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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独眼狐狸     备中的伊达独眼龙txt下载     备中的伊达独眼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十八章 大友反击战(下一)

    八月二十四日清晨,伫立在筑后川畔的户次道雪听着麾下斥候的禀报,脸上不惊不喜,他明知道筑后国和肥前国相交,双方关系往来密切,瞒是瞒不住的,不如光明正大的好。

    户次道雪微笑着望着家内第一部将由布惟信,称道:“龙造寺隆信果是急躁之人,竟然还敢与我决战!”

    由布惟信微微颔首,理了理头上的乱发,说道:“那些只是一些墙头草,只要能够瞒住伊达家的事情,我想龙造寺隆信唇亡齿寒的道理还是懂的,不过我还是不明白为何要放任伊达家登陆?”

    户次道雪深深地望了一眼由布惟信,伊达家登陆海部郡的消息底层还不清楚,身为大友家重臣的他还不清楚,肃然道:“宋名臣赵普言‘中国既安,群夷自服。是故夫欲攘外者,必先安内。’这句话的意思是欲攘外必先安内。”

    由布惟信自跟随户次道雪以来,爱屋及乌,自然对传自大陆的古籍相当熟稔,听得户次道雪的话语,略一思考。现在内忧外患,是先攘外后安内,还是先安内后攘外,毋容置疑,大友义镇和户次道雪都选择了后者。

    户次道雪目光深炯,脸色沉重,说道:“如果先要攘外,伊达家实力强大,兵马众多,大友家非其对手,最终定然会损失惨重,到时大内、龙造寺、秋月趁火打劫,焉有大友家的命在。先平定了大内、龙造寺、秋月,就算无法攘外,也可以保全自身。要知道老虎是可以割肉求生的,而野狗会将你的骨头都给吞下去,尸骨无存。”

    由布惟信微微点头,道:“主公,速战速决方为上策,不能够让他缩回去,不如由某将先败一场,坚定龙造寺隆信决战的信念,麻痹他们的心思,然后一举灭之。”

    户次道雪看了他一眼,说道:“行军作战之道,必以兵法为先。无论如何武勇的军队,在战场上也不能缺少正奇之变。因此,我也需要有能够担当正、奇两军的大将作为辅弼。《孙子》有云,凡战者,以正合、以奇胜。奇正相生,无穷如天地,不竭如江河,如循环之无端,孰能穷之!由布,你性格沉稳,乃是担当正军之将的上上人选,此败阵由弹介担当为好。”

    从势福寺城潜回的小寺镇幸,通称弹介,听得户次道雪之言,心内虽有不愿,可还是上前听命。

    由布惟信力争道:“主公,此战非末将莫属,末将每每跟随主公出征在外,攻城略地每为先登,冲锋陷阵在先,如若此战换将,恐怕会让敌将看出,龙造寺隆信虽鲁,那锅岛直茂乃是智勇双全的谋将,不如让小野殿担当伏兵,引敌人到来之后伺机攻打。”

    小野镇幸哪曾想到由布惟信竟然为了让他出头,竟然如此自污,脸上一阵愧疚之色,他刚刚还心有不愿,他被由布惟信的诚心打动,眼中全是感激之情。

    小野镇幸正是由布惟信推荐而成为户次道雪的家老,更是愿意将所领一千五百石封地的三分之一作为小野镇幸的封地,由此打动了户次道雪,让后者将小野镇幸招至麾下。

    其后,由布惟信更是联合其他家臣向户次道雪进言,任用年轻的小野镇幸为家老之职。

    户次道雪见由布惟信诚恳,便下令由他担当先登,前去挑战龙造寺隆信,同时命令小野镇幸率领本部人马前去担当伏兵,由户次道雪担当总大将坐镇后方。

    小野镇幸果然不愧是未来的名将,他一边学习户次道雪的兵法,一边对新战法也了然于胸,对于政衡多次屡建奇功的钓野伏战法也是沙盘推衍,在服下村埋下了伏兵。

    小野镇幸对于作为诱饵的由布惟信满是担忧之情,要知道作为诱饵的部队既然需要灵活,又要顽强,不仅吸引敌军,还要保存反攻的实力,也要随时做好壮烈献身的准备。

    运用钓野伏这一战术并不是想象的那么简单和教条,要引诱敌军老老实实地跟着诱饵进入伏击圈本身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作为饵兵,要随时做好被敌军重兵围攻牺牲的准备。另一方面,作为伏兵,则要把握好出兵的时机以及做好与其它伏兵单位的协作。

    牟田的一侧原山上,山下正是龙造寺隆信新的驻防地,随着打友军到来,龙造寺隆信自然不能够继续在势福寺城下坐等大军围剿,要寻找一个更好的驻防地作为本阵。

    由布惟信自言自语地说道:“好像起风了,我们也该行动了。”一阵暖风吹过了她的脸颊,他的眼睛凝视着前方的兵阵。

    说着,他的坐骑立即一马当先地冲了上去,跟随着他的三百骑兵队也随即跟了上来。他们以惊人的气势和速度,像怒涛一般地往斜面下方直冲而下,势如破竹一般杀向龙造寺军。

    “敌袭!”“敌袭!”“是大友家的骑兵!”杂乱的呼喝声打搅了中央帷幕内的会议,龙造寺隆信急匆匆走了出来,呼喝着稳住的命令。

    在马蹄的轰鸣声中,由布惟信骑着马带头冲锋。

    他身着巨兜,背负三面下黑之旗,所过之处,无一合之敌。下黑之旗最初是由大友家的先祖大友能直从源赖朝处拜领而来,因此旗帜下黑上白因此又称源氏白旗。此旗后来又传给了户次家之祖,往后此旗成了户次家三宝器之一。此旗有三面,分左、中、右可插至铠甲背后,其中中央的旗子较长约有2尺,稍微突出在兜以上可见。

    锅岛直茂紧跟龙造寺隆信出得帷帐,眼睛一眯,沉声说道:“是由布源五左卫门惟信,户次道雪的心腹中的心腹,先登之将,户次道雪果然来了。”

    拥有百人之勇的百武贤兼大声呼喝道:“百武众,与我出击。”百武贤兼被龙造寺隆信誉为拥有相当于百人的武勇,故被赐封百武姓,后来他又组建了百武众,不知道有多爱“百武”这名号。

第三十九章 大友反击战(下二)

    户次道雪号称大友家第一猛将,由布惟信便是户次道雪手中的刀,所向披靡有他小半的功劳,现在他来了,率领本部骑兵部队杀气腾腾的向着龙造寺军的本阵杀来。

    可怕的是,由布惟信没有任何退却的意思,他一直向前,向着龙造寺隆信的大旗所在发起冲锋,一手拉着马缰,一手高举起手中朱枪,高声喊道:“杀,杀进去!”

    朱枪,遍体通红,是由大友义镇特意赏赐给由布惟信的,先登者的象征。

    由布惟信曾经手持朱枪驰骋沙场,人们见到下黑之旗和朱枪之后俱都认出敌将之名正是由布惟信,故而锅岛直茂会第一时间就认出了敌将的身份。

    如雷般的吼叫声,如雷般的马蹄声,立即响彻了战场。

    百武贤兼号称拥有百人之力的猛将,赐姓百武,组建百武众。

    倒是他的妻子更是闻名遐迩乃是有名的女中豪杰。丈夫战死后退到蒲池城,当大友军的立花、高桥军趁机进攻龙造寺家时,他手持大刀,骑劣马上战场作战。其背宽发长的形象使敌人胆怯。

    百武贤兼大声吼道:“百武众,跟我上,挡住他们,为主公争取时间。”说话间,手持大刀向着冲锋的由布惟信军杀了过去,双方犹如两片乌云一般很快碰撞在了一起。

    百武贤兼百人之勇多有夸张,不过也是肥前国少有的猛将,他大声吼叫着“杀”随着他的冲锋,集结起来的百武众也跟随着一同杀了出去,很快双方纠缠了起来。

    百武贤兼和他的百武众人数比不得由布惟信的先登营,不过他有源源不断地援军组织起来,再加上勇武上并不如由布惟信的先登营,很快就迫使由布惟信放慢了速度。

    对于骑兵来说速度就是生命,当速度放缓之后,由布惟信的先登营很快就出现了伤亡。百武贤兼挥舞着大刀,一刀砍死了一名准备刺他的敌骑,再一个斜劈削掉了左侧敌骑的半个脑袋,喷溅而出的鲜血立即染红了他半边身躯。

    在战场之上,两军对垒,猛将总是很会吸引人,由布惟信左刺右砍无一合之敌,百武贤兼身旁之敌也纷纷倒地,两人很快王八看绿豆对眼了,目光在一瞬间对上了。

    百武贤兼大声吼道:“肥前之熊龙造寺隆信部将清和源氏户田流百武志摩守贤兼在此。”

    由布惟信自是听闻过所谓的龙造寺四天王,百武贤兼就是其中的佼佼者,他冷冷一哼,喝道:“九州军神、雷神的化身户次鉴连部将由布源五左卫门惟信,敌将受死。”

    两人打完招呼,就各自举枪摆刀摆开架势。两人全都是一方勇将,但是由布惟信的枪与众不同,他的枪柄是软的,在朝阳的照耀下,犹如一条燃烧的蛇头游动着。

    忽地两人同时大喝一声,冲向对方。两枪一触即收,第二招紧跟而上,毫不给对手**之机。短短时间的功夫,两人互相拆了不下十余招。两人更是越打越快,攻防转换之迅疾令人目不暇接。

    百武贤兼从一接触就知道由布惟信不是新手,两人半斤对八两,想要拿下由布惟信需要付出代价。他的战术很明确,就是拖延下来,要知道这儿是龙造寺军的本阵,四周全都是他的同伴,胜利一定是属于他们的。

    这一场可谓是势均力敌,在场的士兵也是看得心潮跌宕,期待感不由而生。

    百武贤兼和百武众以性命拖住了由布惟信的先登营,由布惟信更是被百武贤兼拖住,龙造寺隆信自然就有了时间来应对部署,木下昌直率领别动队从侧后向由布惟信包围过来,成松信胜和园城寺信胤两人各自率领本部人马前来增援百武贤兼。

    杀啊!

