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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然籇     权倾南北txt下载     权倾南北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九十四章 江陵总管

    当然,对于萧摩诃来说,鲁广达的主动相助自然也是求之不得。萧摩诃出身寒门,人脉本来就没有办法和出身世家的人相比,而他这一次又是第一次以主帅的身份领兵作战,最需要的就是熟悉荆州一线情况的人帮忙。

    现在来看最佳人选荆州刺史樊毅是指望不上了,但是鲁广达久在荆郢驻防,倒也不差。

    对此李荩忱和裴子烈等下属也是轻轻松了一口气,萧摩诃显然也在改变,虽然他的改变怎么看都有些生硬,比如一路上过来未免对鲁广达过于客气了,但是至少说明萧摩诃对于自己的不足很清楚。

    更重要的是,萧摩诃现在身为南陈军队的主帅,又是这一次西梁之战的主将,就算是他不主动伸出橄榄枝,也会有很多人前来投靠,这和之前萧摩诃作为武毅将军的时候当然要好了很多。

    鲁广达沉声说道:“整个西梁现在还有江陵,也就是南郡,以及北侧当初北周拨给其的武宁郡(今湖北钟祥西北)、漳川郡(今湖北当阳)三郡,三郡名义上归属西梁,但是实际包括郡守的任命以及军队的调遣,都要请示北周,除了有少量西梁军队驻扎之外,并无威胁,甚至可以直接看作是北周的地盘。”

    鲁广达紧接着在巴陵北方一指:“而在巴陵北侧,便是归属于北周的复州沔阳郡,不过由于沔阳郡向前突出,是北周在沔水下游南侧唯一的州郡,加之和西梁接壤,因此一般是西梁派兵屯驻。简而言之,我们主要进攻的郡府有二。”

    “江陵、沔阳!”鲁广达顿了一下才说出这两个名字。

    掷地有声。

    在舆图上,江陵和沔阳两个地方被明确的标注出来,而鲁广达沉声说道:

    “九年之前和我们作对的北周江陵总管田弘、西梁柱国王操以及李广、许孝敬等人都已经过世,现在主持整个江陵防卫的,还是以北周的江陵总管、老将陆腾为主帅,以西梁将领马武等人为副手,按照惯例,陆腾亲自坐镇江陵,麾下节制西梁和北周军队大约三万人,而在沔阳前线驻扎的则是马武。”

    萧摩诃点了点头:“这个陆腾也算是‘老朋友’了,没有想到这一次他竟然又回到了江陵。”

    鲁广达不由得苦笑着说道:“是啊,我们也是这两天才收到的消息,宇文邕到底是不可能真的将江陵这么大的一个缺漏明明白白的呈现在我们面前,因此他特意将已经回京叙职的陆腾调了回来,多少也有不放心尉迟迥独自支撑整个荆襄的意思。”

    “这也在情理之中,”萧摩诃摩挲着下巴轻声说道。宇文邕虽然年轻,但是却不是那种不知轻重的人,进攻突厥固然重要,但是防范南陈自然也不可能随之放松,若是宇文邕对于西梁这个最重要的小弟不管不问,那才是有问题的时候。

    这也不是南陈第一次和陆腾打交道,对这个北周老将,萧摩诃也算是了解。陆腾也算是从北魏到北周,经历过北朝东西分分合合变乱,时至今日硕果仅存的老将了,本来陆腾都已经从江陵总管的任上返回京师,结果谁曾想到宇文邕还是将他派了回来。

    江陵总管是北周专门设立的这一个职务,其目的不言而喻,就是派出一员经验丰富的大将坐镇西梁都城江陵,对西梁军队的作战提出建议,甚至还有直接指挥权,当然更重要的还有就近监督西梁。

    除了可以随意调动西梁军队之外,江陵总管的麾下还有大约几千人的北周军队,这些士卒只听从江陵总管的命令,随时可以以江陵总管所属军队的身份投入战斗,而不用考虑自己的身份。

    这也应该算是北周在无奈之下弄出来的一种制度,其目的自然就是为了能够在南陈对西梁发动进攻的时候随机应变,毕竟西梁至少在名义上还是一个独立的王朝,是曾经的南梁合理合法的继承者,因此北周为了西梁的稳定,是没有理由在西梁境内大规模屯驻军队的。

    这一支军队的作用便在于拖延时间。

    九年前那一场大战中,时任江陵总管的田弘便是利用这一支军队掩护西梁皇帝萧岿等人撤退到纪南城,而自己和王操率众死守江陵,利用江陵坚固的城防和吴明彻周旋,最后成功拖延到援军到来。

    正是因为拥有对整个西梁军队的实际指挥权,以及拥有一支颇为精锐的直属队伍,所以江陵总管的存在就变得不容忽视。

    而李荩忱也微微皱眉,宇文邕考虑之周密,也确实出乎他的意料,自己依托历史的真实方才找到的北周疏漏之处,竟然也被宇文邕想到了,只不过宇文邕手中的可用之兵主要还是集中在王轨的手中,由王轨率领屯驻淮北归根结底淮北才是南陈一向的主攻方向,所以就算是宇文邕猜测到了什么,也不会以淮北的安全去赌博。

    这个赌,他打不起。

    因此宇文邕只是调遣陆腾前来防守江陵的决定,怎么看都有些虎头蛇尾,而正是因为这虎头蛇尾的决定,让南陈照样可以从容进行自己的进攻。

    毕竟陆腾说到底也只是一个人,面对南陈的大军,或许他可以阻碍,但是没有办法彻底阻挡。

    果不其然,鲁广达对于陆腾并没有太多的恐惧,直接向下说道:“而在沔阳,大约还有西梁的五六千人,其中多数都是新兵,西梁显然也没有打算对沔阳抱有太大的幻想,毕竟沔阳无论是从城池大小、城墙高低以及粮秣兵刃储备上,都没有办法和江陵相比。”

    对沔阳萧摩诃的印象实际上并不深,当年这些位于江陵外围的城池在吴明彻兵锋下几乎可以说是望风而降,西梁真正难啃的骨头到底还是在江陵。

    “斥候现在都在什么位置?”萧摩诃紧接着问道。

    鲁广达急忙回答:“斥候和流星探马早早地就放出去了,否则我们也不可能对这一线摸排的这么清楚,不过之前弄得清楚,多半是因为西梁并没有太多戒备,现在再想知道其兵力调动的细枝末节,恐怕就没有这么容易了。”

第一百九十五章 将令

    斥候战对于获取信息手段并不发达的古代来说,本来就是不可或缺的环节,甚至在很多时候,奉命探查敌人情报的斥候,都是军中最精锐的老卒,也只有他们拥有的对于战场的敏锐以及丰富的经验,才能够很好的完成斥候的任务。

    好在萧摩诃还不用对斥候战过于担心,因为鲁广达麾下的精锐斥候一点儿都不少,而且相比于萧摩诃麾下,显然对于整个荆州,尤其是江陵一带的情况甚是熟悉。

    斥候和探马的问题解决了,剩下的就是大军进军的问题。

    萧摩诃缓缓伸出手抽出来第一个将令,而周围的将领们此时都下意识地挺直腰杆,一道道目光之中带着灼热的火焰。

    再多的准备,再多的口号,到头来就是为了等候这个时刻。

    而萧摩诃轻轻摩挲着并不大的令牌,这实际上也应该算是他以整个南陈大军统帅的身份,在战场上发出的第一个将令,而这一枚将令的发出,也意味着这一场南陈等候了九年的大战,将要拉开帷幕。

    “鲁广达听令!”萧摩诃毫不犹豫的第一个喊了鲁广达的名字,“你率领本部兵马,同本帅一起进攻江陵!”

    “末将遵令!”鲁广达急忙应道,他的脸已经涨得通红,显然甚是激动。萧摩诃的第一条将令就给了他,是对他的信任,也是对他能够建功立业的期待。

    “任忠听令!”

    老将任忠要比鲁广达稳重,大步走出来一拱手:“末将在!”

    “你率领本部兵马进攻沔阳,尽最大可能阻挡马武,迫使其难以支援江陵!”萧摩诃朗声说道,“同时若是拿下沔阳,立刻整军北上,掩护我军侧翼,以防尉迟迥猝然发难!”

    “诺!”任忠郑重一拱手。

    虽然在郢州已经有淳于量坐镇,但是显然萧摩诃也没有打算将一切都寄托在淳于量的身上,诸如淳于量这样的老臣,到底有着怎样的心思,萧摩诃也捉摸不清楚,所以索性不去捉摸,干脆直接将任忠安排在沔阳,有任忠这一员淮南军中大将掩护侧翼,萧摩诃也能放心。

    “裴子烈!”萧摩诃紧接着下令。

    没有想到萧摩诃竟然会喊到自己,裴子烈急忙站出来:“末将在!”

    “你率领本部兵马,北上走公安、松滋伺机渡江,进攻江陵侧翼,你们是在大陈之土地上行军,动作应该比本帅快,所以你们先尽可能骚扰敌军,迫使其不得不分心西向,为本帅创造机会。”萧摩诃沉声说道,“此事责任重大,万万不可轻忽!”

    顿了一下,萧摩诃紧接着看向萧世廉和李荩忱:“伯清、世忠,你们两个也跟着大士一起!”

    萧世廉和李荩忱都怔了一下,旋即明白萧摩诃的意图,萧摩诃这是真的没有把希望寄托在樊毅身上,所以索性把扰敌的事情也自己包圆了。

    至于李荩忱他们三人前去,一来是为了对于他们三人的锻炼,二来他三人应该是萧摩诃麾下配合最为密切的三个人了,这种作为偏师吸引敌人的事情可不是一个人就能够轻松完成了,人多一些显然保险。

    “末将遵命!”三人同时向前迈出一步,齐声说道。

    萧摩诃点了点头:“其余将领,追随本帅进攻。”

    “诺!”众将一齐应道。

    而萧摩诃声音猛的抬高,手向着舆图一指:“灭西梁!”

    “灭西梁!”裴子烈大吼一声。

    “灭西梁”包括任忠和鲁广达等南陈将领同时振臂高呼。

    九年的等待和憋屈,他们现在距离实现这个梦想已经越来越近,就算是老将,此时也觉得热血澎湃喷涌。在这一刻他们仿佛不再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而是一员战将。

    嗅到血腥味就热血沸腾的战将。

    尘土飞扬,正在操练的士卒爆发出震天动地的呐喊声。一队队脸上满是汗水和尘土的将士快步从李荩忱他们身边跑过。越是大战将临,各级将领越是不敢放松。

    虽然上一次吕梁之战过去时间不长,但是毕竟那算不上一场胜仗,就算是说自己在这其中有多少功勋,也未免难以开口。而如今这一场大战却不同,南陈占着很大的胜率,大家需要考虑的就是如何才能最快的击垮敌人。

    这是赤果果的功勋和奖赏摆在面前,将领们自然也都卯足了力气,想要趁着这个难得机会好好地杀上一场,因此对于士卒的操练自然也愈发的上心。

    “左卫将军这是准备把该做的都已经做了,”李荩忱笑着说道,“任忠将军在东,我们在西,分明是没有打算考虑淳于老将军和樊刺史。”

    萧世廉无奈的一摊手:“樊毅在宜都如此打草惊蛇,分明就是没有安好心,咱们要是信任他,最后都有可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至于淳于老将军,虽然信是信得过,但是毕竟也上了年纪,所以爹爹如此安排,更为稳妥。”

    “没有想到咱们大公子这一次想得清楚。”裴子烈忍不住笑道。

    萧世廉哼了一声:“这么简单的道理如何想不清楚。”

    “道理是简单不假,但是真的要做起来可就没有这么简单了,”李荩忱苦笑着轻轻拍着手掌心,“这一支偏师可不是那么容易当的。而且咱们的敌人可是相当的多。”

