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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九州征讨(六)

    政衡开门见山就揭破了大内义长埋藏在心底的险恶用心,刹那就将大内义长打懵了,让他几乎窒息,想要辩解,在政衡的怒视下难以开口。

    大内义长出身自大友氏,是大友义镇的胞弟,过继给大内义隆成为养子得以继承大内氏家业。大友义镇之所以属于让他成为大内义隆养子,一来大内义长的身份血统和大内义隆相近,另外也是大内义长过于心机深重,在大友义镇面前表现出一副兄友弟恭的模样,骗过了大友义镇,让大友义镇走了眼。

    按照大友义镇的想法,一等大内义隆去世,大内义长定然会成为他的附庸,正如当年入继之前大内义长答应大友义镇的誓言一般。

    大友义镇哪里想到,弟弟大内义长翻脸不认人。

    大内义长心机之重,连和他生活了十多年的哥哥都被骗过,更何况初次见面的政衡。大内义长被揭破心思,心头第一个念头就是该如何补救?可是在政衡的直视下,大内义长却无言以对,一路之上想好的对策在政衡的逼迫下竟然全都没有任何用处,思考着该如何补救才能够过得眼前难关。

    大内义长兵败威信尽失,现在能够凭借的不过是一身虚名,可是在面对“名门终结者”之称的政衡面前,他思绪良多,叫道:“太政大臣……”

    大内义长声音苍白无力,连他自己都觉得难受,说道:“想必太政大臣也看到了,义长此战败北,身败名裂,此次前来不求大人饶恕自己,只求大人能够给大内氏一条生路。”

    说话间,大内义长跪伏在地,五体投地,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

    大内义隆收大内义长为养子,就是因为大内氏绝嗣,陶晴贤叛乱和大内义隆反攻周防、长门,大内氏旁支牺牲良多,现在大内氏人丁已经不多。

    政衡一下站直身子,盯着大内义长。大内义长只觉得被盯得浑身难受,心中混乱不已。他一路狼狈返回,一来是想要保存有用之身,二来就是能够保住大内氏基业,前者比后者更加重要。他现在反其道而为之,乃是置之死地而后生,是绝望中的反击。

    政衡慢吞吞的说道:“政衡刚才说的话,是不是吓到你了?”

    大内义长颤声道:“大人……”他哪敢回答是,他已经没有回头路,他必须马上想出对策,逆转危局,但是在如此被动局面下,又如何逆转危局。

    政衡继续说道:“哈哈,虽然你心机深重,可是我的话也有些过头了,你休要动怒。见谅,好了,我现在已经接纳你了。这小仓城原本就是大内氏的城砦,既然如此你应该不会陌生,到城下馆舍暂住,等到大战结束,再来裁决你家之事。”

    大内义长只觉得脖颈一阵发凉,刚才政衡说十分清楚他的心思,七十四毫不夸张,他的确是那样想的。现在政衡竟然和颜悦色,他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听得政衡所言,大内义长知道他终究躲过了一劫,苦笑道:“多谢大人不杀之恩,今后我定然小心谨慎不负大人恩德。”

    政衡淡淡地说道:“这就对了。下去吧,山中鹿介,好生招待义长。”

    一直伫立在一侧的山中鹿介瞥了一眼大内义长,鞠躬应道:“是,殿下!”说着,漠然的对大内义长说道:“大内介,跟我走吧!”

    大内义长听得“大内介”之名,略感愧疚之色,跟着山中鹿介离去。

    政衡望着大内义长离去的身影,笑道:“无论如何,大内义长已经成了我政衡的家臣了……那厮就算是想要东山再起,也应该知道胳膊拗不过大腿,更何况我怎会让他重新振兴的机会。”

    秋月文种、宗像氏贞、立花鉴载、高桥鉴种、原田了荣、筑紫惟门六人出身不同,其中筑紫惟门更加不是筑前国人众,他出身肥前国,和少贰氏有千丝万缕的关系。秋月文种算是从属于大友家的势力,在二阶崩之乱后反叛。宗像氏贞和大内氏关系莫逆算是大内氏的从属势力。立花鉴载和高桥鉴种,从他们从大友义鉴处得到通字偏讳鉴就可以看出他们的出身,更何况两人更是大友氏旁支出身。这原田了荣倒是筑前、肥前两国交界处的跨界国人。

    六人出身不同立场不同,不过却代表了大部分筑前人的利益。

    在他们的带领下,清河衡秀为主将,松岛衡胜和岩濑衡忠为副将的第一编队二万五千人仅用了三天时间就越过了犬鸣山抵达太宰府所在地。其中三人所率兵马一万五千二百人,剩下的便是筑前国人众所率的联军,其中秋月文种一人就支持了三千五百人。

    筑紫地区的太宰府天满宫乃是九州地区的政治经济中心,时刻都受到重视,由此引发或间接造成的冲突可想而知会是多么频繁。而少贰氏基于各种原因,将太宰府视作禁脔。当伊达军第一编队出现在太宰府附近的时候,刚刚因为击退龙造寺隆信未来得及庆祝的少贰冬尚彻底失去了头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势福寺城经过了龙造寺隆信围攻,虽然击退了龙造寺隆信,可是也给势福寺城和少贰氏造成了严重的伤害,让少贰冬尚再也无力抵挡来自远方的敌人。更何况这个敌人是天下霸主伊达氏,现在伊达氏登陆九州的消息已经传遍九州,少贰冬尚再是迟钝也已经知道了大事不妙。

    筑紫惟门和少贰氏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基于此,他送信给中野城的马场鉴周,告诉他劝说少贰冬尚开城投降,或可保全少贰氏一门老少。

    马场鉴周乃是马场赖周的子嗣,自马场赖周死后一度投靠大友氏,随着少贰氏和大友氏结盟再度回归少贰氏,担当少贰冬尚的家臣。

    筑紫惟门的来信,让马场鉴周如获至宝,他曾经出仕大友氏,在大友氏有一些人脉,比起少贰冬尚更加知道丰后府内城的动乱。

    现在大友氏是靠不住了,唯有寻找一个新主子投靠才能够保全家族。

第五十四章 九州征讨(七)

    太宰府自奈良和平安时代是九州地区的政治经济中,天满宫由于埋葬了“学问之神”菅直道真而享誉千年,如同中国孔府的地位。当时中国、朝鲜和倭国接触时,太宰府亦是重要的涉外商业、谈判窗口。

    博多,作为九州的海港都市,内依太宰府,外联中国、朝鲜,发展迅速,已然成为九州人口最多的港口城市,拥有的财富巨万。

    贪婪的野心家虎视眈眈,博多数次遭到兵灾,化为焦土,在博多商人的努力下,从废墟中得以重建,因而博多商人对时局变化是非常敏感的。

    早在政衡上洛成功的消息传来的时候,博多的商人联合会就数度派人前往大坂城送上贺礼,年年不忘。

    因为他们知道政衡有很大希望成就源赖朝、足利尊氏一般开创伟业。

    秋日正午,阳光明媚。

    伊达军第一编队出现在太宰府的同时,一乘马车过了三笠山,行于略显仓促的田野中,身后则是几十名足轻,马车的两侧各竖一面伊达家的旗帜。

    骡马的铃铛声响彻在田野之间,叮当叮当的响着。黑田官兵卫和津田宗及共乘一驾,神色倒是轻松,没有任何紧张,有说有笑。

    黑田官兵卫举目四望,看得四周廖无人烟,田埂中有许多倒伏的稻子,说明这儿不久之前还有人耕作,现在却不知躲到哪儿去了。

    黑田官兵卫指着田垄称道:“不愧是孕育了太宰府天满宫的筑紫平野,农业发达,再过不远就是博多,不知该访问哪一家才好?”

    津田宗及笑道:“自是前去神屋家,神屋绍策五年前就已经投资刚刚成就了三备的伊达家,算是老相识了,况且神屋家还是博多的老牌海商,你想要知道的事情除了他没有谁了?”

    津田宗及是天王寺屋津田宗达的嫡长子,不过早在政衡还在备中国挣扎的时候就已经成了政衡的小姓,现在已是三千石俸禄的商业奉行。

    从商人成为武士是一个大的跨越,更何况天王寺屋中还有六成的股份属于政衡本人所有,如此一来天王寺屋在伊达家御用商人体系中的地位尊崇。

    神屋家代都是博多地区的商人,在博多一地,极富盛名,战国时代的前期,神屋家和朝鲜、中国进行贸易,累积了庞大财富,其后又发展成为船大盘商家,拥有商船数艘。到了神屋绍策这一代,秉承着商人对于政治的敏锐度,他投资各个有潜力的势力,大友、大内、毛利、三好、武田、北条、长尾都没有放过,更加不会放过伊达家,对于他来说是小投资大回报的事情。

    神屋家府邸位于博多的西町,占地广阔,此处不似一般豪宅。宅邸四周挖有壕沟,大门外挂着吊桥。正对面,一座坚固的箭楼矗立在风中。

    宅邸四周还有成片的田产,全都是神屋家的产业,博多拥有巨大的财富向来被四周的野心家窥视,要保卫自己的财富安全,博多的商人除了依附强者之外,自身安全也是非常看重的。神屋家拥有一座中等土豪才能够拥有的坚固宅邸,还有一支百余人的护院。

    能够在战国乱世中积累起足够的财富,没有一支足以震慑贪婪者的力量是不可能的。神屋家百年来屹立不倒,可不是仅仅靠着声名。

    伊达军护卫停在神屋家府邸门外,而后便有人送上黑田官兵卫和津田宗及的名帖,仆人进入禀报,很快,神屋绍策带着十余人匆匆赶来。

    伊达大军渡海而来,博多本就诚惶诚恐,不知所措,不知道博多能否躲过这场兵灾,要知道数十年来博多已经两度毁灭在兵灾之中,好不容易才重建起来,谁也不知道能否躲过。

    伊达家使者到来,神屋绍策自是欣喜异常,四五年的投资也不是没有用处,这不回报来了,他带着神屋家的上层人物出门迎接。

    神屋绍策见得黑田官兵卫、津田宗及两个半大小子出现,要不是那辆马车上的旗帜以及身后威风凛凛的伊达家足轻做不得假,恐怕他都要怀疑是不是冒牌的。

    津田宗及见得神屋邵策疑惑,自我介绍道:“我乃伊达家的津田宗及,这位是播磨的黑田衡高,此次前来乃是奉太政之命前来探望故人。”

    自从伊达家上洛之后,伊达家的家臣已经不再是秘密,神屋邵策听得两人自报家门,心头一凛,他自然知道津田宗及和黑田官兵卫的来。拜访故人一说不过是托词,神屋绍策自然不敢以故人自居,连忙姿态俯低,恭敬道:“原来是两位大人,快快有请!”

