那集,柳青奇怪了,她说,张哥,我记得你不是在边上吗,怎么画面里没看到你?

    张晨笑笑,我有事被人叫走了。

    柳青点了点头。

    收工打烊,张晨请他们五六个人一起去吃了宵夜,完毕,柳青把他送回王府饭店,已经两点多钟。

    第二天一大早,二货开车从天津赶了过来,他要和张晨一起去看那块地,他把小进留在了工地上。

    两个人一起在王府饭店的餐厅吃早餐,张晨问二货,小进现在怎么样?

    “还可以,就是毛手毛脚,逼养的,把人家工程队的挖掘机都开沟里去了,自己还被压在驾驶室里,幸好人没有事情。”二货说。

    张晨大笑,骂道:“他这是精力太旺盛了,怎么,你都没有带他去打一炮?”

    二货瞪大了眼睛,看着张晨说:“逼养的,你不知道我早就不干这种事情了?”

    张晨说好好,“你除了嘴上逼养的没有改掉,其他什么毛病都改掉了,对了,二货,那你离家这么远,小君又不在,你是怎么解决那个问题的?”

    “用手用手,我有万能的手。”二货说着,张晨忍不住笑,二货看着张晨问:“逼养的,你还说我,我婶离开那么久了,你是怎么解决的,是不是到处在找叮咚?不然不科学啊”

    张晨脸都被二货说红了,赶紧说:“我分泌没有你那么旺盛。”

    二货哈哈大笑:“你不会是怂结石了吧?”

    两个人吃完早餐,开车去孙猴他们银行,孙猴和黄建仁,看到二货很高兴,知道张晨的物流基地,现在都是二货在管,孙猴说,还真是的,这物流基地,太正经的人还真的管不好,物流基地里每天来来往往的都是什么人。

    “逼养的,你这是骂我不正经?”二货说。

    “哪里,二货。”孙猴说,“我是在夸你亦正亦邪,和三教九流都可以打交道,这可不简单,不是人人都可以做到的。”

    二货嘿嘿笑着:“逼养的,你们这些大学生还真厉害,骂人听着都像是在表扬。”

    “我就是在表扬你。”孙猴强调说。

    孙猴和黄建仁带他们去顺义看了那块地,一共有一千两百多亩,原来是一家兵工厂的坦克试验场,现在连兵工厂都已经迁移走,这里就废弃了。

    张晨和二货看了,都觉得这地方当物流基地很好,孙猴把张晨拉到一边,和他说,这可不是我和小黄给你找的,而是一个老朋友帮你找的,地在人家爸爸老部下的手里,变更的手续都已经齐全,本来有人想在这里建游乐场的。

    “黄建仁的那个小黄,他老婆?”张晨马上想到了,问。

    “郑炜。”孙猴说。

    张晨吃了一惊:“郑炜?她回来了?”

    “回来过,又走了,那天我们一起吃饭,说起你的事,她就帮你找了这里。”孙猴说。

    “猴,你有她的电话吗,我想打她电话谢谢她。”

    孙猴拍了拍张晨的肩膀,和他说:“不用了,就这样,挺好,下次有机会见到她,我帮你把话带到,她现在还不错。”

    张晨说好,他心里明白了,郑炜这是不想被往事和故人打扰到。

    这地方确定下来,孙猴和对方约定,第二天去他们办公室签约办手续,土地出让的价格,比给人家办游乐场的还便宜一大截,八万五一亩,在北京附近,能拿到这么便宜的土地,让张晨和二货都觉得很意外。

    四个人在回去的路上,李勇给孙猴打电话,让他们晚上去家里吃饭,李勇在电话里说,孙慧今天出差了,猴,你和张晨他们下午早点过去,阿姨会给你们开门,和张晨说,我们的晚餐,要他这个大老板亲自动手,和阿姨一起做。

    孙猴坐在副驾座,他举着电话,转过身和后座的张晨说:

    “张晨,勇子电话,让我们晚上去他家里吃晚饭,孙慧不在,你今天要先当伙夫,再当食客。”

    张晨说好,没有问题。

    “逼养的,你们去,我可不敢去,那么大的大官家里,我怎么敢去。”二货在边上说。

    “猴,猴。”李勇在电话里叫,“是不是二货也在?”

    孙猴说对,他今天刚从天津赶过来。

    “去他妈的,你和二货说,他要是敢不来,老子就和他翻脸,去天津剥他的皮。”李勇在电话里骂道。

    孙猴举着电话,笑道:“二货,听到没有,你自己和勇子说,你去不去。”

    “逼养的,去就去,李勇,我还怕你,眼睛一闭,你就是一个大年三十,和老子一起在假日海滩放烟火的,逼养的,你就是一个连饭都快吃不上的破李乡长,有什么好怕的。”二货冲着手机叫道。

    李勇哈哈大笑:“这就对了,二货,你眼睛不用闭,我李勇也还是李勇。”

1630 云上

    小莉给张晨打电话的时候,张晨正在北京飞南京的飞机上。

    他喜欢坐在靠窗的位子,看着窗外,万米高空,你也看不到地面,你飞往哪里的时候,外面的云天都是一样的,它们脱离了人间的羁绊,不理睬地面的悲欢离合,顾自一碧如洗或者白云苍狗。

    连地图都已经无法框住它们,不管是美国上面的天空还是中国上面的天空,不管是杭城上面的天空还是北京上面的天空,它们都是一样的,天空没有地域属性。

    但它们又是不一样的,张晨几乎没有一次看到外面的天空,会是和以前看到的是相同的,相比较机舱里的人,他更感兴趣也更能记住的是舷窗外面的云天,用他画家的眼睛,他看到的是一幅幅画面,比泼墨山水更让人觉得惊诧和有趣的画面。

    张晨不知道赵无极和朱德群,他们坐飞机的时候,会不会也像他这样喜欢看着外面,要是喜欢,他们能画出那种变化万千的画,就不奇怪了。

    张晨两眼注视着外面,细细地品味,他品味着这看似一样的白色云彩,是怎么会显示出各种各样的形状的,他很想搞清楚这白色和白色之间的细微差别,他觉得就是这细微的差别,才让云变幻出了不同的形状。

    可惜,很多时候,在他还没有来得及看清楚的时候,云的形状就已经变了,张晨想捕捉到它们的变化,可始终都没有办法。

    和窗外相比,张晨实在是对机舱里的一切,显得麻木和迟钝。

    张晨记得有一次,他在自己的位子坐下,还是一如以往地看着外面,飞机还没有起飞,他看着停机坪上的平板行李车,拉着一网兜一网兜的行李在跑。

    看着远处的跑道,有飞机在降落,轮胎接触到地面的刹那,整个飞机像被烫到一样,哆嗦了一下,往上跳了一跳,然后又落回到地面,开始沿着跑道疾驶。

    眼角的余光看到邻座来了,是个女的,戴着一个大口罩,从远而近的香水味也告诉了他这点。

    张晨看着窗外,这女的坐了下来,让张晨感觉到有些奇怪的是她的肢体语言,她就像一只兔子,收拢了身子,警觉地观察着周围,还看了看他。

    张晨继续饶有兴趣地看着窗外,在等待着飞机起飞,张晨很喜欢看飞机起飞的那一瞬,整个大地突然就倾斜了起来,人往后面倒去,身子紧贴着椅背,大地在倾斜中往后面退去,变得无法挽回,就像是人的别离,你哪怕是伸手也没有办法阻止远离的发生。

