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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腾年代——向南向北全文阅读

作者:眉师娘     奔腾年代——向南向北txt下载     奔腾年代——向南向北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0805 你们在海城怎么了?

    老谭被很快被送进了手术室,张晨和刘立杆、二货三个人,到了外面的院子里,找了个地方坐下抽烟。

    人民医院在信江大桥桥头的山脚,从这里可以看到前面缓缓流淌的信江,和对面的上饶城。

    张晨问老谭怎么会摔伤的?

    二货说,逼养的,那个包工头,搭脚手架的毛竹不够,又舍不得去卖,毛竹才要多少一点点钱,逼养的也舍不得,只够搭四层的脚手架,要搭到五层,只好到处减。

    我谭叔还提醒他,这样搭起来的脚手架,很危险,会出事的,逼养的也不听,还说老谭你不懂,该省的钱都不会省,怪不得你搞公司会亏,我多少工程,都是这样做下来的,我谭叔最怕人家说公司的事,他这样说,谭叔就不响了,结果还真的出事了。

    那天我出去拉涂料,不然肯定是我去架子上,我不在,谭叔上去干了,刚上去不久,脚手架就倒了下来。

    上面三个干活的,下面两个小工,还有两个过路的,都被摔到砸到了,等我回来,那包工头一看脚手架倒了,就知道事情不好,早就已经逃了,不然逼养的我不会放过他。

    没有去医院?刘立杆问。

    哪里有钱去医院,平时,那逼养的包工头,一个月就给十块钱的零花钱,买买牙膏什么的,都是一个工程做完,才结账的,就是结账,我们也没有什么钱,都抵债了。

    抵什么债?张晨问。

    这个等下再和你们说,大家身上都没有钱,看看又没有摔死,手脚当时也还能动,只有一个头上被砸出血的小工,自己去边上的私人小诊所,花三块钱包了包,那两个过路的,被自己家里人送去的医院。

    我谭叔当时还笑说,我们命真大,从那么高摔下来都没有事,虽然身上痛,但以为自己躺躺就好了,没想到他们,走到里面躺下来,就起不来了,一直躺到今天你们来,谭叔白天的时候,一句痛都不叫的,但他自己不知道,他睡着的时候,常常会哎呦哎呦叫。

    这么长时间,不仅一点都没有好,反而越来越厉害,我心里急,又没有其他的办法,身上也没有钱,那么多人躺那里,每天还要吃东西活下去。

    我就每天到处找点零活做做,帮人搬搬东西,做做煤球什么的,赚个一块两块买点米买点盐,到菜场捡点菜叶子什么的,回去给他们熬点粥吃吃。

    已经三天了,谭叔他连大便都拉在身上了,我怕起来,知道肯定是不会好了,这才想到给指导员打电话。

    其实,还在海南的时候我就想打了,是谭叔一直不让,他说我要是敢给你打电话,他会把我的手剁掉,他可能真会剁,那段时间,他脑子都有点不太清楚的。

    张晨问,包工头逃掉,这么多人躺在这里,甲方也不管吗?

    逼养的,屁个甲方,甲方也逃掉了。

    啊?怎么回事?张晨问。

    甲方本来就是租这地方准备开旅馆的,他看到包工头都逃走了,知道事情大了,怕有事,也跟着逃走了,其实就是不逃走,我们也没有办法,包清工的,脚手架还是你们自己搭的,这倒下来,关他什么事,我说对吧,指导员?

    只有那两个过路的,是本地的,天天到这个房子的单位里去闹,好像那单位管了医药费,我们外地的,中间隔着包工头,还隔着一个甲方,逼养的,谁管你。

    人都来过两次了,只是催我们快点搬走,说这地方他们准备重新出租了,人怎么样,看也懒得看一眼,还骂我们,把这里搞得臭烘烘的,四个人屎尿都在床上,逼养的能不臭吗?

    张晨和刘立杆明白了,为什么前面他们进去,那些家属会那么警觉,他们大概还以为,又是来赶他们走的。

    在海城,出了什么事,大哥怎么会这样?我打大哥电话不通,打公司电话也不通。张晨问。

    海城的事,杆子很清楚,一下子那么多公司倒下了,一个项目都拿不到钱,我们做装修的,怎么受得了,我们的工地又那么多。

    公司里财务上不是一直控制得很严,严格控制工程进度,只要进度款没到,工程到时间就暂停的吗?张晨奇怪了,问。

    那是你在的时候,你走以后,有点乱了,加上那些公司,有钱都拿去炒楼花了,我谭叔自己,也是和几个朋友一起在炒地皮炒楼花,那个钱来得快,逼养的,我觉得是把心都炒乱了,都没有心思好好放在公司上面了。

    对,不错,二货,一针见血!刘立杆叫道。

    我看着就是这样,那些公司没钱,和谭叔来说,让谭叔帮忙,工程不要停,说是等手上的地出手,什么进度款不进度款的,老谭,我把所有工程款都一次性打给你。

    大家都是朋友,还是一起炒地炒楼花的伙伴,那里钱又来得这么快,我谭叔肯定是想,这点钱算什么,所以该等等的项目都没有等,到后来等于都是我们垫资在做。

    当然,垫资是没有垫多少,工人的工资和奖金,大头不是都要等工程结束吗,等于是都欠着,下面供应商的材料款,我们公司在海城名气那么大,人家卖材料的,巴结还巴结不上,又都是老客户,逼养的,那还不是我们想拉多少拉多少,屁话也没一句,都欠着。

    但等到上面的甲方都逃光了,钱一分钱拿不到,下面的当然也慌了,只要你人还找得到,都急急来找你要,那些卖材料的,还有工地的工人,公司里人的工资奖金,哪里不需要钱?

    我谭叔炒地皮炒楼花亏了一个坑,这里又欠了一屁股债,逼养的,我谭叔人还是硬气的。

    下面的工人闹起来,他把每个工地,所有的工人都叫过来,和他们保证说,你们放心,我知道你们的钱都是血汗钱,该给你们的,我谭某人一分钱不会少你们,少哪个的,你哪个就来提我的头,你们说硬不硬?

    逼养的,海城那个时候,其实多少公司倒了,工人一分钱都拿不到的。

    谭叔回去和我婶商量,想把家里的钱都拿出来,我婶当然不干,两个人闹起来,我婶和我叔离婚了,带着小孩走了,谭叔把他分到的,还有能卖的东西都卖了,再加上很多战友送过来的钱,还真把该给工人的,一分钱不少都给了他们。

    还剩下一些,也给了供应商,卖石材的欠他最多,谭叔把自己的车子抵给了他,还给了他一部分现金,很多的供应商,看谭叔这样,都说算了,老谭你也尽力了,剩下的就不要了,只有这个逼养的包工头……

    这包工头和你们有什么关系?张晨问

    这逼养的是做涂料的啊,在海城的建材市场有个店,我们的涂料都是他供应的,我谭叔欠着他涂料钱,其实也还了一些,还剩三万多块,其他人算了,他不肯算,他和我谭叔说,你钱没有,就到我这里,来给我打工还债。

    他既然这么要求,我谭叔那个人,只要自己还欠着他的钱,当然就答应了他,我们就这样,跟着这逼养的一个个工地干,本来算算,这个工程做完,我们欠他的钱也该还清了,没想到碰到这事。

    张晨听着,心里感到很难过,就为这三万多块,受这一年多的窝囊气,大哥就是不肯给自己打电话,只要一个电话,自己哪一天拿不出这三万块?

    张晨又想到了他一路想着的那句话,大哥,你在硬撑什么啊?

    但他又想,如果大哥这人,公司没了,事业没了,要是连这口气也不在,大概整个人也就会彻底垮掉了。

    张晨想到了一件事,问:“二货,你三亚那个酒店项目怎么了?”

    “那个酒店也没做完,剩下的活已经不多了。”

    “钱呢?”

    “当然欠我叔的啊。”二货看了张晨一眼说,“你幸好娶了我婶,没娶猪草妹。”

    刘立杆知道他们说的猪草妹是金莉莉,刘立杆问:“猪草妹怎么了?”

    “猪草妹很凶的,那天和我谭叔大吵了一架,那个姓夏的,在一边倒没有说什么。”

    “哦,为了什么?”刘立杆问。

    “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就看到他们吵架了,你们去问我谭叔,反正我就觉得,指导员娶了我婶,是老天开眼。”

    “二货,你们原来准备,这里干完了,债也还清了,再去哪里?”张晨好像不想多纠缠这个问题,把话题岔开。

    二货吸了一口,把烟吸完,烟头放在右手的大拇指和食指之间,瞄准一棵树,弹了出去,没有命中。

    他摇了摇头说,不知道,海城公司房子什么的,都没有了,这么光屁股回去,我谭叔大概也害怕看到他那些战友,和以前的兵,他怕他们又给他钱,我估计,还是在大陆转吧。

    “你就一直跟着大哥?”张晨问。

    “那当然,逼养的,我就这么一个亲人了,不跟着他跟谁?他现在受伤了,我更要跟着他了。”二货说。

    张晨拍了拍二货的肩膀,他看看手表,站起来和二货说,时间还早,走,先去给你买衣服,再去洗个澡。

    “还是,还是等谭叔出来再去吧。”二货说。

    刘立杆说好,等老谭出来了,张晨你陪老谭说话,我带二货去。

    “二货,这里有没有叮咚?”刘立杆问。

    “有有有,逼养的,火车站那里就有,我没事的时候,最喜欢跑那里去看。”

    “看着眼馋,口袋里又没有钱,那滋味不好受吧?”

    二货嘿嘿笑着:“不好受,想死的心都有。”

    “这么长时间没干,你那里……”

    “结石了,结石了。”

    “好,二货,等老谭出来,我给你去找个治结石的医生。”刘立杆说。

    “去你的!”张晨骂道,不过想想,二货还真是需要,这么长时间,一直不离不弃跟着老谭,打工帮老谭还债,也真难为他了。

0806 安家计划

    老谭的手术做完了,被推出手术室。

    医生把张晨他们叫过去,和他们说,手术很成功,但是,病人毕竟拖延的时间太久,脊髓、神经系统方面有没有受到损伤,我们也不敢肯定,我建议你们,还是尽快把病人送到大医院,再复查一遍,我们这里,毕竟受医疗条件限制。

    张晨赶紧说谢谢,谢谢!

    三个人回到了老谭的病房,刘立杆和老谭说:“老谭,你好好躺着,张晨在这里,我带二货去洗个澡,买点衣服。”

    老谭点了点头。

    张晨在老谭的病床边坐下,把医生的话,告诉了老谭,和他说,大哥你还是跟我们一起回杭城,在杭城把病先养好,其他的事情,病养好了再说。

    老谭笑了一下:“我就是不同意,你们也不会干吧?”

    张晨笑了起来。

    老谭握着张晨的手,和他说:“谢谢你,张晨,下这么大雪,还让你们从杭城跑过来。”

    “谢什么,大哥,这不是我应该做的吗?换作是我,你还不是一样会这么做。”

    老谭叹了口气,他说:“张晨,大哥拜托你一件事情好吗?”

    “大哥你说。”

    “二货这个孩子,本质还是不错的,就是很多地方糊涂,要人带,要人照顾,我看样子,是照顾不了他了……”

    “大哥,别说这话,伤养好了,你还是一条好汉。”

    老谭握着张晨的手,摇了摇,老谭说:

    “面对现实,我们不说那些虚头巴脑的,我自己知道,我被伤的,不仅是身体,还有这里,心力已经没有了,做不成大事了,这一年多来,这孩子跟着我,什么苦头都吃尽了,大哥就拜托你,帮我照顾好他。

    “他年纪虽然比你还大两岁,但在为人处世方面,还真该叫你叔,你把他帮我照顾好,我也算是对得起他爸爸了。”

    张晨说好,你放心吧,我会的,我做不好,他婶也不会答应。

    两个人都笑了起来。

    张晨从口袋里掏出了自己的大哥大,举了举,和老谭说,大哥,我出去打个电话,你休息一下。

    老谭点了点头。

    前面听了医生的话,张晨心里就在打算,必须尽快把老谭送去杭城,但这样的天气,这样的路,让一个刚刚做完手术的人,坐他们汽车走,肯定是吃不消的,唯一的办法,就是让这里的医院派救护车送,并派医生护士陪同,这个,只要多花钱,问题应该不大。

    张晨要打的电话是,让小昭找关系,先把杭城的医院联系好。

    张晨打完电话,过了十分钟,小昭打电话来说,瞿姐姐已经帮助联系好了,就去浙二医院,只要人送过来,随时都可以入院。

    张晨说好。

    张晨接着去了这里医院的院长办公室,院长是个女的,听张晨刚介绍完自己是哪个病人的家属,院长就叫了起来,知道知道,听说他们都是对面工地,脚手架倒下来受伤的建筑工人?

    张晨说对。

    “我还听说那三个人,包工头逃了,没人管,你们认都不认识,就送过来了,费用都是你们出的?”院长问。

    张晨笑笑。

    “你们真是好人呐,我要代表我们老区人民感谢你!”

    张晨赶紧摆手:“别别,只是看到了,自己又还有一点能力,能帮一把是一把,真不算什么。”

    院长点点头,问:“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张晨就把医生和自己说的话,告诉了院长,和她说,自己希望能用他们的救护车,还能派他们的医生护士,一起把老谭送到杭城,他已经联系好了浙二医院。

    “你们想什么时候走?”院长问。

    “越快越好,最好是明天就可以走。”

    院长转头看了看窗户外面,窗外这时又飘起了雪,张晨心里嘀咕,他想大概院长会用下雪天推辞,或说等过两天路上好走了再说,没想到院长回过头来和他说,好,就是天上下刀子,我也负责帮你把病人安全送到。

    张晨赶紧说谢谢,谢谢!

    “我还有一件事,想请院长帮帮忙。”张晨说。

    “什么事?”

    张晨掏出自己的名片,给了院长,和院长说,就是那三个人,也请你们直到把他们治好,再让他们出院,明天我们走的时候,会在下面预交一笔钱,要是花完还不够,请你给我打电话,我会把钱打到你们医院账上。

    院长有些动容了,她说,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下面,用最有效又最省钱的方法治好他们,争取你接不到我的电话。

    第二天,张晨他们在医院预交了一笔费用,又给了每个家属五千块现金,这在当时,相当于两个单位职工,一年的收入了,家属自然感激不已。

    张晨和刘立杆他们开着车,跟在救护车后面,开始了回杭城的路,担心来时的情景还会出现,他们走前又去买了四只塑料桶,装满了汽油放在车上,为自己,也为救护车备着。

    好在他们早上八点不到就出发了,又是白天,路上有很多的交警在维持秩序,到中午的时候,他们已经到了常山,最艰难的八十多公里走完,他们放了一半的心。

    到晚上九点多钟,他们终于到了浙二医院,小昭和瞿天琳、贺红梅她们,已经在这里等着。

    老谭很快被安排进了病房,第二天开始做全面的检查。

    ……

    老谭住进了医院,刘立杆和张晨,商量怎么安排二货,刘立杆说,当然是安排到我那里,你这里有什么活他能干的?我那里一大把他可以干的活。

    张晨想想刘立杆的话很对,但又想到了老谭的话,张晨还是摇了摇头,他说算了,还是留我这里吧。

    “你这里能干什么?”刘立杆问。

    “我缺一个司机,他可以给我开车。”

    “我也缺一个司机。”

    “去你的,你缺什么司机,你那两个,不是在考证了吗,你还缺?你们三个,再加一个二货,你那骚包车,还不蔚为大观?”

    听张晨这么说,刘立杆也大笑,他说,好好,留你这里,不过你这个人太正经,我怕二货会待不住,我那里,还有一个范建国,他们两个在一起,才是黑白双煞。

    张晨知道刘立杆说自己正经是什么意思,让二货整天跟着自己,不许说话不许动,二货一下子可能确实受不了,他说好吧,那这样,工作时间归我管,业余时间归你管。

    “行行,就这样定。”刘立杆说。

    小昭和贺红梅走了进来,小昭刚从医院回来,和他们说,检查结果出来了,大的危险应该没有。

    张晨吁了口气。

    “不过,医生说了,前面延误了太长时间,治疗恢复的时间可能会很长,而且,说大哥腰椎的骨折是呈什么横断裂的,以后还是有一定的后遗症,比如弯腰会疼,腰部不能受重等等。”小昭说。

    “那没事,在医院待他几个月,出院了只要好好养着就可以。”张晨说。

    刘立杆摇了摇头,他说:“老谭那个人,你让他好好养着就养着?我还担心,他出院了,会不会安心留在杭城都不知道。”

    张晨点点头说:“这也是我担心的。”

    “那怎么办?”小昭急了,问。

    “我在想,把他安家安在杭城,让他感觉自己在杭城有个家了,我们再在旁边劝着,他要是想工作,我们也给他安排一个轻松点的工作,这样他慢慢就会安心下来了。”张晨说。

    小昭和刘立杆都点了点头。

    “你那里房子都卖完了?”张晨问刘立杆。

    “没有啊,‘锦绣祥庭’二期都还没有开卖。”

    “我是说现房,马上可以装修的。”

    “那没有了。”

    “想办法挤两套出来都没有了?”

    “房子在人家手里,我有什么办法。”刘立杆说,“你想干嘛?”

    “我想买两套房子,一套给大哥,一套给二货,二货也不能老是和大哥住一起,总是要成家的,有了房子,让大哥有了自己的家,而不是住这里宿舍里,大哥从心里,会感觉稳定下来了,而且他看到二货在杭城,也有了自己的家和工作,稳定下来,他更不会动。

    “他心里还是很在意二货的,二货说大哥是他唯一的亲人,其实在大哥心里想来,何尝不是如此,我这个小弟,他打一个电话都抹不下脸打,二货给他擦屎擦尿,他都不介意,这不是亲人是什么?”