    说着,神屋绍策暗暗擦了一把汗渍,心头有点儿揣测。

    黑田官兵卫和津田宗及倒也没有多言,走进了府邸,府内古朴宽阔,两人目不斜视,径自走向了大厅。

    宾主坐下,炉上坐有神屋邵策喜欢的茶釜,其声隐隐的在房间回响。黑田官兵卫和津田宗及两人全都师从名茶师武野绍鸥之子宗瓦学茶道,自然对茶道颇懂。两人对望一眼,笑了一笑,没有言语。

    津田宗及道:“绍策,愚笨之人认为倭国就是整个天下,你我俱是智谋之辈,又都见识过广阔世界,知道天下有多大,国家有多大,倭国不过是世间一小国。”

    神屋绍策心头一凛,他年轻时曾经跟随商船前往釜山,在此次的朝鲜之行中,他的足迹远达位于朝鲜东北边疆的咸镜道的兀良哈。他自然知道天下远非偏居一隅的倭国,外面还有更加广阔的地方,还有比倭国人口多地盘大的国家,只是让他心存顾忌的是身为伊达家使者的津田宗及为何会在他的面前说这话。

    黑田官兵卫抚摸了一下他的光头,说道:“宗及与我全都是主公身侧的小姓出身,时常听主公说起这倭国不过是天下的一隅,时时念念着天下的广阔。”

    黑田官兵卫说完,神屋绍策低头沉思,“这样一来,天下便能安定?”(未完待续。。)(83中文网 )</div>

第五十五章 九州征讨(八)

    神屋绍策突然问道:“太政大臣看中了博多什么?”要知道渡海而来的伊达军兵马多达二十余万之众,再加上九州附庸的人马起码得有个四五万,对外就能够号称五十万也不为过。拥有如此雄厚的靠山,黑田官兵卫和津田宗及却是好言相劝,这实在是反常的很。神屋绍策可不相信在政衡眼中区区一些贺礼就能够放过博多的财富,师出反常,博多必然有比金银更加让政衡看重的东西,是他没有想到的东西。

    黑田官兵卫和津田宗及对视一眼,能够在商海驰骋不落下风的人没有一个是蠢货,常人着眼于博多已经拥有的财富,超越常人的人着眼于未来能够产生的财富。黑田官兵卫肃然道:“伊达家坐拥半国地盘,九州很快也将落入其手,常人看重的是博多的金银,而我家主公想要博多真正的财富。”

    黑田官兵卫口中的半国,特指半个倭国,见过世面的神屋绍策自然知道,也明白黑田官兵卫所说不假。神屋绍策旁观者清当局者迷,或者应该说是灯下黑。他疑道:“什么?”

    黑田官兵卫凑近说道:“人,在我家主公眼中,人才是博多真正的财富。博多拥有倭国最见多识广且充满冒险精神的一群海商。”

    停顿了一下,黑田官兵卫继续说道:“倭国是一个土地贫瘠的岛国,人口众多,田产不足以养活全部人口,唯有向外拓展贸易,才能够让倭国国泰民安和政权稳固。”

    神屋绍策摇微微颔首,道:“虽然明国、朝鲜的物产极为丰富,但双方关系极差,想要正常贸易实在是困难重重,唯一的期望就是倭国重新一统,或许还有希望。”

    走私贸易风险极大,如果能够以国家的名义进行贸易的话,对于博多的商人来说是一件利大于弊的事情,这也是博多和等地的商人希望国泰民安天下一统的缘由。

    现在的商人在天王寺屋津田宗达强迫性的被拉上了伊达家的船后,随着伊达家的崛起,津田宗达在港的话语权越来越重,现在更是全权代表了港的利益,忙前忙后为伊达家的统一大业,此次出征九州,津田宗达、小西隆佐等商人筹措军饷和粮草诸事上着力多多。对于、冈山等地的商人来说,伊达家占领九州之后,他们的商业范围就能够横跨九州、四国、本州岛,成为天下举足轻重的势力,日后天下太平,他们就能够赚回来。

    津田宗达笑了笑,说道:“不用担心,绍策,我家主公向来仰慕中原文化,熟读汉学,曾经想要派遣使者带着国书前往明国朝拜皇帝陛下,本愿寺作乱,先皇蒙难,不得不耽搁下来。此次前来博多拜访你,一来是将我家主公的诚意通过你向博多人告知,二来便是有意重启当年的行程,派遣使者携带今上女天皇的国书前往明国朝拜皇帝陛下。”

    神屋绍策一听,心里吃了一惊,却不露声色,若有所思地看着津田宗达,问道:“当真!”

    津田宗达哈哈一笑,说道:“我两全都是太政殿上人出身,如何会假,只是我家主公认为携国书朝拜明国皇帝陛下之事要慎之又慎,鲁莽行使恐怕好心办了坏事,这才派遣我等前来博多详询明国之事。当今倭国,与明国、朝鲜贸易最为频繁者,博多也。要与明国、朝鲜交换国书,自然要熟知两国国情和海上航线,这才是我等前来拜访的主要目的。”

    黑田官兵卫听得津田宗达将两人来意说明白讲清楚,歪着头看向了神屋绍策,想要听听这位博多本地第一大商人对于明国、朝鲜的事情,以求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神屋绍策摇着扇子答道:“朝鲜,又名李朝,乃是由李成桂建立,至今已经一百七十二年光景,已经由盛转衰,吏治昏暗,国库空荡,百姓饥饿,盗贼四起,宫廷内部各党派之间的权利斗争愈发惨烈,屡屡发生政变和农民起义。现任朝鲜王是李,真正操控朝政的乃是文定王后,正是李之亲母,据传这位文定王后为了让亲子登位,手法残忍,将先代朝鲜王毒杀,先代朝鲜王乃是嫡长子。与朝鲜暂时建交之事倒是好办,只要向文定王后一派送上贺礼,想要长久却难。朝鲜内部权利斗争激烈,今日他当政,明日有可能就会倒台被诛。”

    黑田官兵卫听得神屋绍策对于朝鲜之事一五一十的说来,他的目光越发的发亮,现在对于深埋在他心中的别样想法喷涌而出。如果朝鲜国势强盛,想要插手需要付出惨重代价的话,用贸易手段获利良多的话,恐怕就不会有人愿意做吃力不讨好的事情。现在朝鲜国库空虚,百姓饥饿,盗贼四起,宫廷各派权力斗争激烈。如此一来势必会加大贸易的成本,一旦用贸易手段无法获利,再加上朝鲜国已经由盛转衰,而倭国政权初创,兵强马壮,国势正盛,两相比较,只要稍微有点火星就会激烈燃烧起来。

    黑田官兵卫在笑着,勾勒在嘴角的纹路中尽是喜悦,强压住心头的惊喜,凝视着神屋绍策,问道:“朝鲜只是小事,不过**十万人口,唯明国可虑,如果能够通过朝鲜向明国递交国书,这才是首先向朝鲜递交国书,互相联系的目的。绍策殿,可否说说明国之事?”

    神屋绍策似有感触,不过没有直言相问,他思忖了一会,方才说道:“明国的情况实在是错综复杂,一时我也说不出所以然来,不过有一人刚刚从明国归来,两位贵客稍等,我去去就回。”

    神屋绍策退下之后,津田宗及突然问道:“官兵卫,不知道你对朝鲜之事有何高见?”显然他从黑田官兵卫前后表现看出了一丝端倪。

    黑田官兵卫自是不会把心里所想全都表露出来,斟酌一二道:“倭国和朝鲜同时兴起,自汉唐起便开始学习汉文化,不过到了元寇乱华,中原横溃,神州陆沉。中原王朝彻底碎裂,在这场大碎裂中,包括朝鲜在内的藩国自然难以独善。唯有倭国两度击退元寇入侵,独善其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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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九州征讨(九)

    第五十六章 九州征讨(九)

黑田官兵卫没有说下去,津田宗及同样没有追根问底,两人很默契的没有将各自所像深谈下去,因为他们清楚这不过是臆想罢了。请大家搜索()!更新最快的小说

半晌,神屋绍策带着一个脸色棕黄的年轻男子走了进来,指着年轻男子介绍道:“两位大人,他叫岛井宗室,出身对马岛,他在年前乘船前往琉球,然后以琉球为中转站随船队前往明国,来回长达半年之久,在三个月前方才返回博多,一直蛰居在博多。”

岛井宗室在历史上是和神屋绍策的儿子神屋宗湛齐名的博多三杰,不过和神屋家历代为博多土著商人不同,岛井宗室出身低微,充满冒险精神和善于投资著称,积累下了巨大的财富。

现在的岛井宗室还是博多的一名海员,由于他出身对马岛,和对马岛的海盗性质的商人团体关系密切,时而为倭时而为商,他的第一笔资金就是这样赚取的。

神屋绍策指出岛井宗室已经蛰居三月时间,也并非虚言。

原因是他所在的岛井党和世仇柳川党在海上爆发了遭遇战,他失手杀死了柳川党现任党首的次子权兵卫,不得不蛰伏在博多。

津田宗及眼岛井宗室,微微皱了皱眉,说道:“你跟我们谈谈你的见闻,如果你能够让我们满意,伊达家会庇护你的安全。”

黑田官兵卫同样点头称是。

岛井宗室面色棕黄,不过一双眼睛非常明亮,原本低头不语的他听得津田宗及的话语,再联想到神屋绍策的恭敬,上前恭敬的叩拜道:“小人是在新年前随对马众前往琉球国的,琉球国因其特殊的地理位置,是倭国和明国之间贸易的中转站,贸易发达,号称万国津梁。不过数年前海盗登岸,琉球王国再度分裂为山北中山山南三国。小人在琉球国逗留了月余方才搭上一艘倭船,辗转月余方才登陆明国泉州。”

黑田官兵卫眼底精芒闪烁,忙问道:“明国如何?”

岛井宗室摇摇头,叹息道:“明国风云突变,叛贼蜂拥而起,连泉州附近郡县都已陷入混乱,局势十分紧张,倭船堂而皇之的登岸,且无人阻挡。”

津田宗及骇然心惊,他何尝想到一向自认为强盛的明国在岛井宗室的口中竟然已经风雨飘摇,叛乱四起,秦失其鹿群雄共逐。

黑田官兵卫急切问道:“你没有说谎?”

岛井宗室苦涩说道:“小人哪敢,小人当日见得此情此景也是骇然失色,不知所措,要知道在小人国定然是商机遍地的黄金国度,可是这全都是小人亲眼所见,泉州城何等繁华,现在却成了藏污纳垢之地,遍地都是饿殍。小人向倭船船主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倭船船主疑虑一番后终于说出实情。原来明国天灾不断,外加**,生灵涂他,于是田地荒芜,产生了无数的流民。”

停顿了片刻,岛井宗室喝了一口茶水,继续说道:“五峰老船主被明国皇帝陛下杀害,新任五峰船主为报父仇在明国沿海地带造反,一时间各地造反者蜂拥而至,共推五峰船主为盟主,人数多达百万,大肆烧杀抢掠。于是,动乱向明国腹地扩张,更多的平民被造反者裹挟。如此循环反复,局势之恶劣可想而知。随着明国江南地区爆发起义,山东直隶红娘子起义,各地起义不断,泛滥成灾。

两年前,五峰船主攻破明国应天府,建立大吴国,自任吴王。不过现在并非只有大吴国一个国家,还有大大小小三十余个王国,不过全都共推大吴国为盟主,共同对抗北方的明国。其实明国的实力还是最强,就算是三十余个王国加起来都比明国略逊一筹。

明国并非不想扑灭叛乱,实在是它难以做到。现在明国可以说是四面为敌,南方以大吴国为首的起义联盟,在明国的北方元寇时常犯边,还有东北边疆的兀良哈趁机做大。”

岛井宗室还在滔滔不绝的说着。

黑田官兵卫突然打断了岛井宗室的诉说,说道:“岛井宗室,你之叙述让我等耳目一新,你立即跟随我等返回小仓城行营面见太政殿,将你刚才所述再叙一遍。”

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将岛井宗室带到政衡面前,谁能够想到明国局势会恶劣如斯?只要让政衡知道明国现在无力东顾,四面楚歌,无力援救朝鲜琉球等藩属,只要生米煮成熟饭,等到明国再度分出胜负,只要假称朝贡,给些明国面子,明国上下就不会多说。

津田宗及同样没有想到,明国会变得如此虚弱不堪,如果让伊达家的人们知道明国外强中干形同纸老虎的真相,恐怕要再起风波。

津田宗及突然问道:“岛井君,那船主为何会知晓如此之多的军事机密?”

