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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腾年代——向南向北全文阅读

作者:眉师娘     奔腾年代——向南向北txt下载     奔腾年代——向南向北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0999 模拟考和大考

    弗兰克和老邢在杭城的最后一天,瞿天琳决定趁着他们人在这里,试印一本省旅游局宣传处的画册,这是她和高晔,也就是这本画册的设计者说好的,不管是省中旅还是省国旅或者青旅,包括省旅游局的很多宣传册,都是高晔设计的,他在这一行很有名。

    以前,他们的这些宣传册,都要送去深圳印刷,这次,瞿天琳和高晔说了,自己在杭城开了印刷厂,设备比在深圳的还要好,也是海德堡的机器。

    高晔一听,主动就和她说,那我这本画册,就放在杭城这边印,你的印刷厂,要是能赶上深圳的,那就太好了,以后方便多了,我们今年还要去日本参展,要印大量的东西。

    “刚开始印,你不怕把你的东西印坏了?”瞿天琳问。

    “都是海德堡的机器,坏会坏到哪里去?”高晔说,“最多就是刚开始工人经验不足,出点毛病,熟练就好了。”

    高晔这么理解和鼓励,所以瞿天琳决定,新机器开印的第一本,就是这本画册,万一要是印砸了,也不丢人,重新再印一次就是,趁着弗兰克他们还在这里,还能找出印砸的原因。

    今天是个重要的日子,瞿天琳通知张晨和刘立杆他们都来了,高晔接到电话,也来了,瞿天琳让二货去省旅游局接的他。

    开印之前,弗兰克让瞿天健自己一个人,独自在电脑上操作,等他把各种数据都输入完毕,他这才走过去,重新检查了一遍,确认无误后,让瞿天健开机。

    瞿天健转动了总闸手柄后,工人们先依次装衬纸和橡皮布,接着装入了四个颜色的印版,张晨看到那一个个立柜,原来每一个立柜,就是一色的印机。

    工人们在干活的时候,弗兰克就在边上看,看他们橡皮布有没有锁紧,卡口有没有卡到位,印版有没有插到位。

    这些工人,原来就是深圳工厂的技术骨干,在深圳开的也是海德堡的机器,干这些基本的活,当然没有问题,弗兰克很满意。

    油墨在油墨斗里添加好后,印刷机启动了,没有张晨他们想象中的机器轰鸣的声音,只有嚓嚓嚓嚓和呲呲呲呲的声响,他们以为机器还在预热的时候,却看到机器最前端的飞达,也就是送纸系统,已经开始高速运转,把一米多高的一垛纸,一张张地送进机器。

    嚓嚓嚓嚓的声音,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瞿天健和张晨他们说,这里可以装这样单张的纸,也可以装整筒的纸,如果是整筒的纸,到了后面,会自动被切成一张张的。

    “这么牛逼。”刘立杆说,“这么庞大的一台机器,需要多少人操作?”

    “两个人就够了,一班两个人。”瞿天健说,“其实主要也就是你们前面看到的,装卸橡皮布和印版的活,工作量不大,这机器,自动化程度太高了。”

    张晨说:“我还没看到过印刷厂这么干净和安静的,这里的工人,就和在办公室上班差不多。”

    他们再看立柜和立柜之间,白色的纸张在不停地走动,前面一张张送进来的纸,到了这里,好像是连在一起的,走速太快,你根本看不到纸和纸之间的间隙,再看看机器最后面的收纸装置,纸在迅速地堆高。

    过了不到二十分钟的时间,整部机器都停了下来,这是前面飞达里的纸已经印完,需要把新的一堆纸推进飞达里,停了一两分钟后,机器接着就重新开始,后面这里,一米多高已经印刷好的成品也推了出来。

    看到机器的工作效率这么高,张晨明白了,瞿天健说的一个小时一万五千印,不是虚言。

    弗兰克拿起了已经印刷好的成品看看,说了一声“谷特”,这是德语的好。

    瞿天琳把成品给高晔看,高晔点点头说:“很好,以后就在这里印了。”

    瞿天琳和瞿天健,包括张晨他们,都松了口气。

    两天以后,真正的大考来临,杭城卷烟厂要来看他们的试印,他们来的不是一两个人,而是一面包车的人,厂长领着书记、负责采购的副厂长、负责生产的副厂长,还有技术科长、质检科长和生产科长一起来了。

    瞿天琳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来这么多人,厂长这是借机在告诉一起来的这些人,虽然有那么多的人盯着这个单子,但自己把它交给瞿天琳,是有道理的。

    杭城卷烟厂的质检科科长,还带来了他们原来的烟标,这是待会要和瞿天琳他们的产品,进行现场的比较。

    瞿天健亲自上机,干着上橡皮布和印版这些活,瞿天琳在心里默默地祷告,争气争气,海德堡速霸sm52,你一定要给我争气啊,不然你漂洋过海就白来了。

    我们这么长时间提心吊胆的日子,也白过了。

    当机器停下来,瞿天琳拿了印好的烟标给他们看的时候,她的心怦怦直跳,手都在发抖,厂长接过去,看了看瞿天琳,笑道:

    “瞿天琳,你紧张什么?这还是你瞿天琳嘛?”

    “紧张紧张。”瞿天琳说,“比我在产床上要生小孩,不知道是男是女,小孩是不是健康的时候还要紧张。”

    大家都笑了起来。

    他们拿着瞿天琳他们的产品,走到了厂房门口,借助着自然光看着,质检科长拿出了原来的烟标,大家比对起来,悄悄地说着什么。

    他们商量着自己的事情,瞿天琳和瞿天健,就不好靠得太近,也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瞿天琳只听到自己心,怦怦地乱跳,她紧紧抿着嘴,要是不抿着,她担心自己的心,会从嘴里跳出来。

    “瞿天琳,你过来。”厂长招呼着她。

    瞿天琳忐忑不安地走了过去。

    “瞿天琳,我问你,你要生小孩的时候,躺在那里,你希望自己生的是儿子还是女儿?”厂长问。

    “儿子,我喜欢男孩。”瞿天琳说。

    “那好,瞿天琳,我告诉你,你今天又生了一个健康的白白胖胖的大小子。”厂长笑道。

    瞿天琳愣了一下,然后问:“这么说,通过了?”

    “通过了,你们这个,比我们原来的还要好。”厂长说。

    瞿天琳长长地吁了口气,赶紧朝他们深深地鞠了一躬说:“谢谢,谢谢!”

    厂长笑道:“好了,我们来看看这个宝贝,它出来的颜色,怎么就会这样鲜艳呢?”

    瞿天健已经启动了机器,厂长领着一帮人,绕着机器转了几圈,再停下来的时候,他和瞿天琳说:

    “瞿天琳,接下来我们就等你那个大宝贝了,希望能再给我们一个惊喜。对了,瞿天琳,你上次说,那机器多少钱?”

    “两千四百多万。”瞿天琳说。

    跟着厂长来的人都发出一声惊叹,厂长和他们说:“加上这里,她这一个印刷厂,光设备就投了三千多万,真不简单呐。”

    “也真敢拼。”一起来的书记说,“瞿厂长,你比我们男人还有魄力。”

    大家纷纷点头。

    瞿天琳很想说,什么比男人还有魄力,我还不就是被那几个男人逼的。

    不过,瞿天琳没说这话,而是说:“我可是把身家性命都押上去了,就为了拼这个全国第一。”

    厂长说:“好好,瞿天琳,你有这个……哎,还不能说雄心了,你有这个雌心壮志,我们就来助你一臂之力,你们说好不好?”

    其他的人都说好。

    杭城卷烟厂的一行人刚刚走,瞿天琳马上给张晨打电话,和他说,通过了,通过了,杭城卷烟厂通过了。

    张晨笑道,天琳姐,其实我们就在边上,看到他们在,我们不好过来,我们看到他们走了。

    “你们在哪里呢?”

    瞿天琳一边问着,一边走出了车间,就看到一大帮的人,从仓库里面走出来,原来他们也担心今天杭城卷烟厂的大考,赶过来了,到了这里,看到杭城卷烟厂的大队人马在印刷车间,他们不方便过来,就躲到了仓库里。

    小昭和谭淑珍、魏文芳尖声叫着太好了太好了,跑了过来,和瞿天琳、小安抱在了一起。

    瞿天琳看到,在这些人之外,还有一张新面孔,很面熟,想了一下想起来了,这是张晨“湖畔油画馆”的馆长姚芬,他们油画馆开幕的时候,瞿天琳见过她。

    她不知道,张晨他们今天为什么把她给带过来了。

    瞿天琳走过去,和姚芬握手:“你好,姚馆长。”

    姚芬赶紧说:“天琳姐,你还是叫我姚芬吧,这个馆长,听起来怪怪的。”

    “好,姚芬,欢迎你。”瞿天琳笑道。

    “天琳姐,我带她来,是来和你谈业务的。”张晨说。

    “谈业务?”瞿天琳奇怪了,“什么业务?”

    “哎哎,业务的事情等会再说,今天成功了,怎么也要庆祝一下吧,天琳姐?”刘立杆叫道。

    瞿天琳问:“去看你的小妹?”

    众人大笑,只有姚芬,不知道他们在笑什么。

    刘立杆嘿嘿笑着:“小妹以后去看,今天我天香楼已经安排好了,走走走。”

1000 松松软软的蛋糕

    他们到了天香楼,还是那个大包厢,坐下来后,张晨和瞿天琳说了带姚芬来的目的,张晨和瞿天琳说,我想到有一块业务,国内还没有人做,原来是没有能力做,但是你这里有能力做了。

    “什么业务?”瞿天琳问。

    “印画册。”张晨说,“我们现在买到的,好一点的画册,都是国外印的,国内出版社出的那些画册,印刷质量都太差,就是偶尔有一两本好的画册,也是到香港印的,这一块,其实业务量很大,以后会越来越大。”

    姚芬点点头说:“特别是现在书画拍卖市场起来以后,画家也有钱了,很多画家,情愿自己出钱,也要把画册印得很漂亮,毕竟这也直接影响到他的声誉。”

    “对,原来到香港去印刷的成本太高了,所以那些画册,定价都要几百上千的,你这里要是可以印刷,对国内的这些画家和出版社来说,肯定会有很大的吸引力。”张晨说。

    瞿天琳点点头,这一块,她倒确实是没有想到过,也从来没有注意过。

    “这印画册,可不仅仅是个印刷活,从制版分色开始,就要对绘画这行有一定的了解,印出来的色彩,要尽最大可能接近原作,这些都是要下很多功夫的。

    “所以我想,是不是可以让小安跟着姚芬学,同时,我们出一本‘湖畔油画馆藏画’的画册,这本画册出来之后,会和国内的出版社、美术院校、展览馆交流,也会寄送给国内很多知名的画家。

    “人家收到一看,这么精美的画册,承印单位居然是国内的,是杭城三彩印刷有限公司,很多人肯定会和你们联系。”

    张晨说着,刘立杆在边上叫,不错,天琳姐,张晨的这个建议很好,这一块,要是做起来,确实很大,你想想,一本画册虽然印数也只有几千几万册,但这是那些单位的宣传册不好比的,画册,一来就是厚厚的一大本,一两百页,开本又大,一本就抵人家十本了。

    瞿天琳点点说好,让我们来试试?瞿天琳转向小安,小安笑道,不要看我,我肯定同意,天天能去水晶宫里,我巴不得。

    “好,那我们集中精力,来把它做好,我相信,只要这一本画册做好了,你们公司,在这一行的名气就打响了。”张晨说。

    “如果你们都同意的话,我明天会先去和浙江人美联系,这本画册,我们会和他们合作出版,从他们那里拿到书号。”姚芬说。

    “让小安跟着你,你多教教她。”瞿天琳和姚芬说。

    张晨想了一下,他和姚芬说:“我们的藏画,一本肯定印不下去,要分册,画选好后,可以按年代,先出第一册,后面的再慢慢出。”

    姚芬说好。

    这事就这样定下来了。

    等他们的事情谈好了,汉高祖刘邦和瞿天琳说,瞿小姐,前面你事情多,我没告诉你,我朋友给我打电话,那台曼罗兰900,今天也已经从汉堡港发出来了。

    “真的?”瞿天琳叫道,“那这么说,还有二十几天就会到了?今天杭城卷烟厂的厂长,还和我说,他们也在等这台机器。”

    “天琳姐,我有一个建议。”刘立杆说。

    “你说。”瞿天琳说。

    “我觉得你要造声势,这次这台机器来,不能再这么静悄悄的,你要把声势做大,对了,你们印刷厂一般都会订什么杂志?《中国印刷》和《中国包装》?”刘立杆问。

    瞿天琳点了点头,问:“一般这两本杂志都会订,行业的最新报道,都从这上面可以看到,所以大家都会看。”

    “马上和他们联系,登一个广告,大肆宣扬,上面说,全国第一台曼罗兰全幅印刷机,落户杭城三彩印刷有限公司。”刘立杆说,“这事要让全行业都知道。”

    “又要骚包了?”吴朝晖说。

    瞿天琳也奇怪了,问:“我去登这个广告干嘛?”

    “你上面还要写,欢迎全国同行,莅临参观。”刘立杆说。

    “为什么,欢迎客户还差不多,欢迎同行来干嘛?”小安问。

    “同行就是客户啊。”刘立杆说,“每一家印刷厂,都有自己的很多老客户吧,他们手里的老客户,要是有这么大幅面印刷的单子,你们想想,他们不找你们找谁去,找国外的?费时间不说,还费钱,肯定会找你们做。

    “来的同行要是多了,是不是比你们自己去找客户,还来得快?这样,我估计你们的大幅面印刷的业务,一下子就可以在全国铺开。”

    刘立杆说到这里,大家眼睛一亮,觉得刘立杆这话说的有道理,瞿天琳也想到了,这种同行的协作,不是很正常,其他人做不了的活,他们当然会发到自己这里来做,他们中间赚点抽头就是。

    “没想到你鬼点子还挺多,想得还蛮好。”小安说。

    刘立杆嘿嘿笑道:“你今天才知道啊?”

    这个事,也这么定下来了,张晨负责设计广告,刘立杆负责联系这些杂志,刘立杆和瞿天琳说,天琳姐你放心,他们就是排版排好了,我也要挤进去,这个广告,一定要在最新的这期出现,不然,我们的试机就要往后推一个月了。

    是啊,杂志可不是报纸,它是一个月才有一期,最新这期,应该稿子都已经编好了,但在座的人都相信,刘立杆说的不是大话,他拐头拐脑,还就是有这个本事。

    ……

    第二天,刘立杆就谈妥了这两家杂志的广告,他不仅把广告插进去了,还附带让这两家杂志同意,在瞿天琳他们曼罗兰900试机的时候,派记者来采访,发一篇不少于三千字的报道。

    姚芬去了浙江人美,浙江人美一听说这个事,就很感兴趣,特别是当他们知道,杭城就有这样的印刷厂时,果然如张晨说的,很意外也很惊喜,他们的主编和编辑部主任,一定要姚芬马上带他们去看,姚芬带他们去了。

    瞿天琳和小安,接到姚芬的电话,也从公司赶去了拱宸桥。

    主编和主任,见到了这台海德堡速霸sm52,看了看它印出来的产品效果,色泽饱满,网点清晰度高,用墨控制精准,颜色的还原程度高,这些都是印刷美术作品需要的,这里的印刷质量,和他们见过的那些国外的画册,不相上下。

    两个人当即拍板,和瞿天琳他们公司建立长期的合作,他们把手上在编的两本画册,插到了张晨他们的《河畔油画馆藏画(1)》之前印刷。

    瞿天琳这才明白,原来国内这块自己以前,没有接触过的出版市场,需求真的很大,而印画册,瞿天琳算算,比给单位印宣传册的利润还要可观。

    瞿天琳在心里已经敲定,那台曼罗兰900到了之后,她应该马上再上一台四开的海德堡机器,不然,这台速霸sm52,肯定是来不及的。

    而按刘立杆的说法,瞿天琳自己也预感得到,大幅面的印刷业务不会差,那台曼罗兰900,一定也会很忙。

    而用全开机来印小幅面,从哪个角度来说,都是很不划算的。

    这台速霸sm52,只要满负荷运转两个月,瞿天琳算算,她自己应该也有钱去进一台四开机了,做印刷,顺风顺水的时候,来钱就是这么快。

    姚芬和浙江人美,敲定了他们《河畔油画馆藏画(1)》的出版事宜,出版社派来一位有经验的编辑,协助这本画册的编辑,姚芬他们河畔美术馆需要做的就是,提供馆藏的作品,包销五千册画册。

    这对他们来说,没有压力,这画册,美术馆里可以卖,还有和其他馆的交流,向画家赠送画册,五千册,姚芬和赵欣估计,很快就会没有了,他们还需要向出版社再进。

    ……

    趁着曼罗兰900还在海上,汉高祖刘邦回了一趟台北,待了一个星期,处理了一些夜总会的事情,又回到了杭城,这一次,他不是一个人回来的,而是带来了一个小伙子。

    小伙子长得白白净净的,看到人都还有些害羞,汉高祖刘邦说他原来是他夜总会的少爷,张晨他们怎么看也不相信,都觉得他这样子,不像是在夜总会里干过的,在那种地方磨练过的人,哪里看到人还会害羞。

    小伙子叫王敏生,和汉高祖刘邦还有点亲戚关系,他叫刘邦舅舅。

    汉高祖刘邦说,敏生还真是在我夜总会做过,不过时间不长,做了半年,汉高祖刘邦看他,也实在不是个适合混社会的人,就送他去朋友那里,台北圆山大饭店学做西点,当个西点师。

    没想到敏生还真是这个料,很快就成为了一个很出色的西点师,去年他做的蛋糕,还在日本得了奖。

    敏生一直想到大陆,和汉高祖刘邦合伙开个蛋糕店,汉高祖刘邦也觉得,在大陆这还真的是一个缺口,大陆那些蛋糕店做的蛋糕,他去吃过,没有一家店蛋糕好吃的,不要说和敏生做的蛋糕比,就是和台北一般蛋糕店的蛋糕相比,都相差很远。

    本来春节过完,敏生就要跟汉高祖刘邦来大陆,无奈刘邦走得实在太急,这次回去再来,敏生无论如何,也要跟来大陆看看。

    汉高祖刘邦让敏生露一手,敏生说好,张晨楼下动感地带的食堂,有烤箱,他们决定就在这里做,敏生看了看食堂里的库存,又跟着二货,去食品市场跑了一圈,回来很抱歉地和大家说,很多东西都买不到,今天还做不了最好吃的蛋糕,大家只能将就。

    谭淑珍特意跑回去,把向南向北也带过来了,瞿天琳和小安,也从对面跑了过来。

    敏生做了三只蛋糕,赵晶晶和二货他们帮助从下面拿上来,张晨招呼财务中心和设计中心的人都过来尝尝,大家提提意见。

    开始的时候大家还捏捏扭扭的,不太好意思多拿,只有向南和向北,两个人抢在最前面,一人拿了一大块,向南咬了一口就叫道,啊啊啊,这蛋糕也太好吃了吧?!

