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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吉日     大唐坑王txt下载     大唐坑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百三十八章 争口气

    卢若悲的心情很糟糕。

    昨日,林老爷请他过府,明确告诉他,林家将不再为难卢家,他们的合作到此为止。

    无论卢若悲怎么劝说,林老爷都执意不允。

    从林府回来之后,卢若悲气呼呼将自己关进屋里,一言不发。他不知道林老爷抽的是什么风,大好形势之下偏偏要放过卢家,让自己的如意算盘彻底落了空。

    难道就如此放手?

    不!

    卢若悲不是轻易认输的人,当年被赶出卢家的耻辱,不能就这么算了。洗刷耻辱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做卢家的家主,让卢家所有人都仰视自己。

    为了实现这个想法,卢若悲可以付出任何代价。

    很快,卢若悲便下定了决心:就算没有林家的帮忙,凭他的一己之力,也要做成这件事情。

    ……

    从卢若良的屋里出来的时候,卢无稽有些懵懂。

    他没有想到,仅仅是一次林府选亲,便让他的生活又发生了改变。

    卢若良的话似乎又在他耳边响起:“无稽,放手去做吧,虽然赢不了林家,但也不能让他们小瞧了卢家!”

    说话的时候,卢若良语气中带着安慰,目光中有不忍,有同情,似乎卢无稽已经输给了林家。

    卢无稽在心里恨恨地诅咒着林老爷:这家伙的脑子是不是进水了,非要和自己比什么骰子、算盘和斗鸡,卢家的前途与我有什么关系?

    从正屋出来,没走几步,卢无稽见卢无伤正立在三进院的垂花门前。

    “二哥,您怎么在这里!”卢无稽不敢怠慢,赶紧向卢无伤行礼。

    “四弟,我是专门在这里等你的!”卢无伤的语气中夹杂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二哥,有什么事吗?”

    卢无伤郑重地拍拍卢无稽的肩头:“四弟,我知道这事很麻烦,输是肯定的,我只希望你站直了,别趴下!”

    说完,卢无伤向他重重点了点头,转身走了。

    望着卢无伤离去的身影,卢无稽心中别提有多郁闷了,这都哪跟哪呀。

    回到屋里,许氏赶忙迎了上来。

    卢若良专门将儿子叫去谈事,这还是头一回,她当然放心不下了。

    听卢无稽说完,许氏松了口气,一脸轻松道:“我当什么事呢!林老爷能提出和你比试,也算是给你脸了,咱赢不了还不会输吗?”

    卢无稽听罢,彻底无语。

    “笃笃笃!”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许氏打开了屋门,见是卢无瑕。

    “许姨娘,我找无稽!”

    “小姐,快快请进!”许氏赶紧将卢无瑕让进了屋里。

    “无稽,上次的事情,姐谢谢你了!”卢无瑕盯着卢无稽道。

    “是家姐运气好,这事跟我没关系!”卢无稽当然不能承认此事与自己有关。

    “你不说姐也知道,这事肯定是你帮了姐!”卢无瑕一脸担忧道:“姐来只是想劝劝你,别把比试的事情看的太重,输就输了,要压垮了身体就不值得了!”

    “谁说我一定就会输?

    ”卢无稽忍不住大声道。

    卢无瑕愣住了。

    许氏见状,赶忙训斥道:“无稽,你怎么跟小姐说话呢,还不赶紧向小姐赔不是!”

    “许姨娘,不打紧,无稽可能是心情不好!”卢无瑕朝许氏递过一个安慰的眼神。

    卢无瑕前来宽慰自己,自己却向她发邪火,的确不应该。卢无稽回过神来,一脸歉意的看着卢无瑕:“姐,我心情不好,不该冲你发火!对不起!”

    说罢,卢无稽对许氏道:“阿娘,我出去散散心,一会就回来!”

    望着着卢无稽的背影消失在门外,卢无瑕与许氏相视无语。

    卢无稽心情的确不好。

    不就是与林家比试嘛,本来卢无稽并没有当回事。可每一个人似乎都认定自己一定会输,这让他的心里很不舒服。

    卢无稽找到卢宇霄,直截了当道:“三叔,走,我们去幽州城!”

    “无稽,六月初一还早着呢!”卢宇霄笑道,“林家提出比试,给了你一个天大的理由,这段日子可以光明正大的的去玩了,你猴急什么呢?”

    “玩,玩,玩你个头呀!”卢无稽盯着卢宇霄,语气不善:“你是不是也认为,我一定会输给林家?”

    “莫非你还想赢?”卢宇霄瞪大了眼睛。

    卢无稽气结。

    别人这么认为也就罢了,每日形影不离的卢宇霄,也认为卢无稽输定了,卢无稽的好胜心彻底被激发了。

    他暗自下了决心:无论如何要设法赢了林家,让这些人瞧瞧,自己不像他们想象那么差劲。

    卢无稽不再理会卢宇霄,径自转头而去。

    卢宇霄莫名其妙,他不知卢无稽怎么会有这么大的火气,赶忙喊道:“无稽,等等我!”

    ……

    穆乾韧跟进在常把头身后,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好一会,他才心神不定道:“你说林老爷请我们二人过府,这是为什么?”

    “我哪知道?”常把头淡淡道,“你怕什么,有我在呢!”

    说这话时,常把头心里也觉得奇怪。林老爷很少请自己去他府上,点名让穆乾韧一起去,更是头一回。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穆乾韧脸上根本看不出放心的表情。

    林府客厅内,林老爷盯着常把头道:“我想借你的鸡倌用用,你意下如何?”

    “借鸡倌用用?”

    常把头瞅了一眼穆乾韧,心中暗道:莫非林老爷是看上了穆乾韧?

    他试探着问道:“怎么个借法?”

    林老爷微微一笑:“六月初一我与人约了一场斗鸡,穆鸡倌的本事我是知道的,想借他来替我出战,赛过之后他还回你那里去。至于酬劳吗,就一千两银子吧!”

    “就这么简单?”常把头似乎不信。

    “你觉得很复杂吗?”林老爷反问道。

    沉吟片刻,常把头看向穆乾韧:“你是什么意见?”

    “我听常把头您的!”穆乾韧恭恭敬敬道。

    常把头与穆乾韧离开后,卢小闲背着手从屏风后面缓缓踱步出来。

    林老爷苦笑道:“卢公子,说实话,我对盻儿都没你对这个卢无稽这么上心!我真是服了你了!”

    “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卢小闲淡淡道“人最大的敌人,往往不是别人,而是自己。上天不会无缘由的眷顾某一个人,只有经历过无数次的失败和磨难,才能真正立足在这个世界上!”

    林老爷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当年,他的师父似乎也是这么磨砺他的,若没有当年的那些艰难困苦,他也不会有今天。

    从林府出来,穆乾韧与常把头来到自己的住处。

    常把头坐在院里的石桌前,皱着眉头问道:“你说林老爷这是要做什么?”

    穆乾韧笑了笑:“林老爷不是说了么,他想让我帮他去斗鸡!”

    “一场斗鸡值得他这么慎重?没这么简单!”常把头摇摇头,“你不了解他,我能感觉出来,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正说话间,卢无稽与卢宇霄进了院子。

    “常把头,您也在呀!正好,我有事要找您与穆兄商量!”卢无稽一脸期待,一屁股坐在旁边的石凳上,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听卢无稽说完,常把头突然站起身来:“无稽,不好意思,我现在有急事先走了,你与小穆慢慢商量吧!”

    瞅着常把头逃也似的离开的背影,卢无稽奇怪道:“他这是怎么了?”

    穆乾韧苦笑,他当然知道常把头为什么要跑。

    “穆兄,斗鸡这事你可一定要帮我呀!”卢小闲笑嘻嘻的盯着穆乾韧。

    穆乾韧一脸为难之色,支支吾吾道:“无稽,这事不是我不帮你,而是没办法帮你。”

    “为什么?”卢无稽奇怪的问。

    瞒是瞒不过去了,穆乾韧咬咬牙,把刚才去林府的经过讲了一遍。

    “我不知道林老爷约的是你比试斗鸡,要知道我一定不会答应他!现在不仅帮不了你,在斗鸡场上我们还成对手了,你可别怪我呀!”说到这里,穆乾韧一脸歉疚道,“常把头不好意思面对你,所以才借故离开的!”

    卢宇霄忿忿道:“这个林老爷,一定是知道穆兄与无稽交好,才想到这么个挖墙角的缺德主意!”

    卢无稽默然无语。

    他的想法早就被林老爷看透了,所以林老爷在通知卢家比试的同时,已经捷足先登把穆乾韧招揽到了林府,彻底断了卢无稽的念想。

    若放在以往,卢无稽早就破口大骂了,可此时却异常冷静。他很清楚,骂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既然穆乾韧去帮林老爷了,那斗鸡的赢面就不大了,只能从掷骰子上想办法了。

    见卢无稽不语,穆乾韧以为他对自己不满,正要再解释,却见徐老爹进了院子。

    一见卢无稽,徐老爹便直接问道:“恩公,听说你要与林老爷斗鸡,这是真的吗?”

    穆乾韧替卢无稽回答道:“当然是真的,刚才林老爷已经叫我过府了,让我帮他驯鸡对付无稽。帮不上无稽的忙,还要与他成为对手,我这心里也不舒服,都不知怎么向他解释了!”

第五百三十九章 深藏不露

    “我就是为这事来的!”徐老爹盯着卢无稽道,“如果恩公相信,就让我来为恩公**倌吧!”

    “你**倌?能行吗?”卢无稽、卢宇霄和穆乾韧异口同声问道。

    徐老爹没有回答,而是对穆乾韧道:“穆爷,烦请把那只枣红斗鸡和西城斗鸡拿出来,让它们再斗一场!”

    上次,穆乾韧为卢无稽和卢宇霄表演斗鸡时,用的就是枣红斗鸡和西城斗鸡,当时徐老爹也在场。

    穆乾韧不知徐老爹是何意,但还是依言从鸡笼内将两只斗鸡取出,放在场中斗了起来。

    果然如上次一样,头盘和中盘,西域斗鸡斗的枣红斗鸡毫无还嘴之力。

    “让我来给它们使水吧!”

    说罢,徐老爹将西域斗鸡抱起,用嘴噙水往身上喷洒,好让它降温恢复体力。

    一口水喷下去,只听西域斗鸡一声怪鸣,曲背蜷腿,缩成一团,瘫在了地上,除了偶尔转转眼珠之外,简直成了一只木鸡!

    “不好!”

    见徐老爹使水使过头,把鸡喷倒架了,穆乾韧赶紧上前蹲下来,抱过西域斗鸡,搂在怀里,一边为鸡暖身子,一边往鸡鼻孔里吹气,无奈全不见效。

    卢无稽与卢宇霄见此情景,不由目瞪口呆。

    良久,穆乾韧一声长叹:“这鸡瘫了,救不过来了!”

    穆乾韧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责备和惋惜。

    “谁说这鸡瘫了?”徐老爹对穆乾韧道,“穆爷屋里可有酒,倒一碗来!”

    穆乾韧诧异地看了一眼徐老爹,也不言语,进屋倒了一碗酒,递给徐老爹。

    徐老爹大大噙了一口酒在口里,拎起西域斗鸡,往鸡身上一喷,然后手指在鸡颈上轻轻一弹,只见斗鸡一个哆嗦,扬头伸颈,翅膀一扇,竟“噔噔噔”地满地走动起来。

    这下连穆乾韧也呆住了,徐老爹竟然是深藏不露的斗鸡高手。

    “徐老爹,您……您……”穆乾韧好半天没问出话来。

    徐老爹接过穆乾韧的话:“穆爷,每个人都有苦衷,你就不必问我的来历了!”

    卢无稽当初询问穆乾韧,穆乾韧也隐瞒了自己的来历,此时听徐老爹这么一说,便不再问了。

    “我以前也做过鸡倌,只是这些年没有驯鸡,手艺生疏了。若不是恩公遇到麻烦,恐怕这辈子我都不会再入这一行了!”说到这里,徐老爹一脸自信道,“三分鸡架七分养,若这枣红斗鸡让我来养,不出十天便能战胜西域斗鸡!”

    这怎么可能?”穆乾韧再次吃了一惊。

    “怎么不可能?”徐老爹“呵呵”一笑,“穆爷,你想想,我只不过往西域斗鸡的天璇穴上稍稍喷重了一口水,它便瘫了,如果遇上了我来养的枣红斗鸡来斗残盘,你能指望它能赢?”

    “这是什么道理?”穆乾韧似乎不信。

    徐老爹解释道:“西域斗鸡自小食用牛羊肉,生性勇猛,斗志极易勃发,属于快杀型斗鸡;但因高山雪水滋润的缘故,导致它元气不足,头两盘胜则胜矣,不胜则必在残盘中一败涂地!斗至中盘西域斗鸡虽然占尽上风,但

    气喘嘶嘶,脚步明显慢了许多。枣红斗鸡虽然遍体鳞伤却没吃大亏,如果它的斗性被激发上来,适应了西域斗鸡的招数后,残盘必将一举击跨已是强弩之末的西域斗鸡!”

    穆乾韧听罢,朝徐老爹深施一礼:“前辈,穆某受教了!”

    说罢,穆乾韧又对卢无稽道:“凡事有因才有果,正因为你当日救了小珍姑娘,所以现在遇到麻烦,徐前辈才会出手帮你!都说高手在民间,今日我算开眼了。有徐前辈出手,你这斗鸡十拿九稳会赢!”

    听了穆乾韧的话,卢无稽面上不由一红。当初救小珍姑娘,是卢小闲的功劳,今日他却沾了卢小闲的光。

    “穆爷,你想的太简单了!”徐老爹摇摇头,“这西域斗鸡和枣红斗鸡,还有你替常把头养的那些鸡,最多只能属于中等斗鸡,这样的鸡想要略微提高一些不难。据我所知,林府的斗鸡大多都是上品斗鸡,甚至还有些极品。要想赢林府的极品斗鸡,这些斗鸡肯定不行,必须找同样极品的鸡才行。”

    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卢无稽原以为穆乾韧替常把头养的斗鸡应该十分出色,听徐老爹这么说才明白,原来尽是些二流货色。

    可是到哪里去找极品斗鸡呢,卢无稽有些犯愁了。

    徐老爹当然知道卢无稽的心思,他对卢无稽道:“恩公不用发愁,这事交给我来办吧,我会尽快弄回极品斗鸡来,请恩公放心!”

    听徐老爹这么说,卢无稽喜出望外,赶忙问道:“徐老爹,您需要多少银子,我这就回去拿给你!”

    徐老爹摇头道:“恩公,我认得一人,他养的斗鸡大多是极品,但绝不对外卖的,我与此人有深交,以我们的交情他会无偿赠送我一只。我明早就动身,大约五天左右就能赶回来!”

    送走徐老爹,卢无稽又坐在石桌前。

    按理说,算盘比试与斗鸡的事都有了着落,应该可以松口气了。可不知为什么,卢无稽的心中总有一丝隐隐的不安。

    本是无足轻重的三场比试,但现在在卢无稽的心中,陡然变得重要了许多。

    卢无稽为什么心中会不安?因为掷骰子的事情还没有着落。

    三场比试当中,他必须亲自比试一场。算盘他肯定不行,他在私塾这些年来,从来就没打过算盘,就是现学也来不及。斗鸡他就更不行了,好在有徐老爹可以依靠。

    他唯一能去比试的只有掷骰子了,这个学会一难,但要想在比试中获胜难度就太大了。

    但不管怎么样,也得努力一把,卢无稽可不想那么轻易就输掉。

    可是,找谁来解决此事呢?

    他向穆乾韧问道:“穆兄,幽州城里可有掷骰子的高手吗?”

    “当然有了!”穆乾韧想也没想道。

    “在哪里?”

    “赌坊!”穆乾韧脱口而出。

    等于没说,卢无稽白了一眼穆乾韧:“赌坊里当然有掷骰子的高手,可他们都忙着赚钱,哪有时间来教我!”

    穆乾韧苦笑道:“无稽,你想的简单了,掷骰子哪可是要花工夫的,学会容易,可是要学精就不容易

    了!”

    “那也比干等着要强!”

    说罢,卢无稽自言自语道:“要是能找到一个高明的师父,教我掷骰子就好了!”

    听卢无稽提到“师父”两个字,穆乾韧眼前一亮,赶忙道:“无稽,我想到了一个人,或许他能帮到你!”

    “谁?”

    “卢公子!”

    穆乾韧可不是瞎说,他见识过卢小闲的赌术,简直可以说是出神入化。

    听了穆乾韧的话,卢无稽脸上不由露出苦意来。

    说实话,他可不想事事都去麻烦卢小闲。再说了,上次林盻一事他把卢小闲给推了出来,也不知道卢小闲会不会生自己的气。

    穆乾韧看出了卢无稽的心思,笑着道:“这事若卢公子帮不了你,恐怕就没人能帮你了!”

    卢无稽黔驴技穷,也顾不得那么多,只好硬着头皮去找卢小闲了。

    “我不行!”听卢无稽说明来意,卢小闲面无表情道。

    卢无稽心中不由一沉,看来卢公子还是生自己的气了。

    卢小闲似乎看出了卢无稽的心思,话音一转道:“我虽然不行,但有人能教得了你!”

    “谁?”

    “城南的老叫花!”

    卢无稽一听,脸顿时变成了蔫茄子。

    ……

    在土地庙前踌躇了很久,卢无稽最终还是硬着头皮进去了。

    也难怪,上次从老叫花这里讨到主意后,卢无稽一直就躲着他,生怕老叫花再提拜师之事。

    本以为这事就不了了之了,谁知山不转水转,今日卢无稽又求到老叫花门上了。

    虽然不知老叫花能否解决眼前的难题,可卢无稽也没别的办法了,只能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来求教老叫花了。

    卢无稽与卢宇霄鱼贯而入。

    老叫花扫视了一眼他们,似是并不意外,他把目光落到到卢无稽身:“你终于来了!”