    萧世廉和裴子烈对视一眼,心中都是微微一沉。作为偏师,他们却要先于主力抵达战场,然而他们三人加起来也就是三千多兵马,根本不可能和江陵守军硬碰硬。

    更重要的是,正如李荩忱所说,他们所要面对的敌人相当多,不只是有江陵的西梁军队,还有位于宜都的樊毅,虽然樊毅是南陈的将领,但是无论是谁都没有打算把他当朋友。这样随时都有可能把你的后背暴露给敌人的“朋友”,还是不要的好。

    另外他们此次前去江陵,并不是在巴陵渡过大江,而是走公安、松滋一线,这几座都是南陈在大江南岸的重镇,也是樊毅多年苦心经营的防线节点,负责守卫的都是樊毅的亲信将领,所以怎么和他们打交道都是一个问题。

    因此可以说萧摩诃是信任他们,也是在考验他们。

第一百九十六章 先行

    这可不是什么随随便便就可能通过的考验,对此李荩忱他们心中有数。

    这一支偏师怎么看都有些行险的感觉,一旦打赢了固然是大功一件,但是如果打输了,恐怕会影响到在场三个人甚至所有参与到这其中将领的仕途,毕竟在这么一场大战中,上来就打败仗可不是什么好事,至少会让人记忆深刻。

    不过话说回来,萧摩诃为了能够做樊毅应该做而没有做的事情,又必须要派出一支偏师进行佯攻。毕竟江陵的城防、西梁军队对江陵的熟悉以及陆腾这个北朝老将的棘手,都让佯攻变得必不可少,否则就算是萧摩诃最后拿下江陵,免不了也是一场惨胜。

    而在萧摩诃的手下,鲁广达是初来乍到,无论是让他去做先锋和敌人消耗,还是做偏师兵行险招,都不合适;而任忠毕竟是比萧摩诃年长的老将,再加上任忠为人稳重谦恭,让任忠去进攻沔阳以及防范尉迟迥显然更好。

    而且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任忠只是服从萧摩诃的命令,但是萧摩诃也不清楚任忠的服从到底能服从到什么程度,毕竟之前他和任忠真的只是同僚的关系。

    更何况萧摩诃如此年纪就走上这个位置,要说年长他许多的任忠心中没有一点儿想法,那肯定不可能,所以萧摩诃也不敢把这样重要的任务交给他。

    除却这两人,萧摩诃麾下其余的杂号将军虽然也有不少,但是这么多人当中最熟悉还是裴子烈,所以让裴子烈前来也算是最佳人选。与此同时,裴子烈稳重有余、机变不足,所以让李荩忱和萧世廉这两个在战场上一向鬼点子不少的来配合也在情理之中。

    “伯清、世忠,这一战你们有没有想好应该怎么打?”裴子烈声音颇为凝重,相比于萧世廉和李荩忱,作为主将的他显然压力更大。

    “怎么打?”萧世廉无奈的说道,“我看最重要的是想想怎么才能不被打,并且坚持到爹爹率领大军赶到吧。”

    裴子烈皱了皱眉,萧世廉平日里一向都是大大咧咧的性子,这一次就连他都有些无奈,这一战难道真的就那么麻烦?

    而李荩忱此时缓缓说道:“固然敌众我寡,但是我们如果真的只是在南岸大张旗鼓、虚张声势的话,恐怕也起不到太大的作用。毕竟大军的动向是很难隐藏的,就算是我们真的能够用两三千人伪装成七八万人行军的样子,另一支大军的行踪也很容易被察觉。”

    对此裴子烈和萧世廉都微微颔首,他们的哨探能够把北岸的情况摸排清楚,北周和西梁的斥候显然也有这个本事,就算是虚张声势,能够支撑得了一时半刻,但是想要支撑几天可没有那么容易。

    “如此一来,我们必须得过江了。”裴子烈斟酌说道,“在江南岸弄出来再大的动静,估计陆腾也不会上当。”

    “不仅仅是渡江,”李荩忱嘴角扬起,“咱们还要认认真真的作为一支偏师,堂堂正正的和江陵守军好好较量较量。”

    “啊?”裴子烈和萧世廉都是一怔,以两三千人先于主力在另外一个方向渡江,本来就是一件行险的事了,按照李荩忱所说,甚至还要正面和西梁守军较量,这可不是打仗,而是自不量力的送死。

    西梁和北周的军队虽然不多,但是无论是陆腾和萧岿也好,还是其余的西梁将领,诸如守卫沔阳的马武也罢,没有一个是好招惹的,李荩忱就算是初生牛犊,也不可能如此。

    “不要忘了,咱们这一支偏师是顶替的谁,”李荩忱微笑着说道,“既然都已经帮他做该做的事情了,那就不妨也借一个身份用用。”

    裴子烈顿时明白过来:“世忠你是说?”

    “如果是荆州刺史麾下的军队前来进攻,就算是只有两三千人,恐怕西梁那边也不敢小觑吧。”李荩忱冷笑着说道,“咱们索性就打着荆州刺史的旗号,某就不信陆腾敢置之不理!”

    “这”萧世廉脸上顿时露出笑意,一拳捶在李荩忱的肩膀上,“世忠,还真是有你的!”

    而裴子烈也松了一口气,正如李荩忱所说,或许一支来历不明、人数很少的偏师并不会引起陆腾多大的注意毕竟有萧摩诃率领南陈主力当面,而两三千人也确实不够看的,甚至有可能连江陵城的外围营寨都拿不下来。

    但是如果得知是樊毅的军队,恐怕陆腾就得换个思考方式了。

    这两三千人杀到,十有**只是先遣,谁知道樊毅背后还有多少人马跟着,要知道樊毅可是有林林总总两三万人马在宜都周围,这两三万人马足够威胁到江陵城,尤其是在陆腾和萧摩诃打的如火如荼的时候。

    为了探查清楚樊毅到底是打着主意,陆腾少不了要对这一支人马多加注意,甚至还得派出足够的兵马封锁围堵,否则一旦让这一支人马轻而易举的进入江陵腹地,再和樊毅来一个里应外合,那整个江陵就危在旦夕了。

    “没有想到他樊毅还真有派得上用场的时候。”裴子烈冷笑一声,“咱们就如此办!”

    就在此时,脚步声匆匆响起,原来是陈智深带着另外几个幢将赶过来,显然他们也已经听到了消息,因此脸上多少都带着些担忧神色。作为偏师兵行险招,就算是陈智深这样大大咧咧、天不怕地不怕的汉子,也未免有些担忧。

    “参见几位将军。”

    李荩忱微笑着说道:“大家来的正好,某已经和裴将军、萧参军商量过了,有些需要准备的需要你们先去置办一下。”

    “商商量好了?”陈智深一怔,看着李荩忱他们胸有成竹的样子,顿时觉得自己是不是听到了一个假的消息,而或者自己真的把敌人想的太强大了?

    裴子烈也郑重点了点头:“没错,咱们下午就启程,先于大军开拔。务必记得多带弓弩箭矢,能要多少要多少,如果辎重那边不答应,就回报给我们,我们亲自去向左卫将军请示。”

    “可是弟兄们能带的东西毕竟是有限”陈智深顿时作难的说道,“如果多带箭矢,恐怕粮草什么的”

第一百九十七章 家书

    ps:今天两更,第二更18点

    “那就少带粮秣,咱们主要是在大陈的地盘上走,干粮用不了那么多。”李荩忱琢磨着说道,“我们从这里向北,一路上会经过公安和松滋两个重镇,必然不会缺少粮草。”

    而裴子烈和萧世廉心照不宣的相视一笑。

    是啊,咱们可是在南陈的地盘上走,不过这更准确应该算是樊毅的地盘。就算是樊毅的人不想给,大家也可以以行军所需的理由强抢,到时候甚至还能倒打一耙。

    虽然对于李荩忱的命令将信将疑,不过陈智深等人还是郑重点头,反正现在他们也没有更好的选择,倒不如听从李荩忱他们的安排,或许还真的能创造什么奇迹也说不定。

    看着陈智深等人离开,萧世廉沉声说道:“世忠,你有没有把握?”

    “没有。”李荩忱干脆直接的说道,倒是吓了萧世廉一跳。

    裴子烈不由得苦笑一声:“你这个回答还真是干脆利落。”

    李荩忱学着萧世廉习惯的动作,一摊手说道:“不过如果不尝试一下的话,谁知道会不会成功。只要咱们齐心协力,就算是这江陵是九幽黄泉,又如何不能走一遭?!怕它作甚!”

    “哈哈哈,说的好,正合某心意!”萧世廉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大声笑着说道,“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咱们难道还真会怕了那樊毅、怕了那陆腾不成!”

    所有将领都已经告退,整个营帐之中顿时宁静下来。

    自从这些将领们走后,萧摩诃的目光就一直落在那舆图上,不知道他心中在想着什么。

    “将军,让少将军带兵前去,是不是有些冒险,毕竟少将军”一名中年汉子转身从屏风阴影之中走出来,他身材算不上高大,但是每一块暴露在外面的皮肤都微微鼓起,显然是武艺高超、力量颇大之人,而他脸上有一道虽然不长但是很深的伤口,显然曾经在战场上死里逃生。

    这汉子看上去也就是三十多岁的样子,他刚才所站的位置正好位于萧摩诃身后屏风和营帐中柱子相重合的地方,所以很难被人察觉到他的存在,不过他却可以轻松的透过缝隙观察外面的变化。

    单单是从这位置的挑选上就能够看得出来,这绝对不是等闲之辈。

    “怎么,难道陈禹你担心伯清没有这个本事?”萧摩诃并没有回头,淡淡说道,似乎和这中年汉子讨论的并不是自己儿子的生死。

    开口说话的这个中年汉子正是萧摩诃的亲卫统领陈禹,他从年少的时候就追随萧摩诃征战沙场,曾经三番五次的救过萧摩诃的性命,所以对于萧摩诃来说,陈禹与其说是一个下属,倒不如说是一个袍泽兄弟。

    之前萧摩诃身在建康府,就是让陈禹代替他先行前往京口,大军的粮秣兵刃搜集当中,就有陈禹的一份功劳在。

    可以说陈禹是这么多人当中对萧摩诃颇为了解的一个了,不过饶是如此,今天他还是有些不明白,为什么萧摩诃会如此放心的让萧世廉和裴子烈他们一起走松滋进攻江陵。

    要知道这一支偏师的主要任务就是给主力大军吸引火力,任务重、时间紧不说,而且也是实打实的在搏命,稍有不慎就是全军覆没的下场。就算是萧摩诃本着锻炼萧世廉的目的,也不应该用这样一个九死一生的任务来锻炼。

    “少将军天资聪颖、武艺过人,再加上电威将军和李小哥也都是年轻俊彦,属下肯定不是担心这个,只是”陈禹是看着萧世廉长大的,作为一个出身世家的少爷,萧世廉吃喝嫖赌概不沾身,而且允文允武,也可以说是世家子弟当中的模范了,单纯说能力,陈禹肯定不会担心。

    “某这一次让裴大士他们三个一并,一来是想要考验他们,二来也是给他们这个机会,”萧摩诃沉声说道,“他们三个年轻人虽然有的时候难免年轻气盛,但是毕竟都是聪明的小子,这一支偏师要求的就是有胆量打、有胆量冲,还要有随机应变的能力,环顾左右,某的麾下也只有他们能做到。”

    陈禹顿时明白什么:“将军的意思是”

    “他们是去给陆腾找麻烦的,也是给樊毅找麻烦的,”萧摩诃笑着说道,“让这几个年轻小子去会会樊毅,也不是什么坏事,就算是真的捅出篓子来,也可以轻松的解释过去,樊毅也算是三朝老将了,自然也不会太过和后辈为难。”