黑田官兵卫也岛井宗室,是啊,一个来往于海商的倭寇竟然知道的如此详细,刚刚是乐过头了,竟然连怎么明显的漏洞都没有察觉,该死,不会是岛井宗室用谎言欺瞒于他们吧,目光泛起寒芒。

岛井宗室苦涩道:“大吴国出自五峰船主集团,难免充斥着大量浪人恶党,虽然多从事底层将兵,不过也有不少人爬到了高层。这位船主的靠山就是大吴国泉州城的城主,小人自称九州大友家的副使,这才从他们的口中探听到了详情,不过由于害怕暴露,这才匆匆离开。”

津田宗及和黑田官兵卫对视一眼,全都知道岛井宗室所言应该不假,只要派船前往明国一探就可探知真假,如此一来,岛井宗室就更加重要了。

津田宗及黑田官兵卫带着岛井宗室神屋绍策等人连夜返回小仓城行营。

在太宰府的另外一侧,一个庞大的军营拔地而起,在军营的核心帐幕内,清河衡秀掏出了一副极大的绢布铺展在地,绢布上有诸种颜色的绘图,是涵盖了整个筑前肥前筑后三国极详尽的地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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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九州征讨(十)

    在太宰府的另外一侧,一个庞大的军营拔地而起,在军营的核心帐幕内,清河衡秀掏出了一副极大的绢布铺展在地,绢布上有诸种颜色的绘图,是涵盖了整个筑前、肥前、筑后二国极详尽的地图。

    从这张地图上亦能看出伊达家对于九州的谋划有多深,伊达家对九州的间谍活动可追溯到大内义隆时代,为伊达家提供了大量第一手资料。

    清河衡秀开门见山,直奔主题,道:“两位,老大人进展神速,接连攻破十多座重要城堡,形成了对府内的两面夹击之势,干得好啊!我们也该加快步伐,不然真等到府内城告破就太晚了。”

    松岛衡胜和岩濑衡忠全都点头称是,的确如此,府内城作为丰后名家大友家的居城,如果连府内城被破,他们却在外围打酱油,脸都丢尽了。

    伊达西路军第一方阵从冈山城出发,抵达小仓城之后更是立即出发,沿着筑前街道向着太宰府进发,一路上都有向导引导,没有一战就来到了太宰府。

    他们一定要尽快开战,这一战要打得漂亮,打出他们的威风,在筑前、肥前、筑后、肥后等地区造成重大影响,又要以胜利鼓舞士气,然后方能再接再厉,继续打下去。

    清河衡秀指着舆图上的一点称道:“我们现在在这儿,太宰府宫地岳,这儿是城山,少贰冬尚居城势福寺城所在地,大友军驻扎在这儿,高良山、飞岳之间的夹角。户次道雪不愧是大友家的名将,他依托筑后川和高良山,和势福寺城形成对角,不管我们攻击哪儿,他都进可攻退可守。我们全体出动,他也能够依靠筑后川和高良山的阻挡从容撤出战场退入山岭。”

    松岛衡胜看着舆图,沉思了一会,笃定道:“打势福寺城。”

    清河衡秀一愣,他没有想到一向胆大包天的松岛衡胜会放任更大的目标而不管不顾,用牛刀去杀鸡,疑惑道:“松岛,说说你的理由?”

    松岛衡胜毫不犹豫的说道:“这是我们进入九州的第一战,不仅要胜,还要胜得漂亮。户次道雪依托筑后川,看起来和势福寺城成掎角之势,实际上已经放弃了势福寺城。我们攻击已经被龙造寺隆信打得半残的势福寺城,可以说是不费吹灰之力,到时你等认为户次道雪是救还是不救?”

    清河衡秀眼前一亮,他一直都期望和户次道雪打一场决战,如果户次道雪救援势福寺城,那么他所期待的决战就会同时爆发,如果不来救援,原本就势单力薄的少贰冬尚还有坚守下去的勇气吗?想到这儿,清河衡秀高看了一眼松岛衡胜,他没有想到松岛衡胜成长了不少。

    岩濑衡忠舔了舔嘴唇,笑道:“曾经的镇西将军少贰氏早已经今非昔比,虽说依靠着大友氏的帮助击败了挑战者龙造寺隆信,不过也让少贰氏损失惨重,再也不是当年的雄长。不过由于挑战者龙造寺隆信败北,少贰氏可说是皮薄馅大,兵力薄弱,地盘可不小。”

    少贰氏虽说已经败落,不过他现在还领有筑前守护和肥前守护之职,当然筑前守护少贰冬尚、大内义长、大友义镇三人共享的,肥前国也仅限于很小一块地盘。不过随着挑战者龙造寺隆信的彻底败北,名义上龙造寺隆信的地盘归属于少贰冬尚,户次道雪不过是客居。

    名义有时候没有多少作用,不过有时候却非常有用。

    清河衡秀和松岛衡胜自然听得懂岩濑衡忠话中之意,他们三人名义上各有各的管辖范围,不过在各自的官职前面都带着“代理”一词。

    代理之意很明显,不管是出云还是美作名义上都是伊达家的直属领地,他们不过是代表伊达家管理,实际上内政还有另外一个体系,他们主要工作就是召集、监督各个势力。

    现在大坂城在出征前已经传出风声,征讨九州结束之后就会在九州地区立藩,他们这些为政衡南征北战的家臣都在考察之列。

    要立藩,首先要有足够的土地。如果都像筑前国这般纷纷投降,就算能够立藩,也不会有多少藩可立。这也是清河衡秀、松岛衡胜、岩濑衡忠三人首先打势福寺城的用意,如果他们渡过筑后川找户次道雪决战的话,户次道雪怕是会退入山岭之中难以寻找,还会导致少贰冬尚向小仓城投降。

    偷鸡不成蚀把米的事情,他们不干。

    要知道,攻打前和攻打后,少贰冬尚投降的话待遇大不一样,攻打前投降顶多减封,攻打后投降轻者减封,重者直接除封,起码也得减移封到远方。

    如此一来,少贰氏留下的肥前国,再加上大友氏的筑后国、肥后国等地起码也能够分割成四五个藩了,他们在九州立藩的机会就会大增。

    这一进一出,三人还是算得过来的。

    清河衡秀、松岛衡胜、岩濑衡忠三人达成统一意见,然后召开全体会议,将他们的决定通知了大家,当然告诉大家的要稍微包装一下。

    攻打势福寺城的用意是逼迫大友军前来救援,打围城打援的主意,这就高大上多了,不会让人觉得是轮着斧头砍门框的感觉。

    清河衡秀断然下令,即可出兵,发动攻击。

    筑紫惟门参加了大会,他得知伊达军要先行攻击势福寺城,好让户次道雪前来救援,形成围城打援的局面,他听到这个建议,心头是纠结的。他一直都在做少贰冬尚的工作,通过马场鉴周三番两次告诉少贰冬尚尽快前往小仓城行营向伊达政衡递交降表。

    没有想到还没有等到少贰冬尚的回复,清河衡秀就率先发动对势福寺城的攻击,现在再论投降也将付出惨重的代价,签订城下之盟。

    不过,筑紫惟门还是派遣心腹将清河衡秀的决定告诉马场鉴周,做最终的劝谏,攻城前和攻城后投降,最终的结果也是大相径庭。(未完待续。。)(83中文网 )</div>

第五十八章 九州征讨(十一)

    清河衡秀、松岛衡胜、岩濑衡忠三人达成一致,又摆出一副要围城打援的架势,立即说服了伊达军第一编队上下桀骜不驯的将领。在他们看来直接前去攻打大友军固然爽快,不过清河衡秀所说不假,一旦大军出动,胆怯的大友军上下定然胆丧,往山沟沟里一躲,他们人生地不熟的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还不如先围攻势福寺城,诱使大友军自投罗网。

    就算大友军主将无胆鼠类,不敢前来应战的话,他们攻破势福寺城之后也可从容应对,平推过去就是,不用瞻前顾后。虽然不怕少贰冬尚反复,但也没有必要在少贰冬尚身上耽搁宝贵的时间。

    清河衡秀率领本部人马出击前去围攻势福寺城,而松岛衡胜和岩濑衡忠各率本部人马把守筑后川畔的日下、松町两地,监视筑后川对岸的大友军,佯做主力以牵制大友军主力。

    大军出动并非一蹴而就的事情,在伊达军第一编队还在整军之时,筑紫惟门的亲信就找到了马场鉴周安插在附近的探子,将消息传到了忠于少贰氏的马场鉴周耳中。

    马场鉴周骤闻噩耗,顿时惊骇欲绝,张口结舌,不过他到也没有大喊大叫,仔细一思量,这件事情其实早在预料之中。少贰冬尚犹豫不决,反复无常,伊达军想要杀鸡儆猴无可厚非。

    马场鉴周喟然长叹,他知道少贰冬尚现在就算是想要投降也得不到任何的礼遇,不过他还是决定做最后的努力,带着十余骑随从向着势福寺城而去。

    城中骚乱。

    敌人来袭的消息,随着集合的号声,很快传遍了势福寺城。士兵们集合有快有慢,少贰冬尚的命令一道道传入军中,胆战心惊的守军早已经被一阵阵的号声吓得瑟瑟发抖。

    自从太宰府陷落的消息传来之后,势福寺城中立刻加强了防备,城上城下皆是戒备森严,而城下町的百姓早已经在不久前的笼城战中逃之夭夭,势福寺城内仅剩下不足五六百人。

    传闻伊达军数目高达二十余万人,攻陷太宰府的人马也有数万之众,凭借五百之众抵挡数万之敌,就算给他们十个胆子,他们也不敢相信还能够再守住残破的势福寺城。

    少贰冬尚瘫坐在首席,疲惫不堪的脸上满是愁容,他看了一眼陆陆续续进来的家臣,一个个都缺乏精气神,抬脚落步都没有多少力气,颤声道:“这一仗可怎么打?”

    少贰冬尚原本对大友义镇和户次道雪还有所期待,谁知伊达太政如此果决,竟然亲率二十万大军渡海而来,这大大出乎他的预料之外。

    原本少贰冬尚有意投递降表臣服于伊达家,怎奈户次道雪太过狠辣,他明面上和势福寺城遥遥相望互为犄角,暗地里不无暗示警告的意味,这才是他犹豫不决踌躇不前的缘由。

    少贰冬尚本想如若伊达军先行攻打大友军,到时候没了大友军的掣肘,他可立即向伊达军投书臣服,哪曾想伊达军不打大友反倒是先来攻打势福寺城,还美其名曰围城打援。

    得知马场鉴周奏报,少贰冬尚惶恐不安,早已经没了主意。他急忙看向神代胜利、江上武种、出云赖通和马场鉴周,期望他们能够为他出谋划策,度过眼前危机。

    一向刚强的神代胜利同样没了主意,他原本还想着用坚壁清野的方式拖延敌军,可是想到刚刚不久过去的笼城战早已经耗尽了领内的储粮,城下町百姓逃离,土地荒芜。再加上伊达军自带军粮,想要坚壁清野,少贰氏的命令恐怕出得势福寺城到不了外面,神代胜利干硬地说道:“是否向对岸的大友军发出求援信,请求他们出兵援救?”

    神代胜利的话连自己都不敢相信,更难以说服少贰冬尚,少贰冬尚看向了江上武种,江上武种能力平平,但是江上家世代相传的名刀“小胸切”却名闻天下,他低头不语装作不知。

    少贰冬尚看向了出云赖通,后者同样默然无语,最终只得看向马场鉴周,马场鉴周看着愁云惨淡的众人,脸上同样很是难看,他没有想到少贰君臣胆怯至少此,既然如此胆怯为何不早早的投降。

    马场鉴周看着少贰冬尚,缓缓开口说道:“伊达军抵达太宰府的先行部队有一万五千人,加上筑前、肥前国的国人众,人数在二万五千以上,兵马雄厚,这还是先行部队,后续还有六七万人马。势福寺城城小兵微,如何可挡?有人说向大友家求援,要知道伊达太政亲征九州,领兵二十五万,主要目的就是征讨朝敌大友义镇。现在大友家自身难保,岂会向大人伸以援手?”