    大家起先还觉得这是小孩子的夸大之词,但一尝之后,脸上的表情都开始丰富起来,手也开始快起来,等到向南向北吃完,想再来一块的时候,三个蛋糕都被抢完了,大家嘻嘻哈哈地笑着,都有一种偷着吃的快感。

    葛玲叫道,我说实话啊,我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蛋糕。

    很多的人跟着叫,我也是我也是。

    “快开快开,皇上,你这个蛋糕店不开起来,天理不容。”刘立杆和汉高祖刘邦说。

    王敏生看到大家都在夸奖他的蛋糕好吃,他站在那里腼腆地笑着,和他们说:

    “还不算好吃,如果材料齐的话,还可以更好吃的。”

1001 相约九八

    汉高祖刘邦的蛋糕店很快就开了起来,蛋糕店的名字叫“黑森林”,这是王敏生在日本得奖的那款蛋糕的名字。

    蛋糕店开在天目山路的“锦绣家园”的一楼,这个店面,还是刘立杆想到的,这里原来是一鸣食品厂的门市部,刘立杆“锦绣家园”造好之后,按照协议,把一百平米的店面房给了一鸣食品厂。

    结果,一鸣食品厂的产品,在商场里卖得还可以,这门市部,却开得不温不火的。

    一百个平方用来卖食品,面积已经不小了,是要很动一番脑筋的,没想到范启顺,还是派了原来延安路,张晨他们买下的半亩田专卖店之前的,一鸣食品厂门市部的毛经理,去那里当经理。

    这个人,听话是听话的,老实也是老实的,范启顺说一,他绝对不敢说二,但实在不是一个懂什么经营的人,还是延续老一鸣食品厂门市部的做派,店铺里摆了两排十几个柜台,也不买其他的东西,全部卖一鸣食品厂自己的产品。

    一鸣食品厂哪里有这么多的产品,可以撑得起一百个平方的店面?

    店里面的商品摆得稀稀拉拉的,那样子就是一副衰败样,那几个营业员,对人也是爱理不理的,让进去的顾客,马上就后悔自己进错店,逃都来不及。

    刘立杆每次经过这里都摇头,觉得这个笨蛋,哪怕整个杭城只有他一家店,他照样会把你开关门,也不知道那老范,为什么一定要重用这么一个笨蛋。

    汉高祖刘邦想开蛋糕店,刘立杆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这个地方,早死早超生,这门市部关了,还能给一鸣食品厂节约点钱。

    而这地方,用来开蛋糕店,却是再好不过,店面的大小正合适,从地理位置来说,也是再适合不过。

    刘立杆一说起这个地方,其他的人都说好,小昭和张晨就住在那里,当然熟悉不过,她说,那个地方,周围都是居民区,晚上人很多。

    而汉高祖刘邦,晚上经常去老谭那里鏖战,他对“锦绣家园”那一带,当然也很熟。

    刘立杆马上就打电话,把租店面的任务,交给了范建国。

    范建国自从当上了浙江锦绣大地房地产有限公司的副总之后,在家里的地位如日中天,工资是范启顺的好几倍,单位里还给他配了车和大哥大,这个当年的鼻涕虫,摇身一变,就变成了他们那一块地方的红人,这让老范觉得大有面子。

    这范建国,在家里有了和范启顺平起平坐说话的份。

    范建国把租店面的事情和范启顺说了,范启顺一听,马上就说不行不行,那门市部,就是一分钱不赚,我养也要养在那里,市区的门市部没有了,我们就变成了下沙的乡下企业了,不是老杭城的企业了。

    范建国骂,你是租房子,又不是卖房子,这房子租了,你收到的是租金,房子不还是你们的。

    范启顺就是说不行不行,其实心里想的是,门市部没有了,这老毛的位子也没有了。

    但当范建国说,这房子是刘立杆的台湾朋友要租,是刘立杆要他回来说的时候,范启顺的口气软了下来。

    他心里对刘立杆是很佩服,也是有点感激的,是刘立杆,让他们父子,如今的日子过得这么滋润,这一点,范启顺始终没有忘记。

    第二天上午,范启顺没有坐厂车去下沙厂里,而是骑着自行车去了天目山路的一鸣食品厂门市部,把毛经理叫了出来,两个人蹲在人行道的沿口上抽烟。

    范启顺和毛经理说:“你回厂里去上班。”

    “不去。”毛经理说。

    范启顺看了看他,和他说:“这地方我朋友要租。”

    毛经理明白了,这不去也得去了,他说:“好。”

    “这事情,我提出来不好,你找我来提,就说,没有效益,还不如租租掉。”范启顺说。

    毛经理点点头,还是说:“好。”

    两个人抽了一会烟,范启顺问:“知道怎么说吗?”

    毛经理说知道。

    两个人继续抽了一会烟,毛经理问:“我什么时候去找你?”

    “下午。”

    “好。”

    下午,范启顺和书记,还有其他的几个人在办公室里谈事,毛经理进来了,和范启顺说:

    “范厂长,这门市部,我是实在不好意思待了,一分钱效益也没有给厂里创造,赚来的钱,还不够发发店里人工资的。”

    范启顺瞪了他一眼,骂道:“你现在才知道?”

    毛经理说:“要么,把门市部租掉好了,还能赚点租金,我们几个人回到厂里,也能做点事,不然在那里真是养老了。”

    范启顺挠着头,想了一下说:“你也总算说了句人话,但你别想我去给你擦屁股,你去给我找到租的人,再滚回厂里来。”

    书记走了,其他人走了,毛经理也走了,范启顺的办公室,只剩下范启顺一个人的时候,他打了范建国的电话,和他说:

    “你让刘总的台湾朋友,去店里找毛经理。”

    这地方租下来以后,张晨帮汉高祖刘邦做了设计,不过,其实也没有什么好设计的,主要是设计了门头,里面一分为二,三分之一是操作间,三分之二,是蛋糕店的卖场,蛋糕店的布置,王敏生直接参照了台湾蛋糕店的样子,放到大陆,看上去都是新鲜的。

    那种矮矮的玻璃柜台买不到,王敏生画了样子,老谭让工地上的木工和玻璃工,帮助做了。

    老万派人过来把地面重新铺了地砖,又按照王敏生的要求做了隔断,墙上重新刮了涂料。

    老万里面的活做完,张晨外面请人做的不锈钢加有机玻璃的门头,也做好了,不锈钢的框,黑色的有机玻璃底,上面是墨绿色的宋体字,其他人觉得,是不是不够显眼,应该用红底白字,汉高祖刘邦叫道,不要不要,小老弟是最了解我的,就要这个。

    王敏生抓紧时间跑到广州,进了一批货,他要的东西,在广州基本都能找到,这让他松了口气。

    前后不过一个星期的时间,汉高祖刘邦和王敏生的“黑森林”蛋糕店,就开张了。

    这个时候,瞿天琳的曼罗兰900,还在海上漂,还没有到上海呢,不过也快了,“已经沿着祖国的海岸线走了”。

    “黑森林”蛋糕店的生意,出人意料的火爆,张晨他们预计生意会好,但也没想过会这么好,他们也没料到,原来杭城人民,是这么饥渴地在等待着好蛋糕的光临。

    每天店门口都排着长队买蛋糕,很多人本来只是路过天目山路,看到这么长的队伍,也跳下了公交车,排到了队伍的后面,惹得隔壁京义集团门市部的营业员,每天出来骂,哎呀,你们把我们店门口都堵住了,我们怎么做生意?

    排队的人白了她一眼,心想,你这个破店,本来就没有生意,什么堵不堵的。

    这一个小小的店,一下子就在杭城出了名,这里不仅卖生日蛋糕和其他各种的蛋糕,也卖花色繁多的面包,和造型很可爱的起司和奶油小糕点,甚至还有台湾花生牛轧糖和酸奶。

    汉高祖刘邦,趁热打铁,马上在杭城又开出了四家“黑森林”蛋糕店,接着,他把店开去了上海和苏州,也获得了成功。

    接下去的布局,就是南京合肥和宁波。

    这是后话了。

    ……

    春节之前,刘立杆他们的“锦绣西湖”的手续就已经办好,刘立杆他们还是延续原来的老风格,手续还在办的时候,老万的大队人马已经进场,在杰森他们还在出设计图纸的时候,超前钻已经完成,桩基础施工也已经开始进行。

    这里图纸出来,去走流程,老万就按照图纸,开挖土方。

    反正刘立杆都已经打过招呼。

    只要打过招呼以后,流程就肯定会顺畅和如意,相反,你要是没打过招呼,你的流程倒不一定进行得下去,事就是这么个事,这么个事,就是得这么处理。

    到了汉高祖刘邦的“黑森林”蛋糕店开张的时候,时间已经到了四月,“锦绣西湖”的基坑支护都已经做好,地下室结构开始上来了。

    但谭淑珍,却开始担忧起来。

    她每天打开电视和报纸,亚洲金融危机还在继续,不是这个指数疯狂下跌,就是世界银行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又紧急援助哪个国家多少多少美金,要么就是哪个国家的财政部长和央行行长,甚至总统下台。

    阴霾还笼罩在亚洲的上空,看上去依然一片黯淡。

    国内从小局部看,比如瞿天琳的印刷厂生意很好,汉高祖刘邦的蛋糕店生意很好,但大的经济环境,却没见什么好转。

    出口、内需和投资三架马车,前两架好像是两匹羸弱的老马,怎么也跑不起来,只剩下投资这一项,变成了新闻联播每天向全国**喜的内容。

    谭淑珍指望着“锦绣西湖”,能撑起他们公司的一九九八,但撑不撑的起来,谭淑珍心里一点底也没有,至少从米市河项目的销售看得出来,并没有开始好转。

    张晨他们的专卖店,生意也没有特别好转的迹象,谭淑珍认为,这两个才是比瞿天琳的印刷厂,和汉高祖刘邦的蛋糕店,更有晴雨表的意义。

    满大街都在唱着王菲和那英的《相约九八》,谭淑珍有时候也会下意识地哼起来。

    这首歌轻松愉快,但当谭淑珍在办公室里坐下来,安静地想着的时候,她的心情,却怎么也轻松不起来。

1002 姐夫你好,姐夫别走

    瞿天琳的曼罗兰900到了,安装到位后,曼罗兰从北京派来试机的,是一个西班牙人和一位女翻译,这西班牙人和弗兰克是两个极端,他到了厂房看看,这里也是“非”,那里也是“非”,女翻译和瞿天健说,“非”就是西班牙语好的,可以了的意思。

    这家伙看年纪,都可以当那个女翻译的爹了,但两个人,从瞿天健看到他们的第一眼,就亲热得像一对情侣,瞿天健在心里骂着那个女翻译,真是贱,这么老的鬼佬,你也啃得动。

    这家伙到处“非,非”了一阵后,就搂着女翻译去鬼混了,再也没有在厂里出现过,瞿天健当时心里就咯噔了一下,心想,这曼罗兰怎么会请了这个家伙,会请这种家伙的公司,大概也好不到哪里去。

    瞿天健当时就想,哪怕只是看在弗兰克的面子,以后只要海德堡有的机型,就决不会买曼罗兰的。

    这鬼佬在杭城待了四天,什么时候走的,怎么走的他们也不知道,直到国际大厦酒店的前台,打电话过来让他们去结账,小安去了,哭丧着脸回来,瞿天琳问怎么了?

    小安把一万两千多的账单给她看,瞿天琳也吓了一跳,因为是协议单位,他们在国际大厦,拿到的是协议价,四天的房费只有一千一百多块,其他都是餐厅吃饭和在下面商场买东西的签单。

    瞿天琳这才知道,原来瞿天健说来的是个西班牙混蛋,还真是没错。

    好在和机器一起来的,有一本厚厚的操作手册,德文的,瞿天健还能看懂,他花了几天的时间,把操作手册仔细地看完了,重要的地方,还摘抄了下来,翻译成中文,挂在墙上,这是给工人看的。

    海德堡速霸sm52,也有一本操作手册,但瞿天健基本没怎么翻过,他都是按照弗兰克教他,而他自己写下来的去要求工人,因为不论中外,所有的说明书和操作手册,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它们总是会把简单的事情,往尽可能的复杂写,很多时候,让人云里雾里。

    但这次瞿天健心里有了疙瘩,就不敢大意,他坚持把这厚厚一本操作手册看完,并自以为懂了,然后把机器重新检查一遍后,确认无误,这才开始试机。

    这个西班牙人,本来派来是协助试机的,现在,他不知道跑哪里去,试什么机了,瞿天健只好自己来。

    试机试过之后,瞿天健心里就有了底,再看看这台曼罗兰900印出来的东西,他不得不承认,机器还是好机器,这么大的幅面,照样色彩均匀,墨点厚实,要知道印刷的幅面越大,橡皮滚筒和压印滚筒的长度就越长,控制的难度就增加了。

    全张的印刷,出来的效果,不亚于那台速霸sm52大八开机的印刷质量,这是很不简单的。

    试机完后,接下来就是等四月十六日的正式开机,那一天会有他们邀请来的客户,还有很多,看到《中国印刷》和《中国包装》上的广告,不请自来的同行和客户。

    四月十六日那天,要上机开印的是高晔设计的,省旅游局准备带去日本参展用的,“山水情,浙江行”的巨幅广告。

    到了四月十六日的这天,来的人很多,朋友们都来帮忙,张晨叫了他们厂车的司机,开着厂里的客车,去火车站接客人,刘立杆他们公司的面包车司机,开着面包车去机场接客人,而二货和小盛,则来回不停地去长途汽车站接客人。

    真的有很多的同行和不请自来的客人,他们到这里来的目的,都是为了看看这大名鼎鼎的曼罗兰900,他们到了杭城,然后按照广告上的地址,找到了杭城三彩印刷有限公司。

    如今,那杭城辐条厂的大门已经被整修一新,大门口,一边挂着杭城三彩印刷有限公司的牌子,一边挂着杭城锦绣大地建筑有限公司的牌子。

    里面的道路,也修葺一新,道路两旁,摆满了祝贺的花篮,花篮太多,从外面的大门,一直摆到了里面印刷厂的门口,在那里,还横着摆了好几层。

    如今这里,早就不再是杭城辐条厂那幅衰败的样子,看上去已经是一个忙碌的厂区。

    来的人太多,所有进里面印刷厂厂区的人,都会在胸前挂一个“嘉宾证”,那些被邀请来的客人,在国际大厦住下来的时候,就会发“嘉宾证”给他们,他们凭“嘉宾证”在酒店的餐厅吃饭,时间到了,凭“嘉宾证”上大巴车,一起抵达这里。

    小安和应莺,在厂大门口摆了一张桌子,她们是专门负责接待那些自己来的客人和同行的,桌子上摆着一个“来宾请赐名片”的牌子,还有一本摊开的本子,来宾在本子上登记后,小安和应莺就会给他们一个“参观证”。

    凭“参观证”可以进厂参观,待会参观结束,如果需要,也可以一起去酒店用餐。

    小安和应莺正在忙着给来宾登记和发证,小安突然骂了一句“奥比!”,应莺吓了一跳,这是杭城话里女孩子很少会用的脏话。

    应莺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小安已经站起来,跑了出去,应莺赶紧追到大门口,看到小安从后面一把拉住了,一个急匆匆往回走的男人,那人回过头来尴尬地笑道:

    “小安,怎么是你?”

    “我在等客人啊,姐夫,你怎么到了门口不进去了?”小安问。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瞿天琳的前夫童超,他也是在杂志上看到,杭城有这么一家叫“三彩印刷有限公司”的,居然进了一台曼罗兰900,就决定回杭城看看,一是好奇杭城是什么人,有这样的实力,居然买得起曼罗兰900,二来也想建立联系,看以后怎么合作。

    童超也是杭城人,心里还是觉得,和家乡人合作,“什个套”“介个套”地交流起来比较安心。

    这几年他也接到不少大幅面的印刷,自己的工厂做不了,连香港都做不了,都是介绍去朋友的外贸公司,他们帮助去欧洲或者日本做的,杭城要是有印刷厂可以做,这些业务,他就自己可以接了。

    他想也没想过,这可能会是瞿天琳的厂,他知道曼罗兰900价格不菲,瞿天琳没有这个实力,就是有这个钱,瞿天琳也没有这个魄力,会砸下两千多万,去进这么一台设备,当初他们要进深圳的那台海德堡的机器时,瞿天琳都反对了很长时间。

    童超走到了门口,猛地看到小安坐在大门里面的桌子后面,在登记来宾,他愣了一下,赶紧转身就走,没想到小安也看到了他,追了出来。

    童超赶紧和小安说:“我是送一个朋友到这门口,他是外地人,不认识路。对了,小安,你怎么会在这里?”

    小安笑靥如花:“我在这里工作啊,姐夫,走走走,都到这里了,还不进去看看,都是搞印刷的,你不想看看曼罗兰900长什么样?我和你说,里面还有一台海德堡速霸sm52,比我们原来深圳的那台,可先进多了。”

    人被小安拉住,走是走不了了,小安又这么说,童超也只能顺势说,真的?好好,那我就去看看。

    两个人走回来,经过应莺面前,童超问:“我们用不用登记?”