    “唔!来了!”

    “坐吧!”老叫花一指墙边那篷乱糟糟的稻草。

    看着脏不兮兮的稻草,卢无稽本想拒绝,又怕老叫花生气,只好一屁股坐下。

    卢宇霄也跟着坐在稻草上。

    老叫花本就不讲究,盘腿坐在他们对面的地上。

    “拜师的事情,你考虑好了!”

    “考虑好了!”卢无稽点点头。

    拜师就拜师吧,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这三场比试对卢无稽来说太重要了,他必须全力以赴。

    “那好……”

    老叫花还没说完,卢无稽便抢过话来:“前辈,在拜师之前,我想求您一件事情。”

    老叫花不动声色:“你说来听听!”

    “我让您教我掷骰子!”卢无稽郑重其事道。

    老叫花脸上露出的怪异的表情,他没说话。

    卢无稽急了:“到底行不行?”

    老叫花慢腾腾道:“这你算找对人了,除了我之外幽州城里没有一个人能称得上是掷骰子的高手,就是那些赌坊里的掌柜、宝官什么的,也称不上是高手!”

第五百四十章 苦练

    “林老爷是高手吗?”卢无稽又追问。

    “林老爷?”老叫花不由觉得好笑,“你每次来找我,似乎都和林老爷有关!”

    “他到底是高手吗?”卢无稽没心情和老叫花解释,急切地问道。

    “他算不上是高手,但比赌坊那些人水平还是要强些的!”

    能在赌坊里混,哪个没有两把刷子,林老爷比赌坊那些人要强些,还不算高手?

    听了老叫花的话,卢无稽不由有些气馁,看来掷骰子这场比试没什么希望了。

    见卢无稽心事重重,起身来到墙角,不知从哪摸出一样东西,又在他们面前盘腿做好。

    老叫花右手上赫然是一个要饭用的破碗,而左手则拿着一把骰子,也不知有多少个。

    卢无稽没想老叫花这里,竟然还备的有骰子。

    老叫花随手将三个骰子扔进碗里,冲着卢无稽呶呶嘴道:“随便说个点吧!”

    卢无稽愣了愣,卢宇霄满眼放光,在一旁直接喊道:“六豹!”

    卢宇霄话音刚落,老叫花手腕一抖,骰子便在破碗里滴溜溜转了起来,越转越快,直到成为三条黑线。老叫花再一抖手腕,三个骰子倏的跳出碗中,齐齐朝上空飞去,再落下来的时候,老叫花用碗在空中将骰子接住,直接扣在地上,骰子在碗里还能听到打转的声音。

    老叫花娴熟的手法看的二人目瞪口呆。

    “打开吧!”老叫花发话。

    卢宇霄打开破碗,果然是三个六点的豹子。

    卢宇霄咽了咽了唾沫:“神了,真是神了!”

    “这算什么,你再看!”

    说话间,老叫花将剩余的骰子一股脑扔进破碗中。

    骰子在碗中叮叮咣咣跳跃起来,甚是悦耳。

    紧接着,骰子像欢快的鱼儿一般,排着队从碗中跃出再落下,此起彼伏,让人眼花潦乱。

    随着老叫花将碗扣在地上,叮叮咣咣的声音戛然而止。土地庙里顿时陷入沉寂,只能听到粗重的喘吸声。

    卢宇霄看了一眼老叫花。

    老叫花吩咐道:“打开吧!”

    卢宇霄小心翼翼地提起破碗,像是生怕惊扰了里面的骰子。

    碗下面呈现出惊人的一幕:骰子竟然像叠罗汉一般垒在了一起,最下面是四个,第二层是三个,第三层是两个,最上面是一个。总共十个骰子,每个骰子的点数都是六点。

    若说前一次老叫花的表演是精彩绝伦的话,那这一次就是惊世骇俗了。

    “怎么样!”老叫花瞅着卢无稽问道:“我算不算是高手?”

    岂止是高手,简直是高手中的高手。

    卢无稽还没回过神来,傻傻地问道:“我拜师后,你就可以教我掷骰子?”

    “唔!”老叫花点点头,“掷骰子只是很小的一部份,还有许多其他的,能不能学会,就看你的造化了!”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卢无稽本以为老叫花只能教自己要饭,所以才会敷衍他,躲着他。谁知真人不露相,他还有这么一手,早知如此还躲什

    么?

    “好,我拜你为师!”卢无稽毫不犹豫便做出了决定。

    “前辈,我也拜你为师!”卢宇霄也跟着道。

    “你不合适!”老叫花对卢宇霄摇摇头,然后对卢无稽道,“既然你决定了,从今日起我们就成为师徒了,你可不能反悔!”

    “我不会反悔!”卢无稽询问道:“要什么仪式吗?”

    老叫花瞅着卢无稽道:“你若真心拜师,有没有仪式都没关系,你若心不诚,就算仪式再隆重又有何用?”

    卢宇霄在一旁羡慕不已,他实在想不明白,卢无稽究竟哪一点让老叫花看上了,非要收他为徒,自己怎么就没这么好的运气。

    ……

    从这一天起,卢无稽正式成为老叫花的徒弟,在老叫花的指导下,开始练起掷骰子。

    留给卢无稽的时间不多,他以前没有接触过骰子,一切都得从头开始,所以练的格外努力。

    五日后,徐老爹回来了。

    练骰子不能耽搁,斗鸡的事同样重要,卢无稽抽空来到穆乾韧的院里。

    卢无稽刚走,卢小闲便出现在老叫花面前。

    “怎么样?他有长进吗?”卢小闲问道。

    “何止是有长进,长进的太快了,大大出乎我的意料!”老叫花一脸赞赏道。

    卢小闲嬉皮笑脸道:“那当然了,你也不看看是谁帮你选的徒弟!”

    老叫花白了卢小闲一眼,懒得再理会他。

    ……

    卢无稽一进门,便看到两只鸡在院里转着圈飞奔,徐老爹与穆乾韧正盯着两只鸡发愣。

    卢无稽也觉得奇怪,斗鸡怎么改赛跑了?

    穆乾韧皱眉道:“徐老爹,你花了这么大的功夫,就讨来了一只走鸡?”

    卢无稽上前好奇地问道:“穆兄,什么是走鸡?”

    见卢无稽来了,穆乾韧解释道:“就是不敢斗嘴、一斗就逃的鸡。”

    说着,穆乾韧指着场中的一只斗鸡:“这只鸡便是走鸡,毫无斗性,就是寻常家鸡一展翅,也能把它吓得退避三舍!”

    卢无稽打量着那只鸡,是倒过一次毛的一龄鸡,虽然壮胸长颈,却长了一双轻飘飘、最不被斗鸡人看好的罗圈腿,走起路来趔趔趄趄,上飞下跳的动作也显得笨拙至极。

    卢无稽把目光投向了徐老爹,徐老爹也不言语,走上前去,将那斗鸡抱在怀里,扭头对卢无稽道:“恩公,你若信得过我,斗鸡这事就交给我,我自有办法!”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卢无稽怎么可能不相信徐老爹呢,再说了,不相信徐老爹他又能相信谁呢?

    他冲徐老爹点点头:“徐老爹,你放手去做,无论输赢,我都感谢你!”

    卢无稽全身心放在练骰子上了,忘记吃饭,无心睡觉,痴迷程度让人不可思议。

    从掷一个骰子,到三个,再到十个,卢无稽的手法从忙乱到适应,再到日渐娴熟。掷出的骰点从十次中一,到十中**,再到百无一失。

    徐老爹训练斗鸡果然有一套绝活,“罗圈腿”在他的训练下,撵功、跳

    功、跑功、溜功、盘功、搓功等都令人叹为观止。

    其他斗鸡相斗时,徐老爹便将“罗圈腿”抱在一旁观看,以激发它的斗性。

    这一日,徐老爹与穆乾韧将西域斗鸡和“罗圈腿”放进一个大竹圈,用斗鸡棍略一撩拨,两只斗鸡便抖毛拍翅,脚距相向。

    西域斗鸡久经沙场,一招一式颇有经验。

    “罗圈腿”左冲右突,乍一看初生牛犊不怕虎,但它脚步蹒跚,给人以头重脚轻之感。

    不一时,西域斗鸡便狠啄了“罗圈腿”几口,随即欺身上前。

    眼看“罗圈腿”就要被西域斗鸡逼出竹圈,却见一个眼花,倒地的竟然是西域斗鸡,直滚出竹圈外丈远,两只圆眼愣怔不已。

    原来西域斗鸡头上吃了“罗圈腿”一脚,被打晕了!

    “罗圈腿”追上去还要再发脚,徐老爹急忙将它一把抱起,细细观察它的腿脚,连声赞道赞:“好个罗圈腿!”

    穆乾韧不明所以,虚心地求教:“徐老爹,这是怎么回事?”

    徐老爹指着“罗圈腿”,喜不自胜解释道:“你瞧,它的大腿腿弯弯度很大,显然弹跳力很强,而小腿则是鳞厚骨壮,一点赘肉没有,这样以来,腿力重,拐点高,看似柔棉,其实直伤筋骨,脚脚致命。‘斗十嘴不如打一腿’,这鸡若训练的好,假以时日便会成为王者之鸡!”

    打这之后,破了嘴的“罗圈腿”性情大变,一日比一日暴烈,闻不得它鸡啼叫,一听到啼鸣便飞羽起腿,跃跃欲斗。

    徐老爹勤加训练,“罗圈腿”在十几个回合之内便可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败对手,王者霸气十足。

    ……

    时间过的很快,转眼便到了五月二十八,再有三天便是与林家正式比试的日子了。

    努力加天分,短短一个多月,卢无稽掷骰子的进步幅度之大,让老叫花都不由咋舌称奇。

    卢无稽不知徐老爹那里进展如何,便想再过去看看。

    穆乾韧的院里,徐老爹脚步踉踉跄跄,舒手踢腿,围着“罗圈腿”转,不时用脚尖挑逗它。“罗圈腿”很快被激怒了,羽毛倒竖,眼中喷火。

    突然,徐老爹身形一变,右拳暴长,手背凸鼓,五根指头撮在了一起,恰似一个鸡头,在“罗圈腿”眼前闪来晃去。

    “罗圈腿”被“鸡头”吸引住了,急忙去啄,可那“鸡头”倏忽多变,尖尖的中指若鸡喙一般“啄”在了“罗圈腿”的眼皮上。

    “罗圈腿”本能地护疼,倒退几步才缓过神来,又见那“鸡头”伸了过来,已知不可硬啄,便将脖子一扭,终于准确在啄在了“鸡头”上,顿时“鸡头”鲜血淋淋!

    卢无稽奇怪地向穆乾韧问道:“徐老爹这是在做什么?”

    穆乾韧一脸凝重:“他问我要了一罐酒,一口气喝完,说是要教斗鸡如何实战,还说无论发生了什么,都不要管,成败在此一举!”

    徐老爹一个旋转步,“鸡头”向“罗圈腿”脸侧扫去,小拇指不轻不重地戳在了醉鸡的右眼皮上。

    “罗圈腿”吃了亏,也跟着变招。

第五百四十一章 试探

    只见人鸡相斗,徐老爹胳膊时伸时缩,左击右突,“罗圈腿”则圆睁双睛,脖颈如弹簧一般,灵活至极,越斗越猛,啄中“鸡头”的频率越来越高。

    徐老爹不时叫好,右手背早已是血肉外翻,惨不忍睹!

    卢无稽心中疼得直哆嗦,忽又见徐老爹屈背弓腰,那“鸡头”向“罗圈腿”头顶直压下来,醉鸡忙伸颈张喙,准备迎击。

    卢无稽再也看不下去了,冲上前紧紧抱住了徐老爹,穆乾韧则赶忙按住“罗圈腿”。

    徐老爹回头见是卢无稽,忍不住叹了口气道:“恩公,你不该阻止我呀!这只鸡与别的鸡相斗,依仗腿法只知进攻,却不知防卫,尤其是不知道护住眼睛,这可是大忌啊!我这是让它知晓如何躲避来自对手各个方向对眼睛的攻击,再有半柱香工夫就算大功告成,可惜呀,最终功亏一篑!”

    卢无稽安慰着徐老爹:“您也不必强求,尽力便是了!”

    ……

    掷骰子与斗鸡比试的人选都有了着落,可是打算盘的人却迟迟定不下来。

    林老爷请了幽州四绝之一的聂神算为林府比试,这个消息传出来之后,卢无稽跑遍了幽州各大商行,可没有一个人敢与聂神算去比试。

    卢府管家也算是算盘高手了,听了卢小闲的请求,他摇头道:“别说是我了,就算全天下能胜得了他的,也找不出第二个来!”

    难道就这么放弃了?

    卢无稽实在心有不甘,他能想到的只有卢小闲了。于是,卢无稽与卢宇霄又来找卢小闲了。

    听卢无稽说明来意后,卢小闲用奇怪的目光瞅着他,却一声也不吭。

    “卢公子,您看这该怎么办呀!”卢无稽焦急的催问。

    “什么怎么办?”卢小闲好整以暇道,“你身边就有一个现成的人选,何须到处去找?”

    “我身边?现成的人选?”卢无稽觉得莫名其妙。

    卢小闲不再理会卢无稽,背着手施施然离开了。

    “无稽!”卢宇霄在旁小声道,“卢公子可能说的是我!”

    “你?”卢无稽上下打量着卢宇霄,愣愣的问,“为什么是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卢宇霄也不隐瞒,便把卢小闲教自己心算之术的经过说了出来。

    “我给卢公子保证过,这事不能告诉任何人!”卢宇霄解释道,“要不是卢公子今日说了,我也不会告诉你的!无稽,你可别生我的气哦!”

    卢无稽哪有工夫和卢宇霄生气,高兴还来不及呢。比试算盘的人选有着落了,这让他的心里舒畅无比。

    ……

    卢无伤正在屋内看书,抬眼见卢若悲走了进来。

    “唉!他怎么能这样呢?”卢若悲一脸忧郁,像是自言自语。

    卢无伤奇怪地问道:“怎么了?二叔,出什么事了?”

    卢若悲忧心忡忡:“这事我本不想说,可若不说,时间久了,卢家说不定就会败在他手里!”

    “二叔,你快说呀,到底是怎么回事,急死个人了!”卢无伤被

    卢若悲撩拨的心急火燎。

    听卢若悲慢吞吞将事情说完,卢无伤脸色阴沉道:“二叔,你说的是真的吗?有没有证据?”

    “这种事情,没有证据我怎么敢胡说呢?”卢若悲信誓旦旦,“本来我想直接告诉大哥,可我回卢家时间不长,说这话不合适呀,可若不说,长此以往下去怎么得了!”

    卢无伤毫不犹豫道:“二叔,这事交给我,我去跟爹讲,绝不能让他再继续祸害卢家了!”

    卢若悲叹了口气,一脸惋惜道:“大哥这几个孩子中,无伤你最有出息,也最为卢家着想了,大哥怎么就没想着把这家主之位传给你呢?”

    “二叔,你想多了,当不当家主我并不在意,我只是见不得有人做损害卢家的名誉的事情!”说到这里,卢无伤一脸煞气,“不管是谁,只要敢对卢家不利,我绝不会放过他!”

    听了卢无伤这话,卢若悲不由心中一哆嗦,寒暄了两句,便匆匆离开了!

    ……

    夜幕降临,掌灯时分,幽州刺史府内宅。

    桌上摆着酒菜,桌前坐着三个人:郭敬之,林老爷,还有一位不知名的年轻人。

    年轻人正是郭敬之口中的唐公子唐尊,卢小闲判断的一点都没错,这人正是欧阳健,唐尊只不过是他的化名。

    幽州百姓都知道,林老爷与郭刺史关系密切。

    幽州刺史是唐唐的正四品官员,可却被一个年轻人玩弄于股掌当中,这让林老爷对郭敬之很是同情。

    虽然心中这么想,但林老爷表面上还是对郭敬之恭恭敬敬,他可不想让欧阳健看出什么来,面对如此精明狠辣的对手,林老爷心中当然要慎之又慎。

    郭敬之向林老爷介绍着身旁的年轻人:“林老爷,这位是唐尊唐公子,唐公子年少有为,文武双全,你们以后可要多亲近亲近!”

    林老爷打量着“唐尊”,二十来岁的年纪,一身白衣,剑眉虎目,长相英俊,看起来的确像风流倜傥的公子哥。

    听郭敬之介绍完,欧阳健微微一笑,向林老爷施礼道:“晚辈唐尊,见过林老爷。来幽州前唐某就听闻了林老爷的大名,刺史大人也多次告知晚辈,说林老爷是他的至交好友,今日能见到林老爷,真是三生有呀!”

    双方客套了几句,三人便开始把酒言欢。

    酒过三巡,林老爷随口问道:“不知唐公子因何事来到幽州?”

    欧阳健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然后道:“既然大家都是朋友,晚辈也不瞒林老爷,晚辈此次前来幽州,是专程来寻找天煞的!”

    “天煞?”林老爷一脸茫然的问,“什么是天煞?”

    欧阳健目光灼灼,盯着林老爷:“林老爷久居幽州,难道真没听过天煞?”

    “恕林某孤陋寡闻,还真没听说过什么天煞!”说完林老爷又看向郭敬之:“刺史大人可听说过?”

    郭敬之附和道:“本官也没听说过!”

    “没听说过不打紧,我可以告诉二位!”欧阳健不以为意,笑了笑,“天煞是江湖中一个神秘的杀

    手组织,天煞的杀手从不以真面目示人,所以很少有人知道内幕!”

    “杀手组织?”林老爷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只要付得起钱,没有天煞不敢杀的人,也没有天煞杀不了的人!”说到这里,欧阳健有意无意扫视了一眼林老爷,“半年前,平阳郡王敬晖被贬为崖州司马,有人雇请天煞刺杀敬晖。因敬晖是神龙政变功臣,很多武林中人得知消息后,自发组织一路护送敬晖前往崖州。天煞出手将护送之人杀的干干净净,没留一个活口,敬晖的首级也割了去。”

    林老爷听罢,愣了好一会,这才问道:“听唐公子的意思,这个‘天煞’就在幽州?”