    龙造寺本阵前沿成了血腥的战场,刀剑声,怒吼声,惨叫声,杀声震天,虽然只有区区三百人,但却都是跟随户次道雪和由布惟信转战南北出生入死当先登的勇士们。

    由布惟信眼见得敌军合围过来,拼着受伤的打法脱离了和百武贤兼的纠缠,呲牙咧齿地喊道:“撤,快撤!”说话间,拼着左肩受伤调转马头向着后方快速脱离战场。

    百武贤兼哪里会让由布惟信脱逃的机会,要知道刚刚一下他给了由布惟信一个狠的,劈伤了由布惟信的左肩,只要再给他一点儿时间,他定然能够砍下由布惟信的脑袋。

    百武贤兼不甘心,成松信胜和园城寺信胤也不甘心,包夹过来的木下昌直同样不甘心,加快脚步要纠缠住由布惟信军,给予对方一个狠狠的打击。

    木下昌直督军急进,很可惜,在包夹的前一瞬间,由布惟信从间隙中逃了出去,三百先登营最终逃出二百余人,只留下了七八十人。可是龙造寺军被闹腾地天翻地覆,死伤惨重,粗粗估算也有四五百人。

    这次,龙造寺隆信的脸丢大了,如果户次道雪亲自到来,他闭门不出损失四五百人还可以沾沾自喜。可是敌人不过三百余人,自家拥有**千人,二三十余倍有余。

    为此,龙造寺隆信必须剿灭这伙恶贼,他唯有拿着他们的人头,才能够洗刷他的损失,才能够挽回他的脸面,才能够消除一部分因此事而造成的恶劣影响。如果没有作为,恐怕军心不稳,很快就会土崩瓦解。

    龙造寺隆信暴跳如雷,疯狂咆哮,这一刻他只想杀人,只想把这伙敌人统统砍了。锅岛直茂眼见得龙造寺隆信暴怒,虽然想要劝说,可是话到嘴边却看到龙造寺隆信杀人的眼神,还是没有说出口。

    锅岛直茂直觉觉得户次道雪不会如此鲁莽,可是如果真的任由由布惟信安然离开,龙造寺家的脸面就丢尽了,还是趁早逃回中村城闭门自守,其他臣从家臣人心不稳。

    龙造寺隆信亲率五千人马向着“狼狈逃窜”的由布惟信杀去。

    奔跑了五里地,来到了一个丘陵地,由布惟信看到了山丘上一颗松树倒了,他定了定神,停下了脚步,翻身迎击,喘着粗气,眼看着越来越近的龙造寺军。

第四十章 大友反击战(下三)

    天正三年(1563年)八月二十五日。

    由布惟信眼见得小野镇幸发出信号,松树倒了,他明白现在该是反击的时候了,停下了奔跑的脚步,做戏做全套,他大声呼喝着,发出“绝望”的嚎叫,好似反正是死也要死的像个武士——反身决一死战。

    龙造寺隆信脸色凛然,他直觉中觉得眼前好似有什么危险等待着他冲进去,只是一贯的自信让他自觉就算是有危险他也能一往无前的击破。龙造寺隆信没有停下脚步,反倒是加快了速度,大声呼喝着冲锋的口号,受到鼓舞的龙造寺军将士嗷嗷叫着冲上去,想要砍到任何敌人。不过并非所有人都鲜血狂热跟随着一通冲锋,锅岛直茂脸色一紧,他放缓了一些速度拉下了几个身位,倒是原本一直冲锋在前的百武贤兼不知道何种原因,或是体力不支速度上被木下昌直等人越过。

    龙造寺隆信冷冷地望着喘着粗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的敌人,他身后的五千龙造寺军将士已经用最快的速度在移动,也开始用最快的速度形成攻击阵型,只等龙造寺隆信一声令下,就发起冲击然后撕碎眼前让他们丢尽脸面的敌人。

    龙造寺隆信已经顾不得危险不危险了,他不能够在这里踌躇不前,要知道所有龙造寺军的将士们都在看着他,一旦他有半点退缩的意图,给予原本就因为大友军到来就下降厉害的士气一个巨大的打击,唯有用鲜血和杀戮才能够让他们重新鼓起勇气。

    现在只有勇气才能够拯救龙造寺隆信,就算前方是刀山火海,他也不能够退缩,一旦退缩他将死无葬身之地。

    双方相距百步。龙造寺隆信大声吼道:“前进,撕碎他们!”激昂嘹亮的号角声响彻云霄,战鼓擂起来,整齐的队列向着前方前进,一排排冷冽的长枪指向敌人。

    由布惟信要说不紧张那是说谎,不过现在已经没有任何时间调整,唯有奋力一搏了。先登营的战士们纷纷互相鼓励着,举着手中的武器,目光直视前方,一副毫不畏惧的勇士姿态,心中充满了死战到底的觉悟。

    双方相距五十步。互相已经能够看到对方的面颊,双方都互相怒视着对方,由布惟信粗粗的呼吸着,脸上露出坚毅的表情,大声吼道:“举枪!”

    二百余杆二间长枪举过了肩头,斜刺着,整齐的枪阵犹如一团刺猬,任谁想要吃掉它们都要付出惨重的代价。

    龙造寺隆信进入中军阵势,站在帅旗下,大吼道:“上箭!”冷兵器时代,弓箭乃是杀伤最大的远程武器。

    一支人数四百余人的弓箭兵队伍出现在了阵前,搭上了长箭,拉开了弓弦,只等待龙造寺隆信一声令下。

    龙造寺隆信看了一下日头,发出一声狂吼:“放!”四百余支长箭一起飞出,在空中发出了尖锐的破空声,飞射而至。

    长箭射向了由布惟信的先登营,由布惟信紧咬着牙齿,他知道现在唯有用血肉之躯抵挡长箭的射入,否则将等不来伏兵就会全军覆没。

    双方相距五十步,双方之间仅仅能够只射一轮弓箭就会撞在一起,龙造寺隆信的意图就是用弓箭最大限度的消耗掉对方的勇气。

    一轮过后,由布惟信的先登营果然受损颇重,倒下了三十余人,还有四十多人咬牙支撑,牙齿咬住了嘴唇,鲜血淋漓,却浑不在意。

    双方相距二十步,已经没有时间上箭发出第二轮了。由布惟信满身鲜血的怒视前方,高举长枪,声嘶力竭地高喊:“杀!”

    先登营的战士们听的他们的主将发出怒火声激励他们的勇气,他们同声回应,二百由布惟信人发出的怒吼声响彻四野。

    “杀!”“杀!”“杀!”

    龙造寺隆信的足轻们被先登营的决死一战的气势给压制住了,二百人发出的声势竟然将五千人的军队压住了。

    龙造寺隆信发现了足轻们的恐惧,连忙策马在阵势内小跑,还高声叫喊:“龙造寺家的人们,鼓起你们的勇气,为了龙造寺而战!”

    龙造寺隆信竭尽全力的高声喊叫,他的家臣们也用各自的方式鼓舞着士气,不过正当龙造寺军发起冲锋,两军碰撞在一起的时候,龙造寺军的噩梦开始了。

    两侧突然响起了此起彼伏的轰鸣声,“砰砰砰”的枪声响彻云霄,喷射出了弹丸和烟雾。

    大友家铁炮精良,百步距离,铁炮杀伤力极大,轻易便破开了他的足具和铠甲。

    “射击!”后排铁炮兵已经将手中的铁炮递到前排同伴的手中,他们结果前排同伴的铁炮,取出火药和弹丸快速安装起来。

    有一排铁炮喷射出了大量的火光烟雾,惨叫声又是一片传来。

    “射击!”

    “射击!”

    “射击!”

    龙造寺军两翼连珠似的枪声一排连一排,熟练的铁炮手装药速度极快,让两翼铁炮手发射速率非常快速,导致龙造寺军伤亡惨重。

    几轮射击下来,两翼丘陵之间升腾起大量的白烟覆盖,小野镇幸举起大旗摇曳,下达了总攻的命令,在铁炮队后面早已准备多时的别动队越过铁炮队冲破了烟雾,向着龙造寺军发起了冲锋。

    龙造寺军措手不及,或中枪,或躲避,或凄厉嚎叫,乱作一团。

    龙造寺隆信知道自己已经中了埋伏,唯有迅速撤退方为上策,他大声吼叫着,可是由布惟信哪里会让他们安然离开。

    由布惟信快步冲上去纠缠住龙造寺军,不让他们撤出战场。战斗迅速结束,龙造寺隆信在家臣们的保护下只身逃往,五千军队最终收拢不过千余人,其余人等不是战死就是逃散,再也无法聚集起大规模的人马。

    龙造寺的残兵败将已经奔出了丘陵,跑到了筑后川的边缘。

    他们不得不停下脚步,**着望着前方的河流,一种深沉的无奈和绝望顿时弥漫在他们的胸膛里。

    完了吗?就这样完了?(83中文网 )</div>

第四十一章 大友反击战(下四)

    湍急的筑后川畔,跑累了的龙造寺隆信坐在一棵树荫下,按了片刻负伤的大腿后,要侍从取水来,却是要清洗胡子和脸上的污垢。龙造寺隆信生就一副异像,如同一头狗熊,因此异像被他的曾祖父战国中期九州第一名将龙造寺家兼寄予厚望,得以还俗继承龙造寺家业。只这一路逃奔让他十分憔悴,看着十分落魄,浑无半点家督威仪。

    将自己简单梳洗一番后,龙造寺隆信便催促锅岛直茂、百武贤兼等将赶紧出发,言说尚未脱离险境,不能够在此多做逗留,唯有逃回被称为“沉城”的佐嘉城方为上策。

    佐嘉城被称为沉城,依筑后川而建,在城堡受到敌人攻击时,除了城内主要部分外其余地区都会被嘉濑川淹没,迫使敌军无法短期内攻破城堡,只能够使用围城战。

    龙造寺隆信要走,锅岛直茂、百武贤兼等人自然不会拒绝,他们也都明白现在敌人还在后面紧紧追赶,一旦被敌人追上,眼下的千把号人也得全都赔进去,当下传令出发。

    刚停下就要走,许多足轻甚至还没有吃上东西喝上一口水,不免怨声载道,好在龙造寺隆信和锅岛直茂还有威望,足轻们倒也没有因此生事,更何况谁都知道逃回佐嘉城的好处,起码能够有一个屋檐住,喝一口热汤。

    龙造寺隆信绝望,痛苦,但是他不怨任何人。追击的命令是他下达的,当时锅岛直茂提出了不同意见,都被他以家督的名义压了下来,最终酿成了恶果,他就要咽下去。

    锅岛直茂突然瞥见道旁树林里几点光亮闪过,他一边按住了龙造寺隆信,一边大声喊道:“树林里有人!树林里有人!全军戒备!”

    锅岛直茂目光看向树林方向,龙造寺隆信等奖也纷纷扭头看向树林方向。他们站在筑后川畔,四周是筑肥平原,一马平川,唯有一些树林点缀其间,视野极为开阔,顿时便看到里许开外的茂密树林里宿鸟群惊飞、枝叶动摇,显然有许多人埋伏在树林中。

    木下昌直眯起眼睛看去,从树林的动静沉吟了一会,暴怒道:“人数不多,在二三百人左右,应该不是大友军的追兵。混账,连地老鼠都跑出来了。”

    大友军兵马众多,追兵不会只有这点儿人数,木下昌直认为应该是以往被龙造寺家压制的地方势力出来趁火打劫,落井下石。

    锅岛直茂摇了摇头,说道:“如果往常,我们自然不惧,可是现在龙造寺军精疲力竭,再加上大友军追击在后,他们的目的就是纠缠住我们。”

    锅岛直茂断然下令道:“趁敌人还没到,木下昌直,你率领别动队殿后,其余人等保护主公撤退。木下昌直,为了主公,拜托了。”

    这番话说到后来,隐隐有了些请求的意思。

    木下昌直原是京都人士,游历天下时受到龙造寺隆信礼遇,用一千石的高薪招募为家臣,士为知己者死。木下昌直露出了罕见的严肃的表情,道:“大人放心,我木下昌直这些年来受到主公恩遇,现在该是归还的时候了,多多保重。”说完招呼别动队成员。

    龙造寺隆信哽咽着看着木下昌直,然后毅然决然的带着大队离开。

    一名身着黑色铠甲的武士正从树林中走出来,那男人左手里抓着一把弓,右手持着一支箭,羽箭搭在弓弦上,弓和箭都斜指着地面,迈步向着树林外走出。跟在他身后的还有十余手持弓箭的武士,在他们的身后影影绰绰出现在二百余手持长枪的足轻。

    木下昌直目光一凛,低吼道:“神代胜利!”

