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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然籇     权倾南北txt下载     权倾南北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二四六章 萧萧淮上

    以至于李荩忱还曾经颇有兴致的带着亲卫们出去打猎了一番,不过打来的那些野物李荩忱倒是真的没有兴趣品尝一番。

    当初身在淮北的原野上,他可是真的见到过食人的野狗,那猩红色的舌头和翠绿色闪动着幽光的眼睛,可以说是李荩忱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景象。而淮南不见得就会比淮北好到哪里去。

    因此李荩忱一想到这些野物都是怎么存活下来的,便心有余悸。

    虽然他知道在这乱世之中,实际上这些真的都不算什么。人吃人尚且都是小事,更何况是一些可能会扒拉尸体的野狗之流。因此李荩忱努力挣扎,就是为了让自己有一天不会成为别人的盘中餐。

    不过现在至少他不会有这个担忧。

    和水路并行的官道就是当初李荩忱一路南下的道路,而继续向北也就更加接近自己曾经来的地方。或许是近乡情怯,李荩忱站在船头看着前方的水天景象,一言不发。

    河到尽头,已经可以看到天边的钟离城,而跨过钟离就是淮水,淮水再向北就能够看到清江口,清江口之后,自然就是曾经爆发了南陈和北齐最后一场大战的吕梁山。

    短短几年间,物是人非,甚至就连南陈和北齐这两个战争的主角都已经退出了历史舞台,但是山还是山,水还是水,依旧默默见证着南北分裂的悲风萧瑟。

    他自问这一路走过来从来没有愧对过什么人、做错过什么事,心中几乎所有的愧疚都留在了淮水对岸的那一片山中。自己已经带着这个民族走上了收拾旧河山的道路,可是至始至终自己都没有为那些山中的冤魂们报仇。

    甚至自从自己过了淮水之后,还未曾再越过淮水一步。

    “陛下在想曾经的事么?”沈婺华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李荩忱的身后,彻底的解开了心中郁结的她,现在更加努力于想要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总是一身干净利落的女官打扮,秀发挽起,用李荩忱送给她的那一枚簪子固定住,显得素雅端庄。

    当然了在李荩忱这种老司机的带领下,夜深人静的时候沈婺华自然就不是这个样子了。

    “朕南征北战,最狼狈的应该还是当初在那淮水之阳了。”李荩忱喃喃说道,“朕亏欠那些人良多”

    沈婺华也大略从乐昌那里听到过李荩忱的往事,知道这位起身于山林之中的年轻陛下,走出那一片山林的时候付出过怎样的代价。沈婺华甚至不敢想象若是以身代之,自己又能如何应对,恐怕自己的表现甚至比不上一个懦夫吧。

    李荩忱能够一步一步的走到今天,显然绝非因为机遇。沈婺华当即低声说道:“陛下能够走到今天,为万民开太平,他们的在天之灵应该也能够为陛下骄傲和自豪。”

    李荩忱轻笑一声:“古往今来,多少人都喜欢用这样的借口来安慰自己,可是实际上大家心里都清楚,没有做到的事情就是没有做到,失去了的就失去了,这不过只是一种自我安慰罢了,人死之后,或是升天,或是入九幽,早就已经失去了对这个尘世的记忆,临走的时候若是悔恨便是悔恨,若是遗憾便是遗憾了。”

    沈婺华有些惊奇的看着李荩忱,在她的眼中,李荩忱应该算得上半个完人,他的确做到了之前很多帝王甚至都做不到的事情,带给了这个时代一个不折不扣的奇迹,哪怕是他有一些缺点,诸如荒淫暴烈,又如残忍好杀,大家实际上都不是不能忍受,毕竟身为天下之主,肩膀上要承担着万民的期望,重压之下谁又能没有一点儿需要发泄的**呢?

    可是李荩忱却并没有如此,他呈现在沈婺华眼前的形象,既是威仪九重的帝王,又是一个浊世翩翩佳公子,当然还可以是横刀立马的大将,他似乎很完美,以至于完美到沈婺华都认为他已经没有什么烦恼和遗憾,以至于她都快忘了,李荩忱终究是人不是上天。

    宋飞、郑庆、李求这些人的音容笑貌在李荩忱的脑海之中闪过,恍如昨日。

    若是他们还活着的话,现在是不是也能够有资格登坛拜将了?

    李荩忱叹息一声,当然还有李成,哪怕自己和他没有血缘关系,这也是把他一手养大的人,不是亲生也胜似亲生了。本来应该颐养天年的年纪,他却背负着当年战败流落的耻辱无颜归去,与其说是他牺牲成就了自己,倒不如说是成就了李荩忱。

    伸手握紧了船上的栏杆,李荩忱冷声说道:“有朝一日,朕会把欠下的债都还上的。”

    旁边的沈婺华下意识的打了一个寒颤。

    她从来没有听到过李荩忱如此狰狞可怕的声音,也因此她心里非常清楚,李荩忱并不是在开玩笑。

    在大汉诸多的封疆大吏之中,吴惠觉应该是李荩忱最不熟悉的一个。两个人算起来也就只是见过一面,而且还是在李荩忱出兵江南的时候。当时李荩忱驻跸淮西的晋熙郡,吴惠觉和陆子才率军南下作为李荩忱的侧翼,曾经前来面见这位未来的皇帝陛下。

    而当时淮东战事也很紧急,毕竟吴惠觉等人对面是抵抗李荩忱最彻底的樊家,吴惠觉当然不敢长时间丢下大军逗留,而李荩忱也是匆匆安排了事宜之后就让两人回去了。

    因此这应该算是吴惠觉和李荩忱的第一次正式会面。

    吴家现在也依旧是大汉将门之中一等一的存在,尤其是李荩忱请吴明彻担任朝廷新设立的培养将领的书院的山长,更是结束了吴明彻赋闲在家、不尴不尬的情况。吴明彻奉命为大汉培养知晓兵法和练兵方式的将领,几乎也就确定了他在未来军中依旧不可撼动的地位,毕竟这是一个尊师重道的时代。

    更何况吴惠觉作为镇守淮南前线的主将,任何人都不能忽略他的存在。

    似乎完全遗传了自己父亲的性格,站在李荩忱面前的吴惠觉恭敬有加,一副不卑不亢的模样,简直就是吴明彻的翻版。李荩忱知道,这样的将领虽然不出众,但是也不会犯下大错。

第一二四七章 父业子承

    也难怪吴明彻每次出征都喜欢让吴惠觉来镇守自己的后方,不仅仅是因为吴惠觉是自己的儿子以吴明彻对军中的统御能力,别人的忠诚同样都能保证,而如果他真的为儿子和家族着想的话,更应该让吴惠觉跟在身边以求有机会获得更多的功劳。

    更主要的还是因为吴惠觉一向沉稳的性格,相比于更擅长奇兵制胜的萧摩诃,显然吴惠觉更合适担任掩护后路的任务。而事实证明,当初吕梁之战,正是因为吴惠觉在后方的调度有方,凑齐了足够的船只,有以后军遮护两翼,才给了吴明彻可以快速跳出包围网的机会,否则被包围在北岸,就真的只能看着涛涛淮水却无可奈何了。

    后来吴明彻南下,也依旧是留下吴惠觉把守淮南,而吴惠觉也的确出色的完成了任务,长期以来无论是防守淮水不给北面的王轨一点儿可乘之机,还是向南对付接踵而来的陈叔陵和樊猛,吴惠觉都没有落了下风,甚至还有机会杀过大江、攻破京口,为李荩忱解决了樊猛这个心腹之患。

    因此吴惠觉虽然从没有在正面战场上建功立业,但是却依旧是大汉不可忽略的一员重将。

    “臣参见陛下!”还不等李荩忱上岸,吴惠觉就已经三步并作两步过来。

    李荩忱当即伸手搀扶住他,对于吴惠觉,李荩忱自然是无法轻视的,吴家在军中的影响力几乎都在由吴惠觉继承,而李荩忱现在忙着稳定国内的各个世家派系,连消带打想要削弱他们的力量,李荩忱之所以有这样的胆量,就是因为他的背后有军队的支持。

    这一次李荩忱改变之前的计划,直接前来这最前线的钟离,多少也有稳定淮南军心的意图。毕竟李荩忱这些年南北轮转,几乎整个大汉军队都曾经直接的受命于李荩忱,这其中甚至也包括诸如淳于家等原本的江南将门,而淮南,准确的说应该是淮西的这些军队,却都一直在吴惠觉和陆子才的掌握之中,从来没有直属过李荩忱。

    并且这也是不折不扣的军中出身江南的将领最多的一支队伍,甚至清一色的都是江南将门出身,这也就意味着他们的家族多多少少都合东南世家有着牵扯,甚至本身就是东南世家的一部分,诸如吴家。

    因此李荩忱这一次前来视察淮南防线、安稳人心的重要性也就凸显出来。当然了,李荩忱这一次前来自然也就相应地冒着很大的风险,毕竟谁都不知道平静的水面下会不会是暗流涌动,而一直被李荩忱想方设法打压的东南世家也会不会选择在这远离建康府、也就远离李荩忱统治核心的地方铤而走险。

    尤其是这一次李荩忱的北上是临时起意,这意味着心思缜密的人会来不及做准备,但是也相应的意味着鲁莽的人很有可能打算抓住这个机会冒险出手。所以护卫在李荩忱身边的李平等人都是紧张兮兮的,而陈禹更是先一步带着白袍赶了过来。

    当然了陈禹不仅仅要负责李荩忱的安全问题,从钟离向北距离北方更近,显然也是为了负责和长安那边的消息对接问题。现在南北通商,白袍的人往来两淮更加方便,而入了宇文宪的境内,宇文宪和杨坚之间也就更不用说了,大量的探子无孔不入,再加上中原、关中和河北经过这么多年北朝的统治,早就已经变成一个整体,更遑论平原之上道路四通八达,根本难以设关卡排查,以至于现在双方已经形成了对其置之不理的状态。

    反倒是李荩忱和杨坚之间,因为可以通行的道路主要都集中在武关到秦岭再到西北的贺兰山一线,山口关隘终究还是数的过来的,所以双方对于来往行人还会严格盘查

    因此有趣的是,大汉的探子想要进入关中,更便捷的道路竟然是北上穿过宇文宪的控制区域再折而向西。尤其是双方的注意力都放在排查东面或者西面的人身上,对于操着南方口音的过客反倒是并不在意,这也算是利用了人潜意识之中的漏洞。

    随着大汉对外工作的全面展开,白袍这个曾经大汉最神秘的机构也逐渐浮出水面,尤其是在之前的正旦大典上,白袍展露出其狰狞的爪牙,让百官深切的感受到了白袍的力量。

    虽然之后在陈禹主导、李荩忱默许下,白袍转往江北以躲开内部纷争,但是威名在前,有陈禹带着白袍的中枢亲自坐镇钟离,应该也足够震慑一些宵小之辈。

    钟离郡依旧是李荩忱熟悉的那个钟离郡,高耸的城墙象征着大汉在两淮防线上最坚固的门户,而并不算宽阔的街道上多少显得有些萧瑟,毕竟现在城中大多数随军军属都去参与开垦了,城外甚至要比城内还要热闹。

    在这坚固如铁幕一样的防线后面,唯一能够展现出来一点儿生机和活力的,恐怕也就只有随军军属们开垦出来的一小块一小块的土地了。当然他们在这些土地上种出来的粮食和蔬菜也就是勉强改善一下伙食罢了,大军日常的人吃马嚼主要还是得依靠朝廷调拨。

    李荩忱着急疏浚邗沟,也有一层原因在这里。以后粮食和器械等等都能够通过水运运送到淮南前线,自然也就能够节省很多人力物力。要知道即使是在千年后拥有高度发达科技的时代,通过这条京杭大运河进行的水运也依旧是最便宜和划算的运送方法。