    小昭和刘立杆点了点头。

    “你们忘了,‘锦绣家园’,我这里还有两套。”贺红梅说。

    “我去,你那两套还在手里?”刘立杆叫道。

    “我喜欢,不行啊,我还想,等价格多涨一点再卖不行?”贺红梅得意地说,其实她是不缺钱,没想到去卖。

    “把它们卖给我。”张晨说。

    “好。”

    “多少钱,让你姐给你。”

    “原价就可以,980一个平方。”

    “那怎么行,这样你等于亏了好几万。”张晨叫道。

    “你是我师父,那我还要赚你和小昭姐的钱吗?”贺红梅笑道,“那好啊,要么一百万卖给你。”

    小昭笑道:“好,我马上转给你。”

    张晨摇了摇头,他说:

    “那好吧,小昭你明天去把大哥和二货的身份证都要来,杆子,你让雯雯倩倩跑一趟,把他们房产证办下来,还有,让老万派人进去,争取在大哥出院之前,把房子装修好,到时候我们把大哥从医院接出来,就直接送他自己家里去。”

0807 约法三章,不,四章

    “锦绣家园”的装修没做好之前,张晨安排二货暂时住在隔壁的宿舍里,他把二货叫过来,几天的油水下来,二货整个人恢复了不少,脸上看去,不再那么枯黑,已经有点泛油光了。

    这两天刘立杆,还真的一到下班时间就来拉二货,带他到处吃好吃的,还让范建国带着他,去了次望湖宾馆门口。

    范建国说:“我现在都不去那里了。”

    “学好了?不错,我真替老范为你高兴。”刘立杆说。

    范建国嘎嘎地笑,他说现在,套儿不要太多,都是自己送上门来的,老子每天都忙煞了。

    刘立杆明白了,也是,现在范建国是堂堂浙江锦绣的副总,还开着车,当然不再是他骑着破自行车追女孩的时候,很多的女孩子,反过来要倒追他了。

    刘立杆拍着二货的肩膀说,这是我兄弟,你他妈的解决了温饱,我兄弟还饥寒交迫,你带他去出生入死一次,费用拿过来报销。

    范建国还是嘎嘎笑着,他招呼二货上车上车。

    又和刘立杆说,交给我了,介种工作,毛落胃嘞!

    那还不是,解决了温饱,天天油腻的人,也照样喜欢偶偶吃吃野菜。

    二货走进来坐下,搓着双手,兴奋地问张晨:“指导员,是不是要安排我工作了?”

    “休息好了?”张晨笑问。

    “早休息好了,睡一觉就好了,逼养的,这两天骑着自行车到处转,我把杭城都快转遍了,下面市场,都不知道转几遍了。”

    张晨说好,休息好了就安排你上班,二货,你来给我当司机好不好?

    “好好,只要能和指导员在一起,干什么都好。”二货说。

    “你有驾照吗?没有马上送你去考。”张晨在海城的时候,就知道二货会开车,但有没有驾照,还真不知道。

    “有,逼养的,我都是老司机了。”

    “你那证是买的还是考的?”张晨问。

    二货挠着头,嘿嘿地笑着,张晨知道了,证是真的,但没有考试,直接通过关系买出来的,这样的司机,肯定是野路子,开车的危险性很大。

    张晨倒不担心会影响自己的安全,更担心的是二货自己的安全,在上饶,和老谭有过那番谈话以后,张晨再和二货在一起,内心就有了一些变化,不再像以前那样,只是朋友的感觉,而是觉得,真有照顾他的义务,好在二货油腔滑调,但对张晨的话,一直都是很听的。

    张晨想想驾照这事,也有点难办,心里是想让二货再去考一次,但又没听说过,还有人拿着驾照去考驾照的,那人家问你那驾照哪里来的,不是更加头疼。

    张晨和二货说:“有三件事,二货我要和你说清楚。”

    “你说,指导员。”

    “第一,我很怕死,你这证是买来的,我要让人考考你的驾驶技术,不然你开的车我不敢坐。”

    “嗯嗯,理解,有钱的人都怕死,我要是有钱,逼养的,我也一样怕死,有钱活着多有意思,怎么舍得死。”

    “不是这个,是你当司机以后,很多时候,你干弟弟也要坐你的车……”

    “好好,那我一定很小心。”

    “还有,不要开口闭口就逼养的,谁不是逼养的?但不能说,特别是你干弟弟在的时候,当然,在我面前说说无所谓,不让你说,会把你憋死,这样好了,有小孩在,有女的在,不要说可不可以?”

    二货苦着脸,一副为难的样子,张晨问,怎么了?

    “那些叮咚,我越这样说,她们越高兴,昨天范建国带我去望湖宾馆,那些……”

    张晨大笑:“好好,我是说工作的时候,在单位里的时候。”

    “那可以,我要是忍不住说了,逼养的,指导员你不要客气,啪啪打我两次嘴巴,我就记住了,快说第三。”

    “第三就是,接下来的这段时间,我在办公室,也不怎么出去,在市里跑,我自己开车就可以,你的主要精力,还是花在去医院照顾大哥上,还有,你要和大哥说,你很喜欢杭城,反复说反复说。”

    “为什么?逼养的,这地方冷死了,哪里有海南好?”

    “你还想大哥跑来跑去?特别是他的伤就是养好了,医生也说他不能干重活,你还想他再跑去哪个工地,脚手架爬上爬下?

    “我到时会安排一份轻松的工作给他做,大哥那个人,你还不知道,他会觉得不好意思,还是想自己跑出去,你说你喜欢这里,就想待在这里,让他也喜欢上,就不会想跑了。”张晨说。

    “好好,那我就说,逼养的,这杭城的女的,怎么这么漂亮,我喜欢这里。”

    “可以,怎么说都可以,只要能让他也踏踏实实留在这里就好。”张晨说,“我们就这样说定了,你要去哪里转你去吧。”

    二货迟疑着,好像还不肯走,张晨问,你还有什么事?

    二货笑了一下,凑过身子,神秘兮兮地问:“指导员,隔壁那个女的那么漂亮,我可不可以泡的?”

    “哪个女的?”

    “就是也住宿舍里的,住最头上那间的那个。”

    张晨知道他说的是谭淑珍,张晨摇了摇头:“不可以。”

    “为什么?”

    “她是杆子以前的女朋友,杆子现在,还想挽回。”

    二货一听,连忙摆手,叫道,那不能碰不能碰,我自己把那家伙打个结,也不能碰,嘿嘿,没想到这杆子,还有过这么漂亮的女朋友,比他现在那两个疯疯癫癫的好多了,看上去还那么文静。

    “对了,二货,我又想起第四点了,你也不小了,该好好……”

    张晨还没有说完,二货就站起来要逃,骂道:“逼养的,指导员你怎么和我谭叔一样啰嗦。”

    张晨笑道:“我也是你叔啊。”

    “屁,我婶是我婶,我干弟是我干弟,你不是我叔,就是指导员。”二货说着就准备出去,差点撞上小昭。

    二货赶紧刹住脚,叫了一声“婶”,才继续出去,小昭叫道,回来回来,二货你回来。

    二货走了回来,问:“婶,你叫我有事?”

    小昭把二货的身份证给他,和他说:“身份证还你。”

    二货拿了身份证又准备走,小昭说:“这个也给你。”

    二货看到小昭给他的是一本土地证,还有一本房产证,纳闷地看看小昭,意思是给我这个干嘛。

    张晨说:“前面不是让你和大哥,安心待在这里吗,这是你自己的家。”

    二货打开房产证,看到里面写着的是自己的名字,吓了一跳,赶紧把房产证还给了小昭,叫道:“不行,不行,逼……”

    二货看看张晨,“啪”地打了一下自己的嘴,继续说:“不行不行,这个不能要,太贵了。”

    “什么不行,我让你拿着,你就拿着。”小昭说。

    二货还是摇头,他说:“不行,我要是拿了这个,我谭叔会骂死我的。”

    小昭问:“你谭叔是你叔,我就不是你婶?你怕被谭叔骂死,就不怕被我骂死?”

    二货愣在了那里,张晨说,拿着,二货,大哥那里,我会去和他说的,不用你说。

    张晨和小昭都这么说,二货这才把房产证接了过去,打开来,看着它嘿嘿笑着。

    “你笑什么?”小昭好奇地问。

    二货指着房产证上的名字说:“长这么大,我还第一次看到,我的名字原来也这么好看。”

    张晨和小昭都笑了起来。

    “对了,二货,那里已经开始装修,我给你设计的,你想不想去看看?”张晨问。

    “想想。”二货赶紧点头说。

    “走,我和你们一起去。”小昭说。

    三个人坐着张晨的车,去了“锦绣家园”,二货的这套房子,在小区第五幢一单元的302,老谭那套,在后面第六幢二单元的101。

    考虑到老谭的伤,以后上下楼可能会不太方便,所以小昭让赵晶晶和雯雯去办房产证的时候,就做了这样的安排。

    他们到了302的时候,七八个工人在这里热火朝天地干,老万不在,但领头的是原来张晨他们三堡厂里维修队的铁头,他看到张晨和小昭来了,赶紧迎了过来,张晨问他,你们现在好吗?

    铁头说好,现在的工作比以前单纯,每天就是做泥水工,不像以前,什么都做,不过,现在没有以前在三堡好玩。

    “是三堡女孩子多吧?”

    张晨问,铁头笑道,对对,以前那么多人夜班下班,叽叽喳喳的,睡着都会被她们吵醒,现在没有人吵,好像不习惯了。

    张晨和小昭也笑了起来。

    张晨问铁头要来了效果图,拿给二货看,又带着二货去了最大的那房间,二货看了看效果图,问:“指导员,这是谁的房间?”

    “当然是你的啊。”

    “不行不行。”二货看到小昭就在不远处,压低声音骂了句“逼养的”,然后说:“这个房间,要给我谭叔住,我住小房间就可以。”

    “大哥不住这里,这是你一个人的房子。”张晨说。

    “那谭叔住哪里?”

    “大哥的房子,在后面一楼,怎么,你还想和你谭叔挤在一套房子里?你不嫌烦,大哥都会嫌你烦,杭城不光女孩子漂亮,杭城的中年妇女也一样漂亮,就大哥那派头,还不很快就有人被他吸引,你谭叔说不定,马上会给你再找一个婶。”

    二货不停地点头笑道:“这个好,这个好,要是这样,他那匹老马,就被逼养的拴住了,会老实了。”

0808 什么飞机

    他们从302出来,又去了老谭的六幢二单元101,这里也在装修,从这里出来,他们去了张晨爸妈家,带二货去看看张向北。

    二货坐在那里,张晨、小昭和张晨爸妈在聊天,聊的都是向南向北的事,向南和向北,两个人并排站在二货面前,向南问:

    “你是谁?”

    向北也问:“你是谁?”

    二货笑嘻嘻地看着他们,突然腮帮子一动,“咕”地发出了一声青蛙的叫声,两个孩子吓了一跳,身子往后仰了仰,接着好奇地盯着二货,二货腮帮子一动,接着又“咕咕”两声,两个孩子大笑。

    向南说:“你快接着再来。”

    向北也说:“你快接着再来。”

    二货的嘴里,就发出了一串青蛙的叫声,两个小孩笑得前仰后合,这边大人也被吸引过去,张晨的老爸笑道:“哈哈,怎么学的这么像?”

    二货和向南向北说,我们出去找树叶,我还可以学很多的鸟叫,你们要不要听?

    两个孩子都叫着说要要。

    二货说,指导员,我带他们出去玩一下。

    张晨说好。

    张晨老爸站起来说,我也要去看看。

    两个大人两个小孩出去,过了半个多小时回来,一进门向南就朝小昭跑了过来,大声叫道:“小昭阿姨,这青蛙大伯伯会学很多的鸟叫。”

    向北也拉着二货的手,催道:“青蛙大伯伯,你快叫,快叫!”

    二货马上就发出了一串清丽的鸟鸣。

    两个小孩,一人一边倚在二货身上,不停地叫着“青蛙大伯伯”,要他学这样学那样,张晨和小昭互相看看,张晨嘀咕道:

    “怎么又变成大伯伯了,不是哥哥吗?”

    张晨老爸说,我让他们叫的,他不是比你大吗,叫哥哥怎么合适,这个人可真有意思,还真是学什么像什么,哈哈。

    张晨看看小昭,小昭大笑。

    我勒个去,这不是更乱了吗?

    从“锦绣花园”回来,张晨就带着老谭的那本房产证和土地证去了医院,既然二货都知道这个事了,张晨就要去和大哥说清楚,不然他马上也会从二货那里知道。

    张晨从医院回来,吴朝晖和小昭坐在他办公室里,吴朝晖是张晨叫过来帮助考考二货的。

    小昭见张晨回来,问,大哥那里说通了?

    张晨点点头。

    “张总,我明天和魏文芳也去看看谭总,可以吗?”吴朝晖问。

    张晨说可以。

    张晨叫过来二货,他们两个本来就认识,不用介绍,只是吴朝晖以前没坐过二货开的车,两个人下去,吴朝晖坐在副驾座,二货开着车,他们一边聊天,一边在杭城的大街上绕了一个小时。

    回来张晨问吴朝晖,二货开车怎么样?

    “抵得上两个刘总。”吴朝晖说,张晨就放心了。

    ……

    安排好老谭和二货,就要准备过年了,今年的除夕是一月三十一日,离现在还有二十几天,今年店里有谭淑珍,小昭春节不用管店,老谭又会一直住在医院里,张晨他们,今年就准备带着张向北回四川,去看看他的外公外婆。

    小昭已经两年多没有回家,去年贺红梅他们重庆的店准备装修的时候,他们到了重庆,贺红梅开车送他们回去,也只是到了乡里,连家里的新房子造好,是怎么样的,小昭都没有看到过。

    他们决定去重庆过年,两个小孩知道要坐飞机,张向北懵懂无知,冯向南在一边,却默默地哭了起来,她知道这不仅意味着要和弟弟分开,还意味着弟弟有飞机坐,而她没有。

    小昭看着心疼,就去和谭淑珍商量,要么让向南和向北一起去重庆,反正谭淑珍今年都在店里上班,就年三十那天,去和张晨父母一起过,不然,其他的时间,向南一个人和两个老人在一起,也太孤单。

    谭淑珍同意了。

    向南知道自己也要坐飞机后,高兴坏了。

    接下来的几天,向南常常会站起来,和向北说,走。

    两个人神神秘秘地出去,不是去前面的花园,就是去后面的菜地,站在那里,仰头朝天上看着,看到脖子酸了,这才回来,过了一会又跑出去。

    张晨妈跟着出去朝天上看看,天上什么也没有,但两个孩子,还是那么认真地仰着脖子朝天上看着。

    张晨妈问他们在看什么,向南说看飞机,我们要看看我们坐的飞机,是什么样的。

    张晨爸爸听到向南的话,随口说,就和小鸟一样,飞机也有翅膀,有翅膀才会飞,你看看,人啊狗啊鱼啊猫啊,就是因为没有翅膀,所以都不会飞。

    两个小孩,又去找小鸟,呆呆地看着树上的小鸟,他们怎么也想不明白,小鸟那么小,自己坐哪里啊。

    两个人一人拿着一个空的青春宝罐子,去后面菜地,在张晨爸爸种的大白菜里找来找去。

    张晨爸爸很好奇,走过去问他们在找什么,向南说,爷爷,我们在找虫子。

    “南南,你们要找虫子干什么?”张爸爸问。

    “我们坐飞机上面,飞机要是饿了,飞不动了,还不把我们摔下来,我们带着虫子,飞机要是饿了,我们就喂它虫子吃。”

    张爸爸大笑,问:“那你们怎么知道,飞机爱吃虫子?”

    张向北说:“不是爷爷说飞机像小鸟的,小鸟都爱吃虫子。”

    “啊!”地一声,张晨妈妈在房子里大叫一声,张晨爸爸以为出了什么事,赶紧走了回去,原来是两个小孩,为了要青春宝的罐子,把里面的青春宝都倒到了茶几上。

    张晨爸爸说,没事,没事,你等下只要和他们说,飞机爱吃青春宝,他们就都给你放回去了。

    张晨和小昭晚上回来,张晨爸妈把事情和他们说了,两个人乱笑了一通。

    第二天,上班上到一半,张晨叫来二货,让他开车,去他爸妈家接向南和向北,然后再来接他,我们带他们去笕桥机场看飞机。

    两个小孩,听说要去看飞机,高兴坏了,马上爬上了汽车,张晨站在窗口,看到二货的车子回来,就从楼上下去。

    他们到了笕桥机场,笕桥机场很小,只有一幢三层楼高的航站楼,四四方方,像个体育馆的建筑,这还是七一年为了迎接尼克松访华,将参访杭城而扩建的。

    到了航站楼前面的台阶下,张晨带着向南和向北下车,二货去停车,张晨和二货说,到楼上咖啡厅来找我们。

    张晨带着向南向北上去,进了大门,是一个两层楼高的大厅,售票、值机和候机都在这一个大厅,候机室他们进不去,站在一楼,也看不到后面的停机坪,但从售票处往里走,有一道宽大的台阶上到二楼,二楼有一个咖啡厅,还有一个餐厅。

    张晨带着向南向北上楼,咖啡厅和餐厅的落地玻璃外面,就是停机坪,这里的收费很高,不管是要一杯水还是一杯咖啡,收费一律是五十元,那时一斤猪肉是五元,等于你在这里喝一杯水,要花十斤猪肉的钱,所以这里很空,没有几个人。

    张晨带着两个小孩,坐到靠近落地玻璃的一张桌子,两个小孩哪里肯坐,他们看到外面停机坪上,停着两架飞机,向南这才知道,飞机原来是这么大,不是像电视里看到,也不像爷爷说的,就像小鸟一样。

    两个人脸贴在玻璃上,贪婪地朝外面看着,连张晨叫他们喝果汁也不肯过来喝。

    二货来了,张晨问他要什么,他要了一杯可乐,两个人坐在那里聊天,随两个小孩在那里看着。

    向南和向北,看到一辆汽车开到飞机下面,很多的人从汽车里下来,那些人和飞机比起来,就像一根根火柴那么大,他们一根根地从一个梯子上去,走进了门,那辆车开走了,接着,那个梯子,就像被蚂蚁搬动的面包屑那样,也自己走开,飞机舱门关了起来。

    向南屏息静气,不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向北扭过头来问二货:“青蛙大伯伯,飞机是怎么叫的?”

    二货愣了一下,他还真不知道飞机是怎么叫的,他说,等下,等我们听到飞机怎么叫,我再学给你听。

    向北扭过头去,重新和向南一样,把脸贴在玻璃上,玻璃把他们的鼻子都压扁了。

    “动了,动了,飞机动了!”

    向南大声叫着,张晨和二货扭头看看,停机坪上,果然有一架飞机开始缓缓移动,移到了跑道上,停在那里不动了,张向北急了,叫道:

    “姐姐,它怎么又不动了,是不是饿了?”

    向南问:“你有没有带青春宝?”

    向北说:“没有,你有没有?”

    “我也没有。”

    向南说,两个人失望地叹了口气,好在飞机马上又开始动了,而且速度越来越快,带着巨大的轰鸣,喷出来的气浪,让整个飞机看起来都花了,有些模糊,等到他们再清清楚楚看到它的时候,它已经离开地面,两个小孩都鼓起了掌。

    “飞了!飞了!”

