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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腾年代——向南向北全文阅读

作者:眉师娘     奔腾年代——向南向北txt下载     奔腾年代——向南向北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016 拍卖会

    拍卖会正式开始,拍卖师介绍本次拍卖,采取楼面地价的方式,每次加价的幅度为二十元,竞买人可以以二十的倍数,直接叫价,拍卖师喊开始的时候,竞买人开始竞价,出价最高者得,为该地块的买受人。

    本次拍卖,为有底价拍卖,底价开拍时,如果拍卖师喊价三次,没有竞买人举牌,该地块示为流拍。

    每一个价位,拍卖师喊价三次。

    拍卖的第一块地,就是本次拍卖会的一号地块,钱江新城的那一块地。

    刘立杆看了看手上的资料,心里略微怔了一下,他看到这块地规定是十九层以上的高层建筑,按国家规定,允许的容积率是2.4-4.5,这次是按3.2计算,远低于刘立杆他们原来预计的五十万平方米的总建筑面积,但也有三十八万四千多方。

    起拍价是三百六十,马上有三个人举牌,拍卖师把价格抬到了三百八十,这三个人,仍旧举牌。

    刘立杆和谭淑珍、张晨坐在那里,谭淑珍从包里拿出了一个计算器,放在膝盖上。

    拍卖师喊了四百元,这时又有两家公司参与了进来,价格马上到了四百二十元,那五个人仍然举牌。

    谭淑珍算了一下,这个楼面地价,加税费和建安成本,差不多已经到一千元一个平方,等同于天福花园的售价了。

    “五百块!”刘立杆举了举32号的牌子叫道。

    拍卖场里,马上就起了一阵骚动,要知道这样,这块地的地价,已经到两亿了,台上的那一排人,脸上都露出了笑容。

    “五百元一次。”拍卖师叫道,“32号出价五百元,有没有加价的?这可是钱江新城的核心地块。”

    拍卖师的喊声,引起了会场里一阵嘲讽的笑声,钱江新城搞了快两年了,还是一片荒芜,这核心地块的说法,听上去让人有些滑稽。

    “五百元两次。”拍卖师叫道,这一次,他自己都不好意思再加什么溢美之词了,心里也觉得,就是五百元拍卖,也很不错了。

    前面举过牌子的7号,举起了牌子,叫道:“五百二十元。”

    会场里起了一阵骚动。

    “来了来了,七号这位先生喊价五百二十元,三十二号,三十二号这位先生,你还要不要加?”拍卖师兴奋了,看着刘立杆问。

    刘立杆举了举牌子:“六百。”

    会场里鼓起了掌,两亿三千万,这一块地,拍出了两亿三千万,大家按了手里的计算器后,都有些瞠目结舌了,六百加拍卖佣金加税费加建安成本,已经到一千两百元了,钱江新城那个连不拉屎的地方,成本一千两百元,还有什么钱可以赚。

    从那里走到最近的公交车站,都要走十几分钟,谁会去买那里的房子,虽然大家都知道,钱江新城开发完成后,公交车是肯定会通的,但那要等开发完成,问题是什么时候才能开发完成?

    “六百元一次。”拍卖师叫着,目光扫视了一遍会场。

    “六百元两次,七号,请问七号你还要加吗?”拍卖师看着七号问,七号摇了摇头。

    “六百元三……”拍卖师把三字拖得很长,右手举起了拍卖锤,目光再次扫视了一遍会场,确认没有人再会加价了。

    “六百元,成交!32号!”拍卖师右手一锤定音,左手朝刘立杆的方向指了指。

    台上的那排人,带头鼓起了掌。

    马上有工作人员,拿着拍卖成交确认书过来,请刘立杆签字,刘立杆签了。

    第二号地开拍,这是一块位于朝晖的地,朝晖是杭城的老住宅区,这块地面积一万五千平方米,允许兴建十八层的高层,容积率2.0,整个项目,也就三万平方。

    起拍价八百二十元,宋春明从一开始就举牌了,和其他的几家一路往上抬,抬到九百六十元,已经到他们内定的心理价位了,宋春明看了看老谭,老谭摇了摇头,张晨还没有给他打电话。

    宋春明没办法,只能继续往上抬,老谭伸长了脖子朝前面看着,那三个人也没有人回头。

    一直抬到了一千零二十元,老谭那里仍然静悄悄的,宋春明只能喊一千零四十元,和他一路较劲的那家伙没有再举牌,这块地,春明以三千一百二十万元的总价,拿了下来。

    第三块地在翠苑,宋春明刚举了一次牌,刘立杆就和张晨说,给老谭打电话,这块放弃。

    “为什么?”谭淑珍问。

    “翠苑我们不去。”刘立杆说。

    谭淑珍疑惑地看着他,张晨却明白了,刘立杆这是想起小武了,王晁那项目就在翠苑,他们把大壮的尸体,就是藏在那里,刘立杆这是要远离那里。

    张晨打了老谭的电话。

    第四块地是多层,连宋春明也没有举牌,这是他们在公司里就商量好的,三块多层的地,他们全部不参加竞拍。

    第五块地在黄龙,离会场不远,十九层以上的高层,容积率也是3.2,建筑面积十一万三千平方米,八百起拍,老谭和宋春明看到刘立杆也举牌了,这是表示,这块地要拿下,需要做战术配合了。

    刘立杆举了一次牌以后,就没有再举,宋春明和其他几家,一路往上杀,杀过一千的时候,只剩下三家了,有一家喊了一千零二十,沉默了很久的刘立杆,突然就叫道:

    “一千一百块!”

    这一块地的总价,已经到一亿两千多万,有一家畏缩了,另外一家喊了一千一百二十元,宋春明叫了一千一百四十元,那家等着,他判断刘立杆会直接叫到一千二。

    拍卖师喊第一次的时候,那家公司的三个人不为所动,他们知道刘立杆肯定会在最后叫价。

    拍卖师喊第二次的时候,三个人中有一个准备举牌了,其他的两个人说等等。

    “一千一百四十元第三……”

    拍卖师拖长音叫到,那家公司有人正准备举牌,却突然看到刘立杆的手举了起来,赶紧把手放了下来,等他们看到刘立杆手里拿着的不是号码牌,而是手拿着一张白纸伸了个懒腰,他们想再举,却已经来不及了。

    拍卖师的拍卖锤已经落下:“成交!一千一百四十元,19号。”

    宋春明又拿下了一块地。

    第六块地就是“锦绣家园”附近的那一块,也是八百起拍,这一次刘立杆改变了策略,拍卖师刚说了开始,刘立杆就叫道,九百。

    有人刚喊了九百二……

    话音未落,刘立杆就叫:“一千。”

    “一千零二……”

    刘立杆:“一千一。”

    “一千一……”

    “一千二。”刘立杆叫。

    那些人都知道刘立杆这是要势在必得,就放弃了,那块地在最短的时间里,以一千二成交。

    第七第八都是多层,刘立杆和宋春明都没有举牌。

    第九第十第十一,刘立杆都是用别人刚喊,他就直接到百的整数的方法,一路打下去。

    他们后面有人叫道,刘老板,你也给我们留点汤喝。

    刘立杆笑笑,不为所动,继续这样杀去,心里感觉很痛快,好像回到了百家乐的牌桌,他就这样一路闲或者一路庄下去,把这三块地都拿下来了。

    拍卖会已经到了尾声,还剩下最后的那块地,也就是吴山的那块,这是今天拍卖会的重头戏,大家都知道西湖边上的房子意味着什么,这块地允许盖十二层,容积率1.8,建筑面积只有两万五千方,但放在西湖边上,却是不小了。

    要不是后面就是吴山,往里面挖了一些,这块地还没有这么大,也不可能允许盖到十二层,可以说,这是西湖边最高的房子了。

    大家都看好,谁拿去都会做精品,这块地的起拍价是一千八,拍卖师一说开始,就有二十几家举起了牌,价格马上就往上去,到三千七的时候,还剩下五家。

    “四千。”

    一个声音响了起来,坐在刘立杆他们边上的那家上海公司,一整场拍卖会都一直安静地坐着,这时突然喊出了他们的价格,看样子,他们今天就是冲着吴山的这块地而来的。

    四千的声音一出,整个会场一片寂静,拍卖师有意拖长了中间间隔的时间,他在看前面还在报价的那五家,果然,有人报出了四千一。

    “四千五。”上海公司叫道。

    “四千五一次。”

    拍卖师说,没有人敢再往上报了,大家都举得,这上海公司,大概是不知道那地方的行情,四千五的楼面地价,这就是要亏了。

    谭淑珍在计算器上按着,她觉得这些人已经疯了。

    “这价格都赶上那附近的房价了。”谭淑珍嘀咕道,边上那人,朝他笑笑。

    “四千五第二……”

    “五千!”拍卖师还没有说完,刘立杆就叫道。

    “你疯了?!”谭淑珍轻声骂道。

    “五千五!”上海公司叫道。

    “六千!”刘立杆说。

    “六千五!”

    “七千!”

    会场沸腾了,刘立杆每叫一次,在座的其他人就叫一声好,大家都感觉到了上海这家公司的杀气,这个时候,他们给刘立杆鼓掌,是把整个杭城的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希望他能把这外来的公司,打出去。

    拍卖师也看傻了,这两个人自己就这么叫着,好像都没有他什么事了。

    上海公司的三个人,互相商量了一下后,举了举牌:“七千五。”

    刘立杆还想举牌,谭淑珍把他的手拉住了,低声道:“求求你不要斗气,求求你。”

    刘立杆突然觉得手里一空,手上的牌子没有了,再看,已经到了张晨的手里。

    “一万!”张晨举起了牌。

    会场里“轰”的一声爆炸了,谭淑珍傻在了那里,刘立杆哈哈大笑,拍卖师愣了一下才清醒过来,问道:“32号,你说多少?”

    “一万!”张晨说。

    三个上海人互相看看,摇了摇头,其中一个朝张晨他们翘了翘大拇指:“帮友,结棍!(朋友,厉害!)”

    拍卖师喊过三遍以后,宣布这块地以一万元一平方米的楼面地价成交,这是一个全国最高价,整个拍卖场掌声雷动,谭淑珍骂道:

    “张晨,根本就不应该让你来!”

    “对对对,现在把他赶出去。”刘立杆笑道。

1017 西湖王座

    储主任还没宣布拍卖会结束,刘立杆还在给工作人员签拍卖成交确认书,记者们就围拢过来,闪光灯不停地闪着,咔嚓咔嚓的快门声此起彼伏,有采访话筒伸了过来。

    这个时候,储主任一见下面会场已经乱了,赶紧宣布,本次拍卖会结束。

    张晨和刘立杆,脑袋晕晕的,不想多说什么,谭淑珍则还没有完全从刚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伸到她面前的话筒,都被她推开了。

    三个人赶紧起身,挤出人群就朝外面走,到了外面车上,上了车,刘立杆正准备启动车子,车门被打开了,许文辉钻进了后排座,坐到了张晨的身边。

    许文辉叫道:“厉害啊厉害,你们又爆了一个雷。”

    “厉害什么,这两个神经病!”坐在前面副驾座的谭淑珍骂道。

    刘立杆晃了晃脑袋,笑了一下,他启动车子,转上了曙光路,沿着曙光路开到头,就是体育场路,开到了杭城中心的工地左转,到了环城北路右转,再沿着杭城中心工地的围墙往前开,就是动感地带了。

    刘立杆把车停在了动感地带的楼下,四个人下了车,上楼,走进了张晨的办公室,小昭在隔壁听到他们回来了,赶紧过来,问道:

    “怎么样,怎么样?”

    谭淑珍都快哭了,恨恨地叫道:“买了死贵死贵的一块地。”

    “多少?”

    “一万一个平方。”

    小昭吓了一跳:“那就是六百多万一亩了,这么贵?”

    “哪里是一万,楼面地价,等于一千两百万一亩,那一块地,就要两点五个亿。”谭淑珍说。

    “啊!”小昭惊呼了一声:“这么贵,准备盖什么,盖王宫吗?”

    小昭有些不相信地看了看许文辉,许文辉点点头,证实这个价格是对的,谭淑珍说的没错。

    小昭心想,一定是刘立杆这个人来疯,现场人多,他又冲动了,她和张晨说:“杆子会疯,你也跟着疯,你怎么不制止他啊?”

    “他制止?”谭淑珍哼了一声,“就是这个大英雄,举牌叫出来的一万的价格。”

    刘立杆和许文辉大笑。

    宋春明和老谭、汉高祖刘邦走了进来,他们三个人的脸色,看上去不怎么好看,一路上,他们怎么也想不明白,怎么会跑出来一个一万一平米的价格。

    谭淑珍看着张晨和刘立杆说:“好了,现在人都在这里了,你们回答小昭的那个问题,这么贵的地能盖什么?”

    刘立杆轻描淡写地说:“盖两万一个平方的房子卖啊。”

    “两万一个平方,你卖给谁去?”谭淑珍问。

    “‘桃花源’九千八开盘,你们不也担心没有人买,现在卖怎么样了?”刘立杆说,“这房子,我算是想明白了,只要你敢卖,就有人会买。”

    “不可理喻。”谭淑珍摇了摇头骂道。

    老谭见张晨坐在一边不响,他知道张晨不是冲动的人,他当时举牌,一定是有他的考虑,老谭问张晨:“你怎么想?”

    张晨说:“很简单,这拍卖会拍到后面,已经不是简单的买卖土地,而是地位之争了,来了这么多的记者,大家都在看,谁才是杭城房地产的老大,谁才是真正的王者,人家从上海这么气势汹汹地杀过来,杆子这里要是守不住,就输光了。”

    “这个是输赢的事吗?”谭淑珍问。

    “当然是,那个架势,摆开的就是比输赢的架势,人家输了无所谓,拍拍屁股回上海了,你们输的起吗?你们要是输掉的,可不是一块地,而是你们整个公司的名誉,你们的企业形象,所以,这一仗非赢不可,退无可退。”张晨说。

    “张晨说的对,这个确实。”许文辉说,“从今天晚上开始,所有的媒体,肯定都会在报道这次的拍卖会,要是报道出来,说今天最贵的一块地,是被上海一家房地产公司拿走的,对你们在杭城房产业的龙头老大地位,确实很有影响。”

    老谭和汉高祖刘邦点点头,同意许文辉和张晨的说法。

    张晨说:“而且,我怀疑这就是这家上海公司,准备进入杭城的起手式,他们为什么这么敢抬价,对其他的地一点兴趣也没有,就把注意力放在这一块地上,他们就是希望集中他们的力量,借助这一块地,一战成名。”

    “对哦,还真是这样,我还真没想到这点,现在想想还真是!”刘立杆叫道。

    谭淑珍也觉得张晨说的有道理,她的脸色有些好转了,心想,自己公司的房子在杭城,之所以比别人好卖,口碑不错,还不就是这杭城第一的名头,让人信赖,一家外来的公司,要是一进来就把这名头抢去了,对自己公司来说,影响确实很大。

    为了保住这个杭城第一的名头,这个项目,哪怕不赚钱,也是值得的,只是,这地价抬得实在是太高了,现在已经不是赚不赚钱的事,而是考虑怎么少亏钱。

    “就算你说的都是对的,那也没必要,从七千,直接就拉到一万啊。”谭淑珍说。

    “我这个是当头棒喝,这样才有吓阻的作用,要是按他们这个抬法,你五百他五百地抬,抬到两万都有可能。”张晨说,“人就是这样,你想想,我前面都叫到一万一了,不过又贵了五百而已,我怕什么,他肯定会继续加。

    “到了一万八,他不会想那一万八,而是会想,只不过贵了五百,两个人都抱着这样的想法较劲,那价格就会一路攀升,到了后面,就不是喊价,而是赌气了,拍卖会上的高价,都是这样喊出来的。

    “我从七千,直接喊到一万,就把他们的节奏打乱了,把他们的这种想法也打断了,一下子贵了三千,当头棒喝,他们就必须冷静地想想了。”

    “好,到目前为止,张晨说的全对。”许文辉说,“我会把里面的精髓写出来。”

    “从现在开始,一直到项目开盘,那地方都会是杭城的焦点,好在那是西湖的景观房,这个地理优势,是无法复制的,关键就看怎么做,做得好,我想没错,两万一平米还真有人买,总有那么些人,想花钱骚包一下,享受帝王般的感觉的。”张晨说。

    “好,英雄所见略同。”刘立杆说,“我们就来造个两万一平方的房子给人看看。”

    “名字我都想好了,许文辉,这个你可以写到报道里去,那个地方,比你们所有的‘锦绣’都贵一大截,就不要以‘锦绣’命名了,它必须有个独特的霸气的名字,西湖是少不了的,我想,就叫‘西湖王座’吧。”张晨说。

    “‘西湖王座’?好好,这个名字好!”刘立杆叫道,他看看老谭他们问:“你们说呢?”

    老谭、汉高祖刘邦和宋春明,都点了点头。

    谭淑珍叹了口气,木已成舟,那就努力地去做吧,说不定还真的可以借助这次的拍卖和这个项目,再次提升他们公司的知名度,公司知名度提升,受益的可是他们所有的项目。

    这样想着,谭淑珍也高兴了起来。

    今天的拍卖会,十二块地,他们锦绣大地和森泰房产,拿下了其中的八块,当然要好好庆祝一下。

    韩先生晚餐没有时间,柳成年他们今天举办了这么成功的一次拍卖会,他们也要庆祝,这个庆祝的晚宴,当然少不了韩先生,但刘立杆,就不方便参加了。

    刘立杆他们在天香楼,吃到了九点多钟,刘立杆给韩先生打电话,韩先生和刘立杆说,他刚刚回到酒店,刘立杆问,怎么样,出来活动一下?

    韩先生说好。

    “那等会我来接你,到楼下给你电话。”刘立杆说。

    韩先生说好好。

    挂断电话,刘立杆嘿嘿笑着,和谭淑珍说:“我和韩先生还有事情要谈。”

    谭淑珍白了他一眼,骂道:“要叫小姐就叫小姐,不就是一起喝喝酒唱唱歌吗,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你害羞什么?”