    有那么一刹,张晨突然就无比的悲伤,他想起了在病房里,自己哪怕是隔着防护手套,也能感觉到小昭的手越来越冷,他的心紧了起来,听到一个声音一直在叫,不要不要……小昭的手还是越来越冷。

    张晨心里十分的不安和焦虑,但他的手没有停,他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还在不停地画着张晨牌手表。

    张晨现在知道,他那个时候只要停住不画,悲伤就肯定会淹没他,他将会嚎啕大哭,但他隐隐觉得,只要自己嚎啕大哭,就等于是接受了小昭已经走了的这个事实,他不肯,不愿意接受,所以不哭也不停手,就那么画着。

    我还在给你画着画呢,亲爱的你怎么可以走。

    张晨看着窗外,他觉得自己的眼睛已经湿润,这让他有些不好意思转过头来。

    飞机越飞越高,窗外的云天,终于让他的心情渐渐平息下来,坐在他邻座的女人摘下口罩,看了看张晨,张晨还是看着窗外,连空乘来送饮料的时候,张晨也没有转过头来,只是在问“先生,请问您需要什么的时候”,张晨伸手摆了一下,示意自己不需要。

    那女的大概是有些好奇,越来越频繁地看着张晨,后来,她干脆是头倒在了靠枕上,侧着脸,微闭着眼睛,装作是睡着了,其实还在看着张晨的背影,她奇怪这男的一直看着窗外,在看什么,窗外有什么值得看的?

    更奇怪的是自己坐在他边上,他居然都没有察觉,不知道自己比窗外好看多了吗?有多少人争着挤着想看自己一眼。

    飞机将要降落,张晨兴奋了起来,飞机降落的时候和起飞一样,大地也会有片刻的倾斜,只是那倾斜的角度,没有起飞时那么大。

    张晨努力地朝后张望着,他很喜欢看飞机接触到地面时,机翼抖了一抖,那一抖,很单薄很脆弱,张晨总是担心机翼会因此断裂。

    张晨感觉到隔壁的女人看了看他,似乎还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然后戴起了口罩,接他们头等舱乘客的面包车在舷梯下等他们,张晨是最后一个上车的,那个女的就坐在门口的位子,张晨上去的时候看了她一眼,发现她的眼睛很好看。

    张晨走了过去,坐在最后一排位子。

    直等到到了出口,看到出口外面围着很多的人,都是少男少女,还有不少的人举着牌子,坐在张晨边上的那个女人,边走边朝他们挥手,张晨这才想到,原来在飞机上,一直坐在自己身边的那个女的,是眼下最当红的明星。

    张晨不仅笑了一下,这才感到有些抱歉,这么大的明星坐在自己身边,自己居然一直没有反应,是不是很不应该?

    但是我不知道啊,我都在看云了,就是知道,我们也无话可说吧,不如还是看云。

    禄口机场到了,坐上摆渡车,张晨打开手机,好几条信息蜂拥进来,张晨看到小莉打过他电话,赶紧回了过去,小莉在电话里急急地说:

    “老板,几家工厂的试单都安排下去了,我们看了他们的生产能力和做工,应该问题不大,只要试单后没有问题,塔吉特的所有订单,我们算了,大概会耽误三四天,然后就能恢复正常,巧芯已经和杰西卡沟通好了。”

    张晨说好,你们辛苦了。

    “老板,我们下给他们的订单,比给赵志刚他们价格低多了,巧芯说,这一下赚翻了。”

    “还是以质量为主,不要太压榨工厂。”张晨赶紧说。

    “不会啊,就是这样的价格给他们,工厂都很高兴,他们觉得,做我们的单子,还是比做其他公司的划算,巧芯说,利润的空间留大一点,我们的余地就大,万一中间原材料涨价,我们哪怕不需要调整和塔吉特的价格,也可以适当给工厂调调价,工厂会高兴疯的。”

    “好吧,你们安排就是。”张晨笑着说。

    到了出口,李阳来机场接的他,李阳问张晨,我们是先去市里,还是直接先去溧水?

    张晨说先去溧水。

    李阳说好,我马就联系。

    ……

    张晨从南京又去了武汉,从武汉再回到杭城,谭淑珍到机场接的他,张晨看到了谭淑珍,奇怪地问,怎么是你,不是小武?

    “小武在工地上。”谭淑珍说,“怎么,我来接你,还要被嫌弃。”

    “不敢不敢。”张晨笑道,“我是觉得你太大牌了,怎么敢劳驾你亲自来接。”

    “下次你也来接我,还回来就是。”谭淑珍说,“没办法,我们两个孤老头和孤老太,只能这样相依为命了,张晨,你不在的时候,我真的连每天晚饭去哪里吃,都头疼。”

    张晨想起来了,向南回去永城,老谭和谭师母也去了永城,谭淑珍还真的就是孤身一人在杭城。

    张晨说好好,别卖惨了,晚上陪你吃日料,可以了吧。

    “没有卖,是真的惨。”谭淑珍苦着脸说。

    上了车,谭淑珍问张晨怎么样了,张晨和他说,当然都是一帆风顺,北京、南京和武汉的地都搞定了。

    “都要开工吗?”谭淑珍问。

    “当然,现在开工,到年底就可以招商了,不然一拖就耽误一年,再说,吴朝晖他们还在屁股后面赶着呢。”

    “这么多工地,你忙得过来吗?”谭淑珍问。

    “可以,我们这个简单,和你们不一样,除了大框架的房子,就是水泥地坪,施工阶段,不时有人过去看看就可以了。”张晨说,“现在天津的工地,小进在那里盯着,二货主要精力放在北京,反正北京我们还有分公司,北京天津两地跑,也很方便。”

    “你们这个,简单倒确实是简单。”谭淑珍说。

    “对,主要就是前期,还有是建好之后的招商,招商到位之后,后期的管理又简单了,和你们物业公司差不多。”张晨说,“对了,打个招呼,武汉的工地,你们许文辉会帮我管。”

    谭淑珍说可以。

    “南京李阳和钱芳他们会帮我管,我现在紧缺的是后期的管理人员。”张晨说。

    “那你还需要扩张吗?”谭淑珍问,“张木生和范建国,在合肥和厦门也在给你找地。”

    “要要,当然需要,我过几天,还要去昆明和成都,孙猴让他们下面的分行,也在帮我落实。”张晨说。

    “你也不怕噎死?”谭淑珍骂。

    “不怕,有地不拿,只怕以后想拿也拿不到了。”张晨说,“再说,地拿来怕什么,实在不行,放在那里明年再建,你们的土地储备在那里,不是几年也不开发的,反正地又不会放放就少一块。”

1631 两个新员工

    谭淑珍把张晨送到了动感地带楼下,和他说,晚上不吃日料,还是我带海鲜回来,我们打边炉吧。

    张晨说好,“你怎么突然变善良,连日料都不吃了?”