    欧阳健肯定道:“没错,天煞的老窝就在幽州城!”

    “太可怕了!”林老爷喃喃道:“谁能想到幽州城还藏着这么个杀手组织!”

    郭敬之看了一眼欧阳健,笑着打圆场道:“别管他什么天煞地煞了!来来来,我们喝酒!”

    林老爷端杯的手微微颤抖,似乎还没有从惊吓中回过神来。

    郭敬之岔开话题道:“听说明日你要与卢家比试,可否让我二人也开开眼?”

    “什么比试不比试的!刺史大人说笑了!”林老爷一脸尴尬,“我只是以此为借口,试探一下卢家那小子,配不配得上盻儿。二位若不觉得无趣,就请明日移驾到我府上来,林某欢迎的很!”

    送走了林老爷,欧阳健与郭敬之继续坐在酒桌前。

    郭敬之小心翼翼地问:“看出端倪了吗?”

    欧阳健微微摇头:“他狡猾的很,没留下一丝破绽!”

    说到这里,欧阳健将杯中酒倒入肚中,笑了笑:“没有破绽,就是最大的破绽。我喜欢和这样的人玩,反正我有的是耐心,相信他迟早会露出马脚的。”

    ……

    六月初一一大早,林府与往日不同,大门紧闭,十来个家丁护院虎视眈眈守在大门前。

    像演武场一般宽敞的院内,摆了一圈胡椅,供观看的人就座。

    一圈胡椅的正中,临时安置了一个大赌台。

    卢无稽静静站立在赌台前,打量着坐在胡椅之上的各色人等。

    有幸坐在胡椅上观看的人并不算多。

    郭敬之和唐尊是应邀而来贵客,当然有座。

    卢小闲与卢宇霄代表卢家前来助阵,也有坐。

    老叫花虽然是个乞丐,但也是卢无稽的师父,自然可以就座。

    穆乾韧是林老爷请来的鸡倌,当然可以坐着观看。

    让卢小闲没有想到的是,华云峰竟然也赫然在座。

    这段时间以来,多亏有华云峰在,才勉强保住了林盻一条性命。林老爷对华郎中感激不尽,今日请华云峰来,也是林老爷表达谢意的一种特别方式。

    站在赌台另一面的林老爷,不像卢无稽那般安静,时不时与郭敬之、唐尊高声说着什么!

    掷股子的仲裁,是林老爷专门从好运赌坊请来的赵掌柜。看得出来,林老爷对比试还是很重视的。

第五百四十二章 林府比试

    欧阳健见卢小闲也在,面上并没有什么表情。他自认为易了容卢小闲不可能认出他来,殊不知卢小闲早就知道了他的身份。

    既然欧阳健装傻,卢小闲当然也很乐意陪他演戏。

    赵掌柜话不多,看上去很沉稳,他分别瞅了一眼卢无稽和林老爷,缓缓问道:“二位!可以开始了吗?”

    卢无稽朝赵掌柜点点头。

    林老爷大大咧咧道:“开始吧!”

    首先,卢无稽开始做庄。

    虽然苦练了一个多月,但经历这样的大场面,卢无稽还是头一次。

    他深吸一口气,按照平日的训练,有板有眼的摇起骰子,然后将骰钵扣在赌台上。。

    “两个三点,一个五点!”林老爷很快便报出了点数。

    赵掌柜揭钵,果然是两个三点,一个五点。

    赌骰高手,大多可以从庄家摇骰的手法上大概判断出所掷的骰点来,准确率可以达到十之六七,这是猜骰的功夫。

    显然,林老爷的猜骰功夫不错,一下便能猜出卢无稽掷的骰点。这让卢无稽心底有些发虚,但他面上却没有任何变化。

    轮到林老爷做庄,他将骰子摇的如同狂风骤雨一般,卢无稽仔细观察着他的手法。

    当林老爷扣完骰钵后,卢无稽长嘘了一口气。

    卢无稽训练的时日虽短,但在老叫花的指点之下,猜骰功夫有了极大的提高。

    他可以断定,林老爷掷出的是三个四点!

    “三个四!”卢无稽缓缓吐出三个字。

    赵掌柜揭钵,和卢无稽猜的一点不差,是三个四点。

    双方各猜对一局,算是平手。

    场上的卢无稽没有一丝的紧张,像赌场老手一般镇定,老叫花在一旁看的不由啧啧稀奇。

    接下来,二人轮流做庄,互猜骰点,连续几局谁都没有猜错。

    林老爷曾经下功夫苦练过掷骰子,水平自然不会差,在幽州城几乎没有人能超过他,他对此非常自信,不然也不会提出与卢无稽比试掷骰子了。

    比起林老爷,卢无稽一点也逊色,这让林老爷没有想到,顿时收起了轻视之心。

    转眼间,便到了第十局,轮到林老爷做庄。

    前九局,林老爷猜中五局,卢无稽猜中四局,若卢无稽再猜中一局,两人就各猜中五局。

    根据事先订好的规则,在十局内定出胜负,若各赢五局,那掷骰子比试只能以平手收场了。

    林老爷将骰钵扣完,然后双手放在赌台之上,盯着卢无稽。

    “是三个六豹!”卢无稽自信满满。

    赵掌柜打开骰钵,两个五点,一个六点。

    卢无稽猜错,林老爷有惊无险赢了这一场。

    卢无稽愣在当场,目光有些呆滞。

    怎么会这样?

    卢无稽坚信自己不会猜错,明明是三个六点,怎么却变成了两个五点、一个六点了呢?

    难道是林老爷耍诈了?

    可是林老爷扣完骰子后,就再没碰过骰钵,如何耍诈?

    卢无稽猜的没错,林老爷的确是耍诈了。

    当卢无稽说出三个六的那一瞬间,林老爷放在赌台上的手不着痕迹的动了一下,他用内力让钵内的骰子变了点数,难怪卢无稽看不出半点痕迹。

    林老爷以为自己的小动作不会有人发现,殊不知还是被几个有心人发现了。

    第一个便是卢小闲。

    林老爷答应过卢小闲,在掷骰子的一切,不会让卢无稽取胜。可没想到卢无稽的水平超出了他的想象,无奈之下只得出此下策。卢小闲当然知道林老爷的想法,所以他不会揭破此事。

    第二个是老叫花。

    当林老爷发出内力的那一瞬间,老叫花便知道卢无稽肯定会输。他本想拆穿此事,但见坐在那里的卢小闲纹丝不动,便放弃了这个想法。

    卢无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取得这么大的成就,是好事也是坏事。若他与林老爷战成平手,未必是好事。相反,让卢无稽吃点苦头,受些挫折,倒是有好处的。

    还有一人便是欧阳健。

    欧阳健曾经试探过林老爷许多次,但林老爷没有露出任何破绽。谁知道在与卢无稽比试中,林老爷为了取胜,竟然不惜使用内力改变骰子的点数。

    林老爷自以为做的巧妙,但欧阳健一直在留意他,他的举动当然逃不脱欧阳健锐利的目光。

    欧阳健面无表情,心里忍不住暗忖: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

    当然,欧阳健没有注意到,在他关注着林老爷的时候,卢小闲也在悄悄关注着他。他每一个细小的举动,都落入了卢小闲的眼中。

    第一场比试结束之后,林老爷走到郭敬之与欧阳健中间的那张胡椅前坐了下来。

    欧阳健笑着道:“恭喜林老爷旗开得胜!”

    林老爷却不由赞叹道:“这小子真不简单!”

    郭敬之忍不住问道:“林老爷这话怎么说?”

    “不瞒刺史大人,我对掷骰子很感兴趣!从开始练习掷骰子,到现在已经十几年了。不是我夸海口,就连幽州城那些赌坊里的宝官,掷骰子与不一定是林某的对手!谁知道今日差点栽在这小子的手里!”

    想想刚才比试的过程,林老爷不由有些尴尬。

    郭敬之笑道:“不管怎么说,最终还不是赢了嘛?”

    “赢的不光彩呀!”林老爷一语双关道,“据我所知,他以前从没有接触过骰子,练习骰子前后加在一起也就月把光景,却让我如此狼狈,真心是惭愧的很呀!”

    欧阳健瞥了一眼林老爷,微微一笑问道:“林老爷,不知这第二场是怎么个比法?”

    “第二场比的是算盘,由聂神算与对方比试!”

    “聂神算出马比算盘,那还不是手到擒来?”郭敬之笑着向欧阳健解释,“聂神算名叫聂无双,那可不是一般人!”

    “怎么个不一般?”

    “聂管家是了出了名的算盘高手!和无数人比试,从未有过败绩,故被誉为‘神算’!三年前,号称长安第一神算的张掌柜专门来到幽州,指名要找聂管家比试算盘。结果张掌柜输了,回到了长

    安不久便郁郁而终。自此,聂管家再不与人比试了!要不是林老爷的面子,估计聂神算今日是不会出场的!”

    欧阳健听罢,恍然大悟,他看看场中,叹了口气道:“杀鸡用牛刀,林老爷可能多虑了!”

    说话间,唐欧阳健指了指场中的卢无稽:“你看他现在这副模样,哪还有半点斗志,估计后面两场也比不了了,林老爷您肯定会不战而胜。”

    林老爷往场中看去,果然,卢无稽还怔怔站在原地,似乎还没回过神来。

    林老爷微微摇头,这小子还是年轻,心浮气躁,一点挫折便沉不住气了。

    好一会,卢无稽这才缓过神来。他来到卢宇霄身边,小声交待着什么。

    说实话,卢宇霄心里一点底都没有。虽然他跟卢小闲学心算也有一段时间了,可还从没在人前展示过,当然有些心虚了。

    卢宇霄下意识向卢小闲望去,卢小闲微微朝他点头,目光的意思很明白:放心去干,没问题的。

    有了卢小闲的鼓励,卢宇霄心里这才算安稳了些。

    赌台又成了比试算盘的赛台,胖乎乎的卢宇霄站在刚才卢小闲的位置上,而另一边则由林老爷换成了聂神算。

    聂神算面前的赛台上,一左一右摆了两把算盘,在他的正前方,还立着一个奇特的算盘。

    说这个算盘奇特,是因为这是一个无珠算盘!算盘有横梁,还有十二档算盘珠杆,这些都跟一般算盘毫无二致,唯一不同之处,就是它的珠杆上却没有一颗算珠。

    欧阳健奇怪地看着赛台上立着的算盘,扭头问道:“他如何能打三个算盘?”

    林老爷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我也只是听说,从没见他打过算盘!”

    聂神算的阵势,让卢小闲感到无比震惊。

    当初,卢小闲本就计划要去拜访聂神算的,后来因为李重俊的事情,这才被搁置了。没想到,今日在这种场合下见到了聂神算。

    那无珠算盘是做什么用的,别人不知道,但卢小闲却清清楚楚:在后世,无珠算盘是用来训练珠算式心算的算具。

    所谓珠算式心算,就是在计算时,计算者并不拨打算盘,而是在头脑中形成一个虚算盘,然后运用珠算法则在虚算盘上作心算,无珠算盘就是训练珠算式心算时使用的虚算盘实物,它在使用者的眼中是“有珠”的。通过在这只无珠算盘上的反复训练,最后将彻底抛弃无珠算盘实物。

    卢小闲没想到,唐朝竟然有人能使用珠心算,而且是一心三用,这让卢小闲不能不诧异。

    “不知你准备如何比法?”聂神算非常自信的瞅着卢宇霄。

    卢宇霄知道,现在不是客气的时候,听了聂神算询问,毫不犹豫道:“聂神算,我且出一题,您听好了!大唐有商铺一万家,每家每年盈利一万贯,那这些商铺一年总共盈利多少?以此题为例,只须每次将这两个数字做一变化即可,带了零头也无妨,但这两个数字必须大于一万,谁先算出算谁赢。我们以十次为限,只要‘聂神算’十次中能胜得一场便算你赢了,如何?”

第五百四十三章 平手

    听卢宇霄一口气说完,场中所有人都被惊呆了:太狂妄了,这已经不是托大,简直是对聂神算的藐视。

    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卢无稽要么是狂妄无知,要么便是绝顶高手。

    其实,这还真不是卢宇霄自大,他说的这番话,都是卢小闲教他的。

    卢小闲有卢小闲的想法,卢宇霄虽然算得上是心算的天才了,但比起打了一辈子算盘的聂神算,还是嫩了很多。要想取胜,只能最大限度发挥心算的优势。

    算盘在加减法上或许有优势,但在乘除法上就不如心算,而且数字越大,心算的优势就越明显。卢宇霄刚才出的是一道典型的乘法运算题,之所以规定数字必须大过一万,这对精于心算的人不算什么,但对打算盘的人来说却有不小的难度。

    聂神算是内行,他一下就听出了其中的难度,特别是卢宇霄说十场为限,自己赢一场便算自己胜,他心中已知对方不简单。

    可此时此刻,聂神算骑虎难下,已容不得再细细考虑了。

    聂神算面无表情道:“不知由何人来更换这两个数字?”

    卢宇霄笑道:“我们俩谁换都有失公允,不如就请林老爷与刺史大人随意更换,如何?”

    卢宇霄的光明磊落让人无可挑剔,郭敬之和林老爷欣然应允。

    如今之计,唯有全力一战。

    聂神算面色沉重,朝着卢宇霄点点头:“同意!”

    聂神算见卢宇霄站在原地没有动静,奇怪的问:“你没带算盘吗?”

    卢宇霄摆手道:“我不需要算盘!”

    “不用算盘?”聂神算皱起了眉头。

    “您是内行!想想它就会明白了!”卢宇霄指了指聂神算面前的无珠算盘。

    聂神算心中一惊,忍不住脱口问道:“难道你已经达到了盲算的地步?”

    卢宇霄淡淡道:“或许你觉得盲算已是最高境界了!事实上,还有许多别的法子,可以达到更高的境界,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卢无稽从没有发现,不起眼的卢宇霄竟然也有如此霸气的一面。

    卢小闲微微点头,不说最后的输赢,单是卢宇霄此时的气势,便已经完全压倒了聂神算。

    聂神算深吸一口气,盯着卢宇霄道:“我们开始吧!”

    “三万五千二百六十一!”

    “七万四千七而九十三!”

    郭敬之和林老爷分别报了数字。

    聂神算果然已将算盘练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郭敬之和林老爷的数字一报出来,他便开始左右开弓,手指上下舞动,看得人眼花缭乱。大家屏住呼吸,场中只能听到劈劈啪啪此起彼伏算盘珠清脆的撞击声,聂神算的眼睛甚至连手底下看都不看一眼。

    卢宇霄依然一动不动。

    比试的结果,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聂神算败了,而且是惨败。正如卢宇霄说的那样,十局内他竟然连一局都没有赢。

    卢宇霄的神算绝技征服了在场的每一个人,众

    人再看向他的目光,与之前都不一样了。

    前两场比试,各胜一场,双方再次打成平手。

    关键的第三场较量,正式拉开帷幕。

    林家搭建的赌台,此刻又成了斗鸡的擂台。

    “对鸡!”林老爷请来的鸡伙计敲了一声锣。

    徐老爹一撒手将怀里的“罗圈腿”放在台上,“罗圈腿”雄赳赳气昂昂地在台上走了一圈,又一个高儿飞到徐老爹怀中,那架势颇像大战前下马察看地形的大将军,引得众人一片喝彩。

    穆乾韧面无表情,将林老爷的斗鸡放在了台上。这只斗鸡骨架倒不小,但两腿并不粗壮,细得像秤杆,也是水白眼,却不时塌眯着,一身说红不红、说黄不黄的羽毛,中间还夹杂着不少黑色和紫色的羽毛,煞是难看。

    大唐斗鸡之风盛行,郭敬之和欧阳健也算是斗鸡的行家,一见这只斗鸡,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只喂青红紫皂,不喂丽白杂毛鸡,林老爷怎么用这只杂毛鸡呢?”欧阳健凑到郭敬之耳边嘀咕着。

    郭敬之附和道:“我也觉得奇怪,行话说‘塌眯眼,秤杆腿,最多能斗十几嘴’,他难道是想故意输了这一局?”

    徐老爹紧紧地盯着台上的杂毛鸡,一字一顿对卢无稽道:“恩公,搞不好这次咱要裁跟头了!”

    卢无稽对斗鸡是外行,他不解地问道:“徐老爹,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徐老爹面色凝重:“这只斗鸡并非普通的杂毛鸡!你看它的羽毛,从根到尾是极纯的一色,且黑紫二色间隔有序,绝对是一只上上等的极品斗鸡!况且此鸡两眼看似无彩,似瞑非瞑,但偶尔惊鸿一瞥,却熠熠有神,精光大盛;还有,它那两腿虽细,却遍布苞谷大的鳞花,大鳞花压着小鳞花,分明尽是筋腱,这种腿叫牛筋腿,着力极大!这只鸡的身体条件比我们的斗鸡强的多,真要斗起来,我们的胜算恐怕最多只有四成!”

    听了徐老爹的分析,卢无稽心顿时沉到了谷底。可是到了这个份上,还有退路吗?

    别说只有四成胜算,哪怕一成都没有,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卢无稽安慰着惶恐不安的徐老爹:“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徐老爹,您就放心的斗吧,大不了就是个输嘛,没什么了不起的!”

    听卢无稽这么说,徐老爹只能听天由命了,他手一松,早已急不可待的“罗圈腿”扑楞楞飞到了斗鸡台上!