    包厢里的人都笑了起来,张晨说,ktv我就不去了。

    小昭说:“去吧,韩先生在这里,你不去陪陪,多不好意思,记住了,小姐要叫,就叫漂亮一点的,不然就亏了。”

    包厢里的人又笑了起来。

    大家下楼,谭淑珍和小昭走了,回去看向南和向北,许文辉、老谭、宋春明和汉高祖刘邦,先去花样年华,在路上,汉高祖刘邦想到林淑婉也在杭城,他给林淑婉打了个电话。

    他和老谭说,淑婉最会调节气氛了。

    林淑婉听说了这事,叫道,好啊好啊,刘大哥,我马上过来,我来陪我哥。

    刘立杆和张晨,去了新侨饭店,韩先生已经在一楼的沙发上等他们,看到他们,韩先生就叫道:

    “祝贺啊,刘总,旗开得胜,最后那一下,我还真担心你们会打退堂鼓,幸好没有。张总,你的战术不错,直接跳高,把价格一下就封住了。”

    “韩先生,你不认为这价格太贵吗?”张晨心里还是有点没底,问。

    “这西湖边的房子,是稀缺资源,就像文物一样,放心吧,只会一年比一年增值,要是刚造好,你们的价格市场还不能接受的话,就不买只租,整个项目,也就一百来套房子,出租也还是不错的,等价格上来,达到你们的心理目标,再开始卖。”韩先生说。

    听韩先生这么说,张晨吁了口气。

    刘立杆点点头,觉得韩先生的这个思路不错,这里完全可以和自己当初,准备做“桃花源”别墅时一样,就是打定主意慢慢做,慢慢卖,不急。

    三个人上了车,一起去了花样年华,一进入包厢,看到林淑婉,刘立杆和张晨都笑了起来,是啊,怎么把她给忘了。

    林淑婉和张晨说:“哥,今天晚上,他们都可以叫小妹,就是你不许,我要替小昭看着你。”

    刘立杆笑道:“那谁看着你啊?”

    “我哥呀。”林淑婉说。

1018 什么可以做文章

    一进了包厢,林淑婉俨然就变成了那些美女的大姐,指挥起了她们,她发现谁不够热情的时候,就会不时地走过去提醒她,要再热情一点,应该怎么怎么做。

    坐回位子,她很自然地,就会靠在张晨的身上,哥长哥短地叫着,喝酒、玩骰子、找他们可以合唱的歌曲。

    刘立杆到了这里,当然少不了要表演他的嘿嘿吆嘿,把大家逗得前仰后合,他自己也尽了兴以后,他想起来了,韩先生还没有和他说,为什么要楼面地价拍卖的事。

    他走过去,拍了拍坐在韩先生身边的美女肩膀,女孩往边上让了让,刘立杆在他们中间坐下。

    刘立杆还没有开口,韩先生似乎知道他想问什么,也在等着他来问似的,包厢里太吵,老谭引吭高歌,在唱《一二三四歌》,韩先生拿起了面前台子上的香烟和火机,和刘立杆说,走,我们去外面抽烟。

    两个人到了外面,外面走廊,上下左右都是深蓝色的反光玻璃,几个妈咪,领着各自小队的小姐,在走廊里游走,从这个包厢,到那个包厢,还有勾肩搭背,喝得醉醺醺的顾客,走来走去,到ktv,基本都是饭局结束了之后过来,已经半醉,到这里继续买醉的。

    走廊很长,两边包厢的门开开合合,每打开一次,就有嘈杂的音乐声从门里滚出来,不打开的时候,也有高高低低声音缱绻而来。

    这地方实在不适合两个人站着聊天,他们沿着走廊走,走到了走廊的尽头,拐弯,再继续走,走到尽头,这里有一个公共的洗手间,盥洗台安装在门外。

    因为每一个包厢都有洗手间,所以到这里来上洗手间的人不多,基本只有还没有上工的小姐。

    这地方相对清静一点,两个人就站在这里,掏出烟点着,边抽烟边聊天,他们刚刚站住,从女洗手间里,出来了一个女孩,站到盥洗台前洗手,刘立杆看看这女孩长得不错,伸手在她的肩膀上,用手指点了两下。

    女孩没有转过身,而是抬起头来,看着盥洗台前面镜子里的刘立杆问:“干嘛?”

    “有没有上工?”

    女孩摇了摇头。

    “你去301包厢。”刘立杆说。

    女孩嫣然一笑:“好的,大哥。”

    韩先生纳闷道:“我们包厢里不是都已经有了。”

    刘立杆说:“女孩子又不嫌多的,怎么,你会嫌女孩子太多?”

    韩先生笑笑。

    女孩洗完了手,和他们招招手说拜拜,去301了。

    刘立杆和韩先生说,还是那楼面地价的事。

    “我知道。”韩先生笑笑,他抽了一口烟,嘘地吐出来,然后问:“你有没有发现,这次拍卖,容积率都偏低?”

    刘立杆点点头说:“发现了,都是在国家规定的容积率范围里,偏下的位置,比如钱江新城那块地,十九层以上的高层,规定是2.4到4.5之间,他们定了3.2,吴山那块地,十八楼以下的高层,规定是1.8到2.5,他们定了个最低值1.8。”

    刘立杆说着的时候,韩先生不停地点头,表示没错。

    “为什么会这样?”刘立杆问

    “我提议的,我建议给买受人留一点空间,明白了吗?”韩先生问。

    刘立杆摇了摇头说:“不明白,这事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又不是我们定的。”

    韩先生笑着摇了摇头:“不是你定的,你就没有办法去调整吗?你刘总在杭城,连调整一个项目的容积率,这个能量都没有?”

    刘立杆恍然大悟,哈哈大笑,连连点头说,高,高,实在是高,我明白了。

    两个人还想说什么,又一个女孩走过来,要上洗手间,两个人就没说话,抽着烟,刘立杆看到这个女孩也长得不错,骂道:

    “我们那个妈咪,怎么回事,这里的女孩子都这么漂亮,我怎么感觉,最丑的都送去我们包厢了。”

    那个女孩听到这话,忍不住笑了起来,刘立杆问:“美女,有没有上工。”

    女孩说我刚刚来,还没有上。

    “上完洗手间,去301。”刘立杆和她说。

    “好好。”女孩赶紧推门就进了洗手间。

    刘立杆说:“这地方不错,站在这里,抽烟聊天还可以选美。”

    韩先生笑道:“要是站一个小时,你是不是会把包厢塞满?”

    “那样是不是很过瘾?”刘立杆也笑道,“到处挤着你的都是漂亮女孩,那画面不要太美。”

    韩先生笑道:“挤出一身臭汗,就不美了。”

    两个人继续前面的话题,韩先生说,这事不能多干,等到大家都醒悟过来,规范起来,这事就干不了了,但你这次,可以捡这个便宜,明白吗,这也就是我要你这次多拿地的原因,趁一切都刚开始,大家都没经验,你大大方方,就可以把这事给做了。

    刘立杆说,明白了,谢谢韩先生。

    这调整容积率,看起来好像是个小事,刘立杆以前也干过,实际里面的关系可太大了,就“西湖王座”那块地,从现在的1.8,调整到允许范围的上限2.5,那就可以多造一万平方米房子,现在的每平方一万的楼面地价,直接就可以降到七千多。

    而钱江新城那块地,一下就可以多出十五万方,那地价,就便宜到要死了。

    “这就是我建议按楼面地价的原因,里面有一个容积率可以做文章,知道了吗?”韩先生问。

    “知道了,谢谢韩先生。”刘立杆点点头,“我就说韩先生,不会无缘无故提出这个事的。”

    那个女孩从洗手间出来,站在那里洗手,两个人又不作声了,抽着烟,看着她洗手,女孩抬起头,冲镜子里面的他们笑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脸微微一红。

    洗完手转过身,问刘立杆:“大哥,是301,对吗?”

    刘立杆说对,你去吧。

    女孩走掉以后,刘立杆问韩先生,容积率太高的话,小区的品质会不会下降?

    不会的,你们做景不是做的很好吗,这些都可以弥补的,比如你小区的树要是够大,就不会给人很敝屈的感觉,像你吴山的那地块,后面就是吴山,可以借景,地块本身是坡地,你可以抬高地基,就不是四楼以上,二楼甚至一楼就可以看到西湖了。

    规定只允许你造十二层,又没有要求哪个海拔高度是你楼房的正负零,还有,小区地势起伏,通道就变长了,这样,就会给人一个错觉,会感觉这小区很大,这些,都是有办法可以想的。

    刘立杆笑道,哎呀,韩先生,要么你和雯雯,搬到杭城来,做我的顾问好了。

    “不行,我已经适应海城那气候了,杭城这忽冷忽热的,我可受不了。”韩先生拒绝了。

    “明天,我送你去机场?”刘立杆问。

    “不用了,你明天不用过来,我起来,那个小钟就会来接我,我上午还会去和柳成年,还有你们的书记市长见个面,中午会一起吃饭,吃完饭,小钟会送我去机场。”

    刘立杆说好,那我明天,就不打扰你了。

    两个人又抽完了一支烟,韩先生说,走吧,那么多美女等着我们。

    ……

    第二天上午十点多钟,刘立杆一个人开着车,去了新侨饭店,走到前台,问服务员,1802的韩先生退房了吗?

    “没有,先生。”

    刘立杆把提包放在台子上,从里面掏出一个封好封口的信封,交给了服务员,和她说,麻烦你帮我把这个,交给1802的韩先生。

    “好的,先生,请问着急吗?”服务员问。

    “不急,他退房的时候给他好了。”刘立杆说。

    中午和柳成年他们一起吃完饭,小钟陪着韩先生去退房,服务员拿出了一个信封,和他说:“韩先生,这里有您的一封信。”

    韩先生接了过来看看,信封的表面,什么也没有写,韩先生手指轻轻一捏,他不动声色,把信封放进了包里。

    到了机场,过了安检,在头等舱贵宾室的沙发上坐下来,韩先生这才从包里拿出那个信封,撕开封口,信封里面只有一张银行卡,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

    韩先生把卡翻面看看,他看到卡的反面,贴了一张小纸条,上面写着一组数字,韩先生知道,这是这张卡的密码。

    韩先生把卡放进自己的钱包,站起来,走了两步,把空信封扔进了垃圾桶里。

    再坐回沙发上的时候,韩先生禁不住笑了起来。

    这就是他喜欢和刘立杆打交道的原因,他们两个人在一起,从来也不会提起钱,但每次他帮刘立杆做了什么事,总是会得到回报,就是给回报的时候,刘立杆也从来不会当面给。

    收到了,他也不用给刘立杆打电话,告诉他已经收到,或者说些什么感谢的话。

    再见面的时候,两个人也不会提起这个事,好像都已经忘了。

    这种相处和合作的方式,让韩先生感觉很舒服。

    而且你放心,今天这卡里的数字,肯定会符合,甚至超过韩先生的预期。

    刘立杆就是这样一个识相的人,韩先生觉得。

1019 热得快,快点卖

    这一次拍卖会,和张晨说的一样,更进一步确立了刘立杆锦绣大地,杭城房地产公司第一把交椅的位子,媒体对这次拍卖会连篇累牍的报道,让原来知道锦绣大地的人更加深了对锦绣大地的印象,不知道锦绣大地的人,这时候也知道了锦绣大地。

    一万一平方楼面地价,也让浙江锦绣大地,跃入了全国人民的视野。

    加上互联网在九八这一年,也突然有了一个大飞跃,很多人开始熟悉网吧,熟悉互联网,很多单位和家庭的电话线上,安装了调制解调器,滴滴嘟嘟的调制解调器的响声,变成了一种让人倍感亲切的声音。

    更加上刘立杆和谭淑珍,本身就具有的话题性,特别是谭淑珍,无论是在镜头还是荧屏,或电脑屏幕出现的时候,那画面确实太美了,她很迅速地就有了一个,全国最美女企业家的称号。

    中国的房地产商,很多是从包工头演变而来的,一般人对房地产商,也还脱不了包工头的印象。

    浙江东阳的建筑公司,有一段时间进入杭城,因为在西湖边的工地,随处大小便和倾倒生活垃圾,破坏环境太严重,曾经被集体赶出过杭城。

    当时杭城的新闻媒体,曾做过广泛的报道,这是杭城在武林广场焚烧温州假皮鞋,把温州皮鞋,集体从杭城所有的百货商场清理出去之后,又一次对某一个地方的某一个行业,进行集体性的惩罚。

    和温州皮鞋再回到杭城,是以奥康、康奈、红蜻蜓等品牌领军,用新颖的款式,精良的做工和质量,重新获得杭城人对温州皮鞋的信任一样,东阳的建筑公司,再回到杭城,也成为了现场管理最规范和整洁的公司。

    他们不仅重新站稳了脚跟,几个大的建筑公司,也不再局限于只造房子,他们也自己拿地造房子卖,成为了房地产商。

    在房地产行业里,本来女性的总经理就少,像谭淑珍这样的,很快就成了一道靓丽的风景线,媒体是多喜欢用这种烂词啊。

    谭淑珍终于可以松一口气。

    让她可以松一口气的原因,是那场拍卖会之后,不过一个星期,“西湖王座”周围的房价,每天都在上涨,到现在已经上涨了一倍,到了**千一个平方,虽然离刘立杆说的两万,还差得远,但两万不是要等着他们来创造吗?

    更重要的是,刘立杆这个鬼,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机灵,想到了调整容积率这个鬼点子。

    刘立杆自己亲自出马去跑,每一个部门都很给面子,本来大家就都是老熟人,再加上都知道,刘立杆和柳成年的关系不一般,这一次刘立杆又把拍卖会炒得很火,大获成功,让所有参与其中的部门,都觉得很有面子。

    虽然柳成年直到现在,还是没有吃过刘立杆的一顿饭,他们之间,也没有任何的利益勾结,刘立杆对柳成年,有的只是钦佩。

    但刘立杆是柳成年的座上宾,还担任过那个艮山河项目指挥部办公室副主任,所有这些,客观上都给刘立杆创造了条件,加上柳成年现在已经是杭城的常务副市长,据说还是市长的强力候选人,这些,也都让刘立杆跟着,附带了光环。

    刘立杆一次性把几个项目的容积率都调整以后,“西湖王座”的楼面地价,就从一万降到了七千多,谭淑珍觉得,这样怎么也不会亏了,剩下来的,只是赚多少钱的事情。

    这同时也让谭淑珍感到迷惑,怎么一件看上去不可能的事情,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兜兜转转,就变成了可能,变成了一点也不可怕,是他们公司命好,还是这房地产,实在太疯狂,早一个星期,要是有人告诉她,吴山的房子,会到**千,她是怎么也不会相信的。

    应莺回来和她说,不仅是吴山的房子,他们拍下的所有地块周围的房子,都涨了,连天福花园,都涨了两三百,看样子这土地拍卖会,拍热的不仅是会场,还拍热了会场外面的杭城房市,刘立杆和张晨的这一步,又走对了。

    谭淑珍觉得,自己以后要学会,看问题的时候,把目光放得更远一点,视线更开阔一点。

    从土地收储中心拍卖而来的地,有一个最大的好处是,都是净地,五通一平已经做好,市政配套也已经到位,不管是电网还是管网,只要接上就可以用,他们拿到地后,马上就可以进场,这还真是省事,几乎什么乱七八糟的事都不会碰到。

    不像在“天空之城”,宋春明每天都要处理很多的糟心事,不仅要对付已经被征地的村民,还要对付没有被征地的村民,甚至要对付邻村来闹事的村民,说他们把什么路搞烂了,把水源堵住了。

    也幸好有宋春明这样一个人在那里,不然刘立杆和谭淑珍就要天天往那边跑。

    也就是从土地由土地收储中心集中收储开始,他们把所有的矛盾,也收储过去了,从此,征地和拆迁当中的种种矛盾,就变成了地方政府和被征地的农民、被拆迁的市民之间的矛盾,和开发商没有什么关系。

    政府出马,就没有开发商那么柔软的身段,和那么容易讨价还价,他们不会管你工作安置的问题,后路的问题,他们有一个最简单的做法,那就是城市化,把城市中的城中村,和市郊的农村,拆村变居,一个个村都变成居委会。

    变成居民之后,政府就无需安置工作了,不然,地方政府去哪里寻找那么多的工作岗位,国有企业都还在下岗安置,你还能往里面塞人吗?

    也就是从土地收储中心出现之后,一个词也开始密集地出现,那就是强拆,开发商是没有能力强拆的,只有地方政府才可以。

    谭淑珍走进了刘立杆的办公室,八块地在手,他们就要考虑怎么安排,谭淑珍倾向于把钱江新城和吴山的项目往后面放,先开发“锦绣家园”附近和朝晖的项目,这两个可以迅速地回笼资金。

    虽然他们账上的资金,在缴纳了土地出让金支后,也还宽裕,但还是回笼得越快越好。

    “说不定第二次的土地拍卖很快就会进行了,我们总不可能缺席吧?”

    刘立杆同意要迅速回笼资金,但他倾向于八个项目同时开始进行。

    “我们动作要快。”刘立杆说。

    “什么动作要快?”谭淑珍问。

    “我们要加紧施工,加快卖。”

    谭淑珍奇怪了:“为什么?你听到什么风声了?”