    他们大声叫着,现在,停机坪上,就只留下孤零零的一架飞机了。

    张晨这才把他们叫过来,和他们说,飞机是不吃小虫子,也不吃青春宝的。

    “那它吃什么?”向南问。

    “它不吃什么,它烧柴油,就像叔叔的汽车一样,叔叔的汽车是烧汽油,所以会动,飞机烧柴油,才会飞。”

    “汽车烧汽油,那飞机为什么不烧飞油?”向南问。

    张晨愣了一下,笑了起来,他和向南说,轮船也烧柴油,也不叫轮油,很多都烧柴油,拖拉机也烧柴油。

    “那汽油呢,还有什么烧它?”向南问。

    张晨想了一下,还真想不起来还有什么烧汽油,不过他想到了,和向南说,可能就是因为只有汽车烧汽油,汽油才跟着汽车叫汽油,柴油有那么多东西烧,就干脆不跟任何东西叫了。

    “那还是柴油好一点,汽油就是个跟屁虫。”向南点点头。

    张晨和二货大笑。

    两个小孩,还想看另外一架飞机起飞,张晨和他们说,那要等很长的时间,反正我们过几天就要坐飞机了。

    向南笑道:“那我们就变成火柴了。”

    “什么火柴?”张晨纳闷了。

    四个人下楼,经过小卖部的时候,看到有飞机模型卖,向北就要买一架,张晨就让他们两个,一个人挑一架。

    两个小孩在挑飞机模型,张晨朝四周看着,他看到安检口有一个人影,心里一震,张晨连忙和二货说,你看着他们。

    他拔腿朝安检口跑去,等他跑到,那人已经消失了。

    张晨和安检员说,你能不能帮我叫下刚刚进去的那个女的?

    安检员摇了摇头,和张晨说,我不能离开岗位。

    张晨无奈地往回走,看到为民服务台,眼睛一亮,张晨走过去问,我有个朋友,东西忘了,你能不能帮我广播叫叫,让她到安检口来取。

    对方说可以,张晨大喜。

    对方拿出了一张表格写着,边写边问:“请问叫什么名字?”

    “刘芸。”

    “请问她的航班号?”

    “不知道。”

    对方停下了手里的笔,和张晨说:“对不起,那我们不能帮你叫。”

    “为什么?”

    “按规定要知道航班号,还要和我们的记录一致,才可以帮助叫,不然,谁都来乱叫,还不乱了套。”

    “外面不是只有一架飞机,航班号你查一下不就知道了。”

    “对不起,这个必须都要你提供。”

    张晨急了,他说那这样,你就帮我查一下,就这架飞机,乘客里有没有一个叫刘芸的?

    “你连她在不在里面都不知道呀?”对方用怀疑的目光看着张晨,问道。

    张晨露了馅,知道目的达不成了,他只能沮丧地往回走,等他走到小卖部,向南和向北,一个人手里拿着一架飞机模型,上下翻飞,二货在边上不停地帮他们学着飞机轰鸣的声音。

    学的还真是很像。

0809 梦碎桃花源

    张晨、小昭和贺红梅,带着向南向北,搭乘一月二十五日,也就是年二十五的飞机,从杭城飞到了重庆。

    贺冬梅来机场接的他们,上了车,贺红梅和小昭说,你爸爸妈妈他们已经到了,我安排在会仙楼宾馆,你们也住那里。

    小昭赶紧说:“谢谢冬梅姐!”

    离春节还有一个星期,公司里都还没有放假,厂里最后的一批工人都还没有走,张晨他们之所以这么早就急急回来,是因为小昭说,她爸爸妈妈都十几年没有来重庆了,这次他们,就是要带他们在重庆玩两天,然后再包一辆面包车,二十八号回家。

    是贺红梅的姐夫,开着车,去家里把小昭父母接到重庆的。

    他们到了会仙楼宾馆的门口,车刚停下,小昭的弟弟妹妹就从酒店里面冲了出来,原来他们一直就在一楼等着小昭他们,看到贺冬梅的车,就知道他们到了。

    小昭先下了车,人还没有站稳,弟弟妹妹就粘了上来,小昭赶紧搂住了他们,接着是向南下车,弟弟妹妹愣了一下,不知道她是谁,等到张向北下车的时候,虽然向北和弟弟妹妹上次见到的,早就变了个大样,但他们知道,这肯定就是北北。

    两个人都伸手来拉张向北,张向北对他们一点印象都没有,吓了一跳,拉住了向南的手,人就往她身后躲,向南也跨了一步,挡到了弟弟妹妹和向北中间,摆出一副要保护张向北的样子。

    大人们都笑了起来,小昭赶紧给他们介绍,这个是阿姨,这个是舅舅,这个是向南。

    大概是小昭的妹妹,和小昭实在长得太像的缘故,向南很快放松了戒备,妹妹伸出手来的时候,她就握住了她的手,人也向妹妹靠去。

    弟弟一只手在裤子口袋里掏啊掏,最后掏出了一把玩具手枪,递给张向北,张向北大喜,放开了握着向南的右手,伸手去接。

    两个小小孩的同盟,马上被两个大小孩瓦解了,弟弟和向北牵着手,妹妹和向南牵着手,四个人一起往往酒店里面走。

    房间何冬梅已经给他们开好,在十二楼,何冬梅把两个房间的钥匙牌交给小昭,和她说,你爸妈他们,就住在你们对面的那两个房间。

    小昭接过钥匙牌说谢谢!

    尾箱里的行李都拿出来,贺冬梅去停车,贺红梅送他们进去,等他们走进酒店,大厅里已经看不到四个小孩的身影。

    贺红梅说,肯定是上楼去通风报信了。

    等他们走到电梯口,果然看到电梯正在上行,到了十二楼停下了。

    三个人都笑了起来。

    贺红梅不打扰他们家人团聚,没有跟张晨他们上楼,看着电梯门合上,她转身去贺冬梅店里。

    张晨和小昭上楼,到了十二楼,电梯门打开,小昭的父母亲,穿着一身的新衣服,站在电梯口,让他们意外的是,舅妈牛乡长也在。

    “小昭!”

    牛乡长大喊一声,小昭还没来得及出去,就被她一把拖了出去,两个人抱在了一起。

    小昭的父母站在边上笑着,张晨叫了声爸妈,两个人不停地点头,小昭的父亲,迟疑了一下,右手还是半伸不伸的,张晨赶紧握住了他的手,又感受到了那种老茧叠老茧的厚重。

    等牛乡长和小昭放开,张晨叫了一声:“舅妈好!”

    “好好,舅妈很好,牛乡长很好。”牛乡长笑道。

    大家一起往走廊里面走,小昭问:“舅妈你怎么来了,我还以为要二十八号,到乡里才能看到你和舅舅。”

    “我是专门向乡里请了两天假,到这里来堵你们的。”牛乡长说。

    “堵我们?”小昭奇怪了,“堵我们干嘛?”

    牛乡长前后看看,和他们说:“到房间里再说。”

    小昭的父母也说:“对对,到房间里再说。”

    还没有走到门口,就听到开着门的房间里,四个小孩的打闹声。

    小昭把对面自己房间的门打开,和舅妈说,来来,到这边说,她又走到对面,和里面的妹妹说:

    “小芳,我们在对面房间谈事情,你带好他们。”

    妹妹“嗯嗯”地点着头。

    五个人进了房间,张晨和小昭的父亲坐在沙发上,舅妈和小昭的母亲坐在对面的床上,小昭站在那里,有些心绪不宁,她迫不及待地问:

    “舅妈,家里出什么事了?”

    牛乡长把手一挥,和他们说:“我和你舅舅商量过了,还是我来重庆堵你们,怕他们说不清楚。”

    她说的他们,是指小昭的父母。

    “这个家,你们不能回了,连乡里都不能去。”牛乡长说。

    “啊,为什么?”

    张晨和小昭都吃了一惊,小昭看看自己的父母,满脸的忧虑,心里咯噔一下,知道肯定是出了什么事了。

    “你们知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等你们回去?半个乡的人都在等,连乡中学,你好几个老师都在等,你们那个村里就更不用说,全村人都在等你们回去,要不是我和你舅舅说,你们今年不回来,等的人还要多。”牛乡长说。

    “等我们干嘛?”小昭奇道。

    “等你们干嘛?什么样的人都有,有等你们借钱造房子的,有家里有病人要等你们带去看的,有等你们走的时候,跟你们一起去打工的,还有等你们一起合伙在乡里开店办厂的,合个大头鬼,他们一分钱不出,就等你们出钱。

    “最好笑的是你那个东湾的表舅,大字都不认识一百个,在乡里叫了一两个月了,说自己马上要去给小昭当厂长。

    “他当厂长,当个锤子,一个家长都当不好,家里做的一点苕粉,都一担担赌博输给人家了,他还到处吹,说是这厂长怎么能够让外人当,厂里面有多少油水,肥水不流外人田,这要肥,也是肥我们自己家里人,听听,这种人能干什么。

    “那天你小舅舅在乡里饭店碰到他,在那里吹牛,你小舅舅把他骂了一顿,两个人还差点打起来了。

    “小昭,你们人不在这里都这样了,你想想,你们要是回去,那还得了,不是舅妈说话难听,你们那个村,就没有一个好东西,从你们家新房子造起来以后,你问问你爸妈,有多少人从他们这里借了钱造房子的。

    “你们每个月寄回来的钱,你爸妈有没有一毛钱能存下来?全村哪份人家,没有问他们借过钱的?有借条没借条的,这两个老实人,连个账都说不清,村里连那种赌鬼,没钱都来问他们借了钱去赌博,钱借了知道感谢还算好的,结果连说句好话的人都没有一个。

    “借了钱还要说他们坏话,说什么小气啦,说女儿女婿是那么大的老板,借个五千,还只肯拿三千,听听,这都是些什么人,要不小气,金山银山也被他们搬空了,我那天气不过,到你们村骂了一圈,那一个礼拜清净了,没人敢找上门了,时间过了又一样。

    “小昭,舅妈也不可能天天上你们村里去骂人啊,我去骂了,这些人回过头来又说舅妈,说钱都到舅妈这里来了,钱都被牛乡长霸占了,你问问你爸妈,我和你舅舅,有没有问他们拿过一毛钱?”

    小昭的父母赶紧摇头。

    舅妈这样说着,张晨和小昭,直觉得听得心惊肉跳,这都什么事啊,小昭在心里大致算了一下,这一两年,自己往家里汇了总有五六十万,五六十万在那山沟沟里,是天文数字了。

    她汇这些钱回来,是想着钱多了,父母就敢花一点了,不那么缩手缩脚,花不完也可以让父母存着,给弟弟妹妹读书用。

    小昭问她妈妈,寄回来的钱,还剩下多少?

    她妈妈说不出话,低下了头去。

    小昭看看她爸爸,她爸爸也低下了头去。

    “剩屁!”舅妈骂道,“钱没有了,还不敢和我讲,那天我逼啊逼,才告诉我说,没有了,一分不剩,都借光了,我问你们寄来了多少,老天,拿出账来我看了一下,六十八万二,六十八万二,你舅舅说,乡办公楼都可以造好几幢了。

    “我把那一尿素袋的借条带回家,和你舅舅算了一下,还不到四十万,其他都是连条子都没有的。

    “这不,我是上个礼拜就让他们住到我家里来了,这快到年底了,那借钱的人只怕会更多,你家里,你舅舅也让你小舅舅去那里守着,就怕这些人,钱借不到,人找不到,还把玻璃啊门啊都砸了。”

    小昭听着心如刀绞,她倒不是心疼钱,是没想到,自己每个月给家里寄钱,本来是想改善他们的生活的,没想到这钱,反倒变成了一个祸害,害自己的父母在家里,过的是这种日子,真是作孽。

    那里,还是自己熟悉的家乡,那些,还是自己熟悉的乡亲吗?

    张晨听着,心里也感到一片黯然,第一次和小昭回家时的那种美好,一直存留在他心里,这里,曾经是他梦中的桃花源,没想到这桃花源的面纱掀开以后,是这么的不堪。

    张晨递了一支烟给小昭的父亲,他接过去,张晨替他点着,小昭的父亲吞吞吐吐,最后鼓起勇气和张晨说:

    “对不起,把你们的钱都弄没有了。”

    张晨赶紧说:“爸,钱是小事,没有就没有了,是这个气受不了,就像舅妈说的,没有这样的道理的,这花了钱还买罪受的,你们两个,在家里受苦了。”

    张晨这么说着,小昭啜泣起来,她和她妈说:“你们怎么,不早点和我们说啊。”

0810 一样的苦

    晚餐是贺红梅的父母,请张晨和小昭他们全家吃饭,贺冬梅夫妇也带来了他们的儿子,吃饭的地点就放在会仙楼二楼,一个大包厢,两张桌子,五个小孩一桌,十个大人,正好也是一桌。

    有牛乡长的地方,吃饭总是热闹的,话就不停,话题就不断,这聊着聊着,很快就聊到了小昭父母眼下的困境。

    贺红梅的父亲说,都一样都一样,我们也是,这家是想回去,又怕回去,特别是前几年。

    我们在外面做生意,什么苦没有吃过,什么面子拉不下来,说不好听一点,在外面,可以说是活的像狗一样。

    这城里人也看你不起,你也没有个户口,小孩上学什么都要去求人,来个联防队查暂住证的,都可以对你横眉竖眼,指东指西。

    这回去嘛,人家也不知道你在外面过的是什么日子,就觉得你有几个钱,大家都很尊重你,到哪家吃饭,都请你坐上席,人家看你那眼神,和看别人是不一样的。

    这种被尊重的感觉,是你在外面得不到的,你自己也觉得,回到家了,好像腰也直了,背也挺了,走路都有风了,自己感觉自己就像个大人物,讲老实话,回去最享受的就是这个感觉。

    但怕回去,也是一样,你都这么神气了,像个大人物了,那人家请你帮个小忙,你帮不帮?问你借个几百一千的,你借不借?你说不帮不借,你也开不了口,和你在村里那大人物的样子也不配。

    而且,这村里的人,谁都觉得,凭他和你的关系,提这点要求是可以的,不过分的,一件一件看,确实是不过分。

    但他们不晓得的是,一人一件小事,汇拢到你这里,那是多少事,这就成了大事,一笔一笔小钱,汇拢了就是大钱,你哪里帮得了这么多的小事,哪里有这么多钱借。

    好嘛,你总有顾得到东就顾得到西的时候,你还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们那里自己就远近亲疏分出来了,说你帮别人就是不帮他,你看得起别人就是看不起他。

    而且,你帮了他十次,最后一次没帮上,他记住的是这最后的一次,不是前面的九次,结果是一个个人全得罪光。

    还有,他们又不出门,不知道这城里和乡下的区别,在乡下,大家互相求个事,开腔一句话的事,这到了城里,什么都是要交换的,很多我答应帮他们的事,到了城里来求人,事办了,人情欠下了,这是要还的。

    可以讲,回家,那是头一天风光,头一天高兴,第二天开始,只要有人上门,你这心就是慌的,不知道他一开口,是不是会有什么要你帮忙的。

    是撒。

    贺红梅的妈妈说,我们最早是在市场边边,就朝天门码头那里,买了房子,结果那家,就变成了旅馆,村里面什么人到了重庆,都住到你家里来。

    有时候我们做了一天的生意,人累得话也不想多讲一句,筷子都拿不起,就想回去倒在床上,先睡一觉再说。

    结果,到了家门口,就看到有人带着大包小包坐在门口等,那人心里那个烦啊,都想哭出来。

    好嘛,你还要打起精神,做给他吃,铺床给他睡,你稍稍哪里偷懒一下,他回去还说,你看不起人,到你家里,脸是黑的,吃的也像是打发要饭的。

    好嘛,人家就是坐在你门口,等着来做皇帝的。

    “还有还有,我那个时候,最怕你们把什么病人都往家里带,那痰什么的,还吐得到处都是,也不知道什么病,会不会传染,我洗澡之前,都要把卫生间卫生先搞一遍。”贺冬梅说。

    你以为我们愿意?贺妈妈白了贺冬梅一眼,接着贺冬梅的话题说:

    那看病的,就家里住住还算好的,我最怕的是,还有那人会想,我们大老远的,难得到重庆来看个病,你还不陪我们去,我们又人生地不熟的,他们哪里知道,我们摊位里的生意,是一天也断不了人的,哪里走得开?

    你拿了车费让他们打出租车去,他们都不愿意,他们不晓得,我们自己平时,都舍不得打车。

    唉,那个苦头,我是吃够了,所以有点钱,我赶快就和她们爸爸说,我们去买个房子,住得远远的,哪里是我们喜欢住别墅,那别墅不也是在乡下,和我们乡下的房子有什么区别?