    少贰冬尚急问道:“该当如何?”

    马场鉴周看了看少贰冬尚,朗声说道:“想要寻找生路唯有自救,现在少贰氏危在旦夕,伊达大军朝出暮至,一旦围城,到时候就算想要开城投降,恐怕大人也难活命?”

    少贰冬尚“啊”的一声,一把拽住马场鉴周的袖子哀求道:“马场,有何生路?”

    马场鉴周知晓少贰冬尚乃是惜命之人,好听是惜命,难听就是胆怯,他抬头说道:“立即开城投降,自缚请罪,向伊达军求告,以大人武藤氏名门贵族身份,大有希望活命。”

    马场鉴周说能够活命,却没有提少贰氏能否保全领地的话。他说完这话,也不再多言,他敢于进城劝谏足以说明他的忠心,只要少贰冬尚投降,他们这些从臣也能够顺势跟随。

    少贰冬尚胆略不足,却也并非蠢笨之辈,马场鉴周不尽之言他也明白,现在投降死罪可免活罪难饶,初代少贰资赖创建的镇西将军府恐怕难以保全,再度犹豫不决起来。

    神代胜利悲叫道:“主公,降了吧!”

    江上武种和出云赖通同样符合道:“主公,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保着有用之身,武藤氏就不会断绝,以后或有机会东山再起。”

    外无援军,内无守心,这样的城池如何保得住?!

    少贰冬尚瘫坐在地,呢喃道:“罢了!罢了!你们就代我向伊达家递交降书,要负荆请罪就负荆请罪,任凭作为。”说着颓然坐到,一言不发,两眼无神,呆呆的望着前方。

第五十九章 九州征讨(十二)

    势福寺城自城主以下全都无心参战,上上下下变得失魂落魄,很自然的就会影响到下面的士兵,防守的力度几乎在短短的时间内一下子降到了最低。

    少贰冬尚跪在先祖的牌位前念念有语,突然木龛上的牌位轻微的震颤了起来,他惊恐的抬起头来看向一排排前倾后仰的神位。

    等候在神祠外的神代胜利、马场鉴周、江上武种、出云赖通立即回过头来,竖起耳朵辨听着。

    啪啪……啪啪……啪啪……

    只听得阵阵马蹄声和踏步声,声音越来越大。

    敌人来了。

    这是从太宰府出发的伊达军第一编队正往势福寺城奔袭而来,神代胜利、马场鉴周、江上武种、出云赖通急忙奔跑出屋,朝着城楼跑去。

    只见得远处的街道上,尘土飞扬。

    啪啪、啪啪、啪啪……一阵整齐而富有节奏的震耳欲聋般响声传来,越来越近,待得更近了些,众人才感觉到连整个地面和城堡都似乎有些抖动起来。

    城堡内已经因敌人来袭而骚动起来,从家庭到武士,甚至后庭的侍女们,所有少贰家的下人们全都呼喊着“敌人”一面往城内各处奔跑,其中大部分集中到了箭楼所在的城楼上。

    唯有少贰冬尚,依旧坐在神祠内,丝毫没有要起身的样子。

    马场鉴周放眼朝城外望去,仿佛看到了不敢相信的真相,心惊胆战的说道:“怎么可能是脚步声,想不到行军还能够踏出如此威势的脚步声,并且步调还完全一致,这得军威,谁人可挡?”就算是已经做好了开城投降的马场鉴周看到此情此景也是绝望。

    神代胜利作为少贰家硕果仅存的名将,他亲自训练的私兵也没有如此整齐的步伐,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伊达军竟然会如此的训练有素。

    单单从整齐的步伐和有力的踏步来看,这一支军队想必是伊达军的精锐,可是一想到渡海而来的伊达军高达二十五万,想想看,数万人的声势就如此强大,那么数十万人碾压过来的气势谁人能挡。他原本还想要和伊达军扳扳手腕的心思被一盆冷水浇灭了。

    神代胜利扭过头来说道:“降吧!”

    站在箭楼上的江上武种,此时不仅流露出了他的畏怯,咕咚了吞咽了一口口水,软绵绵的被人扶着站在城楼上,咕哝着:“真是可怕!”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伊达军来得竟然这样迅速。昨日还说是站在太宰府,现在就杀到了城下,没有给他们反应和投降的时间。

    马场鉴周喟然长叹,说道:“大家去找大人吧!”

    神代胜利、江上武种、出云赖通联袂向神祠走去,少贰家的下人们纷纷亦步亦趋的跟随,他们有的低声哭泣着,有的露出欣喜之色。

    少贰冬尚再是胆怯再是不敢出城投降,在众目睽睽之下要是否决早先的会议决定,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将他绑起来送到伊达军前。

    清河衡秀率领的九千本部人马包围势福寺城,是在天正三年九月七日晌午时分,他看了一眼诚惶诚恐的城堡,说道:“派遣使者,问一问是和是战?”

    当时一般的做法是,开战之前先派出使者询问敌方有无投降的意愿,如果坚决不降,己方才会开战。

    对清河衡秀来说,如果在没有包围前,少贰冬尚就投降,或许还有一些麻烦。现在已经将势福寺城团团包围,少贰冬尚就算投降也不得不走一趟大阪城。

    就在此时,城门大开,从城内跌跌撞撞的跑出来一个人:“不要打!不要打!势福寺城即可开城相迎!”他在团团包围的士兵中间来回走动、下跪,嘴里不停地喊着同样的话。

    这个人便是少贰氏的家督少贰冬尚。

    清河衡秀在中军望着连连乞求活命的少贰冬尚,呆呆地自言自语道:“这算什么,连和战尚且没问就献城投降了,哎,又没打?”

    清河衡秀嘀咕了一句,脸色一肃,沉声道:“告诉少贰冬尚,让他勿需挂心,我们自有安排先回送他之一族转道小仓城行营,然后前往大阪城,路途遥遥,还是尽早动身为好。”

    少贰冬尚乃是名门少贰氏家督,在献城投降后清河衡秀是没有权力处决他的,还是尽快送往政衡那里。不过也明确地告诉了少贰冬尚,肥前、筑前等故地已经和少贰氏毫无瓜葛了。

    清河衡秀冷笑着,都这时候了,怎还会给少贰氏留下一点翻身的余地,他直接让人将少贰冬尚安排,先送往已经完全受伊达军控制的太宰府天满宫安置,择日送往小仓城行营。

    清河衡秀停顿了一下,心情舒爽,下令道:“通知松岛衡胜和岩濑衡忠,势福寺城献城了,下面该让大友军的名将户次道雪做出抉择了?”

    小野镇幸低着头,匍匐在芦苇丛中,从芦苇的缝隙中,向着势福寺城的方向张望着。

    十时惟次一把拽住小野镇幸,低声斥道:“小心些,四周全都是伊达贼,不要让人发现了,斥候队就剩下这些人了。”

    听到这话,小野镇幸立刻退了回来,点头回道:“摄津说得对,我的确不够小心。”小野镇幸虽然得到了户次道雪的器重,终归是新人,十时惟次乃是户次道雪的老臣,在户次道雪初阵之时就立下了战功。

    十时惟次知道小野镇幸十个颇为冲动的性格,喜欢犯险,没想到在此时他竟然颇为正经起来,他皱着眉头说道:“势福寺城久守必失,该是回去的时候了。”

    突闻远处传来欢呼声,小野镇幸吐了一口唾沫,恶狠狠的说道:“少贰无能啊?!”欢呼声传自势福寺城方向,很显然城池陷落了。

    十时惟次脸色难看之极,势福寺城必落,少贰冬尚必败,可怎么也没有想到会败得如此迅快,连给户次道雪反应的时间都不给。

    突然,有人大声喊道:“这儿有人,是奸细,快,包围起来,不要让他们跑了。”芦苇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武器碰撞足具的声音。

第六十章 九州征讨(十三 )

    十时惟次和小野镇幸杀退了巡卒,奔过了筑后川,接连遇到了两波追兵的追杀,过了筑后川同样没有幸免,还好由布惟信接应方才逃过一劫。

    府内告急信一封接着一封得传来,丰后国短短几日便失落了大半城堡,各地大友家的从属,不管是亲族还是谱代纷纷倒戈相向。

    户次道雪虽然焦虑,但是并不沮丧。他知道要守住丰后国必须要有濑户内海,没有了濑户内海的丰后国,就算是加上他回去了也是守不住的。其实筑后国一马平川,户次道雪也明白想要守住也是不可能的,唯有退守肥后国,利用筑后肥后丰后三国交界的群山峻岭拖垮伊达军,二十多万人吃喝用度是巨大的,只要熬到冬天,伊达军就会撤退,到时候就是他们反击的时候。

    只要保住了军队这张底牌,就算是最终不得不求和也能够得到满意的条件,保住一国地盘。在大友义镇昏厥府内城内政混乱的情况下,户次道雪首先要保存实力。

    户次道雪对于吉弘鉴理臼秆鉴速等人的不作为实在是痛恨不已。

    府内城岌岌可危,吉弘鉴理臼秆鉴速不果断跳出来寻求生路,夺路自救,还纠结与奈多夫人争权夺利。一旦伊达军两面夹击之势彻底形成,再想从府内城脱困就要付出惨重的代价。

    按照户次道雪的想法,果断行动,退出府内城,退守三角地带,时间允许的话足以将府内城的仓储全都搬空,如此一来也不用担忧粮食和赏钱的问题。

    十时惟次和小野镇幸匆匆赶到,向户次道雪禀告了势福寺城告破的噩耗。

    户次道雪没有想到势福寺城失落速度如此迅速,虽然势福寺城陷落是早晚的事情,可是势福寺城被龙造寺隆信合围长达月余都没有失去信心,在想法中起码能够为他抵挡个六七天时间,不曾想到会败落至此。他的心沉入了深渊之中,现在他们骑虎难下。

    户次道雪恶狠狠地下令道:“将骑兵都放出去,扫清筑后川南岸的敌人,大张旗鼓的向伊达军发出挑衅。”虽然户次道雪手中就只有可怜的二三百骑而已,平时被他视如珍宝,根本不会随随便便派出去,只不过眼下课顾惜不了那么多了,期望能吓住伊达军。

    由布惟信刚要出去,户次道雪一把拽住了他,低声吩咐道:“一定要小心。”

    由布惟信应道:“是!”

    小野镇幸神情凝重,略略迟疑,开口说道:“大人,请大人给我一支千余人的部队,部署在筑后川畔摆出一副半渡而击的架势。”

    十时惟次听得小野镇幸的恳求,目光中全是热切,显然他听出了小野镇幸的意图,明面上半渡而击,实际上是想要为大军断后。

    在数万军队的追击下,断后的小野镇幸十之难以脱逃。这种将生的希望让给别人的精神,让帷帐内的众将感动不已,却没有人为他分担。

    十时惟次问道:“大人,现在我们该怎么办?撤退吗?”