    “没有,但是现在大家都把注意力集中在房地产了,肯定会有密集的措施和政策出来,原来拿地很容易,现在已经拿不到地了,现在卖房很随意,但我相信,各级政府,很快会注意到房子销售这一块,会把这一块规范起来。

    “要知道,政府部门都是各管一块的,这土地收储中心,是土管局在管,卖房子,是建设局下面的房管局在管,土地都管起来了,这房子买卖还不会抓紧管起来?要是卖房子的门槛高了,我们就会很被动,所以我说要快。

    “趁着现在,能卖就抓紧卖,回笼了更多的资金,就可以去拿更多的地。”

    谭淑珍对其他六个项目没有意见,有了米市河项目的经验,他们也不缺乏很多项目同时进行的能力。

    “但钱江新城,明显还没有成气候,现在进去,会不会成为先烈?‘西湖王座’项目,周边的房价,虽然在涨,但还没有到我们的心理目标,不如先放一放。”谭淑珍说。

    “要是大家都不进,那钱江新城就永远不会成气候,我们这个项目的体量大,对周边都会有带动的作用,而且,我们要是现在进去,会有个什么效果,要是我们的项目已经开始动工,给那里带来一些活力,那就会推高钱江新城的地价。

    “钱江新城那么多地空在那里,第二次拍卖,肯定还会有地出来,这地的拍卖,要是一次次能够推高,反过来,对我们也是有利的,等我们的项目到正负零,那里的房价,也会起来了,最关键的是,那个时候,新的市政府大楼已经建成。

    “市政府大楼都造好了,配套还不抓紧跟上?这个,根本就不需要我们担心。”

    刘立杆说着,谭淑珍点点头,她觉得刘立杆说的有道理,这就是他比自己看得远的原因。

    “那‘西湖王座’呢?”谭淑珍问。

    “‘西湖王座’,现在是大家关注的焦点,我们要是太长时间不开工,就会像一个明星,长久没有露面一样,会过气的,等他再出现的时候,大家都把他忘了,‘西湖王座’也会有这个可能。

    “所以我们要不断地给它找热点,让许文辉老是有东西写,你一块荒地他怎么写?这样,才能保证它的热度,我们慢慢做,把它做成精品,至于做成之后,万一价格还没有到我们的预期……”

    刘立杆和谭淑珍说了韩先生说的,以租待售的那些话,谭淑珍同意了,她说好,那你要叫杰森和雅克来了。

1020 乔总的落寞

    应莺带着一男一女两个人,走进了刘立杆的办公室,这两个人穿着银行的工作服,应莺介绍说,他们是建行湖滨支行的,男的姓汪,是信贷科长,女的姓邵,是信贷员。

    谭淑珍把他们让到了沙发那边去坐,她和刘立杆也走了过去,大家坐了下来。

    汪科长和刘立杆、谭淑珍说,他们这次来,是来联系住房按揭贷款的业务的,他们建行,准备推出住房按揭贷款,省分行决定,把他们湖滨支行,作为全杭城,乃至全浙江的试点网点。

    你们锦绣大地,是杭城最大的房地产公司,我们也了解到,你们的项目,其实一直和深发行下面的公司合作,有在做按揭贷款这方面的业务,有这个经验,我们这次来,就是希望能和你们,在住房按揭贷款方面进行合作。

    谭淑珍赶紧说,这是好事啊,我们当然也希望能和你们合作,刘立杆坐在一旁不响,心里却在骂,你他妈的,我们最需要你们的时候,你们去哪里了,现在看到房地产的日子好过了,就都跑过来了。

    汪科长把一整套住房按揭贷款的资料留给了他们,和他们约定,等他们有项目准备开盘的时候,双方可以签署一份协议,然后开始具体的业务合作。

    谭淑珍和应莺,送汪科长和小邵走了以后,两个人上楼,走回到了刘立杆的办公室,刚一进去,刘立杆就骂,你们两个,当叛徒当得好快。

    谭淑珍和应莺愣了一下,然后想了起来,刘立杆这是在骂她们,背叛了深圳安信信托的乔总。

    以前,虽然也只有乔总他们一家,可以为他们的项目提供按揭贷款业务,但他们每次和乔总他们公司签协议,还是会有一个排他性的条款,那就是,注明乔总他们,是该项目指定的,唯一可以提供按揭贷款业务的金融机构。

    应莺嘻嘻笑着,朝门外指了指说:“这个,这个可是建行哎。”

    “建行怎么了?”刘立杆骂道,“我们需要他们的时候,他们在哪里?现在屁颠屁颠跑出来,要来合作了?”

    “休怒休怒,老大。”应莺说,“以前不是人家不做,是人家银行,根本就没有这个业务,他们想做也不知道怎么做,总行都没有规定,下面一个小小的支行,还能自创一个业务啊?其实,人家看着乔总他们做着住房按揭业务,钱赚得饱饱的,风险妥妥的,也很眼红。”

    “对对,现在人家一说搞试点,第一个就想到我们公司,就跑来了,信贷科长亲自上门,诚意也够了吧?”谭淑珍在边上说。

    刘立杆骂道:“我看这汪科长,也不是什么帅哥,你们为什么这么帮他说话?”

    “我知道了,老大,你是不是嫌小邵还不够漂亮?我让他们派一个更漂亮的过来。”应莺说。

    谭淑珍大笑。

    刘立杆也被逗乐了,他骂道:“我就是觉得,这是对乔总的背叛,这事我做不出来。”

    谭淑珍说:“我理解你的这个想法,但这按揭贷款,说穿了并不是我们公司的贷款,而是买房子的人的贷款,他们是要选择建行还是乔总他们,我觉得应该把这个权利,还给买房子的人。”

    “对。”应莺说,“这建行,我想,不管怎么样,他们也不会出现像乔总他们那样,因为资金不足,而停止按揭贷款,或限制额度的情况出现,再说,我们不和他们合作,其他公司也会和他们合作,要是其他公司,都可以做建行的按揭贷款,就我们不能……”

    “那我们就少了竞争优势了。”谭淑珍接着应莺的话说,“这建行,毕竟网点多,就是购房者每个月要还款,也方便,业务是一个网点做的,还款我问过了,所有网点都可以还,杭城有多少建行,乔总他们那里呢,只能跑深发展去还。”

    “对对,深发展才一个网点,不管住多远,都要跑到庆春路去。”应莺说。

    “好好,你们两个,不要来车轮战,我先和乔总联系一下,看看他怎么说。”刘立杆说,“乔总要是坚持,还是必须他们独家做这个业务,那我就不会背叛他,你们也别忘了,我们在乔总他们那里,可不是只有这按揭贷款一项业务。”

    刘立杆说着,就拨通了乔总的电话,谭淑珍伸手,按了电话上的免提键。

    电话通了,刘立杆和乔总说了建行来联系按揭贷款的事,乔总叹了口气说,我知道,不光建行,接下去工农中交,也会跟进这个业务,我们深发和其他股份制银行,也会跟进,这个,其实还是人行在推。

    “那你们怎么办?”刘立杆问。

    “凉拌,另谋出路,我们原来也就是打个擦边球,是游击队,人家正规军要是开始做了,接下去这块业务,就肯定不许我们这种杂牌军碰了。”

    “啊,怎么会这样,那已经做了的这块呢?”刘立杆问。

    “这个倒没有关系,肯定会整体移交到深发去,刘总,谢谢你!”乔总说。

    “谢我?”刘立杆疑惑了,“谢我什么?”

    “你给我打电话,一定是记得我们的约定吧,没事,刘总,你和他们继续接触吧,我过几天去杭城,到时候我们再商量商量,我们其他的业务合作,没办法,像我们这种单位,说起来也是金融机构,但就是后妈养的,做熟了一块业务,人家整锅端去,我们就要另外找食。”

    乔总听上去就心烦意乱,和刘立杆再聊了几句,就把电话给挂了,这也可以理解,按揭贷款业务,一直都是乔总他们最大的一块,不仅是他和孟平那里,还有深圳和全国的很多项目,都是他们在做。

    刘立杆想想乔总的感叹,也是酸楚,确实,像他们这种单位,说说也是金融机构,但他们和银行不一样,是没有权利去吸储的,所有的钱,只能靠自己满世界去找,所有的业务,也要自己想办法去找去创造,上面找钱辛苦,下面找业务也辛苦。

    但哪块业务,一旦做大,看上去油水很足,正规的银行想进去的时候,不用多的,人行一纸通知,他们马上就必须停下,乖乖地把这个业务交出去,说是后妈养的,还真是没错。

    谭淑珍和应莺,也听出了乔总电话里的落寞,挂断电话以后,两个人坐在那里,也没有再说什么,刘立杆抬头看了看她们,和她们说,那好吧,大势所趋,谁也没有办法,你们和那个汪科长继续联系吧。

    应莺点了点头,说了声好,就走了出去。

    谭淑珍在翻汪科长他们留下的那份资料,翻着翻着骂道:“真够狠!”

    “怎么了?”刘立杆问。

    “你说的没错,要是有办法,我也不想和他们合作。”谭淑珍说,“你知道它这里写了什么?”

    “什么?”

    “所有的按揭贷款,开发商都必须作为担保单位,这就不光光是买房的人自己的事了,也是我们的事了。”谭淑珍说,“人家买房的人,已经把房子都抵押给他们了,这还不够,还要拉上我们垫背?我们和乔总的合作里,从来没有这一条吧?”

    刘立杆猛地想起了郑炜以前和他说过的话,他说:

    “银行不就是这样吗,他们钱要赚,但风险,最好自己一点也不担,都由别人来替他担,说起来的时候道貌岸然,我们银行是国有的,这是在防止国有资产的流失,他妈的你们有那么高的觉悟,怎么会出来那么多坏账,那些坏账,不都是你们乱搞搞出来的?”

    “不行,不行,这条肯定不行。”谭淑珍说,“我要打电话问问。”

    “不用问了,这条肯定是不能更改的,其他的银行,开始做这个业务的时候,肯定也会这样要求,这个模板,都是经过人行批准的,你打电话有什么用。”

    “那这样的话,所有的按揭户,要是一断供,银行就直接从我们的账户划款,把房子扔给了我们,他们连一分钱利息的损失都没有,所有责任都我们来挑,我们还不被他们搞死?搞得不好,绕了一圈,钱都被他们划走了,房子又都回来了,我们白卖了?”

    谭淑珍这么一说,刘立杆也觉得事大,这样,这他妈的也太滑稽了吧,我没用你银行一分钱,反倒在替你银行打工了?

    谭淑珍拿起了桌上的电话,打了汪科长,两个人通了十几分钟的电话,放下电话,谭淑珍松了口气,她和刘立杆说,幸好,不是我们理解的这样。

    “那是怎样?”

    “它的流程是这样的,要是购房户出现违约或者断供的情况,他们不是直接追我们,而是会起诉购房户,当然,起诉的时候,我们因为是担保单位,也会在被起诉的行列,但处置的顺序是,房子拍卖以后,从拍卖款里,扣除他们银行的部分,而不是从我们账上划拨。

    “因为购房户在买房的时候,有一个首付款,所以,拍卖的金额,会大于欠银行的,我们实际并不需要承担赔款责任。”

    谭淑珍说,刘立杆点点头,但他马上想到了,他说:

    “还是有风险的,这风险在,一是他们银行互相竞争,乱搞,大家把首付款的比例越降越低,二是房价暴跌,首付要是百分之二十,房价一跌,跌了个百分之四五十,拍卖款就肯定不够偿付银行的欠款,不足部分,银行还是会找我们要吧?倒霉的还是我们。”

    谭淑珍说对啊,这就是一个霸王条款。

    刘立杆苦笑道:“没办法,要是所有银行都这样,就是霸王条款,我们也只能吞下,总不能说,我们因此就不做按揭贷款的业务吧。”

1021 纲举目张

    张晨他们小时候,很熟悉一句话:“路线是个纲,纲举目张。”

    他觉得这房地产,还真的就好像是这路线,房地产一动,其他的行业也都开始动了,就是连他这种升斗小民,并没有参与什么政策的制定,他也能够感到,中国的经济,在实实在在地好转。

    这种感受,也是很实在的,从南到北的所有专卖店,生意都好起来,买衣服的人,开始多了起来,下面动感地带停车场,也开始变得忙碌起来,没有经营户再抱怨什么生意难做了。

    大家生意都好的时候,就你一两家生意不好,你是没有权利也不好意思抱怨生意难做的,你只能哀叹自己没有本事,或者运气不好,把什么都怪给运气就对了。

    刘立杆他们公司,已经搬去求是书院,刘立杆和谭淑珍,也搬到了动感地带楼上,搬到动感地带楼上后,刘立杆和谭淑珍两个人吃饭的时候就少了,更多的是他们四个人一起吃饭,或者一大帮的人吃饭,刘立杆太喜欢呼朋唤友了。

    也有时候,他们四个人,就去张晨父母家蹭饭。

    更日常的,是像今天这样,刘立杆和谭淑珍下班,他们公司边上就是菜市场,去买一些螃蟹和海鲜什么的,还有卤味,都是烧和处理起来很简单的菜,回来了,就在谭淑珍的厨房做,小昭再让下面食堂,送上来几个菜,这样就一桌了,放在张晨办公室的会议桌上吃。

    这里空间宽敞。

    这样吃起来,比去酒店更随意,也更舒服,人多的时候嫌烧和收拾麻烦,才会去酒店。

    张晨和刘立杆两个人喝酒,谭淑珍和小昭两个喝椰子汁,四个人就这样边喝边聊,有时谭淑珍会恍惚了,思绪飘荡到好多年前,这小昭,仿佛就是金莉莉,那时候在剧团,他们四个人就经常这样打拼伙。

    这不,连蹭饭的也一样有了。

    在剧团的时候,是徐建梅和冯老贵,在这里是葛玲,有时候还有汉高祖刘邦,汉高祖刘邦,不去外地或蛋糕店的时候,经常会从隔壁球馆,逛过来。

    老谭现在,每天和二货他们一家三口在一起,他看上去,就是个爷爷,每天也做着爷爷的事,和汉高祖刘邦,那地图上的战争,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偃旗息鼓了。

    张晨把自己对眼下经济的这个感觉,和刘立杆他们说了,刘立杆笑道,是不是,你们是不是就该感谢感谢我们房地产商,我们把整个经济都拉起来了,快快,张晨,快来给你爷爷献花。

    “滚你妈的,我献一个花圈,你要不要?”张晨骂道。

    “要要,不过你要先献一块墓地。”刘立杆说。

    “哎哎,你们两个,越说越不像样子了啊。”小昭骂道。

    “就是,口没遮掩。”谭淑珍说。

    张晨和刘立杆大笑,张晨说,那怎样啊,吃饭还要吃得像开会啊,你们两个,现在是不是给人开会都开上瘾了?

    小昭和谭淑珍乱笑。

    张晨说,我就是想不通这里面的逻辑啊,照理说,这买房子的人多了,钱都被你们房地产商剥削去了,大家不是更没钱了,应该更买不起衣服才对。

    “你光想被我们剥削的,没想到被我们养肥的?”谭淑珍说,“别的不说,光我们下面售楼部的那些人,现在多有钱,她们有多少是你们半亩田的客户?以前一年才买几件,现在每个月买几件?

    “这还有其他很多人呢?给我们供应材料的,都有钱了,他们的家人和下面的工人,以及工人的家属呢,他们就是不买你们的衣服,去会买其他的东西,那卖其他东西的人有钱了,可能就会是你们的客户。

    “包括银行那些做业务的小姑娘,她们奖金多了,也会是你们的客户吧?这个事,我也想过,这经济就是一个大的循环圈,它要是正循环的时候,就你好我好大家好,要是逆循环,那就别说你们衣服没人买,就是我们房子,也一样没人买,没有人可以逃过去。”

    “不错,谭淑珍,你这话,比经济学家说得明白,浅显易懂,特别适合我们这种没文化的。”张晨笑道。

    谭淑珍用手指着张晨:“又讽刺我,张晨!?”

    张晨赶紧说:“不敢不敢,我说的是事实,你那个自学考试的文凭不是拿到了吗,你现在是大专,还真是我们四个当中,文化程度最高的。”

    谭淑珍说:“小昭不也快过了,明年就可以考出来了吧。”

    “我还有六门。”小昭哭着脸说。

    “那今天下半年一次,明年两次,就算一次考两门,不也出来了。”谭淑珍说,“考两门你可以的,很轻松,不是四门都考过吗。”

    小昭嗯嗯地点着头。

    “都没用。”刘立杆把手一挥,“你们这些,在我面前,都是小儿科,我现在,可是在浙大校长办公室里办公的人,哪天火起,我要把***叫进来骂一顿。”

    “冒牌货,你明天就可以叫进来骂啊。”谭淑珍骂道。

    “对了,你们那新公司,现在感觉怎么样?”张晨问。

    “太好了,闹中取静。”刘立杆说,“到了晚上,感觉那地方就像是聊斋的地方,哪个角落里冷不丁,就会钻出一个狐狸精。”

    “要死!你还让不让我晚上上班?”谭淑珍骂道。

    “你怕什么,谭淑珍,你是白蛇变的。”张晨说。

    谭淑珍和刘立杆大笑,小昭看着张晨,张晨说,白娘子啊,谭淑珍最出名的,就是演白娘子。

    谭淑珍叹了口气,她说:“现在想起来,我们在剧团的时候,多单纯啊。”

    “我现在也很单纯。”刘立杆说。

    “你现在也就只剩个单,纯是早就没有了。”张晨说,谭淑珍和小昭又乱笑。

    有人敲门,谭淑珍叫道:“猜猜,葛玲还是刘大哥。”

    “敲得这么温柔,肯定是葛玲。”刘立杆说。

    小昭走过去,把门打开,大叫起来,门外站着的,不是葛玲,也不是汉高祖刘邦,而是瞿天琳和小安。

    瞿天琳笑着说:“我前面去老倪那里,看到你们在吃饭,就带小安过来蹭饭了。”

    张晨笑道:“我们经常这样吃,你们都可以过来蹭。”

    “我们不知道的呀。”瞿天琳说。

    刘立杆回头看看运河对岸的“锦绣江南”,奇怪道:“老倪的办公室可以看到这里,你的看不到?”