    香点着了,袅袅烟起,两只斗鸡一番耽耽虎视,都从眼神中看出对方并非寻常之辈。不再试探,不再犹疑,两只斗鸡同时双爪跃起,凶狠地斗在了一起,显然都想“快刀斩乱麻”。

    果然不出徐老爹所料,杂毛鸡身手不凡,啄伸爪弹,一招一式极是干脆利落,对于“罗圈腿”的腿法,它并不硬顶硬碰,而是身子略略一偏,用翅膀根从侧面受力,巧妙化解,可谓四两拨千斤。

    一炷香后,“罗圈腿”竟是丝毫便宜未得!

    徐老爹抱起斗鸡,自个儿给“罗圈腿”使水,喷出的水雾

    极是仔细均匀,一双大手还不停地在“罗圈腿”身上按摩揉搓,让它尽可能地恢复体力。

    战至中盘,“罗圈腿”的动作已不如原来迅疾,喉咙里还不时低声“咕咕”,似乎对自己的能力产生了怀疑。杂毛鸡看出了对手的信心在动摇,立马加快了进攻的节奏,几个回合后占了一个小便宜,在“罗圈腿”头上啄了一口,顿时鲜血四冒。不成想,血腥刺激之下,“罗圈腿”斗性再次勃发,它甩了甩头,同杂毛鸡对攻起来。

    顿时,斗鸡台上两团鸡影时分时合,上下翻飞,车轮似地滚来滚去,片片羽毛乱旋!

    两只斗鸡搅在了一起,进入了近身肉搏的状态。

    杂毛鸡脚法也极是凌厉,“罗圈腿”每欲抬脚,出腿更快的杂毛鸡半途便将它的脚爪击回原地,简直成了“罗圈腿”的克星。

    “罗圈腿”退后两步,杂毛鸡以为有机可乘,迅速跟进。“罗圈腿”一个大侧转,转到杂毛鸡旁侧,腾身踢腿,扫中杂毛鸡颈后,随之跃起,蓄足力量,再补上一腿,这一腿下去,定能将杂毛鸡脖颈打断!

    杂毛鸡猛一挫身,躲过“罗圈腿”致命的一击,脖子一扭,长而尖的利啄天煞般地向“罗圈腿”左眼啄去。“罗圈腿”急忙变招,一缩头,“砰”地一声,杂毛鸡的长啄恰磕在罗圈腿的嘴壳上。

    卢无稽看得惊心,连呼好险:多亏徐老爹当初教会了“罗圈腿”躲闪护眼这一招!

    杂毛鸡偷袭不成,一个繇子翻身,凌空跃起丈许,从“罗圈腿”的正前方直扑下来,恰似飞鹰搏兔,“罗圈腿”抬眼看个究竟,却只觉得左眼钻心一疼,不由“嗄”地一声惨叫,左眼一团红珠迸出!

    卢无稽叹了口气,他知道瞎掉一只眼的斗鸡意味着什么!

    台上,左眼已成黑窟窿、右眼也被血水模糊了的“罗圈腿”只有挨啄挨踢的份儿,杂毛鸡得嘴不饶人,连连出击,偌大斗鸡台成了它的独角戏。“罗圈腿”虽死战不退,从杂毛鸡扑过来的风声辨识方位,不时抽冷子铲上一脚,但毕竟方向难辨,渐渐地被逼到了台边沿,眼看就要一步跌下台来。

    这时,一声锣响,第二炷香燃尽了,徐老爹一个箭步飞身上台,将“罗圈腿”紧紧揽在了怀中!

    “罗圈腿”头上血肉模糊,浑身因巨痛而抖个不停,尖啄大张,嗉囔鼓个不停。徐老爹眼中含泪,先为它涂抹止血的粉末,又对着它的右眼一阵猛吮,吸净已然凝结的血块。

    台上一声锣响,无疑是“罗圈腿”的催命锣!

    卢无稽知道这一场自己是输定了!

    斗鸡台上已无悬念,再次厮杀的杂毛鸡专找“罗圈腿”的“盲区”进攻,很快又将“罗圈腿”逼到了台边。

    无路可退的“罗圈腿”毫无遮拦地、箭似地冲向对手,一直顺风顺水的杂毛鸡显然低估了“罗圈腿”的防守反击能力,猝不及防,背上结结实实挨了“罗圈腿”一腿,随着一声闷响,一屁股跌倒在地,好大会才挣起身,一翅已折,耷拉了下来!

第五百四十四章 卢氏劫难

    形势突转,卢无稽心中不由又燃起了希望。

    站立起来的杂毛鸡恼羞成怒,一声低咕,对“罗圈腿”发起了暴风骤雨般地进攻,它鼓足了全身的力量,不停地叼啄,不停地抽打,直杀得“罗圈腿”毫无还嘴之机。

    几十个回合之后,杂毛鸡故伎重演,半空中一个高飞而下,又是一招“飞鹰搏兔”,啄中了罗圈腿的右眼。

    双眼都瞎了,这下面还需要再比吗?

    努力了那么久,最终还是落败,这让卢无稽突然生出一丝无力感来!

    杂毛鸡见“罗圈腿”困兽犹斗,欺它双目已瞎,退后几步,一个高飞,半空中猛扫一腿要毙了它,说时迟,那时快,只见“罗圈腿”也一个高飞,迎着风声出腿就扫。犹如两团乌云相撞,只听一声脆响,两只鸡双双落地。

    令人惊异的是,“罗圈腿”身子摇晃了几下,终于站稳了;杂毛鸡却惨了,一头栽倒在地,挣了几挣没有挣起来。

    杂毛鸡因翅膀受伤,比“罗圈腿”飞得稍低,虽一腿弹在罗圈腿的胸脯上,头上正顶却被“罗圈腿”狠敲一腿,当时就晕了!

    形势又一次逆转,杂毛鸡一只脚踏到了地狱的门坎上。“罗圈腿”循着杂毛鸡的哀鸣,不急不忙地一腿又一腿抽打在它的头上……

    杂毛鸡终于瘫成了一堆肉泥。

    “罗圈腿”高昂起头,空洞洞的眼窝直对苍天,发出一声高亢的啼鸣,雕像一般一动不动地立在了斗鸡台正中!

    四围一片寂静,平静得能听得见轻风滑过的声响。

    台上,最后一炷朝天香早已燃尽……

    铜锣,终于响了。

    徐老爹眼中泪珠直滚,跌跌撞撞扑上台去。待将“罗圈腿”抱在怀里,徐老爹方才发现,“罗圈腿”早已僵硬多时!

    精彩的场面震撼了众人,悲壮的结局让每个人心中都沉甸甸的。

    林府与卢无稽的比试,虽然过程一波三折,但最终卢无稽还是胜出了。

    按理说,卢无稽取得了胜利,应该高兴才是,可他却很平静,平静的甚至让人觉得有些反常。

    欧阳健朝着郭敬之耳语了几句,郭敬之瞅了一眼场中的卢无稽,又看了看林老爷,微微点头。

    于此同时,老叫花也在心里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

    卢无稽比试赢了林家,这让卢家有了喘息之机。

    卢若良还没来得及高兴,却被突如其来的一个坏消息给激怒了。

    卢无伤向卢若良举报,卢无忧挪用他所掌管的卢家产业数万两银子,全部在赌坊里输了,最多的一次就输了一万两银子。

    卢若良听闻大怒,马上派人把各个店铺的账房召到卢家大院来,严加讯问。很快,这些账房便承认了,他们是在卢无忧的威逼下,做了假账才蒙混过关的。

    经过仔细核算,终于有了结果,卢无忧总共挪用亏空了七万两银子。

    七万两,整整七万两银子。

    这是个什么样的败家子呀?

    卢若良眼睛血红,毫不犹豫便命管家对卢无忧施行了鞭刑家法,直打的他皮

    开肉绽。

    打完之后,卢若良命人将卢无忧关在三进院的东厢房内,门上了锁,每日将饭菜送进屋去,卢无忧被彻底禁足了。

    ……

    得知卢无忧被禁中的消息,卢小闲心头不由一沉,看来卢家是躲不过这次劫难了。

    堡垒都是从内部攻破的,有卢若悲在,卢家想不乱都不行。卢家的生死,卢小闲不在意,但卢无稽的未来,卢小闲却不能不考虑,毕竟培养了他这么久,不可能在这个节骨眼上撒手不管。

    ……

    卢家二进院西厢房,油灯忽闪着。

    坐在炕边的魏氏很犹豫:到底该不该去找卢若悲。

    那日,卢若悲在魏氏屋里轻薄她,告诉她卢无忧与卢无伤会闹的你死我活,魏氏当时根本就不信,以为卢若悲在说胡话。

    谁知,卢无忧与卢无伤两兄弟果真闹了起来,卢无忧还被禁了足。

    卢若悲的话似乎又在魏氏耳畔响起:“到了那时候,无涯就有做卢家家主的机会,你难道不想这一天?”

    如果最后的结果如卢若悲所料,卢无涯说不定还真有可能做卢家的家主。

    儿子能做卢家的家主,这个念头搅的魏氏坐立不安,有心去求教卢若悲,可却拉不下这个脸。

    就在魏氏左右为难之际,卢无涯走进屋里,踌躇地向魏氏问道:“阿娘,二叔叫我到他屋里说话,我去还是不去?”

    魏氏心头一动,点点头对卢无涯叮咛道:“去吧!去听听你二叔怎么说的,回来告诉阿娘!”

    卢无涯来到卢若悲的屋里,炕上的小桌已经摆好了酒菜。

    “二叔,您这是……”卢无涯一脸茫然。

    “来来来,先上炕再说!”卢若悲满脸堆笑,很是热情。

    盛情难却,卢无涯上了炕。

    卢若悲为卢无涯斟满了一杯酒:“无涯,咱们边喝边聊!”

    卢无涯惶恐道:“不不不!我不能饮酒,否则要挨家法的!”

    “什么家法不家法的,二叔请你喝酒你怕什么?”卢若悲拍着胸脯道:“要是你爹怪你,二叔给你担着!”

    见卢无涯还在犹豫,卢若悲故意问道:“你是不是说到二叔这里来,你阿娘一下就答应了?”

    卢无涯点点头。

    “那不就结了,你阿娘都没意见,你担心什么?”卢若悲端起了酒杯,“来,咱爷俩喝一杯!”

    听卢若悲这么说,卢无涯这才放下心来。

    卢若悲有一句没一句与卢无涯聊着,一边聊一边劝他喝酒。

    也不知怎的,喝了没几杯,卢无涯便觉得头晕晕乎乎,浑身燥热的难受,身体里像有许多小虫子在爬,痒的难受。

    卢若悲笑嘻嘻对卢无涯道:“看来你是不胜酒力,二叔送你回去吧!”

    卢若悲搀扶着卢无涯走出屋子,并没有走向对面的西厢房,而是将他带到了隔壁另一间屋子的门前。

    “进去吧!二叔回去了!”卢若悲说完便转身离开。

    卢无涯哪里分得清东南西北,推门便进了屋子。

    屋里亮着灯,恍惚当中,卢

    无涯看见一个女子穿着亵衣坐在炕上。

    妩媚的面孔,雪一样的肌肤,让卢无涯有了一种控制不住的冲动,他上前一把抱住女子,就要撕扯她的亵衣。

    “无涯,你做什么?”女子大声呵斥。

    炕上的女子竟然是卢无瑕。

    卢无涯眼睛血红,不管不顾一把扯下了卢无瑕的亵衣。

    卢无瑕被卢无涯的举动吓傻了,赶忙用被子遮住身子,嘴里大呼:“二叔,二婶!”

    卢无瑕话音刚落,卢若悲与夫人便冲进了屋子。

    “混账,你这是做什么?”卢若悲一巴掌搧在卢无涯脸上。

    脸上火辣辣的疼,让卢无涯有了一丝清明。

    “我……你们……”卢无涯看着自己手里的亵衣,再看看炕上惊恐的卢无瑕,他的脸顿时变提煞白。

    “去,把无涯的阿娘叫来!”卢若悲沉着脸对夫人吩咐道。

    ……

    忠悯寺后院的禅房内,法正方丈正在蒲团上闭目打坐。

    禅房的门开了,一个人悄然进屋,然后又关上的门。

    法正方丈回头,见了来人赶忙起身道:“师兄,你难得到贫僧这里来一次,今儿得空了?”

    来的不是别人,赫然正是老叫花。

    老叫花瞅了一眼法正方丈,也不说话,大刺刺盘腿坐在旁边的蒲团之上。

    法正方丈跟着坐了下来,向老叫花询问道:“师兄,不知您这是……”

    “有件事,我想请你帮个忙!”老叫花脸上露出了奇怪的表情。

    “找贫僧帮忙?”法正方丈瞪大了眼睛:“师兄,这世上还有什么您解决不了的事,您不是拿贫僧开玩笑吧?”

    “我哪有心情和你开玩笑!”老叫花白了一眼法正方丈:“一句话,你就说帮不帮吧!”

    法正方丈苦笑道:“师兄,就算您要贫僧帮忙,到少也得让贫僧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吧,不然贫僧怎么帮忙?”

    听老叫花说完了来意,法正方丈奇怪道:“师兄,你一向不喜欢操心这些事情的,今儿这是怎么了?”

    稍一思忖,法正便已明了。肯定是卢小闲的主意,正要合了师兄的心思,他才会如此上心。

    法正方丈讪讪道:“师兄,虽然卢家老太爷一心向佛,可我怎么说他才会相信呢?”

    “怎么说那是你的事情,我知道你有办法!”老叫花似乎吃定了法正方丈。

    说罢,老叫花起身离开了禅房,只留下法正方丈独自在那里发呆。

    瞅着老叫花的背影,法正方丈一点脾气也没有,谁让他是自己的师兄呢?更何况师兄的后面,还有一个无所不能的卢小闲呢!

    ……

    卢老太爷恭恭敬敬引着法正方丈出了佛堂。

    “施主请留步!”法正方丈双手合什。

    “不不不,一定要送!”卢老太爷态度坚决。

    “那就有劳施主了!”法正方丈不再坚持。

    卢家上上下下瞪大了眼睛,向来不露面的老太爷,竟然破天荒地将法正方丈送到了卢家大院的大门口。

第五百四十五章 老太爷的决定

    卢无稽也看到了卢老太爷,他想不明白步履步履蹒跚的卢老太爷,看上去虚弱不已,为何卢家大院的人都怕他呢?

    卢老太爷一直目送着法正方丈远去,这才又回到佛堂。他面色沉重,并没有像往常那样坐在莆团上,而是在地上来回踱步。

    管家也是一脸的紧张,默默盯着卢老太爷。

    终于,卢老太爷停了下来,站在管家面前:“你怎么看?”

    忠悯寺法正方丈专门来前来拜访,告诉了卢老太爷一个惊人的消息:卢家将要遭到灭顶之灾,满门或许一个人都剩不下。他让老太爷极早做打算,在灾难开临之前,设法保留一丝卢家血脉,以继承卢家香火。

    老太爷问法正方丈,如何知道这个消息的,法正不说。

    再问他,应该如何保留一丝卢家血脉,法正也不言。

    最后只留下一句“天机不可泄露”,然后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听了卢老太爷的询问在,管家迟疑道:“他会不会是危言耸听?”

    卢老太爷摇摇头:“法正方丈是幽州有名的高僧,他没有必要也没有理由来诳我!”

    顿了顿,卢老太爷喃喃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管家建议道:“老爷,要不您再想想?”

    卢老太爷一时也拿不定主意,听了管家的话,微微点头:“此事对卢家非同小可,让我再想想吧!”

    ……

    三更时分,魏氏翻天覆地怎么也睡不着,她在为儿子的前途担心。

    儿子好端端的,怎么会跑到卢家小姐的房中去呢?而且还差点做出越轨之事,这究竟是怎么了?

    昨晚,卢若悲请卢无涯到那他那去,卢无涯吃多了酒不知怎的就跑到了隔壁房间。隔壁房间原本住的是卢若悲的夫人,这几日她老做恶梦,便让卢无瑕过来陪自己睡。卢无涯进屋时,卢若悲的夫人恰好去茅厕,卢无涯借机对卢无瑕行不轨之事。若不是卢若悲与夫人及时相救,卢无涯便酿下大错了。

    魏氏恨自己的儿子不争气,做出如此不堪之事,可又不能让此事声张出去。若是让卢老爷知道了,卢无涯这辈子就完了。

    就在魏氏辗转反侧之际,屋外突然传来两声细微的敲门声。

    魏氏心中一惊,战战兢兢披衣来到门前,犹豫着是否开门。

    魏氏心中很清楚,敲门的人是谁。

    昨晚儿子被抓了现行之后,魏氏苦苦哀求卢若悲,求他对此事保密。

    卢若悲很大度,不仅答应了魏氏的请求,还说主动去说服卢无瑕,不再追究此事。

    今天一大早,卢若悲在院里遇上魏氏,悄悄说了一句话:“今晚三更,到你屋里详谈!”

    现在来敲门的,除了卢若悲,不会再有第二个人了。

    思来想去,为了儿子的前途,魏氏最终还是打开了门。

    卢若悲鬼魅般闪进屋里,魏氏关了门,还没来得及说话,便被卢若悲一把揽入怀中。

    “二叔,求你了,放过奴家吧!”魏氏小声哀求。

    “你真的不顾无涯的死活?”卢若悲在魏氏的耳边轻声道。

    魏氏浑身一震,不再说话

    卢若悲将魏氏抱到炕上,毫不费力的把她压在身下,一把扯开她的衣襟。

    卢若悲的呼吸渐渐急促,魏氏在心里长叹一声,紧闭着双眸,意乱情迷地听凭卢若悲摆布。

    ……

    幽州城内一家茶楼的雅间内,卢若悲将一张银票递给对面的人:“这是一千两银子,事成之后,我会再付一千两!”

    对面这人正是林府的护院总管何石。

    何石接过银票,揣入怀中,对卢若悲道:“放心吧,不会留下任何破绽,你只管准备剩下的银子便是!”