    神代胜利可以说是龙造寺家的宿敌,长期和龙造寺家为敌。神代胜利在和龙造寺家兼对抗中脱颖而出,后来更和少贰家族人马场赖周联合镇压意图谋反的龙造寺家兼,杀害了龙造寺家兼之子家纯、家门,孙儿澄家。讨伐战中唯一走漏的龙造寺家主家兼当时虽已九十二岁高领,但仍奋力复仇,联合锅岛清房迅速反扑,讨杀马场赖周、政员父子重回水江城。继承龙造寺家的隆信延续着曾祖父家兼的余恨。

    作为另外一个主谋神代胜利自然成了龙造寺隆信重点打击的对手,哪想到神代胜利艺高人胆大,以神出鬼没的战术飘忽转战于山内二十六山令龙造寺隆信顾头难顾尾大围困扰。但是因为龙造寺隆信得忍者侦查到神代胜利所在的准确情报,令神代胜利的战术严重受挫,最终惨败逃亡筑后国。

    仍不放弃探寻重夺旧领的神代胜利一直积极备战,在得知大友义镇派遣户次道雪纠集筑后、肥后等地的大军讨伐龙造寺隆信。

    神代胜利知道自己的机会终于来临,他带领着在筑后国训练的三百神代军随着户次道雪再次返回肥前国,作为别动队游走四野。

    神代胜利仗着往年游走山间的经验,得出龙造寺隆信一旦败北一定会撤回佐嘉城,他立即率领本部人马赶在了龙造寺隆信的时间前等在了必经之地上。

    神代胜利的近臣马场四郎左卫门咬牙切齿的望着龙造寺隆信的离去,扭头沉声问道:“主公,为何要放过龙造寺隆信这条狗贼?”

    马场四郎左卫门是马场赖周的幼子,马场赖周、政员死后,得到了神代胜利的庇护。

    神代胜利眯了一下眼睛,笑道:“彻底击败龙造寺隆信攻破佐嘉城的名望,我们身板小,胃口也小,不是我们该得的不要妄想!”

    马场四郎左卫门恶狠狠地瞪着龙造寺隆信的背影,低声喝道:“算他命大。”

    神代胜利嗤笑了一声,道:“他能够返回佐嘉城再说吧?你只看到了由布惟信和小野镇幸,大友军总大将户次道雪的踪影你看到了吗?”

    马场四郎左卫门楞了一下,脸上洋溢着兴奋的笑容,他从小被神代胜利养大,自是相信神代胜利的话。他再想到户次道雪也没有出现,以户次道雪的赫赫威名,怎么可能会在这种大战中打酱油。

    马场四郎左卫门转头看向了阻拦他们前进的龙造寺军,向神代胜利主动请战。

第四十二章 大友反击战(五)

    天正三年(1563年)八月二十七日,小野镇幸和由布惟信依计在无名山丘伏击龙造寺隆信大获全胜,户次道雪早已经利用一群身着足具的假龙造寺军,骗开了佐嘉城城门,先行占据了佐嘉城。

    胆敢反抗的龙造寺家人统统都被户次道雪砍下了脑袋,剩余的无不肝胆俱裂,缴械投降,户次道雪轻而易举的拿下了佐嘉城。

    龙造寺隆信一直以来都未能压服肥前国人,就算是一直作为根据地的佐贺郡内也充斥着无数心怀不满的势力。佐嘉城守军五百,除了龙造寺三十余亲族被杀外,余者无一反抗。

    当年,龙造寺家兼勾结大内氏家督大内义隆逼死了少贰家先代家督少贰资元,妄图取而代之。但是以马场赖周、神代胜利为首的诸多忠于少贰氏的家臣发动政变,杀死了龙造寺家上下百余口,今日再度被杀三十余口,几乎斩尽杀绝,仅剩下了还会返回佐嘉城的龙造寺隆信外无一幸免。

    佐嘉城内除了龙造寺一族稍加抵抗外,其余武士全都选择了投降。

    户次道雪有下令屠杀,也没有拒绝他们的恭顺,反倒是接受了他们的投降,命令他们转投户次家,宣誓效忠自己,若有异心,杀无赦。

    有了佐嘉城武士和当地土豪的帮助,户次道雪在佐嘉城的接管非常顺利,顺利的都让户次道雪都有点儿侧目。

    户次道雪站在佐嘉城上遥望。有些士兵在妇女小孩的呼叫声中拼死地挥动着刀,还有两个士兵在争夺一个武士的首级,无头尸体旁边正燃烧着火苗。当妇女为避火儿逃出来时,士兵们发出欢呼声而扑了过去,将她们拉进附近的草丛中施暴,甚至有二三个士兵对一个女人。

    户次道雪闭上了眼睛,心想,即便是军纪严明的大友军,在攻陷城池之后,也不免会做出此种惨无人道的行为来。虽然他向前去制止,但在这种见血疯狂的状态下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更何况户次道雪率领的本部人马不过三千之数,其中大半还留给了小野镇幸和由布惟信布置钓野浮,其余**成的人马全都出自筑后、肥后国的国人众。民。

    户次道雪默念了一声阿弥陀佛,他年前跟随大友义镇因为败战以及家中信仰问题出家入道号“麟伯轩道雪”,遂通称改为户次道雪。

    龙造寺隆信途中从逃散的山民口中得知了佐嘉城陷落的消息,这一消息对于剩余的千把龙造寺军产生了巨大冲击,瞬间全军崩溃了。

    龙造寺隆信望着逃散的龙造寺军,他想要阻止。可是看到有些人眼中露出的危险目光让他停下了动作,锅岛直茂等人团团保护着龙造寺隆信,威慑着不怀好意的人。

    失去了军队保护再被逐出佐嘉城的龙造寺隆信,在筑肥一带已无容身之地。因为龙造寺隆信为了称霸肥前国得罪了几乎和所有国人众都有仇隙,曾经庇佑过龙造寺隆信的蒲池鉴盛能够在战前告知户次道雪的到来已经是仁至义尽,不可能拼着身死族灭的威胁和主家反目。

    锅岛直茂看着龙造寺隆信,说道:“诸位,现在军心涣散,佐嘉城失落,我们现在何去何从?”他从绝望中回过神来,开始考虑他们的前途了。

    龙造寺隆信脸色一紧,实在拿不定主意,百武贤兼、成松信胜等将默默无语没有任何好去处,圆城寺信胤抬头说道:“要不前去投奔筑后蒲池家。”

    龙造寺家投奔筑后蒲池家是有传统的,当年龙造寺家兼只身逃往得了蒲池鉴盛的庇佑方才反败为胜,龙造寺隆信本人也受过蒲池鉴盛的恩德。

    “不可!”

    锅岛直茂摇头道:“如果是在肥前国内争斗失败,筑后蒲池家庇佑我们是没有问题的。但是现在是被蒲池家的主家大友家逐出肥前国,蒲池家站前向我们通知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不可能拼死庇佑我等性命。与其到时候和蒲池鉴盛反目成仇,不如转头他处。”

    听得锅岛直茂之言,众人全都觉得有理。两次投奔筑后蒲池家,蒲池鉴盛全都接纳了下来,其中不无唇亡齿寒的理由,现在的情况大不一样,恐怕前往蒲池家投奔反倒有反目成仇的可能,恕为不智。

    龙造寺隆信问道:“那你认为我们当去哪里?”

    锅岛直茂想了想,说道:“如今天下最强之人正是统治三分之一天下的伊达殿,主公曾经签下书状名义上臣服于伊达家,现在正该前往投效伊达殿。”

    投奔伊达政衡?龙造寺隆信心中一动,这倒不失为一个好去处。龙造寺家具有遥约本州岛强大势力的传统,龙造寺家兼勾结大内义隆,龙造寺隆信早年勾结大内义长,后来更是亲自前往冈山城拜见伊达政衡,正是看中了伊达政衡拥有制衡大友家的实力。

    当年的闲棋,今日竟然有着奇效。这些年来随着伊达政衡上洛成就霸业,龙造寺隆信表面上毕恭毕敬,一年三节年年不断遣使送礼。为的是有朝一日能够用得上,没有想到今日终于用得上了。只是,龙造寺隆信还有一些顾虑,要知道伊达政衡的名声可不太好。

    前文说过,伊达家有三多,第一多就是武士多,要维持一支庞大的武士阶层,他就必须不断的将闲散在各处的土地收归国有,然后再分发给他的家臣们。如此一来,伊达家但凡攻略一地都会先将本地区的领主拔除,然后将土地分配给规模庞大的家臣们。

    龙造寺隆信的顾虑,锅岛直茂何尝不知道,不过他还是说道:“如今我等已经居无定所,与其躲藏在山中苟延残喘,倒不如投了那伊达殿,等伊达大军攻入九州之时再兴家业。”

    龙造寺隆信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任何资本讨价还价,投奔伊达家已经成了他救命的最后一根稻草,沉吟片刻,应道:“好!这就出发!”

第四十三章 大友反击战(完)

    天正三年(1563年)八月二十八日,户次道雪率领五千军马从佐嘉城出发。出兵的原因是由于有人报告龙造寺隆信潜伏在小城郡的芦刈城,虽然户次道雪击溃了龙造寺隆信的大军,夺取了佐嘉城,可是龙造寺隆信一直都没有踪迹,锅岛直茂也不见了踪影。如此一来,肥前国讨伐龙造寺隆信就不完美,恐怕会最终功亏一篑。

    户次道雪认为伊达家踏上九州土地之后,九成以上会打着为龙造寺隆信夺回旧领的名义要求大友家退出当前占领的土地,唯有将龙造寺隆信赶尽杀绝才能无后顾之忧。

    得知龙造寺隆信潜伏在小城郡的芦刈城,户次道雪亲率五千军马前去讨伐。告知户次道雪,龙造寺隆信潜藏在芦刈城的是臣从龙造寺家的千叶胤连和江上武种二人。

    千叶胤连、江上武种和龙造寺隆信之间的爱恨情仇,这里暂且不提。户次道雪的军队速度极快,在八月二十九日晌午便已经赶到了芦刈城。龙造寺隆信是否在芦刈城尚算存疑,不过龙造寺家的核心人物百武贤兼是千真万确的事情。

    百武贤兼作为龙造寺家的核心人物,最后见过龙造寺隆信的亲信家臣,他应该知道龙造寺隆信的最终下落。户次道雪从千叶胤连和江上武种的口中知道了百武贤兼是一个情种,他的妻子百武藤子避居在芦刈城。

    芦刈城的防守军力大约只有二百五十人左右。然而,百武贤兼和百武藤子显然没有投降开城的打算,他们相信能够支撑到龙造寺隆信从伊达家处求来援军。何况这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城寨,要打胜大友军的希望实在是非常渺小。

    然而,百武贤兼在妻子百武藤子的鼓励下依然冒着株连全族的悲惨情况而反抗大友家。

    户次道雪也没有想到小小的芦刈城挡住了他的脚步,他望着简陋的芦刈城,脸色很是难看。他默默算着时间,从丰后国府内城出发已经四天时间了,大致上完成了打击龙造寺隆信的战略目的,现在就只剩下龙造寺隆信不见了踪迹。他知道时间不在大友家这一边,大友义镇和大内义长兄弟之争还没有分出胜负,一旦伊达军大规模登陆丰后国,恐怕他就再也没有时间留在肥前国了。

    所以,户次道雪以及部下,还有筑后、肥后国人众都倾尽全力,务必抓住龙造寺隆信,死活不论,不惜代价也要消除龙造寺家的影响力,获取更多讨价还价的筹码。

    抱着这种迫切心理和殷切希望,户次道雪和部下们这几日可谓是殚精竭虑、夙夜不眠,到头来终于找到了龙造寺隆信的一丝线索,可是这丝关键线索可看不可得。

    当夜,同为大友三老之一的吉弘鉴理派遣次子吉弘孙七郎镇理辗转赶到了军前,在由布惟信的带领下悄然来到了户次道雪的帐内。这位吉弘镇理,正是历史上的高桥绍运,他的长子后来得以继承立花道雪的衣钵成就“西国无双、不败的奇将、武神、常胜将军”之美名的立花宗茂。

    吉弘镇理年纪虽轻,但是已经是气度不凡,重情重义之人,加上他出众才能,和户次道雪一样也是少年成名,初阵便完成常人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被认为是大友家年轻一辈的佼佼者。

    吉弘鉴理派遣次子吉弘镇理到来,户次道雪眼底一紧,他猜测丰后国定然发生了不可测的变故,否则身为三老之一的吉弘鉴理不会瞒着大友义镇私下里联络领军将领的。

    吉弘镇理先是向户次道雪问好,然后立即说道:“日前府内殿大败,吐血昏厥,还请户次殿立即返回丰后主持大局。”

    “什么?”户次道雪实在难忍心中的镇海,厉声质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府内殿为何会突然战败,还吐血晕厥,为何是左近大夫遣你前来,府内到底发生哪些变故,一一道来?”