    “不用不用,你跟着我要登记什么?”小安说着和应莺说,“这是我姐夫,应莺,我带我姐夫进去看看,这里你顶一下。”

    “你姐夫?”应莺愣了一下,然后明白了,这就是那个王八蛋,应莺也明白小安这是要唱什么戏了,应莺说:“好,小安,你带你姐夫好好看看,仔细看看。”

    她把姐夫这两个字,说得特别地响,童超只能朝她尴尬地笑笑。

    小安挽着童超的手臂往里面走,童超没话找话地说:“小安,你到这家公司多久了?”

    “成立的时候就来了,我姐去哪里,我还不都要跟着她去哪里。”小安轻描淡写地说。

    “你姐也在这家公司?”

    “对。”小安点点头。

    “你姐在这公司,担任什么职务,供销科长?”童超问。

    “比科长大一点。”

    “大一点,副总?”

    “还要大一点。”

    “比副总还大,常务副总?”

    “还大,总经理。”小安说。

    童超吃了一惊,叫道:“你姐是这家公司的总经理?”

    小安点了点头,童超想了一下明白了,瞿天琳从深圳走的时候,不是带着四百八十万走的嘛,她大概是在这里入了股,手上又有客户,人家请她当总经理,也算合理。

    “小安,你姐是不是和人合作开了这家公司,你姐在这公司,占多少股份?百分之五还是十?”

    小安故意装傻道:“姐夫,你说的这些我也不懂,不过,那营业执照是我去工商局办的,我看那执照上,就两个人,瞿天健百分之十的股份,我姐百分之九十的股份,姐夫,这是不是和人合作开的这家公司?”

    “啊!”童超这一惊可当真不小,这一家公司,想不到居然是瞿天琳的?

    他们说着就到了里面门口,童超看到瞿天琳站在门口,笑容可掬地和一个个来宾握手,谭淑珍和小昭,也帮助把客人往里面带,童超看到了谭淑珍,又想往后面缩,小安的手臂,紧紧夹着他的手臂,同时大叫:

    “姐,姐,你看看谁来贺喜了!”

    瞿天琳转过了身,愣在那里。

    要是有一个洞,童超就钻下去了,可惜洞没有,只有紧紧夹着他手臂的小安,和看着他的瞿天琳,童超只能被小安带着走。

    瞿天琳回过了神,微微点了点头说:“你好,欢迎光临。”

    紧接着谭淑珍和小昭也看到了他们,两个人走了过来,谭淑珍说:“你好,童先生,这么难得,怎么,尊夫人没有和你一起来?”

    小安和小昭大笑,小安甩开了童超的手,笑道:

    “姐夫,我帮你带到了,我要去忙自己的事情了,今天有很多的客人,我去看看,他们有没有带着尊夫人。”

    小安说完,就朝外面大门走去。

1003 运河对面的那扇窗

    来的很多客户,看过了曼罗兰900印出来的效果,当时就和瞿天琳他们签了合同,杭城卷烟厂,也当即就有意向,把他们的条装盒和外包装箱,改成是彩印的,这可是全国第一家香烟的外包装箱,采用彩色印刷的卷烟厂。

    张晨决定,好好地帮他们设计一下,这样,一定会吸引更多类似的客户。

    整个下午的活动结束,把客户都送回酒店,厂里就还剩下张晨、刘立杆他们这些朋友,大家坐在瞿天琳他们二楼的会议室,看着瞿天琳和小安,在整理和统计合同,大家心里,都有一种满足的感觉。

    特别是谭淑珍和小昭,就更是如此,比来了这么多订单更让她们满足的,还是前面好好羞辱了童超,让这童超,匆匆忙忙地就逃了,她们看着他的背影大笑。

    瞿天琳也跟着笑,笑着笑着,就流出了眼泪,但她知道,这是一种痛快的眼泪。

    童超走到大门口,被小安看到了,他连招呼都没有和小安打,就直接走出门去,小安看到他的神情,就知道他在里面,有谭淑珍在,肯定没捞到便宜,小安这一回就不像前面那么笑靥如花了,而是骂道,六儿,你熬烧多荡荡儿啊(笨蛋,你快多玩一下啊)。

    统计完了,瞿天琳呆呆地看着张晨他们,叹了口气。

    小昭赶紧问:“姐,怎么了?”

    瞿天琳感觉自己嗓子里有东西堵着,怎么也说不出话,小安笑道:“按照合同,今年这台机器,基本已经排满了,还不算那些有意向的客户。”

    大家嗷地一声叫了起来。

    “走了走了,那么多客人在等着,《中国印刷》和《中国包装》的记者,还等着采访你,天琳姐,你想好该怎么说。”刘立杆叫道。

    是啊,国际大厦的餐厅里,还有那么多的客人等着一起晚宴呢,走走走!

    ……其他的人酒足饭饱,一个个过来和瞿天琳、小安握手告辞,两个人送走他们,这才有时间坐下来,好好吃饭。

    其他的人不分男女,都拿着小昭他们发的七折劵,去隔壁的半亩田专卖店买衣服去了,这可是半亩田正品服装难得的折扣,那些男的不知道,被同桌的女的一说,也一起去给自己的家人买衣服了。

    偌大的餐厅,还剩下的,就是他们好朋友的这一桌,他们都等着和瞿天琳好好庆祝,瞿天琳破天荒地,也喝了一点酒。

    大家其乐融融,瞿天琳实在是忍不住了,把自己再过几个月,一定要添置一台四开机的想法和他们说了,说是,那台速霸sm52,现在工人三班倒,都已经忙不过来,很多的老客户,现在把他们的活往后面排,暂时还能安抚,时间长了,这些老客户肯定会流失的。

    因为凡是需要印刷的东西,就没有不是有时间要求的,谁会花钱去印一堆不急着用的东西出来,然后放在那里。

    瞿天琳一说,那几个男人都笑了起来,刘立杆说,好啊,天琳姐,你总算是开窍了,胆子也大了。

    瞿天琳笑道,跟着你们,胆子不大的都会被你们撑大。

    “既然现在已经来不及了,天琳姐,为什么还要等几个月?”张晨问。

    瞿天琳说:“只要再有两个月,我两台机子一起开着,就可以有钱去买一台机器,同时还你们一部分钱了。”

    “我们的你急什么,你这钱不要留着,当流动资金?”小昭说。

    瞿天琳和小安互相看看,都笑了起来,瞿天琳说:“我自己都没有想到,现在还真不需要什么流动资金。”

    老谭奇怪了,问:“你每天生产这么多的东西,不需要流动资金?”

    “对,就是因为多,所以不需要流动资金。”瞿天琳说,“我现在算是体会到企业大的好处了,像我们厂,每天需求量最大的就是纸张和油墨,还有制版用的丝网和辅料,结果怎么样?谁都想做我们的生意,所有东西,都是先送上门,以后再结账的。

    “像纸张,都是我们需要什么纸,人家就一车车地送过来,三个月才来和我们结一次账,其他的东西都是这样,但我们下面和人家签印刷合同,都是有定金的呀,你们说,我还需要什么流动资金。”

    大家都明白了,原来是这么回事。

    张晨也想起来,自己何尝不也如此,最早的时候做服装,去张家港三彩公司订货,是要钱打过去,人家才会安排生产,现在是需要什么,一个传真过去就完事了,隔两三个月,对方的财务会把清单传真过来,小昭这里才安排付款。

    “天琳姐,这事,宜早不宜迟,迟几个月进机器,就少赚了几个月的钱,就像你说的,老客户还会跑了,这事,还就是要向刘大哥学,趁热打铁,把机器马上安排下去,钱你不用管。”张晨说。

    “对对,姐,这个你听他的。”小昭说。

    “对,这种事,你听我们就对了。”刘立杆叫道。

    汉高祖刘邦站了起来,他说:“我马上联系,还是海德堡的好不好?”

    张晨说好,我听瞿天健的意思,他还是对海德堡的比较放心。

    “他呀,是被那个西班牙混蛋吓怕了。”小安说。

    “什么西班牙混蛋?”谭淑珍问。

    小安就把那曼罗兰派来的西班牙人的事情,和他们说了,大家乱笑,吴朝晖骂道,还真的是有很多这样的傻逼,也不管什么颜色的,也不管人家年纪多大,只要是老外就会主动送上门。

    汉高祖刘邦走回来问:“瞿小姐,海德堡的速霸qm74怎么样?最大印刷幅面五十二乘七十四厘米。”

    瞿天琳说可以。

    “那我让我朋友订下去,明天去帮我们代签合同?”汉高祖刘邦看着张晨问,张晨说好。

    吃完了饭,张晨和小昭送瞿天琳她们两个回去,到了瞿天琳家楼下,大家下车站在那里,瞿天琳和他们两个说,我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感谢你们。

    小昭赶紧说:“姐,你不要说这样的话。”

    张晨想了一想,和瞿天琳说:“天琳姐,你知不知道,你是在我绝望的时候,就快淹死的时候,伸手拉了我一把的人,做什么,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瞿天琳愣了一下,突然就觉得眼眶湿润了,什么都不用说了,她和小昭拥抱了一下,完了,第一次也拥抱了张晨。

    ……

    每一个人的世界,就按照每一个人的节奏和他的个人轨迹运行着,更大的世界,也有它的节奏和轨迹。

    在任溶溶和陈雅琴看来,整个亚洲还是节奏紊乱,甚至是混乱的,但她们却很乐于看着这种混乱,只盼着越乱越好,她们才是那乱中才能取胜,火中才能取栗的人。

    做空了日元之后,她们感觉,自己就像两个巫婆,日元果然就一天天地开始贬下去,日本果然就一天天地开始糟糕下去,这让她们兴奋不已。

    她们果断地加仓,把仓位加到了百分之五十,对于一百倍的杠杆在操作,这样的仓位,风险其实是很高的,因为她们害怕日本央行的突然出手杀空头,还是设了止损位,这样,即使不会让她们的账户清零,但只要发生一次,还是会损失惨重。

    她们敢把仓位加到这么大,心里就是认定,日本央行现在应该没有能力来干预市场了,接连不断的银行和证券公司倒闭,已经让他们疲于应付,如果没有外力的强力援手,凭日本自己,已经没有办法救日元了。

    三月二十六日,世界银行宣布,向韩国提供为期十五年的二十亿美金的贷款,以帮助韩国度过难关。

    同一天,美国国会参众两院,批准向国际货币基金组织,提供一百七十九亿美元的资金,以防止亚洲金融危机有扩散的风险。

    任溶溶和陈雅琴陡然紧张起来,她们担心,会不会局势因此开始好转。

    几个人讨论了一天,决定重新调整止损线,这样,万一市场反向的时候,能把损失减少一些。

    她们提心吊胆,忐忑不安地过着每一天,二十四小时都有人盯着盘,其他人也不敢离开办公室,就在沙发上睡,或者打地铺,盯盘的人一旦发现盘面有剧烈的波动,就会把其他的人叫醒。

    陈雅琴连做梦都梦到自己被人叫醒,冲着她吼着,完了完了,日元大幅升值了。

    陈雅琴从梦中惊醒,才发现,原来她被人叫醒是一个梦。

    她站起来走到了洗手间里,擦了把脸,然后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看,走出来,看到任溶溶也从地上坐了起来,呆呆地看着她。

    陈雅琴问任溶溶:“溶溶,你看我是不是都已经老了很多。”

    任溶溶说:“老就老了,只要日元能贬值就可以。”

    陈雅琴骂道:“滚!怪不得你没人要,这么不讲究。”

    任溶溶呲地一声笑了起来:“我是说你啊,你老了关我什么事,你老了,日元还能贬值,那不是两全其美。”

    “再滚!”陈雅琴骂道。

    陈雅琴走到了窗户前面,把窗帘拉开,心里一凛,她看到运河对面,张晨的办公室居然还亮着灯。

    她看了看手表,已经一点多钟,这个时间,他还在办公室里会做什么?

    陈雅琴呆呆地看着对面,然后她发现,自己竟然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想起张晨了,自己每天,好像更关心的是日元的涨跌,只有日元的涨跌,和它相比,自己个人所有的小情绪,都好像消退得很远。

    陈雅琴恋恋不舍,她觉得张晨就要被日元淹没了,她舍不得,但没有办法,这个也就是事实。

    “忘了就忘了吧,只要日元能跌就好。”陈雅琴听到自己心里,有一个声音和自己说,她被吓了一跳,然后——

    陈雅琴叹了口气。

1004 外面的世界

    唯一能支撑任溶溶和陈雅琴坚持下去的是,日经指数一直在下跌,从技术面分析,它短期也没有反转的可能,日元兑美元,每天虽然起起落落,但总是跌的多,升的少,今天升了三四元,让她们寝食难安,但明天紧接着又会跌六七元。

    这一切,都说明多空在激烈地交锋,而多方虽然在抵抗,但信心明显不足。

    金融市场就是个信心支撑起来的市场,信心很多时候,比技术面的数据还要重要,美国非农指标每一次的发布,都会造成外汇市场的巨大波动,其实,这些数据,对美国实际的经济影响并不大,影响大的,还就是投资人的信心。

    一旦信心崩盘,整个市场就会崩盘,金融市场的大崩盘,都是由恐慌情绪带来的信心崩盘造成的。

    窥视到多方的畏手畏脚,这让她们暂时觉得心安,她们觉得,现在比她们空方更受折磨的,应该是多方,他们密切关注着市场的任何风吹草动,神经紧绷,随时都有弃守的可能。

    如果他们弃守,那就是她们乘胜追击的时候。

    每一天的日子都很漫长,对她们来说,都是凌迟,早上睁开眼睛的时候,你不知道今天会发生什么,虽然她们足不出户,已经很久没有走出这扇办公室的门了,但她们早就把自己的命运交了出去,交给了市场去宰割。

    甚至连老倪,在被陈雅琴拒绝了两次之后,他也没有再打电话给她,陈雅琴知道,对老倪来说,比自己更重要的是账户里的钱,我陈雅琴已经不是原来的陈雅琴,面容姣好,秀色可餐,而是一部会赚钱的机器。

    和可餐的秀色相比,她赚钱的功能,对老倪来说才更重要。

    陈雅琴隐隐约约听说,老倪好像新招了一个助理,大学生,长得很漂亮,陈雅琴当然知道老倪这是想干什么,她也忘了自己是从哪里得到的这个消息。

    有很多的消息,它们就是自己长脚长翅膀的,你哪怕足不出户,消息也会自己走到你的面前。

    每天晚上,老倪没有回柯桥的时候,陈雅琴知道,他一定是和这个助理,去了他们常去的酒店,她会坐在她坐过的位子,接受老倪的殷勤,坐在她经常坐的副驾座,回家,上了她上过无数次的床,半推半就,最后过了止损线,被彻底穿仓。

    陈雅琴甚至觉得,老倪给她和任溶溶在米市河边买了房子,就是有想支开她的意思。

    陈雅琴想到这个,心里就觉得有些悲凉,但同时也有一些的欣慰,她很愿意老倪就这样,把她忘了。

    但那是不可能的,只要她还和他的账户绑在一起,他就不可能会忘了她,而她,现在也没有和他账户松绑的可能。

    做交易的,有时候就和吸毒一样,你经历了那种波澜壮阔和生死搏杀,就再也无法回归平静。

    她忘了自己是怎么和他在一起的,她只记得,那时候自己感觉到孤立无援,很多的人渴慕着她,但她和他们之间,总有一堵无形的墙,她不知道这墙是怎么形成的,她只觉得自己很孤独,周围的一切都在挤压着她,她已经透不过气来。

    他第一次抱着她的时候,陈雅琴清楚地记得自己想挣脱,想骂他,但她挣了一下没有挣脱,她感到自己突然的就软绵无力,心底有一个声音不停地响,算了算了算了,那一刻,如果有镜子,陈雅琴相信自己一定面目狰狞,她有一种破罐子破摔的狠劲。

    如果再来一次,她希望什么也没有发生,如果是那样,陈雅琴觉得自己站在这里,看着运河对面的窗户时,就不会感觉张晨是那么的遥远。

    但如果那样,她陈雅琴就连到杭城,连站在这扇窗户前的机会都没有。

    陈雅琴觉得,命运就是这么的好笑,你觉得你在做自己的时候,其实都是别人在决定你的命运,你觉得你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时候,但你的手脚是被绑住的,你其实什么也做不了。

    就像现在,她们的身体是自由的,在这幢大楼里,她们可能是唯二不被上下班时间禁锢的人,但她们就是这样,自己把自己禁锢在这个房间里。

    很多的时候,陈雅琴甚至怀疑,自己能不能支撑到那最后的时刻,这样心情沮丧的时候,她看着对面,看着张晨的窗户,就觉得他们之间相隔得更远,一条运河,就是一条天堑,张晨是在另外的一个世界,他那里,或许波澜不惊,而自己这里,暗潮汹涌。

    陈雅琴甚至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等待着这汹涌的波涛把自己吞噬,她想她最后注视着的,还会是运河对面的那扇窗户。

    尽管那扇窗户不为所动,甚至不知道她的存在。

    每一次醒来,陈雅琴感觉自己,都会浑身不由自主地颤栗,耳朵静听一会,然后才睁开眼睛,她看到马丽或者宝珍或者徐爱娟,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这才松一口气。

    既然最黑暗的时刻久久都不肯降临,那就来一个好日子如何?这一切,总要有一个了结吧?

    陈雅琴感觉过了很漫长的日子,但其实只不过过了一个星期,这一天就到来了。

    “来了来了,快过来看!”

    宝珍大叫着,陈雅琴和任溶溶一跃而起,她们跑到宝珍的身后看了一眼,马上就坐回自己的位子,盯着面前的电脑,她们看到,那一根线开始做自由降落。

    四月二日,东京证券交易所日经平均指数大幅下跌,跌破16000点的心理防线,同时,外汇市场日元兑美元也应声而落,跌至了135.20日元兑一美元,为一九九一年九月以来的最低点。

    多方终于缴械投降了,任溶溶和陈雅琴,听到了钱哗哗流进来的声音。

    那一根线,做了个断崖式的下跌之后,开始横盘。

    办公室里的五个人呆呆地坐着,接着,不知道是谁哭了起来,紧接着其他的人,也都哭了起来。

    “平吗?”