    户次道雪坚定的摇摇头,说道:“不能立即撤军!伊达大军来袭,如果我们不战而走的话,原本就人心惶惶的联军立即就会哗变。”

    大友军总兵力近二万五千人,其中户次道雪本部加上丰后众仅占五千人,其余人马全都出自筑后肥后的国人势力,筑后人恐怕在他撤出战场之后就会逃散大半。如果不战而走的话,不仅筑后人会逃散大半,肥后人也不例外,唯有让他们互相见了血才能够让他们死心塌地的跟着自己一条道走到底。

    十时惟次被说服了,点头道:“的确如此?!不过此战要慎之又慎,伊达军不是好惹的,从他们的行军和部署来看,俱都是出类拔萃的佼佼者。”

    户次道雪点点头,低声道:“这也是我所担忧的事情,一旦事情不谐,恐怕筑后人和肥后人全都会逃跑。现在我将筑后人布置在飞岳上,肥后人则部署在高良山之上,看起来安全许多。殊不知只要我等将下山路一堵,他们不得不为我们所用。伊达军要攻打我们,必然要先攻高良山,肥后人想要撤回肥后就得乖乖从命。筑后人看得高良山大战,他们会坐山观虎斗。不过蒲池鉴盛给我看住了,他是我们的护身符,只要他在我们手中,筑后国就不会迅速平定,要乱上一阵。”

    十时惟次应道:“明白!”

    户次道雪起身走出大帐,望着筑后川,咬牙切齿大声吼道:“伊达贼破我家园,杀我亲人,分我土地,今日我要与敌决战,敢于后退逃跑者杀无赦。”

    清河衡秀轻松取得胜利,给了松岛衡胜和岩濑衡忠很大刺激。虽然势福寺城本就残破不堪,原本就有意将首功让给清河衡秀,可谁知道少贰冬尚会如此不堪一击,竟然打都没打就献城了,让他们的诸多谋划都成了笑话。现在清河衡秀将消息通告给他们,将他们刺激的嗷嗷乱叫。

    两人刚想要命令渡过筑后川,却传来消息,户次道雪派遣骑兵队横扫筑后川南岸,在靠近高良山的一处浅滩隐隐约约有伏兵的迹象。

    松岛衡胜听得报告,脸色一凛,心想这定然是户次道雪的半渡而击之策,没有第一时间就发起攻击,显然是中了户次道雪的计。

    出乎所有人预料的是岩濑衡忠不仅没有被吓住,反倒是哈哈大笑了一声,道:“半渡而击,嘿嘿,早不发现晚不发现,竟然在城陷的时候被发现了,这不是很蹊跷吗?如果南岸没有任何动静反倒让人生疑,现在却闹出很大动静,说明他们恐惧了,没有实力,想要用计吓住我们,然后好从容部署。既然如此,就让他们瞧瞧我们的厉害,筑桥过河。”

    筑后川两岸一马平川,岩濑衡忠在上游用连锁小船筑桥过河的大动作显然瞒不过由布惟信和小野镇幸等人,由布惟信想要去阻止,可是接近不了滩头阵地,眼睁睁的看着越来越多的伊达军渡过筑后川。小野镇幸也是无可奈何,只得率军匆匆离开,在高良山和筑后川的夹角布阵,阻击伊达军的进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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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九州征讨(十四)

    未时末申时初,太阳西斜,宁静的筑后川一下子热闹了起来。数以千计的伊达军岩濑部将士在碧波中间走过,到处都是铜甲哗啦哗啦的碰撞声,齐整的呐喊声,还有急促的号令声和尖锐的警哨声,以及铁炮发射时的咚咚声,先行渡河的铁炮队在驱赶来袭的敌骑。

    在有条不紊的行军渡河中,中军的岩濑衡忠踢了踢木板,大声呼喝道:“小心些,不要掉进河喂鱼,快点,罩住马的眼睛,稳住。”

    人能够齐整的渡河,唯有怯水的马和骡胆怯不前引起了骚动,岩濑衡忠学自老军的经验,用皮套罩住马的眼睛,然后牵引着过河。

    但是岩濑衡忠的注意力马上就被一阵马蹄声吸引了过去了。

    一百三十余骑在由布惟信的带领下在阵前集结起来,开始在铁炮射程之外游弋,看来是想要趁机袭击立足未稳的伊达军将士。

    岩濑部铁炮队长立原久纲指挥着三百余铁炮队在临时布置的阵前布阵,他大声喊道:“长枪兵置前阻挡,铁炮一队、二队连番上阵,三队自由射击。”

    立原久纲与父亲幸纲、兄长幸隆都是尼子家的直系家臣,和尼子氏一样都是佐佐木氏的庶流出身,尼子晴久、义久父子对立导致出云国人也分裂为晴久派和义久派,两派互相攻讦。后尼子晴久遗命养女婿伊达政衡起兵讨伐逆子义久,并且将出云国让渡给伊达政衡。

    上述乃是胡说八道,尼子晴久让给谁也不会让给弄得尼子氏从盛转衰的罪魁祸首的伊达政衡,不过前尼子氏家臣为了好听,不让人嘲笑而广而告之的宣传。

    历史上,立原久纲毕生忠于尼子家。尼子氏末期的武将,立原幸纲的二男,兄长为立原幸隆,子为立原充忠。他的姐姐乃是山中鹿介的母亲。立原久纲在毛利家对出云进行侵攻之时,和山中鹿介作为尼子义久的近习马廻众,在战场上十分或略,在其他尼子氏的许多直臣接二连三地向毛利军投降,但是立原久纲仍然进行最后的抵抗。最终战,上月城之战,立原久纲和山中鹿介辅佐尼子晴久抵抗到底。以寡敌众尼子复兴军彻底战败,尼子胜久自刃,山中鹿介被捕后拒不投降被杀,立原久纲被吉川元春所捕获。后来立原久纲逃脱,出家为僧,法号珠久。

    本时空立原久纲显然没有为尼子家效忠至死的决心,出云国接连爆发新宫党之乱和尼子晴久、义久父子相残,耗尽了尼子家元气。

    立原久纲通过山中鹿介以保全尼子氏遗孤的条件出仕伊达家,政衡将尼子义久庶子送入比叡山新延历寺给快川绍喜禅师托庇。

    立原久纲措施得当,齐整的鼓声咚咚的敲击着,迅速部署好阵势,注视着远处巡弋的敌骑。

    由布惟信看着迅速集结起来的伊达军,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他知道凭着手下的骑兵就算能够冲破敌阵也要付出惨重的代价,更何况远处源源不断涌来的伊达军。

    由布惟信举起手,众骑俱都看着他,他喟然长叹一声,向后摇手,有气无力地说道:“撤!”说着率先调转马头向着反方向驰去。

    众骑舒了一口气,他们全都是户次道雪的亲兵,要是由布惟信下令冲锋,自然会跟随者一同赴死,不过谁真的想要送死,死有轻重,纷纷调转马头离去。

    立原久纲擦拭了一下汗渍,舒了一口气,其实他也没有做好准备,就算能够挡住敌骑同样要付出惨痛的代价。他低沉喝道:“关注敌骑动向,不要冒险追击,等待大军渡河完成。”

    两条腿跑不赢四条腿,步兵只有发挥集体的力量才能够战胜成建制的骑兵。妄自出击,就会破坏伊达军战阵的完整,是骑兵求之不得的事情。

    大军渡河成功,已是夕阳下山之际。岩濑衡忠听着麾下斥候的报告,在泥地上勾勾画画,很快抬起头来,下令道:“全军向高良山方向推进,减缓速度,等候清河和松岛两部的配合。”

    由布惟信眼见得没有任何可乘之机,不得不缓步退却,他虽明知道没有任何反击的机会,可是他还不得不做出样子来,这不仅是给敌人看,还是给后方的友军看。他要告诉所有人,他们还没有放弃,争取给他们足够的时间撤离战场,给予生存下去的希望。

    由布惟信和小野镇幸汇合后,互看了一眼,看着入涨潮一般席卷而来的伊达军,他们没有停下来抗击,按照原定的计划奔向高良山口,他们要在高良山口布防。

    随着由布惟信和小野镇幸的撤退,高良山军阵变成了最前沿的突出部。

    因为伊达军来袭的紧急军情,高良山军阵内全都出身菊池谱代的赤星亲家、城亲冬、隈部亲永三人抛弃成见,皆聚集在一起讨论接下来的应对。

    三人原本都是肥后守护菊池家的谱代家臣,不过这几位在菊池一族没落后纷纷下克上窃取了原本属于菊池家的领地,各自为政,互相攻讦。

    原本隈部亲永背靠龙造寺隆信击败了大友义镇支持的赤星亲家和城亲冬,称霸北肥后,不过本时空大友义镇和少贰冬尚结盟,使得大友义镇支配肥后国更加稳固,赤星亲家、城亲冬、隈部亲永三人关系虽然不睦,冲突不断,倒是也没有发生大规模械斗。

    赤星亲家愤恨道:“难怪户次道雪那么大方,将险峻的高良山让给我们驻扎,这高良山固然险峻,上下山只有小小一条窄道,如何撤离?”

    城亲冬怒火冲天,道:“现在伊达军已经近在咫尺之遥,如果撤退,怕是大部难以保全,真的给户次道雪算计了。”

    隈部亲永说道:“得快点将人从山里撤出来。”

    其实在听说伊达军围攻势福寺城的第一时间,他们三人都已下令将各自的人马集结起来,但是高良山就那么大,下山路又险峻难走,谁都想要先行离开,能有多快可想而知。

第六十二章 九州征讨(十五)

    城亲冬板着脸,恶狠狠的说道:“全撤出来的差不多还要有两天的时间,伊达军还能够给我们多少时间,恐怕再有个把时间就会冲上来了。”

    隈部亲永冷漠的说道:“这么点时间只能够走脱不足一成人马,一旦我们决定离开,恐怕谁都走不掉?”

    现在凭着他们的威信还能够镇住大军,一旦他们撤出战场,谁都想要下山,谁都想要先走,到最后谁都走不掉,谁都走不脱,导致总崩溃。

    赤星亲家握紧了拳头喝道:“要不然干脆……”他没有把话说下去但是隈部亲永和城亲冬全都明白他的意思。

    城亲冬望着另外两人,说道:“要是那么做的话,大友义镇和户次道雪会放过我们吗?”

    城亲冬的话让赤星亲家和隈部亲永犹豫不决,不知道该如何办的时候,由布惟信奉户次道雪的命令前来拜见三人,赤星请假立刻问道:“他来干什么?”

    隈部亲永微微点头,道:“由布惟信乃是户次道雪的头号亲信,问问他户次道雪的意思到底是什么,如果他让我们殿军的话,嘿嘿!”

    隈部亲永未尽的意思,赤星亲家和城亲冬全都点头称是,既然你不仁休怪他们不义。

    由布惟信冷着脸走进了大营,肥后人全都认为是户次道雪将他们放在险地,自然不会给户次道雪的人好脸色看,如果不是上面严令不许怠慢了他,恐怕难保不会给他留下深深的教训,让他走着进来横着出去。

    最早投靠大友家的赤星亲家没有给由布惟信好脸色看,他直截了当地问道:“不知户次大人有什么吩咐?”说完眼睛直视由布惟信,如果由布惟信说谎欺骗他们,他们也要让由布惟信和他身后的户次道雪知道背叛的下场。

    隈部亲永和城亲冬也是一副吃人的模样。

    由布惟信直视赤星亲家毫无胆怯之意,他直接说道:“我家大人决定,由他本人率领本部人马亲自殿后,由驻扎在飞岳的筑后军抵挡来自下游的敌人,要三位大人尽快从高良山上撤下来,撤回肥后。”

    三人互相对视了一眼,谁都没有想到户次道雪竟然如此大义凛然,倒是显得他们小人了,不过,城亲冬突然问道:“撤军,不知道户次大人让我们如何撤军?”