    户次道雪一连问出了数个他急需知道的问题。

    吉弘镇理自是知道户次道雪迫切想要知道详情的心情,定了定心神,看着军帐内唯有户次道雪和由布惟信两人,便低声回道:“三日前,在户次殿出征之后,府内殿便率领一万五千人前去援救奈多城,初战便小胜一场,然后在奈多八幡宫殿和田原尾张殿里应外合之下,一举击破大内军,大内义长率少量人马沿着海岸线逃回丰前。”

    户次道雪一下子抓住了什么,急问道:“府内殿是否执意追击晴英公子?”

    吉弘镇理微微一愣,却也没有多说什么,在大友家老人眼中,对于大内义长多称呼其为晴英公子,认为大友义镇和大内义长之间的争斗是兄弟阋墙,他娓娓道来没有一丝隐瞒道:“正是。府内殿率领千余骑兵继续追击,当时随同出征的父亲和吉冈殿向府内殿谏言,却没有任何效果。府内殿在安歧川终于追上了大内义长,大内义长危急关头,伊达家水军突然出现在安歧川河口,无数伊达军登陆,将府内殿团团合围于安歧谷内。父亲和吉冈殿得知急报,立即率领大军前往救援,只是山高路窄难以展开。双方激战了一夜,父亲和吉冈殿终于救出了府内殿,只是损失颇为惨重,骑兵损失殆尽。府内殿不知何故吐血晕厥了过去,父亲和吉冈殿不得不撤回府内城。如今,奈多夫人在奈多鉴基、田原亲贤等人的支持下扶少殿控制着内城。主战派和主和派吵成一团,父亲还请户次殿能够立即返回府内城主持大局。”

    由布惟信非常震惊,他没有想到伊达军竟然会在国东郡登陆,还一举将大友义镇合围在安歧谷,虽说逃了出来,从只言片语中可以听出损失一定非常巨大,否则也不会吐血晕厥。

    倒是户次道雪紧皱眉头,大友义镇吐血之事已经不罕见了,旁人大惊小怪,自从吸食芙蓉膏之后大友义镇的身体已经被掏空了,只是没有想到这一次会如此严重。

第四十四章 决定命运的时刻(上)

    户次道雪闻此噩耗,极度震惊。

    他一直明确反对大友义镇吸食芙蓉膏,认为那是摧残身体的致命毒药,现在证明了他所言非虚,大友义镇激怒攻心之下吐血晕厥。

    吉弘镇理还在叙述着这段时间丰后国内发生的变故,极力将吉弘鉴理摘出来脱罪,为了可信度还要拉上吉冈长增捆绑在一起。

    户次道雪脸色很是难看,他不相信吉弘镇理为他的父亲脱罪的话语,要是真的直言劝谏大友义镇的话,大友义镇不会不听从的。

    不过户次道雪没有要向吉弘鉴理问难的意思,如果吉弘镇理所说不假,现在大友义镇晕厥无法理政,年金五岁的少主长寿丸更不能够处理政务。

    原本吉冈长增和吉弘鉴理等家老众足以处理政务,不过在面对伊达家大军登陆九州的时候,奈多夫人和长寿丸少主孤儿寡母,在大友义镇晕厥的情况下他们难以相信任何人,主战派和主和派之争不过是借口,更多的是在大友义镇晕厥之后谁才能够独断专行。

    从吉弘镇理的字言片语中,户次道雪猜测大友军损失惨重,要不然吉冈长增和吉弘鉴理也不会请求户次道雪返回丰后国主持大局。

    吉弘镇理说完看向了户次道雪,等待着户次道雪的回复。

    户次道雪没有说话,目露忧郁之色。他担心的是奈多夫人和长寿丸少主在得知他返回丰后国的消息之后会铤而走险,要知道伊达家已经在国东和海部一南一北登陆形成包夹之势,奈多夫人和长寿丸少主会否因为他的回归而认为他是来夺取府内城,取而代之的。

    户次道雪的沉默,让吉弘镇理感受到了莫名重压。

    大友家惨败于安歧川之战,大友义镇晕厥无法理政,府内城动荡不安,人心思动,谁能够保证一向忠勤的户次道雪没有其他心思。

    由布惟信小心翼翼的说道:“主公,现在大友家内忧外患,真正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刻,您身为三老之一,该是您站出来的时候了。”

    由布惟信效忠于户次道雪,首先要为户次道雪的利益考虑,其次才是大友家的利益,他自是认为只要户次道雪返回府内城,凭借着声望和军力足以拿下府内城的权柄,成为大友家的主导者。

    户次道雪面露苦色,微微摇头。他何尝不知道由布惟信这是为他考虑,大友家就算是一艘破船,只要他能够成为掌舵者,就算到了最后走无可走的时候也能够在新主人面前卖个好价钱。户次道雪考虑的不是这些,他对于大友家还是有感情的,自然不希望一直以来为之奋斗的事业半途而废。

    不过,现在大友义镇的权威必然受到严重受损,他返回府内城恐怕立即就会处于巨大的漩涡中心,将会难以从漩涡中攀爬出来。

    户次道雪无意透露内心里的秘密,更不想动摇部署们的信心,所以他稍加沉吟之后,说道:“时间对于我们来说非常紧张,国东郡既失,丰后水军破灭,速见郡、大分郡、海部郡全都在伊达水军的兵锋之下,首先要保证府内殿和少殿的安全,最好移居到更加安全的内陆,其次要抢在伊达家更大规模的登陆之前,和伊达家完成和谈。”

    吉弘镇理微微颔首,他出发前他的父亲吉弘鉴理跟他提过这些,应道:“只是现在奈多夫人和少殿控制内城,奈多和田原两部为援,还请您派人前去说服夫人开城,安排后路!至于和谈一事,父亲询问您的底线是什么?”

    户次道雪再度陷入沉默,他看得明白,现在伊达水军横扫丰后大友水军,沿海一带全都在伊达水军的打击范围之内,更是在国东郡和海部郡登陆,更是在正面战场打败了大友义镇。伊达家现在战场上占有明显优势,不释放出来占一点便宜怎么可能停手。

    户次道雪抬眼说道:“告诉你父亲,条件是保留大友家丰后、筑后两国七十万石的地盘,将肥前和肥后两国的地盘交给伊达家。以此为底线,其余都可以谈,就算是送少殿前往大阪城也没有问题。嗯,三日内我会返回府内城。”

    吉弘镇理应道:“是!”说完退了下去。

    府内城。

    奈多夫人跪坐在内城的阁楼内,望着平躺在榻榻米上的大友义镇,她眼中的怒火早已经消失殆尽,代之而起的是一种恐惧,毋宁说是面对未知的恐惧。

    奈多夫人身旁依偎着她的儿子长寿丸,有点儿累了,歪倒在她的怀中熟睡,她不敢讲他交给**母下去休息,谁知道会不会成为永别?

    她现在不相信任何人,就算是她的父亲和兄长也没有让他们到阁楼来,谁知道他们有没有非分之想。她现在唯一期望的就是大友义镇能够醒来,只有大友义镇才能够保护我们母子。

    看着奈多夫人长大的老嬷嬷掂着脚跟轻轻走到了门口,示意奈多夫人一眼。

    奈多夫人轻轻安抚了一下长寿丸,悄悄跟了出来,低声问道:“外面情况如何?”

    老嬷嬷迟疑了一下,方才说道:“夫人,外面情况很糟糕,说什么的都有,嗯,老身还探听到一个消息,麟伯轩道雪要回来了。”

    奈多夫人问道:“麟伯轩回来了?”

    老嬷嬷应了一声,道:“具体回来没有还未为可知,应该就在这两日,还有一个消息不知道是真是假?”

    奈多夫人不禁焦急起来,说道:“**母,现在我的身边就只有您一个人可以相信了,还请您不要欺瞒于我,将你打听到的消息说给我听。”

    老嬷嬷应道:“是,他们想要将殿下和少殿移往日田郡!”

    奈多夫人一顿,尖叫道:“他们想干什么?”她的心头充满了恐惧,她知道一旦离开了府内城将会变得身不由自己,更何况老嬷嬷没有说到她,她的下场会如何,在战乱之中出点意外很正常。

    老嬷嬷说完,向奈多夫人告辞。走到半道拐弯处,突然对着站在阴影处的一个中年男子拜道:“奈多殿,老奴已经按照您的意思传达给夫人了。”

    奈多鉴基微微点头。

第四十五章 决定命运的时刻(中)

    奈多夫人的脸色很是苍白,她望着怀中的孩童,脸上稍稍流露出一丝慈爱,很快便被恐惧和惶恐所代替,她不知道该如何办好?

    这时走廊传来侍女的脚步声,到了门边停下了脚步,接着报告道:“奈多老大人求见!”奈多老大人正是奈多夫人的父亲,故敬称之为奈多老大人。『. .

    奈多夫人没有抬头,迟疑了一会,方才答道:“请他到客厅等候。”她不能让奈多鉴基友义镇昏厥不醒命不久矣的样子。

    客厅。

    奈多鉴基面色凝重地跪下行礼,道:“打扰您了。”

    奈多夫人面无表情,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父亲,外面情形如何?”她虽然有一些人探听外面的动向,不过多是如老嬷嬷一般底下人,无法探听到城外更多的情况。

    奈多鉴基摇摇头,望着奈多夫人,非常郑重的说道:“现在局势不太好,安歧川大败后,局势恶劣到了极致,已经无法挽救了。”

    该说的都已经说了,不该说的也只可意会不可明说,奈多夫人也已经心领神会。她没有想到局势会恶劣到了极致,连府内港外都出现了伊达水军。

    奈多夫人问道:“真的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了吗?”

    奈多鉴基挺直了身子,小心翼翼地观察四周,然后说道:“现在是该下决心的时候了?”

    “决心?”

    “主公战败,内忧外患,现在外有强敌,内有隐患,和伊达家一战决不可能获胜,就算是侥幸撑了下来,少主也一定会被杀的。”

    奈多鉴基说着,偷偷欣赏奈多夫人脸上痛苦的表情。“如果你想救少主,就要趁现在……你明白吗?”

    奈多夫人怀疑的望着自己的父亲,她无法理解自己的父亲为何要劝说她投降伊达家,抬头问道:“父亲,您为何要我们母子投靠伊达家?”