    任溶溶泪眼婆娑地问陈雅琴,陈雅琴摇了摇头,她觉得现在突破口才刚刚打开,还不到结束的时候。

    “你心真凶。”任溶溶笑道。

    “你也一样。”陈雅琴说。

    既然还不平仓,她们接下来需要的是调整战略,重新调整止盈线和止损线,调整的目的是保证已经赢得的收益。

    “把止损设到130怎么样?”任溶溶问。

    “128。”陈雅琴说。

    “止盈呢?”任溶溶问。

    陈雅琴想了一下,她说:“140。”

    “你疯了?”任溶溶问。

    陈雅琴点点头说:“对。”

    “那我比你更疯。”任溶溶说,“我觉得日元会跌到一九九零年的水平,止盈到145。”

    陈雅琴盯着电脑上的盘看着,用鼠标点着,回看着每年日元的走势图,最后她点点头说:“好,那就止损128,止盈145。”

    陈雅琴把这两个数字告诉了宝珍,宝珍复核了一遍,她觉得128是有道理的,145?

    “你们确定吗?”宝珍问。

    陈雅琴点了点头:“确定。”

    “这是你们一致的意见?”宝珍再问。

    陈雅琴看看任溶溶,任溶溶说对,我们一致的意见。

    “好。”宝珍把这个指令下给了马丽,马丽问:“128,145,对吗?”

    宝珍说对。

    马丽设置好后,和宝珍说:“好了。”

    宝珍走到马丽的身后,看了看她的电脑,在她的肩膀上拍了拍。

    陈雅琴站了起来,她走到窗前朝外看了一会,回转过身,她和任溶溶说:

    “我觉得我在这个办公室里,待不下去了,溶溶,我们去旅游吧。”

    “去哪里?”任溶溶问。

    “随便哪里,去上海,去苏州,去北京,哪怕去海南,我不想看电视,不想看报纸,不想看到任何和交易与金融市场有关的东西。”陈雅琴说。

    宝珍、马丽和徐爱娟三个人,看着陈雅琴笑,任溶溶没有笑,她觉得她很理解陈雅琴,她的心里,何尝没有和陈雅琴一样的感受。

    “什么时候走?”任溶溶问。

    “马上就走。”陈雅琴说。

    “好。”任溶溶转身和马丽、宝珍、徐爱娟说:“你们三个人,轮流看盘,不管是止损还是止盈,就是天王老子来了,让你们动,你们都不准动,明白了吗?”

    三个人笑嘻嘻地看着她,任溶溶突然吼道:“明白没有?”

    三个人赶紧说:“明白了!”

    “除非碰触到了止损或者止盈,不许给我们打电话,无论任何事情,哪怕这幢楼倒了,明白吗?”任溶溶问。

    三个人连连点头。

    “倪总要是来问,就说我们出去旅游了,让他也不要给我们任何一个人打电话,只要他打一个电话,我们就不回来了。”陈雅琴说,“就说是我说的。”

    马丽怯生生地问:“那倪总要是问起账户的事情……”

    “一个字也不要告诉他,也不要给他看盘面,他就是有一万个问题,也让他等我们回来问我们。”任溶溶说,“你们什么都说不知道,明白没有?”

    三个人继续点头,说知道了。

    “一旦触碰了止盈或者止损,第一时间给我们电话。”陈雅琴说。

    “好。”三个人赶紧点头。

    “走吧。”任溶溶说。

    两个人背上了自己随身的背包,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带,她们就像是出门逛街那样走了出去,下楼走到了建国路上,打到了一辆车,坐上车,任溶溶和司机说,去火车站。

    “累死了,还是去机场吧,我们到了机场,最近的一趟飞机去哪里,我们就去哪里。”陈雅琴说。

    任溶溶点点头说,好啊。

    她们到了机场,最近的航班是去西安的。

    四十分钟以后,她们从飞机的舷窗朝下看,杭城离她们越来越远,也越来越模糊了。

1005 何处飘零

    任溶溶和陈雅琴两个人,在西安待了一个多星期,两个人每天就是去各风景区玩,和到处找好吃的,彼此都有意不去说起和交易有关的事情,虽然心里很想打电话回去,问一问盘面的情况。

    两个人在一起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彼此可以较着劲,你不打我也不打,谁打谁是小狗。

    她们没有打电话回去,马丽她们也没有打电话过来,让她们还有些心安的是,没有好消息的同时,至少也没有坏消息,说明日元始终在128和145区间上下。

    连老倪也没有打过陈雅琴的电话,陈雅琴知道,这主要是因为有了助理的原因,还有就是,老倪还真不敢得罪她们,她们说不回去,还就是可以不回去,一边旅行一边就把老板给炒了。

    做交易的好处是在哪里都可以做,而凭她们现在的业绩,要找资金和金主,很容易,连戴维都在问她们,有没有兴趣到香港来工作,香港有两个老板,很希望她们能加盟他们公司。

    她们现在是老倪下金蛋的金鸡,老倪怎么会放弃她们,再说,他心里也明白,她们该做的工作都已经做完了,剩下来的,就是等着那个时机的到来。

    做交易,不是你天天坐在办公室里,天天盯着盘就会出成果的,那样反倒可能会亏得厉害,这个,老倪也买了几本书看看,了解了一些,他知道那些低级的,定力不好的交易员才会频繁交易,这样的人,就像愣头青进了赌场,短赢长输。

    在金融市场,真正能赚钱的都是那种做长波段、做长线交易的,有人长到了几年,甚至几十年,账户里的钱在不断地增加,而他自己,在这个过程中,几乎没有平过什么仓,没有做过什么事,但凭他账户里数字的不断加大,他就成了投资大师。

    你们愿意玩,那就去玩吧,只要我的钱在增加就可以,老倪心想。

    她们当然,也没有真的想离开老倪的想法,这也是做交易的人的心理,在她们看来,钱就是钱,钱是没有姓名,也没有国别的,虽然账户里的钱,进去的时候是港币,但这港币,不是马上就变成韩元和日元,变成美元了吗?

    她们根本不在乎这钱是老倪的,还是老王老李的,还是香港人的,但在乎的是,和金主合不合拍,老倪至少到目前来说,还让她们满意,他能放开手脚,随她们去,这就简单了。

    而她们的每一次鏖战和辛苦,该有的回报,老倪也会毫不吝啬地就给她们,让她们每天就这样,住最好的酒店,找最好吃的东西吃,也丝毫不用担心囊中羞涩。

    陈雅琴还把所有的发票,都收集起来,她说,到了145,就去找老倪报销,是啊,都到了145了,老倪还会不报销吗?

    145什么概念,就是她们原来五个亿的账面资金,要变成十几个亿了,她们的这点费用,算什么呢?

    要是换一个香港老板,每天还要盯着账户,不时就要找她们沟通和开会,去你姥姥的,那才真是烦人,让她们去香港,朝九晚五,每天还要西装笔挺地进出写字楼,那还真不如就像现在这样,天天穿着睡衣,在“锦绣江南”打地铺。

    所以戴维的话,丝毫也没有在她们的心里起什么波澜,唯一起作用的,就是让她们感到底气足了,哪怕站在老倪面前,心里要是有气,她们也敢对他横了,搞搞清楚,老娘不是靠你吃饭的。

    而老倪,不忍也得忍,当然这也就是想想,她们不是那种不知深浅的人。

    她们从西安去了成都,到了成都,待了几天,两个人吃饭的时候聊起来,发现她们都没有去过深圳,改革开放这么多年了,怎么可以没有去过深圳,去去,她们第二天就去了深圳,到了深圳,才发现这实在是一个很无聊的城市,待了两天,又去了昆明。

    昆明这个地方,实在是好玩好吃,她们一待就待了十多天,接着就去了上海和苏州,这两个地方,是当时她们离开办公室的时候,就准备去的地方,没想到她们过了一个多月,才来到这里,她们在苏州待着,人家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她们却觉得实在是没劲。

    这里的园林,和杭城甚至江南地区的都差不多的,问题是苏州菜实在是难吃,清汤寡水的,吃了两天,就觉得把嘴和身子都快吃坏了,快走快走,去成都,需要来个火锅过过瘾。

    但她们没有去成都,去过的城市再去一遍,也没有什么意思,她们去了重庆,在重庆待了一个星期,又飞去青岛吃海鲜了。

    她们好像是彻底把交易给忘了,好像是把杭城都给忘了,每天两个人的电话还会响,但没有一个是老倪或者马丽她们打来的,都是他们的家人和朋友打来的。

    这些打来的电话,知道她们又换了一个城市,第一反应都是,你怎么这么辛苦,整天在外面跑,这都快两个月了,还没有回来?

    她们只能嘻嘻哈哈地说,没有没有,工作还没有完成呢。

    她们以为自己忘记了交易,但其实没有,交易不会忘了她们,她们常常会梦到交易,而且,这样的梦,还是噩梦居多,梦到自己没有设止损,梦到自己被日本人杀空头,彻底爆仓,她们时常被这样的梦从梦里惊醒。

    而且,离开杭城的时间越久,这种噩梦出现的频率就越来越高,让她们都有些害怕睡觉了,两个人在酒店的房间里喝酒,去夜店喝酒,去吃宵夜,每天都搞到很迟,把自己搞得精疲力尽,倒在床上就睡着了,但不管她们怎么疲倦,噩梦还是会如期而至,会把她们惊醒。

    陈雅琴在黑暗中睁大了眼睛,呆呆地看着头顶的天花板,身上,已经被冷汗湿透了,有那么一个瞬间,她不停地颤栗,要猛掐自己的大腿,才会让自己清醒过来,什么都没有发生,这只是一个梦,但明白这是一个梦以后,她又感到了莫名的恐惧。

    是不是这一辈子,日元就永远在128和145之间了,自己从此再也回不去杭城?注定要从一个城市,到另一个城市这样不停地飞?

    你会累吗?

    陈雅琴觉得很累。

    虽然从没有人限制过她们回杭城,但在外面时间久了,她们就像是被诅咒了,只要盘面上的那一条线,没有触碰到止损或者止盈,她们连提起来回去的勇气都没有。

    陈雅琴下了床,走去了洗手间,想冲一冲,推开门,却吓了一跳,她看到任溶溶坐在干的浴缸里,正在抽烟,洗手间里烟雾缭绕的。

    “要死!”陈雅琴骂道,赶紧打开了换气扇。

    任溶溶笑笑,往边上让了让,陈雅琴也坐进了浴缸,浴缸够大,两个人够瘦,并排坐着也还能坐下,陈雅琴从任溶溶的手里拿过了烟,抽了起来。

    任溶溶身子倒了过来,倒在了陈雅琴的怀里,突然就啜泣起来,她说,雅琴,哄哄我,让我睡一会,我已经一个多星期没有睡着了,我会死的。

    陈雅琴右手拿着香烟,左手拍着任溶溶的背,哄着她,任溶溶不一会就在她的怀里,睡着了。

    她们离开杭城,在外面已经飘荡了两个多月,到了六月十五日的这天,下午三点多钟,她们在首都机场,准备从北京去武汉,两个人都已经过了安检,坐在候机室里,陈雅琴的电话响了,她接了起来,一个久违的声音从电话里蹦了出来:

    “雅琴姐,你们在哪里,碰了碰了,145!”

    陈雅琴和任溶溶互相看看,任溶溶点点头,证明她没有听错,陈雅琴赶紧叫道:

    “马丽,你说什么?快再说一遍。”

    “碰了,145,碰了,145!”

    陈雅琴和任溶溶“噢”地大叫一声,陈雅琴手一挥,手里的大哥大飞了出去,两个人从座位上一蹦而起,拥抱在一起,大声地笑着。

    周围的人都好奇地看着她们,这两个女人,就像两个疯子。

    一个中年男人,用两根手指拎着陈雅琴的大哥大过来,站在她们面前,怒气冲冲地问:“是不是你们扔的,差一点被砸到!”

    陈雅琴醒悟过来,赶紧朝他鞠躬,一叠声地说:“对不起对不起,大哥,真对不起……”

    面对着这样一个美女,你又能怎么办呢?那人把大哥大往陈雅琴怀里一扔,陈雅琴赶紧用手接住,嘴里还是说着对不起,那人转身走了。

    两个人拿起自己的行李就走,不用说,她们共同的想法都是,马上回杭城。

    到杭城的航班已经没有,她们买了去上海的,决定,到了虹桥机场,就直接打出租车回杭城,哪怕再迟,她们今天也一定要回到杭城。

    重新过了安检,在候机室里坐下,陈雅琴拿出自己的大哥大,这才发现,大哥大已经摔裂了,屏幕一片漆黑。

    任溶溶用她的大哥大打回去办公室,宝珍接的电话,任溶溶问,最低点多少?

    “146.43。”宝珍说,马丽凑过来叫道:“溶溶姐,要不是宝珍和爱娟把我拉住,144.6,我都已经平仓了。”

    “你敢!”任溶溶骂道,马丽嘻嘻笑着。

    挂断电话,任溶溶和陈雅琴,都觉得好险好险,146.43,才差了那么一点点。

    六月十五日,日本经济企划厅公布,截止今年三月底的上一个财政年度,日本经济增长为-0.7%,这是日本23年来首次出现经济负增长,为此日本宣布,日本进入了经济衰退周期。

    外汇市场,日元暴跌,跌至了146.43兑1美元,创七年多来的最低点,受日元暴跌影响,日经指数一度跌破15000大关,最低至14700点。

    任溶溶和陈雅琴觉得好险,但更让她们觉得后怕的事情,还在后面。

    她们回到杭城后,隔一天,也就是六月十七日,日美两国联手出资六十亿美元,在伦敦和纽约外汇市场抛售美元,大量地购进日元,干预日元汇率,一天之内,日元兑美元,大幅攀升至136日元兑1美元,之后就进入了上升通道。

    干预吧,干预吧,任溶溶和陈雅琴笑道,我们已经胜利大逃亡了,老倪的嘴都快笑歪了。

1006 东拉西扯说一些

    河畔油画馆的《河畔油画馆藏画(1)》出来之后,姚芬和赵欣,给每位她们油画馆收藏有作品的画家,都邮寄去一本,结果马上就有电话打过来,有画家本人,还有出版社,都是询问这画册的印刷事宜的,姚芬和赵欣,把小安的电话告诉了他们。

    或者干脆,就让小安来接电话,小安现在,一天里总有半天,是泡在她们美术馆的,俨然已经像一个行家,说起来头头是道的。

    包括大名鼎鼎的北京人美和三联书店,也打来了电话,都说是收到画册的画家,向他们推荐的。

    三联书店和她们说,他们正在筹备一套五册的吴冠中先生的画集,本来想送去香港印刷的,吴先生本人向他们推荐了说,杭城有一家印刷厂,印出来的一本画册,质量很好,还把河畔油画馆的电话给了他们,他们因此打了过来。

    姚芬向他们介绍了瞿天琳他们公司的设备情况,还和他们说,浙江人美已经和这家公司建立了长期合作关系,有好几本画册,目前都在厂里印。

    这些出版社,听了姚芬的介绍,马上就派人来到杭城,小安开着子弹头,去机场接的他们,然后带去拱宸桥实地参观,之后,他们也马上和瞿天琳他们签订了合作协议。

    出版社的活,比起其他单位的活,长处是出版社出书,年前就有选题计划,责任到人,然后一步步推进,时间很充裕。

    不像是那些单位,突然就有了需求,然后急急就要,做出版社的活,瞿天琳他们,也可以按部就班,把时间合理地安排,并且也基本可以预计,一家出版社,一年会有多少的单子。

    那台海德堡速霸qm74四开机还在路上,但瞿天琳他们这里,今年一年,三台印刷机的印刷业务,就已经基本排满,张晨和刘立杆知道了,和瞿天琳说,还是需要增加设备。

    “再不敢了,今年再不敢了。”

    瞿天琳赶紧摆了摆手,和他们说,她不担心其他,而是担心一下子规模太大,厂里新工人太多,工厂的管理会跟不上,毕竟,瞿天健原来是工程师,不是学管理的,而自己,原来一直做的也是业务,对工厂生产管理这块,也插不上手。

    还是在现有的设备上,先把基础打扎实了再说,现在,他们一年的印量,就已经很惊人了。

    “如果因为工厂的管理跟不上,造成产品质量的下降,那就是有再多再好的设备也是白搭,最后还是得不偿失。”

    瞿天琳和张晨他们说,张晨他们,也觉得瞿天琳说的这话很有道理,张晨知道,工厂的管理无小事,稍不留神,小事就会酿成大祸,而人,又确实是最难管的,瞿天琳的谨慎是对的。

    汉高祖刘邦的“黑森林”蛋糕店大获成功之后,在他的鼓动下,林淑婉也来了杭城,她到杭城来,不是来开服装店的。

    台北的服装店,我请了经理在管着,我就想到杭城来做事,哥,你欢不欢迎?