    “现在的淮南大军是什么情况。”李荩忱刚刚跨过府衙的大门,便迫不及待的问道。

    “钟离现在有驻军八万,另外梁郡等地尚有五万,加上广陵郡的两万,整个淮南这战之兵超过十五万,除去守城所必须,应当还有十万大军可听从陛下之调遣,挥师北伐!”吴惠觉一边引着李荩忱向前走,一边介绍现在淮南防线的情况,经过这几年的潜心经营,淮南防线总算是又恢复到了当初吴明彻北伐之前的盛况。

    顿了一下,吴惠觉紧接着说道:“另外水师邱志将军处有水师将士两万,战船百艘,来往运送人员可用之大船达到三百艘,可以在一天之中把整个大军转运到对岸。”

第一二四八章 加到八成

    李荩忱微微颔首,他知道等到邗沟疏浚、可以通行大船之后,水师就可以直接把五牙大舰调拨过来,到时候水师的规模必然会大幅度增加,而现在吴惠觉所谓的战船百艘,都只是一些楼船以下的船只,实际上很难对北方的敌人造成足够的威胁。

    当初吴明彻也曾经寄希望于水师,只可惜水师的战船围攻北徐州良久不得克,逼迫吴明彻不得不转而以求通过吕梁寻找到突破口,却被接连不断赶来的北齐以及后来的北周军队阻拦。说到底,北周的水师是必然没有办法和南陈水师抗衡的,但是面对层层水寨和高大的城墙,南陈的水师也束手无策。

    因此水师缺少可以攻坚的重型器械和大型战船是上一次淮北之战失利的客观原因之一。

    长久以来李荩忱并不倾向于通过淮南进攻,水师上的缺陷也是他考虑到的问题之一,而现在这个问题显然可以通过邗沟的疏浚而得到很大程度上的弥补。

    “北岸的滩涂情况可都摸排清楚了?”李荩忱当即把目光转向邱志,他把邱志放到淮南来,也是考虑到这家伙算得上自己的一员福将。当初打夷陵、下湘州,都是这家伙身先士卒,最后打开局面,甚至在劝降南陈水师的过程中立下了汗马功劳,让李荩忱有了直达湘州城下的最大助力。

    邱志急忙说道:“属下前来淮南之后,根据之前留下来的资料,派人趁夜色摸排,已经绘制出来一张淮水沿岸的地形地势图,还请陛下移步。”

    李荩忱随着他手指的方向,便看到了那一张舆图,上面已经密密麻麻标注了很多文字,显然在李荩忱之前,邱志他们就已经在研究如何强渡淮水了。

    而李荩忱通过和陆子才等人的交流也大致明白吴惠觉他们的打算,以水师作为偏师佯攻北徐州,然后水师的运兵大船运送兵马直接沿着清江口转入吕梁,再接着向东包抄,和水师一起夹攻北徐州。

    这实际上也是当初吴明彻的打算,只可惜吴明彻是在北徐州城下顿兵太久之后,又转而走这条道路的,而当时北齐的援兵已经赶到,而南陈的水师却根本没有办法起到强有力的支援作用,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吴明彻腹背受敌。

    因此可以说吴明彻的这个想法本身没有什么问题,只是他忽略了南陈水师的实际能力。当然了在当时的那种情况下,面对陈顼的强硬命令,吴明彻也的确别无选择,如果他不转而进攻吕梁的话,就只能选择班师回朝,那样一心想要成为又一个刘裕的陈顼肯定不会轻饶他。即使是在吕梁之战的后半段,南陈已经明显处于劣势,可是陈顼竟然还迟迟不下决断,导致大军一度处于危险之中。

    事后无论是在南陈时期,还是大汉时期,淮南的将领们对于这一场大战都进行过分析,虽然总结出来的原因多种多样,但是水陆上的配合问题一直都是其中最重要的一个。

    “以现在的双方军力,攻破北徐州的把握有几成?”李荩忱沉声问道。

    他从舆图上就可以看出来,这一次吴惠觉他们还是把北徐州作为进攻的中心,毕竟北徐州在淮北防线上的地位和钟离之于淮南防线几乎无二,想要彻底打击到敌人的士气并且削减敌人的实力,北徐州就是必须要拿下来的。

    所谓的北徐州的北,是相对于乔迁政策下诞生的南徐州镇江而言的,因此实际上北徐州便是后世的徐州,而徐州之于淮北,从古至今千年来,都是重中之重。因此明知这注定是一块硌牙的骨头,但是无论是谁都不能坐视不管。

    现在的李荩忱和之前相比,已经不再参与战术层面上的制定,而只是负责战略方向上的指导和确认,身为大汉的皇帝,他一来不可能和普通的将领一样面面俱到,二来也不可能总是越庖代俎、顶替自己手下的将领们来主持这些事情。

    且不说李荩忱在这里停留的时间不长,根本就不了解实际情况,而且李荩忱的插手也只会导致将领们过度的依赖于李荩忱的指挥和调遣,这样对于人才的培阳和经验的累积自然也是不利的。

    毕竟李荩忱也不可能面面俱到指挥所有的战斗,尤其是在那些天高皇帝远的地方。更何况现在要说对两淮防线的了解,李荩忱实际上根本比不得吴惠觉他们。

    就和上一次李荩忱直接问陈禹,和宇文联合除掉杨坚有几成把握一样,这一次李荩忱也是问了这个问题。

    吴惠觉沉吟片刻,沉声说道:“启禀陛下,七成把握。”

    “好,就按照你们的安排来,”李荩忱点了点头,“需要什么尽管和朕提。”

    一咬牙,吴惠觉紧接着说道:“臣想要直接和白袍合作,以能够在第一时间获得足够的淮北的消息。”

    白袍是大汉直属于皇帝的存在,他们只听命于李荩忱,当然了自陈禹以降大多数的白袍大小统领们手中都有着一定的自主权力,以让他们可以在有一些紧急情况的时候能够及时和地方的军政官员接洽,但是这种情报的分享和支持是单方面的,也就是说白袍可以主动去索要或者给予情报,但是地方的军政官员是没有权力直接寻求白袍的支持的。

    因为大家多少也都清楚白袍是干什么的,再加上这些家伙的凶名在这里,所以一般也没有人会去没事找这些铁面阎王,那十有**是自讨没趣。

    所以当吴惠觉提出这个要求的时候,邱志等人也都瞪大眼睛。这不是主动找麻烦么?

    要是陛下不答应或者不想答应的话,那岂不是要闹出来不快?

    “准,”李荩忱爽快的说道,“朕不仅让白袍调拨一部分人随时和你们保持联系,另外再抽调百名羽林骑配合你们行动。另外年内邗沟疏浚之后,水师大船优先保证两淮战线,可否?”

    吴明彻和邱志等人大喜过望,齐齐拱手:“陛下圣明!”

    而李荩忱轻轻摩挲着下巴,微笑着说道:“而且工部现在已经研究出来了一些好东西,应该可以让你们成功的把握提升到八成。”

第一二四九章 倒春寒

    吴明彻等人更是喜出望外,工部虽然时不时的会带来一些惊喜,但是这些惊喜在很多时候都是惊吓。

    毕竟现在有了李荩忱的支持,很多工匠也就开始尝试着把自己之前的一些奇思妙想意图付诸实际,但是很多设想终归是没有依据的,所以变为现实之后,的确总是出现各种各样的岔子,令人啼笑皆非。

    尤其是军中常常是工部试验这些东西的地方,所以大家在见识过一些惊吓之后,现在见到工部的人,更多的是退避三舍。

    不过现在既然是陛下亲自说出口,那就说明工部这一次应该真的弄出来了什么靠谱的东西。当然了,吴惠觉他们也清楚,工部的那些器械终究只能起到一个辅助的作用,大战一旦真的拉开帷幕,依靠的还是每一个将士。

    毕竟这还不是一个工业已经发达到可以影响甚至是决定一场战争的胜负的时代,战争制胜的关键因素还是人。

    因此在北方王朝一向具有的强大兵力优势面前,南方王朝就算是加强军队的训练、尽最大可能提升单兵素质,却也无计可施,毕竟数量上的碾压的确在很大程度上是无法弥补的,更何况对方也并非缺少一些可以砥柱中流的名将,而且南朝的军队也不可能和日后蒙古的“上帝之鞭”那样所向披靡、势不可挡。

    南陈这么长时间来,拥有北方混乱而自己作壁上观的绝对战略优势,但是却迟迟打不开局面,和人这个因素有很大的关联。所以等到李荩忱继位之后,几乎是在想尽一切办法增加大汉的人口,这其中包括将巴人、南蛮各部、岭南各部等等都化为己用,这才勉强形成现在的局面。

    这淮南的十万大军可以说是李荩忱费劲千辛万苦凑出来的,再加上襄阳、汉中和西北的兵马,大汉的可用之兵也就是五十万上下,而相比之下仅仅拥有河北和淮北等地的宇文宪就有这么多的兵马,而拥有关中的杨坚同样有着二十万大军,双方在人数上的差距虽然已经得到了很大程度上的弥补,但是并非已经平等。

    所以相比于寄希望于工部的“奇思妙想”,如何把手头上的兵马最大程度上的利用起来,才是吴惠觉他们现在重点要考虑的。

    这也导致他们对于李荩忱所说的这个东西一时提起了一些兴趣之后便不再在乎,而他们并不知道,他们到底忽略了什么可以改变历史和整个战争进程的东西。

    李荩忱把吴惠觉等人的神情尽收眼底,他当然也没有指望着这些根本没有见试过火药的威力的将领们能够多么重视,不说别的,甚至当初工部在研制火药的时候,都没有把火药的优先级放在前面,只不过后来火药实验的时候,那一声“石破天惊”的怒吼,才让工部的官员和工匠们意识到自己释放出来了怎样的魔鬼。

    但是李荩忱相信,一旦意识到这东西的威力,吴惠觉他们会爱上它的。枪炮和病菌,从来都是人们征服敌人的最好手段。

    等到吴惠觉等人告退之后,李荩忱只带着几名亲卫登上了城头。

    或许是人烟稀少的原因,又或许是因为这里更靠近北方,李荩忱走在钟离的城头上,能够感受到风中依旧带着刺骨的寒意。

    料峭春寒,再加上城下和淮水对岸萧瑟的景象,令人甚至怀疑这里是不是还算淮南。

    城下淮水悠悠,在寒风中荡漾着层层波澜,三百年来,多少南方的仁人志士、多少北方的英雄豪杰,都想要跨越这条淮水,实现天下一统,可是冷酷的现实总是如海浪把他们狠狠的拍打在礁石上。

    淮水两岸,一名名名垂青史的人物来往匆匆,就只有这淮水,依旧见证着历史的潮起潮落。

    现在轮到李荩忱站在这淮水南岸了。

    冬天刚过,所以淮水的水量也算不得大,甚至水师的一些大型战船都得停泊在靠近河心的位置只要有大汉的水师在,整个淮水实际上都在大汉的掌控之中。而正是这看上去划一叶扁舟就能够横跨的淮水,三百年来却像是一堵高墙,把整个华夏阻隔为南北。

    淮水上并非没有行人,来自南北的客商虽然因为春耕没有什么生意的缘故而少了很多,但是总有一些想要趁着这一段大家都喘一口气的时候寻觅到一些商机。

    李荩忱下意识的踮起脚尖,想要极目远眺,可惜远方有一层朦胧雾气,遮挡了淮北更远处的风光,而李荩忱心里清楚,在那朦胧的雾气之中,有清江口,也有吕梁山。

    自己来到这里,甚至就连看一眼那魂牵梦萦之地的能力都没有。

    刹那间李荩忱甚至觉得,此时此刻自己所在的钟离城才是真正的最北面,不仅仅是大汉的最北面,也是他心中的最北面。

    不过早晚有一天自己要跨越这山和这水

    在北方,倒春寒来得更猛烈。

    呼啸的寒风在街道上纵横肆虐,甚至池塘水面上都结了一层薄冰,让人怀疑这到底是春天还是新的冬天。

    宇文神举步履匆匆,穿过曲折的宫中回廊,越是着急的时候,就越是觉得这平日里动辄就能走完的道路变得如此曲折漫长。

    自从和南方的合作事宜确定下来之后,宇文神举和宇文会面的地方也就自然而然的从原来的大殿转移到了更加偏僻的一处藏书阁。毕竟宇文如此频繁的召见宇文神举,未免过于张扬。

    “臣参见陛下!”看到已经在等候的身影,宇文神举急忙说道。

    “南边又有什么消息?”宇文有些不耐烦的说道,对于宇文神举这种把他从温柔乡之中拽出来的举动非常不满。

    但是宇文对于能够解决掉杨坚这个现在来看最大的敌人又充满了期待,长期以来把这个秘密憋在心里,更是让他很是烦躁,希望能够从宇文神举这里尽快听到好消息。

    “汉人的死士已经有三十人成功潜入长安城,另外还有三十人左右正在赶来的路上,”宇文神举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沾了点茶水在桌子上画出来一张大致的地图。

第一二五零章 战争的残忍

    “陛下请看,杨坚府邸在这里,现在这些人分别埋伏在东西两侧,新来的则会埋伏在南北两侧”

    “那这里呢?”