    奈多鉴基深吸一口气,沉吟片刻,方才说道:“藤子,你出身奈多大宫司家,长寿丸是我的外孙,奈多大宫司家和长寿丸可说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就算是奈多大宫司家想要摒弃和长寿丸的关系,也没人相信,至此危难之际,别人宁可杀错一千也不放过一个,你认为这个理由足够吗?何况,你别听吉冈吉弘户次等人胡说八道,树倒猢狲散,难保他们没有别的心思。”

    奈多鉴基自从奈多夫人出嫁以后次称呼她的原名,一番肺腑之言,奈多夫人知道奈多鉴基所说不加,不然她也不会将内城的防守交托给奈多鉴基和田原亲贤。

    奈多鉴基继续说道:“藤子,至此危难之际,现在府内城为父还占有七成兵马,吉冈吉弘等人不敢过多为难,一旦户次道雪大军回返?”

    奈多鉴基说服了奈多夫人,他告诉她一个非常简单不过的道理,以她现在的境地,长寿丸对于吉冈吉弘户次等人还有用处,谁愿意让一个女人坐在他们的头上。所以,奈多夫人现在只有两个选择,一是等待大友义镇醒来,那么一切都休提,可要是大友义镇无法为她们母子做主,那么就要去投奔伊达家。在大友家还没有彻底灭亡前,前去哀求伊达家,还能保全自己和长寿丸。

    奈多夫人迟迟无法决定,回道:“容我考虑考虑。”

    奈多鉴基没有逼迫奈多夫人,只是应了一声道:“还请尽快决定,户次道雪前锋二三日内就可返回,伊达军在四五日内就会形成包围圈。”

    说完退了下去。

    强撑着的奈多夫人一下子软倒在地。

    ?府内城分为外馆和内馆,如果是在平时,从远处落有致的青石砖在阳光的辉映下呈现出一片宁静祥和的田园景象。站在府内城投上,遥望濑户内海,尽收眼底。

    可,自大友义镇败北安歧川以来,原本的美景成了不设防的海岸,随时有可能遭到伊达家水军的攻击,变得风雨飘扬凄凄惨惨。

    一日后,即八月二十九日,吉弘鉴理和吉冈长增等来了户次道雪的全权代表由布惟信和户次道雪代为转告的口信。

    傍晚时分,府内城外馆会客厅,里里外外挤满了来自各地的大友家臣。他们是接到大友三老众紧急召见的通知奉命赶回来的。

    伊达军登6国东郡海部郡的消息是无法隐瞒的,丰后国内的大友家臣多多少少知道一些情况,但是更详细的情况还不知道。

    不过谣言满天飞,不管是忠于大友家的嫡系,还是心中有想法的家臣,他们都拿不定主意,更准确的是他们想要听听大友三老众的想法再做决定。

    此时会议室里静悄悄的,在来到府内城之后,在座的人们串联之后得出的结论都非常不好,正襟危坐,冈长增和吉弘鉴理两人。

    终于,吉冈长增说话了。

    吉冈长增说道:“现在大友家的情况很不好,家督昏迷不醒,无法理事,伊达军登6国东郡和海部郡,丰前国不再是障碍,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的伊达军登6九州。”

    吉冈长增的语调很慢,很低沉,透出一股深深的疲惫感。

    会议室哗然,谁也没有想到局势会如此不堪,大友义镇昏迷不醒原本还以为是谣言,没有想到会是真的,有些人流露出疑虑的表情。不过很快便被更大更严重的消息给震慑了,他们大部分人没有想过伊达军能够从丰前国登6,转念一想,还真是,要知道本州岛和丰前国不过隔了一道很窄的海峡。

    志贺亲守问道:“你对大友家有何预测?”志贺亲守为大友义镇夺取家督之位出过大力,后大友义镇将女儿许配给他的儿子亲度为妻,十余年前将家督让与子亲度后隐居,之后作为大友义镇侧近表现活跃,活到了九十多岁才寿终,是战国时代不多的老寿星。

    吉冈长增刚要回答,田北镇周突然闯将进来,刚要怒,便听到“太政大臣伊达政衡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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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决定命运的时刻(下)

    早在天正元年,政衡就定下了先征九州后灭关东的战略,因此放弃了大量进击关东的良机,放过了本多正信今川义元武田信玄等势力,没在他们最虚弱的时候降服他们。.』.

    天正三年八月下旬,政衡得知北九州战乱,知道良机到来,率领六万大军离开大阪城之前,已经先派出了大批兵马:清河衡秀的出云部八千四百;松岛衡胜的美作部四千二百;岩濑衡忠的丹波部三千;片山衡长的伯耆但马敦盛部六千五百;栗屋胜久的若狭部二千;葛笼衡义的丹后部二千;石川久孝的备中部三千;伊贺久隆和浦上宗资明石景亲黑田职隆的播磨部五千五百;上野政长和吉田政成川歧赖广的大和部一万二千;野山益朝清水宗治村上通幸的四**团三万八千。

    总兵力达到八万五千的大军已经先行出,政衡全部兵马已过十五万,其中将近七成的武士全都直属于政衡,九成以上的足轻拿的是政衡的酬劳,可以说这一支人马大部分隶属于伊达家,由政衡直接统辖。

    天下人原本认为伊达家三多,可真正第一次面世还是震慑住了所有人。当统一的足具和旗帜,迈着整齐的步伐向着九州方向水6并进的时刻,沿途所有人都对这支强军肃然起敬。

    三年的时间,两季的丰收,使得伊达家掌控了全部的领地,再加上这样一支强军的集结,使得许多不甘寂寞的群小要么远远遁走,要么迎奉新主,任谁也没有反抗的心思。

    政衡出征的消息随着各种途径传到了他的敌人耳中。

    越后国一乘谷城。

    朝仓家家督朝仓孝景从黑丸城移居一乘谷城开始,日下部氏名族朝仓氏从此便以此城为统治中心直至五代家督朝仓义景灭亡。

    先由加贺代官七里赖周管辖,后七里赖周败北威信扫地,遂由得到了平泉寺僧兵团帮助的本多正信进入一乘谷城,稳住了溃散的本愿寺众。

    随后本多正信以此城为根据地,向西抵御来自敦贺的威胁,向东扩大他的威望,统合本愿寺众。本多正信知道自己身为外来众,是难以得到加贺本愿寺的真心投效,他一面提拔跟随他的信众,一面招募朝仓遗臣为己用,鱼住景固小泉长利沟江长逸前波吉继富田长繁山崎吉家河合吉统等朝仓重臣皆向本多正信投降。

    今日,得知伊达政衡亲征九州的消息,本多正信招来了驻扎在府中城的蜂须贺正胜,蜂须贺正胜率领重兵驻守一乘谷城门户府中城,遥遥和敦贺郡守片山盛长对峙。本多正信原本不想召回蜂须贺正胜,不过不管是朝仓家遗臣还是其他人,他都难以彻底相信,唯有跟他一条心的蜂须贺正胜才是他最为信任的人,这才召回来。

    本多正信问道:“彦右卫门需要多少兵马,几天时间攻破敦贺城?”

    蜂须贺正胜心头一凛,他没有想到本多正信竟然想要攻打敦贺城,他面露犹豫之色,沉吟片刻,最终颓然的摇了摇头,说道:“本多殿,并非在下怯懦,实属不能也。”

    本多正信不曾想到一向趾高气扬的蜂须贺正胜竟会说出这等说法,问道:“为何?”

    蜂须贺正胜说道:“越前国向南是伊吹山以西的近江国及野坂山地的若狭国,由于失去了遂城,南条郡的局势也在恶化当中,想要攻破敦贺郡,先要夺得遂城,这遂城易守难攻,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如果在一天内无法攻破遂城,敦贺郡即会得到消息,随后若狭近江伊势美浓等地的伊达军也会得到消息,到时候就会演变成一场旷日持久的大战。等到大战还没有结束,伊达家远征九州的人马可能已经返回,到时候我等该如何应对源源不断到来的伊达军。何况,若狭丹后国还有一支规模不小的伊达水军。”

    本多正信听得蜂须贺正胜的话语,他知道对方作为长期和伊达军对峙的前线重将,自然知道一些他有所忽略的地方,略略失落了一下,重新振作精神道:“彦右卫门,你来说说该如何抵挡伊达军的进攻?”

    既然无法进攻,那么就要考虑防御的问题,谁都来,一旦远征九州结束,伊达家就再也不会坐视北6和关东了,到那个时候再考虑伊达家的进攻就晚了,要先未雨绸缪。

    蜂须贺正胜说道:“在下待在前线时刻思考着这个问题,该如何抵挡伊达军的进攻,我们虽难以进攻遂城,可要从遂城进攻我等同样困难重重,只要在野坂山地布下重兵,层层布防,凭本多殿的智谋总能抓住良机动奇袭阻击伊达军的。不过在下一直在考量一个问题,便是驻扎在丹后若狭国的那支伊达水军。伊达家一旦下定决心,这支原本规模就不小的水军将会成为越前加贺能登地区沿岸的最大威胁。”

    本多正信听得蜂须贺正胜的话语,微微颔,他是从近江横穿越前抵达大野郡的,自然知道要想走6路实在是困难重重,当年要不是朝仓义景大意再加上加贺本愿寺的奥援,才使得他侥幸通过。要是重兵布防,层层阻击之下,他自信能够抵挡伊达大军的进攻,不过的确如蜂须贺正胜所言,水军是他们的短板,组建一支水军迫在眉睫。

    本多正信微微颔,这才说到了他的计划,道:“从无到有组建一支水军困难重重,这北6唯有越后和能登有两支现成的水军。我的想法是趁着伊达大军远征九州,敦贺等地的伊达军收缩的空档,对加贺能登等地的不服者进行作战。同时,联络越后国上杉家,瓜分越中国,以此达到对抗伊达家的军事同盟。”

    蜂须贺正胜缓缓点头,的确如本多正信所言,在政衡亲征九州期间,敦贺郡等伊达军定然会收缩人马,这就给了他们扩张的机会。

    这里还在商量着如何扩张领地,外头就传来了狠狠打他们耳光的消息:敦贺郡守片山盛长率领三千五百众连续烧毁十二座岗哨,直逼府中城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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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决定命运的时刻(完)

    敦贺军神片山盛长率军捣毁蜂须贺正胜修建在野坂山地的十二座岗哨,杀害了无数本愿寺信众,直逼越前国府中城,同时烧杀抢掠周边的町村。

    府中城原是越前国的国府所在,甲斐氏担当守护代时正是以府中城周边和敦贺郡为根据地扩张势力,后来到了朝仓时代,随着政治中心移向一乘谷,府中城自是衰败。不过在失去了敦贺郡和燧城后,府中城作为一乘谷城的门户地位日渐提高,置有重兵把守。

    府中城和龙门寺城一线大小七八座城堡林林总总加在一起也有五六千人马,再加上随时能够冲上战场的二万五千本愿寺信众。

    然而,片山盛长何许人也,那可是用千余人马就打得七八万本愿寺信众全军崩溃的强人,现在他再度驾临,谁也不敢有所怠慢。

    府中城一旦失陷,越前国形势就严峻了,一乘谷城的安全更是受到了严重威胁。过了府中城便是一马平川的越前平原,就算本愿寺信众数目众多,可是面对源源不断的伊达军,谁也不敢直言能够挡住。

    片山盛长率军直逼府中城,本多正信首先听到这个消息,第一反应就是狠狠地被打了一巴掌,脸色极为难看,膝上的拳头颤栗着。

    伊达军为何在内部空虚的情况下,不收缩人马反其道而行之,行此下策?本多正信恼怒之后,不禁深思一下,而这一深思,他突然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政衡亲征九州总兵力在二十万以上,如此大规模的人马出征,还能够分派出足够的人马来挑衅越前国,要么说明伊达家还有不少人马。

