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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然籇     权倾南北txt下载     权倾南北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八三九章 暖手

    杨素的决断很有可能会影响到整个太尉府的判断,进而直接影响到李荩忱的判断。

    身在高位,杨素也能够明白李荩忱经常挂在嘴边的“高处不胜寒”是什么意思。

    承担的责任太大,每一步都如履薄冰啊。

    “长史。”李平就站在前面回廊拐角处,见到杨素,当即一拱手。

    “李将军为何在此处,陛下难道不在御书房?”杨素有些诧异。

    李平笑着一侧身,杨素顿时看到了不远处雪地上的几个身影。

    “陛下正陪着陈昭媛和尉迟修容打雪仗”李平有些无奈的说道。

    “打雪仗?”张须陀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陛下最近不是应该很忙么,怎么突然有空闲打雪仗了?

    不远处女孩的笑声时不时的传来,另外还有李荩忱骂骂咧咧的声音,显然是在告诉杨素和张须陀,李平应该没有撒谎。

    杨素突然笑了一声:“好,很好。”

    “长史?”张须陀怔了一下。

    杨素摆了摆手:“陛下难得有休息的时候,自然不当打扰。走吧,我们回去。”

    “这”张须陀有些诧异,杨素这是什么意思,都已经走到这个地方了。

    “陛下乃是天下之主,我们作为臣子的就应该为陛下解忧而不是让陛下更加忧愁。自北上以来,陛下日理万机,早就已经疲惫,当是让陛下休息一下。”杨素笑道。

    他的目光看着雪地上移动着的身影,又补充一句:“天下大势风云诡变,但是看到陛下仍有心情休息,某之心情也好了很多呢。”

    张须陀怔了一下,点了点头。

    局势的紧张李荩忱不可能不知道,但是即使是这样他并没有一直扑在公文案牍上,那就说明天下大势他仍有所把握,陛下不慌,甚至是专门作出样子来让他们知道陛下并不慌,那他们还有什么好畏惧的呢,在陛下的统筹下,大汉必当是依旧战无不胜。

    “我们抓紧回去拿出来两套方案,然后也让大家都休息半日,这北国大好风光,可是从未欣赏过呢。”杨素笑道。

    张须陀顿时跟打了鸡血一样。

    休息,是啊,太尉府进入洛阳之后也都是在连轴转。

    能休息,哪怕是蒙头睡个懒觉,也是好事啊!

    此时不远处的雪地上,两个雪球迎面对着李荩忱招呼过来。

    “贞儿,你个小叛徒!”李荩忱举起胳膊招架。原本的时候是他一会儿拉拢尉迟贞一起打压陈宣华,一会儿拉拢陈宣华一起打压尉迟贞,雪球都落在两个小姑娘身上了,李荩忱在中间没少挑拨离间却没有被砸。

    陈宣华和尉迟贞也不是傻子,很快就回过神来,两个人一起对付李荩忱。李荩忱两手不敌四拳,连连败退。

    “你们三个玩的开心啊。”蔡容和杨妙应该是来禀报和药房那边有关的事情,看到他们三个的身影,顿时联袂走来。

    “容儿,妙儿,护驾,护驾啊,这两个家伙叛变了!”李荩忱直接跑到蔡容的背后去。

    “容妹妹你且让开,这个家伙欺负我们势弱!”陈宣华大叫道。

    蔡容还没有反应过来,杨妙已经很配合的捏了一个雪球直接对着李荩忱暴露出来的背部招呼。

    蔡容顿时对李荩忱做了一个无奈的手势。

    陛下你都成众矢之的了,估计刚才也没干好事,就让她们欺负一下吧。

    李荩忱哈哈大笑,一把抱住蔡容,不断地转换身形,俨然是把蔡容当成了一面肉盾。

    “陛下,你快放人!”

    陈宣华撅起嘴,这不是耍无赖么?

    “来啊,来啊!”李荩忱缩在蔡容的背后,挑衅道。

    陈宣华咬了咬牙,直接扑了上去,杨妙也跟着她从侧翼发起进攻。

    而李荩忱松开蔡容的腰肢,后撤一步,左右手同时向两边一捞,当即软玉满怀。

    “你们两个被朕俘虏了。”李荩忱得意洋洋的宣布。

    “那陛下打算把我们怎么样?”陈宣华目光流转,轻咬下唇,假装羞涩的说道。

    杨妙则笑嘻嘻的看着李荩忱,一副任君责罚的样子。

    两个小妖精,明显是故意的。

    李荩忱笑了笑:“好了好了,妙儿和容儿过来,是有什么事么?”

    一边说着,李荩忱一边握住杨妙的手,陈宣华和尉迟贞都是带了手套的,杨妙来的时候没想到他们在打雪仗,自然就没有,此时小手已经冻得冰凉通红。

    感受到李荩忱手的暖意,她舒服的长呼一口气。

    旁边的陈宣华察觉到什么,也果断的摘了手套去拉李荩忱的手,一副我也要暖的意思。

    蔡容看到她们两个的小动作,不由得笑了笑,回答李荩忱的问题:“陛下,刚才宣华派人过来说钱财可能有些不够了,此事当真?现在药房和医院都是刚刚搭起来架子,能不能再想想办法?”

    李荩忱微微颔首:“资金不够是必然的,现在朝廷上下都缺钱,不仅仅是内府,朕打算向钱庄借贷。”

    蔡容有些诧异:“借钱总是要还的”

    “难道医院和药房建起来之后还怕还不起钱?”李荩忱笑道。

    蔡容纠结的看向陈宣华,借钱的确应该是现在来看最好的办法了,但是这总让蔡容心中忐忑,毕竟医院到时候会发展到什么规模,到底会有多少人来就诊,会不会盈利之类的,现在还都不好说。这是一个新鲜事物,和之前的药房之类的也不相同,南方的医院尚且还在亏本运行中,北方的医院如果也持续亏钱的话,那这债务就会变成一个巨大的无底洞,整个内府都被掏空也还不上。

    李荩忱看出了蔡容的担忧,收起来笑容:“相信朕,等天下太平了就好了。”

    现在是乱世,百姓的家境本来就不富裕,所以药房和医院主要还是服务于中上层社会,而且为了避免穷困人家看不起病,医院的诊费之类的也并没有非常高,人少诊费也便宜,自然就容易亏本。等到天下太平了,等闲兵荒马乱已经不会发生,百姓们自然也就会更加在乎自己的生死,到时候就算是李荩忱不劝,他们自己也会跑去看医生。

    蔡容看着李荩忱,李荩忱很真诚。

    “臣妾遵旨。”

    “可是陛下,既然明知道短时间内会赔钱,这些钱庄会借给我们么?”陈宣华此时也问道。

第一八四零章 巴不得呢

    李荩忱不由得一笑:“这是自然,他们巴不得呢。”

    皱了皱眉,陈宣华很好奇:“陛下此话怎讲?”

    “且不说有朝廷的担保和朕的信誉摆在这里,钱庄管事的只要有点儿眼色也应该能够看得出来,医院和药房以后肯定是会盈利的,这帮家伙别说掏钱了,要不是朕现在不允许他们自己开设医院,他们肯定早就已经蜂拥而上,短时间内的赔钱又怎么样,以后少不得一本万利,所以他们有什么好怕的?”李荩忱慢悠悠的说道。

    而杨妙也说道:“就算是他们不管别的,医院没了,对他们自己来说也不是什么好事吧?”

    就算是为了在有病的时候保自己的命,这钱也得借。

    “那就好。”陈宣华掩住胸口,长舒了一口气。

    李荩忱看着这小小的动作带来的波澜起伏,眼前一亮。

    或许是北上以来运动比较频繁,陈宣华和杨妙这两个原来总喜欢赖在胡床上嚼零食的小丫头总算是张开了,脸上的婴儿肥几乎消散的差不多,软软的小肚子也小了不少,甚至个子也窜了窜,更重要的是该大的地方还真的大了。

    陈宣华注意到李荩忱的目光所在,挑衅也似的看向他。

    这个小丫头可不怕李荩忱把她怎么样,甚至还巴不得呢。

    李荩忱揉了揉她的小脑袋,晚上再收拾你,现在还有更多的烂摊子等着朕去收拾呢。

    李荩忱很快就知道了杨素和张须陀来而复返的事情。

    李荩忱当然也收到了蒲州敌人调动的事情,杨素应该也是为此而来,不过在李荩忱看来这倒并不算是要命的事,现在大汉还不至于就连一个蒲坂都守不住,只要蒲坂还在手中,对岸的敌人怎么折腾也就随着他们去。

    以不变应万变,有的时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大冬天的,兵马、粮草的调动都是一件很复杂的事情,既然宇文宪想要折腾,那就先让他折腾,从本心上,李荩忱并不认为宇文宪会放弃平城转而选择在蒲坂发动进攻。

    一个是悬在北方的一座孤城,一个却是大汉大河防线上的重要节点,哪怕是大汉本身在蒲坂布置的兵力并不多,也难以堪称精锐,但是依靠地形险要,坚守待援还是没有问题的,而周围的汉军,哪一支是易于之辈?

    老太太捏柿子,很明显平城就是那个软柿子。宇文宪这么做的主要意思应该还是声东击西,牵制住李荩忱的注意,尤其是刚刚进入关中的李询所部。

    这支兵马经历了南征之战的磨砺,又以当初随着李询投降的关中等地人为主,无论是经验上、内部的团结上,还是对北方气候的适应上,都有必然的优势,当然了李荩忱更清楚,这帮家伙都是在南疆杀红了眼的,北方的寒风还不足以就让他们的杀戮之气冷下来,上战场绝对堪称劲旅。

    因此宇文宪显然很倾向于能够使用计策将李询留在关中。

    杨素应该也很清楚这一点,所以并不着急直接向李荩忱禀报。

    李荩忱倒是有些好奇太尉府内部对这件事的反应,太尉府就是大汉的参谋部,内部派系林立是自然地,毕竟各处将领、各地将门总归是要在最上面有自己的发言人的,不然功勋来了怕是连个表现的机会都抢不到。

    杨素可以凭借威望和众人信服的能力做出最后的判断,但是绝对不可能也不敢压住下面的声音。

    “走,我们去太尉府。”李荩忱招呼李平。

    太尉府就在宫墙脚跟下,李荩忱并没有坐车,而是和李平一起步行走了过去。伸手制止住门口的护卫禀报的意思,李荩忱走入太尉府之中,还没有走过大门,就听见大堂上的争执声。

    太尉府议事堂上,一张巨大的大河沿线舆图悬挂在正前方的屏风上,而在屏风下则是从北方的河套一直到东方青州大河入海口的沙盘,将北方的山川地势完美的塑造了出来。

    太尉府的参谋们此时正站在沙盘旁边,准确的说是站在沙盘两侧,互相看着对面。

    站在左边的是坚持宇文宪会在平城发动攻势的参谋们,而站在右边的则是坚持宇文宪有可能趁机进攻蒲坂的参谋们,还有寥寥几个人就站在左右中间,显然他们或是还没有拿定主意,或是认为宇文宪另外还有图谋。

    太尉府是大汉的智囊荟萃之地,这帮家伙各自都可以说是人中翘楚,而太尉府又是一个不会因为你提出反对意见就把你怎么样的地方,甚至提出的不同意见越多越容易受到重视,毕竟李荩忱需要的就是一个“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的效果,更何况这些参谋们要么是是从一线上退下来的老将,要么是将门出身、基础知识牢靠的年轻人,说他们是诸葛亮自然不可能,但是水平倒是要比“臭皮匠”高很多。

    “宇文宪进攻平城,因小失大,主力全在北方的话,岂不是将河东、邺城等地暴露出来?”伸手指着沙盘正说话的是李穆的儿子李直,他是太尉府的高级参谋,是地位仅次于张须陀的存在,而且站在这里说话,背后站着的也是关中将门,说话分量可想而知。

    李直认为宇文宪进攻平城只是虚晃一枪,目的在蒲坂。

    “正刚(李直表字)兄此言差矣,”站在李直对面的一名年轻人开口说道,“不下平城,宇文宪便一直有后顾之忧,趁着冬天我军都在休整,抓紧解决平城战事有什么不妥?易地而处,若正刚兄是宇文宪,难道会眼睁睁的看着平城孤悬自己身后却不管不顾,偏偏要来啃蒲坂这块硬骨头么?”