    “没问题!”卢若悲拍着胸脯。

    虽然花了两千两银子,但卢若良一点也不心疼,他认为这是值得的。

    三更时分,一个黑影从墙上落入卢家院内,轻车熟路来到大公子被禁足的那间屋子门前,不知怎的他很快就打开了门锁。

    不大工夫,黑影从屋里出来,又轻轻将门锁上,一转眼便消失在了夜幕当中。

    ……

    大公子死了,是上吊死的。

    大公子的德行,卢家上下没有人不知道,但谁也不相信他会因为被禁足而上吊自杀。

    可事实就摆在那里,由不得你不信。

    早晨,送饭的下人打开门,就看见卢大少爷直溜溜挂在房梁上。

    官府来人堪验过,的确是上吊自杀。

    听到这个消息,家主夫人当时就晕了过去。

    卢若良受到的打击更大,面色憔悴之极,就像一下子老了十岁一般。

    反应最激烈的当属卢无伤,他跪在卢无忧的尸体旁,嚎啕大哭。

    卢无伤将大哥的恶行告知父亲,本意是为了维护卢家的名声,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卢无忧会上吊自杀。一直苦读圣贤书的卢无伤,哪能背负得起逼死兄长的恶名?

    卢无忧之死,让整个卢家笼罩在一片肃杀当中。

    ……

    听到卢无忧的死讯,卢小闲除了摇头叹息,再没有说一句话。

    这里面有浓浓的阴谋味道,他根本不用去现场,就能猜测到卢无忧的死因。卢无忧这种纨绔公子,绝不可能自杀。

    这一幕与当年武延基之死何其相似,他心里很清楚,这只是一个开始,更大的变故和波折还在后面。

    ……

    佛堂内的卢老太爷听完管家报告的噩耗,半晌无语。

    良久,黑暗中传来老太爷低沉而坚定的声音:“法正方丈说的没错,果然得到了验证,为了卢家,我不能再优柔寡断了!”

    卢无稽正睡的迷迷糊糊,却被人摇醒。

    他睁眼,见许氏正站在炕边。

    “老爷让人来喊你,去内宅议事呢!”许氏轻声道。

    卢无稽揉着眼睛,一脸的不满:“这么晚了,还议什么事?”

    “可能是为了大少爷的事,老爷这两天心情不好,你赶紧去吧,别惹他不高兴!”许氏忧心忡忡。

    这么晚去议事,这在卢家还从没有过,许氏的心中突然生出一丝不祥的预感来。

    卢家正房的大厅内,灯火通明。

    卢无稽离正房最远,故而来的晚,其余人都已经坐定

    了,看他们个个睡眼惺忪,显然也是从梦中被叫来的。

    卢无稽正准备坐下,突然发现了端倪:平日里卢若良居中坐的位置,此刻坐的并非卢若良本人,而是坐着卢老太爷。

    卢无稽揉了揉眼睛,自己没看错,果真是卢老太爷。

    今儿,这是怎么了?向来不过问卢家大小事情的卢老太爷,此刻却坐在了家主的位置上。

    不仅是卢无稽,包括卢若良在内,在座的每一个人心中都有这样的疑问。

    再往旁边看,卢若良坐在了平日大公子坐的位置上,而平日里参加议事而很少发言的卢小闲,今日却没有出现。或许是因为现在太晚,无法通知到他的缘故吧。

    卢老太爷瞅了一眼卢无稽:“坐吧!”

    卢无稽这才发现,自己有些失态,竟然怔怔站在原地。

    待卢无稽坐定后,卢老太爷扫视了一圈众人,缓缓道:“按理说,若良做了家主,我是不该出来的,可卢家现在遇到麻烦了,我不得不出来!”

    卢若良本就心力憔悴,听了老太爷的话,赶忙附和道:“若良能力有限,父亲早就该出山了!”

    卢老太爷瞅着卢若良:“那我说话还作不作数?”

    “当然作数,您老说的话,卢家上下哪个敢不听?”卢若良觉得父亲这话问的很是突兀。

    “那好!今日我宣布一件事情!”卢老太爷沉声道。

    众人屏住呼吸,听着卢老太爷的下文。

    卢老太爷看向卢无稽:“无稽!”

    “无稽在!”没想到卢老太爷竟然点到了自己的名字,卢无稽心中一阵慌乱,应了一声赶忙站起身来。

    “从今天起,你便是卢家的家主了!”

    卢老太爷说完这句话,大厅内一片寂静。

    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是他?

    卢老太爷这不是开玩笑吧?

    每个人都在心里提出了疑问。

    见众人都不说话,卢老太爷威严地问道:“大家没有意见吧?”

    众人都没有说话。

    卢老太爷见状,眉头微皱:“既然如此,那这事就这么定了!”

    “等等!”终于有人说话了。

    说话的不是别人,而是卢无稽本人。

    卢无稽不知卢老太爷这是怎么了,为何无缘无故的宣布自己成为家主。

    卢无稽原以为,自己做家主可以不被人踩在脚下。但慢慢的他才发现,事实并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一个庶子做了家主,不仅名不正言不顺,而且麻烦会更多。所以,他对做不做家主一点也不感兴趣了,甚至还有些反感。

    卢无稽的发声,似乎早就在卢老太爷的预料当中,他平静地问道:“你还有话说?”

    “我……”卢无稽犹豫着,终于还是艰难道:“我不做家主!”

    卢老太爷目光深邃:“为什么?”

    “因为……因为……”

    卢无稽不知该怎么回答了,总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自己压根就看不上什么家主不家主的。

    “好了,你不用说了,这事就这么定了!”卢老太爷淡淡道。

第五百四十六章 逐出家门

    众人再次愕然,他们不知老太爷为什么要逼着卢无稽做家主。

    “不,我不做家主!”这一次,卢无稽的语气坚定了许多。

    卢老太爷盯着卢无稽:“这事由不得你,你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

    “我不做家主!”卢无稽同样盯着卢老太爷,没有丝毫退让。

    众人紧张的看着二人,一个是庶子,一个是老太爷,竟然为了做不做家主,顶上牛了。

    “你不后悔?”卢老太爷的语气充满了威胁的味道。

    “我不后悔!”卢无稽的语气非常坚定。

    卢老太爷冷哼一声,朝着门外喊道:“来人!”

    管家小跑着进屋来。

    卢老太爷指着卢无稽,恶狠狠地对管家吩咐道:“请家法,对他施以杖刑!”

    管家愣了愣,赶忙出去。

    不一会,管家从祠堂内取来一根黝黑的木杖,他的身后还跟着几个壮实的家丁。

    “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你做还是不做?”卢老太爷逼视着卢无稽。

    卢无稽的倔劲上来了,咬咬牙道:“不做!”

    “施刑,我不说停,不准停!”卢老太爷大吼一声。

    早有几个家丁过来,将卢无稽按倒在地,死死压住他的四肢。

    管家亲自行刑,抡起木杖,便朝卢无稽的屁股狠狠打去。

    “啪!”

    火辣辣的疼,卢无稽猛一哆嗦。

    “啪!”

    卢无稽倒吸一口凉气,要不是被人摁着,他都差点蹦起来了。

    “啪!”

    “啪!”

    十几杖,卢无稽的裤子上渗出了血渍。

    众人看着卢老太爷,他阴沉着脸,根本就没有要叫停的意思。

    看着卢无稽挨打,卢宇霄浑身哆嗦,本想替他求情,可再看看卢老太爷板着的脸,又被吓了回去。

    三十多杖,卢无稽已经麻木,感觉不到疼了。

    卢老太爷依然一言不发。

    五十多杖,卢宇霄终于忍不住了,他猛然站起身来,跪在卢老太爷面前:“爹,无稽不愿做家主,求您老人家放过他吧!”

    “闭嘴!回到你的位置上去!”卢老太低爷怒视着卢宇霄。

    卢无稽神智已经有些不清了,但还是听到了卢宇霄求情的声音。

    卢无稽居然笑了,嘴里嘟囔了一句“够意思!”,头一歪晕了过去。

    管家停了下来,向老太爷禀报:“无稽少爷已经昏死过去!”

    “把他叉到大门外,从今日起逐出卢家!”卢老太爷怒气未消。

    卢宇霄一听便急了,向前跪行了几步,一把抱住卢老太爷的腿,哭着喊道:“爹,您不能这样做,不能这样对待无稽!”

    “反了,简直是反了!”卢老太爷气的浑身直哆嗦,一脚将卢宇霄踹倒在地,冲着管家大吼道:“给这个不肖子施杖刑,一并赶出卢家去!”

    管家犹豫了一下,一挥手,几个家丁上前,将卢宇霄就地按住,管家又开始噼噼啪啪对卢宇霄行起杖刑来……

    ……

    林家的书房内,欧阳健坐在一旁,脸上带着微笑。

    老爷对欧阳健道:“这里外人是不会来的,有什么紧要的事,您就说吧!”

    欧阳健的突然拜访,让林老爷没有任何思想准备。欧阳健提出要找个隐密的地方与他详谈,他只能照办。

    欧阳健促狭地打量着林老爷:“我是该称呼你林老爷呢?还是该称呼你神鹰呢?”

    林老爷眉头微微一挑:“您这话是何意?什么是神鹰?”

    “神鹰是天煞的第一杀手,之所以有这么个绰号,是因为只要被神鹰盯上的人,就从没有过活口!”欧阳健观察着林老爷的反应,“你虽然伪装的很好,可惜还是露出了破绽!”

    林老爷不动声色:“这是在讲故事吗?”

    “三年前,天煞刺杀平阳郡王敬晖,就是阁下最后斩下了平阳郡王的头颅!我说的没错吧?”

    林老爷没有说话。

    “谁能想到,大名鼎鼎的神鹰,竟然摇身一变成了幽州城的土皇帝林老爷!”欧阳健好奇地问道,“据我所知,天煞的杀手向来行踪隐秘的很,我很想知道,阁下三年前刺杀了平阳郡王之后,为何不再低调隐藏,反而如此张扬,难道就不怕暴露了身份?”

    “说吧,你从什么地方看出了破绽?”林老爷平静地看着欧阳健。

    林老爷说这句话,等于承认自己便是神鹰。

    欧阳健淡淡道:“你与卢家那小子比试掷骰子,最后一局用内力改变了骰点!你自认为做的巧妙,但我却能看出来,你用的是浮云神功的内力。别人不知道,我却是知道的,神鹰练的便是浮云神功!”

    林老爷微微点头,欧阳健的目光的确很毒,自己已经十分小心了,但还是被欧阳健看出了破绽。

    林老爷知道,欧阳健花了这么大功夫,肯定是有所图,便直截了当问道:“说吧,你费尽心思找我,究竟要做什么?”

    欧阳健一字一顿道:“我想与天煞谈笔生意!”

    “不可能!”林老爷断然摇头。

    欧阳健不说话,只是面带微笑看着林老爷。

    林老爷叹了一口气,解释道:“我也不瞒你,现在的天煞已不比当初了,那一战天煞元气大伤,现在不接任何生意了!”

    “不接任何生意了?”欧阳健一脸的讥笑,“不接生意庙儿街的王把头会淹死?不接生意卢家大公子会上吊?”

    “那些都是上不了台面的小事!”林老爷解释道,“天煞不想再掺和江湖恩怨,你找我肯定不会是小事。”

    “我出二十万两银子!”

    林老爷依然摇头:“这不是银子多少的问题!”

    “我不让你们去杀人,而是帮我保护一个人!”

    林老爷目光如炬:“杀人也好,保护人也好,我说过天煞不再掺和江湖上的事情!”

    欧阳健脸上的笑容越加灿烂:“林老爷,听说您的女儿名叫林盻,今年只有十七岁?”

    欧阳健这句没头没脑的话,让林老爷脸色顿时变的煞白,他怎么会听不出话中的威胁之意呢?

    若只是林老爷一人,根本就不怕威胁,做杀手哪有怕死的。再说了,他本就是死过一次的人了。

    可要搭上女儿,林老爷做不到。

    欧阳健知道

    自己的话起作用了,也不催促林老爷,好整以暇修起了指甲。

    良久,林老爷终于妥协了。

    他叹了口气:“说吧!要我们保护什么人!”

    ……

    “保护一个人?”卢小闲皱着眉头问,“他说保护的人是谁了吗?”

    “没有!”老叫花摇摇头,“那个唐尊用盻儿来威胁小林,小林只有妥协了!”

    “你去告诉他,不管对方让做什么,全部答应便是了!”卢小闲淡淡道,“只有搞清楚对方的真实意图,我们才能有的放矢!”

    老叫花叹了口气:“也只有这样了!”

    卢小闲又问道:“无稽怎么样了?”

    “他伤的不轻,还没醒呢!已经给他上过药了,估计要休养一段时日了!”

    卢小闲苦笑道:“但愿他能挺过去,说实话,卢老太爷这一手,也出乎了我的意料!”

    “放心吧!”老叫花一点也不担心,信心满满道,“他肯定能挺过去!”

    “你这么看好他?”卢小闲眉头挑了挑。

    “那当然了!你也不看看是谁的徒弟!”老叫花惟妙惟肖的学着卢小闲的语气。

    ……

    恍恍惚惚中,卢无稽醒了过来,他发现自己竟然趴着稻草之上。

    黑暗中突然有了一丝微弱的亮光,越来越近。

    卢无稽想要起来,却根本动弹不了,只能歪过头朝亮光看去。

    “你小子终于醒了?”光线后面突然露出了一张脸。

    这个人手里举着个油灯,影影绰绰之下卢无稽终于看清了:原来是老叫花。

    老叫花将油灯放在地上,顺势坐了下来。

    “师父,是你救了我?”卢无稽忍不住问道。

    “前天晚上,我路过卢家大院,正好看见你被卢家的人叉了出来,已经昏死过去,于是我就顺手把你给带回来了!”老叫花笑了笑:“看来,咱师徒两人还是挺有缘的,不然也不会让我遇到你!”

    半夜三更的,老叫花不睡觉在外面乱转什么?

    卢家大院离土地庙有十几里路,他到去做什么?

    卢无稽刚被赶出卢家,就被老叫花遇上了,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

    老叫花的话破绽百出,卢无稽稍微动点脑子,就能拆穿他。可问题是,卢无稽压根就没往这方面想。

    他百思不解,老太爷为何会突然逼着自己做家主,自己拒绝后老太爷为什么会生那么大的气,甚至不惜对自己动用家法,然后又将自己赶出卢家。

    卢无稽想要强撑着起来,老叫花赶忙按住他:“千万别动,华郎中给你上过药,说你至少要卧床十日才能恢复!”

    “唉!”卢无稽叹了口气,管家下手真够狠的。

    “对了!”老叫花突然想起了一事,对卢无稽道:“和你一起被叉出来的还有另外一人!”

    “另外一人?”卢无稽觉得奇怪。

    难道是阿娘受了自己的牵连?

    不可能,阿娘当时就不在场。

    那会是谁?

    “就是上次和你一起来的那个胖小子!”老叫花补充道。

    原来是卢宇霄。

第五百四十七章 悲歌

    卢无稽想起来了,自己昏迷前,卢宇霄向老太爷求情。一定是他惹恼了老太爷,也被施了家法,这才会被赶出卢家。

    想到这里,卢无稽急切地问道:“那他去哪儿了?”

    “我把他送到忠悯寺,交给法正方丈了!”

    “怎么不把他也带到这儿来?”卢无稽埋怨道。

    老叫花撇撇嘴:“说的轻巧,巴掌大点的地方,一个人住就很挤,加上你勉强能住的下,若再来个胖子,你让他住哪?”

    老叫花说的是实情,土地庙实在是太小了,卢宇霄要住进来,估计转身都困难。

    卢无稽不言语了。

    过了好一会,他才对老叫花道:“师父,我想自己安静一会,行吗?”

    “行行行!”老叫花忙不迭点头:“你好好休息!师父去给你弄点吃的!”

    老叫花走后,卢无稽安静地闭上了眼睛。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卢无稽措手不及,他得好好思考一下自己的处境了。

    既然被赶出了卢家,肯定是回不去了。再说了,卢无稽内心对卢家并不留恋,除了对阿娘有些愧疚,其他的他一点也不稀罕。

    老叫花说的没错,自己和他有缘,以后土地庙就是他的家了。

    ……

    “无稽!”卢小闲看着虚弱的卢无稽,心中有些不忍,“你要是愿意,我可以想办法让再回到卢家!”

    卢无稽摇摇头:“卢家与我已经没有关系了!”

    “那你今后怎么办?要不要我帮忙?”

    “我自有打算!”卢无稽冲着卢小闲一笑,“好意我心领了,您不可能帮我一辈子,谢谢了!”

    ……

    卢若良病了,而且病的很重。

    卢家最近真的很邪门,先是卢无忧无缘无故暴死。

    接着,是卢无稽和卢宇霄被暴怒的老太爷逐出家门。

    再下来,卢无伤也突然失踪了。

    一连串打击之下,卢若良怎么能受得了?

    放在以前,为卢若良熬药的事情,肯定是由许氏来打理的。可这两日,魏氏前所未有的勤快,从许氏手里接过这一重任,亲自为卢若良和夫人熬药。

    熬好了药,魏氏并不亲自送去正房,而是让儿子亲自给卢若良端去。

    这是卢若悲的建议,趁这个机会让卢无涯在老爷面前好好表现一下。说不定,将来卢无涯还真能做卢家家主。

    魏氏对卢若悲言听计从,佩服的五体投地。若说之前与卢若悲的苟合,是因为儿子的短处捏在了他的手里,自己被逼无奈。可现在,完全是魏氏自己主动的。

    事情果然朝着卢若悲预料的方向发展,如今卢家能继承家主的,只剩下魏氏的儿子卢无涯了。

    儿子最终的上位,少不得卢若悲在其中运作。为了儿子的将来的,魏氏必须要笼络住二老爷。

    魏氏刚把熬药的罐放在火上,便有人从后面抱住她的纤腰。

    魏氏吓了一跳,扭头见是卢若悲,她一边挣脱一边嗔道:“死鬼,大白天的,也不怕别人看见!”