    本多正信如果知道远征九州的兵马组成中,虽然片山衡长带走了因幡、但马、敦贺等部人马,不过片山盛长的本部人马、北近江的浅井长政、佐和山城和伊势的宫泽平八和北畠具教、美浓的斋藤龙兴、南近江和纪伊等地的人马都没有离开驻地。

    这些人马总数达到了五万人,由于善得寺之盟武田信玄、北条氏康、今川义元和关东管领上杉谦信正在激战中,政衡临行前明白告诉他的家臣们不得打搅他们。那么现在对于他们来说,能够对付的就是越前的本多正信。

    本多正信对于局势的估计已经很悲观了,但是形势恶化的速度远远超过了他的预计。仅仅过了一夜,恶讯传来,大野郡代前野长康传来急报,斋藤龙兴命美浓三人众出兵五千拔除了三十余座岗哨,劫掠了上千人马,兵锋直指大野平原,前野长康的求援信送达。

    同时接到这一消息的还有平泉寺僧兵军团。平泉寺是大野郡的主要**势力,在朝仓时代就**于世,在越前国和加贺国之间保持中立的态势,当然一方强势时他们也会帮助弱势一方平衡局势,可以说是一股专做搅屎棍的势力。

    自从本多正信率领近畿本愿寺败兵联军北入大野郡之后,平泉寺便意识到要想继续保持**,就需要支持本多正信和当时强势的七里赖周打擂台。只是谁也没有预料到七里赖周会一战败北,本多正信成了越前国炙手可热的人物,雪中送炭好过锦上添花,平泉寺在本多正信进入一乘谷城之后也得到了长足的扩张。

    对于斋藤龙兴擅自开战之举,平泉寺非常愤怒,不仅仅是因为斋藤龙兴的手太长,捞过界了,已经严重威胁到了他们的领土安全。

    更为重要的是谁都知道斋藤龙兴胆敢挑起战事的背后是政衡的默许,这才是让平泉寺上下感到极度愤怒和不安的来由,这将是一场席卷越前国的大劫难。平泉寺身为越前国的重要组成部分,难以脱身。摆在大家眼前的路,唯有两条道路,放弃**表示恭顺,和奋战到底。

    远征九州必然胜利,这是平泉寺的共识。而由此共识去推演未来局势,不难看到一旦远征军归来戡乱剿贼,平泉寺一旦奋起反抗,必定是伊达军重点剿杀对象,所以平泉寺上下始终不敢公开反抗。

    然而平泉寺想要置身事外的想法,被本多正信一拳打了一个粉碎,要求他们出兵帮助前野长康稳住战局,夺回被占领的岗哨。

    平泉寺在本多正信的强势之下,不管心中有多么怒不可遏,恨不得将本多正信大卸八块,也不得不出兵帮助前野长康稳住战局。

    本多正信整个人都懵了,片山盛长率军直逼越前国府中城一事原本还可认定是为了牵制他横扫加贺、能登、越中国作为解释。那么当大野郡同样受到来自美浓国的威胁,虽然只是设立在边境线上的岗哨受到袭击,可谁知道斋藤龙兴会不会发疯,从山道突然杀入大野郡。

    本多正信出离愤怒,但是事实胜于雄辩,愤怒没有任何意义,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当下最为急迫的便是寻找对策,竭尽全力逆转局势,尽可一切可能去击退来自各个方向的敌人。

    显然,本多正信不会认为只有片山盛长和斋藤龙兴两路夹击越前国,要知道在丹后、若狭国还保持着一支规模不小的伊达水军。

    对于水军会在何处登陆是没有任何意义的问题,本多正信现在只有先击退片山盛长才是根本。看起来大野郡声势浩大,山道险阻,顶多是小规模的突袭,在前野长康和平泉寺僧兵军团的严防死守下,不会造成大的损失。而越前府中城一旦失陷,一乘谷城将无险可守,越前国将沦为修罗战场。

    当本多正信率领主力人马抵达越前府中城时,片山盛长和蜂须贺正胜来回较量了两个回合,蜂须贺正胜小败一场以及打平了一场,小有挫折。

    见得本多正信到来,片山盛长知道事不可为,心忖道:“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应该暂时撤退!”

    不等接触本多正信,片山盛长连夜撤出了战场。

    见得片山盛长撤退,朝仓遗臣们纷纷向本多正信进言要求进兵燧城,在诸将的进谏中,唯独蜂须贺正胜表示反对。

第四十八章 九州征讨(一)

    天正三年(1563年)八月二十七日朝阳初升,太政大臣政衡从大阪城启程,沿着拓展的山阳道走陆路前往刚修好的护国神社。

    作为伊达政权的创建者,伊达政衡是勤政的。他从分崩离析的小土豪成长为三分天下有其一,可说是勤政的,那些反对他的势力,都被他先后收拾干净了。

    护国神社,位于冈山城西南,竺云惠心奉政衡之命而建,供奉自哲多、阿贺时代以来为伊达家战死的军人以及军属,是伊达家的象征。

    随着护国神社的扩展,已经成为了中国地区最大的神社,拥有上千名僧人和七八千石的社领,及二千五百贯的奉金。春秋两季都会举行为期三天的例行大祭活动。

    大祭期间,政衡都会带领家中高层驾临祭拜。

    备前,冈山。

    曾经是西国中心的冈山,在政衡上洛之后退居为第二都城,不过城下町完全成为了西国商人的聚集地,充斥着喧闹和世俗的繁华。

    政衡在一座他本人的高大雕像面前驻留,望着有七八分相像的雕像,嘴角浮出些得意,呢喃道:“天下,还有谁能威胁我们伊达家!”

    政衡早在冈山时代就开始大搞个人崇拜,建造了不少神社,用他本人的神像代为祭祀,随着伊达家的扩张,使得他的个人崇拜大行其事。

    远处,似乎传来了兵戈的声音。那是多么动听的声音啊!猛然间,政衡睁开双眼,望向雕像,眼光如炬,道:“看吧,伊达的天下就在眼前!”

    护国神社祭奠之后,政衡再度启程,经过福冈城,三日后抵达广岛城,前军渡过关门海峡登陆丰前,在小仓城原址扩建行营。

    小仓乃是海陆交通要塞,在大内义隆逃至丰前之后作为反攻本州岛的桥头堡筑造起来。只是随着大内义隆败亡,再加上曾遭火灾,使得小仓城成了废城。

    现在,伊达大军前军渡过关门海峡抵达丰前国,小仓作为海陆交通要塞再度受到了伊达家的重视,重建小仓城已经提上了议程。

    震动九州地区的太政大臣抵达的消息的时候,政衡本人其实还在广岛城。不过清河衡秀的出云部八千四百、松岛衡胜的美作部四千二百、岩濑衡忠的丹波部三千、片山衡长的伯耆、但马、敦贺部六千五百、栗屋胜久的若狭部二千、葛笼衡义的丹后部二千抵达小仓城。

    由于大内义长败北,伤亡惨重,使得丰前国空前虚弱,当伊达前军越过关门海峡抵达小仓城之时,已经被军威震慑了胆量的丰前、筑前国人众们飞蛾扑火一般涌上来,想要得到新主宰的认可,成为新主宰的附庸。小仓城行营,每天都被各式各样的人堵满了。

    九月一日,广岛城。

    广岛城仿造冈山城修筑而成,用石大部分出自拆毁的吉田郡山城,疏通了太田川,在太田川的三角洲地区重建的,又名鲤城。

    政衡要在广岛城暂时居住一夜,他带着少数侍从前来,径自走入一间庭院,赞道:“这座庭院真不错。”政衡对整理的十分素雅的庭院赞美一番。

    城代特意从吉田接来了妙寿。妙寿自毛利隆元死后及毛利一族灭亡后居住在吉田地区,不过她的生活还算不错,没有人敢于骚扰她,当然她的娘家内藤氏也不敢随意处置她。妙寿不仅是毛利隆元的妻子,还跟政衡有过一段不明不白的往事,外人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谁知道政衡哪日突然想起,谁也不敢做出头鸟。

    由于城代的嘱咐,妙寿曾经刻意的化了妆。她的唇涂着口红,脸上扑着白粉,不过没有遮掩住她那携着知性女人风味的绝色容貌。

    政衡看着她,问道:“你还好吗?”

    城代不敢逗留,立即告辞。他从政衡的口吻态度来看,和妙寿之间的确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还好,他没有做过对不起妙寿的事。

    妙寿身子一震,自从当年一别,政衡好似将她彻底忘却,不仅没有来接她,也没有来瞧她一眼,满腹委屈想要诉说,可是却张不开口。

    妙寿心中很是矛盾,要知道她的丈夫毛利隆元和孩子幸鹤丸被杀的罪魁祸首就是站在面前的这个夺走她贞洁的男人,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仇恨越来越淡,再度见面时心中竟然已经没有了仇恨,这让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一下子失去了动力,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都一样,充满了对未来的迷茫。

    政衡看着这个女人的面容,知道她充满了矛盾心理,这个时候他该更加的主动,上前一把握住了她的柔软的双手,低头说道:“妙寿,没事吧?”

    妙寿颤栗着倒进了政衡的怀抱。

    九月一日,政衡自广岛城出发,妙寿在他的安排下乘船前往大阪城,以后将会作为他的侍妾居住在大阪城,她终于放下了仇恨。

    九月三日,政衡抵达长门国,在胜山御殿暂住一宿。

    九月五日,政衡渡过关门海峡,抵达小仓行营。

    政衡抵达丰前国的第一日,原本就被各式各样的人堵满的行营如同火上炙烤一般,投递的书状和各种各样家宝充斥行营之中。

    筑前国名族秋月文种、宗像氏贞、立花鉴载、高桥鉴种、原田了荣、筑紫惟门联袂求见政衡。他们六人可以说代表了筑前国的大部分势力,联袂到来让政衡微微有点儿惊疑外倒是没有多少其他感觉,不外乎抱团取暖的一种办法。对于现在的政衡来说无关紧要。

    秋月文种,在历史上可说是被大友义镇暴打的悲剧。

    不过到了他的次子秋月种实时代趁着大友始衰退期构筑了筑前、丰前、筑后北部三十六万石的领地,由于惹怒了丰臣秀吉减移封至三万石,抑郁而终。

    秋月文种一系在历史上作为藩主维持到了幕末,位列华族得到了子爵的称号。其余人等要么被人篡夺了家业,要么身死族灭,反正没有好下场。

第四十九章 九州征讨(二)

    “真是难以置信!”

    当秋月文种、宗像氏贞、立花鉴载、高桥鉴种、原田了荣、筑紫惟门被山中鹿介领到小仓城行营核心的时候,众人各自的心中不禁冒出同样的想法,满是惊骇之色。

    渡海而来的伊达军,刀枪森立如林,战马络绎不绝,以小仓城行营为核心有条不紊地布置阵地。就算是实力强大,兵马众多,布置的阵地同样有条不紊,星罗密布,任谁看了都知道没有任何漏洞可说。

    前后各军连绵不绝,尽皆制式足具,八色旗飘扬。在海风的吹动下,这一幕肃杀的景象,给人透心的凉。

    秋月文种不禁小声地嘀咕道:“竟有如此的盛况!”