    由布惟信回道:“大人会给你们一天一夜时间,到明日傍晚为止。三位大人能够撤出多少就撤出多少,还请尽快撤退,还有大人要求三位各自分出一二千人马布置在山东山坡,那儿是我军的死角,现在已经没有绕过去的时间了。”

    由布惟信所说让三人犹豫不决,要么听从户次道雪的吩咐,要么临阵投降,两个选择都有风险,前者就算能够撤出去势必也要付出三成的代价。后者一旦临阵倒戈,户次道雪就会大踏步撤入肥后国,到时候他们空虚的老巢恐怕会被肆虐蹂躏的一塌糊涂。

    三人别无选择,只能够听从户次道雪的安排,况且他们也无法指责户次道雪,户次道雪为了他们的生存亲自担任殿军,再去指责就没有任何良心了。

    三人各自分出了一二千人由各自的亲信带领前去高良山的东面坡地驻守,阻挡越来越近的敌人,争取足够他们撤离战场的时间。

    岩濑部抵达高良山和筑后川夹角前沿阵地,看着在夹角布阵的户次军和高良山上严防死守的肥后人,眼中尽是冷漠,挥手喊道:“无须理会肥后人,全军攻击大友军,长枪队齐步前进,长杆铁炮准备,抵至一百二十步,铁炮队齐射,让他们见识见识伊达军的兵法。”

    伊达军大量装备铁炮,伊达军的兵法就是抵达一百二十步之后就可以用铁炮覆盖战场,这个射程距离也是弓箭的最佳距离,当然铁炮的杀伤是弓箭无法比的。

    伊达军装备有两种铁炮,一种长杆铁炮,最佳射程在一百二十步至一百五十步,另外一种是普通铁炮,最佳射程在八十步左右,前者装药速度要慢于后者,大致上普通铁炮发射三发的速度,长杆铁炮才能够发射二发。在战场上,这点时间的差距是致命的。

    抵近作战时,长杆铁炮仅仅只能够发射一次的量就会碰撞在一起,不过用铁炮远距离覆盖战场,造成的杀伤是弓箭无法相提并论的。

    小野镇幸望着迈着整齐脚步递进的伊达军,手心全是汗渍,他看了一眼坐镇中军的户次道雪的方向,大声喊道:“弓箭手准备,贼至一百二十步,齐射!铁炮队点火,贼至八十步,齐射!敌人全都装备铁炮,没有多少弓箭,八十步至一百二十步内可以连射两次,一定要大量杀伤敌人。”

    递进的速度看似缓慢,其实并不慢,当双方渐渐靠近一百二十步的射程距离的时候,双方都紧张起来,户次道雪率先挥动军配。

    小野镇幸高声喊道:“弓箭手,齐射!”

    户次道雪本部人马弓箭手大致在二百人左右,又从肥后、筑后等家聚集了六百余弓箭手,八百余弓箭手的齐射还是颇为壮观。

    如雨般的箭簇落在了齐步前进的伊达军岩濑部的身上,弓箭手们射完一箭后没有停止,再度抽出箭簇,想要搭箭上弦,二度齐射。

    小野镇幸所期待的混乱没有发生,伊达军还在齐步前进,稀松的队列很快调整,再度碾压过来,“咚咚咚……”战鼓声突然变得急促起来。

    伊达军列阵向前仿佛移动的城池,在一百二十步的距离上小步停下,突然最前列的长枪兵单膝跪地长枪向前,在他的背上出现一排铁炮兵。

    “砰砰砰砰……”

    铁炮射出的声音响成一片,烟幕笼罩战场,战场之上,三百秆铁炮齐射,将正要搭箭上弦准备第二波齐射的户次军弓箭手整个儿覆盖在弹幕当中。

    铁炮齐射,形成的杀伤巨大,站在最前沿的弓箭手们死伤惨重,倒下了将近二百余人,就算是身披铠甲的督战武士也倒下了十余人。

    而在户次军懵了的时候,伊达军再度齐步向着户次军碾压过来,“咚咚咚咚……”战鼓声敲击在人的心上,弓箭手们率先崩溃了。

第六十三章 九州征讨(十六)

    伊达军岩濑部和大友军户次部的碰撞从一开始就进入了最激烈的搏杀,铁炮的轰鸣声响彻云霄,打得大友军抬不起头来,大友军弓箭手死伤惨重,不过在武士队的督战下砍掉了几个人头之后没有彻底崩溃。铁炮的弹幕和烟雾包围了整个战场,战斗相当的激烈。

    就在大友军弓箭手的两翼,二百余骑兵队分作两队已经列阵待命,由布惟信和十时惟次分布两翼,一旦战有不谐就援救过去。

    户次道雪脸色黑沉,他没有预料到伊达军的铁炮如此犀利,一百二十步的距离就能够造成巨大的杀伤,他顾不得伤亡,下了狠心,军配向前挥去。

    小野镇幸得令,督军猛攻,不惜一切代价向着伊达军阵杀进。

    岩濑衡忠同样没有想到户次道雪会有舍己为人的国际主义精神,他同样没有留手,大声下令道:“前队列阵,铁炮队自由射击!”

    岩濑衡忠看出来,远程射击上他占了优势,扬长避短,等着大友军进攻,他们用铁炮压制,然后一举压上,成为压垮大友军的最后一根稻草。

    “砰砰砰……”铁炮声不断响起,冲锋的大友军一个接着一个倒地不起,哀鸿遍野,在双方长枪阵碰撞之前,大友军密集的阵列已经稀松了不少。

    战鼓之声震天动地地响,周遭战场所有一切都笼罩在惊天动地的喊杀声中。当大友军持枪冲至伊达军阵前不足三十步,原本单膝跪地的长枪队在军令声中轰然起立,持枪并立。铁炮队退到了中军,准备着等候敌人退却的时候再度用铁弹肆虐逃跑的敌人。

    户次道雪站在高处遥望整个战场,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他从战场发出的声音来看,战场只有一处,别处都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户次道雪原本所期待的高良山没有爆发战斗,在他拼死绝杀的时候,高良山东坡的守军眼坐山观虎头,眼睁睁看着他们厮杀拼命。

    户次道雪下令道:“鸣金!骑兵队掩护!”

    岩濑衡忠正要将全部人马派上去的时候,大友军中军发出了“叮叮当当”的金属敲击声,已经冲到阵前即将爆发搏杀的大友军突然大踏步的向后撤离战场。

    岩濑衡忠恶狠狠地喝道:“混蛋,铁炮队伺候!”他没有丧失理智将步兵队派出去追击大友军,因为他没有足够的骑兵,派上去很可能会被大友军的骑兵截杀,得不偿失,唯有使用铁炮将他们大大杀伤一片。

    铁炮的轰鸣声再度响起,当大友军退出战场的时候,户次道雪的心在滴血,他怎能想到五千军队伤亡达到了三成,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筑后川的一段变成了红色。

    岩濑衡忠一边下令砍了倒卧战场的大友军的脑袋,一边在欢呼声中结阵而退了,向着高良山方向转进。在击退了大友军之后,再追击的话,高良山上的万余敌寇就可能断他的退路。

    岩濑衡忠摇头叹息道:“真是可惜了,如果他们继续冲锋的话,我们就可能将他们缠住,这五千人马就得交待在这儿,嘿嘿,现在松岛该急了。”

    的确如岩濑衡忠预料的那般,在清河衡秀取得了势福寺城之战的胜利,岩濑衡忠一战击退大友军讨杀了七百余颗首级的情况下,松岛衡胜发了狠率领本部人马杀到飞岳,看到岩濑衡忠抢了先机,当即下令本部人马展开全线攻击,乘着大友军主力后撤之时以雷霆之势猛攻飞岳的筑后众。

    伊达军松岛部铺天盖地而来,杀声震天,气势如虹。

    生死攸关,飞岳上的筑后人不得不面对残酷现实,他们并非不想倒戈投降,实在是松岛衡胜不给他们讨价还价的机会就发起了猛攻。

    筑后众总头目蒲池鉴盛从最初的惊慌中逐渐冷静下来,传令手下将士,据山而守。蒲池鉴盛老于战事,他知道他们立足坡度稍缓的飞岳居高临下,以七八千筑后众再差也能够抵挡个二三日。

    蒲池鉴盛从庇护龙造寺隆信来看他没有对大友家效忠的意思,也没有给大友家殉葬的打算,不过是想要买个好价钱,保全蒲池家而已。

    蒲池鉴盛的想法落入了户次道雪的算计。户次道雪为肥后人和筑后人拼死抵抗,死伤惨重,不得不食言退出战场,肥后人和筑后人也没有任何理由去指责他们,没有看到他们的伤亡高达三成以上。

    现在肥后人想要撤出战场,就需要户次道雪的接应,而且还要付出惨重的代价,和伊达家就结下了血仇,如此一来,肥后人不得不跟着户次道雪一条道走到黑了。

    而筑后人已经渐渐决出了一个胜利者,伊达军想要夺取筑后国就要彻底打压蒲池一族,那么蒲池鉴盛想要将自己买个好价钱的打算就会彻底落空。反正户次道雪要撤出筑后国,筑后人伤亡惨重,家家带丧,伊达家再想统治筑后国就会变得非常的困难。

    户次道雪的计策非常毒辣,在付出了三成的代价之后似乎全都落入了他的算计之中,不过他忽略了一个人的存在。势福寺城献城之后,清河衡秀没有停留片刻,他遣人紧急叫停了岩濑衡忠和松岛衡胜的战事,要求他们加强戒备,等待明日天明之后再启战端。

    岩濑衡忠战功在手,倒也没有连夜再打一场的打算,更何况高良山险峻,就算东面坡度稍缓,那也是和险峻的西面相比,想要从这面连夜攻击,死伤必然颇大,得不偿失。

    松岛衡胜碍于清河衡秀主将的威信,知道如果不听从清河衡秀的安排,怕是会让双方几十年的关系蒙上阴影,到时候给他穿个小鞋就不划算了,也就停下了攻势,退出了战场,择地驻扎。

    岩濑衡忠和松岛衡胜的接连停手,让户次道雪的计划蒙上了一层阴影。

    烛火幽暗,户次道雪端坐在帐幕中,紧闭着双眼,他不曾想到一直以来猛攻猛打的伊达军会突然停下了脚步,低声呢喃道:“夜长梦多。”

第六十四章 九州征讨(十七)

    清河衡秀、松岛衡胜、岩濑衡忠在伊达家中被称为三天狗,这名号一开始是他们三人为了抗衡新人自发组成的小团体,自视伊达家的谱代直臣。原本三人没有先后之分,不过随着跟随伊达政衡南征北战时日良久,清河衡秀在内政外战中脱颖而出,政衡为平衡片山盛长、宫泽平八等人越级提拔,使得清河衡秀在三天狗中的地位渐渐升任首位,松岛衡胜和岩濑衡忠就算再不甘心也不得不对清河衡秀的命令斟酌三分。

    夜色深沉,高良山和飞岳本就险峻,伊达军已经连胜两场,连夜继续作战并非不行,不过就算能够取得胜利也要付出大的伤亡,这显然不符合他们的利益,以最小的代价取得最大的胜利才是他们能够在征讨九州军中脱颖而出。松岛衡胜虽然没有取得头功,不过如果不听从清河衡秀的劝告强行攻打飞岳,就算最终取得了胜利,一旦伤亡过重,也是虽胜尤败,还和清河衡秀出现裂痕,更是得不偿失。

    松岛衡胜和岩濑衡忠退避三舍,各自安排了警戒之后方才前去和清河衡秀碰头会,他们都知道今日一战基本上摸清楚了户次道雪的斤两,不过还是有一些莫不清楚的地方,况且还要协同作战的问题,明日将会是决定筑后国胜负的关键一日,三人要开一次碰头会,商议对策。

    岩濑衡忠脸上强做镇定,眼底的喜悦出卖了他的心情,不过被问及对于大友军户次部的感受如何的时候,他流露出了慎重的表情,肃然道:“如果不是铁炮犀利,他们不清楚我们的铁炮的射程更远,杀伤更大的话,在一开始就被打懵的情况下虽有慌乱可还是能够听从指令,保持队伍齐整没有崩溃,已是非常难得。”

    岩濑衡忠也是老行伍了,伊达家的对外扩张,除了近畿的伊势、纪伊、敦贺之战外几乎都参与了,大部分情况都是被铁炮一击即散,然后就是一面倒的屠杀。唯有碰到陶晴贤的精锐和出云尼子氏的精锐时,就算没有崩溃,可是伤亡将近三成的情况也没有不崩溃的。很显然今日户次道雪所率的队伍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影响,要知道他今日得到的大部分战功其中有七成以上是铁炮射击造成的。

    清河衡秀微微颔首,岩濑衡忠所说不假,他也从战况中看出了一些端倪,方才严令松岛衡胜和岩濑衡忠罢战停手,否则已现在连战连捷的势头乘胜追击方为上策。

    清河衡秀看到松岛衡胜眼里的不甘,岩濑衡忠虽然兴奋不过也有对他的一丝不满,知道如果不说出个所以然来,恐怕会让两人心存芥蒂。

    清河衡秀好整以暇的说道:“松岛、岩濑,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今日之战处处透着古怪,松岛,你不是说户次道雪迫于筑后国形势之恶劣,退入肥后国才是上策?”

