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八二章 得力助手
顿了一下,宇文忻愈发有底气:“相比之下,西北多戈壁,并且西域之中还有上佳的马场,突厥人在此繁衍生息并非没有可能。他们首要面临的威胁也就是慕容家的吐谷浑罢了,可是以大汉之前在西北的战斗来看,现在的吐谷浑刚刚下山,难成气候,就算是控制了沙州等地,没有五六年乃至十年的发展,也很难和骁勇善战的突厥人抗衡。”
李荩忱饶有兴致的问道:“何出此言,突厥人残兵应该只有数千人,而吐谷浑终究有数万兵马,难道就抵挡不住突厥人么?”
“吐谷浑的确是有野心的,”宇文忻显然对西北之事也并没全不知道,甚至已经有了自己独到的看法,“但是从现在吐谷浑只是想要沙州来看,他们的野心并没有那么大,相比之下突厥人对沃土和牛马的贪婪却从未断绝,因此一旦突厥人在西域形成气候,吐谷浑只能腹背受敌。”
李荩忱微微颔首,这的确和历史上吐谷浑的发展轨迹相似。
吐谷浑之所以称为慕容家的吐谷浑,就是因为这个国家实际上是由当年西迁的慕容氏建立的,因此又称西慕容,慕容是吐谷浑的国姓,现在的吐谷浑汗王夸吕,全名实际上是慕容夸吕,同理,曾经前来和大汉结盟的世伏,应该称之为慕容世伏。
只不过慕容家这个名头实在是太响亮,而吐谷浑是慕容家逃亡之人所建立,所以一开始为了低调,便积极和当地土族联姻,并且逐渐淡化自己的姓氏,以至于现在人们已经都快忘了吐谷浑汗王一代身上慕容家的血统。
而或许也正是因为长期以来不争不抢的思想在主持,以及高原苦寒之地也的确缺少足够的生产力和人力物力,所以吐谷浑长期以来盘踞在高原之上,更像是一个乱世之中的小透明。不过随着突厥人的衰败,吐谷浑也在积极寻求进取之路。
历史上吐谷浑曾经一度占据河西和西域,甚至还对隋朝向西北拓展造成了威胁,不过很快到了唐代,在盛唐的兵锋之下,吐谷浑也很快就化作尘埃。
对于这么一个有野心,但是野心只是局限在河西的敌人,李荩忱倒是并不担心,但是如果不越过吐谷浑的话,李荩忱也没有办法进入西域以及最终逼走突厥。
李荩忱并没有指望着自己能够全部消灭突厥人,事实证明就算是天可汗李世民也只能说降服一部分突厥人化为己用,又把剩下的撵走罢了。现在的大汉,山河破碎,国力可远远比不上经过贞观之治的大唐,所以李荩忱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卿家之言确有道理,而大汉之兵锋,唯有抵达玉门,乃至全有西域,朕方放心,”李荩忱微笑着说道,“不知道卿家可愿入车骑将军军中,为朕攻略河西?”
李荩忱终究还是说出了他的目的。
这些北周将领多数都是通晓北方和西北地形地势,并且懂得使用骑兵作战的,李荩忱并不想把他们全部都丢到地方上去,这样未免有些暴殄天物。相比之下,让他们前往远离北方中原战场的西北和吐谷浑以及突厥人较劲,的确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现在李荩忱还不敢把目光直接放到西域,但是拿下河西还是有胆量的。毕竟大汉正面迎战宇文宪,背后可不能有突厥人和吐谷浑这些家伙捅刀子。
宇文忻惊讶的看向李荩忱,这是他怎么都没有想到的,因为意味着李荩忱也必然会给他领军的机会。
当即宇文忻单膝跪地,正色拱手:“臣愿为陛下征战,万死不辞!”
李荩忱笑着伸手搀扶他:“朕相信爱卿可以协助裴卿家为朕定河西,卿家平身。”
“谢陛下!”宇文忻的声音都有些微微颤抖,他没有想到自己刚才还在为未来的命运担忧和不知所措,现在幸福就已经来敲门了。
对于一名武将来说,自然没有什么比征战沙场、建立功勋更让人有向往了。
当宇文忻认为自己有可能要就此碌碌无为的时候,李荩忱把开疆拓土这样的任务交给他,让他如何不感激?
“正好朕这里还有两个不错的人选,作为你的副将,明日就去车骑将军处报到吧,朕会和裴卿家说明的。”李荩忱微笑着说道,回头看向杨素,“太尉府拟定官职,报于朕。”
杨素也急忙一拱手:“臣遵旨。”
至于李荩忱说的两个人选,杨素心里多少也有数,应该就是一直都没有表态向李荩忱效忠,但是也没有想要慷慨赴死的贺若弼和史万岁了,显然这两个人也一直都在犹豫自己应该如何取舍,而李荩忱俨然已经懒得给他们磨蹭的机会,干脆一股脑的把他们交给宇文忻,至少有这么一位英国公压着,他们两个也不会有抗拒之情。
而且单纯就能力而言,史万岁也好,贺若弼也罢,都算得上名将,让他们辅佐宇文忻,的确可以称之为豪华阵容了。
希望这些人可以在西北为大汉打出一片天地。
李荩忱和宇文忻闲谈了几句,几个人不知不觉得已经走到了天宫的门口。
李荩忱顿住了脚步,他已经能够听见里面传来的近乎原始的男女叫声。透过旁边根本就没有关上的窗户,可以看见大殿之中正纠缠在一起的一男一女。
“宇文和冯小怜?”李荩忱皱了皱眉。
“是。”宇文忻急忙回答。
李荩忱这才想起来当初入城的时候,黄琦就问过自己宇文和冯小怜应该如何发配安置,李荩忱当时随口说让他们胡天胡地去吧,至少能够保证宇文活着就可以,却没有想到宇文还真的不知道羞耻为何物,竟然就在这大殿之中享受鱼水之欢。
只是瞥了一眼,李荩忱也不得不承认,冯小怜的确是一个很有魅力的女人,凹凸有致的白皙身材也很诱人,此时在宇文的拱动下,冯小怜昂着头微微闭眼,肌肤泛上红晕,就像是熟透的水蜜桃,让任何人看了都很难把持。
李荩忱作为战胜者的确拥有全部占有敌人妃嫔的权力,但是这个女人和之前的张丽华、沈婺华以及陈月仪等等都不一样。
第一三八三章 宇文忻的建议
可对于冯小怜这个战利品,李荩忱却真的不敢碰。
红颜祸水这种说法,李荩忱一向是不屑的,男人没有自制力坐不住天下,却要怪女人兴风作浪,未免有些过分,毕竟在古代的重重限制之下,女人真正能做的实际上很少,即使是到了思想最开放的唐代,女人之中也就是武则天这样五千年出一个的女强人能够真正做到和男人平起平坐罢了。
但是既然在这个时代,就要遵从这个时代的规则。
现在的冯小怜因为接连让北齐和北周两个王朝的末代君主沉迷于她,所以绝对可以算得上红颜祸水,甚至是祸国妖女,李荩忱是绝对不敢碰的,否则绝对会被口水喷死,甚至保不齐有性格刚烈如吴明彻这种本来就德高望重的老一辈,会提着剑冲到宫里面来砍人。
李荩忱入长安以来,也不是没有听到过请斩冯小怜的请求,只不过这些请求并没有太直白罢了。
毕竟冯小怜是北周的罪人,自然也就算大汉的“功臣”,大家也不敢太过于明了的表示自己对冯小怜这样魅惑君王的不满,尤其是李荩忱明确表示出来了对冯小怜没有兴趣,大家也不好再多指摘什么。
“也罢,就让他们如此吧。”李荩忱笑了一声。
对于宇文和冯小怜来说,这或许也都是一个不错的归宿了。
李荩忱当然也不会白白养着他们,建康城外属于陈叔宝的小菜园旁边,或许又可以多一个小菜园了。
“陛下不打算见一下幽德侯么?”杨素倒是有些奇怪,李荩忱跑过来不就是为了见宇文的么?
李荩忱不由得大笑着指着身边的宇文忻来说:“朕兴起而来,路遇良将,相谈甚欢,现在兴尽而去,有何不可,又为何要见那等阿堵物?”
杨素和宇文忻对视一眼,都是苦笑。
陛下您说的好有道理,我们竟无言以对。
不过天下能够这样不把宇文放在眼里,甚至还以阿堵物称之的,恐怕也就只有李荩忱了。
“宇文卿家,朕倒是想要听听你对现在银州和延州的战事是怎么看的。”李荩忱的兴致显然根本就不在宇文的身上,径直转移话题。
宇文忻也乐得于此,毕竟和陛下讨论宇文的命运的确让他心中有些愧疚,不管怎么说宇文也都是宇文家的子弟。
“宇文盛此人一向狡诈,大汉与其打交道,小心为上。”宇文忻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请李荩忱先入偏殿。
宇文把天宫的正殿变成了自己及时行乐的地方,而真正处理军国大事的地方却只是在偏殿,后来杨坚进位隋王摄政,每天也是在这个地方处理政务,表示自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看着摆好的舆图,李荩忱沉声说道:“朕也多少有数,现在朕最担心的是宇文盛会不会和宇文宪联络之后沆瀣一气,引宇文宪的骑兵从河套南下直入关中?”
宇文忻苦笑一声:“陛下未免多虑,以陛下之胸怀宽阔,尚且不信宇文盛,宇文宪自然也是如此。”
李荩忱有些错愕,不过也反应过来。
的确,宇文盛这个家伙也是出卖过宇文家的人,宇文宪又如何会信他呢?如果真的以孤军绕过河套进攻关中,就等于把战斗的胜负全部都寄托在了宇文盛的身上,就算是李荩忱也不敢这么干。
因此北面的战局似乎也没有想象之中的那么复杂。
“倒是陛下一定要小心梁睿此人,”宇文忻紧接着说道,“相比于宇文盛,梁睿绝对可以称得上将才,也因此他不一定就会屈从于陛下,若是让他在北方来往联络,保不齐会真的把北面的这些游兵散勇聚集在一起,到时候我们就会直接面临来自北方的威胁。”
李荩忱微微颔首,梁睿他可不敢忘,这个家伙应该是唯一一个看穿大汉包抄萧关的战略部署的,只可惜并没有人听他的罢了。而现在他盘踞在北方和宇文盛互为犄角,真的说不定会制造麻烦。
“既然现在我们没有办法将宇文宪怎么样,那就不如先平定北方。”李荩忱的心中已经有所定论,“传令裴子烈,做好进攻银州和延州的准备,兵锋抵达长城即可。”
从长城继续向北的话就要穿过沙漠抵达河套,李荩忱现在自然是没有这个精力和物力的,能够先解决梁睿和宇文盛的威胁,他就已经很满足了。
草原是李荩忱必然会涉足的地方,但是至少不是现在。
杨素急忙应诺,这也意味着大汉在拿下长安之后的下一步战略也基本上确定了。李荩忱做出这个判断并不在预料之外,毕竟谁都不会放着侧翼敌人的巨大威胁前去和正面的敌人决战,李荩忱先解决北方的两股散乱的敌人也在情理之中。
而对此裴子烈也早就已经摩拳擦掌了,现在大汉还没有直接出河西走廊的实力,裴子烈带着西北军虽然气势汹汹、打到玉门关的口号喊得震天响,但是也只能向现实低头。不过他们自然也不想让自己闲着,将北方的两个家伙收拾掉也不错。
现在整个大汉上下都在盯着天下所剩无几的敌人,大家心里都清楚,等到天下平定之后,建功立业的机会可就没有那么多了,如果现在不抓紧的话,到时候可就真的没有了晋升的机会。
“陛下,门外幽德侯夫人求见。”李平此时大步走过来。
杨丽华?