    “虽说是硬骨头,但是在整个大河防线上,蒲坂的确是众所周知的薄弱之处,因此陛下当时才会调动征南将军所部进入关中,就是为了防范蒲坂有失,现在征南将军若是北上支援平城,那蒲坂依旧没有多少人把守,如何不能做为突破口?”

    “若是宇文宪想要趁此机会进攻蒲坂的话,为何现在就要露出动静?这不是明摆着告诉我们么?”

    “保不齐宇文宪就是为了让我们以为他不过声东击西之计,而虚虚实实之下,目的就在蒲坂!”

第一八四一章 军议不是儿戏

    眼见得参谋们就剩下挽起袖子直接动手了,一直站在门口的李荩忱不由得咳嗽一声。

    这帮家伙都是军旅出身,对他们来说一言不合就开打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太尉府的参谋们虽然换了一茬又一茬,但是用拳头来表明立场一直都是不变的传统,杨素曾经私下里统计过,太尉府的参谋们基本上一个月都要打上两次,当然了打架也只是他们表示对和自己意见不合的家伙的不满,等议事结束之后,并不妨碍这些家伙们依旧勾肩搭背的去吃酒。

    对于杨素统计并且报告上来的结果,李荩忱并不诧异,毕竟太尉府里的参谋们还是以血气方刚的小伙子为主,并且他们多数都是从军中直接抽调上来的,每个人在太尉府也不是一呆就是一辈子,太尉府的参谋基本上一年都要换一轮。

    毕竟经过太尉府的锻炼,这帮小子成长的很快,再回到军中就能够起到小智囊的作用了,李荩忱现在最缺的就是会动脑子的人才,当然不舍得再把这些家伙们给按在太尉府。

    正是因为人流动了起来,所以太尉府虽然是个不折不扣的文官机构,风气却和军营没有什么两样。

    若非如此,军中当然不可能会同意太尉府来代表自己的意志在朝堂上发声。

    不过李荩忱今天不是来看这帮家伙上演全武行的,所以还是抓紧表明一下自己的身份,免得这帮家伙等会儿真打起来了的好。

    李荩忱的出现无疑让这些刚才还气势汹汹的参谋们打了一个哆嗦,就像是丛林之中的魑魅魍魉们遇到了山中大王。

    杨素也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这帮家伙有分歧而打架是很正常的事情,外面的空地大得很,真的要开打,杨素就让护卫一股脑的把他们都撵到外面雪地上去,你们随便打。

    但是现在北方局势紧张,尤其是宇文宪的动作真假难辨,根本不是太尉府打架的时候。

    这帮家伙冷静的时候还是给杨素面子的,但是他们真的吵起来,除非是天王老子来了,谁能够拦得住他们?

    而李荩忱,无疑就是这个天王老子。

    “臣参见陛下!”杨素郑重行礼。

    参谋们也都纷纷躬身。

    出身于军中的他们,颇有几分目空无人的样子,但是对李荩忱,他们是心服口服的,李荩忱指挥的一些经典战例,相关的舆图资料,现在都还挂在太尉府左右两侧的墙上。

    李荩忱沉声说道:“朕过来看看,怎么,要是朕不在的话,你们今天是不是还打算打上一场?”

    杨素顿时挑了挑眉,陛下看上去心情并不是很好,难道又发生什么事了?

    而参谋们唯唯诺诺,不敢多言。

    李荩忱一拍桌子:“都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一言不合想要动手,朕并不是不能理解,但是现在前方战事未定,太尉府难道还有心情挽起袖子来动手?朕想要的不是你们谁把谁打赢了就听谁的,而是一个有理有据、能够让朕信服的计划。”

    李荩忱的目光在这些低着头的参谋们身上扫过:“只靠拳头定胜负,不看到底有没有道理,那和莽夫还有什么两样?不要忘了,你们现在决定的战略和战术,将会直接影响到上万乃至于十万汉军将士的生死,岂能儿戏?!”

    对于太尉府这种动不动全武行的行为,李荩忱并不是第一次知道,只不过之前他和杨素作为最后的把关人,当然不可能真的让无理取闹的战略被采用。但是李荩忱从心底里当然是不鼓励这种行为的,这和耍流氓还有什么区别?简直和后世西方的那些流氓政客如出一辙。

    要打架,有本事到军营之中打去,太尉府是动脑子的地方,不是动手的地方。

    杨素当即摘下来自己的帽子,郑重拱手:“陛下,臣御下无方,请陛下责罚!”

    参谋们交换了一个眼神,同时说道:“陛下,我等幼稚愚昧,和长史无关!陛下要责罚就请责罚我等。”

    在场的也都不是真的意气用事的人,当然知道杨素并没有错,好男儿有事敢作敢当,自然不能让杨素出去背锅。

    李荩忱笑了一声,指着周围这一圈参谋们:“看这帮家伙对你的维护,朕就不能责罚你。但是这帮家伙一个都别想跑,每个人给朕写两千字的检讨,三天内上交,而且不准耽误任何工作!”

    参谋们顿时苦着脸不敢说话。

    放在平时,对于他们这些搞文字工作的来说,两千字不算什么,但是现在正是事务繁忙的时候,这两千字可真是“雪上加霜”啊。

    李荩忱径直说道:“好了,说正事,太尉府对此次北方的战事怎么看?”

    参谋们顿时直起腰杆,杨素说道:“陛下,现在太尉府拟定了两套方案,应对两种可能,还请陛下定夺。”

    李荩忱微微颔首:“朕刚才已经在外面听到了,那杨爱卿认为哪一种更有可能?”

    杨素斟酌道:“臣之前也已经思忖过这个问题,但是臣以为以现在的情报,我们还是不要轻易下决断。”

    “此言不假,朕也这么觉得,”李荩忱笑道,“但是爱卿对宇文宪也应该不算陌生,爱卿以为宇文宪会怎么选?”

    杨素眼光一闪,沉声说道:“若是臣为宇文宪,当主攻平城,但是蒲坂这边也绝对不是做无用功。”

    顿了一下,杨素伸手点了点河东:“河东世家蠢蠢欲动,宇文宪不可能一点儿风声都察觉不到,在蒲坂动手,是他压迫河东世家的好机会。”

    李荩忱不由得哈哈大笑:“朕亦是如此认为。”

    蒲坂这边,可能不是主攻,但是绝对不会什么都不发生。

    蒲州是谁家的地盘,闻喜裴氏的啊。

    闻喜裴氏这么不老实,宇文宪肯定要有动作。

    大军调动过来,一是为了逼迫闻喜裴氏全力配合,从而让大汉觉得闻喜裴氏依旧被绑在北周的战车上,二来也是为了监视闻喜裴氏以及其余的河东世家,免得这帮家伙干脆直接把河东卖给大汉。

    杨素感慨一声:“河东世家摇摆不定,待价而沽,但是谁曾想到最后却是两边不讨好啊。”

第一八四二章 风箱里的老鼠

    “就算是宇文宪不动他们,现在他们也应该已经能够察觉到威胁了,”李荩忱径直说道,“倒要看看他们还打算待价而沽到什么时候。”

    三河之中,河东出人才,而且往往都是有野心的人才。

    比如温县司马氏,这是众所周知的野心家族。

    而要论察觉政治风向而随之摇摆,河东世家们也的确是个中好手。

    然而现在大汉和北周的前线已经推动到了河东,自然也就由不得河东世家在中间摇来摇去。他们依旧不能确定自己到底要跟着谁走的话,那最后换来的必然是两边的同时打压。

    既然你不想成为我的朋友,那也不能让你成为敌人的朋友,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把你直接抹掉。

    宇文宪当然还不至于敢把河东世家连根拔起,但是用军队牢牢地控制住他们还是可以的。

    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河东世家这帮文人对上兵刃也没有什么办法,人家要取你脑袋你也挡不住。至于各个家族之中的部曲,人数虽然也不少,但是平时看家护院是够了的,让他们上阵去和鲜卑骑兵对阵,或者去和汉军对阵,那还是省省吧。

    因此河东世家到了要表态的时候了。

    宇文宪调动兵马去蒲州,自然也有压迫河东世家抓紧表态的意思。

    “陛下,我们可要继续联络邺城那边,试探裴矩的态度?”杨素不由得皱眉说道。

    “不必。”李荩忱摆了摆手,“孰强孰弱,裴矩心里有数,是为宇文宪陪葬还是跟着我们,他自己会作决断的。如果朕派人主动示好的话,还不知道裴矩会怎么狮子大开口。”

    杨素怔了一下,微微颔首。

    现在的宇文宪显然已经完全不相信裴矩了,所以才会调兵压迫闻喜裴氏表明态度,不然的话绝对不至于到动兵的地步。

    毕竟刀剑加于脖颈,就是实打实的逼迫,之后也不用指望裴矩真的可以和北周同心同德,但是至少闻喜裴氏的财富、声望和人脉,宇文宪是可以用一下的,这可是用来巩固人心的好东西。

    既然宇文宪已经如此,那就说明就连宇文宪自己都已经不再相信裴矩会依旧坚定不移的和北周站在一起。

    那李荩忱要做的,自然就是等。

    等河东世家自己找上门来求救。

    “可是如果”杨素有些担忧。

    如果裴矩真的一咬牙跟着宇文宪走了呢?

    “那岂不是正好?”李荩忱当然明白杨素想说什么,“大军入河东,正好一网打尽!”

    顿了一下,李荩忱伸手在沙盘上一指:“宇文宪不是出兵蒲州么,那朕不妨也相对而为之,兵出蒲坂,进攻蒲州,宇文宪是真是假,岂不是一探便知!”

    “这”杨素诧异的看向李荩忱,片刻后恍然。

    参谋们也都不由自主的交头接耳。

    这的确是他们之前从没有想过的。

    既然不知虚实,那就探一探好了。进攻,也是一种防御手段,总比将大军在大河沿岸摆开,看着对岸的虚虚实实,惶惶不可终日来得好。宇文宪不着急杀过来,那我们就杀过去。

    虽然现在大汉面临着粮草问题,但是一支偏师渡河,并不是消耗不起。

    “朕只是一个想法,具体章程,太尉府可以讨论一下,可行与否也要判断,不能听信朕一人之词。”李荩忱笑道,“朕要在明天日落之前看到一个能够施行的计划。”

    参谋们顿时打了鸡血一样昂起头。

    杨素也郑重拱手:“臣遵旨!”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今年闻喜裴氏的这本经最难念。

    身在邺城,裴矩恨不得此时能够生出来翅膀直接飞回到河东去,然后带着全家老小逃之夭夭。

    宇文宪派兵进入河东的第一时间,就向闻喜裴氏索要大军所需的粮食,闻喜裴氏是河东现在最大的地头蛇,因此北周军队如此做倒也无可厚非,但是这背后的意义却让裴矩心里打了个寒颤。

    宇文宪这分明是在告诉自己,裴氏全家老小的性命现在都在北周的掌握之中,你裴矩就算是“身在周营心在汉”,也不准给朕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不然的话有你的好看。

    对此,裴矩很委屈,因为实际上他并没有和大汉走到一起去,只是先向大汉表露出来了一点儿意思,偷偷传递了一些情报罢了,尤其是这些情报对于大汉来说也不是什么秘密,因此大汉并没有对裴矩信任有加你给的情报都是我们已经知道了的,你的利用价值可不怎么高。

    偏偏北周这边,却已经对裴矩很是警惕。

    兵出蒲州,既是为了牵制汉军,又是为了监视裴氏。

    一时间,堂堂闻喜裴氏竟然变成了风箱里的老鼠,左右不是人。

    裴矩也很郁闷,若是换在原来任何时候,即使是对于北齐高家的那几个糊涂蛋,闻喜裴氏都是很重要的力量,能够团结就要团结,坚决不能把其推到对面去。

    而现在的情况却是,李荩忱并不怎么待见他,而宇文宪也恨不得将闻喜裴氏除之而后快。

    刹那间,裴矩不得不承认,世道变了。

    随着大汉废除世家并且因此而变得更加强大,北方世家的地位也开始逐渐降低,因为不管是宇文宪还是那些鲜卑将领们,都开始意识到这些看上去名望很大的世家,并不真的是能够一呼百应、彻底扰乱一方安宁,在国家暴力机关面前,他们也不过只有喊喊口号的本事罢了,世家的那些私兵和部曲平时也就是充充门面,战斗爆发之后会不会临战逃脱,都是个问题。