    “这边就是通往东城门的大道,杨坚之根基在于蓝田大营,因此到时候杨坚一旦发现身处包围之中,必然向东突围,臣会亲自率领宗室亲族从此处向西拦截,争取把杨坚扑杀在长安城中!”宇文神举冷声说道,“为了以防万一,各处城门内外臣也安排有伏兵,无论杨坚选择从哪一个城门突围,都将死无葬身之地!”

    “好!”宇文击掌笑道,“那你们打算何时动手?朕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到老贼的尸体了!”

    宇文神举压低声音:“等到南面的人来齐了,应该是三日之后,而正好五日之后老贼主持春耕回来,我们便在那个时候动手,让他还未察觉清楚这长安城的情况,便再无机会睁眼!”

    “很好!”宇文的笑意更胜几分。

    他从未觉得宇文神举有今日这般忠诚可靠。

    而宇文神举紧接着说道:“此事除了臣知道细节之外,就只有陛下一人知道。南人不过是我们手中的一枚棋子,我大周内部之事务,终归不能让南人在这其中起到这么大的作用,因此最后斩杀杨坚,应该还是要落在我们的手中,臣对此有信心。”

    “有信心就好。”宇文激动的连连搓手。

    “此事,还望陛下保密。”宇文神举警惕的看了一圈周围。

    宇文到底还不算傻子,一个人都没有带来。

    宇文郑重的一点头:“只要能够除掉此心腹大患,爱卿让朕做什么朕都愿意。”

    “愿为陛下效死!”宇文神举一拱手。

    而宇文深深呼了一口气,今天宇文神举的确给他带来了好消息。

    但是他看着宇文神举的背影,心中也多少升起一丝担忧。

    当初的杨坚在自己的面前和今日的宇文神举何其相似,而宇文神举会不会在这之后又成为新的杨坚?

    从宇文宪到杨坚再到现在的宇文神举,把持朝政的人一个又一个轮流上台,而自己真的能够每一次都扶持一个再成功的打压下去一个么?

    一时间一向不喜欢用脑子思考的宇文,都有些恍惚。

    李荩忱伸手推开房门,听见了清脆动听的歌声。

    沈婺华坐在中间,围在她周围的是一圈小孩子。这些小孩子的衣衫都有些破旧,甚至有的都还有残疾,但是每个人都端坐在那里,听着沈婺华唱歌。

    沈婺华的声音并不算非常好听,但是歌声之中带着一种令人安宁的感觉,这或许和她长期坚持吃斋念佛有关系。

    沈婺华唱一句,他们就跟着唱一句,清脆的声音和呀呀童声混在一起,令人甚至不忍心打断。

    “参见陛下!”见到李荩忱过来,几名老妇人忙不迭的行礼。

    而沈婺华这个时候才注意到李荩忱,急忙起身。

    李荩忱径直穿过孩子们,摸了摸其中几个的小脑袋,然后抱起坐在最前面那个最小的孩子:“小家伙,你多大了呀?”

    这小孩显然并不知道眼前这个年轻的叔叔或者应该说年长一些的哥哥是什么来路,奶声奶气的说道:“我今年三岁了。”

    “三岁了呀,”李荩忱笑道,“大姊姊唱歌好不好听?”

    “好听!”

    “那如果不让你吃饭,只能听大姊姊唱歌,那好不好呀?”

    “那不行!”这小孩果断地说道。

    沈婺华忍不住“扑哧”一笑,而旁边的那些老妇人们则露出诚惶诚恐的神情,害怕李荩忱怪罪她们。李荩忱大笑一声,把这孩子放下:“不错,是个实诚的孩子!”

    顿了一下,李荩忱环顾四周,拿起来一个孩子身前的几张纸,他们现在之前在练习写字,纸上的炭笔墨迹虽然歪歪扭扭,但是也能够表明这个四五岁大小的孩子正在努力把每一个字写好。

    “快,快参见陛下!”老妇人们拉着孩子们。

    她们还是第一次见到真的皇帝陛下,更是不知道这只存在于传说之中的九五之尊会不会因为这些孩子们的没大没小而气愤。

    “参见陛下!”小孩子们显然对于皇帝这个概念还不是很熟稔,只是跟着婆婆们有样学样。

    “好了,都起来吧。”李荩忱笑道,“来,朕也当一回私塾先生,你们现在学到哪一个字了呀?”

    沈婺华起身站到一边,看着李荩忱手把手教这些孩子写字,唇角露出一丝笑容。

    眼前的李荩忱,还真的更像是一个认真负责的私塾先生。

    甚至沈婺华都在不切实际的幻想,如果他就是一个私塾先生,每日里只能教书认字,而自己能够陪伴在他的身边,哪怕只是洗衣做饭,应该也是一件非常快乐的事情吧?

    李荩忱毕竟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这种亲民的举动也不能太久。看着孩子们认真的书写,他便站起来叮嘱了那几名婆婆几句,便悄然推开门离开这间简陋的教室。

    看到了站在窗外静静凝望着这些孩子们的沈婺华,李荩忱走过去低声说道:“走么?”

    “啊,”沈婺华这才回过神来,急忙说道,“好。”

    李荩忱伸手攥住了她的手,沈婺华轻轻颤抖一下,还是任由李荩忱握着,而李荩忱淡淡说道:“觉得他们很可怜?”

    这些孩子多数都是钟离城中驻军的遗孤,家中没有了父亲长辈,甚至都没有了母亲,还有一部分则是官府收养的难民之中的孩童,也因此他们之中甚至还有一些人身患残疾。

    为了稳定军心、让将士们能够没有后顾之忧,官府把这些孩子安置在大小学堂之中,以让将士们知道,就算是自己战死沙场,自己的孩子也能够得到妥善的照顾。而今天沈婺华前来的便是这些学堂之中的一个。

    沈婺华喃喃说道:“战争总是那么残酷,哪怕是取得胜利,也必然会有人战死,会有孩子失去他们的父亲臣妾看着那些孩子们脸上的笑容,再看看他们甚至都不健全的四肢,有一种难以言说的心痛,恨不能以身代之。”

    “战争本身就是你死我活。”李荩忱淡淡说道,“朕所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一旦战争爆发,朕依旧会带着将士们向前浴血厮杀,哪怕明知道他们倒下之后会留下更多的孤儿寡母。”

第一二五一章 花瓶

    沈婺华缓缓摇头:“陛下并没有做错什么,在这大潮之下,陛下要做的便是结束这乱世,既然要把破碎的山河重新整合为一,那么死亡和牺牲本身就是不可避免的。”

    李荩忱怔了一下,看向沈婺华。

    而沈婺华微笑着说道:“我不犯人,不代表人不犯我。就算是陛下不这样做,难道就能够确保别人不会杀过来吗?杨坚和宇文宪,皆是有野心之人,如果陛下在南方闭门不出,北方安定之后,他们恐怕少不得会挥师南下,到时候沦为阶下囚的正是我南方子民,而这中间又会有多少流血牺牲,恐怕更不得而知。”

    顿了一下,沈婺华的声音低了几分:“到时候恐怕那些倒下的将士,他们的家眷更是什么都得不到,甚至连拿走亲人遗骨的机会都没有,更遑论他们的孩子又能被如何对待了。”

    李荩忱叹息一声,却并没有多说什么。在这时代大潮面前,总有很多人身不由己,甚至就连他们什么时候要向前冲、什么时候要倒下,都已经是注定了的,根本无法改变。

    李荩忱也只能说自己现在正在做的事情,无愧于这个民族和这个时代,但是恐怕任何人都不能说自己无愧于天下万民。

    沈婺华顿住脚步,下意识的回头看去。

    小屋子中传来一阵一阵并不连续、甚至都没有在调上的歌声,这些孩子们似乎在用这种方式来送别这他们只有一面之缘的大哥哥和大姐姐。

    在这乱世之中,有的时候没了性命未尝不是一种解脱,而在其余艰难挣扎着向前走的人当中,这些孩子未必就是最不幸的。

    沈婺华原本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命途多舛,而相比于他们,自己又何尝不是幸运的。

    或许自己应该为了他们,做些什么至少不能站在李荩忱的身边,像是一个精美却什么都做不了的花瓶。

    “想什么呢?”李荩忱注意到了发呆的沈婺华。

    “大汉一国之中,不知道还有多少这样的孩子,妾身想要帮助他们。”沈婺华直截了当的说道。跟在李荩忱身边时间久了,她已经很清楚李荩忱最讨厌的就是拐弯抹角。

    李荩忱不由得反问:“天下之大,可怜人之多,不可胜数,哪怕是凭借朝廷之力,也不可能全部做到保证他们的生存,而你不过是一个妇道人家,又怎么能做到?”

    沈婺华抬起头,直视着李荩忱,沉默片刻之后,咬牙说道:“可怜人固然多,但是能救一是一,救二是二,妾身愿为之。”

    李荩忱顿时忍不住哈哈大笑:“好,有这么一句话朕就放心了!”

    而沈婺华这个时候也反应过来李荩忱实际上是在试探自己是否真心愿做此事,忍不住娇嗔道:“陛下怎么能这样!”

    “想要朕全力支持你,还得好好表现。”李荩忱压低声音坏笑道。

    “啪!”

    花瓶撞在地上,四分五裂。

    跪在那里的曼妙身影把头垂下的更低了,而其余几名婢女也急忙跪倒在地,不敢说话。

    越是不喜欢发火的人,在真正愤怒的时候越是可怕的。

    “奴婢无能,罪该万死,还请娘娘恕罪。”冯小怜鼓起勇气开口。

    杨丽华冷笑道:“你是不是都已经快忘了本宫让你做什么?!”