李荩忱倒是有些诧异,而杨素和宇文忻两人则对视一眼,做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神情,杨素率先说道:“陛下,臣还有府库交接的要务在身,先行告退。”
“陛下,臣即刻交接宫殿守卫,前往军营,请陛下允许臣告退。”宇文忻也急忙说道。
李荩忱翻了翻白眼,你们这是想要表达什么意思?
不过这两个家伙要走而且理由也很充分,李荩忱自然不好阻拦。
等李平引着一个身着素衣的女子走进来的时候,杨素和宇文忻早就已经跑得没影子了。
李荩忱不由得摸了摸鼻子,朕难道在你们的心中,形象就那么不堪入目么?
“罪妇杨氏叩见陛下。”素衣女子跪在地上。
李荩忱的目光随即投过去。
第一三八四章 杨丽华的请求
对于已经见过太多美人的李荩忱来说,杨丽华绝对算不上惊艳,但也绝对在美人的行列之中。想想也知道,如果杨坚的女儿没有什么才貌的话,宇文邕就算是再出于政治上的考虑也不会将她选为太子妃,毕竟那个时候杨坚还算不上朝中必不可少的重臣,可供宇文邕选择的人很多。
此时跪在李荩忱面前的杨丽华,眉宇之间似乎因为自己的经历而缠绕着一股哀愁之气,再配上这一身素白,令人不忍亵渎。
李荩忱轻轻咳嗽一声,他当然还没有好色到是个有姿色的女人就先扑上去的地步,而眼前的杨丽华也很明显没有和陈月仪那样坦然接受自己现在的命运,她自称幽德侯夫人和罪妇,显然也是在有意无意的提醒李荩忱自己的身份。
李荩忱之所以接见杨丽华,也只是因为并不打算彻底和杨家划清界限。因为长安城的稳定还是需要原来北周的官员协助管理的,而现在李荩忱所能清理掉的实际上也就是诸如高、皇甫绩这些并不打算投降的杨坚死忠。
而实际上长安城中的大多数官员实际上都或多或少的是亲近于杨坚的,否则他们也不会有资格待在长安城。对于这些官员,李荩忱还有需要的地方,自然不可能赶尽杀绝,甚至还得抓紧收买人心。
如果说之前对皇甫绩等人府邸的查抄是为了杀鸡儆猴,让心怀不轨或者心中另有盘算的人有所收敛的话,那现在李荩忱自然也要想办法再收买和拉拢一下人心。
接见杨丽华显然也算这其中的一环,告诉所有人,李荩忱要做的并不是把所有和杨坚有关系的人都赶尽杀绝,他也只是为了惩罚那些为杨坚干活和效忠的人罢了。
李荩忱饶有兴致的问道:“你想要求见朕,是所为何事?”
杨丽华抬起头,看向李荩忱:“罪妇要想知家父之死活。”
李荩忱怔了一下,无奈的说道:“你这个问题真不巧,朕也非常想知道。”
杨丽华膝行上前两步,着急的问道:“陛下此言当真?也就是说家父并没有死?”
李荩忱淡淡道:“上洛之战后,杨坚下落不明,朕也派出了大量的人搜捕,只不过现在并没有什么结果。或许如你所愿,他并没有死,又或者他早就已经葬身什么地方,只不过不为人所知罢了。”
顿了一下,李荩忱手指了指天:“你爹爹在哪里,应该也就只有天知地知了。”
杨丽华拜倒在地:“谢陛下告知实情。”
李荩忱笑了一声:“朕和杨坚是敌人,但是还没有必要把所有和杨坚有关系的人都当成敌人。”
“那以陛下的意思,应该是不会杀罪妇的家人了?”杨丽华顿时急迫的问道,此时她脸上的寒冰似乎也开始破裂。
李荩忱看着她,不由得来了兴趣:“那你觉得呢?”
“家母和几位弟妹并没有和陛下为敌的意思,还请陛下放过他们。”杨丽华再一次拜倒,“若是陛下有雷霆之怒,罪妇愿意一力承担。”
“哈哈哈哈!”李荩忱忍不住笑了出来,“一力承担,你不过是一介妇人,承担的起么?”
杨丽华惊慌的看着李荩忱,而李荩忱摆了摆手:“朕还没有打算把你的家人们怎么样,倒是朕甚至还要向独孤夫人道歉,之前也的确是刀枪无眼,杀了她两个儿子。”
杨丽华暗暗咬牙,自己的两个兄弟身死,就这样被李荩忱轻描淡写的带过了,不过现在整个杨家都已经是阶下囚了,就算是心有不甘也没有什么用,至少杨坚的血脉还流传于世,不是么?
“你的家人,朕会令人护送回建康府好生照顾的,你放心便是,”李荩忱紧接着说道,“说不定他们之中以后还能出栋梁之才。”
杨丽华不由得苦笑一声,历经了这么多生死悲欢,她对于所谓的荣华富贵早就已经看淡了,这些荣华富贵的身后往往就带着无边无尽的杀戮和阴谋,这是杨丽华不想再让自己的弟弟妹妹们体会到的。
李荩忱径直起身,走到她的面前:“不过朕好像没有义务如此为杨坚的后代着想,你觉得呢?”
杨丽华抬头看着李荩忱,李荩忱这话说出来意思似乎已经很明显了。她作为杨家的长女,自然也知道这种屈辱自己也只能选择承受。杨丽华向前靠了靠:“奴愿意为陛下做牛做马,以报答陛下的恩德。”
而李荩忱并没有说话,只是伸手搀扶起来她,甚至还拍了拍她裙子上的灰尘,低声说道:“杨坚当初可是把自己小女儿许给朕的,你回去可以和你的母亲商量一下。”
杨丽华惊愕的看向李荩忱,而李荩忱哈哈大笑道:“至于你么,张丽华不在,就你来充当朕身边的女官吧。”
杨丽华一时间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她以为李荩忱的目标是自己,却没有想到李荩忱竟然还惦记着自己的妹妹。
“朕本来就没有保住你们全家性命的义务。”李荩忱附在杨丽华的耳边低声说了一句,“你们不付出代价,别人也会有意见的。”
对于杨坚的家眷,李荩忱完全可以直接把他们充军,就现在一个独孤氏带着一群孤儿寡女,充军和判死刑没有什么区别,甚至这是一个艰难的死亡过程,还不如抹脖子来得痛快。
李荩忱却答应了给他们几乎和北周、南陈皇室一样的待遇,当然不可能什么报酬都不要。
杨丽华怔怔的看着李荩忱离开,人也几乎软倒在那里。
爹爹,你到底在哪里,剩下我们孤儿寡母,又应该如何在敌人的手中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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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耻,无耻之尤!”萧湘手指着李荩忱,大声说道。
“对,无耻之尤,一个不够还要两个!”宁远跟在旁边,“有了姊姊和我还不呜呜呜!”
尉迟炽繁果断的捂住了宁远的嘴。
而李荩忱无奈的一摊手,这风声走漏的也太快了吧?
他真得好好把李平和身边的那些亲卫们好好审问审问了,这帮家伙通风报信够积极的。
尉迟炽繁带着后宫的妃嫔们在第三天到的。而萧湘到了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来跟李荩忱算账。
第一三八五章 给尉迟迥的信
这家伙就早到了长安三天,后宫就多了三个人,速度的确是有些快,而且这其中还有两个人是杨坚的女儿,两个人是宇文的妃嫔,让人不由得怀疑陛下是不是和曹操曹孟德有着类似的癖好。
实际上对此李荩忱也想要大喊冤枉。
陈月仪先不用说,这是李穆和韦孝宽等人精心挑选的礼物,人就差自己爬到床上去了,李荩忱当然不好不笑纳。作为一个胜利者,这本身就是他的权利。
至于杨家李荩忱不得不承认独孤氏的确是一个女强人,从杨丽华那里收到消息的当天,就把自己的次女杨妙收拾的干干净净送入了皇宫,这顿时就把李荩忱摆在了一个很尴尬的位置上。
当初他向杨丽华说起来这件事,实际上也有几分开玩笑的意思,谁知道竟然被独孤氏直接抓住了机会,很干脆的把女儿也送上来,根本不给李荩忱改口和反悔的机会,甚至李荩忱怀疑如果他再表现的贪婪一点儿,独孤氏估计都有可能把自己也打包交给李荩忱。
到底是独孤皇后啊。
李荩忱也只能无奈的感慨,独孤氏展现出来的强烈求生欲,已经让李荩忱真的不好意思把杨家怎么样了,这一手的确和当初的尉迟老夫人有的一拼。
能够在杨坚登基之后还独断后宫这么多年,独孤氏的确有本事也有决心的。
当然了,李荩忱也没有到那么饥渴的地步,所以杨丽华和杨妙也只是被李荩忱好生安置罢了。
因此自己明明还没有碰过,就被萧湘指着说无耻之尤,李荩忱当然觉得自己很冤枉。
冤枉就得有发泄的地方。
萧湘这个挑衅帝王权威的丫头自然就是最好的选择。
“陛下你干什么,放开我!”萧湘大叫着被李荩忱扛在了肩膀上,李荩忱拍了她的屁股一巴掌,萧湘顿时安静了,而李荩忱抱着她径直向后殿走去。
尉迟炽繁无奈的笑了笑,这一对冤家真的是把一切礼仪教化都给丢到脑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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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风在龙首原上吹着,树叶随风发出哗哗的声音。
夕阳西下,光芒透过枝叶洒在庭院前,斑驳一片。
尉迟炽繁身前的桌子上摊着一本书,而她靠在藤椅上睡得正香。
李荩忱去“收拾”萧湘了,她便忙着带人清点皇宫内库,绕着小半个未央宫转了一圈,好在之前黄琦带着秘书监都已经清点过了,所以只需要向尉迟炽繁交接一下就可以。
不过即使是这样,弄得一身灰一身汗的,还是让她沐浴之后靠在这里就睡过去了。
脚步声响起,睡得并不深的尉迟炽繁缓缓睁开眼睛。
同样沐浴后换上一身清爽麻袍的李荩忱正揉着腰走过来。
“扑哧”尉迟炽繁忍不住笑了出来。
不用想也知道大殿上李荩忱去收拾萧湘之后的剧情是什么。
“这个小妖精”李荩忱一屁股坐下。
绝对是故意的。
真是辛苦自己了。
尉迟炽繁走过来给他捏肩膀,而李荩忱撇头说道:“很好笑么?”
“湘儿妹妹总是那么顽劣。”尉迟炽繁急忙说道,表示自己并不是笑话李荩忱,而是笑话萧湘。
“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李荩忱当然不会承认自己又被萧湘睡了的事实,忍不住嘟囔道,指了指自己的肩膀,“还咬了朕一口,也不知道是不是属狗的。”
“陛下喝水吧。”尉迟炽繁强忍着笑,端过来茶杯。
而李荩忱轻轻捏了捏她的柔荑,还是尉迟炽繁既听话又温柔。
尉迟炽繁微笑着说道:“陛下要准备用晚膳么?”