    卢若悲也不答话,嘴唇凑到魏氏的耳垂边上亲吻起来。

    氏被他搅得混身瘫软,双颊绯红。

    “我去房里等你,你快点!”卢若悲说完这句话,悄然离去。

    魏氏看了一眼灶台上的药罐,整整衣襟,然后出了门。

    一番**之后,魏氏已经瘫软在炕上。

    卢若悲飞快的穿好衣服,也不打招呼,很快离开了。

    灶房内,卢若悲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将里面的的粉末倒入药罐里,然后闪身而出。

    半夜时分,卢若良吐血身亡。

    卢家家主暴毙身亡,让卢家上下人心惶惶。

    关键时刻,卢若悲挺身而出,他怀疑卢若良死的蹊跷,立刻报了官。

    卢家是幽州的大家族,家主猝死也算是大事,郭敬之亲自带着府衙的人前来验尸。

    据仵作报告,卢若良周围有呕吐物,五官流血,舌头起疱,是中了剧毒。腹部青黑,而指甲颜色不变,说明他早上没有吃东西,是空腹中毒。

    郭敬之让继续检验卢若良喝过药,结果在药渣里验出了砒 霜。毫无疑问,卢若良是被人毒死的。

    为卢若良端药的卢无涯被官府带走,押入大牢准备次日进行审问。

    谁知,当天夜里,卢无涯在大牢里竟畏罪竟自溢身亡了。

    听到儿子的死讯,魏氏疯了。她整日披头散发,目光呆滞,又哭又笑,逢人便说儿子是冤枉的。

    ……

    卢无稽可以下地的同时,老叫花带来卢家的消息。

    老叫花平静的说,说的很详细。

    卢无稽静静的听,没有任何表情,似乎在听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

    没错,卢无稽现在与卢家没有任何关系了,卢家的事情同样与卢无稽没有关系。

    老叫花说完,盯着卢无稽看了好一会,叹了口气,起身走出了土地庙。

    卢无稽的平静,让老叫花心中有了一丝愧疚。

    “这位大姐,不知你是要找谁?”土地庙外传来老叫花的声音。

    “找我儿子,我听别人说,他在这儿!”一个嘶哑的声音传来。

    这是个妇人的声音,尽管嘶哑,但卢无稽还是听出来了,他站起身朝外走去。

    “你儿子叫什么名字?”老叫花又问道。

    “他叫……”那个妇人停了下来,愣愣瞅着老叫花身后。

    卢无稽站在土地庙门前,看着许氏,彻底惊呆了。

    才仅仅分别了几日,许氏就像换了一个人一样:佝偻着背,面色腊黄,满脸皱纹,一头秀发已经全部花白。

    三十多岁的许氏,看是去竟然像六十岁的老妇人。

    这还是那个秀丽年轻、对自己疼爱有加的母亲吗?

    卢无稽心头一酸,眼泪就流了下来,他冲上前去,扶住许氏:“阿娘,您的头发怎么全白了!”

    许氏看到卢无稽,嘴唇颤抖着,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老叫花也觉得心里不好受,一扭头转身进了土地庙。

    许氏一边哭一边说:“儿呀……老爷……他……死了……是被毒死的……死的好残……阿娘……看不下去……这两天……阿娘……睡不着……一闭眼……就全是他的影子……老

    爷他是好人……他不该死呀……”

    许氏越哭越伤心,卢无稽没有语言来劝慰她,只能不停的抚着她的背,好让她的气能顺些。

    卢无稽能够理解许氏现在的心情。

    许氏自小便生活在卢家大院,少女时,就一直陪伴着卢若良,后来她为卢若良生下儿子,依然伺候着卢若良,这一眨眼几十年过去了。卢若良是她的天,是她生命的重要组成部分。

    难怪许氏会变成这个样子,难怪她会突然满头白发。因为,卢若良死了,她的天塌了,她的半条命也没了。

    良久,许氏才止住哭泣,她拉着卢无稽的手:“儿呀,能找到你,阿娘也就放心了!阿娘知道你知道你受了委曲,知道你在心里怨恨老太爷和老爷。其实,他们也不容易,也挺苦的。阿娘想求你,你就原谅他们吧!尤其是老爷,他都去了,也不知道在那边会不会孤单!“

    说到这里,许氏的眼泪又落下来了。

    “阿娘!我不怨恨他们!”为了让许氏能够心安,卢无稽违心说了假话。

    “这就好!”许氏一脸欣慰道,“阿娘要走了!记着,阿娘不在你身边,自己要学会照顾自己,别让阿娘放心不下!”

    看着许氏颤颤巍巍远去的背影,卢无稽的眼泪顺着脸庞滑落下来。

    老叫花瞅了一眼面色忧郁的卢无稽:“她走了?”

    卢无稽点点头。

    他双目无神,不知在想着什么,手里捏了几个骰子,来回摩擦着,发出刺耳的声音。

    老叫花知道他心里不好受,也不打扰他,静静坐在原地。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老叫花皱着眉头道:“无稽呀,我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什么不对劲?”

    “哦!”老叫花沉吟道:“我总觉得你阿娘有些不对劲,给你说的怎么都是告别的话,难道她要出远门!”

    “我阿娘怎么可能出……”卢无稽脸色一变,他意识到了什么,猛地起身向外跑去。

    ……

    许氏死了,从卢无稽那里出来,她回到卢家大院,穿戴整齐然后悬梁自尽了。

    卢无稽去晚了一步。

    他心里明白,就算自己没有去晚,最后也会是这么个结果,因为许氏的心已经死了。

    卢若良的死,对许氏打击是致命的。若说这世上还有放不下的,那就是她的儿子了。见卢无稽最后一面,只是向他告别。

    许氏死的第二天,夫人也死了,她的死法与许氏一模一样。

    卢无稽很羡慕卢若良。

    生则同衾,死则同穴,这两个厮守他一生的女人都做到了,他在九泉之下也应该很幸福。

    回想起近段时日,卢无稽就像在梦中一般。他狠狠甩了甩脑袋,似乎要把所有的烦恼都要甩出去。

    ……

    自从卢无稽住进土地庙,这里似乎热闹了许多。

    卢无稽瞅着进来的管家,冲他微微一笑:“您老最近还好吧?”

    管家没想到,这个时候卢小闲居然还能笑得出来。他瞅了一眼老叫花,对卢无稽道:“无稽少爷,你可否与我出来一下,我有话对你讲!”

第五百四十八章 灰飞烟灭

    “我已经被卢家逐出家门了,不是什么少爷了!”卢无稽眉头微蹙道:“还是叫我无稽吧!”

    管家点点头:“无稽,你随我来,我有话要对我说!”

    卢无稽看了一眼老叫花,老叫花微微颔首。

    卢无稽跟着管家出了土地庙。

    “家姐?三叔?你们也来了?”卢无稽盯着门外立着的卢无瑕与卢宇霄,一脸的疑惑。

    卢无瑕面带忧色,冲卢无稽点点头。

    卢宇霄剃了光头,颈带佛珠,灰色僧人纳衣罩在他那肥硕的身上,让人觉得很是滑稽。

    卢无稽上下打量着他,突然笑了:“你不会已经出家了吧?”

    卢宇霄一脸的恼怒:“亏你还笑的出来,若不是受你连累,我也不会这副模样!”

    “好了,你们现在听我说!”管家郑重其事道:“把你们三个叫到一起,是老太爷的意思,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们!”

    听管家将事情讲完,三人瞪大了眼睛。

    卢宇霄难以置信道:“这么说,这一切都是爹提前策划好的?”

    管家叹了口气道:“没错,现在看来,老太爷做的是对的,法正方丈的话果然得到了验证!”

    卢无稽没想到,自己的遭遇竟然是老太爷一手策划的。

    难怪那天老太爷会突然逼自己做家主,然后又大发雷霆对自己施行家法,将自己赶出卢家。

    原来,老太爷是听信了法正方丈的话,为了给卢家留下香火。

    卢无稽一脸的不解:“法正方丈怎么会知道这些,难道他能未卜先知?”

    “当初,我和老太爷都问过他这个问题,但怎么他都不说!”管家正色道,“这个问题以后再说,无稽,老太爷让我转告你,从今以后,你就是卢家家主了!”

    卢无稽实在想不明白,老太爷难道是跟自己耗上了,为什么非要自己做这卢家家主?

    卢无稽就是不愿做家主,才被赶出卢家家门的,谁知现在还不消停,管家又上门来逼着自己做家主。

    管家以为卢无稽不信,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给卢无稽:“这是老太爷亲笔写的,你看看吧!”

    卢无稽看完,默然无语,将信递给了卢宇霄。

    卢宇霄看完,也没说话,将信递给卢无瑕。

    卢无瑕看完,眼泪不由掉了下来。

    “四公子,希望你能理解老太爷的一片苦心!”管家盯着卢无稽道。

    “我说过,我不愿做家主!”卢无稽一字一顿道。

    管家愕然,旋即泪流满面。

    “扑通”,管家跪倒在卢无稽面前:“我求你了!”

    卢无稽吃了一惊,赶忙去扶管家:“您这是做什么,快快起来!”

    “不!”管家像个倔强的孩子,“你若不答应,我绝不会起来!”

    卢无稽有些为难了。

    不管怎么说,管家也是花甲之年的长辈,让他就这么跪在自己面前于心何忍。可是,自己的确不想做这卢家家主,他实在不知自己该怎么办了。

    就在卢无稽两难之际,卢无瑕也跪倒在他的面前,哽咽道:“无稽,老太爷说的对,卢家虽然垮了,可只要你还在,终有再现昔日辉煌的一天。姐求你了,做卢家的家主吧!”

    “家姐,你怎么……”卢无稽没想到卢无瑕也做出如此举动,顿时手足无措起来。

    “无稽!做家主吧!”卢宇霄也跟着跪倒在地,红着眼睛道,“虽然我这人平日里混账之极,从没做过一件像样的事,可我知道,支持你做家主,是我做的最正确的一件事情!卢家不能没有你,我们也不能没有你!”

    卢无稽仰天长叹,良久,这才缓缓道:“我答应你们了,都起来吧!”

    三人相视一眼,喜极而泣。

    管家对卢无瑕感激道:“多谢小姐!”

    卢无瑕摇摇头道:“我不是什么小姐,卢家再无小姐,只有卢无瑕!”

    卢宇霄点头附和:“没错,从今天起卢家再无什么三老爷,只有卢宇霄!”

    ……

    佛堂的门开了,一个人手持油灯,影慢慢走了进去。

    蒲团上的卢老太爷,依旧如往日般有节奏敲着木鱼。

    那人来到老太爷身后,举着灯静静站在那里。

    “我知道你会来,动手吧!”木鱼声中,传来卢老太爷清晰的声音。

    “你知道我会来?”说话的是卢若悲,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惊诧。

    “无忧和无涯是你亲侄子,死在了你手上!若良是你大哥,也死在了你手上。为了做卢家家主,你杀了那么多人,怎么可能是放过我呢?”卢老太爷淡淡道。

    “你都知道了?”卢若悲的声音有些颤抖。

    “你是我儿子,看着你长大,怎么会不知道你的秉性?”卢老太爷语气中带着讥讽道,“就因为你肚量狭窄,心术不正,所以当初我才会让你大哥做卢家的家主!”

    “不!你说的不对!”卢若悲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大声吼道,“你是为了嫡长子做家主的那个狗屁祖训,才这么做的。若是我做了家主,卢家怎么可能被林家如此欺侮?”

    卢老太爷一脸冷漠道:“不管为了什么,不让你做家主是正确的。以前我不同意你做家主,现在我依然不会同意!”

    “哈哈哈!”卢若悲突然狂笑起来,好一会他才道:“你以为你还能左右卢家?现在一切都在我的掌握之中,我要做家主,你挡不住我的!”

    “你做的一切都是徒劳的,卢家家主已经另有其人了!”卢老太爷淡淡道。

    “另有其人?”卢若悲恶狠狠地问道,“是谁?”

    老太爷不在答话,只是敲着木鱼。

    “我问你,到底是谁!”卢若悲攥紧了拳头。

    没有任何的回音,清脆的木鱼声似乎敲打在卢若悲的心头,让他狂躁不安。

    “是谁?”卢若悲将油灯放在一边,上前一步狠狠扼住老太爷的喉咙,声嘶力竭地吼道,“快告诉我,是谁?是谁?”

    卢若悲脑门上青筋暴起,几乎失去理智,用尽全身力气掐着卢老太爷的脖子。

    木鱼“哐嘡”一声掉落在地上。

    当卢若悲起身时,卢老太爷已经软软歪倒在一边。

    瞅了一眼倒在地上的老太爷,二老爷浑然不觉是自己亲手杀死了父亲,他只关心一件事情:老太爷临死前说卢家家主另有其人,究竟是卢无伤还是卢无稽?

    身后门开了,卢若悲转过身去,寒光一闪,他的身体突然一颤。

    慢慢低头,借着

    地下微弱的灯光,赫然发现自己的胸前插着一把利刃,只剩下刀把露在外面。

    卢若悲抬起头来,管家悲愤的面孔出现在他眼前。他想说什么,但却无法发声,只感觉生命在一点一点流失。

    管家用力拨出利刃,一股鲜血喷溅出来。

    卢若悲怦然倒地,将油灯打翻在地。

    管家木然走到卢老太爷身边,喃喃道:“老爷,我来陪你了!”

    言毕,管家将利刃用力插入自己的胸膛。

    佛堂内火苗闪烁,越闪越大,似乎要将黑影中发生的这一切全部照亮。

    ……

    经历了数百年风雨洗礼的卢家大院,成了一片废墟。

    残垣断壁前,卢无稽默默看着眼前的一切。

    卢无稽身边立着卢无瑕和卢无瑕,一个曾是卢家小姐,另一个曾是卢家三老爷,他们都是卢家历史的见证人,如今亲眼目睹卢家在他们面前彻底毁灭。

    “无稽公子!”卢无稽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转过身来,面前是林盻,她的手里拿着一个琵琶。

    林盻一脸歉意道:“对不起,若不是我爹那样对卢家,就不会有今天了!”

    卢无稽一点也不怪林老爷,家族之间的争斗,本来就是弱肉强食,输了只能怪自己。世界本来就是如此残酷。

    卢无稽不想给林盻解释这些,只是淡淡的问:“你来就是为说这句话?”

    卢无稽眼中没有了上次林盻所见到的鄙夷,只有一种清澈,如雪水般冷冽的清澈。

    “是卢公子让我来的,他说有一首歌要送给你”说罢,林盻抱起琵琶,一边弹一边唱了起来。

    昨天所有的荣誉

    已变成遥远的回忆

    勤勤苦苦已度过半生

    今夜重又走入风雨

    我不能随波浮沉

    为了我至爱的亲人

    再苦再难也要坚强

    只为那些期待眼神

    心若在梦就在

    天地之间还有真爱

    看成败人生豪迈

    只不过是从头再来

    昨天所有的荣誉

    已变成遥远的回忆

    勤勤苦苦已度过半生

    今夜重又走入风雨

    我不能随波浮沉

    为了我致爱的亲人

    再苦再难也要坚强

    只为那些期待眼神

    心若在梦就在

    天地之间还有真爱

    看成败人生豪迈

    只不过是从头再来

    心若在梦就在

    ……

    唱罢,林盻静静瞅着卢无稽。

    卢无稽三人泪流满面,这首歌唱出了他们心中所想,也让他们对未来有了憧憬。

    良久,卢无稽冲林盻笑了笑:“替我谢谢卢公子,有音律陪伴,人生就有希望!”

    林盻点点头。

    “卢公子上次教你的曲子还记得吗?”卢无稽突然问道。

    林盻愕然。

    “没事了好好练练吧!”

    林盻再次愕然。

    “卢公子是个值得依赖的人!”卢无稽没头没脑说了一句,然后向她告辞,“不陪你了,我们该走了,再见!”

第五百四十九章 叫花子

    看着卢无稽三人的背影消失不见,林盻脸上露出了茫然的神色。

    走?走到哪里去?怎么走?

    卢无瑕和卢宇霄默默看着卢无稽,现在卢无稽已经成为他们二人的主心骨了。

    走?走到哪里去?怎么走?

    卢无稽也不知道,但他无法回避。

    人生不会一帆风顺,面对挫折、面对挑战,躲不是办法,只要走一小步,走一步,再走一步,不要想距离有多远,一定能办得到的

    ……

    早晨的太阳暖洋洋的,摩挲得人浑身舒坦,就如卢无稽此刻的心情一般。

    一身破烂的衣服,披散开的乱发,左手一个破碗,右手一根棍棒,卢无稽就像一个乞丐。

    不,应该说他就是一个乞丐。

    老叫花是他的师父,他自然是小叫花了。

    土地庙距幽州南城门也就百十步远,卢无稽跟在老叫花身后,一边走一边想着心事。

    若放在一个月前,让他成为一个叫花子,估计他连死的心都有了。但现在,他淡定的很。

    好的环境固然重要,但表面光鲜的内里究竟是什么,只有天知道。就好比卢家,百年大族瞬间便轰然倒塌,最后又能剩下什么?

    与其追求那些不着边际的东西,不如让自己坚强起来。

    坚强起来,预示着将无所不能,无所害怕,无所畏惧,在屡败屡战和屡战屡败中依然坚守。从此不会在意别人的态度和质疑,在无所谓中大胆的前行。

    没错,卢无稽现在已经坚强了很多,他拼命的让自己笑到最后!

    进了城门,老叫花突然停住了脚步,跟在身后的卢无稽猝不及防,脑袋碰在了老叫花的后背上。

    卢无稽抬起头来,还没来得及说话,却见老叫花地快步向前奔去。

    一个满脸横肉的汉子,两手抱在胸前,正直溜溜地瞅着老叫花与卢无稽。

    老叫花点头哈腰道:“常把头,是您呀!您老这么早?”