    林淑婉问张晨,张晨说当然欢迎。

    汉高祖刘邦和张晨小昭说,淑婉之所以要离开台北,其实还有她的苦衷,她自己不好意思说,在台北,有一个议员老是来骚扰她,想占她便宜,得罪不起,就干脆躲得远远的。

    小昭和张晨明白了,听刘大哥这么说,小昭心里,就想帮帮这个林小姐,虽然她听着林淑婉用她的台普,嗲嗲地叫着张晨哥时,就觉得有些汗毛都竖起来,但她觉得,这林小姐还是一个好人。

    林淑婉准备到杭城来开的,是婚纱摄影店,那时大陆的男女准备结婚,也就是去照相馆拍一张结婚照,哪里会拍什么婚纱照,还专门搞一大本影集,但当时台湾都是这样做的,林淑婉来了大陆几次,发现这在大陆是个空白。

    汉高祖刘邦,很支持她的这个想法,觉得婚纱摄影这块,以后在大陆会有很大的市场。

    刘立杆帮林淑婉去和天香楼商量,就在他们从他这里已经租去的,凤起路和延安路交界的综合办公楼的三层,那一万五千多个平方里,隔出一个门面,和一二楼六百多个平方,转租给林淑婉。

    张晨帮她设计了店面的装修,汉高祖刘邦拜托了老谭,老谭当仁不让,亲自监督手下工人抓紧施工。

    这样,林淑婉的“爱情故事”婚纱摄影店,很快就在凤起路上开了起来,生意很好。

    汉高祖刘邦和张晨他们,都鼓动她趁热打铁,快快发展,林淑婉很快在上海和北京,也开起了“爱情故事”婚纱摄影店。

    其他的城市,她接受了张晨的建议,也采用加盟的形式,这样,她的“爱情故事”婚纱摄影店,就很快在全国铺开了,林淑婉成为了开大陆婚纱摄影风气之先的“婚纱摄影女王”,这是一本时尚杂志给她的封号。

    这是后话。

    ……

    艰困的日子一天天地朝前拱着,唯一让谭淑珍感到欣慰的是,台湾富邦金控的蔡小姐,他们似乎从这次的危机中缓过了劲。

    她带着深圳安信信托的乔总,来到杭城,蔡小姐和刘立杆谭淑珍他们说,虽然他们富邦金控,这次在东南亚的损失巨大,但好在他们在台湾本地和大陆的台商客户,受影响不大,这才能让他们,从困境中走出来。

    她这次带乔总一起来的目的,不仅是来看看米市河的项目,从上次决定投资米市河项目以后,这里一直都是汉高祖刘邦在管,她再也没有来过,就连米市河整治完工,她也只是从汉高祖刘邦带回台湾的照片里看到过,她其实早就想来了,只是没想到会遇上金融危机。

    蔡小姐这次来,也是来看刘立杆他们其他的项目的,“杭城中心”和“锦绣西湖”,蔡小姐都同意乔总他们跟进,继续做按揭,而米市河项目,现在的按揭额度,可以不受限制。

    这让刘立杆和谭淑珍,松了口气,销售虽然没见大的好转,但总算是让他们没有了后顾之忧,觉得只要杭城还有房地产公司存活,他们就总是比人家多了一个,可以按揭贷款这个法宝,销售至少不会比别的公司差。

    蔡小姐这次来,也是因汉高祖刘邦和林淑婉的邀请,他们本来就是老熟人,现在,他们两个在大陆的业务做得红红火火,蔡小姐来了,也是来跟进他们的业务的,向他们提供快速发展所需要的资金。

    汉高祖刘邦和林淑婉,现在需要台湾大陆两地跑,到了大陆,又要各个城市跑,但他们自己觉得,自己的根在杭城,去其他的城市,总觉得是在出差,办完了事,就急着要赶回家,而这家,就在杭城。

    汉高祖刘邦和林淑婉,在“桃花源”买的是现房,所以他们比张晨和瞿天琳、魏文芳他们,更早地搬了进去。

    张晨的别墅还没有交付,瞿天琳和魏文芳是已经交付了,但他们嫌“桃花源”路太远,公司里的事又太多,所以魏文芳和吴朝晖,还是住在拱宸桥的公司里,瞿天琳还是住在市区的老房子里。

    到了周末,他们大家再聚,就不再到酒店里,而是到汉高祖刘邦或者林淑婉“桃花源”的别墅里,他们两个,一般总有一个会在家的,吃饭的时候,菜大家各显本事,自己动手做,不想做或不够,刘立杆会让他们酒店的餐厅送过去。

    每次,王敏生都会锦上添花,让他们尝尝新开发出来的糕点,听取他们的意见,改进后就开始生产。

    汉高祖刘邦,在杭城的下沙开发区,建立了一家工厂,作为配送中心,生产各种原材料和半成品,向他们全国各地的店配送,每个省市下面的很多二级城市,他们也发展出了“黑森林”加盟店,这些加盟店的物料,由他们统一配送,这样才能保证食品的品质。

    张晨三堡的工厂,重新开始忙了起来,今年的销量比去年略有增加,生产忙碌的原因,是因为继续生产他们原来产品的工人,压缩到了全部车位的三分之二,还有三分之一的车位,现在改为和林淑婉合作,生产婚纱。

    林淑婉在全国各地的婚纱摄影店,都兼卖婚纱,没想到这竟然是一个没有竞争对手的领域,需求量很大,哪个女孩子在穿着婚纱,美美地拍了一本影集之后,不想再穿着婚纱出席婚礼,不想把婚纱保存起来,当作纪念?

    他们开始生产婚纱之后,葛玲好像又换了一个人,婚纱设计,对她来说,简直就是她从初中就开始做的事情,她把自己以前画的那些画,翻出来,林淑婉看了,还是叫好。

    林淑婉看着葛玲,睁大了眼睛,几乎不相信地说:“葛小姐,你知不知道,你就是一个设计婚纱的天才。”

    张晨也觉得是,林淑婉想了一下,说:“不行的,葛小姐,我一定要把你的婚纱,卖到台湾去,你说好不好?我们一定要让那里的新娘,也变得美美的,她们一定会很喜欢的。”

    林淑婉在继续进张晨他们服装的同时,还真的开始进婚纱,婚纱,她是给台湾的那些婚纱店代理的。

    葛玲的婚纱很好卖,小昭奇怪了,她问张晨,葛玲连婚都没有结过,她怎么还有这个才能?

    张晨想起了最早的时候,贺红梅拿过来给他看的,葛玲的那一本画,张晨笑道:

    “她这个不是才能,而是梦,她在把自己的梦描摹出来而已,她这是要向世界兜售她的梦了。”

    小昭听得似懂非懂,但意思明白了,就是葛玲,在这方面,确实很厉害。

    艰困的日子一天天地朝前拱着,谭淑珍有时候会觉得有些气闷,甚至觉得,有些苦,她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但她不知道的是,出口下降严重,国内的内需又拉不起来,比她更心焦的还是最高层,他们也在寻找着拉动内需的突然口,并且找到了,当最高层开始布局和出手的时候,那种震动和影响,才是翻天覆地的。

    刘立杆和谭淑珍、孟平、钱芳他们的好日子马上就要来了,接下去的时间,是他们狂欢的时候,局势演变之快,财富的突然暴增,让他们自己都瞠目结舌。

1007 风,有点猛

    谭淑珍刚到办公室,桌上的电话就响了,是市工行的王行长,王行长在电话里和谭淑珍说,让她在办公室等他,他马上过来,然后就把电话给挂了。

    放下电话,谭淑珍怔了一下,她觉得王行长的这个电话有点怪。

    谭淑珍走到刘立杆的办公室,把王行长的电话和刘立杆说了,刘立杆也觉得奇怪,这银行平白无故的,找他们会有什么事?

    “是我们的那笔贷款有问题?”刘立杆问。

    “贷款会有什么问题。”谭淑珍摇了摇头,“我们的贷款利息利息,每个月都是提前缴纳的,资金的流向也完全符合贷款用途,会有什么问题,再说,如果要谈贷款的事,那王行长也会让我们去行里,而不是他到我们这里来了。”

    刘立杆点点头,觉得谭淑珍说的有道理。

    两个人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这王行长过来,会有什么事。

    王行长来得好快,只不过过了十几分钟,谭淑珍和刘立杆,就听到从楼下传来王行长的声音,两个人赶紧走了出去,就看到王行长一行三个人,正从楼梯走上来,谭淑珍心里咯噔一下,暗叫完了。

    她看到和王行长一起来的,还有两位副行长,三位行长一起来,肯定是出了什么大事,谭淑珍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要提前收贷了。

    王行长看到他们,呵呵笑着:“小谭,你们这地方不错,几次从外面路过,想进来都没有进来,今天可是我第一次来。”

    看到王行长笑容满面,谭淑珍略微放下了心,她赶紧说欢迎欢迎,刘立杆已经迎上去,和他们握手。

    把他们让到了会议室,王行长看到墙上贴着一张“锦绣西湖”的效果图,就在效果图前面站住,问:

    “刘总、小谭,你们这个项目在哪里,我怎么不知道?”

    刘立杆和王行长说了这个项目的方位。

    谭淑珍说:“这是我们去年年底收购的一个项目,我们去年做贷款资料的时候,还没有这个项目,所以行长可能没有见过。”

    “哦,这个项目,现在已经动工了吗?”马副行长问。

    “已经动了。”谭淑珍说,“现在地下室已经起来,我们自己准备,在今年的十月份左右开盘。”

    “锦绣西湖?那地方离西湖还隔着两条街,刘总,你们这个锦绣西湖,是个噱头吧?”王行长问。

    刘立杆笑道:“行长,这个还真不是,你也知道,为了不破坏西湖的景观,西湖周围的房子都限高,我们这个,是在允许建高层建筑最前排的地方,所以,我们这房子,十层以上,到三十二层,都可以无遮挡地看到西湖。”

    王行长点点头,他看了看其他的两位副行长,两位副行长都笑着点了点头,谭淑珍招呼他们坐,王行长把手一挥,和他们说:

    “不坐了,大家都很忙,刘总、小谭,我们也长话短说,你们这个房子,开盘价出来了吗?”

    “出来了,第一期四千三。”谭淑珍说。

    “一层几户?”马副行长问。

    “三梯四户,因为是景观房,所以有两部室内的电梯,一部观光电梯。”谭淑珍回答。

    “每户的面积呢?”

    “138到158。”

    “不错。”王行长点点头,他指了指效果图,问那两位副行长:“要么改这里?”

    两位副行长都说好。

    王行长转过身,和刘立杆谭淑珍说:“我们今天过来,本来是要买你们米市河的房子,来了看到这地方,就买这个了,你们这个,可以马上办手续吗?”

    谭淑珍有些为难地说:“项目还没有到正负零,按我们公司的规定,要到正负零才可以开盘。”

    王行长摆了摆手:“我不管你们公司的规定,我就问你,可不可以马上办手续?”

    谭淑珍说:“这个可以。”

    “那好,小谭,你帮我们挑一幢最好的楼,是十楼以上可以看到西湖对吧?”

    谭淑珍点点头。

    “这幢楼的十二楼以上,全部给我们,马行长下午就来办手续,下午就把全部的房款打给你们。”王行长说。

    刘立杆和谭淑珍,一下子愣在了那里,还没等他们清醒过来,王行长的手已经伸过来,要和他们握手再见了,马副行长和谭淑珍握手的时候,还特意又叮嘱了一句,小谭,我下午来。

    刘立杆和谭淑珍送三位行长下楼,刚走到楼下,就看到一辆黑色的奥迪100,开到了他们公司门口停下,从车上下来的,是中石化杭城分公司的总经理李长河,李总下了车,看到了王行长他们,就笑了起来,走过去和王行长他们握手,两个人心照不宣,也不多说什么。

    王行长朝刘立杆和谭淑珍挥挥手,上车走了。

    这李总,原来是杭城炼油厂的厂长,和刘立杆早就打过交道,刘立杆和谭淑珍迎过去,握着刘立杆的手,李总就问:

    “他们工行买了哪里的房子?”

    刘立杆奇道:“李总你怎么知道,王行长他们是来买房子的。”

    李总笑道:“不买房子,还需要王行长亲自出马?”

    谭淑珍开玩笑说:“那李总亲自出马,也是来买房子的?”

    李总点点头说:“对啊。”

    刘立杆和谭淑珍大吃一惊。

    上了楼,李总他们也是不啰嗦,直接要了他们米市河,靠近解放路的两幢房子,虽然那工地现在停在那里,李总说,没有关系,我们买了,不就可以开工了。

    李总比王行长还着急,他坐在那里,就要刘立杆他们把两幢楼的房款,马上算出来。

    谭淑珍只好打电话给应莺,应莺把两幢楼的房款算出来后,告诉了谭淑珍,谭淑珍告诉了李总,李总朝一起来的一个人,点头示意了一下,那人好像是财务,当即就拿出支票填好,交给了谭淑珍。

    李总让谭淑珍给他一份楼层示意图,谭淑珍找了出来给他,双方约定,李总他们后天把每一套房子房主的名单交过来,谭淑珍他们就马上去帮他们帮房产证。

    李总他们还没有走,就有杭城供电公司和邮电局的王局长给刘立杆打电话,都说是要来买房,谭淑珍那里,省金属公司的老总,还有中大集团的老总,也给她打电话,说是要买房。

    李总走后,刘立杆和谭淑珍面面相觑,刘立杆问:“今天是什么日子?”

    “7月6号,星期一。”谭淑珍说。

    刘立杆扑哧一声笑起来:“我是问,这些人都疯狂地买房子是干什么?”

    谭淑珍说:“你问我我问谁去,这一下,就顶去年大半年了,你还不开心。”

    “开心开心。”刘立杆说,“不行,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我要问问。”

    刘立杆打通了孙猴的电话,问他:“猴,出什么事了?我这里怎么一下子来了很多有钱的单位,要来买房。”

    “你不知道?”孙猴奇道,“我还以为你消息不会这么闭塞,就没和你说,不光你那里,杆子,全国都一样,北京这里还要早,从周六就开始抢了,能抢的房子都被抢光了。”

    孙猴和刘立杆说了,刘立杆才明白,原来是国务院办公厅,于七月三日,也就是上个星期五,下发了国发[1998]23号文:《国务院关于进一步深化城镇住房制度改革加快住房建设的通知》。

    虽然文件只下发到了高官和国务院直属机构,但经过周六和周日的发酵,很多的单位和人都知道了。

    因为这个通知太重要了,直接关系到每个人的切身利益,通知要求,“1998年下半年开始停止住房实物分配,逐步实行住房分配货币化。”也就是说,从建国以来一直实行的福利分房制度,正式寿终正寝,完成了它的历史使命。

    从此开始,所有的住房,就都必须从市场上取得了。

    这个通知是7月3日下发的,规定从下发之日起开始执行,但里面又有一个尾巴,也就是那个“逐步实行”,通知说:“具体时间、步骤由各省、自治区、直辖市人民政府根据本地实际确定。”

    也就是说,在这个通知下发到各地推出具体的措施之前,实际上有一段时间的空窗期,那一些有钱的单位,本来是一年年在盖宿舍分房子的,知道再盖已经来不及,最好的办法,当然就是买,所以孙猴说,能抢到的房子都被抢光了。

    因为谁也不知道,自己当地的省或市的具体措施,什么时候会出来,可能今天,可能明天,也可能后天,但这时间,肯定不会久,所以他们,都要在这之前,把房款先打出去,变成事实。

    通知里还特别强调:“坚持‘新房新制度、老房老办法’,平稳度过,综合配套。”也就是说,在各地的规定出来之前的这段时间,大家只要能抢到的房子,都可以“老房老办法”,继续分。

    孙猴不知道从哪里搞到了通知的原文,传真了过来,刘立杆一看就和谭淑珍说:

    “马上通知下去,所有的房子都暂停销售,通知应莺、老谭、范建国和宋春明他们,不管人在哪里,在干什么,立刻丢下手上的事情,赶过来公司开会。”

    “你要干嘛?”谭淑珍问。

    “哈哈,房子就要被抢完了,我们不需要调价吗?”刘立杆叫道。

    谭淑珍明白了,马上通知了下去。

1008 风,继续吹

    刘立杆他们公司内部紧急开会后决定,所有的房子,销售价都每平米涨五百。

    他们还在这里开会,米市河项目售楼处就不断地打应莺电话,说是有好多人要买房,来买房的,以单位居多,少则五套六套,多则十几二十套。

    “应经理,可不可以卖啊?”电话那头焦急地问。

    应莺和她们说,不要急,让他们等等,等我来了再说,对了,你们就和他们说,我们的房子,本来已经全部停止销售了,我现在在公司争取,希望能继续销售,听到没有,一定要和客户这么说。

    应莺心里想的是,这么多的人在售楼处,而售楼处里,原来每平方米的单价都挂在那里,这一下就涨五百,也只有找这么个理由,自己过去的时候,才能说的过去。

    她不知道的是,其实这些来买房的,根本就不在乎,他们着急的,只是要买到房,至于钱,反正是单位出的,又不是个人,即使超规定面积部分,个人要补交的房款,也是一样的,和房价没有关系。

    你两千一个平方的,我每平米要补交六百,五千一个平方的,我补交的也一样,这更贵的房子到了手,房子还更值钱了。

    最主要的是,杭城每一家房地产公司的房子,现在都通好一样,大家不约而同地集体涨价了,涨价已不稀奇。

    刘立杆和谭淑珍的电话也接个不停,找他们的,大多是一些有实力的单位,他们基本都是一幢一幢地买。

    不管是刘立杆还是谭淑珍和应莺,都被这样买房的情景吓了一跳。

    消息的扩散速度太快,谁都知道福利分房取消了,也都知道国家的政策出台,和地方的具体措施推出来,中间有这么一个空窗期,大家都开始和时间赛跑,你要是赶不上这一趟车,你就别想再分到房了,那些还准备造房子的单位,赶紧把造房子的钱拿出来去买房。

    最尴尬的,是那些房子已经开建的单位,大家惶惶不安,不知道等这房子造好,是不是政策已经出来,房子已经不能分了,那岂不是空欢喜一场。

    紧接着,原来那些准备买房,又还在犹豫的人,也醒悟过来,分房已经是过去时了,赶紧买房,杭城处处的房子一夜之间都在涨价,涨价了,买的人还络绎不绝,再不买可能就买不到房了。

    刘立杆他们公司,作为在建项目最多的房地产公司,加上他们又可以按揭贷款,很快就成为了大家瞩目的中心。

    米市河两岸的项目在迅速出清,连那些还在图纸上的房子也被卖掉了,刘立杆那个,到正负零才开盘的自我约束,很快就守不住。

    不要说来买房的不接受,连他们售楼处的也不接受,大家都憋得太久了,好不容易逮到这么个机会,怎么能不大卖特卖?