李荩忱摇了摇头:“朕现在还不饿。”
古人实际上一般都是一日两餐的生活,早饭和午饭讲究的就是吃饱,晚上一般会凑合一下甚至为了节省粮食而不吃,即使是皇家,在大多数情况下也会遵从于这样的生活习惯,只不过晚膳当然也不会凑合,御膳房同样会准备各式各样的点心和面点。
但是这种生活习惯在南方已经开始改变,南方人丁少而鱼米丰足,人们已经开始逐渐把晚餐列入生活的一部分,而不是再和之前一样应付一下了。甚至到了皇家这一层,晚膳已经是非常奢华,比如陈叔宝就经常在晚上聚集群臣、大宴宾客,闹一个不夜天出来。
不过李荩忱依旧坚持着在宫闱之中晚膳就简单一些的习惯,除非是宴请群臣的时候必须要保证皇家的气场和牌面。
当然并不仅仅是因为李荩忱要坚持节约,还是因为古人晚上休息的时间都会比较早,所以李荩忱并不想吃的肚子里沉甸甸的去睡觉。皇帝陛下坚持健康的生活起居,下面的人不管愿不愿意自然也只能遵从,还好这位皇帝陛下并不是在各个方面都非常检点,否则大家就真的要被逼疯了。
午饭吃得多,所以虽然经过了一场运动,李荩忱现在并不饿,径直说道:“朕来主要也是想要繁儿你给尉迟迥写一封信。”
尉迟炽繁的手轻轻颤抖一下。
该来的总归是要来的。
她也很清楚,现在尉迟迥陈兵华山北侧,自己的父亲尉迟顺就作为前锋沿着弘农到灞上一线安营扎寨,大汉和尉迟家之间的冲突眼见的就已经无法避免了。
不管尉迟炽繁愿意不愿意,这都是她必须要面对的局面。
“陛下需要妾身写什么?”尉迟炽繁微微低头。
李荩忱轻轻抚摸着她的秀发:“就聊一聊家常便可。”
顿了一下,李荩忱笑着说道:“放心好了,朕只是想要让你爹爹和大父不要忘了他们和我们之间还有这么一层关系在,到时候战场上至少大家不要赶尽杀绝。”
李荩忱说的轻松,可是尉迟炽繁却忍不住一把抓住李荩忱的手,盯着李荩忱:“陛下,真的除了刀兵相见之外,就没有别的选择了吗?”
可以说韦孝宽和梁士彦等人的投降,让尉迟炽繁再一次看到了希望,他们会选择倒向大汉,并且李荩忱也选择接纳他们,那么尉迟迥自然也有这样的选择权利。
李荩忱沉默片刻,淡淡说道:“朕并不想和他们为敌,但是他们会如何选择,朕无从得知。”
第一三八六章 再造长安
李荩忱不知道尉迟迥会不会做出和历史上一样的选择,如果尉迟迥带着麾下的军队倒戈,那李荩忱自然是却之不恭的,但是尉迟迥显然并不是这样的人,而现在的宇文宪也没有沦落到和杨坚一样只剩下一座长安城的情况,因此尉迟迥直接投降的可能更是无从说起。
现在李荩忱做的也就是希望能够通过亲情来让尉迟迥有所动容,至少在之后双方的正面对抗上有所保留。
尉迟炽繁轻轻叹息一声,她也知道李荩忱和尉迟迥各自有各自的无奈,而自己在其中,倍感煎熬。
李荩忱低声说道:“不想写的话就不写了。”
“陛下需要妾身写一下陛下对当前局势的看法么?”尉迟炽繁径直说道。
李荩忱有些诧异的看向她,尉迟炽繁的神情很是坚定。
显然她知道自己所处的地位非常尴尬也很是煎熬,但是并不代表她就会对此袖手旁观。
“也好,”李荩忱微笑着说道,“不用写朕怎么想,就直接写你怎么想,朕并没有打算把你当做一个用来吸引尉迟迥的工具,所以你打算写什么就写什么,至于尉迟迥和尉迟顺怎么想,朕就管不了了,就算是真的要打的话,朕也只能奉陪到底。到时候沙场上刀枪无眼,朕什么都保证不了。”
李荩忱也不可能因为自己和尉迟迥之间的关系,就会对和自己作对的尉迟迥网开一面,他身为大汉皇帝,最首要保证的还是大汉的利益,当尉迟迥站到大汉的对立面时候,李荩忱就不会任由他兴风作浪。
尉迟炽繁靠在李荩忱的肩膀上:“妾身明白陛下的心意。”
摆在李荩忱面前的是一个巨大的沙盘。
工部这三天就忙着对长安进行测量计算,最终为李荩忱打造出来了这个新的长安城模型。
和李荩忱想象之中的几乎一样,工部也采取了历史上隋唐长安城营建的方法,新的长安城从龙首原向南延伸,覆盖了龙首原南侧几乎整个平原,显然工部是有野心要把长安城打造成西北第一雄城虽然现在也算。
呈现在沙盘上的长安城要比现在的长安城足足大了一倍,当然这并不仅仅是因为工部有野心,还因为现在的长安城实际上也只是汉代长安城的南部罢了,北面更多的城垣和屋舍都已经坍塌,所以城池的面积实际上还比不上汉代,如今重新规划设计的长安也就把汉代的长安略微大上一些罢了。
毕竟李荩忱并不打算把长安作为大汉的都城,在未来长安应该充当的也是和建康府一样陪都的作用,规格不可能太大,朝廷也没有那么多的财力物力拿出来提供给长安。
李荩忱的目光逐渐在长安城上扫过,工部已经粗略的标注出来长安城中的一些主要设施,武库、府库以及城外的粮仓没错,未来的长安会以西北要塞和经济、军事中心的身份存在,现在纵观整个西北,天水也好、安定也罢,都很难起到诸如长安这样的作用,以后大汉的军队也将会以此为根基向西北前进。
而工部最重要的,还是重新规划了长安的街道和街坊。
原来的长安之所以给李荩忱带来一种破败的感觉,主要还是因为常年的战乱已经完全打乱了长安城中的一些街坊规划,纵横有序的道路已经被如荒草一样蔓延生长的屋舍所遮盖,现在站在长安宫城的角楼上放眼望去,能够看出来像是一条道路的恐怕也就只剩下宫门前的御道以及东西横向的一条大道了。
屋舍侵占道路,也算得上一种“传统”了,毕竟当百姓的屋舍没有办法向邻居家的地方伸展的时候,就只能向公共区域延伸,而这将带来什么危险自然不言而喻。
历史上一直到了宋代,朝廷就曾经因为当时的京城汴梁城中这种屋舍挤占道路的问题而大为头痛,因为事实证明很多次城中失火,就是因为道路被挤占,导致救火不及时,最后朝廷不得不下令集中清理违章建筑。
相比之下,唐代这种问题倒是并不突出,主要还是因为唐代的街坊规划,每个街坊都划定了范围。
现在呈现在李荩忱面前的长安城模型显然也是这样的模样。
可以说工部已经放弃了对现在长安的治疗,干脆在新的土地上再造一个长安。
“你们做一个预算吧。”李荩忱沉声说道,“朕准了。”
现在的大汉虽然经济不算发达、国库也不能算充足,但是修缮长安的急迫性还是大家都能意识到的。
一来现在长安也算得上大汉在北方能够掌握的唯一一个重镇,以后无论是向东进攻中原,还是向东北进攻河北和晋阳,长安都是一个不能忽视的后勤中转和政治、经济中心,大汉的军队和政令暂时都要从长安出去,因此一个新的长安是必须的。
二来大汉已经距离一统天下越来越近,自然也就要面对一个问题,那就是经过三百年的战火,天下的城池也几乎都是一模一样的残破不堪,诸如长安、洛阳和邺城这种,大哥不笑二哥,而建康府应该算是天下大城之中发展比较顺畅的了,但是现在也有很多城建上的问题必须要面对。
比如由于人口的增长,现在的建康府也正在向南无序的发展,并且逐渐将秦淮一带彻底纳入城池的范围之中,这要比建康府的前身、东吴建邺足足大了两三圈。
所以现在大汉营造长安,也是以长安为模板,探索未来城池的营造修建方法,否则任由现在各处城池无序发展,尤其是处于后方的江陵和成都等地,很有可能遏制本地的经济发展,同时带来很多城池安全上的隐患。
如今的李荩忱不可能再把战争放在至高无上的位置上,毕竟现在山河一片萧条,他也得开始着手复苏经济了。
整个大汉就像是一根枯木上的新芽,而现在李荩忱要做的并不仅仅是带着新树芽继续向上窜一窜,还要争取让这一课枯木也焕发生机。
但是李荩忱也不可能花费过多,现在大汉最需要的还是休养生息,否则李荩忱保不齐就会成为隋炀帝第二。
这也是一个很难把握的度啊。
第一三八七章 把长安融入大汉
“把未央宫修缮一下作为长安的行宫吧。”李荩忱在粗略的看了一遍新长安的设计图之后,开始研究这里面的细节问题。
修缮长安是必须的,但是李荩忱也不可能拿出来太多的钱财都用在长安的修缮上,能省的地方还是要省出来的,现在的大汉经不起这个折腾。
既然如此,在开支里面注定会占据很大一部分的皇宫建设费用,自然也就免谈了,李荩忱也只能说把现在的未央宫和天宫拉拢在一起凑合凑合,希望数百年的危房不会真的哪一天就倒了。当然李荩忱对于古人的建筑土木水平还是很信任的,尤其是在皇宫建设上,想必没有任何人有胆量偷工减料。
吴凭伸手在图上把打算新建皇宫的部分给抹掉了。
“所有街坊屋舍的建筑高度也都再降一降,如果谁愿意自掏腰包加高楼层,那朕也不反对,”李荩忱斟酌说道,“但是街道上和建筑的建造绝对不能偷工减料。”
“臣明白。”吴凭急忙说道。
对于他来说,这也是这辈子第一次主持一座城池的建设施工,所以对此一切都是谨慎小心为上,质量什么的肯定是优先保证的,否则若是自己造出来一个豆腐渣工程,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这辈子也就完蛋了。
李荩忱轻轻叹息一声:“先这样吧,现在已经可以进行规划了,等大汉攻克潼关、确保关中的安全之后就可以开工了。具体的经费你们先提交给户部审核。”
“遵旨!”