    瞿天琳摇了摇头:“我的高呀,能看到这里的房顶。”

    他们说话的时候,小昭已经拿了碗筷和杯子过来,瞿天琳也是喝椰子汁,刘立杆看了看小安说,你喝酒,装什么斯文。

    “喝就喝,谁怕谁啊。”小安叫着,张晨赶紧给他倒上了酒。

    小安喝了一口,皱起了眉头叫道:“妈呀,这什么呀,这么辣?”

    “枪毙烧,喝完了你就要被拉出去枪毙了。”刘立杆笑道。

    小安拿过酒瓶看看,酒瓶上写着的是“千杯少”,但连注册商标的标志都没有,心里就更起疑了,小安说:

    “这个是假酒吧?这么难喝。”

    “瞎说,怎么难喝了,我喝着怎么有赛茅台的感觉?”刘立杆说,“我和你说,这个可是江山出的世界名酒,我和你张晨张大爷,不知道喝了几浴缸了。”

    “喝多少也是假酒,你们小心了,别乱喝。”小安说。

    “不会不会,就是其他的酒喝不出来,这枪毙烧的真假,我们还是能喝出来的,我们可是看着它长大的。”张晨也觉得这不可能是假酒,在边上说。

    “多少钱一瓶?”小安问。

    “三块。”刘立杆说。

    “不要不要,我不要喝,这个就是酒精勾兑的,现在不少酒厂的东西都在我们那里印,我和酒厂打交道多了,我对这个,还是了解一点的。”小安叫着,把面前的杯子推了开去。

    “瞎说,这个酒,以前一块,现在三块,已经涨三倍了,怎么可能会假?”刘立杆说。

    “那是你们一直喝的就是酒精兑水,还没有变化,当然没有变化了,以前一斤酒精兑多少水,现在还兑多少,怎么会有变化?”小安骂道,“你们想想,现在一斤大米多少钱,还65度,三斤大米才能酿出一斤65度的白酒,大哥,米7毛一斤,这酒卖你们三块?”

    张晨和刘立杆愣在了那里,谭淑珍和小昭、瞿天琳大笑,谭淑珍骂道:

    “这两个神经病,每次这酒快喝完了,还到处找,原来找的都是酒精。”

    瞿天琳也笑道:“三块一瓶的酒,想想也不会是什么好东西,你们这两个大老板,怎么这么虐待自己?”

    小昭肚子都快笑痛了,她和瞿天健说:“姐,他们还一本正经的,说这有岁月的痕迹,可以提醒自己不忘本。”

    “不忘喝假酒的本吧。”小安说。

    张晨有些尴尬地笑着,刘立杆说:“没事没事,就当这么多年,一直拿酒精清洗肠胃消毒了。”

    话虽这么说,但两个人看着这酒,感觉怎么就不太喝得下去了?

    小昭笑着走开去,给他们拿了一瓶五粮液回来。

1022 我也请得起你

    他们吃到了八点多钟,四个女人在办公室收拾,张晨和刘立杆,穿过那扇小门,去了隔壁动感地带的楼顶花园。

    隔壁杭城中心的灯光灿如白昼,整个巨大的地下室的下面两层,都已经浇筑好,现在在浇筑最上面一层,扎好的钢筋柱子林立。

    靠近动感地带的这一长条,已经率先露出地面。

    杭城邮电局的那一幢,像一根竹笋那样,挣破了整个一大片钢筋水泥的纠绊,冒到了比动感地带还高,到了七八层,这是按协议年底要封顶的,另外的两幢写字楼,也和动感地带齐平了,这两幢的商住楼,早已经变成钱,进了刘立杆的口袋。

    两个人站在那里看了一会,抽完了一支烟。

    刘立杆觉得这工地已经没有以前好看了,一是这三幢写字楼遮挡了他们的视线,现在只能透过它们的缝隙,才能看到后面残破的工地,二是当刘立杆知道,只要有谭淑珍在,自己的办公室,就不可能在杭城中心的顶楼时,再看这里,总有一些失落。

    他感到我的杭城和我的西湖,正在离他远去,快远成回忆了。

    他们走去了篮球场那里,看人打了一会篮球,厂里忙起来以后,两分她们,只有到了周末才会在这里出现,基本是应邀和别人比赛,其他的时间,她们只能在三堡厂里,利用吃饭的空余时间,上场活动一会,让自己的手不要生了。

    对两分她们来说,爱好永远就只能是爱好,是不能影响工作和生活的。

    张晨和刘立杆,两个人又走去隔壁的羽毛球馆,一走进去,马上被里面的情景吸引了,他们看到六块场地上,都有小运动员在训练,最外面这两块,一个姑娘,正在训练七八个小女孩。

    其他的四块场地,是男孩子的训练场,有三块各有两个小男孩,在捉对厮杀,角落里的那块场地,张晨他们看到,这个羽毛球俱乐部的老板,也是总教练刘军,正和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在比赛。

    球场边站了好多的小队员在围观,不停地叫好,当然这叫好声,都是给那个少年的。

    张晨和刘立杆走了过去,也饶有兴致地看了起来,他们看到刘军和那少年交替得分,心里有些吃惊,这刘军虽然退役了,但退役之前,毕竟是国家队队员,还拿过世界冠军,虽然不是像奥运会和世锦赛这样的重要比赛冠军,但也已经很了不起了。

    在这样有广泛群众基础的运动项目里,运动员的基数很大,能进入国家队,就已经是万里挑一,可以在国家队站稳脚跟,并取得一定成绩的,更是屈指可数。

    这个少年和刘军对抗,比分居然不是那么难看,这当然会让张晨和刘立杆吃惊。

    张晨和刘立杆站在一帮小队员中间,很醒目,刘军也看到了他们,他利用比赛的间歇,举了举手里的羽毛球拍,算是和张晨他们打了一个招呼,接着继续他们的比赛。

    直到双方比赛结束,刘军走到了网前,和那个少年说着什么,那少年不停地点着头。

    其他的小队员也围了过去,听刘军和那少年的讲解,七嘴八舌地插着话,刘军不时地就伸出手里的球拍,在一个个小队员后脑勺上拍着,这是在提醒他,他们虽然不在场上,但同样的毛病,你也一样有,给记住了。

    讲解完毕,刘军这才让队员们继续,他朝张晨和刘立杆走过来。

    “这小家伙蛮厉害的。”张晨和刘军说。

    刘军回头看看,笑道:“是个好苗子。”

    三个人走过去场边,那里有一排长条凳,刘军请张晨和刘立杆坐,他自己站在那里,把拍子放在凳子上,先用右手撸了一下左手臂上的汗水,甩甩手,再用左手撸了撸右手臂上的汗水,还是甩甩手,然后自我解嘲般地笑道:

    “这家伙,还把我汗打出来了。”

    这就是对那少年最高的褒奖了。

    接着,刘军拿过挂在墙上一排衣帽钩上的毛巾,擦擦脸和身子,把毛巾挂回去,拿过一件运动衫,穿在身上,再拿过一条运动裤,站在那里,一只脚一只脚套进去穿好,两只脚习惯性地在地上跺了跺,身子往上蹦了一下,这才走近几步,在张晨身边坐下。

    “张老板,对不起了,我可能要把球馆,提前还给你了。”坐下来后,刘军突然说:“谢谢你这么长时间的照顾,免费把这里给我用。”

    张晨吃了一惊,问道:“你这是?”

    “我可能要去日本,去大阪的一家俱乐部,当队员兼教练。”刘军说。

    “好啊,那祝贺你。”张晨说。

    刘军摇了摇头,苦笑道:“有什么好祝贺的,赚钱而已。没办法,拖了女朋友好多年了,一直结不了婚,有这么个机会,他们家里,就一定催我去。”

    张晨明白了,从他的话里,也听出刘军自己,其实并不情愿去,但没有办法,他需要赚钱。

    浙江是羽毛球大省,以李矛、王小明、王跃平、黄伟成、程建煌等人为代表的浙江男队,两度荣获全国团体冠军,每一届的国家队,可以说都有浙江队员的身影,丁其庆还参与过第14届汤姆斯杯,为中国队夺冠,立下了汗马功劳。

    黄展忠、陈刚和刘军一样,也都入选过国家队,并多次拿过世界冠军。

    以李玲蔚领军的浙江女队,就更厉害了,光李玲蔚一个人,就先后13次获得世界冠军,被国际羽坛誉为“羽坛女王”。

    加上浙江还是体育大省,从中国恢复参加奥运会以来,每一届奥运会,都有浙江选手夺得金牌,即便是一九八八年中**团兵败汉城,只获得五枚金牌,“体操王子”李宁发挥失常,颗粒无收,浙江的楼云,也还是拿到了跳马金牌,延续了浙江选手届届有金的记录。

    体育人才济济,对一个省来说是好事,但对退役的运动员来说,就不是什么好事,群星璀璨,像刘军这样,如果放到某些省,肯定会光芒夺目的明星,到了浙江,他的光谱,就被更亮的星星遮挡,变得黯淡。

    他退役后,只是被安排到了杭城的一所小学,担任了体育老师,那时的老师工资很低,他又没有其他的本事,赚不了外快,只有靠在这里招小学员,带小学员赚点钱,那时的这种培训班,收取的费用也很低,他赚的都是小钱。

    一个人教不了这么多人,或很多时候学校有事还走不开,就要请原来的师兄师弟帮忙,那些女学员,还专门请了一个女师妹带,这些都要开支,所以也没赚几个钱。

    因此他需要去日本当队员兼教练赚钱,就很好理解了。

    “去日本,可以有多少收入?”张晨问。

    “一个月大概一万人民币左右吧。”刘军说。

    “那你走后,这些孩子怎么办?”张晨再问。

    刘军摇了摇头,沉默了一会,他说:“有两个,我会推荐到陈经纶去,其他的,只能看他们自己,要是还有兴趣继续学下去,看看能不能去其他的球馆练。”

    三个人都沉默了,过了一会,刘军说,其实,我有时候看着这些小孩,蛮惭愧的,觉得自己是不是耽误了他们。

    “怎么会,我看你教学,一直都很认真的。”张晨说。

    “教学认真有什么用,所有的运动,训练不就是为了比赛吗?要是不参加比赛,怎么能看出你训练的成果,这些小孩,家里也都不宽裕,父母能花钱让他们来学这个,就不容易了,学这个,对学习没有什么帮助,你们说是吧?

    “要是再让他们去参加比赛,想都不用想,去参加比赛,吃啦住啦坐车啦,哪个不需要钱,我要是有能力,我就带他们去了,没这个能力,就只好放弃,就刚刚你们看到的那个小孩,要是去参加比赛,肯定能拿到名次的。

    “我干这行的知道,不管是什么运动队,只要有一两个人出成绩,对其他人来说,就是个刺激,他们的训练会很自觉,有信心了嘛,那成绩,也很快会跟上来。”

    刘军说完,叹了口气,补充道:“可能到日本会好一点,日本人有这个钱,你们说对吧?”

    “把你的俱乐部,改成‘浙江锦绣大地羽毛球俱乐部’怎么样?”刘立杆突然说。

    张晨和刘军都转过头去看着他,刘立杆说:

    “日本人请得起你,我也请得起啊,我每个月给你一万五,另外,每年给俱乐部五十万经费,训练和比赛够了吧?”

    张晨眼睛一亮,他说对对,这样,刘军,你的队伍不会散,“浙江锦绣大地”出去比赛,杆子这里,也起到了广告的效果,你要是拿到名次,我再给教练和队员奖励。

    “真的?”刘军叫道,“两位老板不会是和我开玩笑吧?”

    “当然是真的。”刘立杆笑道,“明天就可以签协议,第一个月的工资,签完协议就给你,不过,这个‘锦绣大地羽毛球俱乐部’,可不是像你现在这个俱乐部这样,是随口叫叫的,而是要去工商局注册的,是个正式的单位。”

    “好好好,没有问题。”刘军说,“那我不就是正式工了?这更好啊!”

    “那这个场馆,就给你们俱乐部当场地了。”张晨说。

1023 像我又不像

    “浙江锦绣大地羽毛球俱乐部”很快就成立了,刘军担任法人,也是总教练,同时,另外又聘请了两男一女三位教练。

    下面的学员,分成了一二两队,二队还是自己报名来参加训练的,需要交纳学费,一队是他们去每个学校和其他的球馆挑选,觉得有运动天赋的小孩,一队队员,就是俱乐部的正式队员,不仅训练和出去参加比赛免费,还发放运动服和运动器材。

    二队的队员,要是表现好,也随时可以转到一队。

    谭淑珍和小昭,把向南和向北也送去了二队,参加训练。

    从教练到张晨他们,都觉得向南有这个天赋,不管是她的身体协调性还是对动作的领悟能力,都很高,应该是她更有机会转到一队。

    没想到让大家大吃一惊的是,一到了球馆里,张向北就马上亢奋起来,他对打羽毛球的兴趣很浓厚,训练的积极性很高,很快就被刘军转去了一队。

    小昭为此暗自得意了一阵,和张晨说,看到没有,我们的儿子,也是有点运动细胞的。

    张晨笑道,那当然,煤堆上受孕的,能不野吗?

    “喔赤!”小昭大叫一声,就来打张晨,张晨大笑,小昭也笑了起来,她说,还真是,幸好不黑,你说对吧?

    张晨肚子都快笑痛了。

    张向北能去一队,张晨和小昭都很高兴,他们当然不会是因为去一队,就省钱了,而是,一队的队员,普遍水平高啊,还是刘军自己带训,那两队的训练水平,肯定会不一样。

    混在二队的一堆杂牌军里,你只能把训练当娱乐。

    相比之下,向南虽然各方面条件很好,但她对羽毛球的兴趣似乎没有多大,训练的时候懒洋洋的,不像张向北,张向北是教练要求的动作,他每一个都做的很到位。

    向南虽然很快就领悟了羽毛球的步伐,真跑动起来的时候很灵巧,但就是懒洋洋的,挥拍的动作也是软绵绵的,只要教练没看到,她是能偷懒就偷懒。

    谭淑珍看着,也直挠头,觉得向南的表现,既出乎她的意料,又让她有些失望。

    直到刘军宣布,张向北去了一队,她还留在二队,向南大哭了一场,这才发了狠,认真起来,她认真起来的时候,连教练和刘军都怕,都说是这进步也太神速了,不可思议,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小孩。

    向南很快也去了一队,谭淑珍松了口气。

    但向南到了一队以后,马上又松懈下来,刘军也想不明白,这是因为什么。

    为了刺激一队的士气,刘军想了一个办法,那就是每个星期,他们一队会进行一次队内比赛,成绩最后的男女两名队员,接下去的一个星期,会跟着二队训练,以作为惩罚。

    他发现每到比赛前一天,向南就会开始认真起来,到了比赛那天,她整个就好像变了个人,一上场,马上就进入了状态,很多网前球,刘军判断她救不起来,但她动作超乎寻常的快,脚下多垫了半步,居然能移动到位,把球救起来。

    很多半高球,刘军认为凭向南平时训练的水平,她是没有能力把对方扣死的,但她却总是能压底线或边线把球扣死。

    每个星期,刘军都不用担心张向北,知道他肯定能过关,他觉得按向南这个星期的训练,她可能悬了,但到比赛的时候,她又往往能超水平发挥,在十几个队员里,名次排到中上。

    刘军每次看到谭淑珍,就扼腕叹息,和她说,你们家南南,就是个比赛型的选手,她到了球场上,一点也不会怯场,还会超水平发挥,这样的运动员,真是太难得了,找都到不到的,谭总,我和你说,有些东西,靠训练是训练不出来的,这个就是天赋。

    真的,谭总,她要是平时训练认真一点,进步肯定会很大。

    谭淑珍听明白了,她知道有一些学生,还就是这样,平时都好好的,成绩在班里甚至年级都是冒尖的,但一考试,一进了考场,马上就懵了,老师看到他的成绩,就更懵,这成绩是你考出来的吗?

    向南肯定不是这样的人,谭淑珍得意地想,这当然是天赋,这不就是遗传我吗?

    谭淑珍想到了自己就是这样,不管碰到什么事情,不管心情有多糟,也不管台下有多混乱,只要一上了台,她马上就会进入状态,把其他的一切都忘了。

    就像那次,她参加三**年歌手大奖赛,没上台的时候,她多紧张啊,嗓子发紧,浑身颤抖,连声音都快发不出来,但一到了台上,嘴巴一张,她突然就放松了,刚开始的一两句有点瑕疵,但她马上就调整过来,进入了状态。

    我谭淑珍,什么时候怯过场啊,这赛场和舞台,不就是一回事吗,好样的,南南。

    谭淑珍把向南叫过来,她和刘军一起问她,南南,你平时训练的时候,为什么不可以认真一点?

    向南睁着一双大眼睛,怔怔地看着他们,什么也没有说。

    “南南,你能不能和妈妈保证,以后你训练会很认真?”

    向南还是看着她,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什么也没有说。

    “向南,你想不想被淘汰?”刘军问。

    向南睁大眼睛看着他,摇了摇头。

    “那你想不想赢每一场比赛?”刘军再问。

    向南摇摇头又点点头,点点头又摇摇头。

    “你想不想当冠军?”

    这一次,向南马上摇了摇头。

    刘军叹了口气,看着谭淑珍,无奈地摇了摇头,走到外面,他和谭淑珍说,谭总,这不想当冠军的运动员,我也没有办法了。

    对了,谭总,这个,也是训练训练不出来了,我能教她技术,但给不了她一个争强好胜的心。

    谭淑珍送向南回“锦绣家园”的路上,谭淑珍问向南:“向南,你为什么不想当冠军?”

    向南不响,谭淑珍扭头看看坐在副驾座的向南,发现向南看着玻璃外面,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谭淑珍问:“向南,妈妈再问你一次,你什么不想当冠军?”