    谭淑珍瞪了他一眼,骂道:“还不是你,吃日料像赴刑场一样,面对一个没有胃口的人,害我也变得没有胃口。”

    张晨说好好,我替那些海胆谢谢你。

    “快滚!”谭淑珍骂道,张晨笑着下车。

    等到谭淑珍下班回来,走进张晨的办公室,会议桌那里,张晨已经铺好了一次性台布,连边炉和餐具、佐料也放好了。

    谭淑珍见了大喜,叫道:“开吃,开吃。”

    说着就把手里的马甲袋,放在了会议桌上,张晨一边骂着你想茹毛饮血,一边走过去。

    走近一看也乐了,袋子里的食材,不仅已经洗好,还都剁好切好了,张晨叫道:

    “吆吆,这么勤快?”

    谭淑珍笑道:“我想到来了这里,反正也是我洗,干脆早点去隔壁买了,让单位的厨师,帮助都清理好。”

    水开了,两个人坐下来开吃,张晨正想去夹一只虾,谭淑珍用筷子夹住了他的筷子,和他说:

    “先说好了,吃完陪我去看电影。”

    “什么电影?”

    “不知道,反正陪我去看就是。”

    张晨说好,闲着也是闲着,大不了去电影院睡觉,不要让我陪你逛街就行。

    谭淑珍嘻嘻笑着,她看着张晨问:“张晨,你怕不怕,我们要是天天这样在一起,迟早会成为一家人。”

    张晨说不怕,我们除了没有上床,已经是一家人了。

    “滚!”谭淑珍骂到,脸微微红了一下。

    有人敲门,张晨说进来。

    门推开了一条缝,伸进了徐巧芯和小莉的两个脑袋,两个人嘻嘻笑着,徐巧芯问:“闻到香味了,我们可不可以蹭?”

    “进来进来,我买了很多,我就知道,说不定会碰到你们这两个馋猫。”谭淑珍叫道。

    徐巧芯和小莉进来,张晨问徐巧芯:“怎么,你家也不回了?”

    “王老师不让我回。”徐巧芯说。

    “为什么?”张晨问,“你们吵架了?”

    “怎么可能,王老师现在慈眉善目的,我们怎么会吵架。”

    徐巧芯摇了摇头,继续说:

    “不是要去美国嘛,王老师就说,要给我们儿子断奶,她说,断奶的时候,儿子不能看到我这个妈,看到就断不了吃奶的念头,就会哭,搞得我现在做贼一样,儿子睡了才敢回,儿子没醒就要溜出来,半夜里听到儿子在大哭,走到王老师房间门口,也不敢走进去。”

    徐巧芯说着,谭淑珍不停地点头:“王老师说的没错,这断奶就是要断得坚决。”

    “小武呢,他也抛弃你了?”张晨问。

    “他跟着我干嘛,他又不要喂奶,工地晚上还加班。”徐巧芯说,其他的三个人都忍俊不禁,小莉说:

    “死逼,你还真没说错,小小武可以断,小武还真断不了奶。”

    徐巧芯伸手打了小莉一下,骂道:“你这个流氓,就是在北京和雯雯在一起的时间太久了。”

    张晨看看小莉,小莉赶紧说:“我这里事情还没有做完,做完就去拱宸桥。”

    张晨骂道:“你以为我是黑心资本家,会逼你?”

    “你不是,我是,我会逼我自己。”小莉说。

    张晨想到了,他和小莉说:“你现在要管下面这么多的工厂,小莉,是不是拱宸桥应该物色一个人,把那块管起来。”

    小莉举起手里的筷子,摇摆着说:“不用,我已经有人了,过段时间就会来替我。”

    “谁?”

    “倩倩。”

    “你说谁,哪个倩倩?”张晨吃了一惊,问。

    “雯雯和倩倩的那个倩倩啊,还会有哪个倩倩。”小莉看了张晨一眼说,“对了,你这次去北京,那两个死逼没有和你说?”

    “没有啊,她们说什么?”张晨问。

    “她们的工厂要被拆迁了,现在正僵持着呢,人家同意补偿给她们两千八百万,雯雯坚持要三千五百万,等那里谈好,她们就回杭城了。”小莉说。

    “我去,那这两个人,都变成富婆了?”张晨叫道。

    “哈哈,这是终成正果啊。”谭淑珍笑道。

    小莉嗯嗯嗯嗯地点着头。

    张晨说:“倩倩要是来了,小莉你还真可以把拱宸桥交给她,我去她们厂里看过,倩倩管得很好。”

    “我管得不好?”小莉问。

    张晨骂道:“你们女人,怎么什么事情都喜欢往自己身上扯,我表扬倩倩管得好,不是说你管得不好,明白吗,你也管得很好。”

    小莉嘻嘻笑着:“我逗你玩呢。对了,老板,雯雯看中了一个岗位,她也没有和你说?”

    “她看中什么岗位?”张晨问。

    “她还想留在北京,她想去管我们北京的物流基地。”

    谭淑珍用手敲了一下桌子:“好,这物流基地,一般的女孩子还真吃不消管,但是张晨,这雯雯,她还真的能管下来。”

    张晨也笑了,他说:“我们也正缺人呢,不过,这两个人,这么大的事情,怎么的不和我说。”

    “人家这是想拿到赔偿款,再告诉你吧。”徐巧芯说。

    “对对,她们两个都已经商量好了,说是拿到钱,先寄一部分回去,给家里造新房子,然后她们,就安安心心来我们公司打工。”小莉说,“对了老板,你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好吗?”

    张晨说好。

    ……

    也就是在徐巧芯和葛玲去美国的同一天,雯雯和倩倩来了,她们走进张晨的办公室,张晨看到她们,故意装作是什么都不知道,惊讶地叫道:

    “哎吆,稀客,你们怎么来了?”

    两个人一屁股在沙发上坐了下来,雯雯哭丧着脸和张晨说,我们已经走投无路,只能跟着你混了,你一定要收留我们,求求你,哪怕我们给你当丫鬟都可以。

    倩倩坐在边上,也哭丧着脸,不停地点头。

    张晨有意想逗逗她们,故作惊讶地问:“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我们是逃出来的。”雯雯说,“我们生产假货,不是做了一批假的巴宝莉嘛,结果被联合执法查到了,要不是我们逃的快,现在我们都在吃牢饭了。”

    倩倩说对,我们连北京都不敢回去了。

    张晨强忍着笑,和她们说:“没有关系,不用怕,既然逃到了这里,你们就放心吧,下面有保安,我交待他们,就是连公安也不放他们上来。”

    两个人连连点头说:“谢谢张总,就知道张总会保护我们的。”

    张晨说对,我当然会保护你们的,“不过,你们要先告诉我,最后一共赔到了多少钱?”