    “属下就不信李世忠和裴大士这几个小子能够闲着,他们肯定得弄出来点儿大动静。”陈禹皱眉说道,多少还是有些担心,初生牛犊不怕虎,谁知道这几个小子打着什么样的主意。

    更何况陈禹没有好意思说出来,要说搞事情的本事和积极性,少将军萧世廉也不遑多让。

    “李世忠也好,裴大士也罢,也不是那种热血上头了就不管不顾的人,”萧摩诃摆了摆手让陈禹不用过于担心,“有的时候这些年轻人只有放出去了,才能知道他们到底有几斤几两,也让他们清楚,敌人有几斤几两。”

    “这好吧。”陈禹见萧摩诃坚持,自己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而萧摩诃沉声说道:“让他们放手去做他们的,咱们也得准备准备了,这一战看来可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打啊。”

    陈禹神情也不由得凝重了几分,樊毅、陆腾、萧岿,或是南陈,或是北周,又或是西梁,他们所要面对的**外外的敌人可是一点儿都不少。

    李荩忱一身是汗的走进营帐,毕竟是初夏时节,天气已经有些闷热,绕着营地走了一圈,又看了一会儿士卒的操练,不出汗是不可能的。而李荩忱的亲卫李平也快步走进来,端着盆子和毛巾:

    “仗主,天气炎热,快点儿洗把脸擦擦汗吧。”

    李荩忱点了点头,而李平想起来什么,指着李荩忱桌子上的一封信说道:“对了仗主,这是从建康府送来的信,属下不识字,不过听送信的说是怜儿小姐送来的,家书。”

    “怜儿的信?”李荩忱怔了一下,转眼看向那封信。

    字体娟秀,不过有些潦草,正是怜儿的笔迹。

    李荩忱久在军中,突兀间看到自家妹妹的笔迹,还真是有种莫名的亲切感。

第二百章 公安

    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

    前世只是在课本上学到这首诗的李荩忱,没有想到自己到了这个时代,方才彻彻底底明白了这种情感。

    大战才刚刚开始,距离结束尚且遥遥无期,或许是两三个月,或许是两三年,李荩忱甚至连一个大概的日子都没有办法给出。因此当看到这一封书信的时候,李荩忱多少都有些感慨。

    不知道自己下一次看到家书的时候,又是在哪里,是什么时候?

    生长在和平时代的李荩忱第一次深切地感受到了这种刻骨铭心的痛苦,但是现在的他别无选择,不可能回头当懦夫,只有咬着牙继续向前走下去。

    李怜儿识字不多,主要也都是当初李成教授给李荩忱的时候,她在旁边听着学会的,不过在这个时代,识字的女子本来就是凤毛麟角,多数都集中在权贵世家,像李怜儿这样的山野女子,能够识字本来就已经算不得了的事情了。

    虽然家书之中只有寥寥几行字,不过李荩忱看得出来这些都是李怜儿自己写出来的,对于一个识字不过数百的女孩子来说,这些字甚至可以说是她认识的所有了。

    “家兄见信,自家兄去后,怜儿日夜思念,恐家兄所在千里之外寒暖饥饱不知,又恐战场刀枪无眼,夜夜难眠。怜儿在建康府承蒙萧夫人照顾体贴,无须阿兄担心,惟愿阿兄可在沙场杀敌立功、不日凯旋。另望家兄见信则回,怜儿盼阿兄之信久矣!”

    李荩忱缓缓的将这一封家书折好,重新塞入信封,然后郑重的装入自己的怀中,似乎只要这一封家书在,自己的心就能够永不停歇的跳动。

    --

    夕阳的光芒洒在高大的城头,将半边城墙全都渲染成红色。站在城头的甲士面目肃杀,手中的枪矛直直的指向天穹,仿佛要把那越压越低的云朵刺穿。

    这便是荆州重镇公安。

    公安东连汉沔,西接巴蜀,南控潇湘,北通襄豫,是大江咽喉、八方通衢之处,因此又称之为“天下孔道”,寓意无论从南到北,还是从东到西,都少不了要路过此地。

    也正是因为这里是地理位置重要,所以古往今来都是兵家必争之地,此地原名“油江口”,“公安”这个名字则来自于三国,此处是三百年前刘备刘玄德赤壁之战时候屯兵所在,当时刘备官为左将军,因此取“左公在此安营扎寨”之意,命名为“公安”,当然也有寓意荆州这个刘备好不容易得到的大后方安定的意思。

    之后由于江陵、襄阳等重镇往往掌握在南朝手中,南北朝时常沿着汉水而不是大江对峙,再加上南朝在东晋后期到刘宋初期的很长一段时间内反倒是对北方保持着一定的优势这从当时北伐屡屡杀入中原,而不是北朝南下杀入荆湖便可看出因此公安此地反倒是落寞了一段时间。

    不过后来随着西梁以江陵为都,南陈自然而然的开始重新重视公安、松滋等沿江城镇的防务,而这些城镇当中又以公安为重,甚至南陈荆州的治所都设立在了公安,只不过因为相比于公安,和江陵隔江相望的松滋以及西侧的宜都距离西梁更近,所以荆州刺史樊毅平日里一般都是在这两座城中来往,倒是这公安待的日子不多。

    当然樊毅不在公安,也不代表着樊毅对公安不重视,平日里一向都是樊毅的左右心腹甚或者樊家的嫡系子弟留守公安,否则樊毅也不可能放开手脚来往于松滋和宜都。

    这一次同样如此,樊毅亲自率军前往宜都,坐镇公安的正是他的侄子樊常,樊常官职并不大,只是一个中郎将,甚至还算不上杂号将军,不过因为主力都已经被樊毅带领前往宜都,善战之将也多数跟着樊毅一起去了,整个城中只留下了一千多兵马,留下樊常一个中郎将也在情理之中。

    “这便是公安了?”李荩忱在城外一把勒住战马,看着不远处的城门,城头上象征南陈的赤红色旗帜迎风飘扬,而在陈字大旗的两侧,还有“樊”字旗帜一左一右,一个代表荆州刺史樊毅,一个代表此时公安的守将樊常。

    “对,天下孔道,荆州公安,看此处前扼大江、四通八达,果然是一处通衢要道。”萧世廉手中马鞭一扬,笑着说道,对于这公安城他已经不是一次从书上看到,今日方才算是第一次见识,多少都有感慨之意。

    裴子烈打断李荩忱和萧世廉:“这公安的城头飘扬的是樊字旗帜,说明守城的还是樊常。樊毅明摆了是不想要让我们好过,这樊常自也不用说。咱们应该如何是好?”

    “那还用说,当然是入城!”萧世廉兴致冲冲的看着公安城。

    自从巴陵大营出来,这一支由裴子烈率领的偏师已经行军了一天半,为了赶路昨天晚上都没有可以寻找可以住宿的村庄,就是在野外凑活的。

    当然换句话说,这里本来就是前线,长年以来奉行的都是坚壁清野的政策,和钟离等南陈在淮南前线的重镇如出一辙,想要在这周围找到一处两处村庄,那可就费劲了。

    经过这一天半的颠簸折腾,虽然还不至于让这些强壮的士卒们累垮,但是每个人都是一般无二的风尘仆仆,眼睛之中带着难以掩饰的疲倦神色。

    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找一个安稳的落脚地,好好的休息一夜。

    而眼前这个公安城,显然是最好也是唯一的选择。

    “进城?”裴子烈顿时微微皱眉,毕竟樊常的态度现在还不知道。

    而且对他们没有好感的可能性更大,而且为了尽最大可能不声张,他们开拔的时候都没有通知前面的城镇,因此很有可能樊常都还不知道他们的存在。此时如此大张旗鼓的进城,确定不会被樊常直接一通乱箭射下来?

    李荩忱微笑着说道:“没错,咱们就直接进城!”

    一边说着,他一边看向裴子烈困惑的神情,不慌不忙的拍了拍身上的衣甲,又指了指裴子烈等人身后的旗帜:“咱们可是堂堂正正、如假包换的大陈将士,这公安城如何进不得,除非他樊常想要造反!”

第二百零一章 入城

    看着逐渐明白过来的裴子烈,李荩忱正色说道:“而且咱们还有左卫将军的令牌,大士你官职还要比樊常大,他樊常不仅得开城门,还得好好伺候着,否则咱们可是有资格让他好看。”

    “如此说来,某的主意还是有可行之处的。”萧世廉顿时得意的说道,“某倒要看看,这樊常能搞出什么幺蛾子来。”

    裴子烈翻了翻白眼,伸手直指前方的公安城:“走,进城!”

    所谓“左眼跳财,右眼跳灾”,自从今天早晨醒过来,樊常的右眼就一直在跳,跳的樊常心烦意乱。对于左眼和右眼的说法,他也心知肚明,所以总感觉今天有什么麻烦会找上门来。

    不过这南陈的主力都在巴陵,西梁的大军也是在江陵和沔阳等地展开的,自家伯父樊毅也带着军队前去了宜都,按理说这公安城附近真的是他樊常老大、无人敢称第二,谁敢上门找不痛快?

    好在这一天都平安无事,看着被夕阳染成血红色的天空,樊常也松了一口气,看来只是自己这些天担心江北战事,没有休息好罢了。

    不过还不等他转身走下城门,一名传令兵便火急火燎的冲上来:“中郎将,启禀中郎将,东门外发现一队人马,打的是咱们大陈的旗帜,人数大约有两三千人!”

    “什么?!”樊常心中咯噔一下,没有想到该来的还是来了。

    这一天樊常因为心中惴惴,所以一直在北面和西面城墙上巡视,毕竟这才是直面向江陵的方向,没有想到这人怎么会从东面过来,而且让他感到奇怪的是,来的竟然不是敌人,而是友军。

    “他们是什么旗号?”樊常一边顺着城墙向东门走去,一边沉声问道,“某怎么不知道今天会有一支咱们自己人的队伍过来?而且从东面来的,难道是从巴陵那边过来的?”

    面对樊常连珠炮一般的发问,那传令兵也是哑口无言,他不过是把这个消息送过来,哪里清楚具体的。

    而樊常显然没有指望他,因为他很快就看到了这一支来历不明的军队,虽然夕阳的余晖将一切都渲染上了红色,不过樊常还是认了出来那写着“陈”字的确实是南陈的旗帜,而在陈字大旗旁边,还有一面“裴”字旗帜,顿时他怔了一下:

    “难道是电威将军裴子烈?”

    裴氏郡望出闻喜,基本天下裴氏文武都是闻喜裴家出来的,而闻喜裴氏毕竟是在北方,因此北朝的裴氏要远比南朝的多。整个南陈算起来姓裴的官员也不过七八人,而姓裴的将军则只有裴子烈这一个。

    对于裴子烈,樊常虽然没有见过面,但是不能说陌生,无论怎么说裴子烈都是南陈最年轻的杂号将军,这些年追随在吴明彻身边,也是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主儿,要是换做平时,樊常肯定是能不招惹就不招惹,但是现在裴子烈分明招惹上门来了,他也得硬着头皮接待。

    “来人,先把城门关了,以防有诈。”樊常沉声吩咐。虽然知道是友军,但是樊常也明白现在是在战时,所以一切应当小心为上。更重要的是樊常也知道,自家伯伯樊毅和萧摩诃似乎并不怎么友好,而裴子烈归属于萧摩诃麾下,这是朋友是敌人,真真假假的可就不好说了。

    “来者何人?!”