    “娘娘的吩咐,奴婢没齿难忘!”冯小怜急忙说道。

    “那为什么到现在陛下一点儿风声都没有透露给你?”杨丽华的手微微颤抖,她很急躁,却无从发泄。

    宇文应该已经不是第一次无故脱离后宫这么多人的视线了,可是杨丽华根本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又做了什么。身处在这长安城愈发明显的旋涡中心,杨丽华却发现自己对一切都一无所知。

    她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想要做什么,也不知道自己的夫君想要做什么,虽然明显意识到他们之间已经针锋相对,甚至相互动了杀意,但是杨丽华却像是个局外人,只能站在这最近的地方眼睁睁的看着。

    因为之前第一时间传递给了杨坚宫中的消息,所以杨丽华至少现在还有爹爹的信任在,可以动用杨坚在宫中自冯小怜以降所有的眼线,可是即使是如此,她到现在依然不知道宇文想要干什么,又真的干了什么。

    每隔一段时间,宇文就会像人间蒸发一般消失小半个时辰,可是即使是最受宠的冯小怜在床笫之间百般缠问,宇文也至始至终不说出来一个字。

    一日夫妻百日恩,杨丽华多少是和宇文做过几年恩爱夫妻的,所以对于宇文的性格也算得上了解,自家夫君一向是藏不住秘密的人,有什么事一定会在欢愉之中说出来,可是现在宇文却只字不提,甚至还在刻意回避,那么就可以明确的断定,这件事绝非小事。

    也就只有真正生死攸关的事,才能让宇文这么谨慎小心。

    所以杨丽华明知道也怪不得冯小怜她们无能宇文现在无论如何也还是皇帝,是九五之尊,他一旦下达命令,后宫不管同不同意、愿不愿意,还是要照做的。

    但是现在对于局势一无所知,让杨丽华很苦恼,无从宣泄的怒火也就只能落在冯小怜她们身上。

    “起来吧。”杨丽华缓缓坐回到椅子中,叹息一声。

    冯小怜这才松了一口气,在听命于杨丽华的这么长时间中,她也知道自己的过去导致这位皇后对自己很是不待见,但是如此愤怒,今天还是第一次。有的时候冯小怜自己都可怜杨丽华,没有男人的宠爱,甚至不过是父亲的牺牲品,却还要被夹在中间左右为难,这样的人生,冯小怜自问是忍受不了的,所以她更喜欢沉溺在有一天是一天的歌舞升平之中。

    若非她也知道杨坚都有怎么样的力量,恐怕早就已经把杨坚当初的命令丢到九霄云外去了。

    “尽你们所能看住陛下,至少要弄清楚陛下都见了什么人”杨丽华撑住额头,“好了,都退下吧”

    “诺!”婢女们如蒙大赦。

    而冯小怜瞥了一眼地上的花瓶碎片,心中叹息一声。

    这也是个可怜人啊。

第一二五二章 晨戏

    杨丽华感受到了冯小怜的目光,秀眉微蹙,本来还想要说什么,不过终究还是顿住了。

    冯小怜可怜她,让她觉得非常诧异,按理说真正应该值得可怜的是冯小怜,辗转于几个帝王榻上,被人完全当做玩物,虽然和珍宝一样珍贵,但是真的要丢弃的花也不会皱眉。

    这样的生活,对于含着金汤匙出生的杨丽华来说,想都不敢想。所以要说可怜总感觉这里的两个人的位置反了。

    而杨丽华却并不知道,冯小怜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对于她来说,趁着自己现在还有些姿色,能够勾引住君王,不愁吃不愁喝,而且不管宇文的宠爱是真心还是假意,终归是在的,因此冯小怜并不觉得自己命途多舛,甚至还安乐于此。

    每个人都有自己对于命运的要求,冯小怜经历了很多辗转,自然也就认为眼前这些是好的,她安心于做一个花瓶。而杨丽华恰恰相反,因此她们相互羡慕着,也相互可怜着。

    有的时候人生本来就是这么“有趣”。

    “用过饭了么?”杨丽华良久之后开口问道。

    “未曾。”冯小怜低声说道。

    “起来陪本宫用饭吧。”杨丽华的声音很平淡。

    冯小怜下意识的看了她一眼。

    且不说别的,她不得不承认,眼前的这位皇后,也是够能忍的。

    据说当初南面陈国的那位和杨丽华相差无几,南有沈婺华,北有杨丽华,这一南一北倒也相映成趣。

    想到这里,冯小怜忍不住低低笑了一声。

    而杨丽华注意到了她的笑声,这笑声之中带着的讥讽之意她又如何听不出来?

    不过她终究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坐在这个位置上,她早就已经能够忍受常人所不能忍,冯小怜本身就只是一枚棋子,对于她来说,棋子在想什么并不重要,在绝对的权力面前,让她去做什么和她自己是怎么打算的有什么关系?

    可是想到这里,杨丽华心中也一阵难受,甚至就连冯小怜都能够做出些贡献,而自己就连获得情报也得依靠冯小怜她们这些下人,问题是这个情报到现在还是模棱两可,杨丽华甚至都不敢告诉爹爹,害怕会不会因此而影响到爹爹的判断。

    自己还真是无能啊

    因为整个钟离的守军都忙着春耕,所以李荩忱这一次也没有高调的视察军营。

    当然了这也有一部分原因是考虑到现在南北刚刚呈现出一点儿和平的曙光,李荩忱这样跑过来鼓舞军心,少不得会让北面的宇文宪和王轨心惊胆战,到时候双方再沿着淮水剑拔弩张可就不好了。

    大汉现在的形势用“外强中干”来形容再合适不过,看上去地域广阔,但是实际上大家心里都清楚,能够集中力量对付一个关中的杨坚就已经谢天谢地了,现在大汉内部还因为一项又一项的政策刚刚推行下去而一团乱麻,更遑论收拾干净对付外面人了。

    所以宇文宪也好,李荩忱也罢,实际上都是不期望双方爆发战争的,这也是为什么李荩忱虽然在内部把声调唱得很高,但是在外面还得低调的原因之一。虽然大汉要随时为撕破脸皮做准备,但是至少不是现在就动手。

    再加上今天淮南的天气也不是很好,外面阴沉沉的天空宣告着一场春雨随时都有可能到来。春雨贵如油,大家都在翘首以待着,不过因为担心道路会因为下雨泥泞难行、河流上更是有可能会水涨,出于安全考虑,李荩忱却是无法返回广陵。

    因此他也总算是忙里偷闲,能够在连日舟车之后有清闲的一天,而明天就应该放舟南下返回建康府了。

    炉子烧的火热,李荩忱坐在床上,随手翻着奏章,自得的说道:“这些奏章总算是批阅完了。”

    沈婺华端过来切好的水果,心里忍不住吐槽一声,这本来应该是在广陵就批阅完的奏章,夫君磨洋工一直磨到今天。并不是因为他勤快,而仅仅是因为时间更多了罢了。

    毕竟这一次李荩忱出来带着的奏章数量是有限的,而他出行的时间也是按照参加完春耕典礼就返回建康府计算的,谁曾想到他竟然会突发奇想跑到北方前线转了一圈,这也得亏是这一次轻车简从前来,身边没有带着什么臣子,而那些年轻的随驾官吏们都是脑袋发热的类型,李荩忱振臂一呼,这些家伙们“赢粮而影从”。

    如是换做朝中老臣,被说是顾野王等人了,就是沈君高他们,也得想方设法的把陛下拦住。

    现在李荩忱多逛了几圈,结果批改的奏章还是那些,若是让朝廷之中的那些大臣们听见李荩忱这样的自夸,恐怕会忍不住气晕过去。

    “来,上来坐,”李荩忱笑着说道,“又没有什么要收拾,看你忙得团团转的。”

    沈婺华无奈的说道:“明日就要走了,该带着的东西总是要收拾的。”

    “你这个女主人都要亲自动手了,那还要他们那些下人干什么,”李荩忱一边说着,一边搂住沈婺华的腰肢,“再把朕的心肝宝贝累着了,这样朕也会心疼的。”

    沈婺华心中一甜,不过长期的礼仪教化还是让她不敢和李荩忱一点儿上下尊卑都没有,只是斜靠在床边。

    “快进来?”李荩忱掀开被褥。

    “妾身”沈婺华下意识地瞥了一眼窗外。

    不管怎么说现在都是白天,外面还有很多下人忙着收拾东西。

    而李荩忱不耐烦的说道:“真是磨磨蹭蹭的。”

    这么说着,他径直俯下身伸手帮着沈婺华去掉靴子和足衣,沈婺华还想说什么,被李荩忱看了一眼,就只能乖乖地任由他这么做了。

    脱去鞋袜之后,李荩忱很干脆的再伸手解开她的衣襟:“这被窝里这么暖和,你还穿那么多干什么,而且还是在外面碰过的,你不嫌脏,朕还嫌弃呢。”

    沈婺华从来没有被男人这么伺候过,而且还是堂堂的大汉天子竟然如此笑骂着帮着她宽衣解带,更是让她一时间有些恍惚。

    或许这就是寻常人家所谓的闺房之乐吧。

第一二五三章 扩大范围

    她偶尔听见看到,却从来不以为意。

    魏晋虽然是出了名的多风流的时代,但是豪门望族的家教依然严苛,甚至更胜于皇族。对于沈婺华这样的大家闺秀来说,从小受到的就是最正统的教育,夫为妻纲,所以她严于律己、宽以待人,这十年来虽然度过的都是最孤独的生活,却从来没有埋怨或者抱怨过,更没有想象过有一天自己能够感受真正的爱情滋味。

    真正身处其中的时候,她方才发现这是一种和深宫大院之中严格的夫妻之礼、礼数尊卑是有怎样的不同。

    温暖的被褥,爱郎的呼吸,一切都变得如梦似幻。若是能够找一处山居,和爱郎就此这样度过一生,沈婺华绝对会同意的。

    “想什么呢?”李荩忱握住她的脚踝,见她没有说话,便干脆挠了挠脚心。

    柔嫩的肌肤刮上去很有弹性,手感很好。

    没有料到李荩忱会来这么一招的沈婺华,登时咯咯娇笑出来,挥着手想要推开他:“没,没什么,陛下,陛下快放手,妾身不行了!”

    李荩忱当然也知道她之前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挑逗,恋恋不舍的在柔软的肌肤上又摸了两把,这才重新挤到被褥里,伸手抄过来一份空白的奏折本:“你还记得昨天你说的什么吗?”

    “陛下是说那些孩子么?”沈婺华的脸上还带着笑后的潮红,若不是看李荩忱换了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恐怕她还会忍不住接着笑出来,“陛下昨天不是已经答应了么?”

    沈婺华清楚,这乱世之中,可怜人多了去了,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而这些孩子能够得到朝廷的照顾已经是运气不错得了,只不过看着这些孩子的模样,沈婺华还是于心不忍,至少这是自己看到了的,且不管没看到的怎么样,看到了的自然就不能什么都不做。

    所以李荩忱能够答应她对这些孩子再施以援手,已经很让沈婺华高兴了,毕竟现在大汉也有大汉的难处,李荩忱想要帮助这几个孩子固然很简单,但是既然他这个皇帝陛下出马,就不可能搞特殊,要帮助肯定也是帮助所有这个类型的孩子。

    这就绝对不是一件小事了。

    “你昨天晚上的表现不让人满意呀。”李荩忱果断的说道。

    沈婺华怔了一下,当然知道李荩忱说的是什么事,这家伙厚颜无耻的非要拉着自己洗鸳鸯浴,虽然自己挣扎了很久,最后还是羊入虎口想到那些旖旎的画面,沈婺华便脸上发烫,可是即使是这样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李荩忱笑眯眯的看着她,而沈婺华勉强说道:“陛下,可是我们昨天都已经”

    “傻丫头,”看着沈婺华委屈的都快哭出来了,李荩忱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好了不逗你了,你过来看。”

    沈婺华这个时候才发现,李荩忱不知道何时已经写下了一些东西,而李荩忱伸手敲了敲本子:“这些孩子本身的收养和教育并不是什么难事,但是你要注意到的是他们能不能得到良好的治疗和照顾,还有这些家伙最后长大了会成为栋梁之才还是会成为我大汉的蛀虫。”

    沈婺华怔了一下,感觉李荩忱所说的和自己心中所想的根本就不在一个层次上。

    要上升到这么高的层次么?

    而李荩忱自顾自的说道:“你难道以为单纯的给予他们一些钱财或者一些其余的东西就是在帮助他们么?真正想要帮助他们,就要告诉他们如何学习知识、如何安身立命,如何做一个堂堂正正的人,每一个走到这一步的孩子,都有悲惨的过去,我们如果只是给他们带来一些金钱,难道就真的能够做出一些改变吗?”