对于长安城,李荩忱当然还是有现在不能透露出来的野心的,不管怎么说这里都是丝绸之路的起点,李荩忱当然希望能够在未来的某一天恢复丝绸之路。
对于华夏民族来说,丝绸之路并不仅仅是一条简单的商品贸易来往的走廊,还是政治延伸和版图扩张的纽带。历史上的大唐只可以称之为盛唐,就是因为唐代全盛的时候已经可以从长安走向整个世界,而大唐的影响力也已经覆盖整个中亚,只是华夏民族前所未有的,甚至之前从来都不敢想象的。
而李荩忱也不会忘记,历史上正是大食的崛起导致了唐代向西继续扩张的失败,再加上东边的安史之乱,处于开元盛世之中的大唐,几乎在短短八年之间分崩离析。
大食的崛起并非不可阻拦,只可惜当大食灭掉波斯占据中亚的时候,大唐的脚步也不过刚刚到吐鲁番罢了,面对千里迢迢赶来求援的波斯人,当时的大唐也只能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现在李荩忱已经在努力将华夏民族踏足西域的时间向前提,希望历史也能够随之改变、
不过对于大汉来说,这也应该是一条漫长的征途。
李荩忱现在能做的也就只有把一切都打下基础,至于之后会怎么走,那应该是下一代人甚至下下代人需要考虑的事情。
说到底现在李荩忱想西域的事情,也就只是想一想罢了,他要落在实处的还是长安城。
随着长安城周围已经全部落入大汉的掌控之中,而且大汉主力乃至于皇帝陛下都在长安,所以现在的长安可以称得上安全。既然环境安全,商人们自然也就会争先恐后。
鸟为食死,人为财亡。
这些大汉的商贾们在朝廷政策的支持和鼓励下,就算是冒着生死危险都无所畏惧,尤其是那些随军的商贾,一旦遇到敌人的斥候队伍之类的,也都会带着自己手下的伙计们抄家伙上阵,更何况现在的长安可没有什么危险。
大汉的商贾之中,冲在最前面的一定是蜀商。
李荩忱入长安的第三天,蜀商就已经开始全面进入长安城。
大量南方的商品和物资涌入,让这座城一下子热闹起来,丝毫没有不久之前才刚刚易主的感觉,百姓们上街看着那些来自于南方的商品,惊奇的同时自然也不介意掏腰包。而大量南方的商铺也如雨后春笋一般冒了出来。
显然在蜀商之后,其余地方的商人们也都不遗余力。
长安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入大汉的经济网络。
当然了,这些商人的背后实际上也都站着朝廷,朝廷通过明里的商部和暗中的白袍操控着这些商贾,朝廷可以为他们提供足够的便利,甚至不惜于帮助他们打压本地商贾,而作为报酬,他们帮助朝廷解决本地百姓的就业问题,而更重要的是他们还要负责给朝廷搜集情报,通风报信。
对于商人们来说,他们的利益实际上已经和大汉捆绑在一起,大汉每向前进一步,就代表着他们的商业地盘也可以跟着向前进,所以这种举手之劳并且对自己有好处的事情,他们绝对不会拒绝。
也因此在短短的三天之内,通过这些商贾,白袍就重新建立起对长安的控制,长安城中的任何一点儿风吹草动都会在第一时间传递到李荩忱的案头上。
和商贾们同步行动的,还有大汉的各级官府机构,金陵书院、岳麓书院和成都书院各自派出得力人手组成的班底已经开始清点接收北周的太学、国子监等地,并且请庾信的儿子庾立出面担任新组建的长安书院的山长。
庾信是和徐陵齐名的南北两位大家,庾信原来是南朝人,精通文章,被后人认为代表了南北朝时期骈文的最高成就。
庾信年长之后奉命出使西魏被扣留,就此留在了北方,出仕北周之后担任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世人称之为“庾开府”。不过从北周大将军遍地走的情况来看,庾信能够掌握多少实权可想而知,实际上更多的像是北周朝廷用来拉拢汉人人心、尤其是文人之心的榜样罢了。
庾信是去年去世的,而他的儿子庾立也不想和北周朝廷合作,一直赋闲在家,现在正好被请过来主持长安书院。历史上的庾立也是一个颇有骨气的忠义之人,他在隋末担任县令时因为拒绝了薛仁杲的劝降而被虐杀。
长安书院也只是长安城中变化的一小部分。
大汉的各个阶级各个部门,都在努力的将长安和自己融为一体。而这背后实际上也是大汉和关中的融合。
第一三八八章 抠门的陛下
在大时代和大潮流的推动下,任何一个人都不想让自己置身事外。大家都在努力追赶着潮流。
作为潮流的引领者,李荩忱就坐在那幅巨大的舆图下面,手中捧着几本奏章念念有词。
或许没有人会料到,这位皇帝陛下正在仔细盘算今年的岁收。
相比于去年,今年并不算一个丰收年,毕竟冬天里的雪下的有些大,春耕的时候地温上不来,夏收也只能说中规中矩,不过至少没有带来什么麻烦,这也是李荩忱应该庆幸的,但是现在大汉征战日久,接下来围绕关中乃至中原而进行的战争应该会继续持续到明年开春乃至于立夏,所以李荩忱就必须要对现在有的钱粮精打细算了。
毕竟他不能寄希望于秋收就会一切顺利,更不能寄希望于明年是一个丰收年。
军中的粮饷,李荩忱是万万不能打折扣的,甚至关中之战后,他还需要对关中之战的有功将士进行封赏。
因此现在他手头上能够搜罗到的金银财宝,全都先被集中起来,作为赏赐之物,这其中自然也就包括查抄的北周内库。
让李荩忱感慨的是,杨坚到底是杨坚,隋文帝同志虽然算不得一贫如洗吧,但是家里面也的确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还是得靠搜刮宇文来的靠谱。
杨丽华跪坐在李荩忱身边,给他研墨。
看着李荩忱斤斤计较的样子,她不知道自己应该笑还是应该感慨。
自己想象之中的李荩忱应该是一个豪情盖世的英雄人物,可是坐在自己面前的李荩忱,更像是一个锱铢必较的市井小人,甚至就连自己后宫嫔妃的小金库都计算在内,比如他现在列的表单上就写着萧湘等人的私房钱,如果真的暂时凑不齐那么多钱财的话,李荩忱应该绝对不会介意把老婆们的私房钱抢过来。
蚊子腿再细,终究也是肉啊。
不过杨丽华最终却也只能感慨,或许这样的皇帝陛下才是真正的皇帝陛下,就像是宇文那样骄奢淫逸的享受生活,自然不可能最终全有天下。
李荩忱不像是一个大英雄,倒像是自己的父亲,父亲在家之中也是要求勤俭节约,把省出来的钱财都用在大事上。
“太尉府和工部真以为朕是无底洞么,能给他们变出来这么多钱?”李荩忱将奏章重重的拍在桌子上,不过还是气呼呼的重新摊开,用笔沾了沾墨,却发现已经几乎没有多少墨水了,登时看过去,“研墨啊,为什么不研墨?”
杨丽华吓了一跳,自己刚才看着李荩忱的样子都有些出神,竟然把自己的工作给忘掉了。
李荩忱没好气的在奏章上批了个“准奏”。
他也知道工部和太尉府也尽力在降低开支,但是现在摆在大汉面前的问题实在是太多了,军队需要粮饷、将领需要封赏、城池需要修葺、各式各样消耗掉的武器器械都需要补充
在联名上奏的时候,杨素和吴凭就已经声明自己不要任何封赏,而裴子烈和萧世廉也表达过类似的意思,但是剩下的人李荩忱不可能置之不理,毕竟不是所有人的忠诚都是口头上说说就能有的,还是得需要足够的封赏来维系,哪怕是他们已经明说自己不需要,李荩忱也不可能忽略。。
本来大家征战四方,也就是为了升官发财,若是李荩忱连这个都不能满足的话,这些人自然也就没有了斗志。
“这样算还勉强能应付。”李荩忱嘟囔一声。
正好现在有一批蜀锦从成都运过来准备充实内府,就把它们拿出来填补上去,至少不用去萧湘的枕头下面搜刮她的私房钱了。
“陛下要用些点心么?”杨丽华见李荩忱放下奏章,便起身擦了擦手,将一盘点心端过来。
“也好。”李荩忱自己抓了一块,也递给她一块,“你也尝尝。”
“谢陛下。”
“客气什么。”李荩忱笑道,“你且说说,朕现在没钱应该怎么办?”
杨丽华没想到李荩忱会问她这个问题,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她原本以为李荩忱是想要直接霸占自己,所谓的女官不过就是一个对外的说法罢了,真的跟在李荩忱的身边之后,李荩忱想做什么还不是随心所欲。
不过这几天下来,李荩忱并没有对她做什么,甚至连碰都没有碰一下。好像杨丽华就真的只是单纯的一个女官罢了,来填补张丽华和孔氏都不在李荩忱身边,没有人帮着处理文书的空缺。
跟在李荩忱身边,事情倒是不少,因为李荩忱把秘书监黄琦给派了出去,让他代表天子监察长安城中的各项事宜,倒是颇有点中央巡视组的意思。毕竟李荩忱不可能让黄琦在身边干一辈子的秘书监,就算是李荩忱愿意,这个年轻人早晚也会厌烦这种李荩忱小跟班的生活,所以李荩忱也打算让他先去历练历练。
因此更多的事情自然而然的就压在了杨丽华这个内廷女官身上,导致她现在忙得团团转,都快忘了李荩忱当时第一次接见她的时候,所露出的“贪婪”神情。
相反,对于杨家送来的另外一个女儿,李荩忱倒是没有拒绝,昨天晚上,杨丽华在外间听着妹妹的哭喊声和叫声,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杨妙是杨坚现在最小的女儿,和她姊姊不一样,她出生的时候,杨坚已经在朝堂上站稳了脚跟,也不再需要通过婚姻来联系朝廷重臣,所以她的成长几乎是无忧无虑的,长期以来也都在姊姊兄长的宠爱之下,做着以后能够嫁给一个大英雄的美梦。
而现实自然依旧残酷,作为杨坚的女儿,她最终还是成为了杨家用来求活路的礼物。不过李荩忱绝对可以算得上满足她一切幻想的英雄人物,所以杨丽华早上见到妹妹的时候,正在和李荩忱嬉闹的妹妹很是开心。
这更让她心中有一种失落感。
人本来就是奇怪的一种生物,当意识到自己并没有受到重视的时候,反而想要努力的表现自己。
现在李荩忱骤然问她这个问题,让杨丽华一下子来了精神。自己在李荩忱这里,终究还是有存在感的。
第一三**章 岳父大人还没死
“陛下,钱财之道,不外乎开源节流,陛下节流已然是表率,要做的自然就是开源。”杨丽华恭声说道。
“这是自然。”李荩忱皱了皱眉。这个道理他也明白,但是现在又如何才能创造出来更多的财富呢?
现在的大汉可以说是站在南北朝三百年拉锯的废墟上,真的可以用百废待兴四个字来形容,处处都需要用钱,处处都需要朝廷的支持,可是朝廷本身也不没有三头六臂,更没有无底洞一样的金库,李荩忱不得不面临越来越大的财政压力。
他当然知道开源要比节流来的更重要,可是现在处处都在要钱的大汉,哪里还能够开源?
“减少战争,增加贸易,”杨丽华正色说道,“大汉相比于他人,有着很多精美的商品,发展新的买家,自然也就能够从他们的手中换来更多的钱财。”
顿了一下,杨丽华紧接着说道:“而且货物的流动本来就是钱财的流动,陛下只要能够进一步促进货物在大汉国土上的来往贸易,自然也就能够促进更多的人掏腰包购买,这样民间的财富自然而然的也就再一次回到了陛下的手中。”
“货通天下,此言不假。”李荩忱凝神道。
他没有想到杨丽华竟然对贸易还有这么深的了解,显然自己也是看过书下过功夫的。她说的话实际上也非常好理解,归根结底就是增加外贸和内部商品流动,从而在商品流动的过程中回收钱财,毕竟对于很多自己从未见过的商品,只要家中有闲钱的人,肯定也会忍不住自掏腰包。
天下的财富数量实际上是恒定不变的,只不过在常年的战乱之中,人们已经倾向于在家中储存足够数量的钱财以应对随时都有可能出现的乱世,而李荩忱之前设立钱庄的目的,自然就是鼓励人们把这些钱财拿出来,通过存款和贷款让国家从中盈利。
但是钱庄毕竟还在发展,并且这其中还有一个信任的问题在,信任不可能是一时半会儿就养成的,因此人们也不可能一股脑的把所有的钱财都拿出来。
而剩下的钱财,自然就可以通过商品贸易的方式诱导他们拿出来,毕竟用钱财买来的货物是货真价实的。
朝廷作为幕后的掌控者,自然也就能够从中牟利。
但是这也就需要大汉营造出来一个相对和平的国内外环境。
对内商贸对象尚且好说,对外商贸对象自然也就需要李荩忱好好的安排布置一下了。
对外贸易对象自然也就要求对方有一定的购买能力和市场容纳能力,并且双方也都愿意维持这种大家一起赚钱的关系。
宇文宪那边能够继续为李荩忱打开大门的可能性并不大,双方能够在淮水一线保持通商,李荩忱就已经很是欣慰了,自然不能强求宇文宪真的放下心来和大汉全面贸易。
那剩下的选择实际上也不多,南方的林邑等国和大汉有摩擦,并且一些巴掌大的国家甚至是部落,也没有多少购买能力,因此李荩忱最需要关注的自然就是西北的吐谷浑,这应该是和大汉接壤的众多国家之中唯一符合标准的。
现在大汉并没有余力对吐谷浑下手,双方如果可以一起维持丝绸之路的运行,并且作为中间商从中牟利的话,必然也是皆大欢喜。
“说得好。”李荩忱笑着握了握杨丽华的手,算是鼓励。
杨丽华的娇躯轻轻颤抖了一下,低下头去。
这应该是她第一次和除了宇文之外的男人亲密接触,所以让她心中有一种难言的愧疚,却又有几分期待。
“朕之前倒是只是把目光放在如何节流上,倒是忘了如何开源。”李荩忱感慨道。
而杨丽华浅笑一声,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
就在这个时候,李平大步走进来:“陛下,陛下!”