    向南还是不响。

    谭淑珍心里叹了口气,骂道,这就又不像我了,像那个混蛋,什么都可以无所谓,我谭淑珍,可是什么都要想做完美,什么都要争第一的。

    向南,妈妈有一颗争强好斗的心,可是妈妈给不了你。

    “我不喜欢打球。”向南突然说。

    谭淑珍问:“那我和小昭阿姨,带你们去报名的时候,你也没有反对啊。”

    “当然,那是因为张向北喜欢啊,他喜欢打,我就陪着他,我要看着他,我和你说,妈妈,这张向北,我要是不看着他,他什么都做不好,我不在幼儿园,他表现可差了,老师都和奶奶告了好几次状了。”

    向南说着,谭淑珍忍不住笑了起来,原来是这样啊,好吧好吧,不喜欢就不喜欢吧,反正你以后,也不靠打球吃饭。

    谭淑珍伸手在向南的头顶拍了拍,谭淑珍问:“南南,那你说,你想学什么?”

    “我想学小提琴。”向南说。

    谭淑珍点点头:“好,那我们就去学小提琴,那这羽毛球呢?”

    “当然还要学啊,张向北还想拿冠军呢,我要盯着他。”向南说。

    ……

    谭淑珍和张晨、小昭说,让南南和北北去学小提琴吧。

    “不是学钢琴吗?很多的小孩都在学钢琴。”小昭说。

    “我觉得还是小提琴好,这钢琴,你学会了,也不能带着钢琴到处走,小提琴可以,以后不管上学什么的,都可以带着小提琴,再说,这小提琴是乐器之王,很难学,但学会了,以后他们自己想要再学什么,都很简单。”谭淑珍说。

    小昭点点头说好,“这个我也不懂,淑珍姐说小提琴好,那就让他们去学小提琴。”

    谭淑珍给永城文化馆的施老师打了电话,和她说,自己的女儿想学小提琴,施老师有没有什么小提琴老师可以介绍的,一对一,可以上门教的那种。

    施老师说好,我帮你问问我同学。

    谭淑珍想着,自己和小昭都很忙,每次都要让两个老人接送,到底不方便,最好还是能上门来教。

    施老师电话打回来,告诉了谭淑珍一个电话,和她说,这是我同学,姓宁,宁波的宁,杭城歌舞团拉小提琴的,你和她联系一下。

    谭淑珍说好,谢谢施老师!

    打电话和宁老师联系,约好时间,问清楚宁老师家的地址,谭淑珍和小昭,就带着向南和向北去了。

    宁老师住在朝晖五区,杭城歌舞团的宿舍楼里,杭城歌舞团,现在的状况,和永城婺剧团差不多,平时也没有什么演出和排练,基本处于半放养的状态,也就是要搞什么西湖博览会,或市里面其他大型活动的时候,临时把人叫拢到一起,排练一下。

    团里的人,平时基本都凭自己的本事,在外面从事教学活动,好在这几年大家都对孩子的文艺教育重视起来,学什么的都有,所以,团里连跳民族舞的,都带起了学生,像弹钢琴、拉小提琴和吹萨克斯的,就更是热门。

    宁老师的家,和谭淑珍在越剧团时候的家差不多,也是门对门的两间,一间卧室,还有一间是客厅兼餐厅,厨房也在走廊上。

    谭淑珍走到这样的走廊里,人就恍惚了起来。

    不一样的是,他们把饭桌移到了卧室里,腾出这间,就是客厅兼宁老师教学生的教室了。

    谭淑珍他们到的时候,还有一个学生在这里学琴,他们就坐在边上,等他们学完走了,宁老师这才和他们谈起了两个小孩学琴的事。

    双方很快在学费和时间上达成了一致,一个星期三天,分别是星期二、四、日的晚上七点到八点,但说到要上门教学的时候,宁老师有些犹豫了,她说,主要是我还有其他的学生,一来一去太费时间,我这里,一般都是上门学的。

    谭淑珍想了想说,我们主要是两个小孩,跟着老人一起,他们接送也不方便,到了这里,小孩在学琴吧,老人还没什么事做,这样吧,宁老师,我们学费加倍,然后每次,都让驾驶员接送您,这样来去一趟,也就十几分钟的时间。

    “对对,老师您帮帮忙。”小昭也说。

    “好吧。”宁老师答应了。

    再问起需要买什么小提琴,宁老师看了看向南和向北,和她们说,现在还小,只能用小号的琴,也用不着太好,一般琴行里买买就可以了,等到了五年级,可以用正常的琴了,我再介绍你们去订做一把,杭城有一个不错的制琴师,意大利留学回来的。

    谭淑珍和小昭,赶紧说好。

1024 这不就是李矛步?

    看着向南,刘军心里面还是不死心,他觉得错过这样的一个好苗子,太可惜了,说不定会是浙江羽坛的巨大损失,他觉得自己的这点眼光还是有的,不会错,他还在叶z颖很小的时候就看出来,她会是李玲蔚之后,浙江女羽的领军人物。

    星期天的下午,刘军请了他一个师兄,还有一个师妹来球馆看看。

    两个人都在杭城陈经纶体育学校教羽毛球,师兄姓解,写起来是解放军的解,读起来是谢谢的谢,但他们不叫他老解,而是叫他老邪,老邪是陈经纶体校羽毛球教学组的组长,师妹名叫苗苗,是体校羽毛球女队的教练。

    刘军心里想着,要是叫向南和一个女学员比赛,她一定又是那么一副懒洋洋、满不在乎的样子,会让你看着冒火。

    当教练的,最看不下去的就是手下没有胜负心,你和她说每一分都很关键,说得口干舌燥,她觉得丢了就丢了,照样很快失分,让你急得想踢她一脚。

    要不是她是小孩,还是女的,很多时候,刘军真的想踢她一脚,或用球拍,抽她的屁股。

    刘军想了想,他想到了一个主意,他把向南和一个水平比她高一点点的小男孩叫了过来,和他们说,你们两个来比一场。

    小男孩当即不干了,叫道,什么?让我和一个丫头片子比?老大,你有没有搞错?

    刘军说对,我就是要让你和她比,把她打得落花流水,剃她一个光头,你做不做得到?

    小男孩大笑,没问题,老大。

    他转身朝向南做了一个鬼脸,叫道,你今天要剃光头回家了,你要当和尚了。

    向南咬着嘴唇,她白了刘军一眼,然后冲那个小男孩,哼了一声。

    刘军心里乐了,他知道向南心里有气,整个人被激起来了,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还需要再加一把劲,刘军拍了拍手,叫道,过来过来,一队二队的都给我过来。

    大家都围了过来,刘军和大家说,接下去大家就不要训练了,休息一会,都来看他们两个人比赛。

    他又冲那小男孩叫道:“你说的,要剃她光头的,我们大家看看他能不能做到。”

    大家“噢”一声欢呼起来,刘军瞥到,向南已经满脸涨得通红,心里就更乐了。

    听说那小男孩要和向南比赛,还准备剃她光头,大家都欢呼起来,很快,男的都站到了那小男孩的一边,女的都站在了向南这边,唯一也站在向南这边的男的,就是向北,向北和向南说,姐姐,别怕,他很垃圾。

    向南嗯嗯地点着头。

    比赛开始,一盘定输赢,队员们围着球场一圈站着,有一个教练出来当裁判,还有一男一女两个教练,分别充当了小男孩和向南的教练兼啦啦队长,刘军和老邪、苗苗站在了人群的外面。

    刘军和他们两个说,你们看这个小姑娘。

    三个人站在那里,他们和其他人不一样,他们不关心比分,而是看着向南,注意她的动作和协调性。

    “我操,李矛啊!”老邪叫道。

    刘军愣了一下,老邪问:“刘军,你教她的?这不就是‘李矛步’吗?”

    老邪这么一说,刘军也恍然大悟,对啊,这不就是“李矛步”吗?

    李矛是出生于浙江温州的羽毛球运动员,也是我们国家优秀的男单选手,他率领浙江男队,夺得过全国冠军,后来出任中国羽毛球队男队主教练,带出了董炯、孙俊和陈刚等世界冠军。

    他的训练方法很有一套,他在球场上的步法,和其他的人也不一样,刘军和老邪,都是李矛的老朋友,一起打过球,他们那一拨人,都把他在球场上的步法,叫做“李矛步”,最典型的就是他的大对角小垫步一步到位。

    刘军在向南以前的比赛中,看到那些看上去跑不到位的球,她总是能救到,还一直在想,她是怎么做到的,老邪一说,他想起来了,对啊,这不就是“李矛步”吗?

    她在球场上的步法,还真的和李矛很像,效率很高,只是她腿部的力量还不够,做起来有点软,垫的那一步,不像李矛那么有劲,而只是一个过渡,看上去好像不那么明显,但把她的动作分解开,还真的就是“李矛步”。

    “快看快看,又来了!”老邪叫道。

    球场上,小男孩把球打到了向南的左后场,向南回了过去,小男孩又把球吊到了向南的右前场,这时候,就看到向南右腿跨出去,以右腿为支撑脚,轻轻地往前跳了一小跳,也叫垫步,有了这一个垫步,左腿再跨出去,就马上到位了,把球回了过去。

    等于是同样的距离,别人要两步或者三步,但她一步就到位了,时间上节省很多,当然就有充裕的时间,把球回过去。

    只是她的腿部力量还不够,这一垫步,垫的还不是很到位,步幅有点小,但对方的腰部和腕部力量,同样没到位,打后场还没能力压底线,吊网前还不能那么贴网,所以向南应付他,也绰绰有余。

    “还真是,厉害啊,刘军,她怎么学会的?”

    苗苗也看出来了,叫道,打羽毛球的都知道,一个动作,要是分解开,或者有意地去做表演,并不困难,像这“李矛步”,要让他们有意识地去学一两步,他们也学得出来。

    难就难在,比赛当中,你所有的动作,几乎都是下意识的,每一个动作,不是想出来的,而是下意识地自然就展现出来的。

    这也就是,为什么运动员要日复一日地重复那些枯燥的动作,就是为了把这些动作,转化成你的形体记忆,到了赛场,变成你的下意识动作。

    刘军不好意思地笑着:“这个,我还真没教过她,应该是她自己,悟出来的吧。”

    “天才啊!”老邢叫道。

    刘军说:“你们是没看到过她平时的训练,看得你真想揍她,但一比赛,她就这样。”

    “比赛型选手?”苗苗问。

    “对,典型的比赛型选手。”刘军说。

    “那不管了,刘军,割爱吧,让她到我那里去。”苗苗说。

    老邢叫道:“还说什么,抢!”

    刘军赶紧笑道:“不用抢,我叫你们来,就是这个意思,我这里带她,感觉有些力不从心,你们毕竟是专业的,让她去你们学校,对她或许有好处。”

    “没事,放心吧,刘军,再难带的小孩,我都有办法。”苗苗说。

    三个人说话的时候,球场边传来了一片欢呼声,他们再看场上,向南居然把那个小男孩打败了,她走到了那个小男孩面前,伸出舌头,晃着脑袋,“咦咦咦咦”地羞他,小男孩满脸通红,伸出手推了向南一把,边上向北,砰地一下就撞上去,两个人扭打在一起。

    几个教练,赶紧把他们拉开了。

    “冯向南!”刘军叫道。

    向南回过了头,刘军朝她招了招手,叫道:“你过来。”

    向南走了过来,她以为刘军要说刚刚的事,叫道,他输了还赖皮打人。

    刘军笑道,我找你不是这事,你快说说,你在场上的步法是怎么回事?

    向南看着他,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刘军走到了球场的一角,用脚尖点了点说,来,你从这里,到斜对角的网前,救网前球,做个动作。

    向南做了,做的是刘军平时教他们的,交叉步,移动了两步到网前,看上去有些笨拙。

    “不是不是,你前面不是这样的,来来,看着我。”

    老邪叫道,他走到了球场的一角,学着“李矛步”,垫一步就到了网前,老邪说:

    “你是这样的,看清楚了吗?”

    向南点点头。

    “就这样,你就这样做,从这里到那里,用球拍去碰她手里的水。”

    老邪叫着,苗苗已经走到斜对角的网前,手里拿着一瓶水,模拟着羽毛球,老邪一叫开始,向南就轻盈地垫了一步,一步到位,“啪”地一声,击中了苗苗手里的水。

    “完美!”苗苗叫道。

    老邪看着刘军,两个人都笑了起来,向南看着他们,感觉有些莫名其妙。

    “很好,向南,以后你就这样做,把我教你的步法忘了。”刘军说,“这样很好,明白了吗?”

    向南点了点头。

    老邪来了兴趣,他问向南:“你是怎么想到,要这么走的?”

    向南想了想,有些腼腆地说:“也没有怎么想,就这么做了,就是,就是觉得这样更快,更省力气,和翻跟斗一样,这重心不能在手上,要是在手上,就翻不动了,这到网前,这脚要是这么轻轻垫一步,不就到了?要是多走一步,人的重心就晃动了,好像不稳。”

    老邪和刘军颔首赞许。

    “小妹妹,你会翻跟斗?”苗苗问。

    向南点了点头。

    “能不能翻给我们看看?”

    向南说好,她把羽毛球拍交给了苗苗,走开两步站定,身子稍稍往上提了提,然后开始,啪啪啪啪翻起了跟斗,一连在原地翻了五六个跟斗,站住了,气也不喘地站在那里。

    “这小孩,去练体操也完全行啊!”老邪叫道。

    “不管了,我抢定了,刘军!”苗苗叫道。

    “那要找家长,要人家家长同意啊。”刘军说。

    “快快,你快联系家长,我们来和他说。”老邪也迫不及待了。

    刘军说好,我打她妈妈电话。

    他们走到了办公室,这是在楼顶,新隔出来的几间房子,作为“浙江锦绣大地羽毛球俱乐部”的办公室,刘军拨打了谭淑珍的手机。

    今天周日,休息天,谭淑珍在家里,刘军在电话里和她说,谭总,有两位陈经纶体校的老师,想找你谈谈向南的事。

    “去陈经纶,什么时候?”谭淑珍问。

    “不是不是,谭总,他们现在就在我办公室,想马上和你谈谈。”

    谭淑珍说好,我马上过来。

    放下电话,谭淑珍就从后面,穿过那道小门,走到了这边来。

    经过张晨办公室的时候,她听到他办公室里有很多人,刘立杆当然是少不了的,好像还有吴朝晖和老谭,看样子今天晚上,又要聚聚了。

1025 我和社会算总账

    谭淑珍到了刘军的办公室,刘军给他们互相介绍认识后,大家坐下,刘军和谭淑珍说,他们两个,今天是专门来看向南打球的。

    谭淑珍赶紧说,一个才学了两个月的小孩,有什么可看的。

    老邪笑道,向南妈妈,我们可不是来看小孩打球的技术的,而是来看她各方面的条件,技术这种东西,只要有天赋,学起来很快,而有些东西,比如说力量什么的,她现在要有,也不可能,但随着她年纪的增长,和长期的锻炼,这些到时候自然就会有的。

    “谭总,我们前面仔细观察了,可以说,向南的各方面条件很好,说实话,我每年都会去全省各地挑队员,见过的小孩,不说几千,也有几百,但像向南条件这么好的,很少见。”苗苗说。

    谭淑珍赶紧说,谢谢!谢谢两位老师!

    刘军代他们进入正题,和谭淑珍说:“谭总,他们看过向南后,希望向南能到他们那里去学习。”

    谭淑珍一下子没有明白,去他们那里学习,“是去打球吗?”

    “向南妈妈,你对我们学校了不了解?”老邪问。

    “陈经纶?知道啊,不就在黄龙那边吗?”谭淑珍说。

    “对对,就是在黄龙那里,我们学校,是专门挑选好的运动苗子,从小进行培养,从我们学校出来的,各项运动的世界冠军,有二十多名,***就是我们学校出来的,向南去了我们那里之后,对她今后的发展,肯定会有很大的帮助。”

    苗苗也说:“谭总,我向你保证,向南在我班里,我会照顾好她的。”

    谭淑珍明白了,她说:“我知道了,向南要是去你们那里,就不能在学校继续学习了,对吗?”

    苗苗笑道:“我们那里也上文化课,只是每天的比重,没有她现在在保俶塔实验学校这么大,还是以职业训练和比赛为主。”

    “然后呢?”谭淑珍问,“我是说到了该上初中高中的时候。”

    刘军说:“谭总,向南到了陈经纶,就是向职业运动员迈出的第一步,通过训练和比赛,她接着会进入市队、省队、甚至国家队,我相信向南有这个实力。”

    “进国家队?这个,会有太多偶然的因素,不是凭自己实力就可以的吧?”谭淑珍说,心想,我还差点去中央电视台呢,结果怎样?

    刘军和老邪、苗苗互相看看,心里有点虚,老邪和苗苗,都不敢往这方面说太多。

    他们心虚的原因,一方面,确实如谭淑珍说的,进国家队,要有实力,但也会有很多偶然的因素,能进国家队的,并不是通过一个严格的选拔赛,你名次好,你就可以进的,那还要国家队的教练,特别是总教练能看中你。

    在当时的时空背景下,刚刚发生的事,让整个浙江羽坛都感到有些沮丧,甚至觉得前景渺茫。

    原来,整个浙江羽毛球队,和国家队的关系一直不错,这条路是很畅通的,国家队男队的主教练,是浙江去的李矛,女队的主教练,也是浙江去的李玲蔚。

    但这两个人,因为种种原因,和当时国家队的总教练李永波意见不合,彼此之间的矛盾,到了已经完全公开化的程度,“集体弹劾事件”,都上了当时的新闻媒体。

    双方终于在九八年的这一年,彻底决裂,一大批的教练员和运动员,因此离开了国家队。

    次年,李矛去了韩国执教,把两名名不见经传的小将孙升模、李炫一,培养成了世界一流的名将。

    雅典奥运会后,他去了马来西亚,带出了李宗伟这样的世界名将,直到二o一九年,李矛才重回中国国家队,担任男队主教练。

    李玲蔚则因此回到了浙江,在浙江省体委任职,后来又去了北京,担任国际奥委会委员,中国奥委会副主席。

    当然,这些是后话。

    但在九八年,老邪和苗苗,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与谭淑珍见的面,当时浙江羽毛球界的人都在说,接下来的时间,只要李永波还在当主教练,浙江的运动员,大概就不要想进国家队了。

    他们因此感到,说起这进国家队的话题,有点心虚。

    刘军说:“谭总,向南确实是很好的一个苗子,不去陈经纶,不打羽毛球,太可惜了。”

    谭淑珍笑了笑,她说:“你们说的这些,我都知道,我其实,差不多也就是这么过来了,八岁的时候,就进了剧团的学员班,十一岁开始登台表演,一直到二十九岁离开舞台,我们演员的经历,和你们运动员是不是有点像?”