    实在是那个时候,那里价格便宜,交通还不方便,连公交车都没有,让他们想找都找不到,要我们自己,哪里有住市场边边方便。

    我和她们爸爸,现在想起来,做得最对的一件事情,就是回家从来没和人讲过,我们在哪个市场做生意。

    连家里的老人都没有说过,不然,这人都到了摊位里,摆起了龙门阵,那生意哪里还有办法做。

    “英明!”贺红梅朝她老妈翘了翘大拇指。

    一说起这个话题,贺红梅的父母亲就滔滔不绝,一肚子的苦水,贺红梅的父母亲说着,小昭的父母在边上就不停地点头,看样子他们也是深有体会。

    “我小时候,就最讨厌回家,情愿在重庆出租房里一家人冷冷清清的,也不想回去热热闹闹的。”贺冬梅说。

    “我也是。”贺红梅说。

    “你我还不晓得,读书的时候,老是骗家里说是学校里有事,不回来了,要留在杭城,这过年会有什么事,老师不要过年?我就知道你是不想回乡下去。”

    贺红梅的母亲说,大家都笑起来,贺红梅朝她妈妈,做了一个鬼脸。

    “对了,老爸,你也这么讨厌回去,那你们干嘛还年年那么积极的回去?”贺红梅问。

    “家里有老人,还有祖宗啊,你想我们连爷爷奶奶外公外婆都不要了?连祖宗的坟都不用上了?这回去,是给自己挣面子,也是给老人挣面子,我们过完年拍拍屁股可以走了,那老人是还要在那里过日子的,你不给他们挣点面子怎么行?”贺爸爸说。

    “那把他们接出来过年不就可以了?”贺红梅问。

    “怎么接?那时候我们才住多少大一点地方?还有,这老人车也不知道坐,船也不知道坐的,你不是还要回去接,我们那个时候,哪里有这时间,市场里都是到了年二十九才关门的,等到关门,就急急往家赶,哪年不是这样?”贺爸爸说。

    “他们小孩,哪里懂这些,他们就知道自己喜不喜欢做,不晓得有些事情,是你不喜欢,也不得不做的。”贺妈妈说。

    贺爸爸松了口气:“现在老人都接到重庆了,就不用回家过年了,你们以为我们不觉得轻松?每年就清明回去扫下墓,也是当天来回,在村里留都不留,我去年回去,看到老家那房子,都塌了一只角了,也赖得管,塌了就塌了,反正也没人回去住了。”

    贺红梅笑道:“好嘛,这吃的是什么饭,都变成诉苦大会,吃忆苦饭了。”

    “对了,张总,你家里那边,有没有这么多的苦恼?”贺冬梅问。

    张晨想了一下,不管是自己家里,还是杆子家里,好像都还没有这么多的事情,张晨摇了摇头,他说:

    “我们家是城镇里的,反正我们在外面做的事情,其他人也不是那么清楚,而且,住在那种楼房里,大家彼此之间的关系,好像也没有那么亲热,以前,邻居还互相斗来斗去,互相检举揭发,都防着对方,现在大家,也习惯不太会去管别人的事。”

    “是的,我们住乡政府宿舍里,也是这个样子。”舅妈说,“不像是在下面村里,躲在被窝里放个屁,全村人都会知道。”

    一桌子的人都笑了起来。

    “对了小昭,我建议你爸妈,还是不要在村里待了,早点出来。”贺红梅妈妈和小昭说,“不然接下去,苦头还要有的吃。”

    “对,我也是这么想的,我这次来,拦住你们,不让你们回去是头一件事,这第二件事,就是这个,那个地方,小昭,你爸妈是不能再待了。”

    牛乡长说着转过身和小昭的父母说:“你们也不要死脑筋,不要舍不得,想想没有的那些钱,你们种田种一辈子,也种不出来,就还有什么舍不得的。”

    贺妈妈说对,大哥大嫂,想开一点,没有什么舍不得的,这人啊,也就是个习惯问题,你只要走出来了,看看外面的世界,也一样会习惯的。

    张晨和小昭的父母说:“爸,妈,要么跟我们一起回杭城吧,那里什么都有,我爸妈也在杭城,你们去了那里,也有个伴,我们也照顾得到。”

    “对对,跟我们一起回去,什么都不用带了。”小昭说。

    小昭的父母互相看看,似乎面有难色。

    贺爸爸看出了什么,他说:

    “张总,小昭,我看大哥大嫂,身体都还很不错,还没到需要你们照顾的时候,这去杭城,好是好,但我说句实话啊,不要说他们,连我去都待不习惯,这吃又吃不好,气候也不适应,对大哥大嫂来说,还有个问题,那就是听也听不懂,说也说不了,这怎么办?”

    张晨和小昭想想,这还真是个问题,看小昭父母的神情,也对贺爸爸这话,表示同意。

    “我有一个建议,张总。”贺爸爸说,“你们不如就在重庆给他们买个房子,这样,吃啊住啊进进出出什么的,就没有什么障碍,像舅妈他们这样关系近的亲戚,有时间也可以来看看他们,或者一起住段时间,感觉上吧,这和家里还连着呢。

    “家里真要有个什么大事,从重庆赶过去也方便,不用大老远的,从杭城再赶回来。”

    “对,这样好。”牛乡长说。

    张晨问小昭爸妈:“爸,妈,你们看这样可以吗?你们在重庆,弟弟妹妹也可以到城里来上学了,这城里的学校,怎么说也比下面好。”

    “对对,还是你想得周到,我还没想到那两个小娃子读书的事,那乡里的学校有什么好读的,老师连个普通话都说不好的。”牛乡长说,“就这样定了,不要问他们,这个主意我来拿了。”

0811 何处是我家

    接下来大家就商量怎么买房子,张晨和小昭,包括牛乡长,对重庆的房子一点都不了解,就让贺红梅父母帮助介绍。

    贺爸爸悄悄问边上的张晨,张总,这个,有预算吗?

    这话的意思就是,花多少钱有没有限制?张晨摇了摇头说没有。

    贺爸爸明白了,他提高了声音,和大家说,依我看这样,就买到我们那里,我们那地方,现在公交车也通了,出入也算方便,以后,这规划中的城市轻轨,在我们那附近也有一站。

    “对,我们那里可以,这别墅还就是比楼房好,大哥要是想动动,这房前屋后的院子,可以挖块地,种种菜,我们那里,有好几户人家,我看到都是自己在种菜。”贺妈妈说。

    “那要好多钱?”舅妈问。

    “那里新房子都卖完了,不过有一些人转卖的,价格嘛,现在比我们买的时候贵了一点,没装修的,好像是八百多一个平方,装修好的,会贵一点,三百多平方的一幢房子,大概四五十万吧。”贺爸爸说。

    舅妈吓了一跳,偷偷地看了看张晨和小昭,不响了。

    张晨问贺爸爸,那里小孩子上学方便吗?

    “方便。”贺爸爸伸头看看隔壁桌的弟弟妹妹,和他们说:“那男娃子读小学吧?附近就有一所新建的小学,女娃子读初中,这重庆城里,哪所学校,只要交两三万赞助费,都可以上的,平时住校就可以,周末回家一趟。”

    小昭点点头说:“她现在乡中学,也是住校。”

    贺妈妈说:“住在那里,万一要是有什么事,我们就在隔壁,喊一声也方便。”

    张晨看了看小昭,和她说:“那我们明天就去那里看看?”

    小昭点了点头说好。

    小昭的父母急了,连忙摇头,小昭的父亲和张晨说,太贵了太贵了,这要好多钱。

    “老哥哥,不怕的,那房子在那里,就和钱存在银行里是一样的,你看看,我们买的时候才六百多,现在已经八百多了,这买房子,还赚钱了,把利息都赚回来了。”贺爸爸和小昭的父亲说。

    舅妈看张晨和小昭都答应要买别墅,她也想,这住独门独幢的房子,肯定是比楼房舒服,她说:

    “这话说的没错,这钱存在房子里,总比你们换回那一尿素袋的借条强,小昭,我明天和你们一起去,舅妈来定。”

    张晨和小昭都说好。

    接下去说到过年,张晨说,我们不是二十八号订了一辆面包车吗,不如这样,那车还是让他过去,舅妈,我们让司机到乡里去找你,你们一家,小舅舅一家,带上外婆,一起都到重庆来,我们在这里给你们把房间都开好。

    这个酒店我们明天问问,做不做年夜饭,做,我们就在这里订,不做,我们就在市里做年夜饭的酒店订,我们大家,就在重庆一起年,一起玩玩再回去,舅妈你看这样好不好?

    牛乡长还没说,贺红梅的爸妈就说,这样好这样好,重庆过年,也很热闹的。

    牛乡长说,好是好,就是你们那小舅舅,还要让他守着你们那房子的。

    “舅妈,前面叔叔说的好,这房子,住都不准备去住了,玻璃砸了就让他砸了,不用管他。”张晨说。

    牛乡长心里,还是有些舍不得,她说:“那可是新房子。”

    “不管是新房子,还是旧房子,只要没人住,就是空房子,不要管他。”张晨说。

    小昭在桌下,用膝盖撞了一下他的膝盖,张晨明白了,自己这话,说的有点没心没肺,不仅仅是舅妈舍不得,恐怕小昭的父母,更舍不得,那里,毕竟是他们的家,在新的家没有确定,甚至在心没有在新的地方落定以前,那地方就是他们唯一的家。

    一个人可以住过很多的地方,但在他的心里,只有一个唯一的家,这是经过下意识的不经意的比较,自然而然产生的心理坐标。

    在永城,张晨哪怕一直都住在剧团,但他不会把剧团的那个房子,认为是自己的家,只有家里的那个小房间,他才会认为是自己的家。

    而等到自己和小昭结婚,有了张向北,那里就退居为父母的家,他们哪怕是租住在房东大哥家里,从心里面,也一样会认定,那才是自己的家,一个人说回家,另外一个,不会误以为是回父母的家,知道就是回那里。

    要说回永城,对方才知道,那是准备回父母家去了。

    对于小昭父母这一辈来说,就更是这样,家再破再烂,那也是他们像燕子一样,一点点地衔来泥,衔来草,筑起来的,那是他们尽了他们自己最大的可能,给儿女创造的一个窝,家里的每一寸地方,都有他们的心血,哪里是你轻飘飘的一句不要管他,就可以不用管他的。

    贺爸爸说不用管他,那是因为他们的心在重庆已经定了,他们心里的家,和重庆的这幢别墅已经合二为一,所以他才可以,也有资格说出不管他那样的话,你算老几,你以为有钱就可以取缔一切吗?

    张晨伸手在桌下,握了握小昭的手,这是表示歉意,小昭摇了一下,意思是没有关系。

    “大伯呢,让大伯帮助看一下可以吗?”小昭问。

    是啊,张晨心想,怎么忘了,就在他们村里,还有小昭她大伯和二伯呢?

    张晨想到了一件很奇怪的事,好像在很多的地方,不管是农村也好,城里也好,都是女方的娘家人,感觉比自己的叔伯还亲的。

    其实,这也很好理解,兄弟之间,总是会因为什么结婚的时候,父母对这个支持多一点,还是对那个支持多一点,儿子们心里有想法,接下来还会有分家的问题,分家产的问题,父母赡养的问题,总是有很多的问题,会让兄弟之间产生这样那样的矛盾。

    而在日常的现实里,大家总是认定,嫁出去的女儿,就是泼出去的水,你给这个家拿回一份礼金,你和这个家的关系,基本就结束了,分家产轮不到你,那些嫁出去还要回来分家产的,在农村是很少的,在城里,也是要被人指指点点的。

    分家产轮不到,赡养父母,自然也轮不到你,你和兄弟的利害冲突就没有了,完全可以凭你自己的好恶,决定和哪个兄弟更近一点,很多时候,兄弟阋墙,打得头破血流,姐妹反倒变成了和事佬。

    而对小孩来说,就更是,母亲那方的舅舅阿姨,和你这个家,更是一点利害冲突都没有,但从关系上来说,他们和你父系这边的亲戚,是一样的,有亲戚之名,又没有利害冲突,双方当然走得近。

    而在很多的风俗中,又更是给了“娘舅”至高的地位,是超过叔伯的,那也是认定,娘舅因为没有利害冲突,更能一碗水端平。

    “你那个大伯,和你爸爸一样,都是个老实头。”牛乡长指了指小昭的父亲,和小昭说:“你二伯还滑头一点。”

    牛乡长想了一下,她说这样好了:“我去你们村里,骂一圈,再叫你二伯看着,就说我带你爸妈,去我那里过年,带他们出去玩了,我叫你二伯看着,他不敢不看,他怕我骂他。”

    牛乡长这么说着的时候,不仅贺红梅贺冬梅,连她们的爸妈都笑了起来,贺红梅问:

    “舅妈你这么厉害,哪个都怕你骂啊?”

    张晨和小昭笑了起来,张晨心想,你们是不知道牛乡长这名号的由来。

    牛乡长笑道:“怕怕,都怕我骂,连我们乡里的书记和乡长都怕我,要不是我,小昭舅舅那个人,也要被人欺负死了。”

    大家都笑了起来,小昭嗔道,我就不怕你。

    “对对对,整个乡,只有小昭你一个人不怕我,读书的时候有一次,哭着来问我要一块两毛钱,去买《新华字典》,说第二天不带,就要被老师罚站的,舅妈口袋里只有八毛,还要跑出去借四毛回来给你。”

    牛乡长大大咧咧地说着,大家又笑了起来,小昭的脸红了,骂道:

    “小气鬼,这都多少年了,四毛钱记到现在,还你还你,四毛钱我等下还你。”

    牛乡长大笑,她说好,那我要收利息的,你要还我四块,唉,不对,我是给你一块二,那四毛是我去借的,我自己还有八毛呢。

    “好好,我等下还你十二块。”小昭叫道,大家都笑了起来。

    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两个人躺在床上,想起白天的事,小昭又难过了起来,她和张晨说,亲爱的,你说这都是什么事啊,这没什么钱的时候,每次回家,都开开心心的,这有了钱了,还到了重庆,连家都回不了。

    “我觉得这事,我们做错了,是我们害了爸妈。”张晨说。

    “我们怎么做错了?”小昭奇道。

    “你想,我们给钱也应该悄悄地给,把钱就汇到舅妈舅舅银行卡里,或者钱就放在他们这里,让你爸妈需要用的时候,再到他们这里来拿就是了,结果我们是通过邮局汇,一汇还一张汇款单写不下,要好几张。

    “那乡邮员的嘴巴多快,他每次拿着汇款单,挨家挨户送邮件的时候,还不是等于广播了一遍,这是通知那些人,这个月的钱到了,你们快点好去借了,去迟就没有了。”

    张晨说着,小昭点点头,心想还真是这样,小昭叹了口气,她说:

    “唉,我也是担心我爸妈他们,就是有个几千几万,也舍不得多化一百的,我就想着多寄一点,有好多钱了,他们总舍得花了,早知道这样,寄什么钱啊,我们上次走的时候给他们的现金,他们一年也花不完的。”

0812 青菜一样的别墅

    第二天,贺红梅来接的他们,她特意开了一辆借来的丰田大霸王过来,这样张晨和小昭他们全家,就都可以坐下了。

    贺红梅和他们说,她爸妈已经帮他们联系了三家,一家是没有装修的,还有两家是已经装修好的,两家的钥匙在物业那里,还有一家,房主本人过去了,他好像很急。

    贺红梅直接把车开到了物业中心的门口,和他们说,那个房主在这里等,先看他这家吧。

    张晨说好。

    走进物业中心里面的会所,贺爸爸和一个中年人在这里聊天,看到他们到了,两个人就站了起来,介绍他们互相认识之后,贺爸爸问张晨和小昭,要不要先坐下来喝杯茶,聊一聊?

    张晨说,还是先看房子吧。

    那个人好像真的很急,听张晨这么一说,也赶紧说,好好,先看房子。

    张晨和小昭跟着贺红梅进来的时候,小昭的父母和舅妈,前面进小区的时候,已经晕了一下,心想,这地方就像是画里一样的,没想到是住人的地方,到了物业中心门口,看到这么高级的地方,地面干净得就像镜子一样,哪里还敢跟进来。

    饶是牛乡长,到了这里,也陡然感到胆怯了,连说话声音都小了下去。

    那幢别墅,离物业中心不远,属于小区的中心部位,房主带着他们一行人,走路过去,这里的别墅,和刘立杆的桃花源不同,不是敞开式花园,而是每一家每一户,都用铁艺的栅栏隔开的。

    开了外面的院门进去,小昭他们一家人,又被里面花园的景象惊呆了,花园大概有二百多平米,里面有鱼池假山,还有修剪得整整齐齐的花园和冬天都还碧绿的草坪。

    小芳拉了拉小昭的衣襟,小昭看了看她,小芳的脸都白了,小昭问:“怎么了?”

    小芳悄声问:“姐,我们以后要住在这里啊?”

    小昭说,对呀,喜欢吗?

    小芳“嗯嗯”地点着头。

    带着向北走在她们后面的弟弟听到了,大声叫道:“我很喜欢,这里有大草原,可以翻跟斗。”

    说着,他还真的走开,在草坪上翻了一个跟斗,向北跑过去,很想学样,但不敢翻,只能在地上打了个滚,弟弟大笑,得意地说,你翻不了。

    向南哼了一声,走过去,故意走到弟弟面前,双脚并拢,双手举起来,“啪”地就是一个向后手翻,弟弟吓了一跳,连大人们都被惊住了,忍不住鼓起了掌。

    向南立定,看着弟弟问:“你会不会?”

    弟弟的脸红了,挠着头,尴尬地笑着,他说:“我没有看清,你有本事再来一个。”

    “好。”向南退后两步,“啪”地又是一下,大家又给她鼓掌,张晨看着心里明白,这一定的谭淑珍教的,这在他们练功房,是最基本的毽子功之一。

    弟弟说:“不会不会,那是你们女孩子翻的。”

    “赖皮,不要脸。”小芳站在向南这边,骂道。

    向南还是不服气,她说:“那你翻你们男孩子的给我看,看我会不会。”

    “我去看鱼喽。”弟弟叫着就朝鱼池那边跑去,这一次张向北没有跟他过去,而是和跟着向南,他大概也被向南那一个跟斗折服了。

    留小孩在外面玩,大人们跟着房主走进了别墅里。

    一走进去,牛乡长就叫道,妈呀,这么大的房子住人,那可以住多少人?

    小昭笑道,舅妈,你也可以来住啊。

    “好好,我以后要是生你舅舅的气,就跑这里来。”牛乡长叫着,这样叫,其实就是表明,她从心里已经认可这地方了。

    这幢别墅是三层楼,大门进去,就是一个两层楼高的中空的客厅,边上有一道弧形的楼梯,通往二楼三楼。

    他们楼上楼下每一个房间都看了,房间都是已经装修好的,在张晨看来,属于中档装修,但在牛乡长和小昭的父母看来,那是已经相当高级了。

    让张晨感到最满意的是,这房子应该是刚刚装修完,还没有人住过。

    小昭问他父母,这这地方怎么样,喜欢吗?

    她父亲紧张得说不出话,母亲说出来的,是和牛乡长一样的,她说,是不是太大了?

    那就是说,喜欢是都喜欢的。

    看完了房子走出来,本来还想再去物业中心坐坐的,但外面阳光正好,晒在人身上暖暖的,等房主锁好了院门,大家不由自主站在了那里,聊了起来。

    张晨问房主,这里是不是刚装修完,还没有入住?

    房主说是,本来想过完年搬进来的,要不是急等着钱用,我也舍不得卖。

    小昭担心这中间会不会有其他的问题,问:“为什么这么急着卖?”

    “这不是还有几天就过年了,下面工人还等在那里,工资都没有发,本来说好的一笔银行贷款泡汤了,还有几笔货款也没有打进来,这种日子,大家都手紧,要借钱也没有地方借。”房主满脸的忧虑,张晨和小昭点点头。

    房子的面积是三百一十六个平方,房主的开价是四十二万,张晨看了看贺爸爸,贺爸爸微微点了点头,意思是房主没有乱开价,张晨本来买东西就是一个爽快的人,他说好,这房子我们要了。

    张晨这么爽快,贺爸爸都吃了一惊,他问,还有两幢,不看了。

    张晨摇了摇头,他说:“这里的别墅我看了,建筑结构都是一样的,看一幢和看两幢没什么区别,就这里了。”

    他转身问房主:“你有没有开车?”

    “有有,我就是开车过来的。”房主赶紧说。

    “那你东西都带了吗?”