听到脚步声,杨丽华就已经闪电一般抽出手,而李荩忱轻轻咳嗽一声;“什么事大惊小怪?”
李平正想要开口,看到杨丽华也坐在李荩忱旁边,顿时明白自己来的好像不是时候,不过手中的消息显然很是重要,他欲言又止,伸手径直递给李荩忱。
李荩忱打开一看,不由得苦笑道:“没有想到朕的这位岳父老丈人也够命大的。”
杨丽华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惊讶的看过来,李荩忱倒是也并没有想要欺瞒她的意思,把奏章递给她:“车骑将军的奏报,你爹爹不但还活着,并且已经抵达了银州,和梁睿在一起,现在银州以及宇文盛所在的延州都已经换上了隋王的旗号,明显是要服从于你爹爹的直接领导了。”
杨丽华的手有些颤抖,她没有想到父亲竟然还真的活着,甚至还逃出生天。
而李荩忱皱了皱眉,杨坚没死,自然他的心头大患就没有解开。
尤其是现在杨坚盘踞在关中北方,自然也就等于重新对李荩忱的北侧形成了威胁。之前李荩忱虽然并不打算相信宇文盛和梁睿等人会心甘情愿的投降,但是也没有将这两股相互之间还有些不对付的势力放在眼里,毕竟他们加起来也不过就是五六万兵马,很难对汉军形成威胁。
可是有了杨坚自然不一样了,北方的敌人自然也就等于有了一个领导者和主心骨,这样一来他们无论是和宇文宪联合,还是自成一体,李荩忱都不可能忽视他们。
杨丽华把奏章捧在怀中,不知道应该哭还是应该笑。
尤其是李荩忱的神情看上去并不对劲,让她更是不敢多说什么。
“杨坚没死,你应该高兴的。”李荩忱淡淡说道,径直起身,“倒是朕,可能又有麻烦了啊。”
杨丽华重新捧起来奏章看了一遍,去顶上面的每个字都是真的,方才放心的放下奏章。
不过她抬起头,看到李荩忱匆匆离去的背影,心中又是一痛。
自己已经习惯了这种被夹在中间的感受,可是自己的小妹,难道也要承受这种丈夫和父亲为敌的痛苦么?
老天爷,为什么你要这样对待杨家?
难道这些战争,就真的不可能避免么?
杨丽华浑浑噩噩的起身,向后院走去。
第一三九零章 惺惺相惜
绕过影壁,杨丽华听到了杨妙和萧湘、徐素等人的说话的声音。
她们似乎在说什么笑话,杨妙的笑声如银铃一般。
显然小妹比自己更好的融入到了后宫妃嫔的团体之中。
杨丽华顿住了脚步。
她不知道这个消息是不是应该告诉小妹,因为她知道无论是母亲还是小妹她们,实际上都知道父亲能够存活下来的可能已经非常小了,所以大家在不抱任何希望并且艰难求生存的时候,所能做的也就只有将父亲的生死丢到脑后,甚至把这个人都忘掉。
忘掉这个人的存在,甚至忘掉这个人和她们之间的关系,显然是最好的选择。
而自己现在一旦把这件事告诉了小妹,自然也就等于让她也跟着陷入到对父亲的担心和现在身处敌营的无奈之中。
如果真的要承担这种痛苦的话,那就让自己独自承担吧。
“我可以看看么?”身边突然响起声音,让杨丽华打了一个哆嗦。
尉迟炽繁微笑着看着她。
她们两个是曾经见过面的,尉迟炽繁也曾经作为尉迟家的女眷入宫拜见皇后娘娘,可不过谁曾想到短短几年之后,那个亭亭玉立的尉迟家小姑娘已经变成了李荩忱的贤妃,而那高高在上的皇后则沦落成了一个女官。
“参见贤妃娘娘。”杨丽华手忙脚乱的见礼,身为初来乍到的后宫女官,她当然是要保持礼数的。
尉迟炽繁点了点头:“是你的父亲有消息了?”
杨丽华迟疑片刻,还是把奏章递给尉迟炽繁。
而尉迟炽繁扫了一眼便已经明白,不由得笑道:“陛下永远都是这样,喜欢把问题丢出来让我们自己来做出选择。”
杨丽华明白尉迟炽繁的意思,两个人相处的处境是何其的相似,又不得不为身处两个阵营的自己和亲人所担心,甚至还要处于两难的地步,尤其是尉迟炽繁和李荩忱之间的感情显然不是现在杨丽华对李荩忱的感情能够相比的,当李荩忱和尉迟家处于敌对状态的情况下,尉迟炽繁需要面对的心理压力显然更在杨丽华之上。
“我,又应该怎么办?”杨丽华苦笑一声。
“相信陛下会处理好的。”尉迟炽繁拉起来她的手,“陛下这人,有的时候总是要显得平等,可是他却并不知道,我们这些弱女子,就算是有平等思考这些问题的机会又能怎么办,还不如他专权独断呢。不过到最后陛下必然不会让我们失望,更不会让我们绝望。”
顿了一下,尉迟炽繁低声说道:“更何况就算是你真的担心陛下不会为你着想,不还有妙儿妹妹在呢么?陛下不可能不顾虑她的感受的,所以尽管放心的跟在陛下的身边就是。”
杨丽华当然知道尉迟炽繁说的并不错,至少跟在李荩忱的身边这么长时间,她已经能够看出来李荩忱是认真负责并且值得自己相信的男人,而现在他也是让自己从这矛盾和纠结之中走出去的唯一一根救命稻草,这样煎熬的日子,杨丽华是真的受够了。
杨丽华刚想要说什么,萧湘就已经走过来:“两位姊姊在这里说什么悄悄话呢?”
尉迟炽繁笑着说道:“当然是在说今天谁陪着陛下歇息,要不就湘儿妹妹吧。”
萧湘撇了撇嘴:“姊姊就别拿我开玩笑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几天不方便呢。再说了有些人和陛下相处日子还短,正热情着呢。”
萧湘这么一说,跟在她身后的杨妙小脸微红,害羞的不敢说话,只能靠近杨丽华这边,叫了一声“姊姊”。
杨丽华的心思却似乎并不在这里,良久之后才反应过来。
杨妙也注意到了姊姊明显有些魂不守舍,诧异的问道:“姊姊,可是发生了什么?”
杨丽华下意识的将奏章藏到身后,摇了摇头:“没,没什么。”
“真的?”杨妙狐疑的看了杨丽华一眼,见杨丽华否定的非常干脆,只好先把这个问题藏到肚子里。
“你便是李靖?”李荩忱在长安的太尉府见到了李靖。
李靖是跟着韩擒虎一起前来拜见李荩忱的,主要是向李荩忱汇报现在北线的战事。裴子烈和曹忠这两个大将军前来的话未免有些兴师动众,而徐德言在大汉入长安之后就已经返回天水,毕竟从西北到汉中的偌大土地上不可能没有一个文官居中调度,所以韩擒虎自然也就成了不二人选。
不过李荩忱的注意力在第一时间就被跟在韩擒虎身后、已经披上偏将衣甲的年轻人所吸引。
李靖没有想到陛下竟然会知道自己的名字,急忙上前行礼:“末将李靖,参见陛下!”
“好,”李荩忱微笑着说道,“我大汉之将帅,后继有人也!”
“陛下过奖了,小子如何能当得起这样的称赞。”韩擒虎急忙说道。他也没有想到李荩忱竟然会给李靖这么高的评价。
而李荩忱不置可否,只是沉声说道:“小小年纪就能够有如此谋略,朕不会看走眼的,但是也正是因此,要多加读书,戒骄戒躁,方可成我大汉之栋梁。”
李靖郑重的单膝跪地:“多谢陛下,陛下之教诲,末将谨记于心!”
韩擒虎也跟着附和道:“陛下放心,臣已经安排靖儿前往建康军事书院学习,听从吴公教诲。”
李荩忱微微颔首,不过紧接着说道:“不仅仅是这些年轻一辈,即使是你们这些军中将领,以后也都是要去上课的。”
韩擒虎急忙应了一声。
李荩忱必须要给这帮家伙们打个预防针,主要还是因为这些军中将领们多少都有些心高气傲在,显然让他们再去听别人上课,肯定是心中有抵触情绪的,尤其是长期的乱世征战,已经让大多数的将领们都已经养成了刀剑在手、和军中将士们时刻在一起的习惯。
若是让他们放下一切去读书,肯定多少都是不愿意的。
也因此李荩忱才必须要把吴明彻给搬出来,并且从上至下的开始推行这种突击培训,尤其是针对像是韩擒虎这样中年的将领。
这些培训实际上主要还是要向各级将领们灌输更加体系化的作战理论。
第一三九一章 最大的威胁
毕竟现在大多数的将领实际上全都是依靠自己的作战经验在指挥战斗,但是每个人的经验毕竟都有不足的地方,尤其是对于那些主持战斗并不多的将领,经验不足必然也就会导致他们只有经历血的教训才能成长。
而现在的大汉,自然也必须要减少失败的可能。
毕竟仗打到现在这个地步,无论是大汉还是宇文宪等人,都想要寻求喘息之机,而这个时代的生产能力现在实际上也被压缩到了极致,可以说现在大家都是在拼家底,就看谁能够继续支撑下去了。所以无论是宇文宪和李荩忱,在准备休养生息的同时,也必须要努力提升自己这边的将领素质,提升己方胜利的可能。
这也是现在李荩忱已经开始着手去做的。
“说说北面的情况吧,杨坚既然已经打出了旗号,那我们就不能无动于衷。”李荩忱正色说道,“首先能够确定是杨坚么?”
“这个应该没错,白袍已经对此进行了确认。”韩擒虎径直说道,“而且杨坚在这个时候已经很难代表人心,梁睿和宇文盛如果没有得到确认的话,也应该不会直接就这样打出旗号。”
李荩忱迟疑片刻:“那现在进攻延州还是进攻银州,裴大士是怎么看的?”
韩擒虎急忙点头:“陛下请看,现在杨坚的旗号虽然打出来了,但是杨坚的主要立足点还是在银州,并没有前往延州的意思。”
李荩忱诧异说道:“如此说来宇文盛应该只是自己打出来的旗号罢了,实际上杨坚也不相信他?”
“甚至杨坚能不能相信梁睿也不得而知。”韩擒虎紧接着说道,“否则杨坚也不会在银州城外军营现身几次之后,却再也没有出城。”
“这并不奇怪,”李荩忱无奈的说道,“杨坚在韦孝宽等人都投降了大汉之后,对于梁睿和宇文盛应该也很难保持信任。”
顿了一下,李荩忱捋着嘴唇上的胡须:“如此说来,北方的局势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险恶?”