    秋月氏是自镰仓幕府以来,筑前国夜须郡的世家大族,出自大藏氏原田流。据说大藏氏是中国汉室汉献帝玄孙刘阿知率子刘都贺、舅父舆德集族人刘国鼎、刘涛子、刘鹤明、刘信子等男女共两千余人东渡。大藏氏和坂上氏均出自刘阿知后裔,大藏广隅乃是大藏氏始祖。大藏氏的本流是原田氏,后来分化出了秋月、高桥、田尻、江上、三原、砥上、小金丸等支流。秋月和高桥作为最亲近本流的支族,以及实力最强劲,和本流原田氏并称为“大藏三豪族”。不过原田氏没落,高桥氏到了高桥长种时代已经绝嗣,遂被大友氏庶流一万田氏的一万田亲宗入继改名为高桥鉴种。所以说,如今的九州高桥氏已经不再是大藏氏后裔,而改为大友氏高桥流。

    如此庞大的俊荣,真是一股强大的力量啊。

    在依靠实力为尊的战国时代,无论领土大小、军备强弱,所依仗的根本还是在于人本身。拥有一个强有力的家臣团氏一个势力兴起壮大的根本,一旦失去作为依仗根本的家臣团,无论之前有过多么辉煌的历史,也都宣告着这个势力从历史舞台的退场。譬如曾经号称“半将军”之称的细川氏、“管领代”三好氏、“大内介”大内氏全都免不了从盛而衰。

    但是要组建起这样一个庞大的家臣团谈何容易,除了主家需要有强大的实力为众家臣认同,也需要主君无与伦比的人格魅力,以及领导者超越常人的精力和管理手段。

    如果是平常人,在完成了备中一统怕是就要因为精疲力竭沉沦。

    他马不停蹄,北击尼子晴久的轮番攻击,西抵毛利元就、陶晴贤、村上武吉等名将的进犯,东进备前、播磨扩充领地。然后在他超常的能力之下,将这些闯下赫赫威名的名将一一挑翻,在二十六岁之时成就了西国一统的伟业。倘若他没有非同寻常的体力和意志,在成就西国一统的伟业的刹那,他恐已被自己的成就所迷惑,沉迷于酒色财气,然后沦为和他的前辈们一样从盛而衰。然而,政衡乃是一个永不知疲倦的人。他一鼓作气,陷越水、破石山、夺高摫,入京都,随后在他的遥指下,河内、大和、近江、丹波、若狭、纪伊、伊贺、伊势先后臣服。通过交涉,使得美浓守护“蝮蛇”斋藤道三的儿子斋藤义龙做出托国之举,尾张风云儿织田信长送交嫡子为质,修筑大阪城稳定人心。

    政衡超常的精力,源自他从不把辛劳作为辛劳来看待,在他的心中,从来就没有辛劳之词。他夜以继日,每进一步,都会感到莫名的快乐和欣慰。这种辛劳之乐非但不会令人疲劳,反倒是会磨练人的意志,鼓舞人的精神。

    政衡为何会亲征九州?

    难道仅仅只是为了对付走向黄昏的大友家,如果只是为了对付大友义镇,只要野山益朝率领四**团,再加上分出一半的伊达水军就足以搅得大友家天翻地覆,不得不亲上大阪城向伊达家表达臣服之意。

    要知道,政衡现在的实力可比“联盟之主”丰臣秀吉要强大无数倍,丰臣秀吉控制的地盘内盘踞着大量的半**势力,不管是西国的毛利辉元还是四国的长宗我部元亲,仰或是近畿四周的织田遗臣,还有屡屡挑战他权威的东海道德川家康等等。丰臣秀吉更像是联盟之主,而不是将领地牢牢控制的战国大名。丰臣秀吉所谓的二十万大军中,本部以及亲族控制的不过三成,其余全都是各地的战国大名人马。而政衡的二十万大军中九成九的人马是直属于伊达家的本部人马,两部可说天壤之别。

    如此一来,政衡也就不用来亲征九州了,只要如同征讨四国一般派遣一员重臣带上几名将领,就足以讨平不服者。

    许多人不明白政衡为何会亲征九州,唯有少量重臣家老方才知道他的心思并不在小小的九州,而是断绝消息大半年的中原唐土,是的,中原唐土和倭国之间的联系已断绝大半年时间。政衡最终得到的消息是中原大明朝风雨飘摇,四分五裂,详情如何,谁也弄不清楚,这才是他亲征九州,更是他想要尽快结束九州之战的缘由。

    否则,当秋月文种、宗像氏贞、立花鉴载、高桥鉴种、原田了荣、筑紫惟门投书,政衡不见得愿意见他们一面,要知道伊达家一贯政策就是灭其家夺其财分其地。

    秋月文种、宗像氏贞、立花鉴载、高桥鉴种、原田了荣、筑紫惟门六家势力,代表着大半筑前国人势力。仿造往常的惯例,这些势力不被破家灭族、筑前国将会收纳进本领才怪。

    如今政衡答应会见秋月文种、宗像氏贞、立花鉴载、高桥鉴种、原田了荣、筑紫惟门,足以说明他在九州,特别是对待除了大友家外的其他势力将得到特殊对待,这对于九州内的观望者们来说是一个好消息。

    因此,政衡亲出大阪城,率领着前所未有的军队浩浩荡荡的渡海而来,一路之上他向天下展现了自己的实力。

    当秋月文种、宗像氏贞、立花鉴载、高桥鉴种、原田了荣、筑紫惟门被领进会客厅的时候,已经对坐在主人位置上的政衡敬若神明了。

第五十章 九州征讨(三)

    政衡一身朴素戎装,稳坐泰山,这位刚刚年满三十的太政大臣身材高大健硕,如果不是独眼破坏了他的面容,定然是一位俊美青年,不过那只眼睛如老鹰般锐利,浑身上下散出一股慑人心悸的威势。』 . .

    六人在筑前国俱是一方豪杰,就算是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隐约的颤抖终究暴露了几分真实情绪。

    政衡从一介小土豪仅用了十年时间就成长为天下第一的雄杰,不是阴谋叛卖暗算,而是实打实从尸山血海中培养出来的威势,不经意的一瞥便吓得他们胆颤。

    在这个乱世,讲究的是实打实的军事力量,政衡的威势离不开他麾下数十万兵马的支持。战国乱世,伊达家越打越强,其中倾注了政衡的心血,相互相成之下政衡的气势更加的威严。要知道,政衡可是伊达家的创者,相当于一个政权的始祖,不像后来者那般被诸般牵扯,威势集于一身显得更加的让人不敢直视。

    六人联袂到来不外乎抱团取暖,不过在政衡的眼中不过是跳梁献丑,无数念头眨眼之间在心中转过,但是政衡从来都能够将一切犹疑深埋在心底,脸上的表情并不因此而变化。他只是若无其事的说道:“不知道诸位前来所为何事?”

    六人心中咯噔一声,互相眼,秋月文种不得不站了出来,谦卑的说道:“臣等深受朝敌大友义镇为害,得知太政讨逆,特前来阵前效死,誓破朝敌。”

    在秋月文种的带领下,宗像氏贞立花鉴载高桥鉴种原田了荣筑紫惟门齐身高呼:“定当效死,誓破朝敌。”

    朝政权柄俱在政衡手中掌握,他挟天皇以令诸侯,说谁是朝敌,谁就是朝敌,大友义镇犯到了他的头上,哪里还有幸免的可能。

    六人俱都低头俯,全都没有衡脸上的微笑带着寒意,他的眼睛眼带头俯称臣的秋月文种。秋月文种不禁冷禅了一下,更加伏低称小。

    筑前国拥有博多港,乃是对外交流的通商口岸,筑前国人众是倭国中最具航海冒险精神的地区之一,政衡是不回允许筑前国出现一个核心,如果有人有这份野心,肯定就会被盯上。

    政衡收回带着危险的眼神,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好似没有瞧见秋月文种的心思,道:“今上知道筑前还有如此忠勇之士一定会高兴的,下去吧。”

    六人心头一凛,不敢多言,告辞离去。

    待六人离去,政衡对着身侧一年轻小将说道:“官兵卫,你知道我现在所虑者何?”

    年轻小将正是黑田官兵卫,他已渐渐展现了国之谋臣的智慧,时常陪同政衡,自是知道一些不为常人所知的事情,回道:“大友义镇在殿下不过是普通的癣疥之疾,其余豪杰如少2伊东相良肝付大村龙造寺,仰或是萨摩大隅的岛津,都不放在眼中。”

    政衡不置可否的说道:“是吗?”

    黑田官兵卫口中的不放在眼中的人物全都是九州一方豪杰,却在他的口中不值一提,政衡没有反驳,显然被黑田官兵卫说中了心思。

    黑田官兵卫只觉得政衡的双眼幽森如千丈寒潭那般,不由自主地出了一身冷汗,回道:“殿下已经脱倭国所辖,放眼于天下。”

    政衡呢喃道:“放眼于天下吗?”

    在他的潜意识中他不想做出任何伤害大明朝的事情来,显然事情的展统统都在他的预料之外,蝴蝶效应迫使他不得不亲自到来,期望能够亲临最接近大明朝的九州岛,竭尽全力挽回局势的继续恶化下去。

    政衡的亲征在某些人眼中定然是怀揣着莫大的野心,白江口之战距今正好九百年整,许多倭人早已经忘却了那段痛彻心扉的失败。

    黑田官兵卫很显然也是某些人之一,在他的眼中,九百年前的白江口之战是倭国为应盟国百济国之邀抵抗唐军和新罗联军侵略,战略战术和军器战船以及人数上全都落于下风。在他的眼中,白江口之战以四万二千倭军对抗十三万最强盛时期的唐军,不败才是怪事。

    强盛的唐王朝早已经烟消云散,倭国的战败者流落海外变成贼寇,这些贼寇施虐中原王朝,在倭人眼中对中原王朝的敬畏荡然无存。相反,让不少倭人产生了不切实际的妄想,妄图学那被神风倾覆的元寇侵占中原王朝,称王称霸。政衡亲征九州,在某些人眼中,就是要实现莫大野心的开端。

    政衡瞥了一眼黑田官兵卫,他何尝来黑田官兵卫的小心思,他的表情冷淡,有心否认,却知道越是否认越是让人想入非非。

    政衡沉思了片刻,说道:“倭国偏于一隅,想要展就要与朝鲜修好,进而与明朝搭上关系,知己知彼方才能做到互通有无,官兵卫,你前往博多平户等地联系当地豪商,重点是探听朝鲜和明朝事宜。”

    黑田官兵卫应道:“是,殿下。”

    政衡说是要和朝鲜修好,进而和明朝搭上关系,在黑田官兵卫眼中却是欲盖弥彰。要知道倭国和朝鲜之间的主旋律就是双方互相鄙视。朝鲜人靠近天朝大国明国,自认天老大他老二,自认代表了文明的一方,而倭国就是蛮夷。而倭国当年还在朝鲜驻有任那府,所以在倭人的思维中,认为朝鲜曾经是自己的殖民地,自然应该在自己的下方。当然,还有元寇的事情,倭国两度击败元寇,明国是击败元寇建立的,自然而然的倭国自视甚高,朝鲜是什么东西,任由元寇肆虐的地方,还敢在倭人眼前摆谱。

    政衡亲征九州,一个重要目的就是想要和朝鲜建交,进而他的最大目的就是和大明国恢复关系,承认伊达家政权是倭国的唯一合法的政权。

    少数人眼中不堪一击的大明国,却在大多数人眼中乃是高高在上,政衡需要一个名分,只要得到大明国的承认,那么他成为倭王就更近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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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九州征讨(四)