    “带了带了。”

    “那好。”张晨说,“你要是急等着钱用的话,现在就去办手续吧。”

    张晨转身和小昭说:“你带爸妈跟他去办手续,我去小学校了解一下。”

    小昭说好。

    “怎么,这就买下来了?”牛乡长也吃惊了。

    “是啊。”张晨说,“房子又不是青菜,还要看看哪把虫咬过的地方少,这房子,走一遍好坏就看出来了。”

    张晨这话倒不是吹牛,房子的建筑质量你是改变不了的,看房不过是看装修,装修的好坏,他张晨还不一眼看出来?这地方虽然是中档装修,但活做得还可以,最关键的是厨房和卫生洁具,没有用那些烂牌子的。

    “舅妈,你还有没有意见?”张晨问。

    牛乡长赶紧摇头:“没有没有,这么好的地方,我怎么会有意见。”

    牛乡长说着就跟小昭他们过去,她要跟他们去办过户手续。

    贺爸爸笑道:“张总,你买房子,还真的和买青菜一样。”

    贺红梅撇了撇嘴,心想,他买什么不是和买青菜一样。

    张晨笑道:“比来比去,只会把自己心里比得七上八下。”

    “也对,也对。”贺爸爸笑道。

    他邀请张晨去家里坐坐,张晨说,我还是去学校里看看,再过两天,怕学校里都没有人了,错过了这个寒假,小孩学都没得上。

    贺爸爸说好,那你们去,那个女娃子的学校,我马上就打电话,红梅她姐夫有同学在教委工作,让他帮助联系一个学校,小学你们过去谈。

    张晨说好,谢谢叔叔!

    小昭带着父母和牛乡长已经跟房主走了,贺爸爸也回去了,贺红梅准备带着张晨和四个小孩,去小学看看,妹妹站在那里,踌躇了半天,还是忍不住,她红着脸问张晨:

    “姐夫,我们真的把这里买下来了?”

    张晨说对,这里以后就是你们的新家,那么多房间,你自己可以挑一个房间,好不好?

    妹妹赶紧点头。

    “我呢我呢?”弟弟问。

    “你也可以。”张晨说。

    “那我要挑那个厕所,厕所很高级。”

    弟弟说,张晨和贺红梅大笑,妹妹去扭他的脸,他逃开了,边逃边叫:“要么我就住在大草原上。”

    “回来回来。”张晨叫道。

    弟弟走了回来,张晨和他们说,还有,下个学期开始,你们都要到重庆来上学了,好不好?

    两个人一.asxs.头,向南向北也跟着点头。

    张晨和妹妹说,刚开始的时候,你学习可能会跟不上,同学们知道的很多事情,你可能都不知道,可能还有同学会笑话你,说你是从乡下来的,但这些都不要怕,你自己努力就好了,不要在乎别人怎么看你说你,懂了吗?

    妹妹点了点头。

    “要是在学校,有人欺负你,你就和冬梅姐姐去说,她会去打她们的,冬梅姐姐以前在学校,就是霸王。”

    贺红梅说着,张晨看着她笑,她说:“你笑什么,是真的,我以前在学校,男同学都不敢惹我,不然贺冬梅会去找他算账。”

    “这么厉害?”

    “那当然,你要不要惹我试试,看贺冬梅找不找你。”

    张晨大笑:“那我也不敢。”

    张晨和弟弟说:“你也一样,知道吗?”

    弟弟点了点头。

    “还有,我们马上去你学校了,你机灵一点。”张晨说。

    “怎么机灵?”弟弟问。

    张晨愣住了,他也回答不了这个问题,贺红梅说:“就是你装,也要装得像你们班里最好的学生一样。”

    他们到了学校,学校里已经放寒假,老师也都走了,但校长和几个领导还在,贺红梅让小芳带着向南向北在教学楼的一楼等他们,她和张晨带着弟弟上了楼。

    到了校长室,校长是个女的,贺红梅和她说明了来意,她问:“是边上别墅的住户?”

    贺红梅说对,刚买的房子。

    “哪个小孩,就是他?”

    校长下巴朝弟弟点了一下,问道,弟弟马上朝校长鞠了一躬,叫道:“校长好!”

    校长笑了起来:“蛮机灵的嘛。”

    “你几年级了?”

    “报告校长,我五年级了。”

    校长点点头,她和张晨他们说,如果是正常的转学,需要通过区教委,那样时间会慢一点,还有一个办法,我马上就可以决定。

    “什么办法?”

    “那就是如果你们能交八千赞助费的话……”

    “好,我们交。”张晨说。

0813 紧急安家(谢谢无叶欢!)

    回到会仙楼宾馆,张晨正要去订年夜饭,早上出去的时候问过了,说是这里做年夜饭,但要预定,这样餐饮部可以准备食材。

    张晨正要去总台订,他的大哥大响了,是小昭,小昭和他说,你那里年夜饭不要订。

    “为什么?”张晨问。

    “回来再说,我们这里快好了。”小昭说,“你那里怎么样?”

    “已经好了,弟弟的学校已经办好,过完年拿户口本、身份证去注册就可以,弟弟自己都知道怎么办,妹妹的学校,叔叔那里也已经说好,有三所学校可以去,你们回来再商量。”

    “好好,我们过一会就回来了。”小昭说。

    贺红梅带着几个小孩,去前面解放碑广场玩了,房间的钥匙牌都在小昭他们那里,张晨也懒得叫服务员开门,正好凑这个时间,去贺冬梅的半亩田专卖店看看。

    贺冬梅在店里,看到张晨进来,就走了过来,她听说那房子已经买好了,叫道,太好了,那我们以后就是邻居了。

    “你也住在那里?”张晨问。

    “对,不过是另外一幢,和我爸妈他们不在一起,他们那房子里,都是老人。”

    “那贺红梅是不是也有一幢?”

    “对啊,你怎么知道,她告诉你的?”贺冬梅问,“不过她现在和我爸妈住一起,她那房子空着。”

    张晨说:“我猜的,做父母的,大概都会这么安排。”

    贺冬梅点点头。

    贺冬梅陪着张晨在店里转了一圈,回到了收银台,这时正好没有顾客来买单,两个人就站着聊天。

    “对了,你以前在学校是不是霸王?”张晨问。

    “要死,这一定是贺红梅告诉你的,那是多少年以前的事了,也是被逼的,我们那时候不是刚从农村过来嘛,有几个同学就老是欺负我,搞得我火起,把她们三个人都打了一顿,就出名了。”贺冬梅说。

    “一个打三个,你也是厉害。”

    贺冬梅笑道:“她们城市娃嘛,就是嘴贱,又没有力气的,我们可是从小上山砍柴的,力气大得很,来来。”

    “干嘛?”

    “扳腕子。”贺冬梅说着,用手一抹,把收银台上的计算器和收银单据什么的,抹到一边,腾出一块地方。

    “好啊,谁怕谁。”

    张晨说着,两个人就在收银台上,扳起了手腕,张晨当然赢了,不过也确实感觉出来,贺冬梅的手劲不小。

    贺冬梅还不服气,说:“左手,左手。”

    两个人换了左手再来,张晨还是赢了,贺冬梅这下服气了,说:“我小看你了。”

    张晨大笑:“你以为我也是城里娃?告诉你,我也是砍过柴搬过砖的。”

    张晨这样说,就有吹牛的嫌疑,小时候砍柴是砍过,那只是偶尔觉得好玩,跟同学去的,工地上搬砖也确实搬过,不过也是偶尔为之。

    “你好吃皮哟!”贺冬梅叫道。

    “什么意思?”

    贺冬梅笑道:“我们万源话,夸你好厉害。”

    “不敢当不敢当。”张晨赶紧摆手。

    从贺冬梅店里出来,张晨站在门口,朝广场上看看,没看到贺红梅他们的人影,拐个弯,走进宾馆的大堂,也没有看到人影,张晨就上楼去看看,电梯门打开,就听到了牛乡长的声音,知道他们已经回来了。

    张晨走进他们房间,还没问,小昭就招呼他说来来,牛乡长已经下命令了,说春节不在这里过,要去那房子里过,住也要住那里去。

    “自己的房子不住,还要住酒店,哪里说得过去,就趁这一下人多,让那房子,也多点人气,那么大的房子,没有这么多人,怎么可以!”牛乡长叫道。

    “可那里什么都没有。”张晨说。

    “就是打地铺喝稀饭,也比在酒店安逸。”牛乡长说,“你放心,只要有把稻草,舅妈就可以做出一桌年夜饭。”

    “好,我要住大草原。”弟弟叫道。

    “那我要来蹭舅妈的稻草饭。”贺红梅说。

    “来蹭,舅妈做的菜,很好吃。”

    张晨说好吧,那我们明天去买东西,能买多少是多少。

    “菜不要买,菜我后天会带上来,你们也不知道买什么。”牛乡长说。

    “好,我们等着吃就可以。”张晨笑道。

    第二天,牛乡长和小昭的母亲,一大早就回去了,小昭的母亲要回去拿户口本,还要整理一下东西,能带的就带上来,小昭的父亲也想跟去,被牛乡长拦住了,牛乡长说,你去干啥子,碍手碍脚的,回来还占一个位子,少放很多东西。

    小昭的父亲双手在裤子上搓着,嘿嘿地笑,只能放弃,小昭悄悄地和张晨说,我爸其实是不习惯一个人睡,结婚那么多年,除了我妈生小孩住院,都没有分开过一天,晚上你陪他多喝点酒。

    张晨点点头说好。

    贺红梅开了一辆金杯面包车过来,和他们说,这辆车,你们在重庆的时候,就用它,可以装好多人。

    她把车钥匙交给张晨,和他说,今天我们分头行动,你去家具城买家具,我和小昭,开贺冬梅的车,去买锅碗瓢盆和床上用品、生活用品。

    张晨和小昭都说好,今天有那么多的东西要买,不分头行动,还真不行,几个小孩,就和小昭爸爸一起留在宾馆里。

    妹妹看起来是很想和他们一起去,贺红梅说,好嘛,走嘛,反正后面挤他们四个,也挤得下,他们也可以去挑自己房间里喜欢的东西。

    张晨发现,贺红梅回到了重庆,时不时地就会露出两句重庆话,不禁笑了起来,贺红梅问,你笑什么?

    张晨就和他们说了,小昭也笑了起来,贺红梅白了他一眼:“宝气(笨,傻)。”

    “什么意思?”张晨问。

    “是说你可爱,宝贝,像个宝器。”小昭说,贺红梅大笑,妹妹和弟弟也跟着乱笑。

    大家都准备出房间,小昭的父亲和张晨说,我可以帮助搬东西。

    张晨也觉得,留他一个人在酒店房间,太孤单了,就说好,你和我一起去。

    “对了,冰箱、彩电和洗衣机不要买。”贺红梅和张晨说。

    “为什么?”

    “我爸已经去买了。”

    “啊!”张晨和小昭吃了一惊,小昭说:“那多不好意思。”

    “他说要祝你们乔迁之喜嘛,让他买,不买他不巴适。”贺红梅说。

    张晨他们到了家具城,买家具,他是内行,连单子都不需要,每间房间应该摆什么家具,什么尺寸,他心里一清二楚。

    从别墅的大门进去开始,他脑子里就出现了一幅幅的图,沙发、茶几、电视柜、餐桌、餐椅,六张椅子不够,再加十张塑料凳子,不用的时候可以收起来。

    家具城里的家具,都是样品,一般人来买家具,都是看了样品订货,到时会送上门,但张晨要求他们把样品都拆掉,送过去安装。

    这都要放假关门了,还来了这么一个大客户,店老板开心都开心死了,当然是有求必应,还主动给张晨减了钱,说是样品免不了比新货旧一点,有些地方,还有点小擦痕,希望老板不要介意。

    张晨说谢谢,心想,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就是断了条腿,我也会让你接好送过去,谁让我要得急呢。

    小昭的爸爸,跟着老板叫来的棒棒(搬运工)一起,帮助搬家具,干得很起劲,店老板问,这棒棒你叫来的,活干得不错,我怎么在这附近,没看到过他?

    张晨笑道:“不是,他是我老板,我是他助理。”

    “哎呦!”老板大叫一声,赶紧跑过去,叫小昭父亲不要忙了,快点坐,小昭父亲说什么也不肯。

    张晨说:“你让他干吧,我们老板他闲不住。”

    还真是闲不住,张晨和小昭回杭城后,有一天小昭走进张晨办公室,看到他们两个就大笑,张晨和小昭被她笑得莫名其妙,小昭骂道:“神经,你笑什么这么好笑?”

    贺红梅和小昭说:“你爸爸妈妈……”

    “我爸妈怎么了?”小昭问。

    “你知道他们现在在干什么?”

    “我怎么知道他们在干什么。”

    “他们,他们……”贺红梅又笑了一阵后停住了,和小昭说:“贺冬梅打电话过来说,你爸妈现在在当棒棒。”

    “啊!”张晨和小昭吃了一惊,贺红梅说:

    “他们现在,每天早上都拿着扁担,坐公交车出去当棒棒,你妈和贺冬梅说,在家里实在是闲不住,贺冬梅说,不是可以房子后面挖块地种菜嘛,你妈说,这么好的草,看上去比青菜还嫩,挖了可惜,还是去当棒棒好,晚上回来,觉都睡得踏实。”

    贺红梅继续笑:“贺冬梅说,这住在别墅里的棒棒,整个重庆,大概只有你爸妈他们两个。”

    张晨和小昭也笑了起来,小昭说,他们还就是闲不住,随他们。

    张晨就想起了那天买家具的情景。

    这是后话。

    张晨在家具城,看到有卖帐篷的,就买了两顶,买完了东西,他在前面开着金杯车,后面跟着四辆送货的货车,浩浩荡荡往回走,还没开到别墅,远远地就看到贺爸爸站在院门口,身边是几个大纸箱,张晨赶紧把车窗摇下,伸出手和他打招呼。

0814 金丝雀,蓝精灵,和格格巫

    谁都没有想到,一天忙下来,这别墅里竟然真的可以住人了。

    中午的时候,张晨谢过了贺爸爸,和他说,叔叔你进去坐,这里我们来搬就可以。

    贺爸爸说,不进去了,等你们搞好再来拜访,那你们辛苦,我去公司了。

    张晨赶紧说好,谢谢叔叔!

    张晨指挥着棒棒,把所有的家具,一件一件,按他买的时候想象的,放进不同的房间,留下了家具城的工人在安装家具,货车和棒棒们就先走了。

    张晨和小昭父亲两个,把电视机、电冰箱和洗衣机抬到相应的地方,拆开外包装,摆好,插上电源,一切都运转正常。

    贺红梅打张晨大哥大,在电话里大叫,亏了亏了,应该你开贺冬梅的桑塔纳,把面包车给我们的,买的东西太多了,我们根本就装不回来。

    张晨问清楚他们在那里,和她说,你们在那里等着,我马上就过来。

    家里,他让小昭父亲,陪着工人们一个个房间安装过去就可以,其他也没用什么事,他开着面包车,到了贺红梅说的地方,果然看到他们的桑塔纳旁边,小山一样地堆着一大堆的东西。

    大家七手八脚把东西在两辆车上装好回去,家里面家具也安装得差不多了,两个女人和小孩们又是一阵的大叫。

    弟弟看到张晨买回来的帐篷,高兴坏了,一定要张晨帮他搭起来,张晨去到外面草坪上,把两个帐篷,面对面搭好,这一个下午,四个小孩就再也没有回房子里来过,就在两个帐篷之间钻来钻去,倒也省得在房子里碍手碍脚。

    贺红梅笑道,还是他们最好,买什么别墅,他们买个帐篷就可以了。

    “那当然,别墅里的童年,肯定没有大篷车上的精彩。”张晨说。

    “你真会扯,锅锅。”贺红梅白了他一眼。

    工人们走了,张晨在布置软装,贺红梅和小昭,开着面包车出去,又运回来一车,把东西放进各个房间,看看还是少很多东西,再开出去,又拉了一车回来。

    张晨骂道:“你们两个是不是想偷懒不搞卫生?你们就不能在家里先列个清单,出去了按清单购买?”

    “你那么聪明,怎么到现在才想到提醒我们?”贺红梅问,“可惜,我们都已经买完了,要不你再买幢房子,我们从头来过?”

    张晨笑道:“你那房子不是空着吗,可以买起来。”

    “好啊!”贺红梅睁大了眼睛,“你连这个都从贺冬梅那里刺探回来了?”

    “那当然。”张晨说,“我还证实了她当年确实是霸王,一个打三个,我还和她比扳手腕了。”

    “怎么样怎么样,谁输了?”

    “当然是她,不然我丢脸还不丢死。”

    “吹牛,我姐夫每次都输给她,你看上去,没比我姐夫强哪里。”

    “那是你姐夫。”张晨笑道,“他敢赢贺冬梅吗?”

    小昭拉了贺红梅一下问:“你在这里,还有一套别墅?”

    贺红梅点点头。

    小昭奇怪了,问:“你家不是在这里吗,你不是住家里,还要一套别墅干嘛?”

    “在等着一个天天扳手腕输给她的人上门。”张晨说。

    贺红梅的脸刷地红了,来追打张晨,小昭明白了,大笑。

    张晨继续布置软装,把她们买回来的东西,每一件都放在合适的位置,贺红梅和小昭坐在沙发上聊天,张晨说,这都几点了,你们还不开始搞卫生?

    “卫生别搞,留着。”贺红梅说。

    “为什么?”张晨问,小昭也奇怪地看着她。

    贺红梅和小昭说:“我们晚上,只要负责把所有的床都铺好就可以了。”

    晚饭,他们是在贺红梅家里吃的,贺红梅妈妈管的那个市场关门早,她早就回来了,贺冬梅在店里,贺红梅的爸爸在公司里,贺妈妈说,我们一家人,其实也就是逢年过节,要么有朋友来的时候,能在一起吃吃饭,平时都是各管各的。

    “我就是逢年,过节不包括我,我人都在杭城,怎么和你一起吃饭?”贺红梅叫道。

    “那你回来嘛。”贺红梅的奶奶说。

    “不回来。”贺红梅摇着头。

    贺妈妈和小昭张晨说:“原来红梅一个人在杭城,我有时想想就担心得要死,后来有你们在,她天天和你们在一起,我就放心了。”

    小昭说,我们现在,还真离不开她了,她要是一下子不在,我倒觉得好像怎么都不热闹了。

    张晨说对,我们的设计中心,我现在还没有她管得多,她真的是很厉害。

    贺红梅脸微微一红,用手掌有节奏地击打着桌子说:

    “喂喂,赞美结束没有?没有我再坐着,等你们多夸我几句,结束了就一起去搞卫生。”

    贺红梅的奶奶、外婆和一个舅婆,一听说搞卫生,都开心了起来,像个小孩那样笑了,贺奶奶叫道:“走嘛走嘛,卫生搞起!”

