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其他小说大唐坑王TXT下载大唐坑王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大唐坑王全文阅读

作者:吉日     大唐坑王txt下载     大唐坑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百一十三章 激将

    卢小闲也不言语,他知道上官婉儿肯定会想到已经逝去的武则天。

    良久,上官婉儿才止住了泪,颤声道:“多谢卢公子!”

    卢小闲也不客气,直接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上官婉儿瞅了一眼卢小闲,淡淡道:“你要做这和事佬?”

    卢小闲知道,以上官婉儿的聪颖,肯定瞒不过她,老老实实的点了点头。

    上官婉儿突然问道:“你可知道冷总捕头为何要与崔郎反目?”

    卢小闲摇摇头,这正是他想知道的。

    “这一切都是因为我的缘故!”上官婉儿淡淡道。

    “这与娘娘有何关系?”卢小闲听崔湜说起过,但还是假装惊愕道。

    “我虽然与崔郎是真心相爱,但名义上我还是陛下的昭容,冷卿要做大唐的忠臣,自然容不得我与崔郎相爱。他们是师兄弟,冷卿不能向陛下举报我们,只能将怒火发在崔郎身上,必然会反目。”

    “原来如此!”卢小闲心中明白了几分。

    “崔郞是重情之人,不顾流言蜚语和我厮守。为了维护我,自然不会向冷卿低头。龙壮是大师兄,按理说,他应该劝和两个师弟,可一来他嘴拙,二来他觉得两人都没错,不知从何下手。正因为如此,这才维持着不死不活的的局面。”说到这里,上官婉儿盯着卢小闲道,“不过,我知道,你肯定会有办法!”

    这个女人太精明了,有一双洞悉人心的火眼金睛,在她面前,卢小闲也不遮掩,面带微笑神情自若的点了点头。

    上官婉儿感慨道:“崔郎很看重他们的师兄弟之情,嘴上不说,心中的郁闷我一清二楚!我不想他因我与师弟反目,更不希望他郁郁寡欢。我毕竟是当事之人,无法出面说和,真要出面,恐怕事情会更糟!今日,卢公子能有此举动,我求之不得的!只是……”

    “娘娘请直言!”

    “只是不知卢公子准备如何劝说他们?”上官婉儿问道。

    卢小闲愣了愣,只好如实道:“我还没有想好,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说到这里,卢小闲微微一笑道:“娘娘是不是已有妙计了?”

    上官婉儿也不客气,洋洋洒洒说了足有一刻钟方才停下。

    上官婉儿的法子与卢小闲如出一辙,卢小闲心中暗叹:不愧是巾帼宰相,如此一番说辞,别说是劝和,恐怕死人都能给说活了。

    见卢小闲如此表情,上官婉儿怎会不知他心中所想,她叹了口气道:“卢公子知道,我本是罪人之后,在宫内为婢,一个弱女子要想在尔虞我诈的皇宫生存下去,只能靠自己的智谋,比别人想的多一些、远一些,比别人做的巧一些、妙一些,若非如此,恐怕早已尸骨无存了。”

    上官婉儿说的哀怨,也是实情。

    卢小闲暗自额首,上官婉儿看上去风光无限,但实际上过的也不容易。

    上官婉儿轻舒了一口气:“若事成,莫说他们三人,就连我也欠你一个天大的人情,日后定有厚谢!”

    “既是如此,我先告辞了!”卢小闲起身道,“请娘娘一定要让

    崔大人按时赴约!”

    “这就要走吗?”上官婉儿站起身来。

    卢小闲一本正经道:“上官娘娘有所不知,我这人生来愚笨,上官娘娘这一番说辞,我得赶紧回去温习个一两日。为了娘娘日后的厚谢,我也得尽力促成此事!”

    卢小闲煞有介事的回答,上官婉儿听了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你且稍等等!”

    上官婉儿朝着门外喊道:“红儿!”

    之前引他们进来的那名女子走了进来,托着个木盘,上面整齐码着小金锭。

    上官婉儿指着金锭对卢小闲道:“这五十两黄金不是谢礼,是后日的饭资,请卢公子收下!”

    卢小闲盯着金锭,不由乍舌:这些金子,恐怕请十次客都用不了!

    ……

    赴约之日,永和楼二楼的雅间内。

    “叔,都准备好了吧?”卢小闲搓着手问道。

    陈松有些无奈道:“你都问了一百遍,酒菜全部是按你的意思准备的,没有任何问题!”

    陈松的病彻底好了,便又回到永和楼。近水楼台先得月,说和冷卿与崔湜的事情,自然也就放在了永和楼。

    卢小闲的大事,陈松自然要全力以赴。

    “卢公子!”一个声音从门口传来。

    “冷总捕头,您来了?”卢小闲赶忙招呼道。

    冷卿还是一袭白衫,点点头看向卢小逸:“今天怎么想起请我吃饭了?”