“但是陛下也要小心宇文宪会不会趁此机会插一手。”韩擒虎沉声说道,“这也是车骑将军现在最担心的。”
李荩忱点了点头,宇文宪在昨天已经拿下了蒲州,最终还是打通了山西和关中之间的联系。蒲州虽然也算得上雄城,但是孤立无援以及杨坚下落不明之下,杨坚在蒲州的军队纵然都是他的嫡系,也已经很难保证对他的忠诚。
由此关中东侧和东北侧的进出通道都控制在了宇文宪的手中,汉军虽然已经向东北越过灞上向蒲坂挺进,但是应该也就只能和宇文宪在蒲坂外围形成对峙,很难再控制蒲坂渡口。已经眼馋蒲坂这么长时间的宇文宪,绝对不会给李荩忱这个机会的。
因此李荩忱与其说要小心杨坚,不如说要小心宇文宪会在这个时候横插一手。一旦李荩忱和杨坚全面开战,宇文宪肯定不会单纯的作壁上观,必然会出兵,而目标应该也会直指长安。
这也是为什么裴子烈认为最大的威胁不是杨坚,而是宇文宪。
现在的关中,的确形成了非常尴尬的局面。
汉军若是进攻杨坚,就会给宇文宪可乘之机,而且汉军有需要提防杨坚和宇文宪会联手先发动进攻。
之前杨坚和宇文宪联手的可能性不大,那是因为双方之间还是有很大的仇恨和矛盾的。
但是现在生死危机显然已经摆在了两个人的头上,至少他们还打着北周的旗号,杨坚的隋王也好,宇文宪的齐王也罢,都还是北周的王,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并不是没有联合的可能。
或许宇文宪还放不下面子,但是杨坚应该会明白如何取舍。
“杨坚不能留。”李荩忱果断的说道。
不仅仅是不能留,而且不能久留。
时间一长,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而韩擒虎和李靖显然在之前也已经达成了类似的看法,韩擒虎此时沉声说道:“陛下所言极是,而且车骑将军也是这样的打算,西北各部将士枕戈待旦,听从陛下的命令随时向北方发动进攻。”
李荩忱正色道:“打,年末之前拿下银州和延州,就算是天塌下来了还有朕顶着,让裴子烈放开了手脚打!”
韩擒虎郑重拱手:“末将领命!”
“宣杨素、唐中、陈叔慎和陈禹入宫觐见!”李荩忱紧接着说道。
杨坚是威胁,而一旦杨坚和宇文宪联手,必然是大汉最大的威胁。这不仅仅是李荩忱或者裴子烈的看法,而是现在大汉朝野的共识,尤其是出身北方的杨素等人,显然更清楚杨坚这个人的能力和野心。
因此当杨素入宫的第一时间,就向李荩忱果断的说道:“陛下,臣以为既然要打的话就要速战速决,大军北上,席卷银州。同时向东我们也要以重兵陈列,随时准备和宇文宪决一死战。宇文宪或许不会放弃这个机会,但是我们也不能因为害怕宇文宪的进攻而退缩!”
作为朝堂之上一等一的主战派,杨素的看法自然非常的激进。
“全面战争,我们承受的了么?”李荩忱径直看向陈叔慎。
他也知道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一旦开战,户部就会哀声哉道。尤其是李荩忱现在也粗略的算过钱财的问题,对大汉现在是什么情况他心里还是有点数的。
陈叔慎咬牙说道:“陛下,现在就算是从牙缝之中挤出来,也就是能够为大军征战两个月提供粮饷,两个月之后,请陛下恕臣无能!”
“两个月。”李荩忱转而看向韩擒虎。
韩擒虎正色说道:“陛下,两个月臣也无法保证可以战胜杨坚,但是臣等必当竭尽全力!”
“不打是不可能的。”李荩忱叹息一声,眼前的局面已经容不得他犹豫,杨坚一旦站稳脚跟,将会是一个不小的麻烦,“白袍在北方有多少内应人手?”
大家的目光也随之都转移到了陈禹的身上,这位白袍统领向李荩忱汇报工作的时候也一向是独自汇报,很少出现在朝堂上,因此大家和陈禹虽然或多或少都认识,但是此时看到陈禹也有一种陌生的感觉。
第一三九二章 今年之内
更重要的是这一次关中之战的起因,就是白袍和羽林骑联手掀起来的长安之乱,这让大家在充分的感受到了白袍威力的同时,自然下意识的想要和这些来无影去无踪、隐藏在黑暗之中的家伙们保持距离。
这也导致现在陈禹一个人站在那里,身影怎么看都有些孤单。
但是他和那些单纯的陛下手下走狗不一样,白袍也从不把矛头对准自己人,所以站在这里陈禹问心无愧。
听到陛下的问题,他径直开口:“启禀陛下,得赖于之前我们向北方疏散关中的人手,白袍已经在银州和延州之中埋伏下了至少三十人的暗子,另外我们收买的眼线也已经成网,可以确保消息的完整准确。”
李荩忱微微颔首,混乱自然也就成为了探子们最好的掩护,之前宇文盛和梁睿跑到北面,在担心眼前的局势情况下,自然也无心在乎城中的情况,甚至他们能够约束自己的军队就已经算是不错的了,更遑论确保城中的安稳,这自然也给了白袍太多可乘之机。
尤其是一些家在关中或者已经对宇文盛等人能够再开创一片天地根本不抱希望的将领、官员们,也都暗地里和大汉联络,想要在汉军北上的时候充当内应,以换来汉军的不杀乃至于重用。
就是因为现在局势的混乱,白袍很容易就获得情报,甚至已经能够确定杨坚是真是假。
“具体应该如何作战,爱卿直接去和车骑将军商量吧。”李荩忱斟酌说道,他并不在前线,自然不好直接发号施令,李荩忱也并没有打算做“运筹帷幄于千里之外”的某些皇帝。
“诺!”陈禹急忙说道。
白袍是直接听命于李荩忱的,因此之前白袍大多数的行动实际上也都是李荩忱在后面下决断,现在李荩忱无疑也等于开始一点点放权了,不过这种权利显然也是白袍的自主行动权,而不是其余的任何人能够掌控白袍的权利。
是白袍去和裴子烈商量,而不是裴子烈去指挥白袍,双方依旧是作为两个独立的单位相互合作罢了,同之前羽林骑和白袍的合作自然也是一个意思。
白袍是暗影,甚至对外声称根本就不是真实存在的,李荩忱绝对不会允许自己的禁脔落入任何人的手中,而就算是和李荩忱关系最亲近的萧世廉和裴子烈,也不会傻乎乎的去谋取白袍的控制权。
至少从现在看来,白袍的存在是有利的,李荩忱需要有一支力量不但能够让他掌握敌人的风吹草动,也能够对自己人形成震慑。而大汉的文武官员们自然也需要有一支只效忠于陛下而不是受命于其余任何人、尤其是自己的政敌的力量,在自己蒙受冤屈的时候能够证明自己的清白。
“户部咬牙坚持一下,朕已经给户部上交的奏章给了批复,现在大汉上下想办法开源节流,必须要把这个难关度过去。”李荩忱沉声说道。
陈叔慎当然也清楚朝廷现在面临的难处,且不说户部,太尉府、工部、商部哪一个不是在连轴转?
不说别的,刑部侍郎袁承家,也是南陈右仆射袁宪的长子,原本以为自己作为刑部侍郎应该是北上的六部官员之中最轻松的一个,却没有想到长安城中监狱里因为来回的政治斗争和骚乱,囚犯早就已经人满为患,而且还有大批的杨坚随从等着他去判决、有至少十多个宅邸等着他去主持查抄,现在顶着黑眼圈忙得团团转,在刑部衙门里几乎都看不到他的影子,不知道又到哪里去主持工作了。
而其余的部门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大家也不过都是仗着自己年轻,在咬牙坚持罢了。
毕竟陛下还经常出宫转一转,四处奔波呢,大家自然也不能落后。
这一次随同李荩忱北上的大多数都是年轻人,年轻人或许缺少一些经验,但是干劲总是十足。
“臣等为陛下效劳,万死不辞。”陈叔慎等人齐声说道。
李荩忱呼了一口气,霍然起身:“今年之内,平定银州!”
“臣遵旨!”众臣一起拱手应命。
他们知道,今年之内,不是期望,而是底线!
大汉这个战争机器,还没有散去上一次发动之后的余热,就再一次轰隆隆的运转。
战争还没有开始,但是原本就枕戈待旦的大军已经进入了备战状态,几乎就在李荩忱命令下达的两三个时辰之后,萧世廉就率军开出了灞上大营,在鸿门下寨,兵锋直指弘农。
太尉府对于可能出现的战况都做好了备案,而萧世廉这一路兵马不管是为了牵制尉迟迥还是要真的进攻华阴,都要向前进的,所以萧世廉在受到命令的第一时间就采取了行动。
而太尉府显然也展示了他们的存在重要性,毕竟正是因为他们的未雨绸缪,汉军的行动才能这么快。
在之前无论是谁行军打仗,都没有想过要对未来有可能发生的战事做好应对各种各样可能的备案,而现在太尉府的这些年轻人显然就填补了这个空缺,他们并没有制定详细的战术部署,而是给所有的主将一个准确的战略目标和可供参考的战略安排,不管将领们是不是按照这个去做,至少可以从很大程度上减少时间的消耗。
毕竟以从前的模式,朝廷决定开战之后,还要召集群臣商议对策,群臣拿出来主意之后还要交给陛下审批,之后再落实到下面,各级将领实际上也要对作战进行安排布置,甚至在这之中很有可能还会出现对朝廷战略意图的错误理解,弄巧成拙。
而太尉府的存在显然就避免了这种可能。
李荩忱带给这个时代的,更多的实际上还是类似于后世额行政管理模式,毕竟他也不是神仙,手中也没有百宝箱,不可能什么都改变,他能做的也就只有先把整个制度进行完善和改进,当有一个高效率的中央和地方组织在运转的时候,自然也就能够处理更多的事情,而相对应的,民间的效率也会跟着上去。
以大汉百姓的勤劳,只要办事的效率上去,自然也就能够创造出来更多的奇迹。
第一三九三章 杨丽华的梦
给萧世廉的奏章批复了自己对于战况的看法,李荩忱不由得打了一个哈欠。
夜已经深了,群臣退去之后,李荩忱也没有闲着,把堆积下来的奏章都批改干净了。他明天说什么都得去户部、工部等地走一圈看看,否则着实也有些不放心。
对于大汉这个新生的王朝来说,这样高负荷的运转本身就是对这个新势力和新制度的考验,如果能够经受得住考验,那么在这期间大家凝聚成的人心,自然也就会坚固如磐石;可是如果出现什么差错,李荩忱作为居中的领导者,自然也就要承受更多的非议和指责。
哪怕是这种指责是不能说出来的,但是也在无形中影响着人们对李荩忱的信任。
能够打得下来天下的人,不一定能够坐得住天下,这是很多人都明白的道理,所以大家也都在等待着,看着。
因此李荩忱也必须要通过自己的成果来证明自己。
大家都没有松懈,李荩忱也不敢松懈。
他缓缓起身,背后发来一阵酸痛。
而跟在他身边的杨丽华趴在桌子上早就已经睡着了。
李荩忱抬头看了一眼窗外,现在应该已经过了子时,即使是在后世也不算早了,自己来到这个时代之后更是很少这个时候都不睡觉,估计杨丽华更是几乎没有经历过,所以撑不住也正常。
李荩忱抱起来杨丽华向后殿走去,似乎是感受到了李荩忱的怀抱,杨丽华迷迷糊糊的伸出手缠住李荩忱的脖颈,靠在他的肩膀上晃了一下,又睡了过去。
将杨丽华放到床上又盖好被子,李荩忱伸了一个懒腰,正想要离开,杨丽华却伸出手拉住了他的手,微微睁开眼睛:“陛下”
“怎么了?”