    老太太们说着就站起来,等张晨他们也站起来的时候,看到她们每个人都一只手拎着塑料桶,一只手里拿着抹布,一切准备就绪。

    三个老太太加贺红梅的妈妈,还有一个保姆,都是手脚很利落的人,搞了两个多小时,把一套别墅搞得干干净净,反倒是小昭和贺红梅两个铺床的落后了。

    贺奶奶不停地跑过来问张晨,老板老板,还有哪里要搞卫生?

    张晨站在那里,实在想不起来了,贺红梅走过来说,奶奶,要么把门口的门廊搞一下。

    “要得!”

    奶奶转身就走了,张晨看着她们的劲头,问贺红梅,你们家平时,卫生是不是要抢起来搞?

    贺红梅大笑:“何止是抢,三个老太太为搞卫生,还经常吵架,要保姆调停。”

    张晨大笑,笑着又有些感慨,这些老人,都是辛苦了一辈子,也忙碌了一辈子的,让她们停下来,怎么可能,那是会生病的,男的还可以喝喝茶,摆摆龙门阵,这女的,最大的爱好还不就是搞卫生。

    这别墅就像金丝笼,你要是把金丝雀放在里面,它可能觉得安逸得很,你把麻雀关到金丝笼里,那麻雀怎么受得了。

    张晨想着,又笑了起来,怎么自己,也多了这么多重庆话的词,什么龙门阵,什么安逸得很。

    酒店的房间还开着,但弟弟妹妹和向南向北,怎么也不愿意回去睡了,连小昭也用身子挤着张晨撒娇道:

    “锅锅,我们房间的床也铺好了,我们就在这里睡嘛,你想干啥子就干啥子,锅锅,好嘛好嘛。”

    张晨说好好好,你不要勾引我就行。

    小昭嘻嘻笑着,你是我男人,我是你婆娘,不勾引你去勾引谁?

    张晨看看边上没人,一把把她楼过来,亲了一下,小昭猝不及防,也是故意的,“啊!”地一声尖叫。

    小昭的父亲跑出来问:“出啥子事情了?”

    “没事没事。”小昭说,看看张晨,两个人大笑。

    都忙好了,贺红梅也朝他们挥挥手说,再见了,邻居!

    张晨和小昭,坐在门口的台阶上,一月底的重庆,虽然还是冷,但没有那么刺骨,这个别墅区地处重庆的近郊,四周地面的光线,没有在城里那么明亮,头顶的星星,就显得特别的大颗。

    两个人偎依着坐在那里,看着头顶的星空,小昭叹了口气,她说,亲爱的,我们来的时候,还打算是回村里的,没想到就这几天,我们在重庆就有了自己的家,村里却回不去了。

    “现在这样,不也很好。”张晨说。

    小昭“嗯”了一声。

    “其实人不要怕被改变,改变刚开始的时候,就像我们在从广州到杭城的火车上时,那时候觉得未来是不可测的,但真的一路走下来,不也就这样了,其实,未来不是空洞的,也是由一个个日子,一件件事组成的,你过好每一天,做好每一件事,未来就是可以预期的。”

    何止是那时候,张晨想到,他们三个人去海城的时候,凭着他画的假边防证混了过去,到了船上,还不是怕得要死,看到一艘船朝他们过来,就担心那是不是又来查边防证的,那个时候,未来就是一头怪兽,哪里还有遐想。

    小昭点了点头,问:“亲爱的,你害怕吗?我是说,在从广州到杭城的路上。”

    “有一点。”张晨说。

    “我一点也不怕,在海城,我们到处找不到出城的路的时候,我很害怕,但当大哥把我们送上船,船开始开的时候,我突然一点也不害怕了,还有点高兴,我那个时候就想,从此不管去哪里,我们就都在一起了,我就什么都不怕了。”

    小昭说着,两个人几乎同时转过头,亲吻起来。

    四个小孩,拿着手电筒,在两个帐篷之间爬来爬去,他们已经打定主意,晚上要在帐篷里过夜了,他们不停地调换着帐篷,一下子是弟弟和向北要睡蓝的,妹妹和向南睡红的,过了一会,弟弟又想起来要睡红的,要和妹妹她们换。

    妹妹不肯,弟弟说,我发现了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妹妹问。

    “很重要的秘密。”

    “那你快说,不说就一点也不重要。”向南说。

    弟弟说:“这地方这么高级,一定有蓝精灵。”

    “真的?”向南睁大了眼睛。

    “你没看电视里,蓝精灵都是在这么漂亮的大草地上的?”弟弟认真地说,“蓝精灵来了,一定要找蓝色的帐篷。”

    妹妹和向南一听,赶快就要和弟弟、向北换蓝帐篷,弟弟说,好吧,让让你们女孩子。

    等到双方帐篷换好,弟弟从红帐篷里伸出一个脑袋,做着鬼脸,然后用手电筒照着自己的脸,向南被吓坏了,闭上了眼睛,妹妹伸手就来打弟弟,弟弟说好好,我再告诉你们一个秘密。

    “快说。”妹妹叫道。

    弟弟一脸坏笑,说:

    “蓝精灵来了,格格巫也来了,蓝精灵逃走了,格格巫在蓝帐篷里,就会发现你们两个。”

    两个女孩尖叫着,赶紧爬出了蓝帐篷,挤到了红帐篷里。

    女孩的尖叫,惊到了台阶上亲吻着的两个人,小昭站了起来,走过来,弟弟看到一个身影过来,大叫:

    “格格巫来了。”

    妹妹和向南也看到了,又尖叫起来,连向北也跟着尖叫起来。

    张晨也站起来,走过去。

0815 别墅第一夜

    妹妹问小昭,姐姐你说这里有没有蓝精灵和格格巫?

    小昭说没有。

    “为什么没有?”弟弟大声叫道。

    小昭想了一下说:“那蓝精灵和格格巫都是外国的,这里是重庆,他们要到重庆来,就要坐飞机,你们都坐过飞机,那进候机厅的地方,是不是有警察在检查,那格格巫要来,还不被警察抓住。”

    妹妹和向南一听,赶快就爬回到蓝帐篷里,张晨大笑,说:“你把他们的想象世界都破坏了。”

    “那也比每天回到这里,感到害怕好。”小昭笑道。

    “好了,现在都可以上去房间睡觉了。”小昭说。

    四个小孩,一致地摇头,小昭问,你们不怕格格巫了?

    “你不是说没有格格巫的!”弟弟叫道。

    这一下轮到小昭摇头了,张晨在边上大笑,幸灾乐祸地说:“现世报,来得真快。”

    小昭瞪了他一眼。

    小昭让他们上去,他们怎么也不肯上去,小昭抬头看看,满天大朵大朵的星星,好像也不会下雨。

    “今天晚上,是不是也不太冷?”小昭问张晨,张晨说,没感觉到冷。

    两个人走回房间,小昭抱了两床被子下去,和他们说,你们要睡,就睡一个帐篷,选一个。

    他们都选了蓝色的。

    小昭把一床被子叠成双层,在蓝帐篷里面铺好,再让他们进去,四个小孩爬上去,都高兴坏了,大叫真暖和真暖和。

    小昭把另外一床被子给他们,让他们盖,小昭和弟弟妹妹说,你们两个,等下睡在两边,让向南向北睡在中间,听到没有?

    弟弟和妹妹满口答应。

    小昭握了握他们每个人的手,都是滚热的,小昭心想,这么热的四个小家伙挤在两床被子中间,一定很暖和。

    “没事没事。”张晨说,“我们剧团以前去外面演出,经常打地铺,天气比这还冷。”

    “我大门开着,要是冷,就回房子里来睡,听到没有?”小昭问。

    听到了听到了,弟弟妹妹们说。

    他们回去的时候,小昭把门廊的灯开着,大门虚掩,下面客厅的灯也开着,两个人上楼,洗澡上床,小昭和张晨,当然要你想干啥子就干啥子,房间里开着空调,很热,两个人都汗津津的。

    小昭把闹钟较到了十二点半,张晨问她干嘛,小昭说,给北北把小便啊,你是不是很久没有把小便,都忘了?

    张晨嘿嘿笑着。

    除了空调的声音,四下里万籁俱寂,两个人侧耳听听,楼下院子里也没有动静,小昭下床,拉开窗帘朝下看看,两个帐篷里也没有手电的光亮,看样子他们也都睡着了。

    小昭回到床上,把灯关了,张晨已经睡着了,小昭钻进被窝,他还是感觉到了,手从小昭的脖子下面伸过来,搂住了她,小昭偎依在张晨怀里,也很快就睡着了。

    十二点半的时候,闹钟把小昭叫醒了,她下楼,到了下面客厅,从茶几的下层,拿了一个手电在手里,一打开门,外面一股浓湿的雾气涌进来,让小昭打了一个寒噤,小昭心叫一声不好,赶紧就朝帐篷那里跑去。

    帐篷里面的情景让小昭吃了一惊,帐篷门上的拉链没有拉,敞开着,里面四个小孩缩成了一团,弟弟把被子卷了过去,妹妹整个人都在被子外面,人缩得像个土豆。

    湿气太重,被子都已经潮了,再摸下面垫被,也湿漉漉的,也是他们没有什么露营的经验,下面又没有防潮垫,光一床垫被有什么用,小昭赶紧去摸向南向北的手,好在他们的手还是温的,再摸妹妹的,手是冰冷的,额头倒是滚烫的。

    小昭心里咯噔一下,赶紧把他们摇醒,那三个小孩坐起来在那里哆嗦,妹妹连起都起不来。

    小昭急得大叫一声:“亲爱的,快点下来!”

    四周太安静,小昭的声音太响,半个小区都可以听到了,张晨被小昭的叫声惊喜,一翻身从床上起来,跑到窗前看看,小昭在帐篷那里,手电的光柱乱晃。

    张晨赶紧穿着睡衣睡裤就跑了下去,跑到二楼,看到小昭的父亲已经到一楼了,睡在二楼的他,也被小昭的叫声惊醒了。

    张晨跑到了帐篷那里,小昭的父亲已经抱起了妹妹,张晨赶紧抱起向南向北,弟弟站在一边,跳来跳去,好像还好,张晨和小昭说,快去把他们房间的空调都打开。

    小昭“哦”了一声,这才从慌乱中清醒过来,赶紧朝房子里跑去,张晨抱着向南向北,也朝房子里跑。

    张晨抱着向南向北跑到二楼,想把他们抱回自己房间,看到小昭的父亲,已经把妹妹抱进自己房间,放在了自己被窝里。

    张晨醒悟过来,这个才是热被窝啊,他赶紧抱着向南向北上楼,把他们塞进了自己床上的被窝里。

    小昭走进房间,摸了摸妹妹的身上,已经暖和了,额头也不像前面那么烫了,呼吸也很均匀,小昭这才放下了心。

    转过身,看到弟弟靠在门上,看着她一个劲地傻笑,小昭说,你还笑,还不回自己房间。

    弟弟说我没有事,一点事也没有。

    “没事也去给我把羽绒大衣披起来。”小昭骂道。

    弟弟“哦”了一声,回自己房间去拿羽绒大衣。

    下面有人在敲院门,小昭的父亲下去开门,过了一会回来,贺红梅和她妈妈,还有两个保安跟了进来,看到小昭正从楼上下来,贺红梅问,怎么了,我好像听到你的叫声。

    “我们也听到了,就过来看看。”保安说。

    小昭赶紧说对不起对不起,把你们都吵醒了。

    小昭把事情和他们说了,四个人哭笑不得,贺红梅和那两个保安说,没事了,谢谢你们!

    贺妈妈和小昭说,这里后半夜雾很大,都是湿冷,这种日子,到了后半夜,在房间里不开空调都受不了,哪里还可以睡在外面。

    小昭不好意思地说,我真是什么都不懂,叫他们回来,他们不肯回来,我就抱了两床被子给他们,想想总是够了。

    小昭父亲叹了口气,说,我睡觉睡得早,都不晓得是他们睡在外面的。

    “你们年轻人哪,当妈妈还是没有经验。”贺妈妈和小昭说。

    小昭赶紧点头,是是,阿姨你说的是。

    贺妈妈还想说什么,贺红梅赶紧说,好了,你这个老妈妈,赶紧给新妈妈想想办法,现在怎么办。

    “没事没事,受寒嘛,喝点姜汤就好了,小昭,有没有红糖和生姜?”贺妈妈问。

    小昭摇了摇头,贺妈妈说,那我回去熬了拿过来。

    贺妈妈走了出去,小昭和贺红梅站在那里,互相看看,忍不住笑了起来。

    贺红梅和小昭说,走走,我们去体验一下那艰苦的环境,两分钟就好。

    两个人走到门口,张晨在楼梯上问道:“你们去哪里?”

    刚说完,就“阿嚏”打了一个喷嚏,他还穿着睡衣睡裤,小昭说:“没你的事,你快回房间,不然你等下也要喝姜汤了。”

    两个人走出去,走到了帐篷那里,再摸那两床被子,就像是被浸在水里一样了,小昭不禁有些后怕,叫道:

    “妈呀,我要是再迟点下来,那可真闯祸了。”

    坐是不能坐了,体验是看看就体验了,两个人走回去,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了下来,张晨已经坐在这里,把客厅的空调也打开了,身上套了一件羽绒大衣,人还在不停地打喷嚏,贺红梅说,你这个传染源,离我们远一点,不要传给我们。

    小昭揶揄道:“锅锅,你不是经常打地铺的,也感冒了?”

    “没事没事,我打完二十八喷嚏就好了,现在是第十九个。”张晨说。

    “等你打完二十八个,就轮到我们打了。”贺红梅骂道。

    三个人正说着话,楼上向南在叫:“阿姨,北北他尿床了。”

    小昭和贺红梅,赶紧往楼上跑,张晨大笑,这一下,我们也没觉睡了。

    过了一会,小昭和贺红梅,抱着用毯子包着的向南和向北下来,把他们放在沙发上,弟弟也下楼了,张晨赶紧站起来,走到一边,离他们远点,他正在等着他的第二十三个喷嚏。

    向北看到弟弟来了,问道:“我们不去大草原睡了?”

    弟弟看了看小昭,小昭和弟弟说,你要是想睡,你还可以去睡,一个人去。

    张晨站在那里说:“还是我们张向北厉害。”

    大家都看着他,不知道厉害什么。

    张晨继续说:“那狼到了一个新地方,就要在四周拉小便,宣告这是它的地盘,其他的狼闻到它的小便,就不敢进来了,我们张向北,今天第一天,是不是也宣告把这个地方占领了?”

    小昭瞪了他一眼,张晨赶紧闭嘴。

    弟弟大笑:“狼,狼,哈哈,那张向北可以改名字了,就叫张狼,哈哈,这个名字好,蟑螂。”

    小昭瞪了他一眼,他也赶紧闭嘴。

    小昭爸爸走下来,小昭问他,小芳怎么样了?

    “睡着了。”小昭爸爸说。

    “来了来了。”

    贺妈妈叫着从门外进来,手里提着一个热水壶,里面都是姜汤,小昭倒了一碗,让他爸爸拿上去,把小芳叫醒,喝了姜汤再睡。

    这里的三个小孩,愁眉苦脸地在小昭和贺红梅的监督下,也把一人一碗姜汤喝下去。

    姜汤不能浪费,热水壶剩下的都是张晨的,还有一大碗,张晨看着它,也是愁眉苦脸。

    “喝,喝了就好了。”贺妈妈说。

    “谢谢阿姨,我慢慢喝,给我一点时间。”张晨说。

    “给啥子时间,姜汤就是要滚烫地喝。”贺妈妈说。

    “可是,可是,它真的很烫……”

    “喝!”小昭和贺红梅,也命令他说。

    “喝完了去楼上,用电吹风吹床铺,不然你没床睡了。”

    小昭和张晨说,贺红梅和贺妈妈大笑。

0816 善意的禁锢

    第二天,好在除了张晨还在咳嗽,妹妹还有点发烧以为,其他的小孩都没事。

    贺红梅看到张晨,揶揄道:“锅锅,你这是第几个喷嚏了?”

    小昭笑道:“快两百八十个了。”

    张晨争辩:“我这是水土不服知道吗,看看你们重庆,现在都早上十点了,还雾蒙蒙的,要在杭城,早就是大太阳了。”

    “锅锅,杭城在哪里啊,我们是不是没有去过?杭城今天雨夹雪,还大太阳。”贺红梅骂道。

    “真的,你怎么知道?”

    贺红梅指了指电视机说:“你不看电视的?电视里早上《东方时空》之后,也放全国的天气预报你不知道?你杭城的太阳呢,在哪里?”

    张晨看着她,干瞪眼,贺红梅趴到小昭耳边悄声说:“我骗他的,《东方时空》之后天气预报,有宁波,有绍兴,还有温州,就是没有杭城。”

    小昭大笑。

    张晨的大哥大响了,他接了起来,是孟平,孟平叫道:

    “张晨,你在小昭他们老家还好吗?是不是又是桃花盛开?咦,重庆现在这么发达了,连山沟沟里大哥大都通了?”

    张晨大笑,说:“我们不在小昭老家,在重庆,我们就在重庆过年了。”

    “怎么回事?”

    “一言难尽,下次和你详说。”张晨问:“孟平,你在哪里?”

    “我准备去你们永城,刚在超市买好东西。”孟平叫道。

    “你去永城干嘛?”

    “去看杆子的爸妈。”孟平说,“这家伙今年又不回去过年,说是他爸妈都习惯他不在家了,我就押着他,和他说,那至少也要回去看一趟。”

    “你他妈的还说我,你怎么不回无锡过年?”张晨听到,边上刘立杆的声音骂道。

    张晨说对啊,孟平,你不回无锡过年?

    “不回,回去了,两个老同志看到我,这个和我说那个的坏话,那个和我说这个的坏话,说着说着就吵起来了,我不在,他们反倒井水不犯河水,天下太平。”

    孟平说着,张晨大笑,这笑里却有一丝的苦涩,还真是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有很多东西,就是你赚再多的钱,也没有用的。

    “张晨,我和杆子已经商量好了,这年夜饭,我们去医院和老谭一起吃,你就放心吧,我这次来,主要也是为了要看看他。”孟平说。

    “真的,你们去大哥病房吃年夜饭?”

    “当然,我们回来还要设计,这怎么把年夜饭带进病房,”

    “好好,祝你们马到成功。”

    “好了,张晨,我们马上就出发了,问小昭好,也代问她父母好。”

    “谢谢,谢谢孟平!对了,雨雪天,让杆子那个骚包开慢一点。”

    “雨雪天?哪里来的雨雪?太阳很大啊。”孟平奇怪道。

    “好好,总之路上注意安全。”

    “知道了,张晨,再见。”

    张晨挂断电话,看到对面小昭和贺红梅都看着他,张晨问贺红梅:“你的雨夹雪呢?你哪里看来的杭城雨夹雪?”