    沈婺华下意识地摇了摇头,这当然是不需要问的。

    一些金钱很难让这些孩子真正大富大贵,可是沈婺华也不可能一直看着他们成长

    “朕打算组织礼部、御史台和太学等等,专门设立一个旨在救助这些穷苦人、帮助这些孤儿的扶贫监,”李荩忱斟酌说道,“从治病、救济、教育和接纳等等方面入手,让这些孩子能够彻底的融入大汉,成为大汉的一份子。”

    “陛下,此言当真?!”沈婺华惊喜的问道。

    李荩忱郑重点了点头。实际上李荩忱这样做,并不仅仅是出于看这些孩子可怜他行南走北,更加可怜的场景也不是没有见过,这哈不算什么,主要实际上还是为了收拢民心,尤其是淮南这种久经战乱、多是经历了妻离子散的百姓的心。

    同时这样做从更广阔的角度上来说,也是为了以后建立系统化的教育和医疗体系作保证。

    尤其是现在李荩忱既然鼓励更多的寒门和穷苦家的子弟去寻找上进的机会,但是只是凭借几个书院又很难覆盖整个大汉,所以就需要一个更加深入基层的组织能够把这件事情落实下去。

    这个甚至还借鉴了后世名字的扶贫监,实际上就是起到这么一个把政策落实到基层的作用,李荩忱并不指望着这个新成立的部门能够做得到好,但是这就是一个朝廷政策革新的试验田,同时也是一个向李荩忱及时反映大汉最底层百姓情况的渠道。

    沈婺华激动的径直坐了起来:“陛下真的打算设立这个扶贫监么?”

    李荩忱笑着说道:“为什么不可能?”

    “那对于那些家破人亡而又难求温饱的人来说,简直是上天给予的恩赐。”沈婺华喃喃说道。

    李荩忱正色打断她:“朕就是上天,所以这么说也没错。”

    顿了一下,李荩忱看向沈婺华:“朕决定把这个任务交给你。”

    沈婺华一下子怔在那里,没有反应过来。

    “怎么了,不行?”李荩忱笑道。

    “妾身妾身不过是妇道人家,如何能”

    “朕相信你。”李荩忱径直说道,“如果你只是担心自己的能力不足的话,那就没有必要了,因为在这之前从来没有人这么做过,你不试一试怎么知道?”

    “陛下,真的可以么?”沈婺华的声音都在颤抖。

    对于她来说,整日里吃斋念佛,自然没有真正把这种消弭苦难的事情实打实的做下去来的好。

第一二五四章 万事开头难

    今生的罪恶,不是跪在那里念佛经就可以消除的,佛祖希望看到的是人虔诚的忏悔和更加勤奋的努力。

    对于沈婺华这么一个信仰佛祖的人来说,没有机会行善事,应该是她心中最大的芥蒂所在,而现在显然她有了这么一个机会。若是真的能够帮助更多的人、尤其是那些正在承受苦难的孩子们,那自然是再好不过。

    李荩忱伸手轻轻抚摸着她的秀发,低声说道:“那你要想清楚了,万事开头难,想要做到这件事、做好这件事,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李荩忱以皇帝的身份、从官方的角度开始鼓励甚至组织开始扶住贫民,这本身并没有什么问题。但是在现在的大汉朝堂上,占据上风的终究是世家,而李荩忱这样做不啻于直接在培养世家的敌人。

    这也是为什么李荩忱本身就有类似的想法却迟迟没有付诸实际,毕竟到时候直接引发李荩忱和世家之间的大规模冲突可就不好了。虽然现在吴明彻和徐陵他们并不想直接和李荩忱出现争执,甚至在大多数的决策上都是站在李荩忱这一边的,但是这个前提却是李荩忱不会长期的和世家作对,他们想要的是世家和皇权之间的有限争端,这样是可以忍受的,但是一直闹下去,他们为了维持自己在其余家族之中的威信,也必须要站出来“主持公道”了。

    因此李荩忱是不能出面的,在找不到其余合适的人之前,李荩忱也就只能把这个想法藏在心里。现在沈婺华无疑是最好的人选,她的身份比较特殊,既是前朝的皇后,能够压制住一些前朝老臣;又是沈家的长女,所以在沈家自然也有很大的发言权,而沈家本身就是东南世家之中具有非常大影响力的存在,谁都不可能不给沈家面子。

    沈婺华一旦出面主持这件事,自然世家那边也不好直接受什么,否则不就等于明摆着要和沈家过不去么?这不就等于和沈家同气连枝的徐家、傅家等等都过不去么?

    不过这也只是李荩忱想象之中的最好的情况,很有可能要比他和沈婺华预料之中的还要艰难。

    沈婺华柔声说道:“陛下既然能够如此信任妾身,妾身必将全力以赴,还请陛下放心。”

    李荩忱点了点头:“朕并不是不信任你,只是有一些事情并非一时半会儿就能够说清楚”

    沈婺华握住他的手,靠在李荩忱的肩头上:“妾身知道陛下想说什么,家族想要延续下去,自然就要对别人残忍,可是事实证明,三百年来东南士族沉溺于这种压迫和剥削之中,非但没有保证自己的家族公侯万代,反而只是让南朝无法进取,甚至百姓饱受苦难。当年王谢都是怎样的庞然大物,现在不都已经烟消云散了么,所以妾身并不认为沈家能够代代相传、香火繁盛,相比于寄希望于子孙都能争气,倒不如自己这一代先做些好事,让自己名留青史。”

    李荩忱笑着说道:“没有想到你竟然有这样的觉悟。”

    沈婺华摇了摇头,喃喃说道:“不,实际上这是妾身父亲所说的,只不过爹爹走之后,大家也就不再按照这样继续做,一切又重新回归到原来的轨迹上”

    李荩忱揽住她的肩头,知道又勾起了沈婺华一些关于过去的痛苦回忆,低声说道:“别想那么多了,若是君理公的在天之灵能够知道你有这样的胸怀,应该也会欣慰的。”

    沈婺华抱住李荩忱:“真的么?”

    “当然!”李荩忱郑重的说道,“朕是天子,难道你不信朕?”

    “妾身信。”沈婺华抱紧了李荩忱。

    而李荩忱轻轻拍着她的背:“朕也相信你。”

    对于这些后宫之中的妃嫔,他也不想让她们总是闲的没事做,事实证明后宫不得干政,并不代表后宫就会老实,对于一生都锁在深宫大院之中的这些女子们来说,就算是不让她们去干涉一些和权力有关系的事,她们也不会消停,反而会开始勾心斗角、争风吃醋、互相算计并不是李荩忱歧视女人,而是这本身就是女人的天性。

    不会吃醋的女人,似乎才有些不正常。

    所以与其让这些一个比一个聪明的女子凑到一起各怀心思,倒不如自己给她们找一点事做。不过这也并非一个李荩忱说了就能落实下去的决定,还得回去和乐昌好好商量商量。至于沈婺华,毕竟现在还没有得到正式的名分,所以李荩忱也想要让她先去闯一闯。

    在后宫之中憋了这么久,沈婺华很显然并不想一直待在宫中。

    “这都是什么和什么乱七八糟的!”田端重重的一拍桌子。

    “小心些,”程峰递给他一杯水,“消消气。”

    长安城已经宵禁,虽然宵禁只是大街上不能有行人,但是不代表不允许点灯,不过在这大多数人都已经睡过去的时候,为了以防万一,他们几乎是摸黑在商量安排人手的事情。

    而田端这个时候甚至都不知道后续的白袍的人都到哪里了,所以不着急才怪呢。

    随着春耕马上要落下帷幕,整个关中已经开始为接下来的大战做准备,人员粮秣的调动,导致整个官道上车水马龙、甚嚣尘上,而后果自然就是白袍的很多人现在都失去了联系,毕竟他们也都有自己掩藏下来的身份,此时都随着这个巨大的机器在运转,去哪里、做什么事自然也就身不由己了,否则必然会露出马脚。

    “现在我们已经陆陆续续凑齐了七十个人,足够了。”程峰斟酌说道。黑暗之中并不仅仅是他们两个人,几个羽林骑和白袍的将校都在,只不过田端还在气头上,也就只有程峰敢开口。

    “这七十个人之中,只有三十个是你们羽林骑的人,”田端苦笑一声,“我们白袍到来的这些人硬碰硬下可不一定是杨坚亲卫的对手。”

    白袍也是分工明确的,现在来的只是一些负责刺探情报的,他们更擅长的是走街串巷、在人们的口中掏出来想要知道的情报,而不是抽刀子和敌人拼命。

第一二五五章 春雷

    而真正负责暗杀的白袍大多数还在路上,估计少说也得两天。因此并不是田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而是现在的情况的确不允许。

    “我们初来乍到,对这长安城的情况还没有摸清楚,有问题也很正常。”程峰淡淡说道,相比于没有什么实战经验的田端,显然他更镇定一些,“反正杨坚现在还没有回来,我们踩好点,确定最合适的地方,到时候再考虑人能不能来齐的问题。”

    田端也点了点头,借助月光,他指着那一张已经被标记了很多的舆图说道:“按照我们和宇文神举商量的,到时候我们会从四个方向同时向杨坚的随国公府发动攻击,而真正致命的是我们从北侧直接越过外墙冲入内院的一队人马,宇文神举的人也会配合从东北和西北两个角落牵制敌人,争取让我们做到一击必杀。”

    “这是随国公府内院的地图,”田端又抽出来一张,说到这些已经经过反复推敲的计划,他的心也稳定下来,“你们来看,杨坚的书房在这里,独孤夫人的房间在这里,杨坚的住处只可能有这两个,而他真正睡在哪里,就要看我们的内线能不能传出来消息,而就算是传不出来,我们双管齐下,也必然能够抓住他!”

    “这怕老婆果然没什么好处,”一名校尉忍不住笑道,“太容易被抓住了。”

    顿时屋子里想起了闷笑。

    大家都是男人,心照不宣。

    而田端咳嗽一声,让大家肃静:“不管能不能得手,都要尽最大可能放火制造混乱,然后我们视情况判断是否要原路返回或者乔装之后混出去。而宇文神举的人会从外侧接应,不过某并不能保证他们值得信赖,因此我们的人也要在外侧安排!”

    “这个可以交给我们羽林骑。”程峰果断的说道,“下黑手我们甘拜下风,但是要说这接应突围的硬碰硬,我们羽林骑还是没问题的。”

    “怎么说话呢?”田端笑道,“什么下黑手?”

    程峰一摆手:“这个冤枉不了你们。”

    在座的羽林骑和白袍将校们都是会心一笑,在这紧张的气氛之中,显然田端和程峰也在尽可能地缓和一下气氛。

    “暂时就这样。”田端轻轻呼了一口气,看向程峰,用眼神询问他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

    暗淡的月光下,程峰的眼睛炯炯有神:“诸位一定要清楚,这是我们大汉第一次进行如此大规模的行动,除非万无一失,否则宁肯不动手!”