    常把头指了指卢无稽:”我在等他!“

    卢小闲淡然向常把头问好。

    “你愿意就这么一直做叫花子?”常把头皱着眉头问。

    “我觉得没什么不好呀?”卢无稽笑眯眯道。

    常把头苦着脸,不说话了。

    好不容易摆脱了常把头,卢无稽的脸色变得异常灿烂。

    官正街就是卢无稽要去讨生活的地方,老叫花领着卢无稽刚转到官正街,便看到幽州府的吕捕头迎面朝着他们走过来。

    “吕捕头!早呀!”老叫花主动朝吕捕头打招呼。

    吕捕头也不说话,只朝着老叫花点点头算是回应,继续背着手向前走去。

    卢无稽盯着吕捕头的背影,若有所思。

    老叫花走了几步,见卢无稽没有跟上来,扭过头来喊道:“你小子愣什么呢,赶紧走呀!”

    “好嘞,师父!”卢无稽应了一声,紧追几步赶上来,凑到老叫花面前悄声问道:“师父,您老人家和吕捕头熟吗?”

    老叫花摇摇头:“人家是捕头,咱只是花子,碰上了打个招呼而已,怎么可能熟呢?”

    说到这里,老叫花奇怪地问道:“你问这做甚?”

    卢无稽斟酌道:“我是考虑着,咱师徒俩要是能结交上这个吕捕头,那就好了!”

    “哦?”老叫花停了下来,盯着卢无稽问道:“此话怎讲?”

    “吕捕头的职位虽然不高,却能管着我们这些下九流的人,能结交于他,他就不会找我们的麻烦!若有不长眼的家伙为难我们,有吕捕头这个靠山替我们出头,他们也得掂量掂量。再说了,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就算结交了吕捕头一时半会用不上,将来保不准就哪天就会用上,这对我们有百利而无一害,何乐不为呢?”

    “你说的有道理!”老叫花用怪异的目光瞅着卢无稽:“那你说说看,我们该如何结交吕捕头呢?”

    卢无稽挠挠头道:“这个我还没想好,但总会有办法的!”

    老叫花正要说话,却瞥见穆乾韧正朝他们走来,忍不住摇头道:“又一个难缠的家伙来了,你自己应付吧,我到别处转转!”

    说罢,老叫花扭头便走。

    “无稽,今天还去吗?”穆乾韧问道。

    “当然了!”

    他们去的是幽州城三家赌坊的其中一个,这里面赌注不算大。

    来时,老叫花只给了十文铜钱作本,卢无稽跟玩一样,不大工夫十文铜钱就变成了二两碎银。

    赢了二两银子,卢无稽便不再赌,而是让穆乾韧去练练手。

    在卢无稽的指导下,赌技平平的穆乾韧也有了不俗的战绩。

    穆乾韧正准备再接再厉大显身手,却见卢无稽已经出了赌坊,他虽然心中万般不舍,也只好跟着出去了。

    见穆乾韧一脸的不乐意,卢无稽淡淡道:“要想学好赌术就必须戒贪欲,你现在这种心态肯定是不行的!”

    穆乾韧没有说话。

    卢无稽接着道:“在赌场里赢点小钱,他们或许不会计较,可若放开手脚毫无顾忌从人家那里搬银子,等于是砸场子,人家肯定不会善罢干休。能开赌坊的,都不是省油的灯,要么身后有官府撑腰,要么与黑道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他们捏死我们这样的人,跟捻死个臭虫没什么两样,连命都没有,赢再多的银子有什么用?就算人家不要我们的命,而是禁止我们再踏入赌坊一步,真到了那个时候,你想赌也没地方赌了!”

    卢无稽说的头头是道,句句在理,穆乾韧根本就无法反驳。

    “老虎是百兽之王,不是谁都能做老虎的,没有实力做老虎,就只能做一只秃鹫了。在赌坊赚银子,就好比从虎口分食一般。秃鹫从来不冲在第一线捕食,专门尾随老虎,老虎捕猎成功后,秃鹫会耐心地等老虎吃饱喝足离开之后,再去吃点残羹冷炙。如果在老虎捕食的时候,不识时务地去插一杠子,很容易受到伤害。”

    卢无稽说的这些,便是老叫花常挂在嘴上的话:凡事要留有余地!”

    凡事要留有余地,道理看似浅显,可真

    做起来就没那么容易了。

    这样的话能从一个老叫花子的嘴里说出来,多少让卢无稽有些诧异,他隐隐能感觉到,自己这个师父并不简单。

    老叫花有一个做法让卢无稽很奇怪:他从来不赌。

    老叫花的赌术卢无稽亲眼见识过,但他只教卢无稽,却从不亲自去赌。

    卢无稽曾经问过老叫花这个问题。

    老叫花只是叹口气:“师父曾经发过誓,一辈子不会再赌!”

    老叫花的回答,让卢无稽更加肯定了自己的判断:师父身上果然是有故事的。

    从赌坊出来,二人走了没多远,卢无稽在一个院落前突然停了下来,眯着眼打量着府门。

    这是林老爷的府第。

    林老爷为林盻选亲的时候,卢无稽去过林府。与林老爷的三场比试,也是在林府的一进院内进行的。所以,卢无稽对这个豪华的府第印象很深。

    “无稽,还在想卢家的事情呢?”穆乾韧见卢无稽向林府张望,忍不住问道。

    卢无稽摇摇头:“卢家已经与我没关系了,我只想知道家姐现在过的怎么样!”

    被赶出卢家之后,卢无稽栖身在土地庙,卢宇霄则入忠悯寺做了和尚。

    若卢家大院还在,卢无瑕肯定是住在卢府的。可卢家大院如今变成了一片废墟,卢无瑕也就无家可归了。一个女孩子家,总不能让她流落街头。

    就在卢无稽万般无奈之际,林盻出现了。

    林盻希望卢无稽能同意,让卢无瑕住到林府与自己作伴,卢无稽想也没想便一口拒绝了。

    开什么玩笑,林老爷以前还想让卢无瑕作妾呢,那时候卢无稽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阻止了这件事。若让卢无瑕住进林府,岂不是又要羊入虎口了?

    林盻怎么会不知道卢无稽的心思,她再三向卢无稽保证,一定会绝对确保无瑕的安全。

    卢无瑕主动提出愿意与林盻同住,而且极力劝说卢无稽。可是,无论他们俩怎么说,卢无稽就是不答应。

    最后,卢小闲出面了,只说了一句话:“让她去住吧,不会有问题的,我保证!”

    听卢小闲这么说,卢无稽终于松口了。别人的话他可以不信,但卢小闲的话他必须信。别人的话他可以不听,但卢小闲的话他必须得听。

    此刻,卢无稽经过林府大门,自然而然便想起了卢无瑕。

    “要不我去敲林府的大门,跟他们说说,让你去看看你姐姐?”穆乾韧建议道。

    “不用了!”卢无稽摆摆手,又瞥了一眼林府,便往前走去。

    ……

    从赌坊出来,卢无稽将五两银子递给老叫花,一脸苦色道:“师父,肚子都咕咕叫了,咱们先去吃饭吧!”

    老叫花点点头,领着卢无稽与穆乾韧到了一家馆子,点了酒菜,三人美美搓了一顿。

    酒足饭饱,卢无稽摸了摸滚圆的肚皮,惬意地打了一个饱嗝,过着这样的生活,似乎也算是不错,此刻的卢无稽对做叫花子早已没了了排斥。

第五百五十章 要挟

    结账的时候,老叫花给自己灌了一葫芦酒,拴在腰上。

    然后,他又买了一只透着香气的烧鸡,用油纸包了递给卢无稽。

    卢无稽朝着老叫花摆手:“师父,我实在是吃不下了!”

    “不是给你的!”老叫花白了一眼卢无稽:“你是吃饱了,难道就不用管你三叔了么?”

    卢无稽赶忙点头:“还是师父您老人家想的周到!”。

    与穆乾韧告别后,卢无稽与稽二人便直奔忠悯寺而去。

    卢无稽与老叫花来到忠悯寺已是申时了,游人香客依然不少,人们在殿内拜佛,在殿外嬉戏,整个寺院沸沸扬扬。

    老叫花带着卢无稽找到卢宇霄,卢宇霄向老叫花问了好,便带着卢无稽离开了。

    看着卢无稽与卢宇霄的背影,老叫花的神色不断变换,好一会才摇摇头转身走了,一个人在忠悯寺里漫无目的地四处走着。

    不大一会,老叫花看到何石几人从寺庙后院出来,这才折身慢悠悠朝后院走去,轻车熟路来到一间禅房门前,也不敲门便推门而入。

    禅房内,坐在蒲团上的法正方丈,正与另外两个人说着什么,见老叫花进来,赶忙招呼道:“师兄,您来的正好!”

    其中一人起身向老叫花施礼道:“弟子见过师伯!”

    若卢无稽看了眼前这一幕,绝对会大吃一惊:林老爷竟然会是法正方丈的徒弟、老叫花的师侄!

    老叫花冲林老爷点点头,客气向另外一人道:“卢公子好!”

    卢小闲微微一笑,算是回了礼。

    四人坐定后,老叫花直截了当道:“你们说的还是那件事情吧?我觉得这笔生意不能接,管他是谁,咱不接他们还能绑着我们接不成?”

    林老爷在一旁接口道:“师伯,现在情况有变?”

    “情况有变?有什么变?”老叫花打量着林老爷:“莫不是你贪图那二十万两子了?”

    “我怎么可能为二十万两银子,就不听师父师伯的吩咐呢?”林老爷一脸焦急道:“不知怎么的,盻儿今天早上不停的呕吐,然后就昏迷了。我请华郎中过来看了,华郎中确定盻儿是中了毒。

    “中了毒?”老叫花心中一惊。

    “没错,是中了毒,华郎中说这毒只有下毒的人才有解药,别人根本解不了!”林老爷手足无措道,“这肯定是姓唐的干的,就是为了逼我接下这单生意!”

    “他会使毒,又姓唐,难道是蜀中唐门的人?”老叫花有些疑惑道。

    “师伯,他是不是唐门的人不重要,重要的是盻儿的命捏在他手里呢!”林老爷眼圈有些红了,“师父,师伯,盻儿的情况你们是知道的。那一战之后我的心已经死了,之所以活到今天,都是为了盻儿,若盻儿有个闪失,我……”

    老叫花瞅着法正方丈道:“前些日子我就劝过你,把天煞解散算了,你就是不听,要不然也不会有现在这茬子事!”

    法正方丈苦笑道:“师兄说的我也在考虑,只是眼前这事该怎么解决呢?”

    卢小闲在一旁眉头紧蹙,叹了口气

    道:“我不瞒你们,我曾经和他们打过交道,他们比你们想象的要难对付的多!我有一种预感,这事也没这么简单,搞不好会把天煞全部都搭进去!你们可得想好了!”

    法正方丈、老叫花与林老爷听罢,都不言语了。

    良久,老叫花终于先说话了:“盻儿是我们从小看着长大的,绝不能见死不救!这事就算把天煞全部搭上也得做!师弟,你说呢?”

    “师兄说的没错!我们不能不管盻儿!”法正方丈郑重其事道。

    “谢谢!谢谢师父师伯!”林老爷哽咽道。

    卢小闲正色道:“我尊重你们的决定,放心,我不会袖手旁观的!”

    老叫花与等人在密谈的时候,卢无稽随着卢宇霄来到了寺院后山。

    “无稽,你坐!”卢宇霄指了指地上垒起的两块石头。

    卢无稽坐了下来,笑眯眯地瞅着卢宇霄。

    “无稽,你今日怎么怪怪的,有什么心事吗?”卢宇霄疑惑地问道。

    “哪有什么心事!”卢无稽感慨道:“三叔,你若能练就一身好武功,那就好了!”

    “练好武功哪有那么容易!”卢宇霄挠了挠光头道:“不过,师父管得严,想不好好练功也不行!”

    “三叔,你练功辛苦,我特来犒劳犒劳你!”

    说着,卢无稽从怀中拿出个油纸包,递给卢宇霄。

    “烧鸡?”卢宇霄咽了一口唾沫,下意识四下张望着。

    在卢家的时候,卢宇霄的吃食很讲究,烧鸡在他眼里算不得什么好东西。现在在忠悯寺见不到半点荤腥,能吃上烧鸡算是享福了。作为僧人让别人发现他开荤,可是要犯戒的。

    卢宇霄冲着卢无稽做了个鬼脸:“多谢了,无稽!”

    “你天天练武,不多补补,如何受得了?”卢无稽笑道。

    听着卢宇霄撕扯咀嚼烧鸡的声音,卢无稽低头想起了自己的心事。

    ……

    当卢无稽来到忠悯寺门前的时候,却不见了老叫花的踪影。

    “咦?不是说好在这里等的吗?”

    卢无稽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四下张望着,话音未落,便见到老叫花急急从寺内出来。

    “师父,您去哪里了?”

    “噢!我去茅厕了!”老叫花面不改色撒了个谎。

    ……

    刺史府的内宅,郭敬之和欧阳健陪着林老爷从里面出来。

    “刺史大人,唐公子,请留步!”林老爷对二人道。

    “不用客气,林老爷亲自登门,当然得送送!”欧阳健笑呵呵道。

    林老爷面上虽然堆着笑,但心中的怒气已经无法压抑。

    林老爷没猜错,女儿中毒的事情果然是欧阳健干的。他想不明白,林府防备森严,欧阳健是如何给女儿下毒却不被人发现的。

    不过,林老爷没有心思去细想欧阳健下毒的细节,关键是要尽快给女儿解毒。听林老爷说天煞答应了自己的条件,欧阳健倒也说话算数,毫不犹豫便给了林老爷解药。

    到了刺史府大门口,吕捕头正

    等在那里。

    送出府门,林老爷向欧阳健告辞。

    欧阳健凑到林老爷耳边小声道:“忘了告诉你了,这药只能暂时压住令爱身上的毒性一个月不发作,一个月后你来找我,我给你彻底解毒的解药!”

    林老爷浑身一颤,牙齿咬的咯作响,却无法发作,谁让女儿的命还捏在人家手里。

    他怒视着欧阳健:“希望唐公子说话算数,否则林某定不会放过你!”

    欧阳健似乎对林老爷的威胁根本不在意,依然是一副笑模样:“没问题,我说话肯定算数!”

    欧阳健的话音刚落,一个人影从街面斜刺里冲了过来。

    “小心!”吕捕头大喊一声,从腰间抽出刀来。

    林老爷本来背对着街面,听到吕捕头的喊声,下意识向右一侧身,只觉得左臂一疼,鲜血溅出了出来。

    林老爷猛然回过头去,看见一个年轻人手里拿着一把短刀,刀上还有血渍。显然,刚才这个年轻人在后面偷袭林老爷。若不是吕捕头一声提醒,估计短刀已经刺入了林老爷的后心。

    年轻人一击不中,正待再刺林老爷,吕捕头的钢刀已经抵在了他的胸前。

    林老爷打量了一眼面前的年轻人,忍不住惊呼道:“怎么是你?”

    年轻人林老爷认得,正是那日参加相亲的卢家二公子卢无伤,林老爷对他印象很深。

    卢无伤怒目圆睁,大声骂道:“你这狗贼,若不是你用了卑鄙的手段,卢家也不会家破人亡,我恨不得让你粉身碎骨!”

    林老爷惦记着女儿的安然,也懒得与卢无伤理论,扭头对郭敬之道:“刺史大人,此人在刺史府门前公然行凶,你就看着办吧,我先告辞了!”

    郭敬之点点头,对吕捕头吩咐道:“速速将此人押入大牢,明日本刺史要亲自讯问!”

    “姓林的!”卢无伤惨然道:“我虽然杀不了你,但也要让你看看,卢家子弟是不怕死的!”

    说罢,卢无伤向前猛一挺胸。吕捕头来不及收刀,刀尖穿过卢无伤的胸膛,又从他的后背露出。

    卢无伤脸上挂着诡异的笑容,慢慢倒在地上。

    笑容中有悲愤,有无奈,甚至还有如释重负的轻松。

    看着地上卢无伤的尸体,林老爷的心情陡然变的沉重起来。

    ……

    土地庙内,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卢宇霄和卢无瑕,卢无稽忍不住叹了口气。

    “无伤都敢和姓林的玩命,我们为什么不敢?”卢宇霄梗着脖子道。

    “玩命?”卢无稽皱着眉头道,“玩命要在有命的情况下才能玩,若命都没了,你拿什么玩?就你现在的情况,有几条命跟他玩?”

    “我就住在林府,机会比你们多,还是让我来吧!”卢无瑕毅然决然道。

    “家姐,你一个弱女子,可千万别做傻事!”卢无稽一个头两个大,耐心地劝道,“林家那么多空丁护着姓林的,你怎么可能会有机会。再说了,二哥刚刺杀过姓林的,他的防范肯定会更加严密,你贸然出手肯定不会成功的!”

第五百五十一章 报仇

    “那二哥就白死了吗?”卢无瑕反问道。

    “是呀!姓林的害死卢家那么多人,难道就这么算了?”卢宇霄也问道。

    说实话,卢无稽对林老爷并没有太大的恨意。

    卢家的衰败固然与林老爷有关系,但根子里还是卢家内部自己出了问题。就算没有林老爷,出问题也是迟早的事情。

    可是面对卢无瑕和卢宇霄的逼迫,卢无稽不能无动于衷。

    “当然不能就这么算了,这事要从长计议,你们先起来吧!”卢无稽无奈道。

    “从长计议?”卢无瑕与卢宇霄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问道:“给我们一个准数,多长时间?”

    “这个很难说!”卢无稽哪里知道需要多长时间。

    “不行!”二人坚定地摇摇头,“不给我们个准时间,我们就不起来!”

    还是这一套。

    上次管家用这个法子,逼着卢无稽做了卢家家主。

    这一次,卢无瑕与卢宇霄故伎重施,又想通过这个法子逼迫卢无稽就范。

    不能不承认,他们拿捏的很准,卢无稽还真吃这一套。

    被逼无奈之下,卢无稽只好硬着头皮道:“一个月,给我一个月时间!”