    谭淑珍这么一说,老邪和苗苗都笑了起来,松了口气,既然有这个经历,接下去小孩到了学校的生活会怎么样,就不用多解释了,苗苗说:

    “还真的是有点像,只不过学习的内容不同。”

    “经历的也大同小异吧,竭尽全力去取得成绩,赢得鲜花和掌声。”谭淑珍笑道。

    刘军和老邪、苗苗都点了点头,谭淑珍想了一下说:“我觉得,我还是让向南,留在学校,继续上学吧。”

    三个人愣了一下,谭淑珍这话,有些出乎他们的意料,刚刚他们还觉得,和谭淑珍找到了共同语言,怎么又风云突变了,刘军问:

    “谭总,你的意思是,不想送向南去陈经纶?”

    谭淑珍点点头说对,我想,就让她走大多数人要走的路,上学,高考,读大学,然后工作,不想让她和大多数人不一样。

    老邪有点急了:“向南妈妈,你不想向南去国家队,去参加亚运会、奥运会,拿世界冠军?”

    谭淑珍摇了摇头:“那一条路,走过的人才知道,太辛苦。”

    “谭总,那你也要为向南的前途着想啊。”苗苗叫道。

    谭淑珍看了看她说:“我正是为我女儿着想,你们说的没错,对不起啊,我没有贬低运动员的意思,我说过,我也经历过,你们说的确实没错,拿冠军,享受鲜花和掌声,看上去确实很美好,那是一条星光大道,但谁知道,这星光大道,是铺着荆棘的。

    “你要踩着荆棘,才能抵达目的,这个,我想刘教练和你们都很清楚,人家说考大学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这要拿冠军,过的何止是独木桥,简直就是走钢丝,全世界那么多人,凭什么你可以拿第一,那还不是需要你吃别人吃不了的苦。

    “而且,就是你得到了又怎么样呢,鲜花也好,掌声也好,镁光灯也好,你站在台上,享受着这一切的时候,那感觉确实很好,好像全世界都是你的,但这一切,其实是短暂的,是很快会消失的,当灯光熄灭的时候,你身上的光环也没有了。

    “这时候你感觉到的是黑暗、孤独和寒冷,打开门,你要面对的是一个真实的世界,要生活,要生存,这时才发现,那掌声和鲜花不是你的终点,之后的那黑暗才是你的.asxs.。

    “而这个时候,你会发现,你前面二十几年付出的一切,这个社会,已经和你算了总账,那掌声和鲜花就是付给你的,这个社会,已经不欠你了,你们之间一笔勾销了,它会发掘并且需要新的明星,你已经是过去时。

    “现实是残酷的,这个时候,你才发现,你其实比大多数人都还不如,你脱离现实的生活,似乎已经太久了,你连生存下去的能力和技能,都比别人少,我二十九岁的时候才感觉,自己真正进入了社会,而一进入的时候才发现,你已经快被这个社会淘汰了。

    “我每天都需要付出比别人多的努力和辛苦,才能适应这个社会,我每天要带女儿,要上班,要努力地学习,去参加自学考试,我要让自己重来一次,才能赶上这个社会的发展,不然,我就只能在角落里哀叹,或每天拿出自己以前在舞台上的照片,回忆过去。

    “这时候你还会发现,原来这个社会,用鲜花和掌声和你算总账的时候,你要付出的,不仅是你的过去,还有你的未来。

    “你们要是问我后不后悔,我肯定会和你们说后悔,我不比别人笨,也不比别人傻,就是走寻常路,我想,我也有能力走的比大多数人好。

    “我就是去挤独木桥,我也有能力挤过去啊,挤过去不就好了,不就是平地了,何苦要去走那钢丝绳,走过去之后,前面却是深渊,没有路了,对不起,对不起,我是不是说太多了?”

    谭淑珍一说起这些,就联想到了自己,滔滔不绝,那三个人都沉默了,特别是刘军,他知道谭淑珍这是在说她自己,但何尝又不是在说他,她说的一切,又何尝不是自己的写照。

    对啊,世界冠军,自己也拿了啊,掌声和鲜花,自己也确实是享受了,谭淑珍说的没错,站在最高领奖台上的时候,把手举起来,朝四周挥,那时候确实感觉全世界都是自己的,自己吸引了那么多人的目光。

    但之后呢?

    之后有多少人,还记得你是世界冠军?你每天去学校,领着一帮小孩在操场上跑,你和那些刚从学校分配来的年轻老师有什么区别?甚至,你因为没有文凭,在评职称和分房的时候,分数还比别人低,那个时候,有人记得你是和他们不一样的世界冠军吗?

    你确实和他们不一样,不一样在,他们都有文凭,你没有,不一样在,评职称考试,你怎么也考不过别人,就是这样。

    如果不是回到宿舍,看到墙上挂着的,自己领奖时的照片,刘军觉得,连自己都快忘了自己是世界冠军了,墙上的那个人,和自己有关系吗?

    谭淑珍感觉到了房间里的气氛有些沉闷,都是因为自己的那一番话,她说:

    “对不起,请你们原谅,我实在是因为说起这些,感触太深,就控制不住,说的有点多,可能,也是觉得,我说的这些,和别人说,别人可能不会理解,你们和我有差不多的经历,和你们说,你们能够理解吧。”

    “没关系,谭总,你的话,说的很坦诚,也很真实,有一些,甚至是我自己也不敢多想的,你把它说出来了,我还要谢谢你。”刘军说。

    刘军看了看老邪和苗苗,笑道:“这事,要么就这样吧?”

    两个人点点头。

1026 被门缝夹在外面的地产商

    谭淑珍和刘军、老邪、苗苗告别,走回到了小门那边,张晨的办公室里,人更多了,除了老谭和吴朝晖,汉高祖刘邦和林淑婉,还有瞿天琳和小安也到了。

    谭淑珍走了进去,看到向南和向北也训练好,回到了这里,他们等着晚上一起吃晚饭。

    看到向南的那一个瞬间,谭淑珍突然地心里一凛,她不知道,自己刚刚的决定是不是对的。

    过了一会,她镇定了下来,心想,没错,那一条路,我们不再去走,我不想过二十年,还要每天为你担心。

    冠军既然是万里挑一,那就是还有九千九百九十九个,成不了冠军,这九千九百九十九个才更悲催,他们连梦碎的机会都没有,还没有触碰到自己的梦,就被迫要醒。

    谭淑珍想起自己站在那里,手拿着话筒,当知道自己不能去参加中央电视台青年歌手大奖赛时的情景,她觉得自己的心突然跳了一下,然后就不跳了,然后心就死了,然后就连死也不怕了。

    也就在那个瞬间,她决定了,是时候了,她要去找王玲花清总账,也要和这个社会清总账。

    如果不是小武,那一天,她所有的账都会彻底清了。

    她谭淑珍是幸运的,幸运有小武,有张晨,甚至还有一个刘立杆,她才不至于无路可走,还会有今天。

    谭淑珍觉得,自己决不会让女儿,提早和这个社会算总账,她没有把握到了那天,向南会不会有小武和张晨。

    “妈妈,我要和你们一起吃晚饭。”向南走过来,偎依在谭淑珍的身上,和她说。

    谭淑珍醒悟了过来,想到,今天是星期天。

    “那怎么行,晚上宁老师还要来,你们还要学琴。”

    谭淑珍说,向南的嘴扁了起来,小昭看到了,马上说:“没事没事,六点半把他们送回去就好了。”

    谭淑珍点点头说,那好吧,向南笑了起来。

    刘立杆看了看手表,叫道:“走走,那我们现在就走。”

    张晨骂道:“你有毛病,现在才四点半,有这么早吃晚饭的?”

    “你才有毛病,谁规定四点半不能吃晚饭的,今天南南和北北,这两个小运动员兼小音乐家最大,我们的时间,必须配合他们的。”刘立杆回骂道。

    “好好好,向南向北最大。”吴朝晖也说,“走吧。”

    大家纷纷站了起来。

    “魏文芳呢?”谭淑珍问。

    “在公司里,我打电话,让她直接去天香楼。”吴朝晖说。

    “对了,我也要打二货电话。”老谭想起来了,叫道。

    “吃饭都没有人给我打电话,你们什么意思?”

    有人在门外叫道,众人回过头去一看,是孟平,向南和向北叫着跑了过去:“孟平叔叔!”

    孟平一弯腰,就把他们两个,一手一个抱了起来,然后马上叫道:“哎呦,这么沉了,叔叔都快抱不动了!”

    向南和向北咯咯笑着。

    刘立杆朝孟平身后看看,奇怪道:“一个人?”

    “一个人。”孟平说。

    “马就到呢?”

    “他去钱芳她们那里上班了。”孟平笑道。

    “什么意思?”

    “我的公司,实际已经解散了,下面的商场都已经被租掉了,我手上一寸房子一寸地也没有了,还留着公司干嘛?”

    “不会吧,这么惨,老孟你现在是光杆司令了?”吴朝晖叫道。

    “对啊,要么你收留我?”孟平大笑,“我去你那里送快递。”

    “好啊,开着凯迪拉克送快递,我公司这一下就牛逼了!”吴朝晖说。

    “孟平,到底怎么回事?”张晨问。

    “走走走,等下再说,先去吃饭,我都快饿死了。”孟平叫道,“我就路上吃了两个包子。”

    “奇怪,什么时候,你老孟这个鸭司令出现的时候,没有盐水鸭了?”刘立杆问。

    “今天就没有。”孟平说。

    ……

    他们到了天香楼坐下,不一会,二货两夫妻抱着他们的小孩毛毛到了,接着,王敏生也到了。

    王敏生带来了一个大蛋糕,和两个小蛋糕,两个小蛋糕是他特意给向南和向北做的,两个人打开盒子,都乐坏了,里面是两个米老鼠和唐老鸭造型的蛋糕,大家站起来看了,都很稀奇,林淑婉叫道:

    “好可爱吆!”

    刘立杆说:“你叫得也好可爱吆。”

    众人大笑,林淑婉冲他,做了一个鬼脸。

    瞿天琳和小安,迫不及待地就把那个大蛋糕拿过去,分了起来。

    向南和向北两个人,手拿着勺子,眼睛盯着面前的蛋糕,迟迟不下手,大家都知道他们是舍不得吃。

    向南说:“要是我可以带到学校里去就好了。”

    向北说:“要是我可以带到幼儿园里去就好了。”

    “哼,你要带去了,肯定被那个王胖子抢光,你屁也吃不到!”向南叫道。

    “哪个王胖子?”二货问。

    “他们班里的王胖子,老是抢张向北的东西。”向南叫道。

    二货骂道:“还有这种事情,北北,你怎么不早和我说?我要去教训教训这个王胖子。”

    张晨赶紧制止:“小孩子之间的事,别去多管。”

    二货白了他一眼,骂道:“小孩子的事情,才要管,要让别人知道,他家里是有大人的,也要让北北知道,他是有人可以依靠的。”

    “对,二货,我支持你。”刘立杆叫道。

    一堆的大人,为遇到这种事,大人到底要不要干预,争辩了起来,很快就形成了两个阵营,二货、汉高祖刘邦、吴朝晖和刘立杆一国,小安也支持他们,其他的人是另一国,孟平说:

    “小孩子碰到这种事,就是考验和锻炼他们处理事情能力的时候,要是什么事情都大人去帮他们处理,他们就断不了奶了。”

    大人们在说着他们小孩的事情,两个小孩,才懒得理他们,他们还是盯着面前的蛋糕,舍不得动手。

    王敏生悄悄和他们说,吃吧,我明天再给你们做,学校和幼儿园不能带进去,我就放学的时候送到你们校门口,你们可以给同学看,也可以和要好的同学一起吃。

    “真的?”两个小孩问。

    “真的。”王敏生点点头,“我明天肯定送过来,你们在校门口等我就是,来,拉钩。”

    两个小孩嬉笑着,和王敏生拉了拉钩,这才动手吃起来,先尝自己的,再去尝对方的,二货的儿子,在二货手上,看着他们嗷嗷地叫着,谭淑珍赶紧说:

    “南南,还不给小弟弟吃一点。”

    二货叫道:“不用不用,他还吃不了,就是眼睛馋。”

    刘立杆说:“可以给他喝酒,流汁他可以吃。”

    “那就吃成老刘了。”张晨说,大家大笑。

    老谭用勺子,从大蛋糕的边上,刮了一小勺的奶油,把勺子递给了二货,和他说,这个可以吃。

    孟平看了看桌上的酒,问张晨和刘立杆:“怎么换喝五粮液了,你们不想被枪毙了?”

    两个人还没有说,瞿天琳、小昭和小安三个人大笑起来,其他人不明就里,小昭就把千杯少的事,和他们说了,小昭说,我可以证明,这两个人从那天开始,再也没有碰过那酒了,我都不知道,那酒该怎么处理。

    孟平叫道,不会吧,那酒我也喝了不少,杆子,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拿假酒害我?

    “害你?你一肚子坏水,用酒精帮你洗洗,不然,你老孟以为你活得到今天?”刘立杆骂道。

    “对了,孟平,你还没说你公司是怎么回事。”张晨说。

    “我不是已经说了,没一寸地没一寸房,实际歇业了。”孟平说。

    “你没开发新的项目?”谭淑珍问。

    “本来是准备上的,有两块地,都谈好了,结果,卡掉了,南京学你们杭城,也要招拍挂了。”孟平叹了口气,“我孟平那套,吃不开了,我就看看再说。”

    张晨和刘立杆明白了,他们都知道孟平从海城到南京,都是怎么拿地拿项目的。

    土地统一收储,实行招拍挂,影响最大的,确实就是孟平这样的人,一刀切,一条缝也没有留,孟平再要拿地,就不是找上面,而要直接去拍卖会场举牌了,这对他来说,确实需要一个适应的过程。

    “然后你就无所事事,跑杭城来了?”刘立杆问。

    “来找你们取经啊,你们现在多牛逼,浙江锦绣大地,我在南京,都听到你们的名声了,吓得我瑟瑟发抖。”孟平说。

    “即使招拍挂了,你那一套,暂时还能派上用场的。”刘立杆说。

    孟平赶紧问:“怎么用?”

    刘立杆和他说了容积率的事,孟平一点就通了,叫道:“我明白了,你是说,先让收储中心,按楼面地价进行拍卖,我去拍了,再去找规划部门调整容积率?”

    刘立杆点点头。

    “太好了,我就说,这什么时候,也不应该搞得我们奸商没有饭吃。”孟平叫道,“等等,我要先去打几个电话,马上把事情安排下去。”

    孟平站起来,准备去外面走廊上打电话,他还没走到门口,服务员把门推开,魏文芳到了。

1027 夜风继续吹

    已经是半夜了,虽然冷风吹在脸上,让人有些瑟缩,张晨和刘立杆、孟平三个人,还是站在动感地带楼顶的花园抽烟。

    隔壁杭城中心的工地,晚上还在加班,搅拌机咕咚咕咚的声音响个不停,工人们彼此叫喊的声音,在冬天的夜空里显得空阔。

    附近的居民,已经投诉了好几次,说这晚上工地的声音太吵,但刘立杆想理会也不可能,只要他的工地,一天没有变个样子,说不定柳成年就会打电话来询问。

    现在整个杭城,都已经陷入了经营城市的热潮,已经有人喊出,要拆出一个新杭城了,历史的车轮就这样咕咚咕咚地走,不分昼夜和寒暑,哪里会顾得上几个微弱的声音。

    在集体的亢进中,个人的利益,从来都是微不足道,甚至会被鄙视的,你怎么可以因为你自己的睡眠,阻挡城市高速发展的脚步?

    不仅是杭城中心,杭城还有几条马路,也是在这样昼夜不停地施工,那一个时代的特征就是,只有搅拌机咕咚咕咚的声音,才是最亲切的声音,每一个城市人的梦里,都该有这样的声音。

    何况这杭城中心还是市重点省重点工程,这大楼的茁壮成长,不仅关系到杭城的脸面,也关系很多官员的脸面。

    脸面这么重要的东西,岂能被几个投诉电话打扰?

    那都是刁民吧?不用理他。

    打电话投诉的,反过来会被相关部门的相关人员指责,让你自己都不好意思再打电话。

    三个人站在那里抽烟,体育场路对面的一幢楼上,大概哪个神经衰弱的,实在是受不了了,突然把窗户推开,大声骂着:“我**!”

    接着把一个空酒瓶扔了过来,他本来是想扔到对面杭城中心的工地的,但没扔出这么远,酒瓶“啪”地砸在体育场路上,碎了。

    无论是他的叫骂,还是酒瓶砸到地上的声音,工地上的人都没有听到,他的肉嗓,怎么抵得上咕咚咕咚的搅拌机,就是听到,大概也会无动于衷,他们对这种声音已经习以为常。

    体育场路上,一辆出租车“嘎”地停下,司机下了车,冲着楼上骂道:“我**b!你给我滚下来!”

    酒瓶在他车前十几米的地上碎了,他要是快那么几秒,酒瓶就砸在他车顶了,他如果不及时刹车,玻璃的碎片,可能会扎破他的轮胎。

    那扇窗户马上关上,接着,窗户里的灯都拉黑了。

    出租车司机骂骂咧咧地上了车,把车倒退,变换车道,避开地上的玻璃开走了。

    三个人听到了这一切,他们扭头看看,刘立杆骂道:“傻逼!”