    经过三百年乱世动荡,世家早就已经不是汉代那样高高在上、任何人都只能屏息仰望的存在了,甚至可以说,李荩忱拔掉了世家最后一层遮羞布,让世人都看清楚,曾经煊赫的世家,也不过如此。

    因此到了这个时候,闻喜裴氏再想要左右逢源,没有那么容易了,没有世家,宇文宪照样敢于和大汉叫板;没有世家,大汉的国力也在蒸蒸日上。

    世家的存在,对于两边来说,别说雪中送炭,甚至就连锦上添花都算不上了,已经变成了累赘。

    现在,到了自己去求别人的时候了。

第一八四三章 别无选择

    裴矩很憋屈,却别无选择。

    至于跟着谁走,裴矩实际上还没有想好,不过他已经倾向于大汉。

    没有办法,宇文宪动兵,就是动了杀意。

    裴矩不能把希望再寄托在宇文宪能够宽恕裴氏上了。

    这等枭雄人物是不可能在觉得裴氏已经背叛了自己之后,又能轻易地把自己的想法改变回来的。当然了让宇文宪改变想法也不是不可能,但是这自然就意味着闻喜裴氏将会付出惨重的代价,甚至很有可能因此堕落成甚至比不上现在清河崔氏的二三流家族。

    裴矩作为一族之长,当然不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因此现在只能期望大汉能够为裴氏做些什么了。

    当然首先得是裴氏先为大汉做些什么。

    裴矩的目光放在桌案上的文牍上,他这里有幽州、冀州等地完整的山川地形、人口田亩等等的资料,但是裴矩相信李荩忱现在最需要的并不是这个,且不说大汉那无孔不入的白袍是不是早就已经把这些资料摸排清楚,就算是李荩忱什么都没有,只要他率领大军杀入了邺城,这些东西自然而然也是他的战利品。

    就算是裴矩不给,也有人会眼巴巴的托举着这些东西以博取新朝的不杀之恩。

    裴氏,必须要做些别的事情。

    “家主,外面有自称姓田的人求见。”

    裴矩一怔,急忙点头:“速速带进来。”

    大步走进来的正是白袍副统领田端。

    他打量着裴矩,两个人并不是第一次见面了,上一次见面的时候大汉还和北周以两淮为界,现在大汉已经几乎兵临城下了。

    当时的裴矩还有几分骄傲,认为大汉只有求着闻喜裴氏,给闻喜裴氏足够多的好处,他裴矩才可能能够为大汉做点什么,但是田端并没有求他,只是施施然一笑、转身离去,这也让裴矩很是不爽,不过为了给自己留一条后路,他倒是也没有把田端怎么样。

    可是现在时过境迁,竟然真的轮到了自己来求田端。

    “裴公,别来无恙!”田端笑道,“年余未见,裴公英气不减。”

    在裴矩听来,这话里充满了揶揄和嘲讽,但是他无计可施。

    宇文宪不争气,那有什么办法,要是北周军队能够浩浩荡荡的杀到大江边,这个时候轮得到自己低声下气么?

    “田统领客气,快快请坐,来人,看茶!”裴矩起身迎接,没有直接迎出门就已经是他最后的底线了。

    田端整好以暇,今天他很确定,裴矩会做出什么选择。

    裴矩目送田端坐下,方才重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微笑着说道:“田统领,左右某已经屏退,门外站着的也都是裴家亲信子弟,田统领有话但说无妨。”

    田端微微颔首,裴矩此人谨慎的甚至有些胆小,所以这方面上他还是很放心的。

    更何况就算是自己今天和裴矩说的这些话流传出去了一二又能怎样,最多不过是逼迫闻喜裴氏更加坚定的站在大汉这边罢了!

    因此田端甚至期望隔墙有耳。

    “裴公的担忧,陛下已然知道。”田端正色说道,“现在陛下已经让白袍和羽林骑一起商议营救闻喜裴氏的事情。”

    裴矩张了张嘴,迟疑道:“裴氏上下数百口,想要从周人兵锋之下救出,恐怕不是那么容易的吧,更何况家中族老们本来就安土重迁,又上了年纪,想要让他们离开,怕是没有那么容易。”

    闻喜是裴氏的根基所在,只有在闻喜走出去的裴氏才能称之为正统的裴氏,当初南渡的那些裴氏正是因为和闻喜本家疏远,甚至已经没有了联系,所以也因为没有声望名声支持而一落千丈。更不要说闻喜还有作为裴氏象征的裴柏,对于裴氏老一辈们来说,说什么也不能离开故土,离开裴柏的荫蔽,不然的话裴氏就没有根基和灵魂了。

    这也是裴矩现在摇摆不定的原因之一。

    大汉的本事他是知道的,虎口夺食并不是不可能,但是救出来一个两个嫡系子弟尚且可以,想要把闻喜裴氏整个家族救出来,那就不是虎口夺食,而是虎群夺食了。

    “裴公想岔了。”田端察觉到了裴矩的脸色阴晴不定,急忙解释道,“白袍和羽林骑将会联手保护裴家村,裴公所需要做的就是让家族中人不要走出裴家村的范围就可以了。剩下的就是大汉军队的任务,不需要裴公多操心。”

    “此言怎讲?”裴矩很是诧异。

    田端笑道:“陛下已经打算以骠骑将军为帅,趁大河冰封,直接进攻蒲州,甚至横扫河东,到时候闻喜,也在我大汉兵锋之下,只要能够守住裴家村,那裴氏可高枕无忧也!”

    “进攻蒲州?”裴矩瞪大眼睛。

    李荩忱还真是有胆啊!

    不过他也不得不承认,想要打破当前的局势,这的确是最好的选择,一旦拿下了河东,不但能够从南方直接威胁晋阳,迫使宇文纯不敢对平城用全力,也能够让宇文宪不得不调动兵马反扑或者至少加固邺城以西太行沿线的防务,不然的话汉军真的能够做到对邺城的三面夹击。

    田端紧接着将一份文书递给裴矩:“白袍已经派人前往闻喜,另外南岸的羽林骑也整装待发,因此裴公尽管放心。”

    说到这里,田端不由得笑了笑。

    裴矩刹那间觉得田端的笑容分外的阴冷,让他几乎是下意识的打了一个寒颤。

    这哪是好心的保护,根本就是威胁嘛!

    这是在告诉裴矩,你们闻喜裴氏本家已然在我大汉掌控之中,所以你还是乖乖听话吧。

    裴矩的笑容变的苦涩,原来自己就没得选,现在更没得选了。

    不用田端再提醒,裴矩直接说道:“大军入河东,又是冬天,粮食必然紧张,裴氏尚且有存储,愿为大军供应粮食。”

    田端点了点头:“裴公的好心,自当转达陛下。”

    “那就多谢田统领了。”裴矩起身,郑重拱手。

    现在裴氏已经和大汉绑在一根绳上了,不管是死是活,只能一起了。只期望李荩忱不要让自己失望啊。

    田端深深看了裴矩一眼。

    这家伙说得好听,但是汉军没有杀到闻喜的时候,闻喜的粮食也送不到汉军阵前去。

    不过裴矩有这个态度,也不错了。

第一八四四章 蒲坂津和风陵渡

    “这个裴矩”李荩忱看着从邺城送来的奏章,笑了一声,“不见兔子不撒鹰。”

    “闻喜裴氏在夹缝之中,本来就难以生存,谨慎一些也在情理之中,”杨素笑道,“不过好处到手了,他们肯定会全力帮助大汉的。”

    李荩忱颔首,只要汉军能够杀到闻喜,那么裴氏就算是倾家荡产,肯定也会全力支持大汉。

    裴氏的问题并不是大问题了,现在的大问题在于河东这一战应该怎么打。

    是大打出手还是小打小闹,是干脆顺势全线进攻还是集中在这个点上,宇文宪又会因此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这些太尉府实际上都没有拿准。

    现在太尉府也只是提出来了一个很模糊的计划罢了。至于什么骠骑将军率军进入河东主持河东战事之类的,那不过是田端忽悠裴矩的。整个关中到洛阳的防线都是萧世廉负责的,李荩忱肯定不会让萧世廉去率领偏师进入河东,一来总得有一个人总揽战局,萧世廉以身涉险的话那就没有人有资格负责此事了,二来就算进攻河东,现在的大汉也支撑不起数万人的作战,因此最多就是出兵万人到两万人,就是一路偏师罢了,当然也不可能让萧世廉挂帅。

    这个活,下面的将领们可都眼巴巴看着呢,萧世廉没有必要去和他们抢夺偏师主帅的位置。

    跟裴矩说,骠骑将军会亲自挂帅,不过是为了安慰一下裴矩,让裴矩觉得大汉真的是要倾尽全力进攻河东了。

    而实际上北周的中枢核心在邺城,李荩忱进攻河东不啻于舍近求远,尤其是现在大河南岸各处都已经在汉军的手中,渡河就能够突入邺城,何必要拿下河东之后再去翻越太行?

    太行八陉,哪一个是吃素的?

    因此进入河东的这一路偏师到时候也会折而向北,主攻晋阳,而不会向东配合汉军进攻邺城。进攻邺城的功劳,东路的十万汉军还分不下呢,再来一路偏师抢功,恐怕裴子烈和吴惠觉他们都要有意见了。

    “谁来统带这路兵马,还有应该在哪里渡河,太尉府怎么看?”李荩忱沉声说道。

    什么进攻晋阳、保护裴氏之类的都是长远的目标,当前最重要的还是能够渡过大河。

    对面的北周军队,肯定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汉军渡河的。

    杨素伸手在沙盘上点了点:“陛下,入河东,当选风陵渡为先。”

    李荩忱微微颔首,对风陵渡,他还算是熟悉,毕竟这也是黄河上赫赫有名的渡口了。风陵渡位于蒲坂之南,背靠中条山,风高浪急,一向是兵家必争之地。当初宇文泰和高欢就曾经对峙风陵渡,最终宇文泰摧破高欢,进而形成了北周对北齐的优势。

    蒲坂外的蒲州已经驻扎了不少北周军队,再选择蒲坂渡河的话显然等于往枪口上撞,因而风陵渡自然而然就成了最佳的选择。

    尤其是风陵渡虽然正面河南之地,但是正是黄河拐角的地方,水流湍急,所以南北两侧的防备军队都不多,毕竟这里不适合大军渡河。不过以偏师出奇兵,这里的确是最佳的选择。

    “过风陵渡之后,又该向何处?”