    松岛衡胜和岩濑衡忠对视一眼,他们有些明白清河衡秀的猜测了。清河衡秀不说,他们当局者迷还没有转过弯来,今日之战的确有古怪。按照原本的想法,户次道雪就算不马上退入肥后国,利用肥后国的群山峻岭抵抗迟滞伊达军的进犯,也要避免本部人马伤亡过大。

    可是,今日之战,在势福寺城少贰冬尚献城之后户次道雪的反应就非常奇怪。岩濑衡忠没有中户次道雪的虚兵之计强行渡过筑后川之后,不仅没有退却,反倒是率领本部人马和岩濑衡忠打了一场遭遇战,这场遭遇战实质上已经有了决战的意思,斩首七百余级、伤亡八百余人,伤亡率高达三成以上。伤亡如此惨重,户次道雪乃是九州之名将,从今日户次军坚决的抵抗以及后来的鸣金收兵来看也并非浪得虚名,那么问题来了,户次道雪为何会明知本部人马要付出惨重代价也要参战呢?这不符合逻辑。

    松岛衡胜心头一凛,他也并非愚蠢之人,一经清河衡秀提醒,茅舍顿开,他在地图上指了指高良山和飞岳之后,抬起头来说道:“的确非常奇怪,户次道雪的奇怪动作且不说,从高良山和飞岳的部署上来看也是有些草率,两地看似险峻。可是只要堵住几条下山小道,数万人马就只能够困在山上,这山上只有一些小的水潭,没有充足的水和粮食,就是困也要困死他们,这是兵家大忌啊。户次道雪就算是名不副实,难道就没有人看出问题来,这我可不信他们会如此蠢笨,其中必然有我们不清楚的原因。”

    岩濑衡忠看向了清河衡秀,问道:“清河,你到底看出了什么?”松岛衡胜也看向了清河衡秀。

    清河衡秀也不卖关子,将心中所想所思一股脑说了出来,道:“从户次道雪的军事部署来看,以及今日的反应,无非有两种可能:一是户次道雪原本就是一个纸上谈兵、浪得虚名之辈;二是户次道雪要算计筑后人和肥后人,从俘虏口中知晓驻守飞岳的是筑后人,驻守高良山的是肥后人,他的本部人马驻扎在两山之间。”

    松岛衡胜和岩濑衡忠很显然都更加认同清河衡秀的第二种可能,战国乱世是一个浪淘沙的过程,是金子是沙土总会被分辨出来的,如果仅仅只是一个纸上谈兵、浪得虚名之辈也不可能在大友家脱颖而出,多次被任命为总大将指挥合战。他们可不会认为别人都是智商低下的人,认为别人智商低下,自己才是智商最低的。

    从情报显示,大友军分作四部分组成,丰后人、筑后人、肥前人、肥后人四部分组成,现在肥前人在少贰冬尚献城投降之后土崩瓦解,丰后人是大友军的本部人马,剩下的就是筑后人和肥后人。现在二十多万伊达军渡海而来的消息已经传遍九州,筑后人和肥后人必然人心惶惶,不可能和丰后人一条心。在筑后人和肥后人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倒戈一击的情况下,丰后人首先要考虑的是算计筑后人和肥后人,让他们跟自己一条道走到底,而不是和伊达军决战。

    这样想着,情况就豁然开朗。

第六十五章 九州征讨(十八)

    清河衡秀的分析,让松岛衡胜和岩濑衡忠豁然大悟。伊达家督伊达政衡率领二十三万大军渡海而来,深入大友家本据丰后国腹地,大势之下,大友家想要翻盘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这件事情已经是众人认定的事情,那么筑后人、肥后人是否会跟着丰后人一条道走到黑?在筑前人和肥前人纷纷倒戈的情况下,还有秋月文种、宗像氏贞、立花鉴载、高桥鉴种、原田了荣、筑紫惟门等榜样的表率下。试想,这种情形下,筑后人和肥后人还会死战马?假若和伊达家拼出了火气,和伊达家结下了死仇,谁会高兴。

    最终获利的是户次道雪。户次道雪现在掌握的军队已经是大友家最大的一支军团,本部人马在伤亡一千五百余人之后仅剩下不足三千余人,户次道雪唯有将筑后人和肥后人收拢在麾下,才能够保持一支上万人的部队,如此一来方才能够在接下来的战局中拥有谈和的筹码。没有了筑后人和肥后人的支持,户次道雪将没有立足之地,军队会越来越小,遍地都是敌人,都想要他的脑袋作为投名状献给伊达家。没有了军队,户次道雪就完蛋了。

    清河衡秀的一番话,使得松岛衡胜和岩濑衡忠思路大开,看似战局对他们有利,获得了一系列的胜利,但实际上危机就隐藏在战局之中。一旦筑后人和肥后人被逼到了户次道雪的身边,户次道雪就拥有了一支上万人的队伍,还能够在肥后国站稳脚跟,伊达军想要击败户次道雪就要旷日持久的战斗。

    清河衡秀敲击着桌面,看着桌案上的地图,问道:“明日将是关键的一日,今日我等都观察过这高良山和飞岳道路狭窄,筑后人和肥后人今夜恐难下山。明日不知道打高良山?还是飞岳?”清河衡秀选择性的将户次道雪给忽略掉了,现在的战局非常明显,如果不攻破高良山或飞岳,直攻退入峡谷的户次道雪,怕是会陷入险地。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他可不相信筑后人和肥后人会坐视伊达军在他们眼皮子底下直攻户次道雪,就算是筑后人和肥后人不来,他也不相信。

    岩濑衡忠没有多想,就说道:“打飞岳。”

    松岛衡胜意外的看了一眼岩濑衡忠,要知道首攻飞岳的话他就会成为主攻力量,岩濑衡忠就会成为牵制高良山和大友军的佯攻部队。

    岩濑衡忠笑着说道:“看我干嘛?我是从大局出发的,没有一点儿私人感情,眼下的局势很明显,让肥后人活着会给大友家带来无穷的麻烦。”

    停顿了片刻,岩濑衡忠继续说道:“从情报显示,蒲池氏是筑后国的地头蛇,占据了筑后国大半的地盘,劝降他比干掉他的代价更大。”

    清河衡秀连连点头称道:“哈哈,我倒是没有想到蒲池氏的问题,岩濑说的不错,少贰氏在肥前和筑前两国更多的是虚名,少贰冬尚献城投降能够得到礼遇,而蒲池氏是筑后国的坐地户,如果不将他们从筑后国铲除,势必会分薄伊达家对筑后国的统治。”

    这也能够解释历史上龙造寺隆信为何会在群臣反对的情况下,对有恩于他祖孙三代的蒲池鉴盛灭族,看似忘恩负义,其实一切都是因为蒲池鉴盛父子独占筑后国,和龙造寺隆信的直属领地相仿,卧榻之侧岂容它人酣睡,率先动手灭了蒲池氏一族吞并了筑后国。

    连龙造寺隆信都不容蒲池鉴盛一族,更何况无亲无故的伊达军了。诛杀蒲池一族虽然会引起筑后国的反弹,不过强力镇压和优抚之下,筑后国很快就会忘记曾经的统治者,融入到伊达家的体系之中,这就是伊达家的可怕的地方。

    清河衡秀停顿了一下,说道:“岩濑,你连夜返回驻地,然后射箭书给高良山的肥后人,告诉他们,我们明日会故意放开通道,让他们从高良山的东面撤离战场。同时,我会渡河直逼中路的大友军,我倒是要看看高良山上的肥后人会作何选择,是走更安全的东面,还是冲入西面的战场。松岛,你堵住飞岳的去路,同样射箭书给筑后人,只要他们交上蒲池一族的人头作为投名状就放过其他人。”

    松岛衡胜和岩濑衡忠抱拳离去。

    烛火幽暗。

    户次道雪端坐在帐幕中,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他从伊达军突然的鸣金收兵看出了一些端倪,恐怕伊达军主将看破了他的计谋。

    丰后人伤亡惨重,筑后人和肥后人几乎没有损失,这让丰后人愤慨异常,要不是户次道雪依然稳如泰山一般,他沉稳的态度镇住了浮动的军心。

    户次道雪就算知道了被看破计谋也不得不留下来继续打下去,要知道现在的形势已经不在他的掌握之中,他自言自语道:“明日!”

    他同样知道明日将是关键时刻,是走是留都在这一日之间,计算着利害得失,账外突然有了动静。

    听得声音,户次道雪问道:“肥后人和筑后人的情绪如何?”

    由布惟信忧心忡忡的回道:“很不好,情绪低落,人心蠢动,肥后人思乡严重,筑后人也不想打了。大人,怎么办?”

    户次道雪依然保持着平静,说道:“肥后人不能用了,蒲池鉴盛想要活命就得和我们一条心,源五左卫门,你带上左翼人马立即上飞岳帮助蒲池鉴盛镇压筑后人。”

    由布惟信疑惑道:“大人,为何说这话?”

    户次道雪砍了由布惟信一眼,停了片刻,说道:“伊达人远征九州,是来夺取九州的,他们容得筑前人,却容不得筑后人,你知道答案否?”

    由布惟信豁然大悟,答道:“因为筑前国没有一家独大,每家多则二千人,少则七八百人,而蒲池氏独占筑后国,伊达家岂能容他。”

    户次道雪道:“确实如此,这也是为何肥后人不能用了的缘由?”(83中文网 )</div>

第六十六章 九州征讨(十九)

    高良山上,夜风冷冽,赤星亲家、隈部亲永、城亲冬三个大头目和二十余个小头目互相大眼瞪小眼,全都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正如清河衡秀所说,筑后人蒲池鉴盛一家独大。而肥后人随着名门菊池氏的家名断绝,原本隶属于菊池氏的庶族和臣属纷纷独立,其中以赤星、隈部、城三家最为强势,但是还有二十余家大小势力,虽然不如前三家,但是加起来的力量也不小,可以说谁笼络住了他们,谁就能够压过其他两家一头。

    众小头目看向三大头目的眼神都不是很好看,暗自埋怨他们带大家上了绝地,现在进也难撤也难。可是赤星亲家、隈部亲永、城亲冬也冤啊!当初是众小头目逼着他们三人答应上高良山,认为高良山险峻能够在接下来的战局中躲过伊达军的第一波攻击,等到伊达军和丰后人、筑后人打得筋疲力尽之后,鹤蚌相争渔翁得利,是战是和都能够得到足够的利益。现在倒好,陷入绝地就是他们的责任了。

    赤星亲家突然问道:“越前守,户次道雪到底是什么意思?”