    风还是那么继续地吹,咕咚咕咚的声音也继续着,三个人继续抽烟,还没有回去室内的打算。

    孟平说:“我真的感觉我的日子到头了,让我去和其他人这样,安分守己地拿地盖房,我感觉我好像做不了。”

    “你不是已经盖了一幢?”刘立杆说。

    “不一样的,那是一鼓作气干的事情。”孟平说,“干完了想想,自己都不相信,我还能把这么一幢房子干下来。而且,那时人也不一样,这两年不对了。”

    “怎么不对了?”张晨问。

    “不单纯了,前几年吧,大家互相帮忙,那真的叫帮忙,现在都是,事还没做,先盯着利益,人的想法不一样了,现在好像,人人都慌了,就怕自己没有钱,都变得有点穷凶极恶了。”

    孟平说:“我其实很不喜欢人和人的关系,变成这样的,就是赚钱,也应该赚得有尊严,该你得的,不用你说,我心里有数,肯定会给你,没必要这样钱没到手,哈喇子就不停地流,让人看不起。”

    “不就是盖房子嘛,盖房子有什么难的。”刘立杆说。

    “你觉得不难的事,我觉得很难,杆子,人都是有弱点的,我知道我孟平的弱点在哪里,你让我像个交际花一样我行,让我坐下来,踏踏实实做一件事,我其实不行的。”

    孟平说着,张晨和刘立杆大笑,刘立杆骂道,你他妈的,这腿毛都有两公分长的,还交际花?

    孟平也笑了,他说:“我还真的经常感到,自己就是交际花,碰到女人我不来事,但在男人中间游走,我如鱼得水,我和你们讲,我最适合的,其实还是像海城那样,做个二道贩子,一手进一手出,做完了把钱一分,拜拜。

    “现在,要让我自己去盖房子,我不行的,加上朋友多,又好面子,本来你的事,就是大家帮你的,那人家让你帮忙,你也要帮吧,所以我东西乱进的,一幢房子造好,我的成本,肯定会比杆子你高,房子的质量,肯定会比你差,我拉不下脸去说人家啊。”

    “我也拉不下。”刘立杆说,“是老谭和谭淑珍拉得下。”

    “对啊,你至少还有这两个人,我没有啊,杆子,不是我说你,你自己也得承认,你有了贵妻之后,好像才各方面变得井井有条,是不是?原来也是一团乱。”孟平说。

    刘立杆点点头:“我承认,她和老谭,我现在缺一不可,我这个人比较莽,习惯性乱撞,他们会把方向,会踩刹车,最主要的,是这两个人,我可以百分之百地信任。”

    “这就很难得了,我想想都羡慕你。”孟平说,“我要是在前面,后面有这样的人,我也安心了。”

    “你不是有钱芳她们吗?”张晨说,“为什么你们不可以合在一起做?她们可都是因为你,才从海城去无锡,再到南京的。”

    “对啊,你们要在一起,像在海城那样,不是挺好。”刘立杆也说。

    “很好还会落到那么个下场?”孟平冷笑道,他说:“她们和你的贵妻不一样,你的贵妻,能够拉住你,钱芳她们,力道还不够,要是够,其实她们在海城就感到有风险,可以及早拉住我了,拉不住,她们只能做小动作,也幸好她们做了小动作,还留下点翻身的本。”

    孟平滋滋地抽着烟,过了一会,他问:“张晨、杆子,你们知道,为什么出来之后,我要和钱芳她们分开干吗?”

    张晨和刘立杆都摇了摇头,孟平说:“就是我出来了以后一看,她们干的很好,没有我,她们干得很好,我要是再进去,会捣乱的,所以我才一定要坚持自己单干。

    “钱芳能力够强,她和我有点像,有冲劲,叶宜兰很谨慎,她拉不住我,但能拉住钱芳,徐佳青看上去大大咧咧的,但她心很细,是个完美主义者。

    “曹小荷呢,年纪比她们都大,经历也比她们多,也不多事,但她们三个,认她是大姐,她们之间有什么矛盾的时候,曹小荷能从中斡旋,她能够化解矛盾,所以她们就是一个完美的组合,我要是进去了,会把她们这种组合打破的,所以我不能进去。”

    “那现在马就到进去呢?”刘立杆问。

    “他进去是锦上添花,这公司,总有女人不方便出面的事情,他可以,人面宽,徐佳青也镇得住他,最主要的,他没有我这么强的攻击性,不会破坏她们的平衡。”

    孟平说着,张晨就想起,李阳和徐佳青在一起的时候,只会站在一旁,不停地笑啊笑的样子,好像什么都是徐佳青在拿主意,他觉得孟平说的这些都对,也理解孟平的苦衷。

    “那你接下去,真不准备做房地产了?”张晨问。

    “看看再说吧,我就感觉属于我的奸商时代过去了。”孟平说,“不行的话,就养老怎么样?反正账上还有几个亿的现金,每年,和你一样,那五层商场出租,还有几千万的租金收入,就养老也可以,不过可惜……”

    “可惜什么?”张晨问。

    “可惜我没有你们的爱好,我要是像你,能画画,我就背个画夹,去全世界写生了,也不像杆子,能写书,可以叫几个女助理围在边上写回忆录。”孟平说着大笑,“我是个没什么爱好的人。”

    “你不是爱好当交际花吗?”刘立杆说。

    “对啊,这才是麻烦,让我去深山里隐居,我都做不到,一定要在城市,要在人群里才能活下去。”孟平说。

    刘立杆想到了,问:“老孟,你都要等等看看了,那你前面打什么电话,还要联系收储中心和规划局的?”

    “你这个主意不错,我可以帮钱芳她们拿几块地啊,她们也缺地。”孟平说。

    “对了,孟平,你和钱芳怎么回事?”张晨问。

    “什么怎么回事,我们很好啊。”

    “不是,我是说,我一直觉得,钱芳很喜欢你,你们就没有可能再进一步?”

    “再进一步?怎么进?像你和小昭这样?”孟平说,“老实说,我也喜欢钱芳,但我们两个都知道,我们是没有可能在一起的。”

    “为什么?”

    “我前面说了,我们太像了,她就像一个小号的我,两个太像的人,在一起工作的时候很合拍,因为是工作关系,中间还有距离,也还有上下级的关系,彼此会克制,就是大吵一顿,也马上就会想通,会原谅对方,因为都是为了工作嘛。

    “但生活是两码事,两个生活在一起的人,彼此感觉地位是平等的,不知道,也觉得没有必要自我约束,会完全放开,这样的两个人,是不能在一起生活的,我们要在一起生活,那就彗星撞地球了。”

    孟平继续滋滋地抽烟,抽完了,他把烟头放在手里,食指一弹,烟头在黑暗中划出了一道橘黄色的弧线,不知道落在了楼下那里。

    “我不想有一天,我们会变成我们家老头和老太太那样。”孟平说。

1028 老乔来了

    刘立杆的八个项目同时开工,钱江新城的“锦绣钱江”和吴山的“西湖王座”,它们显然,远还没到开盘的时间,现在只能是先敲锣不上场,用工地的开工,把附近的气氛带起来,把舆论的焦点和风向,也带过来。

    吴山脚下,西子湖畔,全国最贵的那块地,已经开工。

    就这样让它慢热,把周围的房价都热起来,因为媒体已经有风声透露出去,届时开盘的“西湖王座”,它每平方米售价,将超过两万。

    这是一个惊人的数字,但惊人的数字说多了,就不惊人了,到了后来,大家都好像默认,“西湖王座”可以两万,“西湖王座”,它可能还真的值两万?

    与此同时,周围的房价,几乎每天都在上涨,一墙之隔的“西湖王座”,可以两万,我们还有什么理由不涨价?它们的价格在一天天地涨,一点点地接近两万这个数字。

    等到它们都到了两万的时候,刘立杆认为,“西湖王座”,就可以两万五开盘了,你们不认为我的房子,应该比其他的房子贵五千吗,特别是“西湖王座”?最贵的地上,不就该有最好品质的房子,最贵的房价吗?

    看起来,“西湖王座”正在走上这条路,刘立杆因此不急,慢慢做,做成精品,每天花下去的心血,都会烂在楼价里,我们到时再一锅端回来,他和老谭说。

    和“西湖王座”这个领跑者不同,“锦绣钱江”就是个进场闹场子,然后跟跑的,它的体量太大,五十万方,它是不可能当领跑者的,你见过长跑的时候,有胖子跑在最前面的吗?

    它只能是在整个钱江新城的地价房价提升后,成为一个受益者。

    “锦绣钱江”开工后,果然不出刘立杆所料,附近有好几个地块,闲置了好几年,他们看到“锦绣钱江”开工之后,好像从瞌睡中醒来一样,也开始开工了。

    韩先生的话真的没错,政府不是一块牌子,它的后面,都是活生生的人,人有的脾气,它也会有。

    看到这么多的工地都开工之后,钱江新城管委会和杭城市政府,也觉得时机成熟了,需要加快基础设施的建设,包括在建的市政府大楼,不知不觉,也加快了进程,这就给人一个错觉,钱江新城要火。

    这种错觉,让所有工地的所有者,都亢奋起来,感觉心里有了一团火,也让土地收储中心,一下子就把钱江新城的五块地,纳入了第二次的土地招拍挂,在定起拍价的时候,直接以刘立杆的拍卖价当参考,定到了六百八,这就比刘立杆拍去的价格,还高八十了。

    刘立杆知道了这个消息,乐坏了,你们忘了,调整容积率后,我的实际价格只有四百多吗?

    再了解一下,这次钱江新城的这五块地,容积率直接到了4.0,不给你们留空间了,刘立杆明白,韩先生又说对了。

    刘立杆他们公司剩下的六块地,虽然都还在打地基,但谭淑珍建议,“锦绣家园”边上的“锦绣和园”,朝晖的“锦绣华庭”,马上就开盘,虽然明知道房价肯定还会涨,马上开盘有点吃亏,但他们需要迅速回笼资金,因为杭城市政府二期的土地拍卖,马上要开始了。

    他们不是还有四个项目吗,那四个项目,可以放在后一步,看市场的情况再说。

    而现在开始炒“锦绣和园”的学区房概念,时间也正好,最主要的,还是刘立杆说的,要提防政府提高卖房子的门槛,如果那样,他们的资金就会变得紧张起来。

    谭淑珍和建行湖滨支行签了协议,他们在“锦绣和园”,做了整个杭城,乃至整个浙江的第一笔住房按揭贷款。

    几乎在建行开始做住房按揭贷款的时候,深圳安信信托的乔总也来了,乔总来的目的,一是把所有的按揭业务,转到了深圳发展银行,同时,深发行也直接在“锦绣和园”和“锦绣华庭”,做起了新的住房按揭贷款业务。

    这样,他们就有两家银行,供购房户自己选择。

    没有乔总,刘立杆就再也不搞什么唯一指定金融机构的事情了。

    乔总到杭城来,还有一个目的,就是来和刘立杆,谈其他合作的事宜。

    乔总和刘立杆、谭淑珍说,现在国家整体的形势是,一放一收,放是对银行,从贷款规模、贷款利息到贷款程序的简化,收是对我们这种金融机构,对我们收的目的,其实,说穿了还是为了保银行,不然,同样的业务,银行那些笨蛋加懒鬼,怎么干得过我们?

    现在像我们这块,不仅直接做住房按揭贷款被停止了,连像以前那样,直接发放定向委托贷款,也被停止了,说是要清理整顿,说是这块暴露出来的问题不少,其实还不是因为我们是后妈生的,要说问题,银行的问题比我们还大。

    你们知道四大行加国开行的不良资产有多少吗?说起来吓死你们,一万多亿,现在已经在筹备,明年要成立四家资产管理公司,专门承接这些银行剥离的不良资产。

    “都不能做了,那你们怎么办?”刘立杆问。

    “这不是来找你了吗,这个不行,我们就绕道走。”乔总说,“我这次来,就是要和你们来谈发行公司债。”

    “公司债?什么意思?”谭淑珍问。

    “最通俗地讲,就是用你们公司的借条去借钱,反过来,其实还是贷款。”乔总说,“这公司债的发行,最主要的,是有人相信你们公司的偿债能力,会买你们的债券,没人买,那就等于是废纸。

    “你们现在的好处是,我已经和他们沟通了,蔡小姐和杨先生他们,对你们公司,和你们的经营能力都比较了解,他们会有意向购买,在国外,一般把这叫做私募,就是通过私下的协议,向特定对象筹措资金的行为,这个手续比较简单,也方便。”

    “有私募,那是不是还有公募?”刘立杆问。

    “对,公募的程序就很麻烦了,需要报批,批准之后,谁都可以购买,没有特定的投资人,如果没批,就触及红线了,犯了非法融资罪,非法融资,最根本的一点,就是向不特定人群募集资金,私募虽然没有批准,但它是向特定人士,所以不违法。”

    乔总和刘立杆、谭淑珍说着,两个人听得懵懵懂懂的,谭淑珍问:“我们现在也不缺钱啊,干嘛要去搞这个?”

    乔总笑了起来:“哪里有公司不缺钱的,公司永远都缺钱,你不缺钱,只是说明你们的公司做得还不够大,比如,现在全国各地都开始土地招拍挂了,这从客观上,对你们房地产公司来说,是不是没有障碍了?你杭城的公司,去上海拿项目,和你在杭城本地,没区别。”

    乔总说着,刘立杆和谭淑珍,都想到了上次拍卖会的那家上海公司,还真是这样,你上海公司可以到我们杭城来拿地,我们当然也可以去上海。

    以前,你要去上海,当然是先要人头熟,不然你寸步难行,现在不需要了,你去拍卖会,拍一块地,再直接成立一个公司就行。

    乔总说:“你们公司,虽然规模不小,但要变成全国性的公司,就要走出杭城,把你们的业务,扩大到其他城市,你们不去,其他人也会来的,你们要是想变成全国性的公司,在深圳要拿地,在上海要拿地,在南京和合肥武汉也要拿地,谭总你还能说,你们不缺钱吗?”

    谭淑珍摇了摇头:“如果那样,钱肯定不够。”

    “但一定要那样,不然,就像我说的,你不去人家的地盘,人家会来你地盘的,你们要是不能迅速把自己的实力增强,把公司做大,不是我说的难听,你们自己想想,是不是有可能,很快在杭城就被人家挤走,一块地都拿不到?”乔总问。

    刘立杆和谭淑珍想想,这还真有这个可能,上次拍卖会,自己之所以能拿那么多地,还不是因为自己比别人实力强,拍卖就是价高者得,要是有人一直和自己抬,自己也拿不到这么多。

    乔总看了看他们说:“守是守不住的,只有进攻,而要进攻,你们自己就要有这样的实力,有这样的资本,这公司债,就是扩大你们实力和资本最好的工具。”

    “乔总,你可以说具体一点吗?”

    刘立杆来了兴趣,他想到了进了会场,别人纷纷举牌,自己不敢举牌的那种难受劲,想到了两个人不停地叫价,最后是自己和别人说“帮友,结棍!”那真的比去死还尴尬。

    刘立杆也想到了自己,举着拍卖的号牌,征伐四方的那种快意,乔总说得对,守是肯定守不住的,只有进攻,我刘立杆什么时候,不是奋蹄扬鞭,怎么可能踽踽而行?

    “如果是贷款的话,我们直接找银行也可以贷,我们今年,还把工行五个亿的贷款,提前还了。”谭淑珍说。

    “这个还是有区别的,谭总。”乔总说,“贷款,你需要抵押物吧,需要担保单位吧?我查过,你们在工行的五个亿贷款,是用杭城中心抵押,张晨公司担保的,那我问你,你杭城中心的土地都抵押出去了,你要办房产证的时候怎么办?

    “是不是还要先找五个亿,把他项释放出来?那个时候,如果你们账上没有五个亿的话,你到哪里去找五个亿?当然,你会说,房子卖了就有了,但你卖的前提,是要先把他项释放出来,否则,建行也没有办法做按揭吧?我们可不像我们,可以变通。

    “你这边房子不能卖,那边又没有钱还进去释放他项,是不是一个结就打死了?”

    谭淑珍想想,如果这样的话,还真的会出现乔总说的这种情况。

    谭淑珍点了点头。

1029 孟平经济学

    “乔总,这个公司债,不需要抵押和担保吗?”刘立杆问。

    乔总说:“这公司债,说它是借款,像,说它是贷款,也像,但更像的,我觉得像是投资,一句话说,就是长期持有,固定回报,像这一次,我们要做的就是为期十年,年回报百分之十二的公司债,虽然利息比银行贷款高,但它的条件,没有银行那么苛刻。

    “债券的持有人,把钱投在你们公司,但并不参与你们公司的具体管理,钱怎么用,是你们的事情,他们只按债券的要约,每年获得回报,就是有一点,它的回报会要求优先于股东的分红,也就是说,你有钱,要先付完他们的利息后,才可以分红。

    “债券到期,你们按时赎回,双方的关系就中止了,当然,还有一种极端的情况,那就是万一你们因为经营不善,倒闭了,在进行公司破产清算时,他们可以优先收回本金。

    “这样说,你们看,是不是更像没有派驻实际人员股份投资?”

    刘立杆和谭淑珍点点头,明白这公司债,是怎么回事了,刘立杆还是又问了一遍抵押和担保的问题,乔总说:

    “因为对他们来说,更看重的是公司本身的经营,看你们的经营,能不能保证他们的年收益,所以不需要其他单位的担保,担保的话,大家都知道,很容易形成反担保和连环担保,这样无形当中,经营的风险提高了。

    “为了降低风险,这公司债,他们会要求相应的抵押,但不是实物抵押,而是把你们公司,加适当的溢价,通过第三方评估后,再用对价的股份抵押。

    “这也是银行做不了的,对吗?银行根本就不接受公司的股权质押,就是你们这样的公司,拿百分之五十的股权,去贷十万,银行也不会接受,但这里可以,对了,为了规避法律上的风险,打包购买你们公司债的,只有蔡小姐和杨先生他们两家。

    “但他们到了海外市场,会把你们的公司债拆分,再卖给其他的投资者,这是他们的事情,和你们无关,反正你们的债券,也是不能提前兑付的,包括每年利息的支付,也是你们给他们,他们再转支付给下面客户。”

    “乔总,如果我们要做的话,应该怎么做?”刘立杆问。

    “简单,你和我签一个协议,我们公司,作为你们公司债的发行单位就可以了,虽然是私募,但我们国家,并不允许像你们公司,自己去发行公司债,还是要经过金融机构,这也算是给我们这些后妈生的,留口饭吃吧,其他的手续,我们会做。”乔总说。

    “那我们可以提前赎回吗?”谭淑珍问,“比如我们公司有钱了,不需要这笔钱了,可不可以提前把这钱还了?”