    “当引兵向北,进攻蒲州,另外臣以为蒲坂方向也要有所牵制,从而形成对蒲州的夹击。”杨素径直说道,“宇文宪既然引兵支援蒲州,那就让他这一路兵马有来无回。”

    李荩忱笑了一声,看向杨素。

    好啊,你小子还是有私心的。

    如果从蒲坂也发动牵制进攻的话,那这个任务肯定就要交给关中军队来完成了。关中的李穆等老臣虽然都已经告老还乡,但是他们的子侄辈都还在军中打拼,只是这些人之中除了李询有出息之外,其余的大多数人都默默无闻。

    降将的身份,让他们除非遇到机遇,不然很难出头,这是必然的。

    李荩忱也不可能重用所有的降将,蛋糕就那么大,总得先满足旧部的需求,不然的话保不齐两边都得罪了。因此有李询这个典型在就足够了。

    现在杨素开口说让蒲坂的汉军跟着一起进攻,显然也有要给这些关中子弟们一个建功立业的机会。

    毕竟弘农杨氏,从归属上来说也是不折不扣的关陇世家。

    更何况这件事不见得就是杨素自己做出的决定,在引兵打仗上,关陇将门的子弟因为任务就那么多可能没有表现的机会,但是在太尉府中他们自然可以占据一席之地,比如李直。因此这些人将从蒲坂发动牵制进攻列入计划也在情理之中。

    杨素一时间有些紧张,他害怕李荩忱会怀疑这件事是他在背后推波助澜。

    实际上从蒲坂发动牵制进攻并没有什么问题,但是原本计划的改变,背后也代表着关陇子弟在太尉府中的话语权日趋加重。

    太尉府是什么地方,是大汉的军事中枢,是大脑和心脏,显然李荩忱并不想看到太尉府内部也拉帮结派、山头林立。

    李荩忱所需要的平衡,是大派系之间的平衡,比如文武之间,这样可以互为掣肘,避免文官势大或者武将势大的出现。但是如果文武内部也都是派系林立、相互攻讦算计的话,那将会直接让整个国家机关变得臃肿不堪并且寸步难行。

    后世西方的那种互相拖后腿的行为,李荩忱并不喜欢,也不符合华夏这个吃苦耐劳、齐心协力的民族的特性。

    “两边主将人选,太尉府尽快拿定。”李荩忱没有再吊着杨素,“羽林骑和白袍都已经打算行动,军方不能跟不上。”

    杨素不由得松了一口气,陛下显然并没有真的想要问罪的意思,这件事就算是揭过了。

    当然了,因为太尉府现在的内部矛盾还没有激化,只是露出来一些端倪罢了,李荩忱也不可能小题大做。今天就当是给杨素提个醒,让他回去之后整顿平衡一下。

    这两边主将怎么选,也是李荩忱交给杨素的考验。

    要看这家伙到底怎么平衡太尉府内部的力量了。

    李荩忱的目光从匆匆离去的杨素身上转移到舆图上。

    若真的能够拿下河东,哪怕只是在蒲州立足,对于明年的全面进攻都是一件好事。

    只是自己,又得咬咬牙了。

第一八四五章 这个冬天不好过

    这个冬天不好过,这是李荩忱看着身边小小火炉的无奈想法。

    皇室作为天下至高无上的存在,自然是很会享受的。宫殿之中的地龙一旦烧起来,和后世的地暖没有什么区别。

    但是今年这个冬天,李荩忱真的舍不得。

    前线要打仗,而且很有可能是延续整个冬天的战斗。打仗就要出战于冰天雪地之中,将士们也要取暖,除了木柴之外,煤炭也是取暖的好东西,因此李荩忱把宫中能调拨的煤炭和木柴都调拨走了,好在后宫本来就没有几个人在,又都基本不住在宫中,各有各的事情,因此陛下怎么折腾这些煤炭,元乐尚她们也不管。

    陛下调拨煤炭和木柴,是为了打仗,打仗就要死人,打仗大汉的地盘就要增加没办法,大汉还真的没有丢过什么大片的地盘所以到时候无论是医院、药房还是义学和慈善堂,又要跟着连轴转,因此女人们一致认为,陛下想要冻着,那就冻着吧。

    他活该。

    没有了地龙,李荩忱就只能依靠火炉来取暖。

    坐在另一个桌案前的尉迟贞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扯紧身上的衣服。虽然她是尉迟家的女儿,但是实际上这些年生长在南方,早就已经适应不了北方的寒冷。

    尤其是南方和北方的冷,又各不相同。

    一个是阴森森似乎顺着水汽无孔不入的冷,一个是笼罩在四面八方砭人肌骨的冷。

    “过来坐吧。”李荩忱招了招手。

    尉迟贞如蒙大赦,凑到李荩忱身边,而李荩忱让李平把火炉再往前推了推,这样就不是一个火炉顾及两张桌案,而是只需要烘热一张桌案就可以了。

    李荩忱也觉得暖和了不少,伸手将自己的外衣又裹在尉迟贞身上,把她裹了个严实:“别受了风寒。”

    趁着这个机会,李荩忱捏了捏尉迟贞的小手。

    嗯,果不其然的冰凉。

    他旋即握住了一只手:“朕给你暖暖。”

    “陛下”尉迟贞虽然能够感受到李荩忱的手温热有力,被握住很是舒服,但还是有些害羞的微微低头。

    不光是李平,门里门外还有好几名亲卫呢。

    不用李荩忱多说,李平麻溜的出门了。

    这家伙可是很有眼色的。

    当然了,主要原因还是因为外面雪地上,御前侍卫们正在光着膀子摔跤。这个时代的摔跤名为“角抵”,是奴隶社会就有的一种运动,和后世的摔跤其实也没有多大的区别,只不过没有那么多的规矩,保不齐就真的打了起来。

    不过都是自家人,真打起来也就是过过招罢了。

    外面的声音时不时的传进来,李平早就想要溜出去看了。

    “还冷么?”李荩忱笑问。

    “不冷了。”尉迟贞一笑,想要抽出手来。

    李荩忱却握紧了:“没事,用另一只手就好,朕给你暖着,等会再给你暖另外一只。”

    尉迟贞点了点头,有些期待,不过也奇怪的看向那个火炉。

    “怎么了?”

    尉迟贞迟疑片刻,还是实话实说:“帝王家多是奢华享受,像是陛下这样的帝王,当真是少见。”

    李荩忱不由得一笑:“那你见过几个帝王?”

    “也,也没有,”尉迟贞摇了摇头,“但是书上都是那么写的。”

    李荩忱默然少顷,郑重说道:“朕起于草莽微末之中,骄奢之事不多见,百姓疾苦却很清楚,当初逃命于荒野之中,恶犬追咬也不是没有经历过。虽身在高位,不能忘民间疾苦,现在有是大战来临之紧要关头,朕自当以身作则。”

    尉迟贞痴痴地看着李荩忱。

    李荩忱伸手揉了揉她的头。

    “得陛下,天下之幸。”尉迟贞感慨道。

    “得你这个贤内助,也是朕之幸。”李荩忱补充一句。

    尉迟贞怔了一下,少女心思流转,自然是小小得意。

    “这个冬天不好过啊。”

    发出同样感慨的,还有远在平城的韩擒虎。

    风雪后的平城,一片银装素裹,好似人间仙境。

    这里毕竟是北魏曾经的都城,城池虽然不算宏大,但是屋舍街道错落有致,不远处的宫城更是在风雪后显得巍峨。

    韩擒虎就走在风雪后的城墙上,将士们正在打扫积雪。

    牛弘扛着扫帚,打趣道:“将军若是想要偷懒的话,就下去休息好了,不要在这里做忧愁之语。”

    打扫积雪,韩擒虎和牛弘自然是以身作则,鼓舞士气。

    现在平城面临的险境,已经不是什么秘密,毕竟平城的位置摆在这里,就算是韩擒虎他们遮遮掩掩,将士们肯定也知道战争随时都有可能会爆发。

    韩擒虎瞪了他一眼:“某也没有说错。”

    牛弘顿住手中的动作,抬头向东看去,声音低了一些:“根据斥候的消息,独孤永业前夜过居庸,估计距离平城已经越来越近了。只是不知道南边是什么情况。”

    “宇文宪增兵蒲州,显然要压制住河东世家并且和大河西岸我军形成对峙,”韩擒虎补充一句,“这样做也是为了能够让晋阳的宇文纯腾出手来引兵北上。估计五天之内,咱们就要有麻烦了。”

    “这一战你打算怎么打?”牛弘沉声道。

    敌人从两个方向而来,不过汉军并非无险可守,相反,平城向北和向东都是有不少高低起伏的山峦的,这些山峦应该算是太行和吕梁的余脉,后世五岳之一的北岳恒山也就在这一片山之中,这只不过这个时代的恒山还在冀州。

    韩擒虎很诚实的摇了摇头:“尚未有定策。”

    牛弘看了他一眼,当然明白韩擒虎的意思。

    没有定策就是据城防守,从目前这个天气来看,这也未尝不是一种好的选择。更何况宇文纯以骑兵为主,真的攻城的话,宇文纯实际上也做不了什么,实际上就等于抵消掉了敌人的很大一部分兵力。

    不过这样做的弊端自然就是把战斗的胜负直接放在了平城能不能守住上了,一旦平城守不住,城中汉军谁都别想跑,外面的敌人骑兵可不是吃干饭的。

    而且后续的器械和粮食恐怕也很难运送到城中来,毕竟宇文纯的骑兵无法攻城,更准确说是舍不得让骑兵下马攻城,但是完全可以把这座城死死封锁住,一只苍蝇也别想飞进来。

第一八四六章 韩擒虎的杀威棒

    围城战一旦开始,将会很艰难,对于所有人来说都是考验。

    尤其是城中用来取暖的柴火之类的并不是非常充足,这也不怪韩擒虎他们,天气这么冷,消耗的太快。

    “启禀将军,监军到了。”一名传令兵快步而来,打破了韩擒虎和牛弘之间的沉默。

    牛弘不由得一喜。

    监军不是别人,正是李靖。

    这小子不但带着火枪手来援,让韩擒虎一下子有了据守平城的勇气,而且还有监军的身份,成为了不折不扣的李荩忱的代言人。

    前者让韩擒虎很高兴,后者让韩擒虎很郁闷。

    自家侄子,和自己平起平坐,不郁闷不可能啊。

    但是郁闷归郁闷,对于李靖,韩擒虎还是很信任的,当然不仅仅是因为这是自己的侄子,更因为这个小子似乎还真的有几分陛下所说的天赋在。如果说之前跟在自己身边的时候,这小子还只是众多野草之中比较高的那一棵,那么现在在李荩忱身边历练这么长时间,又进入金陵军事学院进行了系统的进修学习,李靖俨然已经变成了一棵小树苗。

    至于能不能成长为参天大树,还需要风吹雨打的磨炼。

    这也应该是李荩忱专门把李靖派遣到自己身边来的原因,韩擒虎敢于也乐于用李靖,至于什么任人唯亲,韩擒虎根本不在乎。自己也已经四十的人了,眼见得十年二十年就要退下去,而这十年二十年能不能从偏师主帅上更进一步尚且不得知。更何况他韩擒虎当初还是北周的将领,在汉军体系中是降将。

    就算是李荩忱以及军方并不歧视降将,韩擒虎自己也得低调,张扬了会给人把柄。

    李靖却不一样,他还没有加冠,又是陛下身边千牛卫出来的,第一次外放就已经身为一方监军。

    古来少年天才者并不是没有,但是有这个机会的却不在多数。

    李家和韩家的未来,都要寄托在他的身上,而韩擒虎甘心为李靖保驾护航。再加上李靖这陛下身边人的光环摆在这里,就算是别人有意见又能怎么样?

    你可以质疑韩擒虎,难道敢去质疑陛下?

    至于牛弘,这家伙本来就是个文官,主簿的工作和地方民政他能够信手拈来,但是要说这军政方针,属实是不擅长。这一次李荩忱让李靖前来的同时,也给牛弘暂时加上了平城太守的官衔,自然是希望牛弘能够主动的把出谋划策这个位置让给李靖,自己抓好民政。

    牛弘对此当然求之不得,听说李靖回来了,更是兴奋。

    总算是不用和韩擒虎对着愁眉苦脸了。

    “走吧,我们去看看这个臭小子是不是又惹麻烦了。”韩擒虎向城下走去。

    牛弘不由得负手一笑。

    你老韩也就嘴上说说罢了,心里巴不得这个宝贝侄子抓紧来呢。

    站在韩擒虎面前的李靖高了,瘦了,也黑了。

    如果说当初分别的时候,李靖还有点儿世家子弟的翩翩之气,那么现在站在韩擒虎面前的就是一个实打实的战士。

    久经磨砺,锋芒毕露。

    牛弘上前拍了拍李靖裸露在外的手臂,笑道:“到底是年轻人,气血旺,这都不怕冷。好一把出鞘利刃!”

    李靖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牛叔过赞了。”

    韩擒虎则沉声说道:“陛下派尔监军,我等当尊旨意,但是身为监军,却比约定之期晚了足足两天,可有解释?不然的话,本将当上表弹劾你失期之罪!”

    “哎!”牛弘眉毛一挑。

    你还真打算给你侄子来个杀威棒?