    若是刺杀不成功,甚至不能全身而退,对于白袍和羽林骑的士气打击必然是毁灭性的,这也是大家紧张的原因之一。毕竟肩膀上担负的是所有白袍和羽林骑将士的期望,更是陛下的期望。

    “诺!”将校们压低声音。

    第一次就面对杨坚这样的对手,他们何尝不是和田端一样,既激动又紧张。

    赶得早不如赶得巧。

    李荩忱紧赶慢赶,还是在广陵郡上船的时候被那一场从南向北横扫过来的春雨给撞上了。

    不过好在这个时候他已经不用担心淮南的道路会不会泥泞难行,在大江上,五牙大舰宽厚的身躯足够给所有人带来安全感。

    雨淅淅沥沥敲打着飞檐,冲刷着上面的走兽,作为李荩忱的座舟,这一艘五牙大舰自然有一些并不非常实用的装饰,但是这些装饰对于维护李荩忱的皇帝权威却是必不可少的。

    沈婺华端着盘子跪下来,为李荩忱和对面的陈禹沏茶。

    而陈禹当然知道端坐的白衣女官到底是什么来路,只不过他目不斜视,似乎根本就没有把沈婺华放在眼里。

    白袍不参与朝廷内部的纷争,就更不参与李荩忱的后宫之事。

    “长安那边的人还没有到齐?”李荩忱皱眉说道,对沈婺华做了一个安静的手势,却并没有让她退下。

    这表明了李荩忱对沈婺华的信任,让沈婺华心中一暖,微微颔首。

    而陈禹也注意到了李荩忱的这个动作,忍不住暗暗琢磨。陛下这样做,是不是说明之后这些后宫妃嫔们也将会有机会参与到、至少是旁听到一些政策?

    作为白袍的统领,陈禹这一点儿敏锐的察觉能力还是有的。

    看来陛下又要有一些奇思妙想了

    “怎么?”李荩忱眉毛一挑,看陈禹不说话,不由得问道。

    “臣正在盘算人数,”陈禹急忙说道,“的确现在应该只有七十人左右,而且这其中身手比较好的应该也就只有羽林骑的人和白袍的几个人,其余的只能说有一战之力”

    “人不够,”李荩忱径直说道,“不可轻举妄动。”

    陈禹微微颔首:“但是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而且我们的盟友似乎也并不那么靠谱”

    李荩忱笑了一声:“宇文能够坚持到现在没有走漏一点儿风声,朕就已经很高看他一眼了。”

    陈禹苦笑道:“这倒是。”

    人要知足,有杨坚这样的对手和宇文这样的队友,一切能够按照计划走到现在,已经算谢天谢地了。

    而李荩忱神情一转,正色说道:“我们不能寄希望于宇文,所以只要能够抓住机会,该动手的时候绝对不能含糊,明白?!”

    “臣知道!”陈禹急忙说道。

    “转告将士们,朕期待他们能够创造奇迹。”李荩忱微笑着说道。

    现在大汉上下都已经做好了准备,襄阳、汉中和西北的各路大军也都枕戈待旦,就等着关中一乱,大汉各部就会按照计划强攻南阳和斜谷,打通冲入关中的道路。

    “臣遵旨!”陈禹多少也有些激动。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白袍一直都是在黑暗之中做一些摸摸索索的事情,现在总算是有一个可以证明自己的机会,他当然不介意向世人表明白袍的强大之处。

    陈禹的神情都被李荩忱看在眼里,而他只是一笑。

    等陈禹告退之后,李荩忱站起来伸手推开窗户。

    窗外风雨交加。

    沈婺华低声说道:“陛下是在担心么?”

    “轰隆!”一声春雷在天空之中炸响。

    电光撕裂乌云,照亮李荩忱的脸颊。

    棱角分明。

    李荩忱摇了摇头:“朕相信他们,所以朕不担心。”

    顿了一下,李荩忱郑重道:“但是朕会为他们祈祷。”

第一二五六章 风雨长安

    大汉新元元年三月初三。

    李荩忱把最后一本奏章放到一边,伸了一个懒腰。

    他是三天之前回到建康府的,总算是加了三天班把这些天拖欠下来的奏章批改完了。当然实际上顾野王等人已经给李荩忱减轻了很多负担,否则恐怕就不只是三天的问题了。

    陪着李荩忱的萧湘已经靠在软垫上睡着了,这是萧湘的一贯喜好,每一次陪着李荩忱,只要能够让她靠到的地方,从枕头到桌子再到李荩忱的腿,怎么着都能睡过去。

    尉迟炽繁被李荩忱撵去看自家女儿了,乐昌更不用说,李荩忱也不可能让她顶着一个大肚子来陪着自己,所以后宫之中有名有份的也就只剩下萧湘了。

    自从李荩忱回来之后,沈婺华就回沈家去了,她将会以一个崭新的沈家女儿的身份回来,否则这么多南朝老臣都在,李荩忱可以在后宫之中对身为女官的张丽华等人下手,这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但是直接把陈叔宝的皇后纳为自己的妃子,就未免有些过分了,李荩忱自己也不能开这个恶俗。

    从西晋到南朝以来,皇室混乱的男女关系一直为人诟病,毕竟有刘子业和刘楚玉这一对极品在,而后来的历朝历代也都好不到哪里去,所以李荩忱多少也得摆出来一副正本清源、以身作则的架势。

    不过他一而再、再而三的给自己的大舅哥戴绿帽子,似乎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只能说坐在这个至高无上的位置上,终究得做出来点儿堕落的事情,否则就真的成了圣人。更何况一些事情李荩忱不做个表率,下面人怎么好意思?

    当然了这也是有限度的,大家表面上的礼法还是要维护的,否则可就真的是乱了纲常。

    萧湘睡得迷迷糊糊,被李荩忱抱起来了才察觉到什么:“陛下,批改完了?”

    李荩忱点了点头,把她放在床上盖上被子,而萧湘嘟囔了一句不知道什么,再一次睡了过去。

    李荩忱擦去她嘴角挂着的口水,伸了一个懒腰,目光瞥向窗外。

    月挂中天,疏星点点。

    夜风之中带着几分暖意。

    自从春耕之后,北方的两个庞大实力开始磨刀霍霍,因此消息的往来也就变得更加迟钝,北方的白袍已经有很久没有穿回来消息了。按照原来约定好的时间,今天就应该是去送杨坚下地狱的日子。

    对于这位自己素未谋面的枭雄,李荩忱并不介意让他消失在这个世上。

    从来到这个时代以来,李荩忱也见识过林林总总各式各样历史上曾经粉墨登场的人物,甚至还曾经见到了他们的崛起和灭亡,诸如自己的大舅哥陈叔宝。

    可是在这么多人当中,李荩忱真正担忧和害怕的还是杨坚,不管怎么说这也是历史上真正走到了大一统这一步的人物,整个华夏上下五千年,能够一统天下的也就那几位。

    因此若是能够先把杨坚抹去,李荩忱自己心里也会少很多压力。

    当然这样的枭雄,恐怕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当江南已经天晴的时候,这一场从南向北而来的春雨才刚刚经过关中。

    春雨贵如油,对于古人来说,春雨的确弥足珍贵,尤其是去年冬天的那一场大雪再加上今年的一场春雨,注定了会是一个丰收年。而事实证明在历史上隋朝开国后的二十年中,基本上天气都不错,否则也不会让隋炀帝有能耐构筑起洛口仓、回洛仓那么几个大粮仓。

    不过今年老天爷似乎还是偏爱了江南一些,这一场雨到关中的时候,春耕已经结束了一段时间,稍微晚了一些,不过还算赶得及时。伴着这一场春雨而来的还有南方的潮湿和温暖,驱散了不久之前笼罩在这一片大地上的料峭春寒。

    雨细细密密的斜织着,长安城沉浸在这风雨中,分外的安宁。

    杨坚点亮烛台,端起来照亮眼前的舆图,旁边站着的年轻人低声说道:“爹爹明天就打算前往潼关么?”

    “大战在即,老夫也不能稳坐钓鱼台了。”杨坚淡淡说道,看向尚且年轻的长子杨勇。

    群狼环伺,自己真的是分身乏术啊!

    若不是如此,又怎么会刚刚主持了春耕还没有回来两天,就又要动身前往潼关一线了。毕竟宇文宪已经开始大规模调动兵马,本身在病历上就处于弱势的杨坚不能置之不理。

    “爹爹,这长安城恐怕也不是安稳的钓鱼台啊。”杨勇无奈的说道。

    他还没有变声,声音很清脆。

    杨坚皱了皱眉。他当然知道宇文和宇文神举之间的那些小动作,但是

    在没有真正的证据之前,自己也不好直接对宇文下手,毕竟现在宇文这个皇帝坐在这里,是杨坚最大的道德凭证,若是他把宇文害死了,那么宇文宪转而就会占据道德最高点,之前对杨坚的那些贬斥和指控都会变成真的。

    到时候杨坚就真的说不清楚了。

    因此杨坚依旧还在尽量想要稳住宇文宪,能够不撕破脸皮就不撕破脸皮。

    不过凭借自己或许尚且还有可能,想要凭借剩下的这些官员,恐怕就没有那么容易了。宇文并不是一个难对付的货色,但是围绕在他身边的宇文神举、宇文盛等人,能够在庞大的宇文家族之中脱颖而出,又岂是等闲之辈?

    杨坚很清楚,诸如柳裘、皇甫绩和刘这些人,能够发挥出来全部的才能,和自己的居中调度指挥有很大的关系,而现在一旦自己前往潼关,恐怕很难再让他们发挥出来全力,这样真的不是宇文神举这些人的对手啊

    内忧外患,真是比自己想象之中的还要恶劣。原本杨坚寄希望于宇文神举这些人能够认清大局,就算是不配合,至少也不要反对,结果没有想到他们竟然还真的把推翻自己当做了头等大事。

    难道他们还看不清楚宇文是什么人么?

    想要打开局面、破解这种短暂统一之后又分裂的僵局,凭借宇文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他们为什么就看不明白?!

    为什么要跳出来给自己捣乱?!

    摇曳的烛火下,杨勇看着杨坚的神情变得狰狞,不由得在心中暗暗吸了一口凉气。

第一二五七章 为朕更衣

    昏暗的“天宫”之中。

    帘幕随着夜风轻轻摇晃,可以听见窗外的风雨声。

    冯小怜披上轻纱,遮挡住自己的身体,可是这轻纱单薄的实际上就和不存在一样,反而平添了几分诱惑,若是换在平时,宇文就算是拼着腰酸背痛也得挣扎着起来“不负美人恩”。

    但是今天的宇文只是斜躺在那里,懒洋洋的似乎一点儿都不想动弹。

    冯小怜有些诧异的看向他,这不是自己熟悉的宇文啊?

    尤其是最近杨丽华一直要求冯小怜尽可能套出来宇文的计划,可是冯小怜经过了很多次努力,宇文都是出乎意料的守口如瓶,似乎他自己就真的对此一无所知一样。这绝对不是冯小怜认识的宇文,若是换在从前,他甚至巴不得别人知道这件事,以达到炫耀的目的。

    这一次的宇文如此反常,引起了杨丽华的警觉,也一样引起了冯小怜的警觉。

    冯小怜虽然算不得什么聪明人,但是心机还是很多的,否则也不可能在每一个帝王那里都能够得到宠幸,她既然是杨坚送入皇宫的,在身上自然也就挂着杨坚的标签,这个是怎么都不可能摘掉的,因此冯小怜也就只能一心一意为杨坚办事。

    而现在宇文一直想要回避这个话题,更是让冯小怜觉得这件事十有**和杨坚有关系,更有甚者就是为了对付杨坚的,因此她也想要抓紧撬开宇文的牙关。

    微微咬牙,冯小怜正打算主动上前再好好地勾引勾引宇文的时候,大殿回廊里突然想起来脚步声,是靴子敲打在地面上的声音。

    冯小怜惊了一下,豁然回首。

    烛影摇晃之中,一队甲士大步而来,带队的正是宗师宇文孝伯。这里的宗师并不是后世“一代宗师”的意思,而是掌管皇宫内廷护卫和皇室安全的官员,其官名取护卫宗室的意思。

    这宇文孝伯因为是和北周上一代皇帝宇文邕同年同月同日生,所以很得宇文泰的喜爱,把这个宗室子弟视为己出,宇文孝伯在宇文邕年轻的时候便是他的伴读,而宇文邕对于他也信任有加,年长之后让他担任东宫左宫正,继续辅佐自己的儿子宇文,可以说宇文的举止行为在宇文邕时期尚且算合格,和宇文孝伯等人的扶持教导有很大的关系。

    历史上宇文登基之后对于这个曾经一度约束自己的长辈很是不满,最终把宇文孝伯赐死,反倒是后来杨坚登基之后为宇文孝伯平反昭雪,还了他一个清白。

    只不过现在宇文要想要和杨坚作对,不管心里喜欢还是不喜欢,也都必须要团结宗室之中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作为武将的宇文神举他们是一方面,作为文官的宇文孝伯等人也不能小觑。

    而因为宇文孝伯本身就有护卫宫中的职务在身,所以带着甲士直接出现在这里并不违反制度。

    冯小怜惊恐的扯过来衣服把自己裹紧,作为“玉体横陈”这个成语的主角,她并不害怕在众多人的目光之下展露自己的曼妙,但是她很诧异为什么会突然冒出来这么多甲士。

    宇文披上衣衫,甚至还有两名侍卫搬来了甲衣和佩剑。

    他瞥了一眼冯小怜:“为朕更衣!”