“可以不走么?”杨丽华呢喃道。
似乎觉得自己说的话实在是太羞人了,杨丽华扯过被子将自己的脸挡住。而很快她就感受到有一只手放到了自己的腰上,顺着柔软的腰肢开始向上移动。
杨丽华轻轻叫了一声,紧接着李荩忱掀开被子,直接扑了上来。
“你睡觉不脱衣服的么?”李荩忱大笑道。
杨丽华并没有来得及说话,李荩忱就已经吻了上来。
伸手揽住李荩忱的腰,杨丽华的神智也逐渐迷离。
作为一个受过良好教育的大家闺秀,如果是换做从前,即便宇文再怎么欺辱她,她对于宇文还是忠诚的,出嫁从夫,这是杨丽华从小就受到的三从四德的教育。
可是在之前杨坚和宇文的斗争之中,她不管是愿意还是不愿意,终究还是背叛了宇文,站到了自己父亲的这一边,这也让杨丽华再也难保持对宇文的忠诚,愧疚和难言之痛让她甚至都已经没有勇气来面对宇文,最终当她决定前去见宇文的时候,宇文也并没有打算宽恕她。
因此杨丽华心灰意冷之下,已经对于宇文也不抱希望,自然她作为北周皇后的忠诚也就烟消云散。
当黑夜之中李荩忱强壮的身躯紧紧贴住自己的时候,经历了宫中变乱、长安变乱,已经心力憔悴的杨丽华,也渴望着有一个人能够抱着自己、让自己空虚和寂寞的心灵得到充实。
自己这样做到底是对是错?
她的身体僵硬了一下。
“陛下!”杨丽华喊了一声,似乎清醒了一些。毕竟她还是有羞耻感的,当李荩忱的手向禁区摸过去的时候她也打了一个激灵。
李荩忱却并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杨丽华的身体在发热、在轻轻颤抖,李荩忱肯定不会放弃这个趁虚而入的机会。
眼见得心扉就要敞开,李荩忱自然也不会就此放开。
如此美人,李荩忱当然不打算放过她,而且要征服,自然也不仅仅是征服身体,还有心灵。
杨丽华低呼一声,整个人已经软了,再没有力气呼喊李荩忱。
放纵就放纵吧
至少自己从来没有这么舒服过。
夜半时分,整个未央宫都沉睡在深夜之中。
风吹动回廊上的灯笼,昏暗的灯火摇曳。
“不要杀我!”杨丽华大叫一声,豁然坐了起来,额头上都是汗,显然刚刚从噩梦之中惊醒。
温暖的怀抱从后面靠了上来,李荩忱低声问道:“做噩梦了?”
杨丽华这个时候恍恍惚惚的才回过神来,喘着气看向李荩忱。
李荩忱重新躺下,伸手把她扯到自己的怀里,而杨丽华紧紧抱住李荩忱,靠在他的胸膛上听着李荩忱的心跳声,似乎只有这样自己才能从陛下那里得到力量。
“梦到什么了?”李荩忱从床头拿来手帕给她擦了擦汗,捧着她的脸吻了一下额头,“这么害怕?”
杨丽华低声说道:“没,没什么”
“梦到宇文要杀你?”李荩忱微笑着说道。
杨丽华怔了一下,诧异的看向李荩忱:“陛下怎么知道?”
李荩忱不由得哈哈大笑:“这世上曾经真正想要你性命的,也就只有宇文了吧?若是你害怕朕杀你的话,那就不会靠过来了,更不会抱着朕了。”
杨丽华这才意识到自己正紧紧抱着李荩忱,不由得俏脸微红。
“让陛下见笑了。”
“经常做噩梦么?”李荩忱把她散乱的秀发捋到耳后,从她的唇一路向下吻过去。
杨丽华抱住李荩忱的头,低低应了一声。
李荩忱轻轻抚摸着她的秀发,他当然也知道杨丽华一个人在深宫之中,承受的也是死亡的压力,毕竟宇文要杀杨丽华都已经能够被计入史书,说明那一次事情肯定闹的很大。而在这之后其余明里暗里的冲突李荩忱虽然不知道,但是可想而知肯定也少不了。
所以杨丽华自然对这些记忆很是害怕。
“有朕在,自然任何人都不能伤害你。”李荩忱淡淡说道,“朕是真正的天子,也有保护自己女人的实力,更不会把对任何人的愤怒发泄到自己女人的身上。”
杨丽华轻轻说道:“可是有些伤害,终究是没有办法避免的。”
李荩忱沉默了片刻,他当然知道杨丽华说的是大汉和杨坚之间的战争依旧不可避免,作为杨坚的女儿,杨丽华不担心是不可能的。
第一三九四章 打上门来
李荩忱知道自己没法回答这个问题。
甚至他也没有必要回答这个问题,因为大家都知道答案。
“如果可能的话,朕会留他活口的、”李荩忱还是说道,他并不喜欢沉默,哪怕是明知道这个时候或许沉默更好一些,“当然了,你爹爹也不是等闲之辈,说不定就算是朕战胜了他,他也会又一次跑到不知道什么地方去。”
杨丽华轻声说道:“妾身知道陛下的难处,有陛下的这个承诺,妾身就已经知足了。”
李荩忱笑了笑,扯过来被褥,将杨丽华裹了进去:“快睡吧。”
杨丽华靠在李荩忱的怀里,“嗯”了一声。
看着杨丽华轻轻扑闪的睫毛,李荩忱无奈的摇了摇头。
乱世之中,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处和纠结,尤其是这些如飘萍一样的女子。
他当然没有胸怀宽广到将后宫之中所有的女人都装下,事事处处为她们考虑,但是当她们露出为难的神情时候,李荩忱还是于心不忍。
看来自己也并不是那么适合成为一个心狠手辣的枭雄啊。
杨丽华有了李荩忱的怀抱,似乎心神也安定下来,很快呼吸就变得均匀。而李荩忱则睁着眼看向头顶。
北方的战事,这个时候应该已经打响了吧?
汉军北上的进程比李荩忱想象的要稍微慢一些,因为从南方飘过来的水蒸气和北方南下的寒风正巧在州以北撞上了,一场大雨下来,道路泥泞不堪,汉军就算是求战心切,这个时候也只能一点一点的向前挪动了。
雨细细密密的下着,汉军的营寨沿着道路分布,形成对身后州的庇护。
因为雨水的问题,攻城用的大型器械正在拆卸,这么沉的家伙直接在路上走肯定是不可能的了,因此必须要拆开了转运。也正是因为要等待这些大家伙上车,所以军队也只能先休整。
进兵的脚步虽然停下,但是哨骑的动作却从来都没有停下。
“报,宇文述所部已经抵达洛水!”
“报,一队不明身份的骑兵出现在州西北!”
流星探马不断的把消息送回来,让中军大帐之中的气氛愈发紧张。
汉军也没有想到,自己还没有打上门去,敌人就已经开始行动了。
这里的洛水当然不是洛阳的洛水,在后世这条河已经销声匿迹,但是这条河流经的地方却依旧遵循南北朝时期的名字,称为洛川,也就是洛川会议召开的地方。
洛川在南北朝时期地理位置就已经颇为重要,作为州北侧的门户,这里向北可以抵达延州,进而连接河套,以洛川为分开关中和北方地区的界限,过了洛水再过洛川就是延州,因此独立存在于洛水北侧却在行政区划依旧属于州的洛川,也可以看做是南北朝犬牙交错形式行政区划的一个代表。
宇文述率兵直接抵达洛川,虽然没有渡过洛水,实际上已经进入大汉的势力范围内,自然也让战争的气氛愈发的凝重。
同时从西北侧出现的那一支骑兵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杨坚派出来的。洛川是从州北上延州的必由之路,而延州(今延安)又和银州(今榆林)唇亡齿寒,杨坚想要在银州站稳脚跟、重整旗鼓,自然就需要确保延州的安全。
显然他是不信任宇文盛父子的,所以派出一队骑兵也在情理之中。
杨坚现在盘踞的地盘以银州为中心向北延伸到河套甚至深入草原,而向南则包括朔方郡和延州在内,可以说整个三秦的北半部分都在他的掌控之中,所能够调动的力量依然不容小觑,尤其是这其中还有河套这样的粮食产区和漠南草原这样的马匹产区。
杨坚平定河套之后,留守河套的正是安乐郡公、上大将军元谐。元谐是当初的北魏皇族后代,这个元姓自然也来自于拓跋氏。元谐年轻的时候曾经和杨坚是同窗“基友”,两个人关系很好,杨坚上位之后,元谐还曾经好心提醒他作为洪水中间的一堵墙,一定要小心。而杨坚最终也如履薄冰、小心翼翼一直到成功登基,作为亲信的元谐自然也水涨船高,隋朝建立之后曾经以行军元帅之职统带西北隋军大破吐谷浑。
杨坚拿下河套,留下元谐镇守河套,既是对元谐的信任,也是因为作为拓跋氏的后代,元谐在培养和统带骑兵上也有一套,所以杨坚即使是现在如此狼狈,手中也依旧还有几千可用的骑兵,而从河套到草原的这广阔天地也自然而然成为了杨坚的地盘。
或许正是因为看到杨坚依然占据着广大的北方地区,所以宇文盛还勉强对杨坚保持忠诚。
“再探!”裴子烈的心情显然并不是很好。
自己才刚刚出门,敌人就气势汹汹的压了上来,让裴子烈甚至都有些怀疑到底是谁要打谁?
汉军不过是因为天气不好而耽误了一段时间,可是敌人竟然这么嚣张的打上门来了?
“将军,下令吧,反正洛川一战不可避免。”连夜赶回来的韩擒虎依旧斗志昂扬。
除了韩擒虎,在列的还有曹忠和陈智深这两员大将。曹忠是一路追随裴子烈从西北杀过来的,而陈智深则是李荩忱从萧世廉那边抽调过来补充给裴子烈的。
毕竟汉军在西北的防御因为兵力的抽调而很是薄弱,因此李荩忱已经命令徐德言回援西北,同时调遣镇守汉中的老将淳于量北上坐镇天水,以避免杨坚进攻灵武,或者吐谷浑趁虚而入。
所以调遣陈智深过来也是为了填补徐德言率领部分西北将士离开的空缺。同时陈智深带着这一路兵马追随李荩忱千里迢迢进入关中,如果一战都不打就回去了,也实在是说不过去,所以李荩忱也算是给他一个建功立业的机会。
“既然要在洛川战一场,那就先不等器械装车了。”裴子烈咬牙说道,现在说什么也不能给宇文盛得寸进尺的机会,州的背后就是冯翊,就是长安,汉军的不作为很有可能会引起长安的动荡,这是裴子烈不得不考虑的政治因素。
平定北方之战本来就是为了稳定关中局势,尤其是稳定长安人心,如果汉军不作为的话,保不齐会出什么问题。
第一三九五章 不服输
“众将听令,即日开拔,前往洛川!”裴子烈沉声下令,“另侯秘、于玺听令!”