    不过你也就敢给你侄子来杀威棒了,换个别的监军,就算是迟到三天你也不敢说啥。

    身为韩擒虎的老搭档,牛弘很了解他。

    李靖不卑不亢的说道:“某在来之前路上绕道在南边走了一圈。所为也是军情,因此应该不算失期。”

    韩擒虎怔了一下;“何意?”

    李靖径直走到舆图前,伸手指了指:“两位将军请看,平城以南有山地,向南一直连上雁门,就在昨天某经过这一块的时候还没有发现敌人哨探的踪影,也就是说北周骑兵应该还在更南侧尚未抵达此处,因此这对我们来说或许是个可以利用的地方。”

    “你觉得我们应该伏击周人骑兵?”韩擒虎皱了皱眉。

    对付骑兵,坚城显然是更好的选择,要是伏击的话也应该是伏击步卒。

    李靖直接回答了韩擒虎的疑惑:“周人虽然以步骑夹击,但是步卒在东,骑兵在南,正好是给我们各个击破的机会。而选择先进攻敌人南路兵马,原因有二,第一,陛下已经准备调动兵马进攻蒲州,宇文纯应该也收到了消息,或者至少能够察觉到风吹草动,所以他必然不敢全力进攻平城,甚至有可能抽调部分兵马重返晋阳,以求能够确保河东安稳,因此必然是幽州敌人势大,而南侧晋阳敌人纵然以骑兵为主,但是数量上应该不会超过两万人,甚至可能只有万人。”

    韩擒虎和牛弘对视一眼,这倒是实话。

    宇文纯的首要任务是确保河东和晋阳的防务,毕竟那里正面的是汉军主力,一旦汉军开始进攻河东,宇文纯绝对不会再全力进攻平城,更何况本来根据白袍和闻喜裴氏那边的双重确认,北周内部也是以幽州的兵马为主,晋阳的鲜卑骑兵只是起到支援和掩护侧翼的作用,更准确的说就是切断汉军后路罢了,因此本来宇文纯派出来的兵马应该就不会非常多,现在蒲州那边战事一起,别说两万骑兵了,恐怕就是万余骑兵都有可能不够。

    宇文纯麾下的鲜卑骑兵现在也不过就是两三万之数,半数骑兵北上将会大大的削弱宇文纯的战力,尤其是这些骑兵带来的战略威慑的作用。

    三万骑兵,汉军当然还是会谨慎小心的。

    但是万余骑兵,在汉军密集的火器打击和人数优势面前并不能够起到扭转战局的作用了,尤其是现在汉军的骑兵数量也逐渐增多,双方单纯在骑兵上的差距也在一点点的被弥补上。

    所以这么说,好像确实是宇文纯的南路骑兵更好欺负一些。

    “那第二呢?”牛弘迫不及待的问道。

第一八四七章 风雪是最好的掩护

    一边问出来,牛弘一边瞥了韩擒虎一眼。

    他知道这家伙也很想问,只不过身为舅父的尊严让他实在是拉不下来面子。

    李靖微微一笑,韩擒虎的表情他也看在眼里,若是换在从前,他肯定会摆出来炫耀的神情,但是在李荩忱的身边呆了那么久,也见识到了学院之中的那帮妖孽们的厉害之处,李靖当然知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因此当即平静说道:

    “第二,敌人骑兵旨在切断我们的后路,尤其是粮道,单凭一座平城,我们没有粮食很难作战。而步卒的主要任务自然便是攻城。如果我们能够摧破敌人骑兵。

    那么在平城外的原野上,我军骑兵就将再无敌手,届时就算是因为骑兵的数量还不算多,尚且不足以直接击破敌人步卒,但是独孤永业又如何能够拦得住我们的粮食和器械源源不断的运送入城?整个战场的主动自然也就都在我们的手中。”

    牛弘抚掌大笑:“善也!”

    而韩擒虎咳嗽一声,好你个老牛,今天是真的打算和这聪明的小子一起来落某的面子了?

    韩擒虎也不得不承认这的确是一个合理的计划,但是作为经验丰富的主将,他当然还是能够敏锐地察觉到计划之中的疏漏:“如果想要击破敌人的骑兵,我们需要多少人,又应该在什么地方设伏?敌人以骑兵前进,行军必然很快,而且骑兵一旦动起来想要突围,凭借步卒,哪怕是凭借我军的骑兵,能否拦得住敌人?”

    机动性是骑兵不可忽略的优点,尤其是弓马娴熟的鲜卑骑兵,就算是真的被困住了,想要突围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尤其是从平城向南到雁门关,一路上虽然还有不少丘陵,但是已经没有和雁门关那样的狭窄险要之处了,不然的话古人的长城肯定也不会向南凹陷到雁门关的位置,因此想要利用山谷或者河谷困住敌人骑兵,似乎并不现实。

    一旦骑兵开始突围,伏击的汉军步卒很有可能遭到反噬。

    这也是韩擒虎最担心的地方。

    李靖扭头看向外面阴沉沉的天空:“我们仍有天助之。”

    韩擒虎怔了一下,下意识的顺着李靖的目光看过去。

    这场风雪,只是中场休息,必然还会继续。

    纵然看不懂天象的人应该也会清楚。

    大雪,对于骑兵来说当然不是什么好天气,尤其是积雪厚了之后,骑兵的移动速度自然而然的会受到阻碍,另外视野之类的也会受到影响,当初大汉西北之战能够击破突厥人,就是仰仗于风雪天气,再加上当时的地利,让突厥人受困于河谷之中左右为难,最终兵败。

    当然了,对于步卒,尤其是想要去伏击的步卒来说,更不是什么好事,因为这意味着很可能根本连敌人都找不到。

    风雪是最好的掩护,也可能是最大的阻碍。

    不过这个问题到并不是不能解决,只要撒出去的人多了,总能够察觉到敌人的蛛丝马迹,更何况大雪天气下,对方骑兵向前推进肯定也不会去走羊肠小道,更有可能会选择大路,所以想要找到敌人并非不可能。

    牛弘看向韩擒虎,他觉得这个计划有可行性。

    但是可行性有多少,他心里也没数。

    韩擒虎则沉声问道:“需要多少人?”

    “五千精锐步卒再加上五百火枪手。”李靖径直说道。

    韩擒虎瞥了他一眼,回答的如此干脆,这个计划显然已经在李靖的心中考虑很长时间了。

    “有多少把握?”

    “不知道。”李靖的回答更加干脆。

    韩擒虎眉毛一挑:“那就是没有把握?”

    “不知道敌人有多少,不知道敌人从哪里来,所以就无从说有没有把握,只能随机应变,也可能一直到最后都找不到机会,只能撤退。”李靖解释道。

    韩擒虎怔了一下,旋即笑了笑。

    对于李靖的回答,他很满意。

    看来跟在陛下身边,是真的学到了东西。

    “那便准了,阖城兵马,任你挑选。”韩擒虎径直说道。

    李靖郑重拱手。

    “但是只准不败,不准失败。”韩擒虎补充一句,“不然军法无情,你清楚后果。”

    李靖深吸一口气,他当然清楚,自己是韩擒虎的外甥,一旦自己犯错,那么韩擒虎更不可能轻易放过自己。前来跟着韩擒虎,有好处也有坏处。

    不过李靖相信,自己不会失败。

    “主将放心!”李靖大步向外走去。

    而牛弘有些担忧的看着他的背影:“这样是不是有些托大?”

    韩擒虎却笑了笑。

    “有什么好笑的?”牛弘不满。

    某不是将才,这是众所周知的,你这样嘲笑就过分了。

    韩擒虎解释道:“靖儿本就沉稳,几年历练更是稳重,看上去这是兵行险招,但是如果没有七八成以上的把握,他绝对不会下决心。”

    牛弘恍然。

    倒是忘了,李靖这个小子,可从来都没有做过没有把握的事。

    没有把握的事,他说都不会说。

    而韩擒虎自失的一笑:“如此计谋,某也曾经设想过,但是终究不敢确定自己有没有把握。靖儿这孩子信心十足,看来是某多虑了。”

    牛弘淡然道:“毕竟我们都年长了,自然比年轻人多了很多顾虑和担忧,殊不知对手或许并没有我们想象之中的那么强大,至少我们并非没有一战之力。”

    韩擒虎看了他一眼:“怎么?”

    “废话。”

    牛弘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

    牛弘从这个家伙的表情就能够看出来,这家伙心里实际上早就打算这么干了,只不过在等着自家外甥提出来之后再果断的把这个功劳拱手给他。

    别人说胆小也就算了,他韩擒虎入河套、入草原,又拿下平城,孤军威胁敌人侧翼,做的都是以少敌众、刀尖上跳舞的事情,什么时候胆小过?

    现在李靖去完成韩擒虎的计划了,作为一名主将,韩擒虎自己的脸上多少是有失落神情的。

    只不过这神情一闪即逝,取而代之的,是期待。

    对于韩擒虎来说,李靖能够功成名就,比他再立下功劳当然来得更加合适。只是期望这个小子不要辜负自己,不然的话回来一定要狠狠的收拾他。

第一八四八章 平静之下

    宇文纯策马走在雪后的官道上。

    从平城南下的道路还算畅通,毕竟那里曾经是北魏的都城,周围的路况自然差不到哪里去,虽然北周和北齐分裂对峙之后,平城因为过于靠北,位置逐渐被南侧的晋阳所取代,甚至还时常受到柔然和突厥的扰袭,但是这依旧是长城外数一数二的大城。

    平城落入汉军手中,宇文纯的确难辞其咎。

    当时韩擒虎从河套掩杀过来,声势浩大,甚至汉军前锋斥候都已经出现在雁门关外,再加上南方战局紧张,鲜卑骑兵随时要抽调南下,所以宇文纯只能做出敌方势大、固守雁门以求晋阳无恙的决定,可是事实证明,韩擒虎就是虚张声势罢了,真正的兵马数量甚至还比不上晋阳的北周守军。

    被这个家伙耍的团团转,的确让宇文纯脸上挂不住。

    不过平城已经落入大汉手中,也不着急一时了,宇文宪并没有准许宇文纯进攻平城的请求,毕竟当时双方正面战场上打的热火朝天,鲜卑骑兵作为北周最后的震慑力量,不能轻举妄动,尤其是不能经受任何的损失。

    没错,虽然鲜卑骑兵的威力摆在这里,但是宇文宪至始至终都不敢把鲜卑骑兵派上战场。因为宇文宪已经经历了太多的失败,如果鲜卑骑兵也失败了,那么宇文宪的根基就要被撼动了。到时候不用李荩忱动手,北方的汉人世家们就会很干脆的把宇文宪给卖个底朝天。

    战略武器,能不动就不动,等动了之后发现没什么用就尴尬了。

    但是现在趁着冬天大汉也需要休养生息,宇文宪终于坐不住了,也必须要让鲜卑骑兵小试牛刀了,不然的话一来骑兵的马刀都有可能生锈,二来鲜卑骑兵迟迟没有战果的话,大家都会自然而然的忽视掉鲜卑骑兵的威胁。

    战略武器,该动的时候还是得动一动,不然的话大家还以为是绣花针呢。

    进攻平城,自然就是最好的选择。

    柿子捡软的捏。

    宇文纯虽然很不想承认自己是捏柿子的老太太,但是对这个计划并不反对,甚至还很支持。是时候狠狠的教训教训韩擒虎了,不然的话这家伙还真的以为北周连他都奈何不了?

    所以虽然蒲州那边传来了汉军有异动的消息,宇文纯还是坚定的带着一万骑兵出雁门关北上,毕竟晋阳还有一万多骑兵,就算蒲州出事也能够救援。想到这里宇文纯还是有些郁闷的,要不是蒲州那边可能会出事,他恨不得把两万骑兵都带上,彻底把平城踏为平地,让韩擒虎知道戏耍自己的后果。

    可惜河东世家和朝廷早就貌合神离,因此完全不可信,所以宇文纯必须要留下后手。

    即使是如此,在他看来,一万骑兵也已经足够了。

    自己的任务就是截杀和包围,攻城还有独孤永业呢。

    这场雪下的挺大,战马在雪地里也是深一脚浅一脚的缓慢前行,好在没有携带多少辎重车辆,不然的话行军速度很有可能会被拖得更慢。宇文纯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赶到平城,和韩擒虎较量较量。

    当然了他也比较好奇,韩擒虎到底会用出什么样的策略。

    难不成这家伙真的打算当缩头乌龟?