    两个人“扑哧”一声笑了起来,身子倒向了一边,雯雯用头撞着沙发问:“小莉那个死逼都和你说了?”

    张晨点点头,雯雯说:“三千一百万,都是倩倩这个死逼,不停地说算了算了,要不然,我肯定还不会同意。”

    “滚吧,你所有的招数都用完了,连假自杀都已经演过,就差没有裸奔了,你还会有什么办法,再耗下去也是白耗,不如早拿了钱滚蛋。”倩倩骂道。

    张晨说对,适可而止就可以了,怎么说,你们两个现在也算是富婆了。

    “富屁,一个人一千多万,算什么富婆,我们可真的是要到你这里来打工的,不许不要我们。”雯雯说。

    “我举双手欢迎。”张晨说,“我把位子都给你们留好了,倩倩去拱宸桥当服装厂的厂长,雯雯你回去北京,做我们北京物流基地的总经理,好吗?”

    雯雯和倩倩一起点着头,倩倩说:“小莉那个死逼,又告诉你了?”

    张晨说对,不过雯雯,你暂时还不急着去北京,先跟我去趟昆明和成都,那里还有两块地要谈。

    雯雯说好,到了这里,就听你安排了。

    倩倩跟着小莉去了拱宸桥厂里,雯雯坐在张晨的对面,张晨想到了,很认真地和雯雯说:

    “雯雯,你来这里上班,我们的关系就必须结束了。”

    “为什么,你怕我会以老板娘自居?放心吧,我知道我成不了老板娘,也不会那么没有分寸。”雯雯说。

    “不是因为这个。”张晨摇了摇头。

    “那是因为什么?”雯雯怔怔地看着他问

    “就是……就是,我只想和下面的人,保持简单的工作关系和友情,不想有更复杂的关系,不然,好像很难见面,见面会感到别扭。”

    雯雯狐疑地看着他:“你和多少人有过复杂的关系,让你这么警觉?葛玲,慧娟,徐巧芯,你们都有过关系?”

    “别胡扯。”

    “你这个说法,很虚伪,又有点无情。”雯雯说着叹了口气,“不过好吧,我理解你,我同意了。”

    张晨赶紧说谢谢。

    “不过,今天我还没有入职,今天不算,今天是我们最后告别的一天,明天入职,我们就只有上下级的关系了,好吗?”

    雯雯盯着张晨问,张晨想了想说好。

    “我去开房,今晚我要请你吃饭,请你住宿,我要开最好的房间,吃最好的饭。”雯雯说着站了起来,眼眶有点红。

    “等会我把地方发给你。”雯雯说着走了出去。

1632 你们男人

    三点多钟的时候,张晨接到了雯雯的短信,让他到凯悦酒店502房间,张晨驱车过去,不过二十几分钟,就到了酒店。

    三月初的杭城,寒意已经退去,连西湖边的柳树,都开始冒芽了,酒店的暖气仍然开得很足,也不奇怪,凯悦酒店里很多的住客都是老外,这些肥硕的老外在任何的酒店,都喜欢穿着老头衫和肥大的短裤,脚穿一双拖鞋走来走去。

    张晨一进酒店大堂,就感到浑身燥热,他把夹克衫脱了下来,挽在手上。

    他乘电梯上了楼,走到502房的门口,按响了门铃,门里传来雯雯的声音:“谁?”

    张晨说了声“我”,门打开了一条缝,露出一个脑袋朝他嘻嘻笑着,接着手伸出来,一把把他拉了进去。

    进了房间,张晨看到,雯雯只穿了一条短裤和胸罩,叫着:“这个酒店热死了。”

    张晨“噗嗤”笑了起来:“热你不知道把空调关了?”

    “不要不要,我喜欢这样,这样才感觉自由自在的,多好。”

    502是一个套房,宽大的窗户外面就是西湖,因为是五楼,看不到下面的湖滨路和五公园,也高过了西湖边的那些树,让人感觉这房间,就好像直接架在西湖上。

    天空一碧如洗,下午的西湖波光潋滟,这时候正是西湖上游客最多的时候,游船和画舫在湖中往来穿梭,还有手摇船点缀在其间。

    张晨骂道:“穿得这么暴露,还连窗帘也不拉。”

    雯雯嘻嘻笑着:“看不到的啦,他们哪里看得到上面,除非是宝石山上的人,宝石山上的人隔这么远,他们要看就让他们看好了,反正也只能看到一个美女,身材很好,也看不清楚脸,馋馋他们。”

    雯雯把张晨手里的衣服拿过来,扔在沙发上,伸手拉过张晨,和他说:“快来快来,我们再来亲亲嘴,馋死他们。”

    两个人抱在了一起,嘴唇还没有碰到嘴唇,张晨就忍俊不禁笑了起来,进行不下去了,雯雯也笑了,朝窗外挥了一下手说:

    “散了散了,亲嘴的气氛都让你们破坏了。”

    好像外面真的有很多人在围观他们,张晨忍不住地笑,在沙发上坐下,雯雯走过来,跨腿坐在了他的大腿上。

    张晨朝四周看看,叹道:“到底是富婆,这么贵的房子都舍得住了。”

    张晨知道这房间两千多,以前是蔡小姐和杰西卡,来杭城的时候才会住这样的房间,对雯雯这样一个,喜欢和总台去磨半价房的人,让她住两千多的房子,哪怕是张晨请她,她也不会住。

    她和张晨一起去其他城市的时候,张晨依照习惯,还是住了套房,结果会被她唠叨好一会,最后索性,他们再出去时候,连套房也不住了,改住了大床房。

    “哪里,我这是为了要和你告别,让你记忆深刻,要是我自己,打死我也舍不得住。”

    雯雯说着这话,语气却是欢快的,一点也没有那种要告别该有的哀伤。

    张晨笑道:“你想让我记住你什么?”

    “记住我不是小气鬼啊。”雯雯说,“让你记住,你是我男人的话,我就会把自己最好的都给你。”

    一句话,倒把张晨说得有些心酸起来,抱紧了她。

    两个人就保持这样的姿势一直说着话,张晨的大腿都酸了,想换个姿势,雯雯不许,张晨想进一步的时候,雯雯也不许,雯雯说,时间还有的是,这么急干嘛,我不想刚刚见面,就让你累得像只老狗,我们还要出去吃饭呢。

    张晨哈哈大笑,这一笑,把想进一步的念头也笑没有了。

    雯雯和倩倩,已经在动感地带楼上安置好了房间,张晨问雯雯,那你晚上不回去,倩倩不会怀疑?