这两个汉军已经出了名的骑兵骁将同时站出来:“末将在。”
“你们率领骑兵务必要盯住西北侧的敌人,另外将此处战况通报安定和豳州,请安定于老将军和豳州李老将军派兵掩护侧翼。”裴子烈紧接着说道,他率领关中近乎半数的兵马北上,当然不敢大意。
虽然他也不指望安定的于翼和豳州的李衍能够派出来多少兵马支援,安定的精锐战兵几乎都被抽调一空,而豳州的北周降兵还在整编和训练之中,但是把这些人拉出来壮壮声势总还是可以的,至少不能让杨坚对西北动什么歪心思,毕竟从延州这边直接向西,距离大汉的西北可也不算远。
裴子烈既要战胜对手,又要确保大汉不会有什么其他损失才行。
“遵命!”众将一起应道。
“陈智深,这一次以你部为前锋,限你三日之内抵达洛水,六日之内拿下洛川!”裴子烈紧接着下令,“韩擒虎,以你部为侧翼,掩护陈智深所部,六日内陈智深所部无战果,则你部轮换,本将给你们二人十天时间,十天后,本将要站在洛川城头!”
陈智深和韩擒虎都倒吸一口凉气,同时拱手应诺。
裴子烈是军中出了名的沉稳和好脾气,这一次下达如此严格的命令,显然他也是因为宇文述的挑衅而动了怒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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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盛,不自量力啊。”
此时银州城头,手中拿着洛川前线情报的杨坚,忍不住感慨一声。
从上洛到银州,杨坚很少向人说起自己都经历了什么。
一路逃亡、战战兢兢如丧家之犬,这几天经历的风餐露宿,是杨坚之前几乎从来没有受过的苦,毕竟他出身寒门,又不是出身囚犯。
也正是因为这几天的狼狈奔逃,让杨坚人黑了也瘦了,不过目光之中的那一股坚韧和狠辣却没有变,甚至眼神愈发锋利。
在他失踪的这几天,或者说是狼狈逃命的这几天,关中也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长安杨坚自然是回不去了,所以他最终还是选择了一路北上,背过好在至少梁睿还认他这个隋王,并且为杨坚保留了足足两万的兵马。
再加上得到消息的元谐从北方带来的兵马,杨坚手中也握着五万以上的军队,但是这和已经成气候的汉军自然是没办法相比的。
且不说步卒,现在拥有河西马场的汉军,骑兵的数量也第一次突破万人,而元谐手中的骑兵在被杨坚断送掉五千之后,也不过就是七八千的样子,甚至还比不上汉军。
所以杨坚实际上也并没有胆量直接和汉军对阵,双方直接的实力差距以及上洛之战的阴影,让他并不想去以少战多挑战汉军。
当宇文盛命令宇文述前去洛川的消息传来,杨坚果断的派遣一支骑兵前去监视战场动向,但是他并不想率领自己仅有的大军去和大汉决一死战。
杨坚不服输,但是他也不想去送人头。
眼前的困局一定要找到一个解决的办法,但是绝对不是和敌人正面对决。
杨坚更倾向于去寻找和宇文宪甚至突厥人的合作。
不过显然宇文盛并不打算听从他的命令。
杨坚也知道宇文盛对于自己是有警惕之心的,所以他也并没有将宇文盛的这一股力量计算在内,不过现在大战当前,杨坚也不期望宇文盛真的一败涂地,毕竟不管怎么说宇文盛也算是自己和李荩忱之间最后一道屏障了,一旦这一道屏障也没有了,那自己可就要直面李荩忱的威胁。
李荩忱显然是不打算放过自己的,否则也不可能在刚刚进入长安之后就直接挥师北上。
“隋王,我们现在也不能静观其变了。”站在杨坚身边的元谐倒是并没有注意到杨坚脸上的担忧神色,只是激动的说道。
他在北方呆的时间久了,就等着能够建功立业,可是北方草原上的突厥人显然已经没有了和北周较量一下的意思,甚至漠南草原上都已经很少见到突厥人的身影,也就是一些曾经附庸于突厥的铁勒人在活动,而这些铁勒人也倾向于通过用牛马和北周换取粮食来生存,而不是直接和北周起冲突,毕竟他们的实力还比不上当初的突厥人,就算是北周已经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但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这也不是铁勒人能够挑衅的。
所以无所事事的元谐就等待着能够通过一场大胜来证明自己,现在的局面风云变化,自己作为杨坚手下仅剩下的一个能够信任的大将,自然也是唯一能够力挽狂澜的人选。
元谐也幻想着自己可以打败李荩忱,夺回长安,把杨坚推上帝位,而不用想自己自然也就是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大将军莫要心急,洛川之战尚未爆发,宇文盛能不能挡得住裴子烈尚且两说。”此时旁边的声音响起,把元谐从幻想之中拉回来。
说话的正是当初丞相府公认的杨坚左膀右臂之一,骨仪。
丞相掾阴寿和御史骨仪几乎和杨坚形影不离,但是杨坚北上河套之后,为了尽快恢复河套的治理,将这两个得意干将都留了下来,期望能够短时间内重新建立起来对河套地区的统治,尤其是恢复河套作为粮仓和塞上江南的地位。
事实证明他们两个的确是有才之人,可是谁曾想到关中却已经不再是杨坚的关中了。这一次元谐南下,他们两个自然作为杨坚亲信之中仅剩下的文官也要随同前来拜见隋王。
阴寿见过杨坚之后就前往朔方郡了,朔方是银州的南侧门户,杨坚需要有一个信得过的人稳定人心,因此只有骨仪留在身边。
骨仪说完,元谐不悦的皱了皱眉,显然在河套的时候他和这两个文官就不是很对付,此时骨仪径直说他,更是让他有些不满。
但是这等关头,元谐自然也不好开口说什么。
“洛川之战我们可以等,但是也不能只是等,”一直在看热闹一样的杨坚终于缓缓开口,“我们不能坐以待毙,也必须要有所行动了。”
第一三九六章 老骥伏枥
“隋王殿下是说?”元谐急忙问道。
只要有的打就可以。
“我们现在已经稳住了朔方防线,所以就算是延州丢掉了也并非没有余地。”杨坚沉声说道,“而我们眼前的敌人,也并非没有可乘之机,从五原(今定边),我们是可以直插灵武的。”
“隋王殿下想要进攻灵武?”骨仪也好奇的问道。
杨坚沉吟片刻之后说道:“如今我们直接和李荩忱决战,不啻于以卵击石,但是如果我们坐视不管的话,又很难树立威信、稳定军心,所以必须要有所战果,灵武相比于州显然是更好的选择,同时一旦我们拿下灵武,就能够将五原、河套、朔方到灵武连成一线,形成对南蛮西北和关中两个方向上的威胁。”
“以一路兵马威胁南蛮两个方向,的确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元谐也连连点头,“隋王下令吧。”
“我们也不着急现在就去进攻灵武,”杨坚却摆了摆手,“某不信宇文盛在洛川连一天都坚持不到,我们现在还有时间。”
“这”元谐倒是没有反应过来。
而骨仪在旁边解释道:“我们现在势单力薄,当然不可能做赔本的买卖,进攻灵武或许可以分散李荩忱的注意,但是灵武毕竟是一个已经被废弃很久的塞上孤城,又被突厥人洗劫过那么多次,我们拿下灵武可以说没有任何别的意义了,相反倒是有些人或许会因为我们分担掉了李荩忱的兵力而庆幸,所以我们说什么也得找他们要些好处。”
“有些人”元谐斟酌着这三个字,“宇文宪?”
“是宇文宪,但也不仅仅是宇文宪。”杨坚眯了眯眼,嘴角边露出一丝险恶的笑容,“除了宇文宪之外,吐谷浑和突厥人,对于李荩忱应该也没有什么好感吧。”
“可是他们真的会和我们合作么?”元谐不由得诧异。
“唇亡齿寒,”杨坚淡淡说道,“一旦我们死掉之后,接下来就是他们。宇文宪和慕容世伏不可能不明白这个道理,而如果我们可以联手同时遏制李荩忱,那么至少北方还有我们可以往来活动的地方,恩怨归恩怨,生死归生死,现在已经到了生死关头,这些人不会真的坐看这一切。”
元谐怔了一下,的确,现在大汉已经形成了横跨塞北江南的巨大帝国版图,以这些土地的动员能力,五年之内统一天下是肯定的。可以预想,杨坚倒下之后首当其冲的必然就是宇文宪,接下来就是西北的吐谷浑了。
宇文宪不会允许李荩忱就这么变得不可战胜,而吐谷浑那边就算是再怎么着急消化现在的河西领地,应该也知道如果不能挡住李荩忱的话,那么自己在沙州所做的这些努力终究只是虚妄一场梦。
“如果快的话,两天之内,我们应该就能够得到宇文宪的答复了。从这里到潼关,也不算远。”杨坚沉声说道,当提到潼关的时候,他冷着的脸上总算还是出现了一丝波动。
不久之前,那还是自己前去视察、无数好男儿发誓要为自己坚守的地方,而现在这都已经不是自己的地盘了。
局势的变化多少也让杨坚有一种无力感。
难道老天爷,真的要看着他灭亡么?
那么之前有为什么要把他送到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上?
杨坚不想以类似于王莽的名字被后人记住,他做不到忍受自己遗臭万年,所以他还要再挣扎一下!
“元家的这个小子,可不是省油的灯。”
有资格说出这句话的,世上也没有几个声,而于翼应该就算一个。
这是安定,也是汉军在西北的三座要塞之中的一个。
武威面对西北的吐谷浑,天水连接巴蜀,而安定,自然就面对萧关和灵武。如今萧关已经成为西北和关中联络的通道,但是因为灵武这条北上通道的存在,安定的重要性依旧没有降低。
奉命从汉中赶到天水的淳于量,在接到灵武那边传来的敌情消息之后,又马不停蹄的赶到了安定,见到镇守安定的老将军于翼。
两个老将几乎可以说是南北两朝上一代将领之中的代表人物,现在在同一个屋檐下商量对付杨坚的战略,也的确令人感慨世事的无常。
于翼已经身有病患,已经不能站着,到了这个年纪,还能活着就已经算不错的了,自然也不能要求太多。
杨坚在北方虽然还没有动,但是从五原而来的一队北周骑兵已经在灵武西北和西方移动,同时灵武城外也出现了大量的斥候,镇守灵武的唐孝自然察觉到了不对,已经请求支援。
刚刚率军回到萧关的徐德言当机立断率军北上支援灵武,同时请求安定这边的支援,根据唐孝和徐德言的判断,元谐很有可能会从五原出发进攻灵武!
似乎想到了往事,于翼紧接着感慨一声:“元家已经认命了,也接受了之前宇文家给他们的近乎皇室宗亲的地位,不过元家的小子之中还是有几个争强好胜的,这个元谐应该就算这其中的一个。”
淳于量叉腿站在沙盘前,他的身体还不错。
历史上的淳于量在吴明彻兵败之后曾经出面主持淮南败局,因为收拾烂摊子而四处奔波,积劳成疾而在太建十四年病故,没有等到陈叔宝登基。
可是现在的淳于量自然不同,他的儿子淳于岑已经颇有乃父之风,淳于家后继有人,他自然也就很安心的退居二线,长期以来一直都在汉中过着悠闲的生活,有徐德言和曹忠等年轻一辈在前线奔波,也轮不到他这个老头子出面,修身养性之下,自然健康着呢。
这一次西北似又有战云起,觉得自己快闲出毛病来的老将军,终于还是忍不住跑过来了。
老骥伏枥,志在千里。
淳于量也不介意让自己剩下的生命也轰轰烈烈一番。
打了一辈子仗,终究还是离不开战场,怀念厮杀的声音。
也正巧于翼身体每况愈下,有淳于量来接替于翼,大家也都放心一些。
淳于量出现在这里,于翼倒是也不惊讶,大家都是快入土的人了,心境实际上也都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