    贺红梅东张张西望望,说:“你有一线的情报了?那可能是电视台搞错,把去年的天气预报拿出来放了吧。”

    小昭大笑,笑完问张晨,老孟的电话,他怎么不回家过年?

    张晨就把电话的内容和她们说了,小昭叹了口气,说:

    “好吧,这样比较起来,我们还算好的,我们至少家里面,自己的人还是团结和睦的。”

    到了晚上八点多钟,牛乡长带着大队人马到了,牛乡长自己一家三个人,小舅舅一家四个人,加上小昭的外婆和小昭的母亲。

    和他们一起到的,还有半头猪,牛乡长看到冰箱到了,她说我等下要把肉分割好,放冰箱里,一大桶的鱼,正好,都倒到外面的鱼池里,把原来干着的鱼池,都放满了水。

    十几只鸡鸭,是一大早牛乡长起来,先杀好的,她说活的带来,车上太臭,到这里又会乱拉屎,第二天要炖的要红烧的也放在冰箱里冷藏,要风干的,一只只鸭腿鸡腿上绑上绳子,一长溜挂在门口的晾衣杆上。

    还有很多的辣椒和蔬菜,都堆在门廊里,豆腐也放进了冰箱里。

    不知道为什么,张晨看到这么多的东西和这么多的人,感觉年的味道,马上出来了。

    一下子又来了三个小孩,家里就更热闹了,弟弟又想着出去帐篷里露营,小昭用手指指着他,他嘻嘻笑着:

    “那我们只是去躲猫猫,躲猫猫总可以了吧?”

    一大群小孩,一眨眼就跑了出去。

    这个世界,还没有哪一幢房子和哪一扇门,可以关住和留住孩子们的心。

    ……

    张晨他们是初七回到的杭城,延安路店,一直在营业,动感地带,第二天,也就是初八要开门上班,三堡厂里,名义上也是初八开始上班。

    但工厂里工人大批的回来,要等到十五以后,明天上班的,就是原来群英服装厂的老工人,还有没有回家和离杭城路近,又不愿意在家里多待的工人。

    贺红梅和他们一起回的杭城,半亩田的春装不用她担心,春节前就有一大批货发到重庆了,她要去看的是四季青其他的货,大货还没有上来,但样品都已经出来了,她要到摊位,有些是要到他们的加工厂里,看样品下单。

    刘立杆开着他的骚包奔,到机场接的他们,本来是二货来接他们,但刘立杆说他也没事,还是他去接。

    张晨问刘立杆,孟平在杭城待了几天?

    刘立杆说四天。

    “你们真的在医院的病房里吃的年夜饭?”贺红梅问。

    “没有,那个护士长怎么也不同意,老孟都说,可以把茅台酒当输液瓶挂在那里,给老谭输液茅台酒,她都不同意,不过同意我们把老谭接出来几个小时,吃了年夜饭再送回去,我们是在新侨饭店吃的年夜饭。”

    “哈哈,茅台酒输液,护士长以为碰到了两个神经病吧。”贺红梅笑道。

    “我们直接先到医院,看了大哥再回去吧。”小昭说,张晨说好。

    刘立杆就把车先开去了浙二医院。

    第二天上班,张晨去了公司,小昭去了延安路的专卖店,前一天晚上一起吃晚饭的时候,小昭就和谭淑珍说好,说让她第二天休息,她去店里顶一天。

    张晨到了公司楼上,还没进办公室,就听到谭淑珍房间那边,传来谭淑珍和人说笑的声音,张晨走了过去,果然看到和谭淑珍坐在那里聊天的是小武。

    张晨奇道:“小武,你怎么来了?”

    “他在等你。”

    谭淑珍说着,两个人都站了起来,走出来,跟着张晨进了他的办公室,坐下来后,小武和张晨说:

    “张晨哥,我到杭城来上班了。”

    “好啊,我等下马上给你安排。”张晨说,“先说说,你自己想去哪里,三堡还是这里。”

    小武知道张晨误会了,赶紧说:“不不,张晨哥,我已经上班了,昨天报到的,今天,是来和你说一声。”

    “已经上班了,什么意思?”张晨奇道,“不是要到我这里?”

    “对,不是这里,是在……”

    “也不是杆子那里?”张晨的脸上不太好看了。

    “不是……”小武说。

    “小武你脑子里想什么呢,你要到杭城上班,不到我们这里来,要去其他人那里去,你说你脑子里想什么?”张晨一下子就恼了,“其他人给你工资高待遇好,还是职位高?你说,小武,你说他给你多少工资,我加一倍给你!”

    “张晨,先不要生气,我刚刚已经骂过小武了。”谭淑珍说,“不过小武说的,也有道理的,你先消消气,张晨,听小武说。”

    张晨听谭淑珍这么说,吁了口气,他放缓了语气,和小武说:“好吧,小武,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武说:“年前,小进他们和那些小鬼,终于大打了一场,当然,吃亏的是那些小鬼,好几个被打进了医院,只是,有一个被打进医院的,伤的还很重,他爸爸是当官的,小进他们也跟着倒霉,被抓的被抓,逃走的逃走。”

    “小进呢?”张晨问。

    “被抓了。”小武说,“我想想,这世道变了,再这样混也混不下去了,就趁这一下老派在严打,大家谁都不敢乱动的时候,把人都解散了,解散了以后,我自己在永城待着也没有什么意思,团里又还是那个样子,就想出来找活干算了,不留在永城了。”

    “那你给我打电话就是。”

    “我想过,张晨哥,真的。”小武说,“我知道不管是你这里,还是杆子哥那里,只要我来,你们随时都会收留我,就像我当时去海城,就那么突然跑去了,你那个时候,还在帮别人做事情,你都二话不说,就收留我了,还给了我最轻松的工作。”

    “那采购的工作不轻松,你做得很好。”

    “不是,我自己知道,那已经是你能给的最好工作了,和曹国庆他们比,已经不知道好多少,包括没有钱用,你们也会给我用,还给我买衣服什么的,出去吃饭,你们也从来不会让我花一分钱,真的,你们对我太好了。”

    张晨似乎明白了一点什么,问:“是不是就因为这样,所以你在海城觉得待不下去?”

    小武点了点头:“有这个原因,我知道你们刚到海城的时候,吃了很多的苦,才有了那样的地位和成就,在那里待着,我感觉自己就是个捡现成的,就是个废物,什么都帮不了你们,只会,只会像蜗牛一样爬在你们身上。

    “其实,张晨哥,我在海城,出去找过工作,是给人当保镖的活,人家也想要我,但我,一直不敢和你们说,我知道我要说了,肯定会被你们骂,就没敢说,错过了报到的时间。”

    张晨听着,倒吸了一口凉气,是啊,自己那时候,只会叫小武这样小武那样,自己以为是对他好,但从来没有想过小武自己想怎么样,你只是给予,却没有想过你给予的,是不是对方需要的,甚至,自己好像从来也没有问过一次,小武有什么想法和打算。

    直到他提出来要回永城,那也肯定是没有办法了,你以为你在海城,是一直在帮他,其实是把他所有的路都堵死,让他无路可走了,你给予的不仅是帮助,还有一种让人没有办法表示反对的禁锢。

    这个,其实是会造成双方地位的不平等的,他接受得越多,就越感到必须听你的话,你不是用威严和恐吓在控制他,但善意和给予,也同样是可以控制一个人,让人缴械的。

    张晨觉得,在海城,小武还真像是一个自己的马仔。

0817 小武的选择

    “张晨哥,我知道我不管是到你这里,还是杆子哥那里,你们都会给我最好的位子,最高的工资,但说实话,那会让我晚上睡不着觉的,会觉得,所有这一切,都不是我自己努力得来的,在单位的其他人面前,我也会觉得抬不起头来。”小武诚恳地说。

    张晨叹了口气:“好吧,我知道你小武是一个骄傲的人。”

    小武也笑了起来:“不是,主要是我不喜欢那种感觉。”

    “什么感觉?”

    “那样,我觉得,我们之间好像不是朋友,我心里都没有底气认为自己还是你们的朋友,而像是,像是……嗨,我也说不出来,反正就是觉得,不像是朋友了。”小武说。

    张晨想了一下,他说:“好吧,小武,我尊重你的选择,但是,在杭城,有什么事,有什么困难,就一定和我说好吗?需要我帮忙,那也是朋友之间的帮助,我在永城有什么事,不是也都叫你帮忙的。”

    “好的,我知道了,张晨哥。”小武说。

    “那你现在这个,是什么公司?做什么的?”

    “在浙大那边,好像什么都做,连房地产也做,也是朋友介绍的。”小武说。

    “你去公司,具体做什么工作?”

    “保镖,也叫助理。”

    “保镖?在海城,有公司老板要请保镖我还能理解,这杭城的老板,要请什么保镖?”

    “我也不清楚,说是造房子,拆了人家的房子,怕那些被拆的人报复什么的,老板个子小小的,胆子也很小。”

    张晨点点头说:“老板胆子小是好事,胆子小的老板,不敢做豁边的事,不过小武,你自己还是要注意,有些事,不能做就不要去做,感觉有什么苗头不对,就把工给辞了,还是那句话,我这里随时都欢迎你。”

    小武说好,我记住了,我会有分寸的。

    “把你的公司名称,还有联系方式留给我。”张晨说。

    小武从桌上,拿了一张便签,写了公司名称,还有一个新的扣机号和电话号码给张晨。

    “那张晨哥、淑珍姐,我先走了,我是请假出来的,星期天再过来玩。”小武和张晨、谭淑珍说。

    张晨点点头,和小武说,星期天过来,我们一起吃饭。

    小武说好,张晨和谭淑珍送小武出去,到了门外,小武回身朝他们摆了摆手说:

    “张晨哥、淑珍姐,不用送了。”

    小武说完,转身就跑了,让他们再想送也送不到。

    两个人回到办公室,张晨问谭淑珍:“谭淑珍,你不会也有小武这种感觉吧?你可是从营业员做起来的,你现在的一切,靠的都是你自己。”

    张晨现在觉得,谭淑珍当时要求从营业员做起,还真是帮了自己也帮了他,如果那个时候真安排了谭淑珍一个什么职位,谭淑珍说不定现在,也会有和小武一样的感觉,谭淑珍也是个骄傲的人。

    “没有,你放心吧。”谭淑珍笑道,“我本来在永城,就是走投无路,就是来投靠你的,不投靠你,我也没地方去,我现在很好,你放心吧,要是有什么想法,我会和你说的,张晨。我现在最大的心愿,就是把工作做好,把向南带大,没有其他的想法。”

    张晨松了口气,他说:

    “谭淑珍,你也知道,我这个人,其实是不太会和人打交道的,更当不了人家肚子里的蛔虫,去揣摩人家怎么想的,有事情,你千万告诉我,我不想看到原来的好朋友,最后一个个都鸟雀散,特别是你谭淑珍,你是最了解我的,你要是也来这么一下,我会难过的。”

    谭淑珍点点头,她说:“张晨,谢谢你!”

    “谢谢我,谢我什么?”张晨奇道。

    “谢谢你和我说的这些话,让我感觉,我们的关系,还是和在剧团里一样。”

    “本来就是一样。”

    谭淑珍摇了摇头:“人是会变的,特别是有钱了以后,人会变得更快,你张晨没有变,我很高兴。”

    张晨笑道:“我能变到那里去,不过是年纪变大了。”

    “好了,我也走了。”谭淑珍说。

    “你去哪里,你今天不是休息吗?”张晨问。

    “我去你爸妈那里,带向南向北去少年宫玩。”谭淑珍笑道,“怎么,你同意吗?”

    张晨吁了口气,笑道:“我他妈的被小武搞得一惊一乍的,我怕你也去找工作。”

    谭淑珍大笑:“放心吧,我和他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小武怎么说也是男的,你们男的,最大的梦想不就是赤手空拳打下一片天下吗?怎么,就允许你有,不允许小武也有?我不一样,我的梦想,前面已经告诉你了,我就想有一个稳定的生活。”

    “我看你也一样,你不是还在自考吗?”张晨说。

    “自考也有错啊?小孩子是会长大的,我们剧团出来的,又没有什么文化,我可不想以后向南上学了,有什么问题问我,结果我什么都不知道,那样的家长,是会被小孩看轻的,说不定,还会让小孩感到自卑的。”

    “怎么会?”

    “她看别人的爸妈好像什么都懂,自己的妈妈什么都不懂,就是个草包,她觉得自己是个草包的女儿,你说她会不会自卑?”

    张晨点点头:“有道理,看样子我也要加强学习了,还有,你别说,向南还真的是特别喜欢问问题。”

    “知道厉害了吧。”谭淑珍笑着,就走了出去。

    赵晶晶拿着一张单子进来,让张晨签字,和他说这是下面的开工红包,张晨签了,和赵晶晶说,你去和海根一起发了吧,我有点事,就不下去了,帮我和海根说一下。

    赵晶晶说好。

    张晨拿起桌上的电话,拨了刘立杆,电话通了,张晨问:“你在哪里?”

    “我刘总当然总是留在公司里。”刘立杆说。

    “好,继续留在那里,我马上过来。”

    ……

    张晨走进了刘立杆的办公室,刘立杆叫道,开工第一天,张总就大驾光临,怎么,来发红包?

    “嗯,你要多少?”张晨问。

    “四个亿,你有吗?”

    “没有,我把人抵给你。”

    “我要你人干嘛,你又不是美女,肉都是臭的。”

    “去你妈的!”

    “我刚刚在给孟平联系乔总他们,孟平疯了,他要四个亿造楼,姓乔的也疯了,他居然说可以,只要过来考察他的项目的可行性没有问题,就可以做,说是等杨先生回来了,他们马上就过来。他妈的,我觉得我刘立杆胆子已经够大了,还有比我更大胆的。”

    张晨也吃了一惊,他问:“孟平要这么多钱干嘛?”

    刘立杆看着张晨,笑了起来,说:“胆怯了吧,你当时还说,造一幢楼的钱你有,现在孟平要是开口,你拿不出了吧?”

    张晨笑道:“我可以给他造半幢,姓乔的这里没有,我可以给他。”

    “哎呦,不错啊,张晨,露富了啊。”刘立杆叫道,“我也可以给他造半幢的钱,不过,给了他,我的桃花源就继续在梦里了,别去想了,孟平他不会要的,他说过,这么大的事,必须要花别人的钱,自己的钱进去,搞不好会死人的。”

    “他要造多高?”

    “五十二层,说是要在浦东的那些楼起来之前,过一把国内最高大楼的瘾,还说,不是要出气嘛,出气当然是越高越能出气,那气流得越畅快。”

    张晨摇了摇头,他也觉得疯了,这孟平做事,怎么常常不按常理出牌,不过,要是按常理出牌,他孟平也就不是孟平了。

    “对了,你这么急吼吼,找我干嘛?”刘立杆问。

    张晨和他说,小武到杭城来打工了,在浙大那边的一家公司。

    “什么时候的事?”

    “昨天报到的,早上刚去过我那里,和我说的。”

    “我操!”刘立杆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叫道:“这他妈的,你快把公司名字给我,我过去把他拎回来,这到杭城打工,都不到我们这里来,什么意思?嫌我们庙小?我他妈的要过去看看,那家庙多大。”

    “你激动什么,快点坐下。”张晨看着刘立杆,笑道:“不过,他早上刚和我说的时候,我的反应和你是一样的。”

    “不是我激动,是这个小武,这个大侠,他妈的做事太操蛋,这要是传出去,我们两个的脸往哪里丢?人家不会说小武自己不来,只会说我们无情无义,他妈的我们就是去造五百二十层的房子,也没有用。”

    “坐下坐下,先听我说。”张晨叫道,刘立杆坐了下来。

    张晨就把小武和自己说的话,和刘立杆说了,刘立杆脸上和缓了很多,不响了,过了一会问道:

    “你说小武,在海城真的去找过工作?”

    “他自己说的,还会有假。”

    “没想到这个大侠,思想还很复杂,我当时还奇怪,这在海城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就想到要回永城。”

    “那时是我们好好的,你想过没有,在当时,我们越好,小武这种感觉就越大,他小武岂是甘于人下之人,早上谭淑珍说的很有道理。”张晨说。

    刘立杆问:“她说什么了?”

    张晨就把谭淑珍前面说的,关于男人打天下的那段话,和刘立杆说了,刘立杆笑了起来,说:

    “张晨,我的女人,还是智慧哦?”

    “不要脸,什么你的女人。”张晨骂道。

0818 他是真浙大的

    张晨这才和刘立杆说出了自己来的真正目的。

    张晨说,你这里的人不是很厉害吗,去了解一下这家公司,了解一下这公司的老板,我怕小武不知深浅,去了什么烂公司,你想想,在杭城,我们这样的也从来没想过要招什么保镖,这他妈的干什么的公司,还要保镖?

    刘立杆想想有道理,他拿起了桌上的电话,按了几个号码,和电话里说:“应莺,你上来一下。”

    放下电话,刘立杆问,那叫什么公司?

    张晨告诉了他,刘立杆在一张便签上写了下来。

    应莺走了进来,看到张晨,就说,张总,新年好!

    张晨赶紧说,你也新年好!

    “刘总,找我有什么事?”应莺问刘立杆。

    刘立杆把那张纸给了她,和她说,你动用你所有的力量,去了解一下这家公司,还有这公司的老板,越详细越好。

    “好的,刘总,什么时候去?”

    “越快越好,现在就去了解。”

    “好。”应莺接过那张便签,笑着和张晨点点头,走了出去。

    张晨也站了起来,他说我也走了,结果出来给我电话,对了,这个星期天和小武一起吃饭,谭淑珍也去,你他妈的……

    “有数有数,我一定像个纯情少男一样。”刘立杆摆了摆手说。

    张晨离开了刘立杆那里,就去了三堡,去三堡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开工红包,赵志刚他们已经发掉了,这种日子,下面一大半的专卖点都还没有开门,也不会有什么人补货,生产上,也不过是在按去年底的计划,按部就班地进行。

    但今天因为是开工的第一天,张晨就必须去转转,让下面人看到他,知道这个地方,还是有老板的。

    老板就是这样,有事没事,都必须经常去自己下面转转,太长时间不去,就像指挥员长期脱离一线战场一样,那是会出问题的。

    小昭今天在顶谭淑珍的班,明天开始,她也会去上海和北京,小昭出现的意义和张晨是一样的,因为管上海分公司和北京分公司的小米和小莉,都是女的,小昭去,她们会有更多的话和她说。

    张晨到了厂里,先去了办公楼里的每个办公室转转,再到郑慧红他们的配送中心,然后去每个车间走一走。

    中午的时候,张晨还和赵志刚一起,去职工食堂吃中饭,食堂里原来的师傅,现在是司务长,他看到张晨,就走过来问,张总,你都不常来我们食堂吃饭了,我们食堂现在的口味怎么样?