    冯小怜的手哆嗦了一下,鼓起勇气正想要上前,宇文孝伯冷声说道:“陛下,这女人是杨坚那个逆贼送来的,本来就是亡国祸水,杨坚也心怀不轨,希望这个女人可以魅惑君上,因此臣以为陛下应该先杀了她再说!”

    冯小怜打了一个寒战,看着那些手中刀剑闪动着寒芒的甲士们,差点儿直接软到地上。她自持容颜和身段,所以辗转于一个又一个的枭雄之手,却从来没有担心过自己的性命问题,可是现在却是实打实的听到了“杀”这个字。

    “陛下饶命!”冯小怜跪倒在地,连连叩首。

    她可不想死。

    而宇文不耐烦的摆了摆手:“不过是一个女人,难道真的能够掀起什么风浪?”

    顿了一下,宇文下意识的向身后的方向看去:“不过说到女人,倒是朕的那一位皇后,你们有没有派人前去控制住?”

    宇文孝伯急忙拱手:“已经派人去了,必然不会跑了她。”

    “这就好。”宇文冷笑一声,对于自己的结发妻子,他显然并没有什么好感,若不是现在杨坚还没有制服,他并不介意把杨丽华直接杀了,“我们走!”

    “可是陛下,这冯小怜”宇文孝伯还不死心,伸手指着衣不遮体的冯小怜。

    宇文的神情骤然变得阴冷,而宇文孝伯身边的几名宗室子弟都伸手拽了拽他的袖子,陛下明显不想杀冯小怜,您可千万别这个时候跳出来惹是非。

    宇文孝伯却似乎认准了这个道理,紧紧盯着宇文,丝毫不退缩。

    “把她关起来。”宇文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这已经使他能够做出的最大的让步了,虽然在宇文的心中,女人不过是一件可有可无的衣服,但是冯小怜应该还算是比较贴身的那一件杨丽华固然漂亮,可是并不贴身,所以要是真的把冯小怜杀掉,宇文自己也有些不忍心。

    冯小怜轻轻呼了一口气,仿佛虚脱一般,几名内侍和婢女想要上前,不过自然有几名甲士过来代劳。

    而宇文的眼睛眯了眯,瞥向宇文孝伯,像是一条毒蛇看向突然冒出来的猎物。

    宇文孝伯心里也打了一个寒颤,实际上他刚才又何尝不是硬着头皮站出来,这冯小怜就是一个妖妇,魅惑男人最在行,因此就算是抛却自己的头颅,也得想方设法杀了她。

    等到拿下杨坚,知道这冯小怜和杨坚之间的那些阴谋诡计之后,再请杀这个女人!

    宇文孝伯心里暗暗下了决心。

    而宇文对于宇文孝伯还没有干正事就先纠结着要不要杀自己心爱的女人很是不满,冷哼一声:“不是要杀杨坚么,还愣着干什么?!”

    “诺!”宇文孝伯急忙答应一声。

    他们这些人实际上主要是为了保护宇文,一旦宇文神举那里失手,他们就要掩护宇文突围。

第一二五八章 杀人夜

    “还愣着干什么,朕要出宫!”宇文却不满的说道,“朕要亲眼看着杨坚脑袋落地!”

    宇文孝伯赶忙说道:“陛下三思,宫外风雨大作不说,而且刀枪无眼,若是陛下出了什么意外,臣等应该如何自处?!”

    “朕是天子,朕的话就是圣旨,难道你要抗旨?!”宇文直勾勾的盯着宇文孝伯,似乎在质疑宇文孝伯是不是真正忠诚于自己。

    他的目光让宇文孝伯微微颤抖一下,只能苦涩的说道:“陛下三思”

    “还有什么好思的!”宇文不满的一挥手,“开路!”

    宇文孝伯苦笑一声:“陛下请!”

    他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是不是对的,只能说现在尽可能的稳住宇文,免得宇文在这等紧要关头做出什么令人不解的举动来。刚才关押冯小怜就已经说明宇文虽然并不是不能忍受宇文孝伯等人的要求,但是这种忍受显然是有一定限度的。

    宇文孝伯也不敢过多的逼迫宇文。

    可是现在带着宇文前去随国公府,似乎也不是一个好的决定,万一刺杀失败的话,那不就等于把人头主动的送给杨坚么?

    宇文孝伯看着宇文的背影,无奈的跺了跺脚。

    而同样更无奈的人还在天宫的侧后方。

    当甲士冲入宫中的时候,杨丽华正在小心的擦拭几个花瓶,在后宫之中寂寞的时间长了,为了打发时间,她已经习惯了自己动手收拾一些比较珍贵的器物,比如这两个从江南而来的青瓷花瓶。

    九秋风露越窑开,夺得千峰翠色来。

    在东汉时期,越窑青瓷就已经崭露头角,而到了南北朝时期其烧制工艺进一步发展和完善,已经成为了华夏各处富贵人家用具的主要来源之一,即使是远在关中,皇家也有几个难得的越窑青瓷。

    当然了这在一定程度上还得归功于杨坚和李荩忱之间展开的贸易。

    看着这些骤然冲出来的甲士,杨丽华吓了一跳,手中的青瓷花瓶径直摔落在地上,“啪”的一声四分五裂。

    “你们想干什么?!”

    带队的正是宇文神举的儿子宇文同,他冷声说道:“杨坚犯上作乱,我等奉旨平叛,汝虽为皇后,却是不思君恩、助纣为虐,今日事发,我们想要干什么,你心里清楚!”

    杨丽华下意识的后退一步,而几名甲士已经挺起长矛从两侧逼迫过来,堵住了杨丽华的退路。

    杨丽华的俏脸惨白,双手绞在一起,看着这些甲士,也看着他们把宫中的一个又一个的婢女和内侍都拖出来,惨叫声、求饶声、呼喊声,顿时整个宫殿之中乱作一团。

    每次午夜梦回之时,她都曾经梦到过这样的景象,毕竟以现在宇文和杨坚之间势同水火的关系,早晚会撕破脸皮,只不过被夹在中间的杨丽华依旧奢望着他们能够重归于好。

    而现在看着这明晃晃的刀枪,她很清楚,这已经真的是奢望了。

    “后宫素不干政,陛下尚未罢黜本宫,本宫就还是大周的皇后,”杨丽华勉强让自己镇定下来,“所以你们没有权力如此对待本宫!”

    宇文同环顾那些神情惶恐的内侍们,阴阳怪气的说道:“说到干政,恐怕应该没有这么简单吧。自己做过的事自己心里应该有数,皇后应该也都清楚这些人都做了什么,甚至皇后自己是不是也参与其中?”

    “你可有证据?!”杨丽华打断了他。

    宇文同怔了一下,杨丽华这么难缠出乎他的意料,不过他本来也就没有打算和杨丽华纠缠:“来人,把这些奸细都给某押下去严加审问!倒要看看某能不能拿到证据!”

    “尔敢?!”杨丽华秀眉紧蹙。

    “皇后不会还不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吧,都已经自身难保了就不要想那么多了。”宇文同笑着说道,“不过正如皇后所言,现在陛下忙着平叛,所以还无暇顾及你,你的确还是大周的皇后,因此就请你在这里好生待着吧。”

    杨丽华还想要说什么,几名甲士已经逼了上来,让她只能叹息一声,看着那些被拖出去的内侍和婢女们,攥紧了拳头。

    这些人的命运已经不言而喻,她真正放心不下的还是父亲

    杨丽华下意识的向随国公府的方向看去。

    这风雨之中,那边又是什么情况?

    爹爹,你可要保重啊

    “国公,大事不好了!”

    当高冲进来的时候,杨坚正在和杨勇对着舆图商量朝中的安排和变化。开门带来的风吹灭了杨坚手中的蜡烛,他有些诧异的看着身上已经湿透了的高:“昭玄(高表字),你这是怎么了?为何如此慌张?!”

    高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国公,宇文已经在宫中汇聚甲士,下令要擒拿你,某也是得到当值的侄子送出来的消息!”

    “什么?!”杨坚父子都瞪大眼睛。

    “我们的人呢?”

    “宇文孝伯这个家伙出面组织的,”高苦笑着说道,“对于宫中的安排布置,还有谁比他更熟悉?我们的人不过就是他的下酒菜罢了,为了能够把这个消息传出来,就已经牺牲了三四个人了。”

    “爹爹,这可如何是好?”杨勇惊慌的问道。

    杨坚冷笑一声:“宇文还真是找了一个好时机,这风雨夜看来也是杀人夜啊!”

    “国公,某现在就去调动各城门守军?”

    “某的大军都在城外,这几天某不在城中,只有郑译等人,他们不过是文官,恐怕看不到宇文神举的一些小动作,这个时候估计城门上都已经换成宇文神举的人了。”杨坚皱眉说道。

    “但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

    杨坚当即点头:“这样,立刻汇聚各家家将仆人,闭门死守,还有府中死士,全部准备动手!只要我们能够支撑到天亮,蓝田大营的援兵自然就会杀到,另外尽最大可能向城外传递消息,能够传递出去一点是一点!”

    “这”杨勇和高下意识的交换了一个眼神。

    而杨坚冷声说道:“这些死士本来就是打算应对不时之需的,现在正是用兵的时候!还不快去!”

    “诺!”杨勇和高同时答应。

第一二五九章 矛与盾

    风呼啸而来,带着雨丝。

    杨坚看着窗外的黑暗,谁曾想到这黑暗之中会潜伏着滚滚杀机。

    “宇文,你想要杀某,也得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杨坚冷笑一声。

    你以为你准备的很周全,难道某就真的什么底牌都没有么?

    你虽然只是一个昏君,但是至少血脉之中流淌着的是宇文邕的血,那也算是这世上少有的值得某尊重的对手。

    某不可能对你的那些小动作熟视无睹的。

    “有刺客!”一声呼喊突然打破了书房之中的宁静。

    杨坚怔了一下,急忙向声音传过来的方向看去。

    正是随国公府的内院。

    “果然不只是明枪。”杨坚喃喃自语。

    他自从回到长安城之后,一直都谨慎小心,在没有确定宇文到底想要做什么之前,他虽然没有贸然对宇文发难,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所以处于随国公府最中心位置的书房自然是最安全的,从任何一个地方冲出来的刺客都需要突破层层封锁,更何况在长安这几天,本来就事情繁多,所以他干脆就一直住在书房之中。

    若是今天去找独孤夫人,恐怕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和刺客对上面了。

    “国公,后院发现了刺客,人数足有十几个,已经和护院交手了!”一名亲随快步冲过来。

    杨坚摆了摆手:“先掩护夫人她们离开。”

    一边说着,他一边抓起来旁边的佩剑:“某不相信一切会这么简单,你且看着吧,若是第一批敌人是从后面而来,那么第二批应该就是从前面冲过来,很明显这是声东击西之计。”

    还不等那亲随答应,前院也传来杀声。

    “国公神算!”亲随惊讶的说道。

    而杨坚笑道:“走,咱们去杀敌!”