    毕竟到现在,北周哨骑还没有遇到汉军的哨探,也就是说至少在前方五十里到百里,都有可能并没有汉军的踪影。

    再往前,距离平城可就不远了啊。

    想到对手很有可能缩在城里,宇文纯就索然无味。

    自己这一次不会又要打酱油了吧?

    “前方是什么地方?”宇文纯看到了出现在地平线上的小山丘。

    不等亲卫回答,他就自顾自的拿出来舆图。

    白狼堆,是个好地方。

    “传令下去,今天就在这里安营扎寨。”

    一边说着,宇文纯一边环顾四周。

    茫茫雪原,分外安宁。

    只是不知道这安静之下,是不是杀机四伏?

    一直没有找到汉军的踪迹,哪怕是斥候的身影,让久经战阵的他心里也有些惴惴,南蛮狡猾,这韩擒虎更是狡猾中的狡猾,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阴谋诡计来算计自己?

    不过暂时什么都没有发现,宇文纯就算是有所担忧,也不能直接表露出来,至少现在北周骑兵还很强大,如果宇文纯作为主将都露出迟疑和胆怯的神色,那麾下的将士们又该作何感想?

    主将心乱,兵家之大忌。

    宇文纯可不想步淝水岸边苻坚的后尘。

    韩擒虎,你在想什么?

    宇文纯眯了眯眼,向北,望眼欲穿。

    白狼堆以北二十里。

    身穿白色披风,甚至整个人都要和雪地融为一体的身影快速向前奔跑。

    这不是一道身影,而是无数道身影。

    汉军分散开来,向前行军,动作很快。

    斥候在半个时辰之前已经传来消息,宇文宪扎寨白狼堆之南。

    原本慢慢悠悠向南推进的汉军,骤然得到李靖的命令,急行军,务必在入夜之前抵达白狼堆!

    李靖自己也在奔跑的队列之中,他经过一天的筛选,选出来了适合于执行任务的三千人,没错,一开始说是五千,但是后来李靖经过深思熟虑,又把人数向下压到了三千。

    人越少,越容易掩藏行踪。

    而只要这三千人能够令行禁止、进退自如,那么和五千人实际上没有什么区别,甚至三千人可能比五千人更好指挥调动,免得被敌人抓住破绽。

    伏兵和奇袭,一向是兵贵精不贵多。

    如果不是韩擒虎拦着,李靖还敢再减少五百人。

    毕竟对面是上万骑兵,韩擒虎不敢让李靖这么托大。为了以防万一,也是为了能够及时接应,城中的骑兵也在于玺的带领下向南移动,一来期望能够借助骑兵吸引敌人的注意力,二来自然也是为了能够及时扩大战果或者掩护李靖撤退。

    于玺麾下骑兵只有五千人,而且新兵蛋子不少汉军骑兵之中真正有经验的将士并不多,多数都是这几年才训练出来的新兵,即使是于玺这汉军骑兵元老级的人物也不能幸免。

    尤其是之前平城这边并不是主战场,因此关中骁锐骑兵基本上都调动到侯秘麾下了,所以于玺这里更是以新兵蛋子为主,这也让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于玺,都不敢直接去和北周骑兵叫板。

第一八四九章 白狼堆

    北周军队的人数和经验,都能够对于玺麾下的汉军骑兵形成碾压。

    该从心的时候绝对不能逞强,只会造成无所谓的损失。

    当然了,韩擒虎也不会让于玺去以卵击石。

    不过这一次,当当诱饵,吸引一下周人的注意力倒不是不可行。

    对于宇文纯来说,汉军骑兵没有经验、人数也不是非常多,若是能够一口吃下,对于城中守军的士气更是致命的打击。别说他知不知道这是诱饵,就算是明知道,也有可能忍不住下嘴。

    毕竟当实力足够强大的时候,诱饵也不是不能吃。

    汉军将士快速的移动到了一处山丘下,队伍没入树林之中。

    天上阴沉沉的,飘着小雪,很快他们留在雪地上的足迹就会被雪重新掩盖掉。就算是北周斥候半个时辰之后来,也什么都发现不了。

    树林中簌簌雪落,而李靖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山顶。

    两名斥候已经趴在这里观察远处的敌人营寨很久了,甚至他们的肩膀上和头上都堆满了雪,如果不是走得近了,谁都看不出来这里竟然还趴着两个人,说他们已经和雪地融为一体也不为过。

    “辛苦了。”李靖说道,从怀里掏出来干粮。

    两名斥候也不客气,他们出来的时间也不短了,干粮已经见底。为了在雪地里移动更加快速,本来他们就没有带多少吃的,而且天气寒冷、身体热量消耗的又大,自然对粮食的需求很高。

    两个人一边啃着干粮,一边说道:“监军请看,前面那座山就是白狼堆,这白狼堆是对立的两座山丘,不算高大,向南就是水,向西南则是桑干郡(今应县西南),今天宇文纯从桑干郡出来了之后行进到这里就安营扎寨,应该是意识到天气不好,想要避风。”

    李靖微微颔首,水算得上一条比较大的河了,而白狼堆就在水的支流桑干水进入水的地方稍微往北,扼守从雁门关北上之后前往平城再前往草原的必经之路。

    水就是后世的桑干河,水主流干涸之后,支流桑干河成为上游干流,桑干河的名字也就取代了复杂难写的水,而这条河蜿蜒向东,其下游就是有名的永定河。当然了这些都是后话。

    至于白狼堆,虽然只是小山丘,却也是有典故的。

    当年曹操率军北上平定北方、讨伐乌桓,从此经过,见白狼于山上,因此名之“白狼堆”,以为祥瑞。而最后曹操也真的将乌桓杀得大败亏输,荡平草原,惹来后人“独汉以强亡”的感慨。那也应该是草原上民族最窝囊的时候,汉人就算是分裂内战,你该叫爸爸的还是得叫爸爸,不叫爸爸就抽的你叫爷爷。

    这是个好地方啊

    李靖笑了笑。

    他不知道乌桓和鲜卑到底有没有血缘关系,但是既然都是草原上来的,那这白狼堆对你宇文纯来说可不是什么好地方。美中不足的就是自己是从北方来的,要是从南方来,就更加完美了。

    李靖并不迷信,但是他还是祈求华夏列祖列宗保佑。

    驱散胡尘,光复华夏,这是李靖的梦想。

    “监军,我们什么时候动手?”带队的偏将和仗主们已经过来。

    三千人收拢在这周围的几个小山丘中。

    这些小山丘并不险要,据险而守就免谈了,不然的话韩擒虎早就派一支偏师过来了,但是藏兵还是不错的,尤其是这一带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发生过战争了,村落百姓也不是很多,所以林子都挺密。

    “等天黑,然后听某号令。”李靖径直说道。

    他伸手接下来自己的披风,铺在雪地里。

    大家都有些诧异,这又是想要做什么?

    李靖将披风覆盖在雪中,紧接着说道:“让大家都这么做,到时候派的上用场。”

    这位监军的声名或许在别的地方并不显著,但是在韩擒虎军中那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得存在,韩擒虎好几次化险为夷、拿下功劳,都有李靖的身影在后,再加上李靖这千牛卫的身份,更是让大家佩服不已。

    陛下这尊战神的身边人,又岂是等闲之辈?

    “于玺。”

    宇文纯挑灯看着舆图,斥候最新消息,在北方三十里之外发现了汉人斥候,旋即追着再向北二十里,发现汉军骑兵,人数在五千人。

    领兵将领正是汉军骑兵的缔造者之一,于翼的儿子于玺。

    蓝田于氏是最早几个投降大汉的关中世家,虽然这背后实际上是大汉的离间计和杨坚本身多疑的性格双重推动,但是了解个中缘由的人实际上并不多,因此对于宇文纯来说,蓝田于氏就是彻头彻尾的北周叛贼。

    就算你说你投靠大汉是无路可走,那为什么当初又要跟着杨坚呢,跟着杨坚本来就是背叛!

    因此对于于玺这样的叛徒,宇文纯并不介意砍下他的脑袋。

    更重要的是只有区区五千骑兵,而且这些汉军的底细宇文纯之前也都清楚,一帮新兵蛋子罢了,有什么好怕的?

    如果不是天还在下雪,夜色也深沉了,宇文纯甚至恨不得现在就带着骑兵冲出去把这五千敌人杀得干净。

    这就是一口肥美的肉,几乎要送到嘴边了啊。

    “传令,明日早一个时辰埋锅造饭,拔营北上,另外让斥候紧紧盯着这一路骑兵,倒要看看他们敢不敢再往南来。”宇文纯冷声说道。

    “殿下,这会不会是一块诱饵?”一名亲信偏将忍不住说道。

    不然的话,这于玺也实在是太嚣张了,这么大摇大摆的出现在距离白狼堆这么近的地方上,真的不把北周骑兵放在眼里啊。

    “有可能,但是可能不大。”宇文纯径直说道,“用五千骑兵当诱饵,那什么当捕猎者?步卒?”

    说到这里,宇文纯自己就先笑了出来。

    本末倒置的事,韩擒虎会去做?

    几名偏将们也都露出笑容。

    用步卒来围猎骑兵,开玩笑呢?

    “倒是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们的步卒实际上是作为诱饵的,只可惜天黑雪大,我们的斥候根本就没有发现诱饵,倒是发现了捕猎者,也有可能是因为敌人骑兵移动太快,把自家步卒甩在后面了。”亲信们不由得开始想象。

    大帐之中的气氛变得更加轻松。

第一八五零章 雪夜破营

    这些南蛮,当真自不量力。

    真的以为这点儿步骑就能够撼动北周骑兵?

    宇文纯也是松了一口气,一时间他甚至都有些可怜韩擒虎。

    他也知道韩擒虎算得上一名将才,只可惜麾下兵马数量不多,又单独在这远离汉军前线的平城,也就是做点儿虚张声势的小动作,等北周大军到了,这不就原形毕露了么。

    凭借着他的那点儿兵力,不好好地蹲在平城,难道还真的以为能够力挽狂澜?

    天真,真的天真啊。

    等到明天天亮、天气好一点儿之后,某就用鲜卑铁骑给你好好上课,告诉你,在这北方,在这原野上,谁才是霸主!

    宇文纯当即笑吟吟的说道:“好啦,都准备去休息吧,明天鼓响,谁要是迟到的话,小心本王”

    “砰!”

    外面突然有什么炸响。

    天甚至都随之闪了一下。

    宇文纯的心里咯噔一声。

    爆炸声下一刹那此起彼伏。

    “敌袭!”营帐外面传来了哨兵凄厉的喊声。

    李靖就站在白狼堆的山顶上,他的脚下冒着热气,这是山顶上放哨的北周士卒的尸体,热血从伤口之中冒出来,散发热气。

    而汉军将士已经从山坡上滑了下去,这是在敌人的哨兵已经察觉到事情不对之后,最快速杀入敌人营寨的爆发。

    这一次三千兵马轻装疾进,只携带了二十辆雪橇用于承载火药和弓弩等沉重的器械物资,而且这些雪橇也就是能够装载一二百人,可远远不够对敌人形成威胁的。

    因此为了能够让将士们快速冲入营寨中,李靖让他们把披风埋在雪中。

    汉军的披风质量可都不错,很是厚重,冻得结实之后就如同一块木板,现在坐在上面更像是一块滑雪板。

    从山顶到山下,短短百丈,依靠滑雪板更是转瞬即达。

    因此当放哨的北周士卒察觉到不对并且示警的时候,汉军将士已经抵达了寨墙下。

    说是寨墙,实际上就是非常简陋的篱笆罢了。

    宇文纯带着鲜卑骑兵北上,本来就不算重装前进,携带的用来搭建营寨的东西自然也都不多,再加上对于自家的实力有充分的信心,宇文纯根本就没有打算打造一个坚固的营寨。

    毕竟明天早上就要动身,而他根本不相信韩擒虎会在今天夜里发动突袭。

    而且就算是突袭又能怎么样,别忘了这些可都是骑兵。

    坚固的寨墙只会干扰到骑兵的集结,到时候真的有敌袭,直接把寨墙拉倒了,自家骑兵就能够向外发起突击。

    骑兵遇到夜袭,根本没有必要死守,杀出去就是了。

    而现在,这自然就便宜了汉军。

    凌乱简陋的寨墙很快就被扒开,而在这之前,不少震天雷已经隔着寨墙丢了进去。

    李靖带来的五百火枪手,可不只是携带了火枪。在之前汉军北上战斗中初露锋芒的震天雷也携带了不少,现在正好“便宜”了宇文纯。

    火光四起,随着震天雷一起的还有被点燃的火把。

    风雪吹动着火焰,爆炸的气浪卷携着火花,很快外围的营帐以及马厩等等都被点燃。如果不是因为大多数营帐上还覆盖着一层薄雪,燃烧有可能会来的更加猛烈和致命。

    火很快就烧到了马厩,更或者说本来李靖就是选择这里作为突破点。毁掉了敌人的战马,鲜卑骑兵算得了什么?