    “我已经和她说过,我晚上到亲戚家里吃晚饭,不回去了。”雯雯说,“不过,你也不在,这个死逼就肯定会怀疑,会想,大概你就是我说的那个亲戚。”

    “那怎么办?”张晨问。

    “没有怎么办,让她怀疑好了。”雯雯说,“反正我们从明天开始,就是同事,就是上下级关系了,她就是再怀疑,像个特务一样盯着我们,她也不会发现什么,时间久了,就不怀疑了。”

    张晨点点头说,有道理。

    雯雯伸出手,用手一下一下摸着张晨的脸,最后双手捧着张晨的脸,看着他问:

    “和我分手,你心里会不会有点难过。”

    张晨点了点头,老老实实地说,会,不过不得不这样。

    雯雯叹了口气,她抓住了张晨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前,和他说:

    “我也会,这里会痛,不过,我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这样一想,就好了一点。”

    张晨问:“为什么说,你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因为我知道我们不可能谈恋爱,更不可能结婚,只能这样偷偷摸摸,那我们总不可能,偷偷摸摸到死吧,到不了死,那还不是迟早会有这么一天。”

    张晨点点头,雯雯又说:“男人和女人是不一样的。”

    张晨疑惑地看着她,雯雯说:“男人就喜欢独霸,女人喜欢分享。”

    张晨觉得她这话说的有点莫名其妙,看着她,雯雯吃吃地一笑,说:

    “这样好了,我们把该说的话都说说清楚,晚上我们就不再说这些话了,晚上我们就好好享受,你享受我,我享受你,好吗?”

    张晨说好。

    “那我问你,要是我没有和杆子在一起过,虽然我们那个,连谈恋爱都不是,我就是年少无知,被一个大款包养了,你说,你会不会更喜欢我一点,或者说,喜欢我的时候,会不会更大胆一点?我想听你说实话。”

    张晨想了一下,老老实实地说:“会,说实话,因此我总觉得有点不好……”

    “心里会别扭,对吗?”雯雯问。

    张晨说对。

    “我就知道会这样,我他妈的,是肠子悔青也没有用了,就是因为有这一段,我知道我们不可能谈恋爱的,只能这样不清不楚地在一起。”雯雯说,“要是没有这一段,哼哼,我可不是好惹了,我会像蚂蟥一样盯死你,才不会放过你。”

    张晨心里也叹了口气,他觉得自己和雯雯在一起的时候,其实很好,很轻松,雯雯是和贺红梅相反类型的人,你不用去揣测她在想什么,她对你的好都会写在脸上,但阻止自己,让自己也觉得他们不可能在一起的,张晨也不得不承认,还是她和刘立杆的那一段。

    虽然他们的那段关系,确实就像是雯雯说的那样,连谈恋爱也不是,在刘立杆,也不过就是逢场作戏,就是玩。

    要是刘立杆和她是在谈恋爱,她在刘立杆的心里有位子,张晨打死也不会碰她,就像他和谭淑珍,两个人哪怕躺在一起,张晨也不会越雷池半步。

    他知道谭淑珍在刘立杆心里的地位,所以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只会有家人的感觉,兄妹的感觉,朋友的感觉,但是不会有男女之情。

    “我再问你一件事情,好吗?”雯雯说。

    张晨说好。

    “你也知道我和大力士有过一段,但是你一点也不介意,对吗?”雯雯问。

    张晨说对。

    “那你说,为什么我和大力士在一起,你不介意,我和杆子在一起过,反倒会让你感到别扭,这个,有区别吗?杆子不是你的好朋友吗,是不是应该更不介意才对?”

    张晨怔了一下,是啊,为什么自己明知道雯雯和那个大力士,有过很长的一段在一起的经历,而且还是在谈恋爱,但自己和雯雯在一起的时候,想都没有想起过这件事,而她和刘立杆在一起,自己也知道是假假的,反倒会经常想起。

    张晨看着雯雯,一脸的茫然,雯雯盯着他,见他仿佛是一个被老师为难住的学生,雯雯得意地一左一右歪着脑袋,意思是在说,看看,回答不出来了吧。

    张晨叹了口气说:“这个问题,我还真的想不明白,太复杂了。”

    “其实一点也不复杂,你们男人就是小气。”雯雯说。

    张晨笑道:“那你们女人会怎么样?”

    “我们女人。”雯雯哼了一声,“我们女人会这样,我前面已经说过了,我们会分享。”

    “分享,分享什么?”张晨问。

    “我告诉你吧,你说,我和贺红梅的关系,和你和杆子的关系是不是很像?”

    张晨点点头。

    “但是我就不会在意,你是贺红梅喜欢过的男人,你们曾经在一起过,相反,我会很高兴,高兴我们会喜欢同一个男人,我们是一国的。

    “我告诉你,有时候我给红梅打电话,我都差点忍不住要告诉她,我和你在一起,真的,我觉得我要是说了,红梅也会很高兴。

    “我们甚至可以一起聊聊你,大概会聊很久,聊得很愉快,她说不定,还会和我说说对付你的经验,真的,女人就是会这样的,我们女人,才不会像你们男人那么小气。”

    雯雯说着,张晨默然,雯雯看着他,突然大笑起来,张晨被她笑得莫名其妙,问:

    “你又有了什么奇怪的想法?”

    “我想到了,为什么以前人家大小老婆就可以很愉快地相处,换作你们男的大概就不行,再有钱的女人,要是娶了大小几个老公,家里肯定乱了套,你们男人会互相争吵、打架、下毒、暗杀、使绊子,什么卑鄙的手段都会用,就想独霸这个老婆,我说的对不对?”

    雯雯问着,自己也为自己这个想法开心了起来,她从张晨的大腿上跳开,张晨长长地吁了口气,赶紧伸直了双腿。

    雯雯走到了窗台前,双手撑在窗台上,朝左右看看,突然一用力,一个一字马,双腿张开,也到了窗台上,无奈窗台太窄,脑袋“咚”地一下撞在玻璃上,重心不稳,整个人从窗台上倒了下来。

    雯雯和张晨都惊呼了一声。

1633 还是有人画画

    凯悦酒店房间的地毯很厚,雯雯从窗台摔到了地上,也无大碍,她躺在地毯上哈哈大笑着,叉开手脚骂着自己,演砸了,演砸了,真是丢脸。

    张晨走过去,伸出了手,雯雯一把握住他的手,张晨把她从地上拉了起来。

    外面天已经开始黑了,雯雯说走,我请你去吃饭。

    张晨说烦,不想出去,就在房间里,叫上来吃。

    “看看,我就说不能让你累的像条老狗。”雯雯骂道,“还没有变成老狗,你就连吃饭也不肯走了,走走走,今天我一定要请你,这可是我第一次请你吃饭。”

    张晨无奈,问:“去哪里?一楼的海鲜自助餐不错。”

    “滚,我才不要吃自助餐,去隔壁蕉叶,我们去吃泰国菜。”

    雯雯说着走向衣柜,一边嘀咕着:“妈的,还要穿衣服,要是就这样可以出去,那该多好。”

    张晨笑道:“可以,你可以就这样出去,反正我不怕丢脸。”

    “你不怕我怕。”雯雯走到衣柜前,“咦”了一声转过身,问:“是不是我马上就要不是你的女人了,你就无所谓了。”

    “胡说。”张晨骂道。

    “什么胡说,哪个男人不希望自己的女人美美的。”

    张晨笑道:“你这样也很美啊。”

    “那你愿意你的女人,这么多地方让别人参观啊,你是不是变态?”