    看着原本敞开的城门竟然缓缓关上,裴子烈眉毛一挑,这说明这个樊常还是有戒备之心的,只是不知道这戒备之心是因为突兀出现的军队很有可能是敌人假扮的,还是因为自己是萧摩诃的麾下。

    “大陈电威将军奉左卫将军之命,取道公安进攻江陵,请开城门!”一名嗓门大的亲卫策马上前,朗声吼道。

    站在樊常身边的一名仗主低声说道:“中郎将,之前左卫将军的将令上确实说了由电威将军率领一支偏师,甚至这支偏师当中还有萧家的少将军和幕僚。”

    “裴子烈本来就是吴明彻和萧摩诃的人,萧家的少将军和幕僚跟着他也在情理之中,不过这样一来可就更不好对付了。”樊常紧皱眉头,毕竟樊毅和萧摩诃的矛盾还没有到完全公开化的地步,更重要的是两人之间就算是有矛盾和不满,现在也不是大肆爆发的时候。

    尤其是在这大战期间,任何有可能阻碍南陈最后取得胜利的行为,都有可能被捅到陛下那里去。樊毅自己在宜都也就是做一些模棱两可的小动作,但是也肯定不敢明目张胆的拒绝萧摩诃的什么要求当然从萧摩诃的将令来看,萧摩诃根本就没有指望樊毅。

    樊毅尚且不敢,更不要说樊常了,毕竟荆襄战场现在是萧摩诃在领军,对于萧摩诃的将令,樊毅只有服从的份儿,而即使是从官职上说,裴子烈也要比他高。

    似乎城下的裴子烈早就已经预料到了樊常不会开城门的可能,因此随着他将旗一动,身后的士卒快步跑动,展开队形,一道道目光带着凛冽杀气落在城门上。

    “左卫将军将令在此!”裴子烈策马向前一步,从怀中掏出令箭,“如若不信,还请下城验取!”

    “开城门。”樊常咬着牙说道,“随某出城迎接!”

    这裴子烈看上去好说话,但是周围那些士卒手中的兵刃可不好说话,对方有三千人,而自己城中只有一千人,还要分别防守各处城门以及城北的几处营寨,如何是人家的对手?

    更何况这终归是自家友军,若是真的爆发什么冲突,结下了梁子,这罪过樊常可担待不起。

    看到站在眼前的裴子烈、李荩忱三人,樊常不由得轻轻呼了一口气,虽然知道裴子烈是南陈最年轻的杂号将军,不过看到他的时候,樊常还是不得不感慨一声,人比人真是气死人!

    而且裴子烈身边的萧世廉和李荩忱,也都是年轻的出奇,很难想象就是这三个年轻人在统带这三千兵马,想自己也三十好几的人了,麾下竟然只有一千兵马,还是因为自家伯父刻意照顾的缘故,樊常多少都有些自惭形愧。

    “裴将军,久仰大名,久仰大名!”樊常微笑着向裴子烈一拱手。

第二百零二章 征用

    裴子烈微微颔首:“想必是樊中郎将吧,我等远来疲惫,想入城歇歇脚,惊扰到中郎将了,倒是要向中郎将赔个不是。”

    “哪里哪里,大家都是为了大陈,裴将军请!”樊常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几位将军请!”

    裴子烈本来就对于这种虚情假意的寒暄不感兴趣,甚至还有些厌恶,因此见这樊常没有多寒暄的意思,自然也就顺着他了。

    公安的重建和发展不过也就是南陈开国这三十年的事情,因此整个城和建康以及其余的江南大州府无法相比,不过依然是荆州数一数二的大城镇了。

    毕竟这种地处前线的城池,城池紧凑、城墙高大明显更利于防守,南陈在淮南的重镇钟离显然也是相似的构造。当然相比于钟离,作为荆州郡治所在的公安显然在规模上更大一些,而城中也更为繁华。

    城中本来就有荆州军队屯驻用的大营,因为主力都已经被樊毅带走,此时倒是把营房空了出来,不用裴子烈他们在城外安营扎寨。而一边让手下安排军队驻扎,樊常一边邀请裴子烈等人直接前往府衙上。

    “属下已经设下筵席,恭请几位将军前往。”樊常脸上的笑容怎么看都有些虚情假意,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坏事,要是他真的能够表演出来真诚的笑容,那才让李荩忱他们担心呢。

    “公安令齐璋见过电威将军。”一名文官早就已经在府衙外守候,整个公安城中有资格和电威将军平起平坐的,也就只剩下这位齐璋齐大人了,“电威将军请。“

    这齐璋方方正正的脸,一看就是个老实人,而此时显然他也有些紧张,本来他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文官,也算不上是樊毅心腹之人,在这公安城中主要的任务也就是处理处理民生、打点打点各处琐碎小事,甚至连大军的粮草辎重都用不到他来操心。

    这也是为什么在城楼上巡视的是樊常而不是他,显然在这公安城的一亩三分地上,还是樊常说了算。

    不过齐璋能够一步步走到这个位置,肯定也不是完完全全的老实人,虽然他不太清楚萧摩诃和樊毅这两尊大神以及眼前这樊常和裴子烈等小神之间都有什么矛盾,但是他现在无比清楚,自己已经不知不觉的被夹在了中间。

    按照官职,裴子烈应该和齐璋平起平坐,不过毕竟齐璋是主人,所以只能战战兢兢的坐了主位。而在齐璋的一边,裴子烈、萧世廉和李荩忱显然整好以暇的坐下,至于他们的另外一边,樊常以及城中另外几个陪同的仗主、幢将则是如临大敌。

    “此次本将奉左卫将军之令北上进攻江陵,路过公安,弟兄们一路风尘疲惫,因此不得不入城叨扰,还请齐兄、樊将军不要见怪。”裴子烈打着官腔说道,显然没有打算多废话,“大家多是军中武人,有些话直说也无妨,此次我们出来仓促,携带的粮草不多,恐怕还要劳烦樊将军帮忙了。”

    樊常脸色顿时一沉,心中叹息一声,果然是来者不善。而齐璋则轻轻松了一口气,裴子烈上来就直接找樊常,说明裴子烈已经看出来,樊常才是真正的话事人,反倒是让齐璋少了不少麻烦。

    “这个是自然的,还请电威将军放心,”樊常沉声说道,不过很快他话锋一转,“不过有几点可必须要先告诉电威将军。”

    萧世廉顿时眉毛一挑,按住桌子就要站起来,不过被李荩忱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了:“先听他说,看看能说出来什么门道。”

    “这一来,荆州刺史率领荆州屯驻的将士们北上宜都,带走了城中大多数的粮草,二来呢,末将不过只是一个中郎将,这公安城中剩下的粮草虽然不多,末将也没有胆量直接调拨给将军,恐怕得让末将请示荆州刺史之后,才能依托荆州刺史的命令见机行事。”樊常缓缓说道,而他眼睛之中没有丝毫作为一个下属对于上司应该有的敬意,反而充满了挑衅的神情。

    李荩忱苦笑着摇了摇头,这个樊常算是对樊毅忠心耿耿了,只是在这个时候怎么看都有些不知好歹。而萧世廉此时也不顾李荩忱的阻拦,猛地一拍桌子:

    “姓樊的,电威将军和我等是奉左卫将军之命,按照陛下圣旨,整个荆州各处州府都应该听从左卫将军将令,现在将令你也看到了,难道你想要抗旨不成?!”

    萧世廉这一拍桌子,没有吓到樊常,但是一直坐在上座不敢说话的齐璋却是吓得不轻,急忙站起来连连摆手:“哎呦呦,几位将军还请冷静啊,大家都是大陈旗帜下的弟兄,何必为了这点儿小事引来兄弟阋墙之祸呢!”

    “伯清,你先坐下。”裴子烈沉声说道。而李荩忱也伸手用力一扯萧世廉的衣袖。

    萧世廉气哼哼的坐下来。

    对面的樊常此时正色说道:

    “或许是刚才某没有说清楚,几位将军有所不知,这荆州是大军前线,多年来和北周蛮夷还有西梁人之交锋屡有发生,双方剑拔弩张的时候也从来没少过,因此为了以防万一,这几处重镇城中粮草之囤积,都是由荆州刺史直接负责管辖的”

    顿了一下,樊常转而看向齐璋:“这也就是说,无论是末将,还是齐大人,都没有资格直接调拨粮草给诸位将军,不过还请诸位将军放心,末将现在就着人将此事汇报给荆州刺史,想必有左卫将军的将令,荆州刺史肯定会同意的。齐大人你说呢?”

    齐璋顿时叫苦不迭,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是真正打仗的时候谁还会在意这些规矩,现在这分明是樊常想要为难裴子烈他们,要是他齐璋同意了,就是得罪裴子烈,要是不同意,就是得罪樊常、甚至整个樊家,无论是哪一边,他都得罪不起。

    不过好在李荩忱不等齐璋开口,便缓缓开口说道:“既然如此,便还请中郎将快一些,此处距离宜都并不算远,书信来往也不过一两天的功夫,我们便先修整一些也可。”

    “世忠你”萧世廉顿时皱了皱眉。

第二百零三章 夜行

    李荩忱语气颇为深沉,这其中有多少无奈,又有多少威胁的成分,可就足够令人,尤其是樊常琢磨了。

    而樊常也下定决心,不管这李荩忱到底是什么来路、打的是什么主意,今天这件事还真得抓紧向荆州刺史报告,无论粮草给不给,他樊常都负不起这个责任。

    李荩忱一把攥紧萧世廉的手腕,冲着他微微摇头,让萧世廉不要冲动。

    “世忠贤弟所说,亦是某想说,”裴子烈此时也沉声说道。“樊将军的难处我等也能理解,毕竟大军所来仓促,而且我三人奉左卫将军之命,独领偏师先于大军前行,本意是要到松滋等候左卫将军的命令,既然樊将军有难处,那么在此处多等两天也并无大碍。”

    听到裴子烈如此解释,樊常顿时有一种茅塞顿开的感觉,难怪这几个人并不着急,敢情是因为他们也不想孤师前行,毕竟以他们三千人的军队,直接冲在前面,都不够人家江陵守军塞牙缝的,恐怕当初接受萧摩诃命令的时候也是硬着头皮接下来的。

    因此现在正好遇到军粮的问题,倒不如抓住这个机会在公安逗留两天。樊常郑重的点了点头,向着裴子烈等人笑着一拱手,他这个笑容相比于之前的,可就真诚多了。

    毕竟若是可以两全其美,大家不结下梁子,那是再好不过。

    萧世廉刚刚走进住处,便气愤的将自己的佩剑拍在桌子上,显然他已经憋了很久:“大士、世忠,你们两个是疯了么,咱们要是傻乎乎的在这里等,得等到猴年马月,打死某都不相信,荆州刺史樊毅会好心将他囤积多年的粮草如此无私地奉献给咱们!”

    “咱们这一次出来,为了多带箭矢弓弩,弟兄们带的干粮并不多,也就还能支撑两三天,难道你们觉得咱们两三天之内就能够结束这一场大战,还是真的就打算在这公安城混吃等死?”

    李荩忱和裴子烈对视一眼,李荩忱先笑着说道:“谁说我们什么都不做,就眼睁睁的等着?给樊常的那一套说辞,难道你也信?”

    “啊?”萧世廉一怔,“世忠你是说?”

    李荩忱伸手拽着萧世廉走到门口,指着周围的营房说道:“你看这里就是整个公安城最大的营房,一般库房和粮仓肯定也都是放在这种营房的外面,这样才能以备不时之需,而你想想,整个城中一共有多少樊常的兵马?”

    顿了一下,李荩忱紧接着说道:“而且你不觉得樊常的话中有很大的疏漏么,如果这公安城中缺少军粮,那么他樊常为什么会对于我们在此处多停留的打算满口答应?要知道平日里供给大军屯驻时候的一日三餐可要比供给行军时候应付肠胃用的干粮麻烦多了,他樊常这又是为何?”

    萧世廉脸上顿时流露出喜色:“也就是说这公安城中的屯粮应该很充足,只是樊常那个家伙根本不想让我们这么轻松的继续向江陵行进。而咱们三千号人,就算是打开粮仓强抢,他樊常也拦不住!”