    大内义长从丰后国前线疾驰返回丰前国,心情恶劣。沿着周防滩,逆风而行,刮得大内义长的脸颊生疼,可是他毫不怜惜马匹,使劲挥动着马鞭,马臀上条条伤痕渗透着献血,马的鼻嘴吐着白沫显是累得不行。他阵前败北逃窜回丰前国之时,半途上遇到伊达家四**团,返身狠揍了一顿大友义镇。原本很是感激伊达政衡救命之恩的,不曾想到伊达政衡没有经过他的同意突然渡海,登上丰前国,鹊巢鸠占,浑不将他这个主人家当回事。

    发生的变故让他难以忍受,大内义长恨不得爆发出惊天力量,摧毁所有一切。可是大内义长知道他不可能改变什么,从他只身返回丰前国就可以看出他有多么的势单力薄,进入丰前国后原本献媚邀宠的国人们没有一人前来迎接他,跟着他前往小仓城行营讨说话。

    丰前国的变化远远超出了大内义长的预料之外,超出了他的承受力,养尊处优的身体目空一切的傲慢第一次置身于如此恶劣的情况之中,根本无从是从。理智正在丧失,冷静慢慢消失,忍耐的极限即将崩溃,真实世界的残酷无情摧毁了他脆弱的自信。

    大内氏的根据地是周防国和长门国,丰前国在大内家的地方到了大内义隆后期才彰显出来,不过大内义隆一直都期望能够反攻本州岛,穷兵黩武,到了大内义长时代更是用一国之力对抗大友义镇。大内义长兵强马壮时,丰前国人们当然献媚邀宠,现在大内义长身败名裂,不倒戈一击都是看在伊达家的份上。

    大内义长狠狠抽了一马鞭,他的坐骑前蹄一垮,狠狠将大内义长甩了出去,然后倒在了地上吐着白沫抽搐着显然是累垮了废了。

    甩出去的大内义长滚落在荒草丛中,露出的脸颊手掌刮擦了一些伤痕外倒是没有其他的伤势,他晕乎乎的站起身来,狠狠跺了跺脚。

    大内义长拔出太刀,走到抽搐的马前,狠狠的从上往下斩落,马头顺势掉落,一腔热血喷溅而出,甩了大内义长一头一身,懵了。

    大内义长看着身首异处的战马,他抹了一把献血,彻底从怨恨中清醒了过来,一阵后怕,如果以刚才的状态前去指责伊达政衡,恐怕他可能就是落得眼前的马的下场。

    大内义长默念了一句:“多谢了!”他目露忧色,看了一眼身上的血迹,看得波涛汹涌的大海,深思了一下,然后寻了一处海滩清洗了一番。

    秋日的太阳还是酷热的,没有了坐骑的代步,大内义长不得不徒步前往小仓城行营,不过他的情绪比起刚才要好了许多,脸上少了一许怨怼。

    政衡坐镇小仓城行营,他所率的二十万大军自然不可能全都布置在小仓城四周,其实护卫在小仓城行营的人马不过三万五千余人。

    另外将近十七万人分成东西两路,西路军由伊达三天狗清河衡秀松岛衡胜岩赖衡忠率领,在秋月文种宗像氏贞立花鉴载高桥鉴种原田了荣筑紫惟门带领下进入筑前国,然后向肥前国进发,牵制大友家主力户次道雪部和少贰冬尚部,等到东路军野山益朝打破府内城,东西形成合围夹击之势。

    击败户次道雪部和少贰冬尚部后,东西两路还会继续前进,一路走肥后,一路走日向国,然后会师萨摩国,彻底解决九州悬而未决之事。

    政衡将本阵放在丰前国小仓城,丰前国和筑前国两国立即形成了以小仓城为中心的数个大圆环一圈套着一圈形成阵型。大内义长骑马进入丰前国后自然引起了不少关卡的瞩目,在查询一番,还要被丰前人辨别之后方才得以放行,这也是让大内义长怒火中烧的缘由,让以前连正眼都不瞧一眼的地方头人一遍又一遍的品头论足,任谁也受不了,更何况如此一来他的威信将彻底扫地。

    大内义长当然会认为这一切都是政衡授意的,就是要狠狠打击他的威信,其实政衡哪里有时间去关注他这个小人物的心情。在政衡不告而将本阵放在丰前国小仓城的时候就已经彻底撕掉了大内义长脸上的皮,不用再做其他事情就能够让所有人看清楚政衡的威势和大内义长的弱势。

    进入小仓城行营十里地的时候,大内义长终于从一处伊达家的临时兵站中借了一匹骡马,在一队伊达军长枪足轻队的护送下前往行营。

    是的,骡马,倭国的养马地很少,政衡已经占了二十余国,领地内却没有成建制的养马地,使得他无法组建起成规模的骑兵队伍。

    战马唯有成规模成建制才能够发挥出足够的力量,单打独斗没有还可能拉开步骑之间的距离,不过伊达家毕竟家大业大,运送物资的骡马还是不少的,此次出征九州就征调了整整八千匹骡马。

    骡马速度自是不能够和马相提并论,更何况护送他的一队伊达足轻看着他,大内义长也不能够像抽打马一般抽打骡马。伊达家明文规定军用骡马,抽打出血痕,要被罚鞭笞一次,同样要抽出血痕。

    骡马的速度实在是不够快,大内义长原本镇定下来的情绪又有一些失控,这显然和眼前的境遇有关,但是他束手无策,不知道如何办。护送他的是一名下级武士,两人之间自然不会有共同语言。下级武士瞥视着大内义长,不时和足轻们低声哄笑着,指指点点。

    远远见得小仓城旌旗摇动,护送的下级武士看得大内义长脸色苍白汗水淋漓,急忙递上水囊。大内义长接过水囊,高高举起,大口大口的吞咽着,全然不顾翩翩风度。

    到得最接近小仓城行营的兵站,护送之人交接之后离去,大内义长被山中鹿介领着向行营方向走去。

    看到政衡悠闲自得的站在城门口迎接自己,大内义长压制心中的怨恨,脸上努力保持谦卑的微笑,强作欢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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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九州征讨(五)

    政衡笑容满面,尤其看到大内义长强作欢颜,心里却怒火中烧的憋屈之态,就更加开心了。政衡身为太政大臣,二十余国的天下之主,亲自到行营门口迎接大内义长,已经足够给大内义长面子了。要知道现在的大内义长可是丧家之犬,打了大败仗,全靠着政衡给他续命才能够活下去。否则的话,如果没有伊达军支援,他现在恐怕早就在大友义镇的攻击之下诚惶诚恐的切腹自尽。

    政衡之所以百忙之中抽出时间亲自出来迎接大内义长,自然是大内义长现在还有一些用处,大内义长以一国之力抗衡北九州霸主大友义镇,大内氏在他的手中没有彻底灭亡,足以说明了大内义长还是有一些本事的。当然如果仅仅只是这些的话,政衡也没有必要亲自出来迎接大内义长,将他撕碎扔在地上的面子重新捡起来。要知道政衡南征北战,不是没有见过比起大内氏更加显赫高贵的家族,要杀还是杀的,要灭还是灭的,没有留给他们任何脸面。

    大内氏世袭周防权介,现在周防国是伊达家的天领,也就是说是政衡的直属领地。按理说大内氏还存在的话,一旦伊达家势微,周防国就有可能不稳。按照常例,政衡没有留下大内义长和大内氏的必要,不要在政衡看来,自从大内义隆两度败北以及陶晴贤的倒行逆施早已经将数百年来的积威丧尽。

    在政衡的政治版图中,大阪城将会是伊达家未来的政治中心,播磨城冈山城福冈城广岛城作为统治西国的重要兵站,其中冈山城作为西京,这些地方全都是伊达家的直属领地。

    大内氏作为很早便从属于伊达家的北九州势力,不管当初是心甘情愿还是心不甘情不愿,在旁人眼中,大内氏已经投效伊达家,伊达家自然不能够将大内氏革除,起码当前不能够革除,还要做出一副君臣和睦的样子。要知道政衡出征九州对外宣布是应大内义长请求来援救的,这大义名分得牢牢抓住的,就算是没有人相信,在面子上还是要过得去的。

    此乃政衡的政治手腕,他想借款待大内义长来向世人宣告他来到九州是来平靖朝敌大友氏的,其余势力全都不会受到他的打击。

    政衡志在天下,对其他人,他只需要威抚并用便已经足矣。要知道现在的大友氏所控制的地盘虽然不是最盛期可比,可是北九州除了丰前筑前其余外其余地区都或多或少有大友家的地盘,只要夺取了大友家的地盘就足以让政衡获取九州最为精华的地盘。

    政衡在笑着,勾勒在嘴角的纹路中尽是讽刺。大内义长自命清高,四五年前由冷泉隆胜牵线搭桥勉为其难低下高傲的脑袋向他臣服,然后两度击败了大友义镇之后,大内义长不再理会伊达家,贱贱的每年恭贺伊达家的新年礼物越来越少,到了后来更是人都不来了。现在倒好,大内义长威望一朝尽丧,威信扫地,狼狈逃窜,要不是野山益朝拯救怕是已经命丧黄泉。一向自视甚高的大内义长一路上丧尽面子,到了他的跟前还要强颜欢笑,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大内义长终究忍住了,丧家之犬何须言勇。当真是命运弄人,大内义长明知道伊达家早已经决定征讨九州,他不愿意承认,自认为如果大军还在,或许有所改变,不过再回首已经物是人非,人生变化知大,让他仿若置身梦中,现在梦已经碎了,大内义长不得不直面残酷的现实。

    残酷的现实让大内义长不得不低下他高傲的头颅,抛弃他的脸面,忍气吞声的乞求血统低微的人,实在是有些难以适应,所以他的笑容很勉强。

    可是残酷的现实告诉他,如果没有眼前这只“独眼龙”的首肯,不仅重振大内氏是一句妄想,连他能活下去都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政衡看了一眼大内义长狼狈的模样,笑道:“哎呀,义长啊,你来了。”

    大内义长强作欢颜,没有摘下头盔,就走到政衡的身边,点头恭贺道:“太政大臣大人心想事成,立下了丰功伟业,成就了天下人之伟业。”

    不待大内义长说完,政衡就把他的话打断了:“住口,义长,心想事成,丰功伟业,天下人之事业乃是将东起陆奥,西至九州悉数平定之后方可论及。此次亲征九州正是为了完成天下人之伟业而到来,你两度击败朝敌大友义镇,志得气满,现在为何会如此狼狈?”

    被政衡揭穿伤疤,大内义长脸色骤然变化,左顾右盼,始终摆脱不掉政衡那火辣辣的目光,只好强作欢笑,声音干巴道:“太政大臣咄咄逼人,让外臣无言以对?外臣愿交大内家家宝,以求太政大臣恕罪。”

    政衡直视大内义长,道:“给我一个相信你的理由,五年前你诚惶诚恐的向我祈求援救,誓言臣服于我,还签下了誓约,五年来你是如何对我的。现在你的话,我还能够相信你吗?你既然有脸来见我,还请求我饶恕你的罪名,那自然有你的动机和理由。现在告诉我你的动机和理由。”

    大内义长措手不及,他没有想到政衡会直言说自己不相信他的话。这突然到来的一招,把大内义长原先的设想打得七零八落,迫使他不得不重新思考对策。

    政衡目露厉色,冷声喝道:“你如果想要赢得我的信任,就必须拿出你的诚意。”

    被政衡一问,大内义长心慌意乱,不知所措,虽然已经做好了被政衡讽刺的准备,却没有想到政衡的问责会如此严重,让他无言以对。

    大内义长口不择言道:“太政大臣?我”

    政衡怒喝道:“我什么?像你这等朝三暮四之人,我向绝不会甘心做我属下。你是不是还想从前待我一样,暂时归属于我,待机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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备中的伊达独眼龙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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