    雯雯问,张晨瞪着她,哑口无言,雯雯哈哈大笑,得意地说:

    “看到没有,斗嘴你根本不是我对手,我和你说,以前那个大力士,我一句话,就可以把他气得闷过去,算了,我就嘴下留情,不对你下重手了。”

    雯雯穿好衣服,又拿着化妆包,走进了洗手间,对着镜子,细细地化妆。

    张晨拿起茶几上的烟灰缸,走到了窗台前,把烟灰缸放在窗台上,站在那里看着外面抽烟。

    走近窗户之后,下面的湖滨路和法国梧桐树、巨大的樟树以及湖边上的柳树都尽收眼底,枝杈间的灯光都亮起来,从上面看下去,每一棵树都好像是透明的,绿色的更绿,黄色的更黄,黄绿之间,是下面的人头攒动。

    白昼已经从大地收走了最后的一抹亮光,接下来的灯火都是属于夜晚的,湖面上,还有不多的几艘画舫在慢慢飘荡,看不出方向,就好像它们已经找不到岸。

    但这时的西湖岸边,却是姹紫嫣红,所有的灯光都亮了起来,音乐喷泉的音乐听不到,但可以看到五颜六色的水幕,在有节奏地起伏,连远处的宝石山,在灯光的照耀下,也都变得好像是透明的,保俶塔直直地立在灯光中,看上去有点呆傻。

    张晨抽完了一支烟,雯雯还没有化好妆,等到他抽出第二支,正准备抽,雯雯已经从卫生间里走了出来,光彩照人。

    “怎么样,出去不会给你丢脸吧?”雯雯问。

    张晨赶紧说不会,太漂亮了,我都舍不得分手了。

    雯雯嘻嘻笑着,半是认真半开玩笑地说:“想得美,你以为你想说分手就分手,想不分手就不分手,我已经想好了,那就由不得你了,我不喜欢拖泥带水。”

    雯雯走过来,挽住了张晨的胳膊,和他说:“走吧。”

    两个人朝门外走,雯雯和张晨说:“你这个人,有时候有点婆婆妈妈,不然,贺红梅早就被拿下了,我们在边上看着都有点着急。”

    她说着看了看张晨,看他没有生气,雯雯继续说:“不过,幸好没有拿下,不然就没有我什么事了,对吧?”

    两个人下了楼,走出酒店大堂,走到外面的湖滨路右转,沿着湖滨路一直走,过了华侨饭店,到了长生路再右转,进去第一家是澳门豆捞,第二家就是蕉叶餐厅。

    进门是一株假的大榕树,榕树下面是海鲜池和点餐台,雯雯和服务员说,要最大的那只面包蟹做咖喱蟹,然后又点了一只龙虾辣炒,一条石斑鱼豆豉蒸,到了里面座位坐下,又点了一份炭烧猪颈肉,一份烤鱿鱼,还有一份干锅虾酱四季豆。

    吃到一半,泰国籍的厨师和服务员们,拿着尤克里里、椰壳琴、爪哇笛、马来鼓和手鼓出来唱歌跳舞,雯雯一见,马上就跑了过去,混到了他们中间,从餐厅的那头跳到了这头,吃饭的顾客都鼓着掌,一半的掌声是给雯雯的。

    雯雯大为得意,看到哪一桌有小孩或者老大爷老太太,就伸手去拉他们起来一起跳,就这样热闹了半个多小时,她才在泰籍厨师和服务员集体欢送的掌声中走回来。

    张晨和她说:“跳得不错,我原来还以为你只会唱越剧。”

    “那当然,都是跟倩倩那个死逼学的。”雯雯说。

    到了九点多钟,餐厅里的客人陆续开始少了,他们两个也吃好了,服务员过来买单,把账单递给了张晨,张晨正准备拿卡,雯雯大叫一声:

    “不许买!”

    服务员吓了一跳,不知道怎么个情况,看着她,雯雯说,哦哦,是我买单,你不许收他的卡。

    服务员笑了起来。

    吃得太饱,两个人走到了凯悦酒店的门口也不想进去,雯雯说再逛逛,张晨说好。

    两个人继续朝前走,一直走到了一公园,张晨看到,虽然是晚上,还是有人背着画夹,或把画夹在胸前横过来当画板,在这里给人画像,张晨心想,看样子自己当年开创的事业还生生不息。

    张晨走近其中一位画画的,问他,多少钱画一幅?

    对方说二十块。

    张晨掏出一张五十,指了指雯雯说:“给她画一幅。”

    对方说好,张晨把钱递给了他,和他说不用找了,对方赶紧说谢谢,谢谢老板。

    把钱塞进了口袋,接着就把背着的画夹横在胸前,夹好了铅画纸准备开画。

    张晨和他说,把你的笔和画夹借我用用。

    对方不明就里,不过还是把笔和手里的画夹给了张晨,画夹上面,已经夹好了一张铅画纸。

    张晨和雯雯说,我给你画怎么样?

    雯雯一听大喜,赶紧就站好了。

    张晨刷刷地画了起来,几分钟就已经画好了一幅画,边上围观的人都惊叹道,“真快”,“画得真像”。

    画画的也赞叹了一声:“牛逼。”

    张晨松开画夹上的夹子,把画拿下来,递给了雯雯,画画的在边上看着张晨,想起了什么,叫道:

    “哥们,你是不是拍《一个人的油画史》的那位?”

    张晨笑笑,不置可否,他问:“你是哪里的?”

    “国美的。”画画的说。

    张晨看了看他,笑道:“你们国美的现在出来,都不戴校徽了?”

    张晨想起当年,浙美的兄弟们,就是靠着胸前亮闪闪的校徽,在这里活生生抢走了自己生意。

    画画的拍了拍自己的大腿说:“在这里呢。”

    张晨低头一看,这才看到他的胯上,一枚“中国美术学院”的校徽别在牛仔裤上。

    张晨把画笔和画夹还给他,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再见,哥们。

    雯雯一只手筒着卷好的画,另一只手插到了张晨的胳膊里,两个人朝凯悦酒店走去。

    进了房间,雯雯迫不及待地把房间里的所有灯都打开,然后把那画摊开在茶几上,手一放开,画自动就卷了起来,雯雯拿了茶杯盖,把四只角压住,双手抱在胸前,咬着自己的大拇指,垂着头看画。

    看了一会,雯雯问:“我是不是真的有这么好看?”