    听了卢无稽的许诺,卢无瑕与卢宇霄起身,向他告辞后欣然离去。

    看着他们二人的背影,卢无稽心中别提有多郁闷了,心中暗忖:他们俩莫不是提前商量好的?

    老叫花走进土地庙,瞅了一眼卢无稽:“你答应他们了?”

    显然,老叫花在外面听到了他们的谈话。

    卢无稽本就没打算瞒老叫花,他苦笑道:“我能不答应吗?谁让我做了这没名堂的卢家家主,若不答应,岂不是要逼出人命了?”

    “林老爷可不好对付,这事有空了慢慢想吧!”老叫花提醒道。

    卢无稽点点头。

    老叫花从怀里掏出一个包裹,递给卢无稽:“这是卢公子让我给你的,有空了慢慢读,卢公子说了,若有不懂的可以去问他!”

    卢无稽虔诚地接过包裹,打开了包着的锦帕细看。只见内里果然是一本厚约半寸的羊皮册子,看模样年代久远,封面上还用一种十分罕见的古篆写着五个大字:读心术密典!

    “好了,收起来吧!”老叫花站起身来对卢无稽道:“你慢慢看吧,我出去有点事!”

    “是!师父!”

    ……

    夜色降临,幽州城白天热闹的街道、缭绕于耳的叫卖声和车水马龙的场景已经不见了,一切都归于平静,街上少有人迹,只有赌坊不时传来喧嚣声。

    林府的大门紧闭,门口两盏灯笼散发出微弱的光芒。

    不远处,传来轻轻的脚步声,似乎是有人踏着月色朝这边走来。那人来到林府府门前,左右打量看看四下无人,施展轻身功夫蹿上高大的围墙,转眼便消失不见了。

    林老爷为霸一方,虽然大字识不了几个,但平日里却喜欢标榜自己是读书人,至少他的书房布置的就很有特色。

    一张花梨木的书案古色古香,书案的一头摆放着各种古籍,书籍旁边是数方宝砚和各色笔筒,笔海内插的笔如树林一般。书案的另一头设着斗大的一个汝窑花囊,插着满满的一囊水晶球儿的迎春花。西墙上当中挂着一大幅顾恺之《木雁图》,左右挂着一副对联。

    此刻,林老爷正翘着二郎腿,坐在书案前的太师椅上闭目养神,随着身体的轻微晃动,竹编太师椅有节奏地发出“咯吱”声。

    突然,林老爷停了下来,猛地睁开了眼睛,直接从太师椅上蹿起来,动作之迅速让人咋舌。

    他目光锐利无比,警惕地盯着门口的方向,沉声喝道:“谁?”

    门开了,一个人推开门缓缓而入,那人看了林老爷一眼笑道:“小林呀!看不出来,你这警惕性很强嘛!”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老叫花。

    在幽州城,敢当面把林老爷叫“小林”的人,除了法正恐怕就只有老叫花了。

    见到老叫花,一丝惊讶之色从林老爷眼色掠过,他赶忙恭恭敬敬地向老叫花施礼道:“师伯,您老人家怎么来了?”

    老叫花淡淡道:“怎么?不欢迎我来?”

    林老爷惶恐道:“哪里!师伯言重了,您老人家能来小侄这里,小侄高兴还来不及呢!”

    老叫花也不说话,回身将书房的门掩上。径自走到书案前,一屁股坐在林老爷刚才坐的太师椅上。

    林老爷不知老叫花的来意,也不敢询问,只能垂首站在老叫花面前。

    老叫花盯着林老爷,却一言不发,让林老爷心头有些发毛。

    过了好一会,老叫花这才问道:“盻儿怎么样了?”

    “服了解药好多了!”林老爷恨恨道:“姓唐的太可恶了,他给的解药只能管一个月, 一个月之后,还得要去求解药!”

    “预料当中的事!”老叫花淡淡道,“若不是拿准了你的软肋,他们怎么敢找上门来?但愿能一切都顺利吧!”

    说到这里,老叫花顿了顿道:“这件事情按计划进行便是了,我想和你商量另外一件事情!”

    林老爷赶忙陪着笑道:“师伯,你老人家这么说岂不折煞我了,有什么事您尽管吩咐,我一定全力以赴!”

    “是这样的……”老叫花放低声音,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林老爷听罢,苦笑道:“师伯,卢家的事虽然跟我有关系,但也怨不得我。还有,那卢家二公子是来杀我的,他的死跟我没关系,怎么都算到我头上了?”

    老叫花道:“管他算到谁头上,我只需要你配合着演一场戏,我也好调教调教这小子!”

    林老爷顿时哭笑不得:“师伯,您为这小子花这么多心思,值得吗?”

    “怎么不值?”老叫花一瞪眼道,“你师父收了那么多徒弟,我这好不容易碰上个合适的,当然要让他好好历练历练了!你啰嗦个什么?直说吧,答应不答应?”

    见老叫花发飙,林老爷心中一懔,赶忙道:“答应答应,师伯,您老放心,我一定按您的意思去办!”

    ……

    夜深了,正在酣睡的老叫花突然被人摇醒了,他睁开眼,发现卢无稽正蹲在自己面前,手里还端着油灯。

    老叫花揉了揉迷离的双眼,没好气道:“三更半夜不睡觉,你这是抽的什么风?”

    “师父,我想到法子了?”卢无稽脸上露出了兴奋之色。

    “什么法子,你没头没脑说什么呢?”老叫花莫名其妙。

    “徒儿想到对付林老爷的法子了!”卢无稽道。

    “哦?”老叫花坐起身来:“你说来听听!”

    “凭我个人的力量对付他肯定不行,必须要借别人的力!”卢无稽胸有成竹道:“我想了一个三管齐下的法子!”

    “三管齐下?怎么个三管齐下?”

    “首先,要尽快和吕捕头结好关系,想办法让他帮着对付林老爷!”

    老叫花点点头:“还有呢?”

    “接着,要在林老爷与好运赌坊的赵掌柜之间挑起矛盾,设法让他们俩争斗起来!”

    “赵掌柜?”老叫花奇怪道:“你怎么会想到赵掌柜?”

    “都说幽州城里林老爷是土皇帝,其实不然,我觉得赵掌柜的实力应该也不弱。他们二人看起来井水不犯河水相安无事,但一山不容二虎,说不定他们二人都相互提防着呢,若是能在他们之间掀起事端,让他们二人争斗起来,到时候,林老爷在明我在暗,就有机会收拾他了!”

    卢无稽的一番话让老叫花心中震惊不已,他强压下心中的波澜,平静地问道:“还有吗?”

    “当然有!”卢无稽咬牙切齿道:“我还要在林老爷后院放一把火!”

    “放什么火?”

    “撺掇常把头造林老爷的反,让他今后不再给林老爷交份子钱,若这事成功了,其他的把头就会纷纷效仿。没有了六街十三巷把头的支持,就等于是断了林老爷的臂膀,再加上赵掌柜与他为敌,他怎么还会有好日子过?”

    老叫花不说话了,也不知在盘算着什么。

    卢无稽见状心中有些忐忑,小心翼翼地问道:“师父,您老人家觉得我这法子可行不可行?”

    老叫花深深吸了口气:“可行是可行,只是你如何能结交吕捕头帮你?你又如何能说得动赵掌柜和常把头呢?若他们都不敢与林老爷斗,你这计划岂不就落空了?”

    卢无稽苦恼地挠挠头:“师父说的是,这三个人都是计划中的关键人物,可我没有把握能说服任何一个人!”

    说罢,卢无稽又低头苦苦沉思起来。

    瞅了一眼苦思冥想的卢无稽,老叫花心中早已乐开了花。

    说实话,卢无稽的表现让老叫花很满意,看来卢公子没看走眼,这小子果真很有潜质。

    当然,过犹不及的道理老叫花还是知道的,卢无稽能做到这份上,他已经很满意了,他可不想卢无稽知难而退。

    于是,老叫花他有意对卢无稽提醒道:“你也别急。每个人都有他的弱点,只要能找到他们的弱点,应该会想出办法的!”

第五百五十二章 说服

    “常把头喜欢听故事,这个我可以求助卢公子,可他会不会因此而与林老爷翻脸,我心里没数。至于赵掌柜和吕捕头有什么弱点,我压根就清楚!”

    老叫花斟酌道:“据我所知,吕捕头倒是有个嗜好,不知道对你有没有用!”

    “什么嗜好?”卢无稽眼前一亮。

    “吕捕头喜欢喝酒,在幽州城里没人能喝得过他,人送外号‘酒仙’!”

    “喝酒?”卢无稽嘀咕了一声,心头暗自盘算起来。

    他只喝过一两次酒,似乎还没醉过,不知能不能与号称酒仙的吕捕头较量一番。

    ……

    听老叫花说完,卢小闲咧嘴乐了:“你还别说,他这法子还真的可以试一试!”

    老叫花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

    “那你通知他们几个,陪无稽演出戏吧!另外……”卢小闲眼珠转了几转,小声道,“我们可以借这个机会把水搅混,不能让那个唐公子那么轻易就阴谋得逞了!”

    说到这里,卢小闲附在老叫花耳边,小声交待起来。

    ……

    榆钱街一个普通人家的小院门前,卢无稽停了下来,稍一驻足便要上前叩门。

    手刚触及门环,卢无稽犹豫着又缩了回来,心中有些踌躇:万一常把头死活不同意,自己又该怎么办?

    思虑了好一会,卢无稽终于去叩门。

    常把头正在院里光着膀子举石锁,余光瞥见卢无稽走进院来,他将石锁放在地上,擦了把汗打招呼道:“无稽,你来了,找我有事吗?”

    卢无稽正要开口,却听常把头又道:“你先等会,我去换身衣服!”

    作为榆钱街和庙儿街的把头,常把头不缺钱,但他的小院看上去却十分简陋。他始终没有成家,一个人住在这里。

    不一会,常把头穿好衣服出来了,拿了小板凳招呼卢无稽在院子中间坐下。

    卢无稽轻声道:“常把头,我这里几个还有您没听过的精彩武侠故事,您想听吗?”

    为了投其所好,卢无稽专门去卢小闲那里求了几个故事,这才来找常把头了。

    常把头最喜欢听卢小闲讲的武侠故事,什么《射雕英雄传》、《神雕侠侣》,他百听不厌。只是卢小闲没那么多时间讲给他听,他也只能忍着。现在听卢无稽说有好听的故事,哪能按捺的住,赶忙点头道:“当然想听了,快讲!”

    卢小闲摇摇头:“讲故事之前,有件重要的事情,得先和您商量一下!”

    “什么事?”常把头皱眉道。

    卢无稽清了清嗓子道:“常把头,您的仁义榆钱街的老少爷们都铭记在心,为了大家伙您可没少吃苦。大家给您交份子钱,那是大家心甘情愿的。可是,到了您手里的份子钱,大多都白白给了林老爷,这太不公平了!”

    常把头盯着卢无稽,不动声色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卢无稽郑重其事道:“我代表榆钱街的老少爷们,强烈要求常把头以后不再向林老爷交份子钱!”

    “代表榆钱街的老少爷们?”常把头

    哑然失笑:“你能代表他们?”

    见常把头满不在乎的模样,卢无稽急了:“我怎么就不能代表榆钱街的老少,常把头可以去问问,大家哪个不是这样想的!”

    “好了!无稽,别闹了,你要真心想给我讲故事,那就赶紧讲,若是逗我玩,我可没工夫陪你。”说着,常把头就要起身。

    卢无稽赶忙拽住常把头:“常把头!您别急着走呀,我不是闹着玩,是真的!”

    常把头见卢无稽不像是开玩笑,不由叹了口气道:“无稽,这事不是你想象的那简单,若真这么做了,林老爷肯定不会答应,一旦和林老爷决裂,你知道后果吗?”

    “当然知道!”卢无稽豪气道:“决裂就决裂,大不了和他拼了,这事成了,不仅榆钱街的老小爷们日子要好过许多,常把头您也不用过的这么寒酸了。”

    “拼?我拿什么和他拼?”常把头苦笑着摇摇头:“他有百十个手下,我这是单枪匹马,根本就没有胜算?”

    卢无稽为常把头打气道:“常把头,榆钱街的兄弟们都会支持您的!”

    常把头哭笑不得:“这是去拼命,比的是谁的拳头硬,光靠支持有什么用!”

    “林老爷手下家丁众多,榆钱街的力量的确很单薄,但我们还可以请帮手呀!”

    “请帮手?请谁?”常把头眉头一挑。

    卢无稽被问住了,他哪里知道请谁做帮手?

    常把头微微一笑道:“其实给林老爷交份子钱,也不算什么丢人的事情!”

    本来嘛,常把头与林老爷都是天煞的杀手,他们现在的身份只是为了做掩饰而已,交不交份子钱,对他们来说并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

    卢无稽忿然道:“我本以为常把头是敢做敢当的男子汉,是我看错人了,原来你是个胆小鬼!”

    常把头淡淡道:“无稽,你也不用激我,我当然知道宝贵险中求的道理,这事若只牵扯到我一个人,做也就做了!可是,我身后还有那么多榆钱街的老少爷们要靠着我生活。这事要做砸了,我倒霉事小,他们怎么办。为了他们,我也不能冒这个险。”

    卢无稽还要再劝,常把头却一摆手,站起身来:“无稽,你不用再说了,这事我已经决定了,你赶紧回去吧,我还有事呢!”

    常把头这是下逐客令了,卢无稽无奈,只得怏怏向常把头告辞。

    老叫花看着闷闷不乐的卢无稽,笑着问道:“你是不是没劝动常把头?”

    卢无稽郁闷道:“无论徒儿怎么说,他就是铁了心,不愿意得罪林老爷!”

    “无稽,你记住,欲速则不达,有些事是急不得的!”老叫花劝道。

    卢无稽低头叹了口气。

    卢无稽的计划不可谓不周密,老叫花对此还是认可的,只不过卢无稽的历练还不够,在方法的掌握上还不到火候,假以时日,这些都不是什么问题。现在,最重要的是要让他保持足够的信心,如今卢无稽遇到了难题,老叫花当然不想让他半途而废,于是宽解道:“你先别急,让我去试试吧!”

    卢无稽抬起头来:“

    师父,您能行吗?”

    “行不行只有试过了才知道!”老叫花说罢,冲卢无稽点点头,便出了土地庙。

    老叫花走后,卢无稽坐一屁股坐在地上,仔细回想刚才老叫花刚才和自己说的话。老叫花说的没错,自己的确有些心急了。

    以常把头目前的实力来看,他的确斗不过林老爷,所以他不去冒险也无可厚非,若是能找到个强有力的帮手,那结果恐怕就不一样了。

    可是,到哪去找帮手呢?

    卢无稽想了好一会,也没想出个头绪来。

    正在此时,卢小闲与穆乾韧二人进了土地庙。

    在卢无稽遇到难题无助的时候,每每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卢小闲。而每次找卢小闲商量,最终都能解决问题。他觉得冥冥当中,卢小闲似乎就是老天爷专门派给他解决问题的。

    听卢无稽说完,卢小闲思虑了好一会,才对卢无稽道:“我觉得常把头说的有道理,这事太过于冒险了!”

    “卢公子也觉得太冒险了?”卢无稽听了不由皱起了眉头。

    卢小闲解释道:“你的计划虽然完美,但还少考虑了一点。”

    “什么?”

    “退路!”卢小闲吐出了两个字。

    “退路?”卢无稽不解卢小闲是何意。

    “你想想,就算常把头同意了,可万一常把头没有斗过林老爷,林老爷秋后算账,常把头和你的日子都不会好过。所以,你必须要先想好退路,这样说服他的可能性会大一些!”

    听了卢小闲的话,卢无稽一愣。

    卢小闲说的很有道理,卢无稽只想着如何劝常把头出手,却压根没想过万一常把头斗败了的后果。若真的到了那个地步,恐怕常把头和他都只有死路一条了。

    看来,卢小闲考虑问题比自己还想的全面。卢无稽眼珠一转,嘿嘿笑道:“你怎么知道我没有留后路?”

    “你是如何打算的?”卢小闲饶有兴趣的问。

    “若真到了那一步,那就脚底板抹油,溜!”

    “溜?你能溜到哪儿去?”一旁的穆乾韧笑着问。

    是呀,溜到哪儿去?

    卢无稽信口道:“长安!”

    “什么?”穆乾韧一下从地上蹦了起来,大吼道:“不行,绝不能去长安!”

    卢无稽怔怔瞅着穆乾韧,他不知穆乾韧反应为何如此激烈。

    “他说的没错,你不能去长安!”老叫花不知什么时候从门外进来了。

    “师父,您回来了?”卢无稽赶忙起身迎了上去。

    老叫花没有理卢无稽,而是看向穆乾韧:“你说说,无稽为何不能去长安!”

    穆乾韧也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有些过火了,他叹了口气道:“我曾经也觉得长安是个好地方,为了去长安甚至不顾一切。后来,我真的到了长安。生活了一段时间,我发现长安与想象的不一样。在长安,就算有权有钱也不一定生活的好,整日互相算计、勾心斗角,累,真的很累!一不小心说不定还会把命丢在那里,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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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说穿越好混?古代个个是人精,玩你没商量。 谁说美女好泡?唐朝美眉很泼辣,生气就发飙。 谁说高官好做?皇帝榻侧岂能容,转眼就翻脸。 谁说疆土好拓?突厥吐蕃不好惹,随时命不保。 谁说银子好挣?官商勾结全通吃,亏本赚吆喝。 谁说江湖好闯?路见不平绕着走,冒失就挨刀。 既来之则安之。 社稷为枰将相作棋,问君可敢一战。 你落子来我挖坑,看谁笑到最后。 上联:大坑小坑连环坑,数不胜数。 下联:横挖竖挖变样挖,防不胜防。 横批:大唐坑王大唐坑王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唐坑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唐坑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