    而李荩忱煞有其事的连连点头,同时拍了拍萧世廉的肩膀:“而且这重担还真非你莫属。你想想,我和大士兄是什么,一个是电威将军,位高权重,纵兵抢粮也未免有些说不过去;而某李荩忱添为一个小小的仗主,要是没有上面的命令,肯定也不会做出这样胆大包天的事情来,所以在我们三个人当中,这件事还真非得你去做。”

    “这你放心,别的事咱做不好,但是这动武的活计,你们还真得看我的。”萧世廉信心十足的说道,要说和什么扬州刺史玩勾心斗角的把戏,他还真的玩不来,但是这样直接下手的事情,萧世廉可是手到擒来。

    “行了,世忠,你就别忽悠了。”一旁的裴子烈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沉声说道,“伯清,你性格莽撞,这是众所周知,因此这件事交给你去做才合情合理,更重要的是换作我二人,恐怕都难逃其责,但是你却不同,你是左卫将军的嫡长子,就算是你纵兵抢粮,这樊常还有远在宜都的樊毅想要发难,也得掂量掂量。”

    萧世廉顿时明白过来,最重要的是他的身份。萧世廉不仅仅是参军,还是萧摩诃的儿子,如果他真的犯了什么错,追究责任的时候大家也得考虑一下萧摩诃的感受。

    “咱们怎么做?”萧世廉直接切入主题。

    李荩忱眯了眯眼,沉声说道:“凑耳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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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三个家伙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对付,原本以为这三个小子初生牛犊不怕虎,现在才知道原来就是三个胆小鬼。”一名仗主颇为不屑的说道。

    “是啊,还真是没有料到。”另外一名幢将也是连连点头。

    原本他们对于裴子烈等人颇有戒心,毕竟是萧摩诃的麾下,而且裴子烈怎么说都是南陈最年轻的杂号将军,无论如何说都得有点儿胆量和本事,没有想到他这么快就认怂了,甚至乖乖听从了樊常这么一个中郎将的安排。

    “不要放松警惕。”樊常却还是紧皱眉头,那萧世廉明显是有所不忿,不过裴子烈和李荩忱却并没有考虑他的感受,直接选择了接受樊常这怎么看都有些不太合理的安排。

    虽然他们给出的理由合情合理,但是在樊常看来,萧摩诃虽然是第一次领军,也不应该是那种不会看人的统帅,既然安排这么一支偏师,就不应该选择这样懦弱的将领领兵。

    “中郎将,我看您是过虑了!”一名仗主满不在乎地说道,甚至话语之中对于樊常也颇有些不满和嘲讽的意思。毕竟樊常这个中郎将在他们看来也是仗着和樊毅的关系才走到这一步的,实际上和懦弱的裴子烈他们没有什么区别。

    如果不是由于荆州刺史,大家才不会对樊常这个从天而降的中郎将客客气气呢。

    樊常并没有在意这几名仗主和幢将,缓缓的扭头看向窗外的黑夜。

    突兀之间,一抹火光将夜幕照亮。

    紧接着半个公安城都被火把照亮,急促的脚步声有如暴雨般响起。

第二百零四章 翻墙

    “不好!”

    樊常低呼一声,还不等他站起来,一名传令兵快步冲进大堂:

    “启禀中郎将,咱们的粮仓被人抢了!”

    “谁干的?!”一名仗主顿时脸色大变,而很快他就意识到,自己这个问题似乎问得没有一点儿意义。

    整个城中一共就只有两部兵马,既然不是他们干的,那是谁干的就已经一清二楚。而想到自己刚才还在嘲讽裴子烈他们没有胆量,仗主顿时脸色微变。

    而樊常一把抓起墙上的佩剑:“走,随某前去粮仓!”

    其他将领这个时候也都回过神来,急忙跟上樊常。既然是自己人在捣乱,那么实际上也没有什么好怕的,虽然他们人少,但是毕竟这件事要是深究起来还是他们占据道义。

    “中郎将!”一名亲卫看到樊常出来,急忙将已经从马厩之中牵出来的战马拽过来,不过还不等他向前,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惊呼,整个中郎将府衙的大门就已经被硬生生的撞开,站在门口的几名樊常亲卫惨叫着摔倒在地。

    “快,随某进去,捉拿罪将樊常!”平地惊雷一般一声大吼,让整个庭院之中惊慌失措的人们下意识的停下了手中所有的活计。

    不过这突如其来的沉默很快就被密集如雨点的脚步声所打破,大队的甲士快步冲入庭院,几乎是用四五个人伺候一个的阵势将庭院中的樊常亲卫按倒在地,一把把雪亮的兵刃架在他们的脖子上,分明就是抓俘虏的架势。

    而更多的甲士则是沿着庭院快步向前,将庭院之中的所有人都包围起来。

    “樊常在哪里?!”裴子烈身披银甲、手按佩剑,大步走进来。

    几名被包围的仗主和幢将愤声说道:“裴子烈,你想做什么,这里是公安,是在荆州刺史的地盘上,你想要造反?!”

    “这是荆州刺史的地盘,更是大陈皇帝的地盘!”裴子烈斩钉截铁的说道,手中佩剑猛地出鞘,“某就问你们一次,樊常上哪里去了?!”

    “中郎将?”一名仗主怔了一下,环顾四周,惊奇的说道,“中郎将刚才不是还在”

    另一名幢将顿时回过神来,愤懑的说道:“这个懦夫,肯定是自己跑了!某就说这个家伙根本不顶用!”

    “他不顶用,我们顶用就行了。”裴子烈冷笑一声,一挥手,“给我搜,把樊常找出来!”

    原本以为樊常还是一个硬骨头,现在看来自己真是高看这个家伙了。而那些跟着樊常的仗主和幢将们脸色多少也有些尴尬,刚才他们还讽刺裴子烈等人懦弱,到头来发现懦弱的不是裴子烈,而是他们自家的主将。

    横空遭此劫难,樊常想死的心都有了,在看到有人粗暴的破门而入的时候,樊常的第一反应并不是迎上去义正言辞的呵斥对方,而是转身就跑。他知道军队里动起手来,生死不过是转念之间,一言不合自己就有可能要掉脑袋,所以还是先逃命再说。

    保住自己的性命,去把这里发生的一切如实告知荆州刺史,才是樊常认为的“当务之急”。因此身为中郎将的他几乎是没有犹豫,就直接跑到了后院。

    不过还不等樊常翻过院墙之后站稳脚跟,两侧黑暗中便传来两声低呼,几道身影从黑暗中冲了出来,将樊常扑倒在地。

    火把次第点亮,将整个小巷子照得通明,陈智深熟练的将樊常捆了个结实,转而冲着身边的李荩忱一拱手:“启禀仗主,正是樊常无误,还请仗主吩咐。”

    李荩忱拍了拍手,早就料到肯定有漏网之鱼,没有想到竟然抓到这么一条大的。蹲下来饶有兴致的看着脸上肌肉微微抽搐的樊常,李荩忱微笑着说道:“中郎将,咱们别来无恙啊。”

    “世忠兄,不,不不不,李爷爷,饶命,饶命啊!”樊常出人意料的猛地一个头磕在地上,声音之中已经带着哭腔,“小的罪该万死,小的知错了,李爷爷看在小的不知天高地厚的份上,饶了小的一条性命吧!”

    而一边哭喊着,樊常一边向前便要去抱李荩忱,只不过他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双手都被绑住了,这怎么看都是要直接撞过来。

    樊常突如其来的求饶反而吓了李荩忱一跳,而旁边的陈智深和李平等人显然也都受了惊吓,手中兵刃已经齐齐拿出,如果不是李荩忱伸手阻止,他们说不得就冲上来将樊常压制住了。

    李荩忱皱了皱眉,樊常有如此动作倒是在他的意料之外,不过转念一想,这樊常终归不过是一个没有上过战场的世家子弟,若是平日里有大军环卫,或许还有底气,现在被李荩忱他们来了这么一个突然袭击,声泪俱下也在情理之中。

    既然这樊常能抛下属下翻墙逃走,这个时候哭喊着求饶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你的骨头还真的软啊,”李荩忱笑道,“至于能不能饶得你的性命,这就不是看某,而是要看左卫将军,甚至要看陛下了。”

    樊常顿时打了一个哆嗦,李荩忱的意思他显然听明白了,现在局势掌控在他们手中,这罪名怎么编织还不是他们说了算,反正成王败寇,这锅肯定是樊常来背了,至于怎么处置樊常,正如李荩忱所说,不是他们能决定的,而得看左卫将军,甚至得看陛下。

    “李爷爷,你我无冤无仇,只求千万不要为难小的啊!”樊常的声音之中带着深深的恐惧,或许萧摩诃还会给自家伯伯几分薄面,但是陈顼就不一定了。

    陛下为了这一场西征足足等候了九年,这个时候谁站出来反对都估计没有什么好下场。

    而不等李荩忱开口回答,脚步声匆匆响起,裴子烈快步走过来,看到蜷缩在李荩忱脚边的樊常,顿时忍不住笑了一声:“原本还以为这家伙还有点儿骨气,真是高看他了,竟然能被自己人吓成这个样子。”

    “说不定人家心里就没有把你当自己人。”李荩忱笑着挥了挥手,“来,把中郎将带着,咱们一起去粮仓见识见识!”

第二百零五章 堆积如山

    火把上的火舌随风摇曳着,每一个人的脸庞都被这火光照的忽明忽暗。

    整个粮仓内外,所有人都下意识的屏住呼吸,只有来往走动的沙沙脚步声和火舌舔舐天空的声音在回响。

    原本看守粮仓的兵丁此时都被下了兵刃,躬身站在一旁,说到底都是大陈自家的兵马,所以萧世廉也没有过多的为难他们。

    一名幢将一边举着火把,一边看着粮仓中的景象,一时间说话都有些不利落了:“少将军,这”

    萧世廉也是看着眼前的景象,一时间都不知道自己应该是感慨还是愤怒。

    之前在他们看来,粮食就算是再多,也不过就是把外面这个建筑规模不算大的粮仓堆满罢了,可是当真正打开粮仓仓库大门的时候,所有人才明白,自己真的是低估了这些年荆州的积蓄。

    整个粮仓看上去不大,但是实际上是一个半地穴式建筑,地面上的建筑主要是为了排水和通风,真正储藏粮食的地方在地下,一层层人工堆砌的台阶沿着墙壁盘旋下去,而每隔几个台阶就有一个洞窟,粮食主要都储存在这些洞窟当中。

    而现在萧世廉只是站在粮仓门口放眼望去,粮仓之中储存的粮食数量就已经足够让他震惊,别说支撑这三千人作战,甚至支撑萧摩诃率领的整支大军作战,恐怕也可以支撑一两个月的时间。

    “这樊毅还真是藏了不少好东西啊。”萧世廉用马鞭轻轻敲打着手掌心,看来他们对于这个荆州刺史终究还是小窥了。这些粮草说多实际上也不算太多,但却有着非凡的意义。

    因为这是已经准备好的粮食,是不需要征集的粮食。

    俗话说得好,大军未动,粮草先行,古往今来,粮草都是一支军队有没有持久战力的关键所在,饿着肚子的精兵悍将也发挥不出来自己十成的功夫。因此大军开拔之前的粮草征集总是显得举足轻重。

    南北朝乱世,双方沿着两淮、大江等战线来往拉锯,想要在靠近战线的地方囤积粮食就要冒着这些粮食被敌人劫掠的风险,再加上南北朝来往攻伐,三百年间战火基本上就没有平息过,自然更不用说静下心来在前线囤积粮草。

    因此大军出征的时候一般都是就地向周围州府百姓征集粮草,或者集中从后方的几处粮仓转运,无论是哪一种,自然都要耗费不小的功夫,此时在这前线重镇出现这么大的一个粮仓,对于现在本来就对粮食问题有所担忧而只能追求速战速决的南陈主力来说,甚至相当于雪中送炭。

    “伯清,听说你们”裴子烈和李荩忱快步走进来,裴子烈的话还没有说完,就下意识的止住了。

    而李荩忱眉毛一挑,眼前这种半地穴式的粮仓他之前在南陈的其余地方包括都城建康府和淮南重镇钟离都没有见到过,但是这并不代表李荩忱不知道这样的粮仓。

    在另外一个没有被他影响和改变的时空当中,隋炀帝修建的几座赫赫有名的大型,甚或者说是巨型粮仓,比如洛口仓、回洛仓等等,就都是采用的这种构筑方式。不过显然考虑到了荆湖地区潮湿的情况,所以这粮仓的通风和排水显然考虑的更为周到,而在体型上当然也没有办法和那种举国之力修建的巨型粮仓相比肩。

    如果让李荩忱真的来形容眼前这个粮仓的话,恐怕还是当初历史书上最常见的一句话最为合适古人智慧的结晶。

    “荆州刺史还真是准备充足啊。”裴子烈此时也忍不住感叹一声,而紧跟在他们两个时候,被陈智深死死押着走进来的樊常,“扑通”一声又跪倒在地上。

    李荩忱回过头微笑着说道:“中郎将,你不是口口声声说城中存粮不足么,眼前这又怎么说?”