    张晨笑道:“当然,没听别人都在说,画得真像。”

    雯雯转头看了看张晨,手指着茶几上的画,继续说:“这么好看,你还要把她甩了,是不是傻?”

    张晨点点头:“有点。”

    雯雯叹了口气,走过来拍了张晨一下,和他说:“走,去洗澡,我们现在的时间是倒计时了。”

    两个人在浴室里磨磨蹭蹭,洗了半天出来,到了床上,张晨已经有点急不可耐,雯雯睁着一双大眼睛,怔怔地看着他,张晨奇怪了,问,你怎么了?

    “你说,我们是不是要有一个什么正式的告别仪式啊?”雯雯问。

    张晨哪里还忍得住,笑了起来,雯雯嘻嘻笑着,一边笑一边转身去抱张晨,身体和身体一接触,两个人都觉得很痒,马上大笑着分开,雯雯想起来了,她翻身下床叫道,好戏就要开场了。

    她走到窗前,唰一下把窗帘拉开,冲着外面叫着:“都来看,都来看。”

    她转身走回过来,倒在床上,张晨伸出手,刚抱住她,床头柜上雯雯的手机突然响了,倩倩的声音在叫:

    “死逼,死逼,你在哪里,还不快接电话,还不快接电话……”

    张晨哈哈大笑,雯雯伸手拿过手机,按了接听键,电话里滚出了倩倩的声音:

    “死逼,你在哪里?是不是和张总混在一起?”

    “是啊,我们正坦诚相见呢,你要不要来?”雯雯问,“你要来的话,我就不榨干他,让他给你留点力气。”

    “滚,没正经,你到底在哪里?”倩倩骂道。

    “我不是和你说了,我和张总在一起,我们在凯悦酒店502房间。”雯雯说,“死逼,来不来,这房间相当高级,看得到西湖,还看得到保俶塔……”

    “滚蛋,花痴!”倩倩骂了一声,就把电话给挂了。

    张晨一直憋着,这时哪里忍得住,哈哈大笑起来。

    雯雯也笑道:“你笑,你笑,你继续笑,这死逼还不相信,我让她听听你的笑声。”

    雯雯说着真的要拨电话,张晨右手一挥,把电话打到了地毯上,左手一拉,雯雯倒在了床上,她的嘴角还在咧着笑着,张晨看到,她眼角已经挂着泪花。

1634 各表一枝

    高磡下面,离婺剧团大概两百多米的浙西技校,搬去了杭城,并入了浙江水电技术学校,原来的校区里,除了一部分已经退休的人员,守着自己的宿舍,在等待着拆迁,就基本没有什么人了。

    浙西技校是属于省电力局的,搬迁之后,电力局和永城地方政府的矛盾就出来了。

    永城市政府认为,当时这土地拿的就不明不白,是属于水电站建成之后,一股脑成立的很多单位之一,这些单位,占去了当时的大半个永城县城,现在这些单位要搬走,土地自然要无偿还给永城市政府。

    省电力局认为,整个永城县城当时都是荒芜之地,这地本来就是他们开山填沟辟出来的,土地虽然还是国有土地,但土地证上的名字,是他们浙西技校,岂有一还之理,这块土地的处置权,当然属于他们,他们还考虑,是不是在这里建疗养院或培训中心之类的。

    浙西技校大门开在永城的主街道,另外一边紧挨着新安江,大家都知道这是一块肥肉,互不相让,就把矛盾上交,闹到了杭城,到了杭城,电力局是实权单位,最主要还有,省里先后几任当家的都是电力系统出来的,关系盘根错节。

    而永城市政府,毕竟又是一级地方政府,他们的意见,上面也不得不考虑,杭城市政府,当然也站在他们一边。

    双方因此胶着,陷入了拉锯战,浙西技校虽然已经搬了,大门也关了,但大门口的牌子始终还挂在那里,里面的值班人员和退休人员还在,就像变成了人质,让永城市政府也无可奈何。

    神仙们在打神仙架,谭淑珍是个凡人,不管这些,她找到了省电力局,问他们商借空出来的学校大会堂和宿舍楼。

    省电力局知道她借大会堂和宿舍楼的目的,是要把原来婺剧团的人员和练功房都搬过来,高磡上的所有建筑,都准备拆了建宿舍。

    省电力局的办公室主任,原来就是浙西技校出来的,一听说这个情况,马上就同意了,他把自己同意的理由和几位局长说了,几位局长都觉得大有道理,也马上同意。

    主任的理由很简单,只要把这房子借给了婺剧团,永城市政府要解决的,就不是他们的几个退休人员的问题,还有永城婺剧团的问题了,这房子婺剧团一借就是两年。

    两年当中,永城市政府谁要敢提出浙西技校拆迁的问题,谁就要先解决婺剧团的问题,谁会去惹这个麻烦,这样,他们就多了两年的时间。

    省电力局马上就和谭淑珍他们签订了出借的协议,而且是无偿出借,出借的理由很简单,支持永城的文化事业。

    事情顺利得连谭淑珍和张晨自己都感觉到奇怪,他们哪里知道里面还有这么一出。

    永城市政府看着永城婺剧团搬进了浙西技校,也无可奈何,人家连改造办公楼和宿舍楼的钱,都给你省下来了,自己在找宿舍楼和练功房,你还能说什么,况且,和浙西技校的那块地比起来,大家更急迫的,是想看到影剧院那幢地标性建筑拔地而起。

    住着就住着吧,两年就两年吧,反正地又搬不走的,永城市政府和省电力局,因此偃旗息鼓。

    永城婺剧团和新安江水电厂宿舍区只有一墙之隔,谭淑珍接着就去找水电厂的厂长和书记,双方本来就是老熟人,知道婺剧团改制之后,谭淑珍和张晨变成了婺剧团的实际大当家,厂长和书记笑道,那我们以后真的就是邻居和兄弟单位了。

    谭淑珍说是,不过,你们也知道,剧团的改制万分艰难,这剧团就像一个无底洞,什么时候能够把这个洞填满,老实说我和张总心里都没有底,所以要来求你们帮忙。

    书记说,有什么我们能帮忙的,谭董你说就是,要是需要赞助,我们每年都可以安排,不赞助你们,永城这些单位,搞什么大型活动,还不是照样每年都盯着我们,你和张总来了,更没有问题,我们有这个预算。

    书记说着的时候,厂长在边上不停地点头。

    谭淑珍赶紧说,我不需要化缘,只是要借一点地方用用。

    谭淑珍把她来的目的和厂长书记说了,两个人也很爽快地同意了。

    高磡上面要建五幢宿舍楼,地方有些紧巴,往后,还需要挖一部分的山,但山也不能挖太深,高磡的前面和右边,下面就是道路,已经没有办法可想,唯一能想的就是左边,和水电厂一墙之隔的这个一墙。