    而对于那些来买房的单位来说,就更是了,等你到正负零,省里的政策早出台,黄花菜也凉了,大家都是看着楼房的效果图和平面图就开始交易,反正在这米市河畔,位置怎么也差不到哪里去,而你锦绣公司房子的质量,在杭城你要说第二,就没有人敢说第一。

    售楼处的三台刷卡机,很快被刷坏了一台,财务每天去银行交的,都是一叠的支票。

    米市河的项目是这样,“锦绣西湖”也一样,老万带着人,临时去那里搭了一个售楼处,就开始卖房了,你不在现场卖,人家就会找到公司来买,杭城每一个建筑工地,大家都在找,这是哪家公司的房子。

    不过是一个多星期的时间,他们米市河所有项目的房子就都卖完了,连蔡小姐听到这个消息,都瞠目结舌。

    一个月前,她刚刚来过杭城,知道米市河两岸的项目加起来,会有多庞大,而这么多的房子,居然现在都卖完了?她也不明白,大陆到底怎么了,整个亚洲都还苦哈哈的,大陆这是要飞上天?

    “锦绣西湖”的项目,也就还剩零星的十几套房子,这十几套房子,都是十楼以下的,大部分还是商铺。

    和这两个项目的销售情况相反的是,他们杭城中心的项目,依然冷清,主楼还没到开盘的时候,那两幢的写字楼,有一幢已经开盘,但因为是写字楼,所以少有人问津。

    这一波热的,都是住宅。

    但对刘立杆和谭淑珍来说,这写字楼动不动的,已经无所谓了,他们在这波,已经赚了太多的钱,账户上资金很宽裕,他们把工行的那五个亿的贷款,都已经提前还了。

    “我们今年,接下去是不是都没有事可以做了?”谭淑珍问刘立杆。

    刘立杆笑道:“不是还有两幢写字楼,‘桃花源’二期,还有别墅吗?”

    “别墅也动得很快,没多长时间可以卖。”谭淑珍说。

    他们除了这两幢写字楼,还真的就没有什么房子可以卖了,杭城中心和“天空之城”,离开盘时间都还太早,特别是“天空之城”,他们现在对它,抱持了很大的信心。

    他们研判,这一波的热潮过后,杭城的存量房产基本被出清了,而且已经传出消息,杭城试行了两年的土地收储制度,马上要在全杭城推开,一律实行招拍挂,所有的协议出让,都已经被喊停。

    这样,杭城的土地价格,肯定会有一波的暴涨,这一点,韩先生早就和刘立杆说过,所有这些,都对他们的“天空之城”是有利的。

    刘立杆、谭淑珍和张晨,三个人站在动感地带楼顶的花园,看着隔壁杭城中心的工地,刘立杆和张晨说,以前赚钱,从来没有给我发了的感觉,这一次还真是,让我有发了的感觉了。

    “你这是膨胀吧?”张晨说。

    “对对,有膨胀的感觉。”刘立杆承认,“来势太凶猛了,那一下你都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这一天就卖了这么多的房子。”

    张晨笑道:“谭淑珍,现在再让你去卖衣服,你还会卖吗?”

    谭淑珍想了一下,苦着脸和张晨说:“好像不会了,为几百块钱去陪笑脸,我应该已笑不出来,这卖房子卖习惯,钱看上去都变小了。”

    张晨点点头说:“那是你脸大了,你们的脸,都被撑大了。”

    刘立杆看着隔壁的工地,突然想到了什么。

    “老孟!”刘立杆叫道,“老孟这一下不是很惨?”

    张晨和谭淑珍也想起来了,这一波既然热的是住宅,孟平的那一幢楼,岂不是和刘立杆这写字楼一样,也很少有人问津?别人赚得盆满钵满的时候,老孟连汤都没有喝到?

    刘立杆赶紧从屁股兜里,掏出了诺基亚的滑盖手机,给孟平打了电话,他是准备听孟平在电话里哭的,没想到电话一通,孟平就在电话里大笑。

    “老孟,你高兴什么?”刘立杆纳闷了,问。

    “我正想给你们打电话,到今天下午,我楼里除了下面商场,所有的房子都卖完了,你说我要不要高兴,杆子?”孟平反问。

    刘立杆吃了一惊:“你们南京,写字楼都这么好卖?”

    “什么写字楼,写字楼谁要。”孟平说。

    “老孟,你那幢楼,上面不是写字楼吗?”刘立杆奇道。

    孟平笑道:“我在第一时间就去做了变更,写字楼变成了商住楼,哈哈,这房子,就哗哗地卖出去了。”

    “我操,还可以这么操作?”

    “你操不操我都已经卖完了。”孟平继续大笑。

    挂断电话,刘立杆把这事和谭淑珍说了,谭淑珍惊到,这个老孟,动作还真是快。

    “比动作还快的,是他的脑子,这一点,我在海城就看出来了,自愧弗如。”刘立杆说。

    “那怎么样,我们这两幢楼,也去找关系变更一下?”谭淑珍问。

    刘立杆说好,我明天去。

    这两幢写字楼,变更成商住楼后,也很快就卖掉了,那时的人,是搞不太清楚商住楼和住宅有什么区别,反正,只要是能住人就行。

    这两幢楼里,本来是要留下一层给他们自己当办公室的,但也都被谭淑珍卖掉了,刘立杆骂道,你是不是卖疯了,都卖掉了,我们公司搬去哪里,你不会要搬到“天空之城”去吧?

    谭淑珍笑道:“还真的有可能,不过,我现在有了更好的地方,就是现在这个地方,我也觉得应该腾出来,把它转租掉,这样又可以减少一笔开支。”

    刘立杆看着她,摇了摇头,心想,这个女人,还真是越有钱就越抠。

    刘立杆听到楼下传来老刘的声音,老刘在问别人:“你们刘总在不在?”

    刘立杆赶紧和谭淑珍说,快快,你快出去,把我办公室的门关上,老刘要问,就说我不在,鬼知道他今天又带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人来。

    谭淑珍大笑,不过还是站起了身,她走到门口,正准备把刘立杆的办公室门关上,却已经来不及了,老刘带着人已经上楼。

    “谭淑珍,你怎么会在这里?”

    跟着老刘来的人,好奇地叫着,谭淑珍赶紧笑道:“我在这里上班呀,张厂长。”

    和老刘一起来的,是永城新安江水力发电厂的张厂长,水电厂是永城最有钱的单位,他们虽然直属省电力局管,和永城县政府是平级单位,互不搭界,但永城县要搞什么活动,组织活动的汤司令,一定会去找他们出钱赞助。

    而谭淑珍,只要有这类的活动,她肯定就是参与的主角,所以,张厂长和谭淑珍,也是老熟人。

    躲是躲不了了,刘立杆只好站起来,迎出了门。

1009 我只同意帮忙

    张厂长笑道:“谭淑珍,早知道你在这里,我就直接过来了,我们也不认识刘总,还在永城到处找能联系上他的关系,别人给了我们刘师傅在杭城的地址,这才找过来的。”

    谭淑珍笑笑说:“我在这里,永城确实很少有人知道。”

    大家坐下来,张厂长急急说明了来意,原来,他们水电厂,在钱塘江对面的滨江区,买了一块地,建造了一个宿舍区,现在,房子刚造到一楼,上面就来了这么一个政策,估计等到他们房子造好,省里的政策也出台了,他们这房子,就不能分了。

    因为是单位造的房子,房产证要等到工程竣工验收后,才能申领,领到的还是单位的大房产证,那时候再要分房,估计也不可能了。

    为此,大家都很着急,商量了几天,又到处咨询了很多人,有人给他们出主意说,办法还是有的,那就是找一家杭城的房地产公司,把整个项目卖给它,然后再从它手里,把项目买回来,这一进一出,房子就分到每个人的头上,就可以办房产证了。

    “如果这样,就可以赶上那‘老房老办法’。”张厂长说,“所以,我们这才找到了刘总这里,希望刘总能帮忙。”

    “可以可以,都是本乡本土的,张厂长和珍珍还是老熟人,这点忙有什么不可以帮的,可以的。”

    刘立杆和谭淑珍还没有说,老刘就大包大揽地叫道。

    刘立杆却犹豫了起来,按照张厂长说的这个途径,这条路是走得通的,但他心里没有把握的是,这样做,是不是会有政策上的风险。

    谭淑珍坐在一边,她心里是不愿意做这个事,觉得没有必要,无事去惹一身的腥,但这人是老刘带来的,张厂长和自己还是熟人,老刘又抢在他们前面,这么大大咧咧地答应了,她就只能在心里苦笑,不好说什么。

    谭淑珍见刘立杆没有说话,知道他心里也在犹豫,谭淑珍想到了一个推辞,她问刘立杆:

    “现在杭城全部实行土地收储制度了,这个好像做不了吧?”

    “可以的。”和张厂长一起来的一个人说,“这个我们已经了解过了,土地收储,只针对土地,我们这个是在建项目,不在那个范围。”

    对方这么说,谭淑珍也只好笑笑,看样子人家还真是有准备而来,她也没辙了。

    张厂长见刘立杆犹豫着,补充道:“刘总,当然,我们也知道,这老乡归老乡,生意还是归生意,我们也不能让刘总白干这个事,我们厂里商量决定,这一进一出,刘总每平方米,可以加价一百五十块卖给我们。”

    “你们这个项目,一共多少平方?”谭淑珍问。

    “都是六层楼,建筑面积,一共是四万两千多平方。”张厂长说。

    谭淑珍心里一算,那也就有六百多万的利润了,如果这样,倒还是可以干。

    老刘也算出来了,他看着刘立杆,心里骂道,六百多万,那可以买多少酒了,哼,都嫌我给你带来麻烦,这一次,你老子是不是让你发财了?

    老刘见刘立杆还不说话,就急了,敲了敲面前的会议桌,冲对面刘立杆叫道:

    “这样的好事,你还傻坐在那里干什么,还不快答应人家张厂长。”

    刘立杆看了看他,和他说,我们在开会,你能不能先去我办公室坐坐?

    老刘赶紧叫道,不去不去,我要在这里给你把把关。

    刘立杆苦笑道:“我公司的事,你又不懂,你给我把什么关?”

    老刘本来想说,我要给你看着,不要让六百多万飞了,但这样说,实在是太**了,他就什么都没有说,而是不满地哼了一声,转过身去,侧对着刘立杆,摆出了一副,老子就是不走的姿态。

    刘立杆无奈地微微摇了摇头。

    其他的人看着这一对父子,都微微笑着。

    “时间很紧,全厂六百多个工人,都快急疯了,都在等着我们的好消息。”张厂长说,“这省里的政策,就像悬在头上的剑,什么时候会落下来,都不知道,请刘总一定要帮帮我们。”

    张厂长的这句话,打动了刘立杆,在永城的时候,他们婺剧团,隔壁就是水电厂的宿舍区,可以说,他在水电厂也有不少的朋友,这房子,对每个家庭来说,确实都是大事。

    刘立杆看着张厂长,和他说:“这样,张厂长,不是我不想帮忙,是这事情里面,到底会不会有什么政策风险,我也不知道……”

    刘立杆还没有说完,和张厂长一起来的那人就说:

    “没有没有,刘总,这个你放心,现在,这一块很乱,大家什么办法都在想,这也是被这个空窗期逼出来的,为了房子,哪个单位不在绞尽脑汁,上面到时真的想追究,我想也追究不过来吧。”

    刘立杆点了点头,觉得这人的话,也算有道理,这新旧政策的过渡期,本来就是最乱的时候,上面对这过渡期的混乱,也一定早有准备,也有一定程度的宽容,要说政策风险,不管是银行还是邮电和中石化,包括这么多的企业来抢购房子,哪个都应该会有政策风险。

    但全国各地,大家就一阵风这么做了,也是抱着法不责众的心理吧,反倒是那些不这么做的单位领导,很可能会惹众怒,在单位里都待不下去。

    刘立杆和张厂长说:“好,张厂长,我同意帮你们这个忙,但我有一个条件,我希望你们能答应我。”

    “你说,刘总。”

    “我这是纯粹帮忙,而不是为了谋利,所以,在这个过程中,你说的每平方米加价一百五十,我不要,我也不会赚一分钱,你们只要在这过程中,把所有该承担的税费,你们自己来承担就可以了,好吗?”

    刘立杆刚说完,老刘就跳了起来,骂道:

    “你说什么?你一分钱不要,你知不知道,那可是六百多万,你你你你……你这个败家子。”

    刘立杆不理睬他,而是看着张厂长说:“张厂长,你同意吗?”

    张厂长看了看老刘,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刘总愿意帮忙,我们当然很感激,只是,你帮了我们这么大的忙,还分文不取,我们怎么说的过去。”

    刘立杆指了指老刘,和张厂长说:“我还要强调一点,不仅我这里分文不取,他那里,要是开口向你们要什么,你们也千万不要答应,否则,一但被我发现,我马上就中止。”

    刘立杆对老刘太了解了,他知道自己这里没要,这老同志,回头又会自作主张,跑去问人家要什么,如果那样,和自己要有什么区别?万一出事,自己还是吃不了兜着走。

    刘立杆说着,谭淑珍也觉得,这里面可能还是有政策风险的,刘立杆这样处理,是最好的办法,不帮忙,他今天大概也推不掉,但要是他们从中赚了钱,出事就说不清了。

    只要自己公司在其中一分钱没赚,纯粹出于老乡情谊帮忙,这事情的性质就完全不一样,就是出事,也是水电厂自己兜着,他们不会有太大的责任。

    老刘暴跳起来,骂道:“你说什么?”

    谭淑珍赶紧站起来,走了过去,和老刘说,走走,叔叔,我们走,我有事情要和你商量。

    谭淑珍强拉着老刘,老刘只好跟她走了,他们进了刘立杆的办公室,谭淑珍把门关上,把老刘按在沙发上坐下,和他说,叔叔,这开公司,不是什么钱都可以拿的,你希不希望杆子去坐牢?

    老刘叫道:“你这话说的,我是他老子,哪里有老子希望儿子去坐牢的?”

    谭淑珍笑道:“对对,我知道叔叔最疼杆子了,但你知不知道,我们要是拿了这六百多万,万一出事,杆子就很可能去坐牢。”

    一句话,老刘傻在了那里,隔了半响才问道:“真的,珍珍,你没有吓我?”

    “叔叔,这钱要是好赚,谁不想赚,我们开公司不就是为了赚钱?杆子又不是笨蛋,可以赚的钱他会不赚?但为了赚钱去坐牢,你觉得划不划算?”

    “不划算不划算,那不就变成了老话说的,有命赚,没命花了?”老刘说。

    “对呀,所以,这人是你带来的,杆子当然不能不卖面子,不帮他们这个忙,但又不能为了帮忙,把自己折进去,你说对不对?”

    “对对。”

    “那这事情,就让杆子自己去处理,叔叔你就在这里,好好休息。”

    “好好。”

    谭淑珍想了想,走到柜子前打开柜门,从里面拿出了酒和杯子,摆到了老刘的面前,和他说:

    “叔叔,这里只有葡萄酒,你将就一下。”

    “好好,只要是酒就可以。”

    谭淑珍笑道:“那叔叔你在这里慢慢喝,我过去看看。”

    “好,珍珍你快点过去,看着那小子,那小子毛手毛脚的,不要弄出事情来。”老刘叫道。

    谭淑珍差点就笑出了声,这到底是谁毛手毛脚,谁要弄出事情来啊?

    会议室里,和张厂长一起来的那人问:“我明白刘总的意思了,刘总这还是怕会出事?”

    刘立杆点点头,他说对,我同意帮忙,但不谋利。

    那人说:“好,谢谢刘总,万一要是有什么事,我们厂里自己来扛,绝对不牵连刘总,刘总就是看着我们厂几百个老乡的面上,无偿的帮忙。”

    那人说完,看了看张厂长,张厂长点了点头,张厂长和刘立杆说,对了,前面乱糟糟的,都忘了介绍,这是我们厂里新来的吴书记,吴书记是从杭城派下去的,吴书记的保证,也可以代表我。

    谭淑珍走了进来,看着刘立杆,刘立杆和她说:

    “我刚刚在想,这一个单位,原进原出也不太好,我想是不是这样,由森泰房地产公司,去收购他们的项目,转让给锦绣,然后锦绣,再把房子卖回给他们。”

    谭淑珍点点头说好,她心里想,这确实是比原进原出好,她都忘了,他们还有一个森泰房地产。

1010 这是要去哪里

    新安江水电厂的项目,走了快十天,才以最快的速度,把整个流程走完。

    这段时间,不管是土管税务还是房管,每个部门的工作量都突然大增,每天案头要办的事项堆积如山,要不是刘立杆和谭淑珍,两个人亲自每个部门跑,直接找他们老大交办,这一整个流程,一个月也走不完。

    张厂长和吴书记,为此很感激,提出,刘总为了我们的事,这么辛苦,哪怕是象征性的,是不是也该收取一点费用,刘立杆笑道:

    “我要是收,那就收你们六百多万了,你们急,我也急,虽然是帮忙,我也害怕,这忙帮到一半,就进行不下去,时间赶不上,那前面的事情,等于都白忙了。”

    他们的流程走完,办理房产证的资料都交上去,就等着房产证下来,这事算是板上钉钉了,张厂长和吴书记,这才感到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

    他们和刘立杆、谭淑珍说,这件事现在是我们全厂的头等大事,这事要办不好,我们会被工人们的唾沫淹死的。

    也就在他们所有手续办完后的两天,省里的实施细则下来了,从这一天开始,也就“新房新制度”了,张厂长和吴书记,冷汗都下来了,好险,要不是碰到刘立杆,他们的项目,就挤不进“老房”的行列了。

    两个人专程又跑到杭城,钱不肯收,好处不肯要,无论如何,这饭总要让我们请一顿。

    刘立杆和谭淑珍,这才和他们去吃了一顿饭,在饭桌上,张厂长和刘立杆、谭淑珍说,我们其他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你们要是有什么亲戚,想来电厂上班,我们两个可以做主。

    刘立杆和谭淑珍都笑了,都说,想不起来有什么亲戚,谢谢张厂长有心了。

    张厂长说,那好,我今天话就撂在这里,只要我还在电厂当厂长,你们有什么人要介绍来,一句话的事,我肯定把他招进来。

    刘立杆和谭淑珍,赶紧说谢谢谢谢!