    樊常一边磕头,一边凄声说道:“这个小的真的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啊,小的也只是奉命守在这公安城,公安城中具体有多少粮草,小的也不清楚。”

    “如果某没有记错的话,私自囤积军粮虽然算不上死罪,但是也是不小的罪过吧,只是不知道荆州刺史怎么如此不小心,竟然犯下这样的罪过。”李荩忱微笑着说道,“中郎将何不想想,到时候荆州刺史会主动站出来认罪么?”

    “这”樊常顿时怔了一下。

    虽然樊毅不是那种不肯担当的人,但是他也要从整个樊家的角度考虑。现在陛下明显对樊家有所忌惮,如果樊毅又倒下了,说不定陛下就会趁着这个机会将樊家彻底扫入历史的尘埃中,更或者就算陛下放过了樊家,其余世家也不会给樊家喘息的机会。

    因此樊毅最好的选择就是挑选一个合适的替罪羊。

    而官职不大不小、位置首当其冲的樊常,自然就是最好的选择,毕竟这件事暴露出来樊常也有不小的责任。

    樊常死死咬着牙,抬头看向李荩忱,良久之后方才试探着说道:“那你的意思是?”

    李荩忱沉声说道:“想来这件事谁都不想捅到陛下哪里去,某想左卫将军也好,荆州刺史也罢,在这大家联手和西梁人对决的时候,也不想平地起波澜,”

    樊常怔了一下,似乎听李荩忱的意思,并不想落井下石。而李荩忱伸手指着粮仓说道:“这里的粮食很多,这你清楚,而我军远征,携带的粮食却并不多,这你也知道,所以我们不妨来做一个交易,此间的事情若是禀报左卫将军,路上来往恐怕也要几日,因此干脆你把粮草给我们,我们保证这件事不会透露出去,可?”

    “你是说”樊常顿时明白李荩忱的意思,李荩忱这样做,当然是为了合情合理的直接拥有这些粮食,否则就算是他们真的将这里发现大量粮食的消息报告给不知道在哪里的萧摩诃,一来一往也得很长时间,未免有些得不偿失。

    几乎没有丝毫的犹豫,樊常郑重的点了点头,不过他也知道,答应归答应,但是这交易还是要告诉荆州刺史的,而且越快越好。

第二百零六章 默契(第一更)

    “这件事咱们怎么能这样就放过这樊常?”萧世廉有些不解的一边走着,一边看向李荩忱和裴子烈。

    裴子烈眉头微皱,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似乎根本没有听见萧世廉的问题,而李荩忱沉声说道:“这粮仓之中的粮食要比我们想象之中的多太多,因此已经不是咱们随意的拿走一部分的问题了。”

    萧世廉怔了一下,而裴子烈此时也微微颔首:“世忠说的有道理,”

    之前按照他们的打算,就算是强抢几天的军粮,恐怕也不会有什么大的罪责,但是现在这军粮囤积的数量显然已经超出了所有人的预计,这么多的军粮虽然还不知道为什么会如此集中的囤积在这里,但是可以肯定这也应该是樊毅的一个秘密了。

    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一旦李荩忱他们将这件事捅出去,那么肯定会引起轩然大波,甚至从一定程度上来讲甚至还意味着樊家和萧家之间的势不两立,而萧家的背后站着的又是东宫。

    现在李荩忱他们需要的是将樊家拉到东宫这一边,而不是将樊家推过去,这个军粮囤积处的存在,成为了李荩忱他们手中一个足够威胁到樊毅甚至整个樊家的筹码,只要能够好好利用这个筹码,不愁樊家不会做出什么改变。

    而且此时李荩忱他们若是能够获得樊毅的支持,显然这一战更容易打。

    “可是如果咱们隐瞒”萧世廉还是有所顾忌。

    李荩忱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压低声音说道:“咱们需要瞒的不是你爹爹,此事事关重大,我们肯定要报告给左卫将军,而想必樊常也会尽快告知荆州刺史,我们需要瞒的是陛下,只要这形成一个大家心照不宣的默契,陛下就不会知道此事。”

    顿了一下,李荩忱环顾四周,陈智深、李平以及其余萧世廉和裴子烈的亲卫早就识相的远远站开,李荩忱这才不慌不忙的说道:“更何况此事瞒着陛下,对此时的我们以及荆州刺史都是有利的。”

    萧世廉点了点头:“那便如此。”

    而一直在旁边默不作声的裴子烈,缓缓开口说道:“不过世忠、伯清,你们说这樊毅为什么要在这里囤积这么多的粮草?”

    萧世廉眉毛一挑,这确实是一个值得琢磨深思的问题。这荆州刺史樊毅按说没有得到陛下的命令,是没有资格囤积如此多粮草的,而如果陛下之前给过他命令,肯定也会告知萧摩诃,无须萧摩诃在费尽心思调拨和征集粮草。

    因此樊毅私自囤积粮草是肯定的,只是为什么他会有如此作为?

    “樊毅此人虽然一度和左卫将军为难,但是应该不是一个没有原则的人,这囤积粮草当不是为了对大陈不利,但是此处地处前线,囤积如此多的粮草,也未免有些冒风险”裴子烈斟酌说道。

    “或许樊毅是害怕一旦双方开战,公安城孤立无援,不得不事前有所准备,又或是因为樊毅早就已经做好了孤军奋战的准备”李荩忱的声音很低,但是敲打在每一个人的心头上,让萧世廉和裴子烈的脸色愈发沉重。

    李荩忱的意思他们很清楚,樊毅这是已经做好了南陈大半部分国土陷落之后依旧依托荆湖进行抵抗的准备了,或许换句话说樊毅这是在等着南陈灭亡之后,他可以趁此机会割据荆湖。

    毕竟荆湖经过南朝这些年的屯垦开发,和两汉时期大不相同。在秦汉时期,南方毕竟属于荒蛮之地,朝廷的发展重心还是在中原和关中地带,向南一般也就是延伸到襄阳和两淮。

    这也是为什么三国时期两淮和荆襄北部的南阳等地方多名士,但是继续向南就鲜有听闻有名士林立的地方。

    在南方只有极少数城池拥有较为完善的士农工商社会体系,比如江南的建康、吴郡,以及荆湖的岳阳、湘州等地。但是这些城池就像是星辰散落在南方大地上,终究只是一个个的点,没有连接成线,更不要说像中原那样连接成面。

    而到了晋室衣冠南渡,南方才算是迎来了彻彻底底的繁荣和发展,一时间京口、会稽、公安、江陵等以军事防御或者移民安置为目的的城池如雨后春笋一般出现、扩张。

    同时小冰河期的到来意味着南方的天气也开始变得适宜人们居住和粮食的种植培育,进而从某种程度上讲又促进了江南和荆湖城镇的繁荣。

    这也就意味着此时再割据荆南就不会像之前那样困难,当初华皎就是依托荆南州府和吴明彻相抗衡,而再往前,东晋末期的众多权臣也都是以这一带作为自己发家立业的根本,其中最有名的自然就是桓温和桓玄父子,桓玄的封号就是“楚王”,后来的国号也是“楚”。

    由此可见,无论是对南陈心怀不轨也好,等着南陈一旦变乱从而可以趁机割据也罢,樊毅在此处囤积粮草肯定是另有所图。

    这也是为什么李荩忱很肯定樊毅会因为这里囤积的粮草而向他们妥协。就算是李荩忱他们几个年轻人,尚且多少揣摩出了樊毅的不轨之心或者说是戒备之心,更何况一向多疑的陈顼。

    这件事若是被陈顼知道了,对于樊家来说那才真的是灭顶之灾。

    樊毅在手中根本没有和陈顼抗衡的能力下,对此也只有束手就擒一种可能。因此李荩忱他们压下这件事,在拯救了樊家的未来同时,也等于捏住了樊毅的把柄。

    容不得樊毅不乖乖就范。

    “当然,这件事捅出去了,首当其冲的可是我们啊。”李荩忱苦笑着摇了摇头。

    萧世廉怔了一下,如果这件事禀报陛下,东窗事发,那么樊毅说不得就会铤而走险,到时候他肯定会先拿距离他最近的军队动手,而裴子烈这里的三千人马不用说也是最好的选择。

    因此李荩忱和裴子烈坚持不说件事,多少也有些自保的意思。

    “现在某不求别的,只求能够好好地打这一场仗。”萧世廉忍不住苦笑一声,他这声感慨是发自内心。

    而李荩忱和裴子烈下意识的对视一眼,都陷入沉默。

    乱世之中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又岂能随心所欲?

第二百零七章 北岸(第二更)

    ps:后两更18点

    箭矢的呼啸声不绝于耳,一艘艘体型庞大的水师战船凶狠的向着江滩冲去,前方曾经连绵林立的西梁水师营寨已经被战船上的投石机砸的七零八落。

    一面面鲜红的南陈战旗在风中舞动,从战船上放下来的小舟有如离弦之箭向着岸边冲去,而小舟上的将士都屏住呼吸看向前方越来越近的江滩。

    他们能看到熊熊燃烧的栅栏,能看到缓缓倒塌的箭楼,也能看到还在火箭和石块下挣扎的敌人。船只劈开江水,波涛翻滚、水珠迸溅,每一名南陈将士都下意识的握紧了兵刃。

    “哐当!”一声轻响,一艘艘小舟冲上滩头。

    一直手按佩剑站在船头的将领们纷纷爆发出大吼:“弟兄们,杀!”

    “杀啊!”一名名士卒爆发出震天动地的吼声,如蝗的箭矢在他们头顶上飞过,巨大的石头翻滚着砸在远处嘎吱嘎吱作响的营寨寨墙上,每一名士卒都在歇斯里地的吼叫,想用这种吼叫来驱散内心的恐惧。

    有如潮水的南陈军队涌上滩头,席卷过滩头上的营寨,紧接着向着纵深冲锋。一面面赤色旗帜在营寨各处升起,意味着这个西梁设立的江防营寨落入了南陈手中。

    “不要停下,继续向前冲,向前冲!”将领们还在大吼,这个时候士卒聚集在江滩上是很危险的事情,无论是发生践踏或者被敌人的火箭射中都有可能引起大混乱。

    而跟在不断冲锋的军队后面,又是一艘小舟缓缓靠上岸边。

    “末将参见将军!”浑身是血的鲁广达浑身上下只有一口牙还是白色的,不过看他生龙活虎的样子,估计身上的这些鲜血都是敌人的。

    萧摩诃点了点头,不等小舟停稳就直接跳下来,举目向更远处看去:“前面战况如何?”