    火焰吞噬着马厩之中本来应该是让战马吃了以上阵杀敌的干草,并且向马厩纵深处蔓延。

    战马在嘶鸣,而看守马厩的北周将士茫然四顾。

    他们没有看到敌人,只看到了火,在蔓延,在吞噬一切!

    似乎是老天爷在和他们作对!

    无数的战马开始尝试着挣脱束缚,不然的话大火席卷过来,会直接要了它们的命。而汉军火枪手已经从篱笆的缝隙之中向里面开火,枪弹不比火焰,还得烧一会儿,很快就实打实的打在了人和马的身上。

    这个时候北周将士们方才反应过来。

    不是天灾,是敌人,真的有敌人!

    “轰!”震天雷的爆炸声让他们在短暂的清醒之后又变得惶恐。

    这是什么东西?

    难道真的是雷霆从天而降?

    鲜卑骑兵们更是完全没有了方寸。

    他们不害怕敌人,但是他们害怕老天的怒火。

    对于火器,鲜卑骑兵倒并不是没有一点儿认知,但是他们之前一直驻扎在晋阳,还真的没有机会面对面领教一下火器的威力。只是道听途说,显然还不至于让他们将这种东西想象的太可怕,毕竟在他们的认知中,当战马的铁蹄踏下的时候,没有任何东西能够阻止他们前进。至于火器,那不过是小孩子的玩具,听个响儿罢了。

    可是现在他们才意识到,自己大概是低估了这种东西的威力。

    不在马背上的骑兵本来就没有底气,而火器的爆炸更是让他们失去了最后的胆气。不少鲜卑人奔跑乱窜,惊慌呼喊着,他们也不知道自己应该是要先救火还是先杀敌,更或者应该直接逃命。

    汉军将士扒开了篱笆,冲入马厩之中,驱赶着战马向山坡上移动。而火枪手排成一排,踏过已经逐渐熄灭的火焰向前推进,任何有胆量向他们这个方向发动冲锋的敌人当然也有不少是慌乱之中跑错了方向的倒霉蛋都会被火枪直接问候。

    天空中飘着小雪,大地上,血火连天。

    李靖并没有在左翼,也没有在右翼,而是直接带着精挑细选的一百名将士乘坐雪橇直接向敌人的正门杀过去。

    实际上营寨的正门并没有关闭,甚至根本就没有门,而是寨墙上的一个大缺口罢了。

    在宇文纯以及北周将领们的认知当中,有门的话会阻挡到自家骑兵进出的速度,所以为什么要有门呢?

    不过好歹他们还是在两侧修建了望塔,这简易的望塔如果称之为箭楼的话,李靖觉得实在是太看得起它们了。望塔上的哨卒被弓弩和火枪问候了之后就再也没有露面,至于是死了还是跳下去跑掉了,李靖并不关心。

    他选择从正中间突进去,目的非常简单,一路向前,直接突击敌人的中军,擒贼先擒王,同时彻底把周人的营寨搅乱!

第一八五一章 马,马!

    雪橇走的很快,毕竟是从山坡上滑下去。

    宇文纯的营寨当让不会傻乎乎的正对着白狼堆下的大道,他把营寨放在山坡下就是为了指望山坡能够挡住些风雪,如果再对着两处山坡中间大道的话,那岂不是等于自己找风吹。

    因此李靖甚至不用考虑去操控雪橇拐弯,对准了方向就这么直接滑下去,直接撞入敌人营寨之中!

    鲜卑骑兵当然发现了这几乎可以说是胆大妄为的敌人。

    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堂堂鲜卑骑兵都要被敌人这样骑在头上羞辱了,所以他们抽出佩刀,就算是没有战马在,也要拦住这些该死的家伙,不然的话还不知道他们会把这本来就混乱的局势搅动成什么样子!

    可惜他们实在是太天真了。

    端起箭矢或者火枪的汉军将士从容不迫的瞄准、射击。

    在高速移动的雪橇上,并没有什么准头。

    但是这么密密麻麻扑上来的敌人,也不需要用准头。

    震天雷跟着丢了出去,在人群之中炸裂,所到之处血花迸溅。

    “马!”不知道是哪个鲜卑将领先回过神来,大喊道。

    现在他们是步卒,甚至追不上也拦不住坐在雪橇上的汉军。

    必须要有马才行!

    军营后方马厩之中,已然是火光冲天,不少战马自行挣脱束缚,撒开马蹄四处狂奔,尤其是一些火星已经沾染到身上的,更是没命的嘶鸣、奔跑,这个时候它们哪里还顾得上什么自己人和敌人,不少战马直接撞在营帐上、撞在混乱的人群之中。

    或许这些骄傲的北周骑士们怎么也没有想到,有一天自己会这么狼狈的死在自家战马的马蹄下。

    而汉军火枪手就整好以暇的向前推进,薄薄的散兵阵线确保枪弹是呈扇形撒出去的,飞舞的枪弹刺激着前方的战马,让它们根本不敢向这边来,只能调转马头冲击自己人。

    在这方面上,经历过南征之战的汉军有充足的经验。火枪对付有如小山的大象或许有些力不从心,但是对付战马,足够了!怎么对付这种畜生,金陵军事学院和长安军事学院之中都有相关课程,对于基本上都经过进修的火枪手们来说,这并不是什么难事。

    宇文纯握紧自己的佩刀,拦住一匹发足狂奔的战马,三下五除二翻身上马。对于久经战阵的陈王来说,眼前的局面也是从来没有见过、甚至都不敢想象的。

    以至于宇文纯刚才还用力捏了捏自己的脸。

    不是梦。

    要是梦,该有多好,哪怕是一场激出一身冷汗的噩梦。

    宇文纯怎么也没有想到,当自己还在和几名亲信嘲笑敌人不自量力的时候,敌人竟然就真的出现了,而且就这么杀了进来。

    周围的风中、雪中还有那熊熊燃烧的火光中,人影幢幢。

    周围的厮杀声、马蹄声还有呼喊声中,不知道多少南蛮正向着这边发动进攻。

    四面八方都是南蛮,漫山遍野都是呼喊。

    甚至就连这风、这雪,都在伴着他们呼喊。

    那火也在熊熊燃烧,想要吞噬一切。

    刀光剑影不断地闪动,宇文纯看到的只有一名名北周将士退后、倒下的身影。

    敌人来的如此突然,而大营这么快就陷入完全的混乱之中,因此一直到现在,宇文纯甚至不知道到底有多少敌人,他们到底只是虚张声势还是真的打算把整个鲜卑骑兵一口吞下?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北周营寨只是混乱,但是战死的将士并不是很多,而如果对方人数很多的话,以这个声势,应该很快就杀到自己面前了才对。

    宇文纯没有指望着周围这些阵脚已乱,或者说本来就没有阵脚,而且又是步卒的北周骑兵能够发挥多少挡住敌人的作用。

    所以敌人到现在还没有杀过来,说明他们应该也是精兵突进?

    如此说来,汉军的骑兵不但是诱饵,吸引宇文纯的注意力,也是他们的后续掩护了?

    至少在汉军骑兵赶到之前,这些数量不多的南蛮应该也就只能仗着火器的犀利造成一些慌乱吧?就算是起火了又能怎么样,现在天还下着雪,火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心。

    没错,可怕的是北周将士们混乱的心。

    可不是所有人都能和宇文纯这样冷静的分析判断,在他们弄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的时候,就只能仓皇逃窜,这样自然而然就导致混乱不断地扩散,即使是没有汉军的地方,也有可能会引起混乱。

    黑夜之中,就算是出现自相残杀的事情也不是不可能,大家要么是杀红了眼,要么是吓破了胆,撞上之后管你是敌是友。

    这个时候,汉军数量不多,对于他们来说并不是什么坏事。

    宇文纯当即准备下令以自己的亲卫充当督战队,收拾乱军,可是前方破空声骤然传来,宇文纯几乎是下意识的松开缰绳,身子向下翻滚,一手镫里藏身,堪堪躲过这擦着他头皮飞过去的箭矢。

    不过更多的箭矢呼啸而来,直接把宇文纯的战马射成了刺猬。

    宇文纯大惊失色,翻身滚落在雪地中。

    前方汉军将士的怒吼声已经近在咫尺。

    冲到平地上,雪橇也就逐渐变缓,不过还是支撑着李靖一路冲到了宇文纯的主帐外。

    “杀宇文纯!”李靖径直从雪橇上跳下来,手中的短铳直接把一名不知死活冲上来的北周士卒击杀。他身边的将士也是有样学样,这么近的距离,短铳几乎是顶着胸口射击,命中是百分百的。

    而后面雪橇上的士卒更是把雪橇上携带的短斧和短矛一股脑的丢了出去,尽可能的杀伤敌人。

    原本打算冲上来掩护宇文纯的北周士卒们无异于被当头棒喝,仓皇后退,甚至忙不迭的寻找遮掩身形的地方。

    李靖三步并作两步冲入中军营帐,掀开一看里面是空的,宇文纯现在不在这里。李靖并没有意识到宇文纯刚刚其实差点儿死在自家的箭下,毕竟他还年轻,并没有见过宇文纯,更何况即使是韩擒虎在这里,天色如此,借助着飘忽不定的火光,韩擒虎也看不出来哪个是宇文纯。

    宇文纯刚刚在中军和亲信议事,并没有穿的花里胡哨,认不出来也是很正常的。

第一八五二章 惊回首

    此时宇文纯哪还顾得上别的,在雪地中很是狼狈的匍匐前行几步,骤然跳起来狂奔,一把抓住一匹战马的马缰,策马就向后军而去,同时不忘大喊:“撤退,撤退!”

    这应该是乱起之后他下达的第一个命令。

    应对现在的情况,还算准确。

    宇文纯一时间也来不及去考虑敌人是怎么骤然杀到自己面前的,刚才自己心里还在说敌人人数应该不多,也就是在外围小打小闹,结果没有想到就这么打了自己的脸。

    而这也不是今天第一次打脸了

    该死的韩擒虎!

    以后一定要抓住机会将他碎尸万段!