    恐怕只有永城人才会理解,张厂长这话,是很有分量的。

    在永城,电厂是外人想进也进不去的单位,电厂收入高、待遇好,工作还轻松,而且很难进,就是永城县政府,也只有几个主要领导的直系亲属,张厂长会看在他们是地主的份上,吸收进去,其他的人,一概不收。

    新安江水电厂在永城,形成了一个自己的独立王国,他们的子弟,没有人愿意去永城其他的单位,都是内部消化,而外面的人,也很难进去。

    单位的级别在那里,特别是水电系统干部吃香的那几年,有一任的厂长,最后当到了高官,还有担任了其他领导职务的,这让电厂的干部,无形当中就有些瞧不上当地的官员。

    特别是到了张厂长和吴书记这个级别,在永城,是不太卖别人的账的,张厂长这话,更不会轻易和别人说,这一次,是实在觉得刘立杆和谭淑珍,对他们的帮助太大了。

    忙完了水电厂的事情之后,谭淑珍接下来,就要考虑自己公司里的事情,第一个要做的,就是马上找到新的办公地点,米市河的房子卖完之后,整个售楼部的人都撤了回来,售楼部也拆了,只留下老谭和汉高祖刘邦的工程指挥部还留在那里,要继续监督施工。

    紧接着,“锦绣西湖”的房子也卖完了,“锦绣西湖”的售楼部也拆了,人员撤回到公司。

    这么多的人回到公司,虽然没有什么具体的事情做,但裁人,谭淑珍和应莺是舍不得的,养也要养着,这都是些几年才带出来的销售精英,他们的杭城中心和“天空之城”,还要等着他们派大用场。

    利用这段时间,应莺就开始对整个销售部的人员进行培训,培训就放在他们公司的一楼。

    培训的内容很庞杂,几乎什么都学,应莺和他们说,你们是永远不可能知道,下一个走进售楼处的是什么人,从事什么职业,你们只有像海绵一样,尽可能地吸收,懂得更多,各方面的知识都了解一点,才会有和他们沟通的资本。

    销售是什么,销售就是,先用最短的时间,让他们感觉你和他们是一挂的,从心里,对你们没有抵触的心理,你们和他们说的话,他们才听得进去,才能事半功倍,不然,就是功半事倍,你磨破嘴皮,你的努力到客户那里,也都是被打折的。

    而要和他们沟通,最基本的就是要有共同语言,他想什么,你能理解,你说的话,他能够听得懂,不要以为只有找男女朋友才需要共同语言,你和客户之间,更加需要。

    而且,和客户的沟通,比和你们的男女朋友相处更难,为什么,因为你的男女朋友,只要是你自己找的,不是被包办的,你最起码,在生理上不会排斥他们。

    但客户不一样,我们是没有权利选择客户的,只要客户选择我们,哪怕进来的这个人,让你一看就感觉很厌恶,但你还是要克服这种厌恶,去努力找到和他的共同语言,而且要快。

    有句话说,话不投机半句多,还真是这样,你要有半句就找到共同语言的本事,不然人家,可能还没等你进入状态,没说几句,就已经转身走了。

    应莺请了浙大的,请了杭大的老师来讲课,请了姚芬和赵欣来讲课,请了魏文芳来讲课,逮到什么人,她就会请什么人来讲课。

    连赵志刚,都被她请去讲过服装,谭淑珍被她请去,不是说房地产,而是讲戏曲,瞿天琳被她请去讲销售,市工商局的注册科科长,被她请来讲工商注册和变更的相关事项,她还找了他们开户行的信贷科长,来给他们讲贷款的相关事项和诀窍。

    应莺说,到我们这里来买房的,很多都是小老板,他们有这方面的需求,你们要是在这方面,凭你们掌握的知识,在交流中能帮到他们,你们的客户,就会对你们产生信赖甚至依赖,你们说什么,他们都会认为是对的。

    他们下面的销售人员和应莺戏谑,应经理,我们不光光是不知道下一个进来的客户会是谁,我们也不知道,下一个给我们讲课的会是谁。

    应莺笑道,这就对了,我就是要让你们一个个都变成万金油,而不是粘在手上,甩不掉的口香糖,知道这两个的区别吗?

    下面的人都摇了摇头。

    区别就是,口香糖是不小心粘上的,粘上了你就想马上甩掉,而万金油,是你需要的时候,自己去拿来涂上去的,你们说,对客户来说,哪种更好?

    这么多的人都挤回到公司,刘立杆每天看着,头都大了,看到谭淑珍就叫,空间,空间,你还能不能给我多一点空间,我现在怎么感觉,这公司里,比当年的婺剧团还拥挤。

    谭淑珍骂道,有没有你这样的老板,你看到自己兵强马壮,应该感到高兴才对,哪里有将军,看到自己的队伍,还像你这么讨厌的?

    刘立杆笑道,好好,我是不是还要学吴起,去吸他们屁股上的毒疮?

    谭淑珍睁大了眼睛:“你想干什么?你这个臭流氓!”

    刘立杆这才想起,自己下面,可基本都是女孩子,这吸屁股上的毒疮,那画面……

    刘立杆嘿嘿笑着。

    谭淑珍站了起来,和刘立杆说,走吧。

    “去哪里?”刘立杆问。

    “去看新的办公室啊。”谭淑珍说。

    “什么时候,我们有新办公室了?”刘立杆问。

    谭淑珍笑笑,不言语,走了出去,刘立杆赶紧跟了出去

    谭淑珍开着车,转上了莫干山路,沿着莫干山路一直开到环城北路和天目山路的那个十字路口,过了红绿灯,莫干山路就到头了,进入对面的环城西路,一直开,开到了西湖边,左转进入庆春路。

    刘立杆问:“我们这是去哪里?”

    谭淑珍还是不理睬他,继续沿着庆春路开,一直开到了大学路右转,一转过去,刘立杆就看到张晨和老谭,站在前面不远处,一堵爬满爬山虎的老墙前面,两个人站在一棵行道树的树荫里抽烟。

    刘立杆叫道:“他们两个在这里干嘛?”

    “我打电话叫他们来的。”谭淑珍说。

    谭淑珍把车停靠路边,停在了张晨和老谭的车后,从车斗里,拿出了一串钥匙提在手上,下了车。

    张晨和老谭看到他们,张晨指了指身后的围墙,问谭淑珍,就这个里面?

    谭淑珍点点头说对。

    老谭说:“这地方交通还是很方便的,这里过来是庆春路,过去就是解放路,离米市河也不远。”

    刘立杆站在那里,朝路两边疑惑地看着。

    那一堵老墙的中间,有一扇油漆已经斑驳的木头门,门环上,挂着一把生锈斑斑的大挂锁,谭淑珍害怕把钥匙拧断了,很小心地打开了挂锁。

    推开门,门里是一个荒芜的院子,树荫蔽天,院子里错落着十几棵大樟树,樟树下面,是一组类似于寺庙的建筑,从门这里过去,要经过一条两米多宽,二三十米长的,鹅卵石铺成的路,从鹅卵石的缝隙间钻出的草,都到小腿高了。

    他们沿着这条路朝里面走,路两旁,是两个池塘,池塘里的荷花,已经长野了。

    “不对不对,我肯定来过这里。”刘立杆大声叫道。

    谭淑珍白了他一眼,骂道:“你还记得呀?这里是我们公司的。”

1011 来来来,C独秀

    他们现在所在的这个地方,是求是书院。

    求是书院是浙江大学的前身,创建于1897年,是中国近代史上效法西方学制,最早创办的几所新式高等学校之一,***、厉绥之、施承志、蒋百里、许寿裳、陈仪等,都是这里的学生。

    他们现在看到的这幢寺庙式的建筑,是普慈寺大殿,就是求是学院的原址。

    这个地方,是刘立杆疯狂地买买买那个时候,和艮山电厂一起买进来的,他当初看中这地方,也就是像老谭说的,交通很方便,门前的大学路,虽然已经徒有其名,闻不到大学的气息,但却连接庆春路和解放路。

    这地方有二十几亩,当初刘立杆买下来,是觉得这里可以盖七八幢六层楼的房子,没想到买下来之后才发觉,这里和艮山电厂一样,也是省级文物保护单位,只允许保护性开发,不允许拆掉建商品房卖的。

    艮山电厂是因为艮山河整治,被一起整修开放了,这个地方,当刘立杆知道不能建商品房之后,就把房产证土地证扔到一边,把这地方,忘到西天外了。

    这地方比艮山电厂还狠,艮山电厂原来是工业厂区,里面的厂房还能利用,还有大片大片的空地,允许搭建像“河畔油画馆”这样的非永久性建筑,这个地方,只有这一个普慈寺大殿,不允许拆建,前面院子的整体布局,也不允许破坏。

    连四周的这些老墙,除非被雷击,或因雨雪常年的侵蚀而坍塌,都不允许被拆除。

    也就是说,你除了可以把这地方收拾收拾整齐,然后修旧如旧,是不能随便动手动脚的,这还有什么用?谁没事来把这里整饬干净了,再派一个人在这里守着?

    因此这里,就被刘立杆彻底遗忘了,直到前面在大学路下车,他才有些迷惑,感觉这地方似曾相识,走进院子,才发现这里自己来过,但仍然想不起来当时自己为什么来。

    直到谭淑珍说这里是求是学院,是自己的,刘立杆才想起了,好像是有过这么回事。

    当时的过户手续这些,都是雯雯和倩倩去办的,雯雯为此,好像还骂过自己,买了一堆的垃圾,但也正因为手续是她们去办的,刘立杆对这里,就更没有印象。

    谭淑珍是那天在公司里清理柜子,在柜子里发现了这里的房产证,才知道公司名下,还有这么一个地方。

    开车过来看看,发现这里空间够大,这普慈寺大殿过去,还有两个偏殿,和一排的房子,这个普慈寺,因为当时要办学堂,已经改建过,这一排房子,就是那时候的产物。

    包括原来在几个殿里,已经隔出了教室和学员宿舍、教师宿舍和办公室,还有主办和总教习的办公室、图书馆和饭堂,求是书院当时聘请美国人e.l.mattox为总教习,所以这里,外面还是寺庙大殿的样子,里面,早就面目全非。

    谭淑珍去文管局问过,这里的修旧如旧,就是继续保持这面目全非的样子。

    而这样子,只要再做小的改动,就完全可以拿来当办公室用。

    前面院子的格局不能改变,但门进来的那块空地,是可以浇筑成水泥地的,加上从大学路进来的那扇门,现在看来很小,但在当时,已经不算小了,知府大人林启是书院的首任主办,这大门,总要让他的轿子可以进出。

    这门的宽窄,大货车开不进,但小汽车是正好可以开进来,哪怕刘立杆的那辆骚包奔,进门之后,就是那块空地改建的停车场。

    谭淑珍来这里看过之后,就决定把这里整修过后,用来当办公室,所以当杭城中心那两幢写字楼,开始爆卖的时候,谭淑珍毫不犹豫,就把准备留下来当办公室的那层给卖了。

    这里整修好,搬过来之后,原来的办公室就可以转租给别人,现在租金已经涨价了,早就不是他们和杭城海关合同上的价格,他们因此,还能小赚一笔。

    里里外外转了一遍,张晨和老谭也觉得可以,够他们用了,除了刘立杆登高远眺的梦想不能满足以外,最大的好处是,张晨和刘立杆说:

    “你这浙大的,总算回归到浙大了。”

    张晨一句话就把刘立杆说兴奋了,他指着总教习办公室问,这总教习,是不是就是现在的浙大校长,我的办公室就在这里了。

    张晨想了想说,总教习,应该是教研室主任吧,那主办才应该是是校长。

    “好好,那我的办公室就在这里。”

    刘立杆又指着主办的办公室,和谭淑珍说,谭淑珍骂道,幼稚鬼,两间都给你也可以。

    看过之后,老谭心里有数了,就是把水电通进来,空调安装好,房子修葺一番,前面的池塘清理干净,破损的石磡重新修砌,路两边做两道青石的护栏就可以,这些,都是他们在米市河干过的活,难度不大。

    最大的工程,还是在后院的那排房子边上,需要修建一个公共厕所,这个,谭淑珍也和文管局沟通过,文管局和她说,所有文物保护单位,通水电和增加公共厕所,都是允许的,不然现在人就没有办法在里面生活了,总不能让大家还是去用马桶。

    一行人往外面走,刘立杆边走边看着一份求是书院的资料,这是谭淑珍带来给老谭,让他整修的时候要注意的,特别是几块被拆下来,横躺在后院的石碑要竖回去,门上的牌匾,已经没有了,要按原来的式样重新做。

    刘立杆看着看着,突然兴奋地笑了起来,和张晨说,张晨,你知道谁在这里上过学?

    张晨摇了摇头,我怎么知道。

    “c独秀,c独秀。”刘立杆叫着,“哈哈,c独秀在这里上过学,我要给孟平打电话,张晨,你记不记得,我们去老虎桥看他的时候,这家伙得意地和我们说,c独秀在这里坐过牢,他和c独秀住在同一间牢房。

    “我要和他说,原来,这c独秀上过学的地方是我的,我以后要天天在c独秀拉过小便的大樟树下,拉泡小便。”

    “恶心!”

    谭淑珍骂道,刘立杆却更兴奋了,真的就拿起手机,给孟平打起了电话:

    “……好好,老孟,就这样说定了,你到杭城来的时候,我请你在c独秀拉过小便的大樟树下,拉一次小便。”

    ……

    公司的办公室要搬走,房子要出租,刘立杆和谭淑珍就没地方住了,刘立杆没有在“桃花源”,给自己和谭淑珍留别墅,他有过这样的想法,但他一说,谭淑珍就舍不得,骂他,你是不是有毛病,我们自己要住那么好的房子干嘛?

    没办法,谭淑珍就是这样一个女人,她这样骂他的时候,这个自己,是加了我们,是把她和刘立杆划为了一家人的,刘立杆虽然挨骂,心里却很受用,

    但也不能说自己在杭城,就没有房子啊,刘立杆就提出来,给自己和谭淑珍,在米市河畔,留两套联排别墅。

    这里的别墅,面积小,单价低,总价只有桃花源的四分之一,谭淑珍就没有反对。

    这里的联排别墅,是两套一幢,刘立杆挑房子的时候,给自己和谭淑珍,挑了相邻的两套。

    刘立杆以为谭淑珍会骂他,反对自己就住在她隔壁,没想到谭淑珍知道了,什么表示也没有。

    这让刘立杆乐坏了,觉得,看样子这谭淑珍,真的是心定了,没有其他的想法,不然,有其他的男人在她那里出现,被刘立杆撞到,多多少少,会是一件尴尬的事。

    谭淑珍没有表示反对,就说明在她心里,想也没想过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好吧,既然你那里什么都不会发生,那我这里,也就照此办理好了。

    刘立杆之所以安排两套相邻的联排别墅,还有一个小心思就是,一旦谭淑珍允许他摸手了,然后再进一步的时候,他们只要把一楼客厅的围墙敲了,这联排别墅,就变成了独幢别墅。

    米市河项目,原来像排屋和别墅这些单元,都是放到最后面建的,没想到突如其来,也全部卖光了,现在这里也加紧了施工,但到真正交房,可以入住,最少也还要有一年的时间,刘立杆父母家在“锦绣祥庭”,他倒是可以住回去。

    但只要一想到自己天天,要面对母亲和老刘的唠叨,刘立杆就觉得头都要炸了,他因此决定,自己和谭淑珍一起,要么在市区租房子,要么干脆,住到“桃花源”的酒店去。

    谭淑珍嫌去桃花源太远,觉得还是和刘立杆,在市区租两套房子算了。

    这事被张晨知道了,骂谭淑珍:“谭淑珍,你怎么这么蠢,有困难的时候,都想不到要回娘家?”

    “什么回娘家?”谭淑珍纳闷了,“你让我回永城?”

    “回动感地带啊,笨蛋,那里没你们住的地方吗?”张晨问。

    谭淑珍和刘立杆明白了,都笑了起来。

    是啊,张晨他们楼上,谭淑珍原来住过的房子还空在那里,二货住过的房子也空在那里,不是正好可以住?

    在外面租房子,哪里有住张晨那楼上方便,特别是对刘立杆来说,还可以天天走去隔壁的老地方,看着隔壁的杭城中心,或者走去张晨的办公室,喝喝茶,吹吹牛。

    “蠢蠢蠢,张晨,是我脑西搭牢了。”谭淑珍赶紧和张晨说。

    对谭淑珍来说,住在那里,还有一个好处就是,每天都可以去看看向南,她要是没时间去,张晨爸妈,也会带着向南和向北,公交车两站,或走着就来了。

    而且,下面就是食堂,吃饭也很方便,这人可是,经常会有去酒店嫌麻烦,自己做又太啰嗦的时候,有个食堂正好。

1012 离家很近

    四点多钟,刘立杆和谭淑珍就到了张晨的办公室,一进来刘立杆就问,小昭呢?晚上一起吃饭。

    张晨抬头看了看他们说,在隔壁。

    谭淑珍马上就去隔壁了,张晨问刘立杆,你们今天怎么这么早,就跑回来要吃饭了?

    “今天的晚饭很重要。”刘立杆说,“我约了西湖区的教委主任,和保俶塔实验学校的校长一起吃饭。”

    “那我不去,他们和我有什么关系?”张晨说,“这种饭,有什么好吃的,要去你们去。”

    “好,张晨,你有种就不要去,他们和你没有关系,和我儿子有关系。”刘立杆说。

    张晨抬头看着他,刘立杆说:“向南今年就要上小学了,向北明年也要上了,这保俶塔实验学校,是杭城重点学校,就在‘锦绣家园’边上……”

    刘立杆还没有说完,张晨就明白了,连忙叫道:“收回,我前面那话收回,我去。”

    张晨也知道,这事情太重要了,怪不得这两个人,这么慎重其事,要知道张晨他们,人虽然都在杭城,但就是连张向北和冯向南的户口,都还在永城,学不学区的,和他们没有关系,要想进杭城的重点学校,就只有靠关系。

    两个人坐在那里,刘立杆感慨道:“张晨,这感觉我从海甸岛,坐船送你们去湛江,都还是昨天的事,怎么一晃,这张向北都快要上小学了。”

    张晨也感叹,他想是啊,他和小昭,在红旗旅馆锅炉房的煤堆上,那一幕清晰如在眼前,一转眼,这张向北都已经长大了,明年就要上小学了。

    谭淑珍和小昭,走过来说,走吧,四个人起身就去天香楼。

    晚餐大家吃得很愉快,气氛很好,不仅是向南,连向北上学的事,都当场敲定了。

    送走客人,四个人急急就往张晨爸妈家跑,回去把这个消息,告诉他们。

    张晨的父母很高兴,他们最心仪的学校,就是这保俶塔实验学校了,离家只有几百米,无论是上学还是放学,都很方便。

    张晨妈笑道,南南要高兴死了,南南,是不是?