    乔总笑道:“我不是说了,你们永远会缺钱的,相信我,而且会越来越缺,公司大了,很少会是更有钱了,而是负债和所有者权益更大了,谭总,考虑还钱,还不如考虑新的投资,当然,你要是愿意支付一笔费用,是可以提前赎回的。”

    谭淑珍笑道:“我不是这么多钱欠着,心里慌嘛。”

    “那你要是把这钱变成土地储备,放在那里,这土地每年在按百分之二十的速度增值,或者说,你用这笔钱去做项目,项目每年有百分之二三十的回报,你还会慌吗?”乔总笑道,“到时,只怕你会嫌钱太少吧。”

    谭淑珍的脸微微一红,她说,如果那样,我当然不慌。

    “那你们现在的土地也好,项目也好,有低于这个回报率的吗?”乔总问。

    刘立杆和谭淑珍想想,还真的没有,除了刘立杆买下来的,那些不允许开发的文物保护单位。

    三个人正说话间,孟平到了,他是专门来参加明天杭城市第二届国有土地拍卖会的,他用自己的公司报了名,交了保证金,但并没有要拍地的意思,纯粹是来看个热闹,或给刘立杆做个侧应。

    乔总和孟平寒暄过后,就快到吃饭时间了,乔总和刘立杆谭淑珍说,这事,你们考虑一下,我先回酒店,前面下了飞机,直接就到这里来了。

    刘立杆说好,我让司机送你去,等会我来接你吃晚饭。

    乔总走后,刘立杆把乔总来的目的,和孟平说了,孟平说拿啊,有钱为什么不拿,我现在是没有项目也没有地了,要是有,我死缠烂打也要。

    “拿拿拿,拿了不用还的?”谭淑珍说。

    孟平看了看刘立杆,哈哈大笑,刘立杆知道,这家伙肯定是在心里,又在说什么果然是贵妻当家的话,刘立杆也嘿嘿笑着。

    “谭淑珍,你要这样算。”孟平说,“你现在拿了他们五个亿,去买五块地,买到了,什么事情都不用做,就放在那里,过几年,你其中的两块地就值五个亿了,你是不是轻轻松松,就赚到了几个亿。”

    “那土地要是贬值了呢?”谭淑珍问,“那我们是不是要亏几个亿?”

    “不可能,这事我想清楚了,房价可能会跌,跌的是我们开发商的利润,但这土地,不可能会贬值的,你放心好了。”孟平说。

    “你这个说法,不符合经济规律,只要是商品,有升值,就有可能会贬值,怎么会有只涨不跌的商品。”谭淑珍坚持着。

    “那是你搞错了,这土地根本就不是商品。”孟平说,“你是被假象迷惑了,看着又是拍卖会,又是什么转让手续,又是什么土地出让金的,假模假式,你以为是商品买卖,其实根本就不是。”

    “那是什么?”

    “能够自由交换的,才是商品,土地你能自由交换吗?你可以卖给我,我还可以卖给钱芳,看起来是可以交换,但这又是假象,我们在做的,只是在末端的交换,二手三手四手,也是假模假式,看着很爽。

    “但到了源头呢,我买一件衣服,我是买家,张晨是卖家,这衣服是他生产的,这才是典型的商品交易。

    “到了土地拍卖会,看起来你是买家,那卖家呢,土地收储中心肯定不是卖家,他们哪里有什么地,他们的地,也是征收来的,那谁是卖家?被征地的农民吗?别忘了,他们转让的也只是土地使用权,他们也没有土地所有权,看看,是不是找不到真正的卖家了?

    “一个没有卖家,又不能自由交易的,你不能越过收储中心,直接去找农民买吧,你能够把它叫做商品?”

    谭淑珍被孟平问的哑口无言,但她想想,孟平说的,又都是事实。

    孟平继续说:“包括我们买了地,说说是买了,但那地的所有权,并不是我们的,我们造了房子,再卖给购房者,为什么房屋有所有权,土地还是没有所有权?只有使用权?

    “说穿了就是,这土地还是国家的,那么问题来了,我们买来买去,所有权并没有发生改变,买的其实都是国家的东西,这叫商品交易吗?

    “我们怎么卖,这土地都还是国家的,现在,连怎么交易,交易的规则,也是国家制定的,我们不是在交易,只是在一个游戏规则允许的范围里,在做一个财富转移的游戏。

    “东西是国家的,规则是国家制定的,现在好了,连每年出来多少地,都是地方政府制定的,可以说,在所有这一整个游戏里,政府才是最大的庄家,他还掌握修改和制定规则的权利,你说,它会让属于自己的东西贬值吗?

    “要控制土地价格太简单了,好,现在土地有点多,那我今年少放一点,等市场上的存量土地都消化差不多了,我再放,只要土地的价格,有回落的风险,我就收了,不放了,等需求释放出来之后再放,看看,地方政府要控制地价是不是很简单?

    “像前几年,使用权还可以自由交换的时候,这土地市场,看上去还有点商品的样子,现在,有了收储中心,土地的商品属性,完全被剥离了。

    “所以,谭淑珍,你放心,只要地方政府不愿意,土地是不可能跌价的,就算是控制房价,挤的也是开发商的利润,而不是他们自己的利润,地方政府,可不是慈善家,他们逐利的本性,一点也不亚于我们。”

    孟平说着,刘立杆又想到了韩先生说的,政府人的属性那番话,确实,只要是人,就会维护自己的利益,地方政府也一样,要知道,这地方政府有钱了,那后面的一个个人,也利益均沾,地方争利,还有一个很好听的理由,叫做,确保国有资产的保值增值。

    在整个房地产的链条里,开发商最高调,看上去也最嚣张,但其实,最可能被牺牲,也可以被牺牲,牺牲了还会大家拍手称快的,其实只有开发商。

    链条的两端,地方政府守土有责,有防止国有资产流失的义务,购房者只要人数多了,就会变成最广大人民群众的利益,开发商呢,你能够算什么?你能代表的,只是你自己的利益吧?不牺牲你,牺牲谁?

    谭淑珍也被孟平说服了,她说好吧,老孟,你说的很有道理,所以呢?

    孟平笑道:“所以我这种看透的,就慎入了啊,你们这种还想在里面继续玩的,就放开手脚,有地,拿就是了,土地不是张晨他们的衣服,卖完一件还可以生产一件,政府也是要讲契约精神的,在允诺你的四十年五十年七十年之内,他们不会收回。

    “这里收不回,那里又要有新的土地出售,他们就只有像摊大饼一样,靠把城市越摊越大来获得,你们现在看到的郊区,统统都是五年十年后的市中心,现在看起来贵的地,到了十年之后,对了,那公司债不是十年吗,十年之后,你大概一块地就可以偿付了。”

1030 不举

    这一次的拍卖会,还是在黄龙体育中心边上的世贸中心进行,刘立杆他们到的时候,吓了一跳,世贸中心的大厅里,热闹得就像一个菜市场。

    也可能是第二次拍卖的原因,从新闻的角度,就没有第一次那么博人眼球,所以这一次,来的记者并不多,扛着摄像机的一个也没有,连《杭城日报》的许文辉,都没有来,只派了他的徒弟过来,他看到刘立杆他们,走过来和他们打招呼。

    刘立杆他们四个人,站在那里,听到周围南腔北调,有说上海话的,有说东北话的,还有说广东话的,显然外地的公司来了不少。

    刘立杆问许文辉的徒弟,你知不知道,这次有多少公司?

    “好像是一百三十多家。”许文辉的徒弟说。

    “这么多?”

    “对,上海的、北京的、深圳的、广州的都有。”

    刘立杆看到储主任,从人群里穿过,他的脸红扑扑的,看上去也因为眼前的景象,有些亢奋。

    刘立杆一把拉住了他,问他,储主任,哪里来的这么多人?

    储主任嘿嘿笑着,他朝左右看看,把刘立杆拉到没人的角落,压低声音和刘立杆说,刘总,小心啊,来对手了,这些人,一大半都是外地来的,公司名头都不小,我和你说,连深圳的万科都来了。

    刘立杆吃了一惊,连万科都来了?

    万科可是中国房地产当仁不让的老大,做得最早,刘立杆他们刚开始在海城折腾的时候,万科已经在深圳做得很不错,刘立杆他们折戟海南,万科几乎没有涉足海南的房地产,所以毫发无损。

    万科的老板王石口才好,当时风头正盛,传说连z理都请他当房地产顾问,连万科都已经杀到杭城,看样子这杭城的土地拍卖会,已经名声在外。

    也真的是像乔总说的,守是守不住的,我刘立杆还按兵不动,这么多的人马已经杀到杭城。

    刘立杆预计,那些上一次还来参加拍卖会的,那些没有实力的杭城本地公司,就这一次,就会被彻底清理出场,而且,会清得很干脆,你今天拿不到地,以后也不可能,再在杭城拿到地了。

    你们唯一的出路,就是去乡下,或者内地,去看看那里还有没有你们生存的机会。

    不是我刘立杆不给你们汤喝,是连我刘立杆,看样子都要拼了老命,才能保住我自己的这碗汤了。

    现实就是这么残酷,达尔文适者生存的理论,在房地产行业,体现得最淋漓尽致,房地产,就是一个以实力论英雄的地方。

    “储主任,万科几号?”刘立杆问。

    “87。”主任说完,就走开了。

    刘立杆站在那里,他感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危机感,尽管他早就知道,这一天迟早都会到来,但没想到,它会来得这么快,这么猛,有些让人猝不及防,偏安一隅的好日子,没有了。

    孟平、谭淑珍和张晨站在那里,他们也被眼前的情景镇住了,孟平说,这是十八路诸侯讨伐杭城啊,杭城的今天,就是南京的明天,幸好幸好,我这次给钱芳她们拿了五块地,接下来,我估计南京,马上也会是这样的肉搏战了。

    大厅的四周,还是竖着一块块的看板,上面是一块块地块的情况介绍,这次一共推出二十四块地,其中,光钱江新城,就有五块。

    刘立杆手里的拍卖资料里,有每一块地的介绍,但刘立杆还是沿着大厅四周,走了一圈。

    每一块看板前,都围着一群人,在热烈地议论着,刘立杆走到人群后面站了一会,他不是来看看板,而是来看围在看板前的这些人,听听他们在说什么的。

    一圈走下来后,让刘立杆稍感安慰的是,他发现凡是外地来的房地产公司,好像都对钱江新城的地特别感兴趣。

    看样子他们也同样认为,那里才会是杭城的未来,而杭城本地的房地产公司,还是习惯在市区里赚快钱,他们对未来比较麻木。

    刘立杆走回到了张晨和谭淑珍他们那里去,正好,大厅里的人都开始建场了。

    这一次,因为孟平报了名,森泰房地产就没有报名。

    刘立杆提前给收储中心打了个招呼,把他们和孟平两家公司的座位,安排到了一起,汉高祖刘邦今天去上海了,老谭工地上有事,所以这次,虽然也同样有六个进场名额,但只有刘立杆、孟平、谭淑珍和张晨四个人来了。

    四个人进去,找到自己的位子坐下来,谭淑珍就把浙江锦绣的号牌拿在手里,不肯给刘立杆,她和孟平说,老孟,你提防你边上那个人,他会抢号牌的,三个男人大笑。

    这一次,他们的目标很明确,也不想再制造什么轰动效应,手上在建的项目有十个,已经够多,他们就盯着钱江新城的那五块地,能拿多少是多少,其他市区的土地,一半是多层,本来就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另外几块,估计价格会被抬得很高,这一次他们也决定不拿。

    拍卖会正式开始,每一块地的争夺都很激烈,特别是那些外地来的公司,都是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刘立杆老神在在,心里在想的是,你们把每一块地炒热,我都是受益者,我急什么。

    每一块土地的价格都迅速飙升,和上一次相比,贵了差不多百分之五十,刘立杆心里明白,这次是没有再调整容积率的空间了,他们的地,等于比自己上一次拿到的,贵了一倍。

    刘立杆很注意地观察,他发现87号一直没有举牌,谭淑珍也很少举牌,直到钱江新城的两块地出来,他们才分别以九百八十元一平米楼面地价,和一千零八十元一平米楼面地价,拿下了两块,这个价格,已经比他们“锦绣钱江”的地,贵了一倍多。

    这两块地,也是他们最想拿下的,因为就在“锦绣钱江”的边上,他们留着,准备作为“锦绣钱江”的二期。

    钱江新城的最后一块,也是这次拍卖最大的一块地出来了,总建筑面积四十二万平方米,这块地就在钱塘江边,可以看到钱塘江,隔着一条之江路,就是钱塘江边的绿化带。

    起拍价七百六十元,价格很快就被抬上去,到了九百四十元一个平方的时候,刘立杆发现87号,这才第一次举牌,看样子他们就是冲着这块地而来的。

    等到了一千零二十,刘立杆见其他的人,已经有些乏力,他这才和谭淑珍说,你举。

    “已经这么贵了。”谭淑珍说。

    刘立杆还没开口,孟平就叫道,一千块钱贵什么贵,举。

    谭淑珍看看刘立杆,刘立杆点了点头,谭淑珍举起了牌。

    大家不温不火,和上次完全不一样,只是二十元一次,二十元一次地往上加,过了一千二百元的时候,就只剩下87号和刘立杆他们33号两家了。

    87号抬到了一千两百四十元,谭淑珍狠了狠心,干脆跳开,直接要了一千三,想在这个价位封住对方,但对方还是抬到了一千三百二十元。

    这个时候,会场里杭城本地的开发商都有点傻了,他们怎么也没想到,今天钱江新城的地能抬到这么高。

    谭淑珍在心里迅速地算了一下,这个价格,已经很高了,谭淑珍不敢再直接叫一千四百元,她正想喊一千三百四十元时,边上刘立杆说,放弃,这地给他。

    谭淑珍和张晨都吃了一惊,他们没想到这话会出自刘立杆的口。

    边上孟平也急了,叫道,干嘛放弃,和他们干下去啊。

    刘立杆说:“那是万科。”

    “万科又怎么样,就是王石自己来,也干了他,你举不举,你不举我举了。”

    孟平说着就要举牌,被刘立杆拉住了,把他手里的牌夺了过去。

    87号,拍得了这块地。

    这一场拍卖会,刘立杆他们,只拿到了钱江新城的那两块地,但刘立杆觉得很满意,谭淑珍也觉得,这样,他们的现金储备,就还在安全范围里。

    出了会场,四个人上了车,孟平就骂道,杆子,你怎么看到万科就怂了?

    刘立杆笑道:“我可不是怂,你有没有发现,他们今天就拿了这一块地。”

    “那又怎样?”

    “我在钱江新城,已经有三块地,将近九十万平方了,万科要是进驻钱江新城,对拉动那块地方是有好处的,整个区块起来了,我也才会受益,不然,我一家拿着一百多万方,在那里唱独角戏?

    “钱江新城之所以起不来,我查过了,刚开始的时候,地都是乱出去的,根本就没有什么像样的公司在那里,万科要是进来,就会提升整个区块的品质。”

    刘立杆说着,其他的三个人,觉得他这话有道理。

    谭淑珍笑道:“还真是世界变化快,怎么今天,喊停的是杆子,想举牌的是老孟。”

    刘立杆说:“你以为我不想杀得痛快,人穷志短啊,我决定了,乔总说的公司债,我做,‘锦绣和园’和‘锦绣华庭’,也不要等春节了,马上就开盘,开盘价调整一下,从明天开始,杭城的房价肯定会升一大截。”

    拍卖会结束,刘立杆和谭淑珍心里都明白,他们要是不尽快扩充自己公司的实力,把自己做大做强,他们很快,可能就会被别人赶出杭城的土地拍卖市场,等他们手上的项目做完,他们将拿不到地,坐等被淘汰。

    谭淑珍原来以为,手中有粮,心里不慌,指的是钱,现在明白,要是没地也一样,而这土地,现在也已经过了靠小钱和关系,再有一点运气就可以拿到了,而是要真金白银砸出去。

    再看看这次土地的成交价,和他们上一次拍到的土地成交价之间的差价,百分之十二,真的不算什么,两个人达成共识,必须发行公司债,筹措更多的资金。

    刘立杆很快和乔总敲定,以浙江锦绣大地房地产有限公司百分之二十的股权质押,委托乔总他们深圳安信信托,发行十五亿人民币的公司债。

    同时,鲲鹏建设也进行了一次分红,刘立杆的浙江锦绣,分到了二十亿,鲲鹏建设的账上,还留着二十几个亿,足够支付后续的工程款和其他费用。

    这两笔钱到账之后,刘立杆把他的目光,开始瞄准了上海。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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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腾年代——向南向北介绍:
这是一代人的故事。几个小人物,为了生存和理想,他们走南闯北,挣扎、奋斗,像荒草那样野蛮而又倔强地生长,他们不够“精致”,但足够的生猛,他们不够“优雅”,但有足够的韧性,没有可以继承的显赫和财富,他们就自己创造属于自己的显赫和财富,没有传奇,他们就书写自己的传奇……就是这样一些小人物的沉浮,汇聚成了我们大时代的奔腾年代。奔腾年代——向南向北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奔腾年代——向南向北,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奔腾年代——向南向北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