    “哈,将军放心,这些西梁人早就已经被咱们杀破胆了,这一次也多亏了将军声东击西的战略,否则这一战估计也没有那么容易打。”鲁广达笑着说道。

    大江是南陈面对北方最重要的防线,自然也是西梁防卫南陈至关重要的一环,西梁在九年前轻易地被南陈突破大江防线,从而全线溃败,最后只能依托江陵孤城抵抗。

    吃一堑长一智,这九年来西梁一直着重于江滩防线的建设,在各处设立了大量的营寨和栅栏,就算是不指望能够阻挡南陈兵锋多久,也能够起到一个延迟的作用,至少给江陵那边更多的准备时间。

    因此萧摩诃率军进攻,最先面对的就是大江上的营寨。不过好在对此他早就有所安排,早在任忠进攻沔阳的时候,萧摩诃就命令他大张旗鼓、扩大声势,而大军主力则衔枚疾进,最终给西梁造成了南陈所有主力都将在沔阳渡江的错觉,迫使西梁不得不抽调营寨驻军支援沔阳。

    毕竟沔阳虽然距离江陵比较远,却也是大江防线上不可或缺的一环,一旦沔阳失守,就意味着南陈在江北有了一个坚固的立足点,到时候进攻江陵不见得就会麻烦多少。

    而原本尽数调集到沔阳的水师战船,则算好时间重新溯江而上,抵达预定的地点和南陈主力大军汇合,而此时他们对岸的西梁营寨当中已经只剩下少数兵丁驻扎警备。

    可以说西梁那边中了调虎离山之计,也可以说西梁的兵力毕竟还是少,而南陈的进攻来得太快,让他们不得不频繁的调动,从而给萧摩诃创造了进攻的机会。

    反正不管是什么原因,至少现在萧摩诃脚踏实地的站在了江北的土地上。

    “根据咱们抓的俘虏交代,这方圆十多里的四五个营寨,实际上只有七八百人驻扎,合着一个营寨还不到两百人,难怪刚才还没有杀多久就没有人了。”鲁广达一边在前面引路,一边说道。

    “将军,公安急报!”就在萧摩诃准备向前走的时候,他的亲随护卫陈禹快步跑过来。

    萧摩诃和鲁广达都怔了一下,南陈大军的几条进攻路线,不外乎巴陵、沔阳,再加上宜都,这公安虽然是南陈在荆州的重镇,但是正因为此,一直受到西梁的严密关注,所以萧摩诃宁愿选择从距离较远的巴陵集结军队发动进攻,也没有选择公安。

    这公安按理说不会有什么急事才对,难不成西梁在这个时候甚至还壮着胆子跨江进攻公安?

    “莫不是电威将军的那一支偏师?”鲁广达皱眉说道。

    萧摩诃错愕的下意识向江南岸看了一眼,伸手接过来这军报,而陈禹急忙递过来一把刀子帮着萧摩诃撬开火漆。

    随着信件滑落,萧摩诃只是瞄了一眼,登时脸色微变,不过旋即露出来一抹笑容。而这无疑看的旁边陈禹和鲁广达等人都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鲁广达好奇的问道:“将军,可是公安出了什么变故?”

    萧摩诃一边将信件收起来,一边笑着说道:“荆州刺史坐不住了,估计过不了多久就可以看到他向江陵进军了。”

    鲁广达将信将疑的瞥了一眼萧摩诃,萧摩诃说得如此简略,多少让他感觉事情绝对没有这么简单,尤其是萧摩诃根本没有让他也看一眼信件的意思,显然并不打算将事情的缘由因果告诉别人。

    不过鲁广达也不傻,世上那么多纷纷扰扰,有些事情还是不知道的好,否则揣着明白装糊涂更痛苦。更何况萧摩诃既然一口咬定了樊毅会向江陵发动进攻,那至少对于南陈来说不是什么坏事,这就没有什么要担心的了。

    萧摩诃并没有在意身边鲁广达神情的变幻,而是大步走到江滩边,向着西南方向极目远眺那里正是公安城的方向。

    看来自己当初让裴子烈他们独领一军还算是一个颇为正确的决定,至少现在就已经得到了回报。只是不知道这三个年轻人还会带着那一支军队走到什么地方,又创造什么自己现在还想象不到的奇迹?

    “将军?”鲁广达在一旁喊了一声。

    萧摩诃急忙回过头来,此时他的脸上已经带着浓浓的笑意:“走,让弟兄们不要懈怠,继续进军,这突破江滩还只是第一步,咱们的路还没有走完呢!”

    “诺!”鲁广达和陈禹等将领急忙应道。

第二百零八章 动手(第三更)

    南陈,宜都。

    “这个樊常,到底在搞什么?!”一名全身披挂的中年将领霍然将书信拍在桌子上。

    身长八尺,魁梧异常,双眼如利剑,正是南陈荆州刺史樊毅。这个南陈重臣此时眉头紧锁,手微微颤抖,不知道是因为愤怒还是因为失望。

    议事堂中的其余将领以及幕僚们都下意识的屏住呼吸,他们多数都是久跟在樊毅手下的了,甚至还有一些就是樊毅的亲随将领,是樊毅一手带起来的,不过跟在樊毅身边这么久,他们还真是少见自家刺史有如此生气的时候。

    尤其是樊常还是樊毅子侄当中颇为稳重的一个,樊毅原来就对他称赞有加,不知道今日这樊常却是捅出了什么篓子。

    当然更让将领们感到不安的是,他们的家眷多数都在公安、松滋等地,现在公安出了问题,多少都会让他们对自己的家眷感到担心。

    而樊毅缓缓的站起来,他的目光在堂上所有将领身上扫过,然后落在舆图上。这一份详细标注了宜都到江陵一线战况的舆图上,清楚的标记着樊毅麾下斥候每一次和敌人相遇的情况。

    事实表明,西梁这些天确确实实是在收缩兵力,甚至在宜都方圆三十里之内都已经看不到西梁斥候的身影了。

    看来自己这钓鱼台是真的坐不稳了,樊毅无奈的摇了摇头,没有想到樊常竟然如此的懦弱无能,之前也算是自己看走眼了。不过此事想来也怪不得樊常,毕竟留给他的人太少,就算是樊常是个硬骨头,少不了也会被人家给强行打开粮仓门。

    一旦有了冲突,甚至有了死伤,这件事就更不好隐瞒了。到时候陈顼追究下来,樊家估计就真的要灰飞烟灭。

    至少现在还没有走到绝路上。樊毅轻轻敲打着自己的手掌心,他不知道此时此刻的萧摩诃正在想什么,但是他知道,自己必须得采取些动作了,毕竟是自己的把柄落在人家手中。

    大家的默契是需要采取一些措施来维持的。萧摩诃也好,那个自己之前没有放在心上的电威将军裴子烈也罢,现在来看都不是好对付的角色,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了,樊毅也没有别的选择。

    “这江陵城说小不小,说大不大,不知道这萧摩诃还能不能给某剩下一口汤喝?”樊毅自嘲的喃喃说了两句,旋即霍然转过身,“众将听令!”

    大堂上目光须臾不离樊毅的将领们轰然响应。

    萋萋荒草在江风之中摇摆,在这荒草之中,经年未曾有大队人马行走的道路几乎寻找不到踪迹周围茂密的荒草足够遮挡住所有人的视线。

    匆匆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一队队人马在齐腰深的荒草中向前奔跑。

    “快,都跟上!”萧世廉伸手拽住马缰,大声吼道。

    而李荩忱此时也从后面策马冲上前,抬头看了一眼天上的太阳,沉声说道:“太阳已经在西边了,估计用不了两个时辰就要天黑,咱们在天黑之前必须要赶到望北寨外。”

    “还有多远?”萧世廉回头问道,言简意赅。

    李荩忱身边的李平急忙伸手展开舆图,而李荩忱环顾四周,眯了眯眼转而看向舆图,伸手一指:“这周围的江滩都是荒草,没有个山坡什么的,如何看得出来?不过某估计按照咱们这个走法,傍晚时分应该差不多。”

    “那今天还要过江么?”萧世廉紧接着问道,显然斗志高昂。

    望北寨是一处并不算很大的营寨,设立在江边,其目的不言而喻,自然就是为了监视对岸的动向。望北寨位于松滋城南,而松滋城是整个荆州南部的最前沿了,向西北是西梁的漳川郡,而向西南便是江陵。

    这望北寨别看在舆图上只是用一个小符号标记出来,却是南陈距离江陵城最近的一处营寨,真的可以说和江陵城隔江相望。

    因此只要李荩忱他们有这个条件,到达望北寨之后直接趁夜渡江也不是不可能。

    “弟兄们太累了,而且黑灯瞎火的肯定不知道对面的情况,此时贸然行动说不定反而会吃大亏。”李荩忱斟酌说道,“所以最好等我们明天早上趁着天亮摸清楚了情况再说。”

    萧世廉也没有过多坚持,以三千兵马杀到江陵城下也未免有些不现实,萧世廉并不是没有这个胆子,给他三千人,他还真的敢去打江陵,不过也得考虑考虑可行性。

    毕竟现在需要的是胜利而不是单纯的牺牲。

    “走吧,咱们接着”李荩忱正要举步,前方队伍却是顿了一下,紧接着人向道路两侧闪开,裴子烈带着几名亲卫赶了过来。

    “正想要找你们两个呢,结果你们俩都在,倒是省了不少麻烦,”裴子烈笑着说道,将手中的军报递过来,“前面斥候送回来的消息,就在两个时辰之前,樊毅率军出宜都,攻破荆门码头,缴获大批船只,现在正在渡江。”

    “樊毅,渡江?”显然这个消息的冲击力太大,让萧世廉目瞪口呆之余,甚至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裴子烈点了点头:“这樊毅果然也是个人物,之前不动手的时候稳坐钓鱼台,现在动起手来这叫一个很辣,荆门山上的营寨以及山下的码头是西梁和北周在这江南唯一的一颗钉子,可是辛苦经营了九年,结果一上来就被樊毅给拔掉了。”

    荆门山是宜都城外扼守大江的名山,顺着大江北有群峰、南接长滩,易守难攻,号称“楚之西塞”。虽然山不算高大,但是胜在地理位置之重要,所以当年西梁在吴明彻退兵之后,就借助北周的力量,跨江拿下了这位于松滋城和宜都城中间的要害之地,并且修筑营寨和码头,将其作为进攻南陈的立足点。

    这些年来虽然樊毅一直没有少打荆门山的主意,但是毕竟西梁在荆门潜心经营、屯驻重兵,又有水师在大江上护卫,因此是一块很难啃下来的硬骨头,一旦开战就意味着西梁与南陈的全面战争爆发,樊毅就算是眼馋这荆门山,也没有能力承担这样的风险。

    毕竟这些年南陈的重心一直在淮南,凭借樊毅手上的兵马,守城尚且有些捉襟见肘,更何况进攻。

第二百零九章 “狼狈”(第四更)

    现在樊毅总算是抓住机会,解决了这个多年来的心腹之患。之前从公安、松滋等地前往宜都,只能绕道前行,使得宜都和荆州内地来往颇为不便,总有一种飞地的感觉,现在拿下了荆门山,也算是打通了这条道路。

    “这樊毅还真是一举两得,”李荩忱笑着说道,“拿下了荆门山,对他自己固然是彻底打通了松滋和宜都之间的联系,还算是给咱们表明了态度。”

    裴子烈苦笑着摇了摇头:“这也比他之前按兵不动来得好。至少荆州刺史这一动,西梁就不可避免的要两线作战了。”

    李荩忱微微颔首,荆门山这么快就被樊毅拿下,也确实有些出乎意料。

    不过想想也是,樊毅麾下可以说养精蓄锐很久,甚至平时训练就是为了拿下这荆门山和江陵城,此时突然发难,又占据了先机,当然是手到擒来。

    再加上西梁为数不多的水师战船大多数都调去了下游沔阳一带,因此荆门山的守军可以说没有支援,而在没有足够胆略和威望的将领率领下,指望他们能够背水一战、誓死抵抗,也未免有些异想天开。

    或许西梁也没有想到,原本摆明了坐山观虎斗态度的樊毅,竟然会在这紧要关头突然出兵,甚至一副要和西梁大打出手的架势。

    “咱们在公安城中的意外发现,还真是牵动了整个战局,”李荩忱想通此间关键,忍不住感慨一声,伸手拍了拍萧世廉的肩膀,“伯清,算起来你这个打开仓库门的,真是功莫大焉!”