    此时身在平城的韩擒虎,正紧张的向南眺望,不由得打了一个喷嚏,并不知道自己替外甥挨骂了。

    骤然听到了这“撤退”的声音,北周将士们哪里还顾得上什么,纷纷寻找乱跑的战马,追着这声音向南而去。

    李靖冲出营帐,顺着声音回首看到那越来越远的背影,恨恨的将手中的印章砸在雪地中,这是宇文纯的将军印。

    这说明这家伙刚才根本没有走远,应该就在附近,竟然这都能让他跑了。

    李靖这个时候没有马,追不上,而且他身边的将士其实不过百人,周围的鲜卑骑兵可是有上万人的,李靖也不敢贸然追击。

    他抽出横刀,一刀劈断了中军大帐前的将旗。

    “宇文纯授首!”李靖高喊道,随便抓起来一个首级挥舞。

    “宇文纯授首!”周围的汉军将士会意,跟着大喊。

    周围顿时更加混乱,北周骑兵哪里还有继续打下去的勇气,纷纷突围撤退。当然实际上除了两翼压上来的汉军火枪手还有一些威胁之外,李靖这里的百余人根本挡不住他们,也没打算去挡住他们。

    三千步卒突袭万人骑兵的营地,也就是打对面一个措手不及罢了。

    等对面回过神来,可就尴尬了。

    而宇文纯此时策马向前狂奔,听到了身后的声音,不由得勒住战马,下意识的回首看去。

    风卷着雪,似乎越来越大,以至于直接把整个战场都笼罩在其中,两侧的山上、山下,火光摇晃,有的是举着火把的汉军,有的是熊熊燃烧的周人营寨。

    汉军的呼喊声从四面八方、铺天盖地而来,不知道有多少汉人在发动进攻,只能感受到他们似乎真的打算将所有的鲜卑骑兵一口吞下。这样的斗志和胆量,宇文纯自问自己的部下们是赶不上的。

    天时,地利,人和。

    这一战,汉人全有之。

    而天下一统之战,汉人是不是也已经全有之?

    老天,当真不保佑我大周了么?

    宇文纯心中黯然,而营寨之中陆陆续续有北周骑兵突围冲出来,不断地聚集在宇文纯的身边。

    此时他们就是白狼堆南侧的水岸边,冰封的水就在白天的时候还见证了他们雄赳赳渡河北上的英姿,现在又要在这一片火光之中见证他们的惨败。

    退下来的北周骑兵越来越多,不过所有人都分外的狼狈,有的是身上的衣甲没有了,有的是手中空空如也,还有的干脆直接坐在没有马鞍的光溜溜马背上,显然有不少人都是在睡梦之中惊醒,又糊里糊涂的被同伴裹挟着一路撤退过来的。

    宇文纯皱了皱眉,事情好像有些不对劲。

    此时聚集在身边的鲜卑骑兵已经足足有两三千人,而且还有更多的人在向这边来。

    甚至大多数的人都有自己的战马。

    这说明什么,说明汉军根本无力阻拦北周军队撤退。

    至少肯定不是不能阻拦鲜卑骑兵的撤退。

    鲜卑骑兵再怎么说也很强大,对面的统帅就算是再傻,也会趁着这一次混乱有效的杀伤敌人的有生力量,除非他手中根本就没有那么多的兵马。

    宇文纯有些惭愧,也愈发的愤怒。

    他意识到自己好像中计了。

    如一开始猜测的那样,汉人似乎并不多。

    他们在虚张声势,所以他们根本没有能力阻拦鲜卑人撤退。

    如果自己下达的不是撤退的命令,而是扭过头和敌人交手的话,说不定现在已经把这些该死的南蛮给撵出营寨了。

    可是自己下达的却是撤退,现在北周骑兵们狼狈不堪的跑了出来,却发现敌人实际上并不是想象中的那样锐不可当,士气受挫尚且不说,对于自己这个主将的信任自然也直线下降。

    一双双眼睛看过来,宇文纯紧紧咬牙,不管是主观上还是客观上,他感觉这些目光之中充满质疑和不信任。

    “看来不过是虚张声势,我们杀回去!”宇文纯果断的说道。

    这个时候他也只能承认自己的错误,然后带着将士们把场子找回来!现在宇文纯身边的骑兵不过两三千人,但是他并不害怕,一路返回,肯定还能收拢更多的兵马,然后直接把这些胆大包天的南蛮踩踏在马蹄下,让他们知道到底谁才是真正的霸主!

    这片天地之间,应该只留下鲜卑人勒马雄踞的身影,汉人,只配在鲜卑人的马蹄下匍匐!

    而此时营寨之中,李靖一脚踢开一具挡道的尸体,他听到了从南方来的马蹄声,马蹄声不是远去,而是越来越近,这说明宇文纯应该已经回过神来了。

    真是个蠢蛋啊,到现在才反应过来。

    李靖笑了笑。

    身边火枪手已经摆成了三排阵列,一步一步向前,枪弹呼啸而出,在他们的前方不断绽放出绚烂的血花。

    虽然远处的鲜卑骑兵已经开始反击,但是近处还没有回过神来的鲜卑人还在逃窜,而他们露出来的后背,正是火枪手最好的靶子。

    “监军,宇文纯杀回来了。”一名仗主跑过来。

    李靖点了点头:“某知道。”

    仗主张了张嘴,难道我们不应该转头跑路么?

    就算是宇文纯也就收拢了三四千骑兵,真的正面对上,恐怕我们也拦不住啊。五百火枪手现在还没有完全聚拢不说,弹药也消耗的差不多了,怎么可能拦得住敌人。

    李靖瞥了他一眼:“不信某?”

    仗主更加尴尬,信不信呢?

    只能信了。

    “监军号令属下即是。”仗主急忙说道。

    李靖一挥手:“把路让开。”

    “啊?”仗主更是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

第一八五三章 回去罚他请自己吃酒

    不等这仗主回过神来,北方,也是马蹄声大作。

    南北两支骑兵同时奔跑,整个白狼堆似乎都在微微颤抖。

    仗主顿时反应过来,忙不迭的帮着李靖下令。

    除了李靖周围的火枪手之外,原本汉军的阵列就很零散,没有办法,这是在敌人的营寨之中,人生地不熟不说,营帐、车辆、马厩等等东西也阻碍排成阵列,只能几个人一组结队厮杀,所以这个命令不是那么好传递的。

    不过好在还是传达了下去,毕竟汉军将士们的神情都很紧张。

    他们很清楚自己是以三千人在有上万敌人的营寨之中闹腾,自然竖起耳朵等着上面的命令,不然要跑路的时候自己不知道,那岂不是就尴尬了?

    李靖拍了拍手,整好以暇。

    他的任务基本上已经完成了,营寨之中这些鲜卑人根本不足为虑,他们的胆子已经被吓破了,甚至有不少人跪地投降。

    唯一的威胁就是营寨外面回过神来的宇文纯。

    可惜宇文纯的对手并不是自己啊。

    汉军骑兵从风雪之中冲出来,自从南方火起,他们几乎是一路狂奔而来,好在在这之前李靖早就已经把道路摸得差不多,所以跟着斥候他们来得很快,总算是及时赶到了。

    于玺看着已经混乱不堪的北周营寨,不由得笑了笑。

    这个李靖,当真是有几分本事。

    这样的好男儿,值得他于玺来打一波掩护。

    当然了现在他的任务也不是掩护,而是让宇文宪彻底战败!

    汉军骑兵从白狼堆下向东一折,冲入洞开的营寨之中。

    营寨的中轴线上本来就没有什么东西,这样也是方便骑兵进出。刚才李靖也是因此才能够顺利的一路冲到宇文宪的中军大帐前,否则的话早不知道被哪个营帐给拦下来了。

    掠过营寨,于玺并没有细看两侧,这不是他的任务。

    李靖如果连营寨之中的敌人都处理不好,那么他也没必要来了。

    李靖对着于玺挥了挥手。

    于玺没看到。

    李靖尴尬的笑了笑,回去罚他请自己吃酒。

    于玺的目光紧盯着前方,这是汉军骑兵第一次和鲜卑骑兵的主力交手,在这之前,汉军骑兵也不是没有经历过恶战,比如当初刚刚成立的时候就曾经和突厥人打的你死我活,后来和尉迟迥麾下的骑兵也曾经交手过很多次,但是对上宇文纯的鲜卑骑兵,还是第一次。

    晋阳的鲜卑骑兵一直都是悬在汉军头顶上的一把剑,谁都不知道这把剑会什么时候落下,所以大家一直提心吊胆。而现在他们就把这把剑折断!

    宇文纯也发现了前方的骑兵。

    他的心中咯噔一声。

    汉人的骑兵来了,看着声势,应该是全来了。

    他们有多少人来着?

    对,五千人。

    没了人数优势,自己打得过么?

    若是换来原来,别说自己只有三四千人,哪怕是只有五百人,宇文纯也会毫不犹豫的向前冲。

    有什么好怕的,鲜卑骑兵,天下第一!

    杀过去就是了。

    但是现在不一样,刚才的夜袭让宇文纯才回过神来,而大多数的鲜卑骑兵根本没有回过神来,他们就糊里糊涂的跟着宇文纯撤退出去,又糊里糊涂的冲了回来,他们只是在服从宇文纯的命令罢了,因此他们根本就没有做好跟汉军骑兵恶战的准备,尤其是还有不少人连兵刃都没有,让他们怎么打?

    “收拢败兵,你,还有你,带着本部兵马,随本王上!”宇文纯果断的下令,他点了两名偏将,应该能凑出来一千可战之兵,就算是打不赢,也得先拖住汉军,这样才能让自家人尽可能的收拢。

    这个时候分兵并不是什么好的选择,本来就敌强我弱。

    但是宇文纯没得选,剩下的那些骑兵惊魂甫定又缺鞍少马,不能指望他们发挥多少作用,真的打起来不添乱就不错了。

    两名偏将急忙应诺,策马带着部众跟上宇文纯。

    双方的距离转瞬拉近,主要还是汉军骑兵已经完全提起来速度。

    西北战马的好处就是冲击速度极强。

    “砰砰砰!”汉军的火枪已经开火,骑兵携带的短铳射程虽然不长,但是双方的距离已经不过几十丈,足够了。

    北周骑兵们急忙射箭还击,但是迎面而来的风吹的他们有点儿懵,飞出去的箭矢更是飞不远就直接被风雪打落在地上。

    宇文纯暗叫一声不好。

    逆风,更不是好事啊。

    他当机立断,调转马头,带着这一千人向东移动。

    绕到白狼堆的正后方,才能寄希望于这座小山丘可以帮自己挡住一些风,当然如果能够把战场从南北向拉成东西向,那自然是最好的。

    “砰砰砰!”回答宇文纯的还是密集的火枪声。

    上百名汉军火枪手迎面列阵,而还有至少三四百刀盾手已经随时准备向前推进。

    这些是李靖安排的从东侧进攻营寨的步卒,他们中的主力已经冲入营寨之中,留下来的是负责掩护接应的。因为考虑到冲入营寨之中很有可能就是贴身肉搏,所以火枪手们并没有进去,这个时候正好用来对付宇文纯。

    陡然被火枪打击,不少鲜卑骑兵落马,宇文纯更是心中一凉。

    汉军骑兵已经散开,至少有一多半追着自己而来,剩下的一小半也冲入留下来的那些乱糟糟的北周骑兵之中。显然就连于玺也不觉得那两千左右的乱兵能够起到什么作用,所以宁肯只用一两千骑兵去对付他们,而剩下的三四千主力依旧死死咬着宇文纯。

    因此即使是前方不过是数百汉军,还是步卒,宇文纯也不敢停留,更不敢发动进攻。

    一旦被缠住,后面的汉军骑兵可以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北周骑兵狼狈的折而向南,而汉军骑兵再一次散开。

    钳形突进,一旦钳子合上,就是被包围的时候。

    宇文纯再一次转而向西,硬生生的撞上西侧那一队汉军骑兵。

    “杀!”汉军将士们兴奋的提起马槊或者挥动横刀。

    这帮该死的家伙终于不跑了,不然还以为他们是兔子呢。

    而东侧的汉军骑兵也抓紧合围上来。

    有肉不吃,难道还看着?

    双方交手,只是一个刹那。

    汉军和周人将士纷纷落马。

    宇文纯和于玺心里都是一紧。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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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倾南北介绍:
离乱之世,人如尘埃,随风不随己。无意穿越为白袍军老卒后裔的奇葩小白领,当务之急不是如何雄心壮志、一统天下,而是如何在这个时代保全性命。这时代有杨坚、李渊、尉迟迥,枭雄无数;这时代有萧氏、陈宣华、张丽华,美人如玉;这时代有淮上、建康城、洛阳府,长槊穿云;当然也有陈后主、宇文赟,荒唐君主······当身后白袍铁骑滚滚跟上的时候,李荩忱霍然回首。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老书《倾宋》三百万字即将完本,可以先品鉴哦权倾南北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权倾南北,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权倾南北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