    城亲冬的脸色很是难看,听到赤星亲家的突然发问,眼中充满了愤恨,说道:“小野镇幸堵住了山口,他的意思还不明显,你怎么看不明白?”

    城亲冬的心情非常恶劣,当年菊池义武担任家督之后,赤星氏控制了隈府城,城氏、隈部氏开始被排除在权利核心之外。后来,城亲冬跟随大友义镇一起进攻菊池氏,城氏因此受封隈本城主,并且取得饱田、诧麻二郡的支配权。城亲冬自认为比起赤星亲家要和大友家的关系亲密,他派人下山询问小野镇幸为何要在山口布防,小野镇幸竟然说要向户次道雪报告才能够回答,敷衍了事。

    赤星亲家有事没事就责问城亲冬,好像现在的局面都是城亲冬搞出来的,他的目的很明显就是要孤立城亲冬。城亲冬求助的目光看向隈部亲永。

    隈部亲永由于没有像历史上一般亲近龙造寺隆信,没有得到龙造寺隆信的帮助,他一直都受到赤星氏的压制,和城氏是同盟关系。

    隈部亲永看到城亲冬的求助目光,他说道:“现在不是指责谁是责任人的时候,要说责任,在场的人都有责任,现在要讨论的是接下来该怎么办?”

    赤星亲家看到隈部亲永帮城亲冬说话,;冷哼了一声,说道:“好,那么我先来说说,现在大家士气低落,人心惶惶,困在高良山上,可说是不堪一击。小野镇幸堵住了下山的路,他想干什么,他背后的户次道雪想要干什么,还不明显吗?他就是想要我们服软,跟着他一条道走到黑。可是现在九州的局势已经如此明朗,如果我们跟着户次道雪,跟着大友家继续走下去,死路一条。”

    城亲冬怒气冲天的说道:“是呀,要我说,还不如一开始就向伊达军递上降书,就算是付出一些代价也在所不惜。现在倒好,我们骑虎难下,走也不能,留也不能,战也不能,降也不能。”

    城亲冬用四个不能将肥后人的结局都说了出来,说得是怒气冲天。

    隈部亲永沉思了片刻,方才说道:“现在战局对我们非常不利,户次道雪要我们服软,要我们献上生命,跟着他一条道走到黑。明知道是死路,我们万万不能够走,只有自救,不惜一切代价的自我救赎,向伊达军传递消息,只要他们答应放我们一条生路,我们愿意立即倒戈,从背后袭击户次道雪。既然他不仁,休怪我们不义。”

    三人互相争论的时候,突然高良山的东面一阵哗然,隈部亲永、赤星亲家、城亲冬三人脸色骤变,以为伊达军来进攻了,急哄哄的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久前,十多封箭书射进了高良山的东面营寨中,引起了一阵骚动,很快就有人拿着几封箭书分别送到了他们的当家人手中。

    隈部亲永、赤星亲家、城亲冬匆匆看完了箭书上寥寥几排的文字,脸上全都是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齐声咕哝道:“这怎么可能?”

    隈部亲永握紧了拳头,他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性,恶狠狠的说道:“伊达军好歹毒的心肠,他们是想要我们和户次道雪拼个你死我活啊?”

    隈部亲永看透了清河衡秀的心思,清河衡秀就是想要让肥后人和丰后人反目成仇,老死不相往来,而且肥后人还不得不上当受骗。

    现在留给肥后人的路已经走尽了,要么跟着户次道雪走死路,要么固守高良山最终被困死,现在伊达军突然告诉他们,愿意放他们一条生路。肥后人会走吗?答应就活,不答应就死。就算是隈部亲永看透了又有什么用处,就算是在场的所有人都明白又有什么用?谁不想活命,就算是和户次道雪反目成仇拼杀个你死我活又有什么关系?原本担忧如果临阵倒戈的话,户次道雪冲进他们的老巢烧杀抢掠,现在多好?虽然一样结下不解的仇恨,可是只要返回了肥后,如果户次道雪敢于进入肥后国,他们就敢于冲上去将户次道雪撕碎。

    肥后人一下子轻松了下来,赤星亲家狰狞道:“箭书一事切记保密,还有守住西面的山道,防备有人通风报信,谁让我们死,我们就让他先死。”

    说完,赤星亲家突然看了一眼隈部亲永,好像隈部亲永是通风报信的小人,隈部亲永心中愤怒异常,他认为这是赤星亲家在孤立他,恶狠狠的说道:“谁敢当叛徒,谁就不得好死!”说完恶狠狠的看着赤星亲家。

    于此同时,飞岳方面,蒲池鉴盛面色阴沉,他看着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怒火在熊熊燃烧,伊达军好毒辣的计谋,竟然挑唆筑后人只要献上他的脑袋就能够得到优待。筑后人竟然有人相信这种鬼话,要不是由布惟信前来支援,难保不会让这帮小人得逞。

    蒲池鉴盛咬牙切齿,他原本已经做好了投降的准备,可没有想到伊达军主将竟然不放过他,要让他死,不仅要他一个人死,蒲池一族几百口人全都要死。既然你不仁休怪我们不义。

第六十七章 九州征讨(二十)

    东方天际才露出鱼肚白的时候,刚刚镇压了不服者的蒲池鉴盛和由布惟信低头望着已经把他们推进地狱中去的敌人,高高竖立在数百米外的旌旗连绵不绝。这一幕肃杀的景象,不禁让人冷透了心。

    被滚滚烟尘所遮挡的地方,还有成千上万的敌军。军中多有人言,人马上万,无边无岸。蒲池鉴盛痛苦的问道:“为什么秋月、宗像、立花、高桥、原田、筑紫的兵都到了这里?!”

    由布惟信的脸色非常难看,头皮发麻,说道:“这些事情可以以后再去查证,先想想眼前敌军的数目有多少?”

    听到由布惟信的发问,蒲池鉴盛努力睁大眼珠,郑重说道:“从烟尘和旗帜来看,敌人的数目当在二万人以上,果然如此,敌人的主攻方向在筑后人,混账东西。”

    蒲池鉴盛原本已经做好了临阵倒戈的准备,可是没有想到的是伊达军主将竟然要他们的人头,不但不想要他们投降,反而硬逼着蒲池鉴盛和他的族人站到对立面上去。有人要来砍蒲池鉴盛的脑袋,要来砍光蒲池鉴盛的家人,蒲池鉴盛唯有反击,给看不上他们的伊达军凌厉一击,让伊达军好好看看不善待蒲池鉴盛一族的下场。

    由布惟信听得蒲池鉴盛不甘的嚎叫,心里一阵冷笑,果然被大人说中了,不管是筑后人还是肥后人都是一群跳梁小丑,现在好了,被伊达军逼着跟他们搅合在一起。

    这种情形下,由布惟信知道蒲池鉴盛已经没有了退路,要么跟着户次道雪一条道走到底,置之死地而后生,要么送上人头任人砍杀,既然选择了前者就不要继续惺惺作态。

    由布惟信回望了一眼蒲池鉴盛,低声问道:“武藏守,你觉得能够守住吗?”

    蒲池鉴盛忧心难解,紧皱着眉头,说道:“我倒是不担心筑后人,昨夜一场兵变,凡是心存恶意的都被处理出掉了,就算还有心怀恶意的人没有跳脱出来,可是只要经过一场厮杀,各自的刀上沾满了对方的鲜血,就算是有人挑衅也不会有人愿意跟着他们。不怕伊达军的刀不够利吗?现在唯一让人担忧的是肥后人,一旦高良山突破,我们的退路就有被切断的可能性。”

    由布惟信同样心存忧虑,他既然奉命前来帮助蒲池鉴盛镇压不服,就说明户次道雪看出了筑后人已经走投无路,或则应该说是是蒲池鉴盛走投无路,那么肥后人呢?户次道雪是否有措施逼迫肥后人跟着他们走?

    一旦肥后人倒戈,飞岳就会变成一块死地,他们连撤退的道路都没了,到时候绝望的筑后人是否会群起而攻之,这种事情想想都让人脑仁疼痛,蒲池鉴盛和由布惟信不禁都看向了高良山方向。

    高良山。

    赤星亲家、隈部亲永、城亲冬三人眼睛通红的再度聚在一起,他们三人在肥后国的时候老死不相往来,互相打击是家常便饭,在生死之前他们全都放下了原本的仇隙。

    赤星亲家低声说道:“户次道雪的态度如何?”

    虽然昨日伊达军射来了箭书,指明了他们的出路,可是他们还是有点摸不透伊达军的想法,如果这是他们准备的陷阱,诱骗他们走出高良山,然后在返回肥后国的途中埋下伏兵,该怎么办?如果户次道雪能够网开一面,愿意放开通途,他们倒是不愿意太过惹恼户次道雪,谁让户次道雪在肥后国内用人头立下的声望太过于隆厚。

    城亲冬摇摇头,心头充满了羞辱感,他一而再的通过小野镇幸向户次道雪叙述他们的难处,差点跪下来恳求户次道雪能够放他们一条生路,可是小野镇幸还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

    城亲冬的默不作声,让赤星亲家和隈部亲永充满了绝望,知道户次道雪通过小野镇幸向他们传递了两个意思,要么刀上见血,要么就会被彻底抛弃,逼着他们做出抉择。

    清河衡秀和户次道雪都在逼着人做出抉择,蒲池鉴盛退无可退,唯有奋起反抗,而肥后人在户次道雪的逼迫下渐渐倒向伊达军。可是户次道雪同样明白无误的告诉肥后人,如果肥后人倒戈,户次道雪就会率领大军冲入肥后国,趁着肥后国空虚烧杀抢掠,将他们的家人全都杀了,将他们的妻子女儿全都沦为发泄的对象,土地财产全部抢光烧光。

    隈部亲永低吼了一声,抬起头来,目露寒芒,脸色狰狞,低吼道:“既然他不想我们活,还想抢我们的财产,杀我们的家人,玩弄我们的妻女,就跟我们拼个你死我活!”

    赤星亲家和城亲冬被隈部亲永所震慑,可是他们一想到户次道雪会在肥后国所做的恶事,发出了疯狂嚎叫:“杀!杀!杀!”

    大友军主阵。

    户次道雪低声问道:“飞岳和高良山的动静如何?”

    十时惟次回道:“源五左卫门回报,飞岳发生兵变,武藏守彻底倒向了我们,愿意跟我们共进退,高良山上的动静很是不妙,赤星安房守、隈部上总介、城越前守连番要求面见大人,恳求大人能够放他们一条生路。”

    户次道雪嘴角流露出了一丝讥嘲,说道:“看来还是有点儿用处,伊达军放弃了蒲池鉴盛,蒲池鉴盛不得不跟着我们抱团取暖,肥后人就算想要倒戈,也要想想他们的老巢?!我就是要逼着肥后人做出选择,是跟着我们置之死地而后生,还是眼睁睁看着老巢被端?”

    十时惟次的脸上露出担忧之色,说道:“主公,臣很是担忧肥后人会不顾老巢的危机临阵倒戈,如此一来我们的侧翼就危险了,是否要给肥后人一些暗示。”

    户次道雪脸上充满了疲惫,不过一双眼睛充满了自信,他看了十时惟次一眼,说道:“不用,如果他们临阵倒戈,小野镇幸挡住了他们的出口,就没法反击,更何况我们要生存也要有足够的土地和粮食,这些都哪里来?”

    十时惟次何曾想到户次道雪竟然连这都想到了,不管肥后人做出什么选择,户次道雪的目的就是要鹊巢鸠占,夺取肥后人的土地、人口和粮食来供给他们。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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备中的伊达独眼龙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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