    正是因为萧世廉打开了公安城的粮仓门,才使得李荩忱他们发现了这个樊毅隐藏的大秘密,为了能够堵住李荩忱他们的嘴,樊毅不得不在宜都方向上主动发起进攻以示好,真是一个环环相扣,近乎完美的蝴蝶效应。

    “某怎么觉得你这是在嘲讽某?”萧世廉忍不住皱眉说道,引来旁边裴子烈哈哈大笑。

    而李荩忱无辜的一摊手:“你不要多想,我也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顿了一下,李荩忱缓缓转过身,极目远眺,不过放眼之中,只有萋萋荒草和浩浩荡荡流淌的大江。李荩忱不由得感慨一声:“荆州刺史这一动,恐怕西梁就真的要头疼了,咱们现在和荆州刺史,还真是‘狼狈为奸’。”

    裴子烈和萧世廉下意识的对视一眼,这样说虽然有些不好听,但是道理确实是这个道理。

    而李荩忱一指前方:“走吧,咱们还是得抓紧赶到望北寨,这狼狈为奸,也得有人吃肉,有人喝汤,现在看来这樊毅是不打算让我们吃肉了,咱们说什么也得抢上一口肉吃。”

    “弟兄们,冲啊!”嘶吼声在江滩上不断回响,一名名士卒在这呼喊声中前赴后继向前冲击。赤色的旗帜在风中猎猎舞动,并且伴随着南陈将士向前的脚步而不断向更远处推移。

    “弓弩手!”

    “左翼,掩护左翼!”

    此起彼伏的呼喊声震动着每一个人的耳朵,一艘艘小船满载着士卒快速冲上滩头。

    呼啸着的巨石从头顶飞过,双方的投石机都卯足了力气。江岸上高大的寨墙在石块的撞击下摇摇晃晃,而江水中的舟船也时有被石块命中而沉没的。

    相比于萧摩诃率领的南陈主力进行的那一次渡江,这荆门山外的渡江之战更为惨烈。

    毕竟这里已经是实打实的江陵近郊,如果让南陈军队在这里渡江,那就是真正的兵临城下。也正是因此,西梁这些年来一直在加固荆门山的防卫,也一直在潜心经营这江北岸唯一一道可以被利用的防线。

    密集的石弹让再坚固的营寨也开始晃动,随时都有可能倒塌,南陈士卒的尸体从营寨外一直延伸到江滩,翻涌着的江水已经被彻底染成红色,而更多的将士奋不顾身的从船上跳下,直接踩着血红色的水继续向江滩冲击。

    不远处江滩上的呼喊声时不时顺着江风传到船上,而自从这一场渡江大战开始,樊毅就手按佩剑站在船楼上,静静看着眼前惨烈悲壮的景象,一言不发。

    这些倒下的,都是他九年来训练出的子弟兵,这江水中流淌着的鲜血都是这些子弟兵的血。

    樊毅只能用这种一动不动的方式来掩饰自己内心滴血的痛苦。因为现在的他已经一步步走到了这里,没有退缩的可能,也没有别的选择,除非他承认自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

    当军队从宜都开出的那一刻,就已经是开弓没有回头箭,樊毅所能做的,就是带着这些将士们不断向前。

    别看这江滩上倒下了太多人,但是包括下面每一个冲锋的将士在内,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只要拿下了江滩,江陵城就是近在咫尺的猎物,再也没有人能够阻挡他们建功立业。

    樊毅的目光盯着远方人影重重叠叠的江滩营寨,萧摩诃,你不是想要逼着某动手么,那某就真的动手给你看,而且这一次不只是佯攻,就麻烦你去把陆腾他们的注意力都吸引走,这江陵城是某的了!

    既然坐守宜都、按兵不动不成,那某就来抢你的头功。

    狼狈为奸,狼狈为奸,纵然是联起手来,也终究得有一个吃肉、一个喝汤的,既然某已经来了,那说什么也得尝尝这肉是什么滋味。

    “刺史小心!”一名亲卫大吼一声,几块石弹翻滚呼啸着砸过来,好在那亲卫眼疾手快,及时将樊毅扑倒在地。

    石块擦着两人的头顶飞过,重重的砸在船上,船楼的地板甚至都直接被砸破,隐约可以听见船楼下传来的惨叫声。

    亲卫们手忙脚乱的搀扶樊毅站起来,而樊毅一手推开他们,目光如炬看向前方,手中佩剑铿锵出鞘:“杀,都给某顶上去!”

    鼓声咚咚作响,一艘艘战船不断地向前推进,而大量运载士卒的小船也如离弦之箭冲上滩头。箭矢呼啸着落入人群之中,而怒吼着向前冲的人潮却并没有因此而有所停滞。

    头顶上的飞过来的石块已经越来越少,樊毅轻轻地松了一口气,在视线可及的地方,那些曾经威胁到他们的投石机已经变成一个个巨大的火炬,将整个天边照亮。

第二百一十章 望北寨

    真的到了望北寨,李荩忱他们才发现这个寨子到底是有多小。总共也就是容纳百十号人的小小营寨,伫立在一个算不得高的江边山丘上,充其量算是让斥候和探马歇歇脚的地方。

    恐怕如果不是因为这个营寨所在的位置重要,甚至都不会在舆图上标注出来。

    不过周围江滩上并无险可守,而且也不适合大型船只停泊,所以南陈也没有必要在这里经营这座营寨。毕竟归根结底在对西梁的战事上,南陈一直都是处于进攻的状态,哪怕是这些年双方相安无事,实际上南陈也在磨刀霍霍。

    西梁在整个大江防线上也就只有都城江陵能够称之为城镇,更北侧的漳川郡和下游的沔阳距离江陵都有一段距离,根本没有办法良好的遮挡江陵两侧的道路。

    敌人完全可以不考虑这两个城池,直接进攻江陵。

    而相比于西梁,南陈在江南岸却拥有很多距离相当近的城池,足够支撑起一条完整的防线。

    因此像西梁那样在江滩上费尽力气构筑一道无险可守的防线,并没有太多的实际意义,只要南陈能够守住宜都、松滋和公安等等江边重镇,整个大江防线自然固若金汤。

    因为樊毅已经在荆门山方向发动渡江进攻,因此整个望北寨中只有十多名士卒驻守,只是起到一个放哨警戒的作用,毕竟这个时候对面的西梁自顾不暇,哪里还有心思在意这江南岸的情况。

    站在望北寨的箭楼上,李荩忱极目远眺,大江浩浩荡荡的在不远处奔流向东,而江面上有一层薄薄的雾气或许是因为今天有些阴天的缘故因此只能看到对岸朦朦胧胧的轮廓。

    “从这里渡过大江就是江陵城了,不过西梁人在江陵城外的江滩上也修建了不少栅栏,江水中更是布置了大量的鹿砦,如果没有熟知对岸情况的人带路,咱们想要过江可没有那么容易。”裴子烈站在李荩忱身边,微微皱眉说道。

    这个时候他恨不得自己多生几个眼睛,能够刺穿这薄薄的雾气,将对岸的情况看清楚。

    “贸然渡江必然会损失惨重,而我们现在一兵一卒也损失不起。”李荩忱斟酌说道,“刚才某已经问过这望北寨中留守的兵丁,他们平时也很少冒险渡江,毕竟从这里直接强行渡江远远没有从其余地方来得简单,所以他们的主要任务是监视对岸的动静,而不是渡江刺探对岸的消息。”

    “这也在预料之中,”裴子烈淡淡说道,“不过话说回来我们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个地方,还有别的变通之法?”

    李荩忱皱了皱眉,现在上游有樊毅率领的荆州军队,下游有萧摩诃率领的南陈主力,他们这一支最早出发的偏师反倒是成了最后一支还没有渡江的南陈军队,而现在除了这江陵正面,也没有其余方向能够让他们选择了。

    “好消息!”就在这时,身后上楼梯的声音响起,萧世廉快步跑上来,“荆州刺史樊毅率军从荆门山渡口强渡大江,兵锋直指江陵城!”

    李荩忱和裴子烈诧异的对视一眼:“这么快?”

    萧世廉这一路跑过来,上气不接下气的,不过还是郑重的点了点头:“不信你们看,这这樊毅还真是下了狠心。”

    只是看到这自家斥候送来的军报上分明写着“死伤惨重”,李荩忱和裴子烈就已经明白一二。樊毅能够这么快就突破大江防线,肯定不是因为西梁军队没有抵抗,而是因为樊毅来得太快、打的太狠了。

    这樊毅分明就是想用不惜一切代价的牺牲来换取宝贵的时间,从而能够赶在萧摩诃之前杀到江陵城下。毕竟且不管最后是谁先拿下江陵城的,至少从现在来看,先到江陵城就是大功一件。

    “樊毅这是着急要吃肉啊。”李荩忱苦笑一声,樊毅从一开始的一动不动到现在的狂飙猛进,也不是不能理解,显然他已经抱定了既然没有办法作壁上观,那就不如去吃肉的想法,而现在看来他还真有实现这个的可能。

    “被樊毅这么一打,估计陆腾也要急的骂娘了。”萧世廉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笑着说道。

    西梁和北周在前线的军队毕竟有限,之前曾经因为樊毅的进攻而调集到西面,后来又因为南陈主力的出现而不得不调往下游,结果现在可好,原本按兵不动的樊毅却突然发飙,一战拿下荆门山之后,竟然马不停蹄的就开始渡江进攻,估计江滩上防守的西梁军队也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否则樊毅想要成功渡江,可没有那么容易。要知道萧摩诃渡江的时候,也是把声东击西等计策全都用了出来,方才抓住了西梁军队不多的破绽一举成功。

    “不过樊毅这一打,倒是给了咱们可乘之机。”李荩忱的手轻轻敲打着栏杆,他紧紧盯着前方大江,“你们说在我们的对岸,西梁还能剩下多少军队?”

    裴子烈和萧世廉下意识的对视一眼。

    整个西梁的军队数量并不多,实际上最多也只是能够满足其守卫江陵城、沔阳城以及大江北岸几处营寨的,大部分时候还得依靠北周军队的支援。

    可是现在北周援军来的可能性很小,而西梁自身的军队也都已经被调集到江陵城的西侧对付樊毅,要不就是在东面对付萧摩诃,再加上江陵和沔阳守城的,又能够剩下多少留在正面守卫大江防线?

    萧世廉眼前一亮:“也就是说咱们对岸这些营寨,很有可能只是一些中看不中用的花架子?”

    在三个人之中,萧世廉绝对是胆子最大的,所以李荩忱只是提了一句,他就已经明白李荩忱的意思,甚至已经开始跃跃欲试。

    而旁边裴子烈轻轻摩挲着下巴,良久之后方才有些担忧的说道:“世忠,如此说虽然合情合理的,暗示毕竟只是你的猜测,如果事与愿违,那么咱们这三千人就很有可能面对数倍于己的西梁军队”

    相比于萧世廉,裴子烈显然更为谨慎,毕竟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这三千人更多的也是他的麾下。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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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倾南北介绍:
离乱之世,人如尘埃,随风不随己。无意穿越为白袍军老卒后裔的奇葩小白领,当务之急不是如何雄心壮志、一统天下,而是如何在这个时代保全性命。这时代有杨坚、李渊、尉迟迥,枭雄无数;这时代有萧氏、陈宣华、张丽华,美人如玉;这时代有淮上、建康城、洛阳府,长槊穿云;当然也有陈后主、宇文赟,荒唐君主······当身后白袍铁骑滚滚跟上的时候,李荩忱霍然回首。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老书《倾宋》三百万字即将完本,可以先品鉴哦权倾南北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权倾南北,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权倾南北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