    “砰!”田端一脚踹飞一名护院家丁。

    这些护院只是稍微有些功夫的普通人罢了,在这些身经百战的老兵油子们面前自然不是对手。

    这里是随国公府的前院,田端他们刚刚翻过墙,就和一队巡逻的护院撞上了,而双方的战斗很快就陷入了白热化。不过显然这些护院只有且战且退的份儿。更多的白袍越过围墙加入战场,同时还不忘记把手中刚刚点燃的火把丢到旁边的屋子之中。

    侧厢已经开始燃起大火,而厚重的大门也被骤然打开,隐约可以听见不远处街道上的厮杀声,虽然已经被风雨冲淡了很多。

    就像田端他们不相信宇文神举一样,宇文神举显然也不相信他们,所以在白袍和羽林骑动手的时候,宇文神举也带着人冲向这边。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田端他们怎么说都是外人,而杨坚是不折不扣的北周臣子,借刀杀人终归还是有些不道德,同时也显得太憋屈了,所以宇文神举等人也想去抢夺来杨坚的首级。

    “杀!”大堂的房门一下子被踢开,一队黑衣人鱼贯冲出。

    才刚刚冲上台阶的田端等人怔了一下,也没有想到对面竟然反应如此之快,不过很快他们也意识到对面这些人是什么来路,在之前他们也不是没有见识过陈叔陵的死士,这些人和陈叔陵的死士打扮非常相似,很有可能就是杨坚的死士。

    人数很多,足足有四五十人。

    “分!”田端大吼一声。

    冲进来的白袍兵分两路,冲入大堂两侧的侧厢。

    而大堂之中还没有冲出来的黑衣人也赶忙调转方向,双方在狭窄的房屋之中战作一团。田端和另外一名白袍校尉一前一后,手中的横刀不断地挥动,在这狭窄的室内,经过改良的横刀显然要比那些死士们手中的兵刃来的趁手,再加上大家也都施展不开,所以虽然白袍人数不占优势,却依旧可以势均力敌。

    不过随着白袍的人一个又一个倒下,这种势均力敌还是不可避免的被打破了。田端也知道双方实力相差无几,但是人数上自己人实在是劣势,当即毫不犹豫的下令撤退。

    白袍队伍沿着两侧厢房快速退后,雨水冲刷着他们刚才战斗过的地方,已经带着血色,而两侧的厢房因为被丢了火把的缘故,这个时候也开始熊熊燃烧,水中溶着血,倒映着火,好一番血火景象。

    而田端看着冲出大堂的黑衣人们,深吸了一口气。

    如果说白袍和羽林骑是李荩忱手中最锋利的一把矛,那么这些黑衣死士显然就是杨坚的盾,从现在来看,矛并没有刺穿盾,只是田端饶有兴致的看着被人簇拥着走出来的那一道身影,他以为这是简单的声东击西,却不知道真正的杀招并不在这里。

    “捉拿叛贼杨坚!”外面的口号声越来越响亮,宇文神举的人也乌泱泱的冲了进来。

    这让田端心里多少有了点儿底气,虽然这三四百号人估计根本就不是人家五六十个死士的对手,但是至少声势在这里已经足够了。与此同时最前面一排还是弓弩手。

    “杨坚,你束手就擒吧!”宇文神举越众而出,大声吼道,显然他一眼就看到了被死士们护在后面的杨坚。

    而杨坚朗声说道:“越国公别来无恙?!吾与汝素来无冤无仇,你又何必如此?!”

    宇文神举手中的剑直指向杨坚:“你欺君罔上、祸乱朝廷,有操莽之心,行的是挟天子以令诸侯之事,难道以为某看不清楚吗,以为所有的大周男儿都是瞎子吗?你这样不忠之人,难道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某杨坚之心忠诚与否,天地共鉴!”杨坚拍了拍胸口,紧接着说道,“更何况某自受先皇之恩,就位丞相以来,殚精竭虑,为的都是这大周的天下,何来不忠不孝之说?!”

    “做过什么事,想必你自己心里清楚。”宇文神举冷笑一声,“既然你不束手就擒,那就不要怪某不客气了!”

    话音未落,他手中的剑就霍然向前一指!

    箭矢登时呼啸而出,而死士们分作两批,一批直接迎着箭矢冲上去,还有一批则护着杨坚退入大堂。

    “杀杨坚!”宇文神举一马当先,扑向最近的敌人。

    “上!”田端一扬横刀,带着白袍从侧面冲上去。

    “杀!”那些死士也都爆发出大吼。

    双方撞在一起,就像是矛和盾的碰撞。

第一二六零章 后院火起

    雨顺着屋檐哗哗的落下。

    程峰微微眯眼,看着前方的道路。

    几个护院家丁已经被解决掉了,而羽林骑蹲在程峰的后面,等待着他的命令。

    的确同杨坚所料,程峰他们使用的是声东击西的策略,但是这声东击西可不只是一下,最开始潜入的白袍是为了让杨坚做出敌人会从前面正门作为主攻方向的错误判断,可是田端他们那一支人马依旧只是调虎离山用的,程峰带着的羽林骑才是最后的杀招。

    趁着后院也乱作一团,他们很顺利的潜入了花园之中。

    外面火光纷乱,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正在来往跑动,实际上第一批冲进来的白袍,主要任务就是虚张声势,他们不但四处大喊大叫,营造出来一幅很多人的假象,还把手中的火把尽可能的丢入旁边的屋子之中,一个个屋子燃烧起来,更是引发了更大的混乱。

    前院的杀声愈发响亮,程峰霍然起身:“走!”

    此时,花园外。

    “母亲,这里危险,快带着二弟他们离开这里。”杨勇手提着刀,正护卫着独孤氏和年轻的杨广向书房的方向走去。他虽然知道后院来的敌人应该不是很多,但是也不敢不管,毕竟母亲和弟弟都是手无寸铁的,更不要说后院之中还有那么多内眷。

    “你爹爹呢?”独孤氏到底是独孤家的女儿,这个时候也并没有慌乱。跟着杨坚这么长时间,她也算是见识到了很多风浪和大起大落,眼前这一场险恶的斗争虽然事发突然,但是还不至于让面临过几次死亡考验的独孤氏乱了阵脚。

    杨勇急忙说道:“爹爹带着人去前院了。”

    独孤氏皱了皱眉,后院乱成这个样子,但是实际上她也能看出来,对方与其说是来搞刺杀的,倒不如说是来捣乱的,而真正的杀声都是从前院那边传过来的。

    独孤氏虽然不知道现在长安城中都是什么情况,但是她心中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杨坚在长安一城之中的力量或许没有办法和联合起来的宗室相抗衡,但是若是真的加上韦家、独孤家等等站在杨坚这边的武将世家,未必就不能支撑到白天,而到时候得到消息的蓝田大营的军队应该就会杀到城下。

    独孤氏虽然一向不干涉杨坚的行事,但是她心里也清楚,在韦孝宽等人的帮助下,蓝田大营应该不会闹出来乱子。已经被解了兵权很久的这些宗室们,恐怕很难从韦孝宽的眼皮子底下做什么手脚。

    可是现在这些家伙就真的从前门硬攻的话,难道就不担心杨坚会坚持到底么?

    这样行事未免有些鲁莽。以独孤氏对宇文神举等人的了解来看,绝对不是这些久经战阵的将领们一贯的行事风格,就算是让只会纸上谈兵的赵括来指挥,应该也不会这么差劲。

    也就是说,十有**宇文神举他们还有底牌

    就当独孤氏心中惶然的时候,黑暗之中骤然响起惨叫声。

    杨勇瞪大眼睛,看着一名家丁被劈翻在地,一时间竟然没有回过神来。算起来他也不过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再加上生性仁慈宽厚,因此别说上战场杀敌了,就是杀鸡宰羊见点儿血的事情都没有做过,此时骤然看到自己熟悉的随从直接被劈砍成两半,鲜血直流,内心的惊恐自然是不言而喻的。

    “快走,带着广儿去找你爹爹!”独孤氏一把推开杨勇,自家的儿子她自然心里也清楚,想要让他先镇定下来,再组织人手,恐怕不是那么容易的。

    杨勇打了一个哆嗦,看着那些冲出来的敌人,背后已经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汗水。

    雨水冲刷着横刀的刀刃,在刀刃上汇聚成红色的血水,一滴一滴的落在地上,程峰的目光像是鹰一样,环顾四周。羽林骑正砍瓜切菜一般将那些武艺平平的护院们砍翻在地,很快独孤氏的身影就显露出来。程峰的嘴角边露出一丝冷笑,横刀一挥,直扑向独孤氏。

    独孤氏也倒吸一口凉气,只恨自己出身将门,怎么没有好好习武,对方来的这么快,自己想要挡住这一下恐怕没有那么容易。

    “当!”一把刀斜地里刺过来,挡住了这致命杀招。

    一名黑衣人护住独孤氏:“主母快走!”

    独孤氏这才松了一口气,作为丈夫的半个智囊,她当然知道这些死士的存在,显然杨坚也没有真的把所有的注意力都转移到前面去,至少还留出来了一队人负责掩护这些内眷。

    “走!”独孤氏总算是感觉到自己已经麻木的双腿这个时候方才有了知觉,她一把抓住双腿同样在颤抖的杨勇,意识到什么,“你弟弟呢?!”

    “主母小心!”几名黑衣人护卫住独孤氏,若不是他们横插过来,恐怕后来扑上来的几个羽林骑在这个时候已经把独孤氏砍成几段了。

    “杀!”程峰显然也对这帮冒出来的敌人有了兴致,不用说也知道肯定是杨坚豢养的死士,欺负孤儿寡母的确没有什么意思,还不如和这帮家伙好好的较量较量。

    这一队黑衣死士总共就只有十几个人,而羽林骑这边却有足足三十多个人,很快人数上的优势就让羽林骑轻而易举的占据上风。

    看着黑衣死士一个接一个倒下,独孤氏的心也在剧烈跳动。

    这风雨之中,各处都是交错的人影,可是杨广去哪里了?!

    “母亲,那边!”杨勇看到了站在不远处回廊下惊慌向四处张望的杨广,而还不等他拉着母亲跑过去,一名死士就倒在了杨勇身边。

    “主母快走!”剩下的两名死士架起来独孤氏便要走。

    “勇儿!”独孤氏瞠目欲裂,看着几名羽林骑扑向站在那里还没有回过神来的杨勇。

    “让开!”两名死士也纵身而上,想要挡住羽林骑。

    不过程峰显然也注意到了杨勇的存在,能够让这些黑衣死士们如此拼命的,不用说也知道肯定就是杨坚的儿子,若是可以抓住或者杀死这两个小的,也算大功一件。

    “当!”金铁交鸣声不间断响起。

    程峰一刀刺入一名死士的胸膛,而另一名死士也寡不敌众倒下。

    “勇儿”风雨之中,独孤氏的声音分外凄厉。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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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27129/ 第一时间欣赏权倾南北最新章节! 作者:然籇所写的《权倾南北》为转载作品,权倾南北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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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倾南北介绍:
离乱之世,人如尘埃,随风不随己。无意穿越为白袍军老卒后裔的奇葩小白领,当务之急不是如何雄心壮志、一统天下,而是如何在这个时代保全性命。这时代有杨坚、李渊、尉迟迥,枭雄无数;这时代有萧氏、陈宣华、张丽华,美人如玉;这时代有淮上、建康城、洛阳府,长槊穿云;当然也有陈后主、宇文赟,荒唐君主······当身后白袍铁骑滚滚跟上的时候,李荩忱霍然回首。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老书《倾宋》三百万字即将完本,可以先品鉴哦权倾南北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权倾南北,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权倾南北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