    厂长和书记同意谭淑珍他们的房子,就压在地界上建,也就是现在隔断墙的位置,就是以后他们宿舍的外墙,这样,等于是水电厂的宿舍区,整个要往后让出几米,虽然那里现在是花坛。

    这也意味着,那里以后永远只能是花坛了。

    水电厂同意之后,高磡上的地就足够了。

    影剧院拆掉之后,靠近大街这边,竖起了五块巨大的广告牌,五块广告牌上,画的都是杰森他们设计的大楼,从危乎高哉的主楼,到里面的未来影城和小剧场,还有商场和超市,当然,少不了的还有酒店的空中花园。

    这个地方,从此就变成了永城人喜欢驻足和议论的地方,看看广告牌,然后趴到广告牌和广告牌之间的缝隙,看看里面的工程进行得怎么样了,熟悉和不熟悉的人,彼此就有了谈资和谈兴。

    每天晚上,从工地上传来“嘭嘭”的打桩机的打桩声,还有蛙式打夯机的打夯声,整个永城都可以听到,在此之前,还没有哪一幢大楼的建造会有这么大的动静,大家听着“嘭嘭”的声音,就觉得,似乎是听到了永城蓬勃发展的心跳声。

    最觉得扬眉吐气的,还是剧团的那些人,新的大楼在建造,旧的又已经拆了,剧团里一下子新来这么多人,学员班还在扩招,这让大家都感觉到,这剧团是真的走上了一条阳光大道,那茁壮成长的希望,想遮掩都遮掩不住。

    好事情还不仅是这个,还有那个小虎,小虎现在只要到了大陆,就一定会到永城,大家看到,只要他到了永城,向南的身后就好像长出了一条笑面很好的尾巴,他跟在向南的后面,看到谁都是笑嘻嘻的。

    和小虎一起来的,是台湾富邦金控下面的一个文化基金会的负责人,他们和永城婺剧团发展有限公司,签订了一个为期十年的赞助协议,基金会每年会赞助永城婺剧团人民币两百八十万元,专门用于排演新戏。

    小虎和冯老贵说,我们在台湾也一样,我们资助云门舞集和交响乐团,我们也资助很多的电影拍摄,在大陆,你们这里也不是我们资助的第一个项目,白先勇先生的项目,我们也有资助。

    三月份,向南和两个新招来的女演员,她们三个人跟着小虎去了台湾,在台湾待了十二天,专门去云门舞集观摩和学习。

    回来杭城,谭淑珍去机场接的她们,晚上和张晨一起在土香园大酒店吃饭,向南和谭淑珍、张晨说,我现在知道了,什么是把事业当成了事业做,张晨叔叔你说的没错,林怀民老师他们确实是一帮教徒,不仅在排练和舞台上是这样,在生活中也是这样。

    “我觉得我们也需要这么一群教徒,婺剧的教徒,这个,还不是开开会就可以解决的,我想,需要我们在学员班的时候,就把很多的观念灌输给小学员,我已经和小虎说好了,下次再送学员班的老师过去学习。”

    向南喋喋不休地和他们说,张晨说对,向南,你这个想法很好。

    “这一次来去台湾,我也一直在想,我们一定要排新戏,要有新戏,才可以吸引更多的观众,特别是年轻的观众,没有去看过白先勇老师的戏,没有看过林怀民老师他们的舞蹈之前,谁会认为,昆曲和舞蹈还会有观众,但到了剧场,我吓坏了……”

    “怎么了,南南?”谭淑珍问。

    “里面全都是年轻人,你们想想,这么多的年轻人会来听昆曲,想象得到吗?”向南说,“所以我想,任何剧种,它能够历经几百上千年的时间,不是没有原因的,它绝对不是老年人的专利,我们的剧场,现在看不到年轻人,其实是没有他们想看的东西给他们看。”

    张晨点点头说:“对,当年李渔写的戏,就和现在的当红电视剧一样,每一部戏出来,就会有一大堆的粉丝,戏剧本来就是大众文化,它就是应该受到大众欢迎才对。”

    向南“嗯嗯”地点着头,她看了看其他两个女孩子,和张晨说:

    “我们这一路上,也一直在讨论,我们一定要排新戏,年轻人为什么不喜欢看老戏,我们想里面有两个原因。

    “一个是大家都知道的戏,像什么《白蛇传》之类,电影都不知道出了多少部,大家对这个故事,早就没有什么期待,都看腻了,我们不能老是靠高台翻跟斗这一个噱头。

    “大家不熟悉的老戏,年轻人对那个时代的环境和历史背景又太陌生,当然入不了戏,入不了戏,你怎么感动他们,所以我们想,我们一定要排一个从形式到内容都很新颖的戏。”

    “南南,你想排什么戏?”谭淑珍来兴趣了,问。

    “新婺剧。”向南说,“我想排一部《莎士比亚和汤显祖》,他们两个都是伟大的戏剧家,又是同一代人,他们还都是一六一六年去世的,我想把他们两个人的经历,还有他们写的《罗密欧和朱丽叶》、《紫钗记》,把这些都集合在一部戏里。”

    张晨笑道:“向南,你这个想法不错,是不是受了张广天的启发?”

    “有点。”向南笑笑说,“不过我想走得更远,张晨叔叔,到时候舞台设计,你要帮我忙。”

    张晨说好,没有问题。

    张晨看着谭淑珍笑道:“怎么样,谭淑珍,向南到底是电影学院出来的,要是你,就不会有这么别致的想法吧。”

    “排出来再看,你不要先捧杀了她。”谭淑珍说。

    向南叹了口气:“我现在最需要的,就是要找人把这戏给写出来。”

    “老杨不是说可以帮你介绍编剧吗?”张晨问。

    “他介绍的,都太老了,只会写老戏,我想找年轻人来写这个戏。”向南说,“雯雯已经在微博上,把消息发出去,在全国范围找能干这个活的人。”

    张晨奇怪了,问:“雯雯现在天天跑工地,她还有时间管你的微博。”

    “一直都是她在管,她精力旺盛得很。”向南说,“她没事还老是在网上,和人斗嘴,结果让别人都还以为,我冯向南是一只好斗的公鸡,我的人设都快被她毁了。”

    向南说着又叹了口气,张晨和谭淑珍都笑了起来。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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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腾年代——向南向北介绍:
这是一代人的故事。几个小人物,为了生存和理想,他们走南闯北,挣扎、奋斗,像荒草那样野蛮而又倔强地生长,他们不够“精致”,但足够的生猛,他们不够“优雅”,但有足够的韧性,没有可以继承的显赫和财富,他们就自己创造属于自己的显赫和财富,没有传奇,他们就书写自己的传奇……就是这样一些小人物的沉浮,汇聚成了我们大时代的奔腾年代。奔腾年代——向南向北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奔腾年代——向南向北,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奔腾年代——向南向北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