    向南笑着,连连点头。

    张晨妈和他们说,向南都让她,不知道领着他们,去学校看过多少次他们放学了。

    张向北听他们都在说向南向南,心里起了疑惑,他拉了拉小昭的衣服,问,妈妈,那我呢?

    小昭和他说,你年纪还没有到,要明年才可以上小学,你还是继续上你的幼儿园。

    张向北哇地一声大哭起来,叫道,不要不要,我要和姐姐一起去上学,我不要上幼儿园。

    向南用手指着他,叫道:“不许哭,都要上大班了,还哭?这小学,你年纪没到怎么上,到了班里,你全班最矮,别的同学都知道的事情,就你不知道,丢不丢脸?”

    张向北憋住了,想哭又不敢哭,他看看向南,又看看小昭,小昭点了点头,向南继续说:

    “你要是乖,我就同意你每天和奶奶一起,到校门口来接我。”

    “真的?”张向北问。

    “真的。”向南点点头,“你还哭不哭了?”

    张向北摇了摇头,谭淑珍赶紧搂着张向北说:

    “北北,我们今天都已经说好了,明年你长大了,也可以上学了,也上这个学校,那样,你就可以和姐姐每天早上一起去,放学一起回来了。”

    张向北这才破涕为笑。

    ……

    杭城市政府,土地收储制度的推行,进展很快,到今年九月,他们就准备开始第一次正式的,市级规模的土地拍卖。

    刘立杆他们公司,也报了名,这一次,谭淑珍预计竞争会很激烈,因为经过了前一段时间房子的爆卖,每家房地产公司,差不多手上都没地没房了。

    最关键的是,手上还都有钱了,大家取得土地,现在也没有其他的途径,土地转让的灰色地带,被招拍挂的透明公开挤压了,而且,杭城这个城市,这么多的房地产公司存在,不比小地方,你想要在招拍挂时搞围标串标,难度太大,基本就不可能。

    所有的房地产公司,肯定会把注意力,都集中在这次拍卖会上。

    “对了,我们那个森泰房地产公司,也去报个名。”刘立杆想到了,和谭淑珍说。

    “干嘛?”谭淑珍问。

    “这样我们自己,可以互相做配合,可以运用战术啊。”刘立杆说,“到时就让宋春明,代表森泰房地产公司去举牌。”

    谭淑珍点点头,明白了。

    这次一共会拍卖十二块土地,刘立杆把公司的几个主要人员,召集到一起开会,制定他们的策略,先是要确定,哪几块地,是他们必须要拿的,然后,给每块地都算出他们公司的心理价位。

    到时候,可拿可不拿的,如果价格低于他们的心理价位,就把它拿下,高于的,就一律放弃,重点还是放在,要确保拿下那几块必须要拿的。

    他们商量的结果,确定了其中的三块地。

    一块是在新开发的钱江新城,这块地的好处是,一是有卖点,这里是杭城未来的中心,而且是一线江景,最主要的是,这块地的面积够大,有一百八十多亩,规定必须是高层建筑,这样,也就意味着这个地块,会有五十万方的总建筑面积。

    杭城做过高层的房地产公司,本来就不多,做过这么大体量面积的项目,就更是没有,只有他们米市河项目的总建筑面积,超过了它,连他们开发的,杭城第一个高层小区“锦绣钱塘”,也只有它的一半还不到。

    地块越大,所需的土地出让金,和后续的建设资金就会越多,这就会吓退很多实力不够的房地产公司,另外,还有很多的房地产公司,他们不看好钱江新城,觉得那地方要成规模和气候,为时还早,他们还是习惯在老市区里造房子卖。

    但张晨和谭淑珍很看好钱江新城,他们在规划“天空之城”的时候,就已经感受到了,中国人喜欢临水而居,杭城的水,也就是一江一湖一河。

    江就是紧傍着钱江新城的钱塘江,河就是运河,湖当然是指西湖,但西湖边,受区域和限高的影响,不可能会有这么大体量的项目,至于运河,说实在的,在市区段,水面还不够宽,很难形成什么景,到了河面宽的地方,地理位置又比较偏。

    而钱塘江就不一样,现在江对面的滨江区已经建立,连杭城下辖的县级市萧山,也已经在做撤市改区的准备,变成杭城市萧山区。

    一旦获批,杭城在钱塘江对面,等于就有了两个区,钱塘江将变成杭城市的内河,江两岸同步发展,这钱江新城,一定会成为杭城的明珠。

    而且,韩先生也提醒过刘立杆他们,像杭城这样的城市,一旦土地开始全部实行招拍挂,地方政府很快会富得流油,尝到甜头,他们在市政建设上的投入,一定会大大增加,速度可能会超过你们想象。

    如果那样,现在还不怎么见起色的钱江新城,一定会最先受惠。

    刘立杆和谭淑珍决定,把这块地,标为他们的一号,也就是无论如何,也一定要拿下的。

    标为二号的是位于吴山脚下的一块地,地不大,只有二十一亩,属于限制性住宅,楼房限高十二层,这个项目,离西湖的直线距离不到两百米,四楼以上可以看到西湖。

    刘立杆他们的“锦绣西湖”,已经在西湖上尝到了甜头,西湖才是杭城所有房子最大的卖点,刘立杆和谭淑珍,毫不犹豫地把这里,标为二号。

    标为三号的地块,离“锦绣家园”不远,那时的人们,还没有什么学区房的概念,但谭淑珍和刘立杆这次,因为向南上学的事,和学校和教委的接触之后,他们敏感地觉得,“学区”其实是可以作为房地产的一个大买点,它能够迅速地吸引急需要它的人。

    所以,他们把这块地,标为了三号。

    其他的九块地,就属于可买可不买,便宜就出手的地块,但他们知道,这次的土地拍卖,是不可能便宜的。

    确定了之后,谭淑珍就让应莺他们,去了解这三个地块目前的房价,以供他们参加拍卖的时候参考。

    刘立杆的手机响了,他接了起来,是柳成年,柳成年开门见山地问,刘总,这次土地拍卖,你们公司有没有报名?

    刘立杆赶紧说:“报了报了,领导。”

    “好啊,你们报了,我就放心了,不瞒你说,第一次搞这个事情,我心里还真有点紧张,怕搞砸了。”柳成年说,“对了,刘总,后天韩先生会来杭城,我会请他晚宴,希望刘总也能参加。”

    “好好,领导吩咐,我当然召之即来,韩先生这次来是?”

    “我请他来的,第一次干这个事,他这个顾问,还能不来给我打打气。”

    “明白了。”

    “那好,刘总,时间和地点,我让小钟通知你。”

    “好好,谢谢领导!”

    挂断了电话,刘立杆长长地吁了口气,脸露喜色,谭淑珍看了他一眼,逗道:“怎么,接到副市长的电话,受宠若惊了?”

    刘立杆笑道:“哪里,是韩先生要来了,他可以帮我们验证验证,我们对钱江新城的判断是不是对的。”

    刘立杆这么一说,谭淑珍也兴奋了起来,应莺叫道,我不管我不管,刘总,这次韩先生来,你一定要请他来给我的手下上课,魏文芳说,韩先生很厉害。

    刘立杆骂道:“你也太狮子开大口了,人家韩先生,现在是市政府的顾问,是给市领导上课的,你让他来给你的销售部上课?”

    “那又怎样?”应莺说,“市领导又不卖房,我们才卖房,我们更需要。”

1013 楼面地价

    刘立杆给蔡小姐打了电话,把他这里的情况和蔡小姐说了,蔡小姐也鼓励他去拍,和他说,如果资金上面有问题,我这里可以继续给你做委托贷款,鲲鹏建设,也可以提前分红,账上有太多的资金,不利用起来,也很可惜。

    确实,米市河项目的房子都卖完以后,鲲鹏建设,现在账面上有七十几个亿的现金,这个公司,是专门为米市河项目而建立的,后续也没有新的项目,米市河项目即使全部完工,还需要支付的工程款,也就不到十个亿。

    这么多的钱,之所以没有动,还是因为,蔡小姐他们,即使分了,这部分的资金也出不出去,他们倾向于留着,到时继续委托乔总他们,做刘立杆杭城中心和“天空之城”的按揭贷款。

    比较而言,大陆的贷款利率实在是太高了,是台湾的几倍,已经降息之后,大陆一年期贷款的年利率,仍然高达百分之九,这个收益太诱人了,让蔡小姐他们觉得,直接放贷,比去做投资还要划算,只要贷款的风险可控,所有的贷款企业,都是在为银行打工。

    和蔡小姐通完话后,刘立杆心里就有了底,去拍卖场举牌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的底气很足。

    刘立杆接着给韩先生打电话,韩先生说,刘总,我后天去杭城,本来想打你电话的,想了想又没有打,还是见面再聊,反正你肯定会在杭城。

    刘立杆奇道:“你怎么肯定我一定会在杭城?”

    “马上要拍卖了,怎么可能会少了你,你就是在月球上,也肯定会赶回来吧?”

    刘立杆大笑:“对对,还是韩先生了解我。”

    “柳成年大概也让你出席后天的晚宴了吧?”韩先生问。

    “对啊,这个,韩先生又怎么会知道的?”刘立杆想了一下问,“不会是韩先生让他邀请我的吧?”

    “岂敢岂敢,我怎么会去指挥官员,很简单,第一次拍卖,柳成年心里肯定也没有底,他请了我这个顾问去,也肯定会请房地产公司的代表去,想多听听各方的意见,你本来就和他关系不错,又有代表性,他不请你会请谁?”韩先生说。

    刘立杆叹道:“还真是什么事,都逃不出韩先生的眼睛。”

    应莺派出去的人,陆陆续续回来了,应莺和谭淑珍一起走进了刘立杆的办公室,这三个地块周围的房价,他们都了解清楚了,“锦绣家园”附近,经过这一波的上涨之后,现在是三千六到三千八,吴山附近,是四千一到四千五。

    钱江新城地块,周围都没有房子,离它最近的,也是几百米远,望江门还要过去的天福花园和近江苑,那里主要集中的是钱江新城的拆迁户,都是多层,位置也比较偏,房价在一千左右,还有就是我们的“锦绣钱塘”了,但我们的位置比它们都更靠近市区。

    柳成年的秘书小钟,给刘立杆打来电话,告诉他后天的晚宴是六点,在新侨饭店的西湖厅,刘立杆说,我知道了,谢谢钟秘书。

    ……

    两天之后。

    韩先生住在新侨饭店,今天下午到的,刘立杆刚到新侨饭店的大门口,韩先生就打来了电话,问他,刘总你到哪里了?

    刘立杆和他说,我刚到楼下。

    “我在1802,你先到我房间,我们再一起过去。”韩先生说。

    刘立杆说好。

    他去了1802,按了门铃,来给他开门的是韩先生,走进房间,也没有看到雯雯,刘立杆有些奇怪,问,雯雯没和韩先生一起来?

    韩先生和他说,这次比较正式,就没有带她来,你们大陆的官员,出行都不喜欢带眷属,我还是要入乡随俗。

    刘立杆明白了,他知道,韩先生没带雯雯,不仅是入乡随俗的问题,而是他和雯雯的年龄相差太大,别人看到了,很容易联想,这就会给人不正经的感觉,所以才会比较正式的活动,不方便带。

    这次韩先生来去,和以往不同,不是刘立杆去机场接送,而是市政府的车接送,雯雯藏无可藏。

    但说实在的,就是刘立杆,到现在为止,也不知道这韩先生和雯雯,到底是什么关系,一直不方便问,也没有多大的兴趣去了解。

    刘立杆坐在房间的沙发上,韩先生在洗手间捯饬,等到他把自己的头发整理得一丝不乱,领带也扎得整整齐齐,走出洗手间的时候,时间也已经五点五十了,两个人几乎都来不及说什么话,就要去餐厅了。

    在电梯里,韩先生和刘立杆说,待会我要是说起楼面地价还是地面价,你就侧面支持一下楼面地价。

    刘立杆说好。

    出席今天晚宴的,除了柳成年和市府办的主任外,还有规划局长、土管局长、建设局长,和土地收储中心的主任。

    这些人刘立杆都是认识的,平时就经常会打交道,他和土地收储中心没打过交道,但这主任,原来是土管局的一个处长,所以也是老相识。

    大家坐下来后,柳成年就开宗明义说,我们今天晚上,就不是以大家各自职务的名义,而是以老同事老朋友的名义,大家可以随便聊。

    他朝土地收储中心的主任说,特别是你储主任,马上要拍卖了,你心里要是还没有底的话,就多问问韩先生,他有这方面的经验。

    储主任不是因为他是土地收储中心的主任,被称为储主任,而是他本来就姓储,刘立杆以前碰到他,曾经和他说,储主任,你还真是承蒙祖荫啊。

    储主任不解地看着他,刘立杆说,你这个姓姓得好啊,你敢说领导在讨论土地收储中心主任人选的时候,不是因为你的姓,第一个就被想起?

    储主任笑道,你别说,还真有这个可能,刘总,你提醒我了,今年清明上坟,我要好好拜拜。

    土地收储中心,是副局级的单位,储主任从处长到主任,是被提拔了。

    韩先生问储主任:“这次拍卖,设底价吗?”

    “有底价,但没有限最高价。”储主任说。

    “这次拍卖,是以楼面地价还是以地面价计算的?”韩先生问。

    储主任愣了一下,他显然没有想过什么楼面价地面价,杭城是最早实行土地收储制度的城市,没有其他城市的经验可以借鉴,一切都在探索之中,从土地的收储到价格的确定,包括拍卖程序的确定,国家还没有具体的规定,他们也没有前例可循。

    储主任说:“就是和以前一样,按总价计算的。”

    柳成年问:“韩先生,你说的这两个价格,对一个城市的楼市来说,有什么区别?”

    韩先生说:“这地面价,就是储主任说的总价,楼面地价,是土地总价除以规划建筑面积的价格,加了容积率的因素在里面,也就是每平方米建筑面积,包含的地价。

    “楼面地价拍卖,更简单,更直观,每平方米的建安成本和税费,基本是固定的,开发商只要把这两部分成本加在一起,再估计总价多少钱一平米可以出手,中间的利润也就出来了。

    “按楼面地价计算,有两个好处,一是因为计算方式简单直观,在拍卖现场,大家的举牌会更踊跃,还有最重要的是,对一个城市的楼价,会起一个正向的刺激作用,会刺激房市。”

    “为什么,韩先生?”建设局长问。

    “每次拍卖会的结果,都会通过媒体报道出去吧?”

    韩先生问,建设局长点点头,韩先生继续说:

    “你报道说,这一块地卖了多少钱,市民是没有感觉的,谁知道你那地多大,容积率多少,能造多少房子,但你一说楼面地价,大家都懂了,简单算一下,就会知道自己的房子应该值多少钱了,一般来说,每一次土地拍卖,就会带动周围房价的上涨。

    “还有就是,你相邻的土地再拍的时候,大家都会把已经拍了的这块地的楼面地价,当作地板价,他那里都一千五了,我一千六拍下来,会也有什么风险,开发商都会抱这样的心理,温水煮青蛙,一次次,这地价就上去了。这地价一上去,房价当然也跟着上去了。”

    韩先生说着,大家纷纷点头,觉得韩先生说的有道理,柳成年问刘立杆:“刘总,从你们开发商的角度呢?”

    刘立杆说:“那我当然是支持楼面地价,确实和韩先生说的,我们一听就明白了,这项目能不能做,有没有利润。而且,从人的心理和本性来说,韩先生说的也没有错,这在拍卖现场,对人的刺激更大,会促使人冲动举牌,把地价抬高。”

    “为什么?”柳成年来了兴趣。

    “总价拍卖,你每次抬价的幅度,至少是五十万一次吧,喊两次,就一百万上去了,接下去就不敢喊了,如果是按楼面价拍卖,一次二十,大家觉得是小钱,都往上抬,拍卖结束一算,其实亏了,这楼面地价一乘建筑面积,这地的总价已经几百万上去了。”

    刘立杆说着,大家都笑了起来。

    柳成年看了看大家说,我觉得韩先生和刘总说的很对,有些事,还真是要局外人一点就破啊,你们说呢?

    在座的几位局长,都点了点头。

    “要么我们,索性就从这次,就把它改过来?”柳成年问,除了储主任,其他的人都点点头。

    柳成年看着储主任问:“储主任,现在改有难度吗?”

    储主任犹豫了一下说:“难度是没有什么难度,只是,我们这次的拍卖公告,早就发布出去了。”

    “发布出去怕什么,不都是在试在完善吗,你现场再发一个临时通知就可以了,刘总,你是开发商,临时改,你会有意见吗?”土管局长问。

    刘立杆说:“对我们来说,怎么改都无所谓的,反正地也还没到我手里,改的只是定价方式,其实没有实际的变化,而且这对大家一视同仁,而不是针对某一个公司的,我当然不会有意见。”

    “对,刘总说的对。”局长说,“老储,你就这么办。”

    顶头上司都发话了,储主任当然只能同意,他说好。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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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腾年代——向南向北介绍:
这是一代人的故事。几个小人物,为了生存和理想,他们走南闯北,挣扎、奋斗,像荒草那样野蛮而又倔强地生长,他们不够“精致”,但足够的生猛,他们不够“优雅”,但有足够的韧性,没有可以继承的显赫和财富,他们就自己创造属于自己的显赫和财富,没有传奇,他们就书写自己的传奇……就是这样一些小人物的沉浮,汇聚成了我们大时代的奔腾年代。奔腾年代——向南向北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奔腾年代——向南向北,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奔腾年代——向南向北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