    张晨说不错啊。

    “唉,我也觉得不错,可下面工人,总是说菜不好吃,我都换了三批厨师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司务长一脸的愁容说。

    张晨说:“可能是众口难调吧,比如像我,就觉得只要不辣的菜,什么菜都不好吃,只要辣,什么都好吃,可对那些不吃辣的来说,要求就不一样了。”

    司务长说,大概就是这个原因吧。

    司务长走后,赵志刚和张晨说,别听他胡说,换了三批人,三批都是他的老乡,换和不换,没什么区别。

    “那招人的时候,你不管吗?”张晨问。

    “我是做裁缝的,又不是厨师,哪个人做菜的手艺怎么样,我也不知道啊。”赵志刚说。

    “你可以直接去招,也不要管手艺怎么样,来了就让他炒菜,大家认为好吃的,就留,不好吃的就不留。”

    “你以为我不想,可那样,老傅就有意见了,他要有意见,这食堂就不好弄了,想让他没有意见吧,就一定要给他一点权力。”赵志刚说,老傅就是司务长。

    张晨笑了起来,他说不错,你现在还知道一点驭人之术了。

    “我也是没办法,被逼的,老傅这个人,也是老工人了,你也了解他,人品还是不错的,让他买菜,他也没有乱来,真要换了他,这食堂还不知道会怎么样,我听说有些厂没办法,都是老板和老板娘自己在买菜的。”

    赵志刚说着,张晨点点头,他知道这在哪个单位,都是个很难干的职务,以前在剧团,那么差的条件,一天才几块钱的买菜钱,大家还都说食堂司务长买菜贪污了。

    “还有,这工人也是麻烦的,每次换一批新厨师,就说,现在的菜比原来好吃,过几天又开始骂了,说菜难吃了。”赵志刚摇着头说。

    “这也难怪,不要说食堂,就是饭店,你餐餐去哪家饭店吃饭,你也马上会吃腻了,那还都是你自己点的菜。”张晨说。

    赵志刚说对,还是我师父那个厂,以前的办法好。

    “噢,你师父那里什么办法,我们可以学学。”

    赵志刚说:“我们那个时候,都是工人轮流烧饭的,大家都说好吃,谁也不敢说难吃,你要谁敢说难吃,等到你做饭的时候,人家也会骂你做的是猪食。”

    “滚,你想让我们这里,也工人轮流做饭?也可以,一天十个人做,也可以轮半年了。”张晨骂道。

    赵志刚大笑:“你不是让我想办法吗,我就想出这么个办法,要么让那些平时最喜欢说的,自己去食堂做做看。”

    “你这个想法荒唐,不过思路是对的,你就按这个思路想下去,那就是换位思考,让工人知道食堂的不易,让食堂的人,也知道工人的不容易,你就按这个想,怎么能让他们换位思考,能做到这点,你这个食堂的问题就解决了。”

    张晨站起来,拍了拍赵志刚的肩膀,回去办公室,走到员工餐厅门口,回头看看,赵志刚还呆呆地坐在那里,他大概在想怎么让大家换位思考了。

    张晨不禁笑了一下。

    赵志刚文化程度不高,把这么多的人交给他管,还真有点难为他了,但这个家伙喜欢动脑子,最主要是自己手上技术也拿得出来,可以服众,这在工厂里是很重要的,这就比那些学什么企业管理的,眼高手低的人要强很多,不会被工人骂作是吃白食的。

    张晨想到了谭淑珍的话,他想起来了,手下的这些人,最早都是跟着自己打天下的,但到了现在,有些地方会更不上,需要找地方让他们去学习学习,充充电。

    张晨在办公室里坐下,大哥大响了,是刘立杆,刘立杆和他说,了解清楚了。

    “怎么样?”张晨问。

    “先说公司,公司还真的和小武说的,什么都做,有个外贸部,是做外贸的,有个房产部,开发房地产的,在翠苑刚准备造一个楼盘,还有一个生产部,在科技园,有家工厂,说是和南京一所大学的教授合作,做什么科技转化产品的。”

    “听上去好像还都是正经生意,除了房地产。”张晨说。

    “去你妈的!”刘立杆骂道。

    “我妈在家带向南向北呢,别啰嗦,快说老板。”张晨催促道。

    “老板是浙大毕业的。”

    “真的假的?”

    刘立杆知道张晨想讲什么,干脆自己讲了:“好吧,比我强点,是真浙大的。”

    “那还不错。”

    “对,还在一所大学教过书,三年前下海的。”

    “听着公司很正经,人也很正经,那他要保镖干嘛?”

    “读书读傻了吧,酸户头,有点钱就以为谁都要谋他财害他命,和老婆离婚了,听说还为了小孩每个月一千块钱的赡养费,被前妻告到法院去了。”

    “现在结婚了吗?”

    “没有。”

    “太好了,这样的王八蛋活该打一辈子光棍。”张晨叫道。

    “汇报完毕,张总,你有什么想法?”刘立杆问。

    “初步鉴定,除了小气之外,好像还是无害动物,你有什么想法,刘总?”

    “我认为也是这样,小气点没关系,反正小武也不是在这方面斤斤计较的人。”

    “对,星期天和小武再交待一下,在金钱方面,不要和人家计较。”

    “好。”刘立杆说,“而且我觉得,不管怎样,人家当过大学老师,酸就酸一点,跟着他,小武总还能学点文化。”

    “好吧,我同意你总结完整,刘总。”

    张晨说着就把电话挂了,因为他看到赵志刚走了进来。

    赵志刚在张晨对面坐下,和他说:

    “张总,让工人们推举食堂监督员怎么样?每天派个食堂监督员到食堂,看食堂师傅们怎么干活的,他也可以和工人们说,工人们有什么意见,也可以通过他们,转告给食堂里的人。”

    张晨想了一下,他觉得这样不错,这样至少能减少食堂和工人的直接对立,把很大一部分对食堂的牢骚,转嫁到监督员身上,但监督员是轮流的,你骂多了,最后会觉得是不是自己的问题,都不好意思再骂了。

    张晨说可以,监督员不在机器上干活的那天,直接发给他补贴,对了,第一个上岗的,就派那个“工人阶级”,估计他自告奋勇会去当这个监督员。

    “工人阶级?谁?”赵志刚问。

    “去问赵志龙,原来群英服装厂的,和他比过手工锁扣眼的那个人,你一说,赵志龙就知道了。”

    “好。”

    “还有,在这之前,你要先把老傅找过来,和他说清楚,设监督员,不是不信任他,也不是去干预他们厨房的工作,而是为了减少矛盾和牢骚,也是为了减轻他的工作压力。

    “这监督员,就像是架在他们食堂和工人之间的一座桥,一定要让他理解这个事,支持这样做,不然,只会激化矛盾。”

    张晨和赵志刚说,赵志刚说好,我这就去把他叫我办公室,和他说。

0819 战国故事(谢谢娃娃锡兵!)

    又一次被韩先生不幸言中。

    整个春节,本来应该是房地产销售的旺季,但“锦绣祥庭”的销售,并不如预期,应莺和刘立杆说,感觉卖不动了。

    “为什么?”刘立杆问。

    “太多了,整个杭城我跑了一下,差不多有十几个楼盘在卖,都是想抢春节这一个时间,比较起来,我们的劣势就出来了。”

    “哪些劣势?”刘立杆问。

    “最明显的就是我们周边的配套太差,公交车经过的也少,像翠苑和朝晖的几个楼盘,虽然离市中心武林广场,比我们还远,但因为那里本来就是机关单位宿舍的聚集地,公交车都是始发站。

    “还有商场、幼儿园、小学、医院等等,那边原来就已经建好了,这些楼盘挤在那里,就占到便宜了,我们这里,这些都还没有,感觉太孤单了,还没有形成一个适合居住的小环境。”

    “这些就这么重要?”

    “当然,你别小看这些,光一个公交车始发站,优劣就出来了,公交车是大家每天一定要坐的,始发站的话,你十天总有五六天能有位子,其他站哪里有啊,而且,那里是好几路车的始发站,几乎都直达市中心。

    “我们这里,就两路车,去武林广场还要转车,哪个方便?倒是有两个开车来看房的,他们不在意公交车,但看了我们小区,感觉连车库也没有,又觉得不合适。”

    “你去看的这些楼盘,都是多层?”

    “对,和我们一样,都是六层楼。”

    刘立杆明白了,自从楼花的市场被自己冲掉以后,多层就是投资最少,见效最快的房屋类型,从地基到封顶,三、四月就可以拿下,就可以收到全款了,怪不得连小武他们那个公司,都要来做房地产,而且还就是选定翠苑。

    看样子那家伙书不是白读的,他在跻身房地产市场之前,也做过详细的市场调查。

    整个杭城,一下子出现这么多的房地产公司,本身就已经让刘立杆感到担忧了,他担心海城的那种狂热情景会不会重演。

    他觉得几乎是一夜之间,杭城的房地产,就进入了战国时代,而进入战国时代,相伴而生的就肯定是战争,刘立杆甚至在考虑,自己是不是应该首先挑起这场战争,把很多在观望着想进来的人,吓阻在外面,同时也把很多同行,在萌芽阶段就清洗出局。

    让刘立杆有勇气这么做的原因是多方面的,首先当然是在别人还没有起步的时候,他就已经通过“锦绣家园”,完成了资本积累,其次,他的“锦绣江南”项目销售良好,而同类型的写字楼,目前在杭城还没有竞争对手。

    高层建筑,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刘立杆相信,等别人起来的时候,他的“锦绣江南”肯定已经售罄,而且,从范建国从香港学来的经验,和他制定的计划看,“锦绣江南”即使投入使用之后,每个月还会给他带来物业管理的收益。

    三是“锦绣祥庭”的成本,在第一期的时候就已经拿回来了,而他取得这块土地的成本很低。

    让刘立杆觉得有底气的还有就是,他后面有杨先生,可以给他提供大量资金上的支持,让他可以有足够的弹药和粮草,来打这一仗。

    刘立杆想着,心里蠢蠢欲动,恨不得马上就能提刀跃马,杀伐四方。

    但让他忌惮,不敢出手的原因,也同样是多方面的。

    要想杀退敌人最有效的手段当然是价格,他只要把“锦绣祥庭”的售价,一次性降到地板价,五百一个平方,他相信杭城所有在售的项目都会嗷嗷叫,嗷嗷叫的结果是,他们将不得不跟进。

    而跟进的结果,那就是使杭城的房地产价格集体跳水,跳进水里以后,什么时候能爬上来,是刘立杆没有把握的。

    这样很可能会让刚刚有些升温的杭城房地产,进入一个冰封期,进入冰封期后,何时能够解封,谁也不知道,自己必然跟着倒霉。

    还有就是,对在“锦绣祥庭”已经购买了房子的房主,肯定是一个巨大的打击,他们肯定不干,会闹,闹的结果是很可能引起又一次的**,这是他刘立杆控制不住的。

    甚至,会不会影响到“锦绣家园”的购房户,刘立杆也不知道,这又是他不能承受的。

    最可怕的是,他的公司,很可能因此成为廉价和不可预测的代名词,这样的公司,你还想做什么全国最好的房子,卖全国最好的房子,你去死吧。

    刘立杆前思后想,左右为难,他甚至有些懊恼韩先生来的太迟了,要是他早一点来,早一点提醒自己,自己可能就不会像现在这样进退两难,他肯定会“锦绣家园”掘到第一桶金后,就放弃多层建筑,在“锦绣祥庭”就做高层。

    刘立杆一个人在办公室里坐了好久,雯雯和倩倩进来都被他赶了出去,他思考的结果是什么也不动,他不能去发动一场自己控制不住范围,也决定不了结局的战争。

    “锦绣祥庭”要烂也就烂这一个项目,要死也就死它一个,但不能就这样白白死了,他刘立杆,岂是甘愿束手就擒的人,刘立杆打定,越是这样个烂项目,他越是要把他做成精品,哪怕成本会大幅度提高,那也没有关系,他在这里赚不到钱,也要赚一个名声。

    消费者是会比较的,在差不多的价格下面,虽然他这里有这样那样的区位劣势,但房子和房子相比,他一定要比别人做得好,还有就是小区的景观,也一定要做得比别人好,让住在这里的人很满意,让没有住在这里,选择了别的公司房子的人,感到后悔。

    刘立杆扣了老万,接着打了范建国和应莺的电话,两个人上来,刘立杆和他们说,发动你们所有的亲戚朋友同学,找到省工商局和市工商局的关系。

    “干什么?”应莺问。

    “去了解一下,他们那里,每个星期新注册的房地产公司有多少,能到天最好,如果可能,最好能获得每家公司的股东构成和股东背景。”

    范建国和应莺,两个人用杭城话交头接耳了一阵,定下来范建国去找省工商局,应莺去找市工商局。

    “你再去了解一下,办民营幼儿园需要哪些手续。”刘立杆和应莺说。

    “刘总你想办幼儿园?”应莺问。

    刘立杆点了点头。

    “办在哪里?”

    “你不是说我们的‘锦绣祥庭’缺配套吗,没有幼儿园,我们就自己来办一个幼儿园,这里居住的人多了以后,我们再找关系,争取让公交公司多几条线路从我们这里经过。”

    应莺说:“可是,已经没有地了啊。”

    “情愿少盖一幢楼,也要把幼儿园搞起来。”

    “那样,成本会增加很多。”范建国说。

    “对,就是不赚钱,我们也要把这里做成最好的小区,不能名利双收的时候,我们就必须选一个,从公司长远的发展来看,我选择名,能赚到的利都是短利,但名可以长久,最终也会让我们赚到利。”

    范建国和应莺明白了,他们说好。

    “那就马上动起来。”刘立杆叫道。

    两个人刚出去不久,老万进来了,刘立杆把他的想法,告诉了老万,老万说好,我马上安排下去。

    “还有,橡胶厂的项目工期也要往前赶,人手不够就多招人,争取提前让他们搬迁。”刘立杆和老万说。

    他已经想好,望江门那块,将要成为他的,也是杭城的第一个高层住宅小区,我刘立杆,必须放弃多层了。

    “还有,桃花源那里的人不要减,他们已经习惯那里的要求了,就让他们留在那里。”刘立杆和老万说。

    ……

    星期天的时候,他们没有去吃辣的,而是在张生记的包厢吃的饭,张晨和小昭、谭淑珍、贺红梅、小武、刘立杆,加上向南和向北,一共八个人。

    这一次,刘立杆没有带雯雯和倩倩来,让小昭松了口气,她偷偷瞄瞄谭淑珍,谭淑珍发现了,问,你看我干嘛?

    小昭抿嘴笑了一下,谭淑珍又问,你笑什么?

    小昭赶紧说,好好,我不看也不笑了,不过你就不要问为什么了。

    其他的人都笑了起来,看看刘立杆,又看看谭淑珍,谭淑珍的脸微微一红。

    张晨问起小武,工作怎么样,小武说,还好,就是有点无聊,每天什么事也没有,就是坐在那里,然后老板去哪里我跟到哪里。

    “当保镖不就是这样吗,要有人开枪的时候,才需要你去挡子弹。”贺红梅说。

    刘立杆瞪了她一眼,骂道:“你外国电影看多了吧,还挡子弹,哪里有什么子弹可挡,他那个老板,到有人开枪暗杀他的级别了吗,最多也就是有人要拿锄头耙他。”

    “那这个保镖多没劲?”

    “他要是有劲,每天很忙,他那个老板,人缘该多差,该有多少仇人?”刘立杆说。

    “老板为人怎么样,对你好吗?”张晨问小武。

    小武说好,小武说着笑了起来:“公司里的人,都说老板很小气,但我一点也没有感觉出来,他对我好像一点也不小气,还出钱让我去学驾照。”

    “完蛋了。”刘立杆叫了一声,装出了一副哭相,贺红梅骂道:“神经病,老板对他好,还不好吗?”

    “不好,小武完蛋了,一千多年前,有个老妇人,她的邻居说过和你一样的话,你的见识,明显不如那老妇人,最多是她邻居的水平。”刘立杆和贺红梅说。

    “什么意思?”贺红梅问。

    “战国时候,有个大将叫吴起,带兵的时候,和士兵同甘共苦,吃一样的,住一样的,有士兵屁股上长了个毒疮,吴起用嘴把脓吸出来,大家看了都很感动。

    “消息传到了这士兵的村里,士兵的妈妈,就是那个老妇人,一听到就哭了起来,邻居问她哭什么,她说,‘我在哭我儿子,我儿子要死了。’邻居都奇怪,说,人家吴起是个大将,你儿子不过一个小兵,大将给你儿子吸脓,你应该感觉到有面子才对,怎么还伤心了?

    “老妇人说,你们不知道,就是因为将军对我儿子太好了,我儿子肯定会对他感恩,到战场上会奋不顾身,将军上次帮我老公吸了毒疮,结果我老公死了,这次又吸了我儿子的,我儿子也肯定活不长了,果然,这儿子不久也战死了。

    “小武,他老板就是那将军,小武就是那儿子。”刘立杆说。

    贺红梅点点头:“我知道了,你就是那个老妇人,不过,你们家遗传的吗,父亲烂屁股,儿子也是烂屁股?”

    一桌的人大笑。

    小武问:“杆子哥,那我要是去你那里,你会怎么对我?”

    刘立杆不加思索地说:“我当然会天天拿鞭子抽你。”

    “真会瞎扯。”谭淑珍骂了一句,刘立杆嘿嘿笑着。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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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27100/ 第一时间欣赏奔腾年代——向南向北最新章节! 作者:眉师娘所写的《奔腾年代——向南向北》为转载作品,奔腾年代——向南向北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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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腾年代——向南向北介绍:
这是一代人的故事。几个小人物,为了生存和理想,他们走南闯北,挣扎、奋斗,像荒草那样野蛮而又倔强地生长,他们不够“精致”,但足够的生猛,他们不够“优雅”,但有足够的韧性,没有可以继承的显赫和财富,他们就自己创造属于自己的显赫和财富,没有传奇,他们就书写自己的传奇……就是这样一些小人物的沉浮,汇聚成了我们大时代的奔腾年代。奔腾年代——向南向北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奔腾年代——向南向北,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奔腾年代——向南向北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