    “你不请我,我请你还不成吗?”卢小闲拉着陈松向冷卿介绍道:“冷总捕头,这是永和楼的陈掌柜,也是我的义父!”

    “原来是陈掌柜!久仰久仰!”冷卿客气道。

    卢小闲说自己是他的义父,陈松觉得诧异,不动声色地朝冷卿拱手回礼道:“冷总捕头本就是长安城的英雄人物,可惜一直未曾谋面,天天听这小闲将冷总捕头挂在嘴上,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陈掌柜过奖了!”

    “冷总捕头请坐,陈某先行告退,给各位张罗酒菜去!”

    “陈掌柜辛苦了!”

    待陈松掩门出去之后,冷卿刚坐定,门便被推开了,龙壮特有的大嗓门已经响起:“三师弟,你来得挺早嘛!”

    “见过大师兄!”冷卿赶忙起身施礼道。

    龙壮扫了问道:“三师弟,你二师兄还没来吗?”

    “什么?大师兄,你说他要来?”冷卿霍地站起身来。

    “怎么了?见见能死人吗?”龙壮难得端起架子训斥道。

    冷卿转过头来,目光如箭般射向卢小闲:“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不待卢小闲答话,却见崔湜已经走了进来。

    卢小闲三两步上前将崔湜拉了过来:“崔大人来的好,赶紧坐,正好我有事要说。”

    崔湜刚坐定,却见冷卿朝龙壮抱拳道:“大师兄,我有事,先告退了!”

    说罢,冷卿就要离去,让桌前的龙壮与崔湜面面相觑。

    卢小闲赶忙挽留:“冷总捕头,您留下来吧!龙总镖头年纪也不小了,今日陪他老人家一起

    吃个饭,难道不行吗?”

    卢小闲一番话说的情真意切,再看看龙壮满鬓白发,冷卿差一点就动摇了,可最后还是狠下心来对龙壮道:“大师兄,改日一定登门陪罪,今日我是非走不可!”

    龙壮一脸愠色,正要说话,却听卢小闲在一旁冷冷道:“龙总镖头,如此不仁不义的伪君子,让他去便是了,咱不留他!”

    崔湜与龙壮一听,顿时紧张起来,冷卿向来脾气不好,卢小闲说话如此刻薄,肯定会激怒他。

    果然,冷卿脸上显出怒容,犀利的目光射向卢小闲,嘴里嘣出几个字:“你再说一遍!”

    卢小闲毫不示弱:“我就是再说十遍也不怕,你就是个不仁不义的伪君子!”

    冷卿脑门上青筋直冒,牙齿咬得咯咯作响,龙壮见势不好,赶忙打圆场道:“三师弟,你可别跟卢公子计较!”

    谁知卢小闲根本不理这一茬:“我怎么满口胡言了,有理走遍天下,他做的不对,难道连说也不能说吗?”

    冷卿气极反笑道:“好,好,好,我倒要听听,你怎么个有理走遍天下!若你说不出个一二三,休怪我不客气!”

    说罢,冷卿一屁股又坐了下来,死死地盯着卢小闲,眼睛快喷出火来。

    卢小闲见冷卿又坐下,心里总算松了一口气。

    那日上官婉儿给卢小闲面授机宜的话,一直在他耳中萦绕:“冷卿这人脾气很犟,若直接和他讲道理,他根本不会听。你必须设法激怒他,他才可能留下来听你把话说完。”

    果然不出上官婉儿的预料,卢小闲不禁暗暗佩服上官婉儿,她对冷卿禀性拿捏之准,让卢小闲对说服冷卿多了几分把握。

    想到这里,卢小闲定了定心神道:“冷总镖头,您是拿朝廷俸禄的官员,又是习武之人,不修心养德,为了自己所谓的面子,动不动便放狠话,何来的仁?”

    卢小闲这话有些牵强,却让冷卿无法反驳,他没有言语,只是黑着脸继续盯着卢小闲。

    “师出同门,不知尊重师兄,要么嗤之以鼻,要么出言不逊,何来的义?”

    冷卿重重哼了一声,显然他不认可卢小闲的话,但他还是耐下性子,想听卢小闲说完。

    “至于说你是伪君子,更没有错!”卢小闲激昂道,“世人皆言崔侍郎乃小人!而我却说崔大哥就算是小人,也是真小人,比你这样的伪君子,要强上万倍!

    崔湜还是第一次听说真小人这个词,并且还是用在自己身上,让他觉得好奇,目不转睛地盯着卢小闲,等待着他的下文。

    “君子道义至上,小人利益第一,两者泾渭分明、水火不容。小人先说利害得失,然后再讲情谊,也就是先小人后君子,这样的人便是真小人。崔大哥与上官昭容两情相悦,何错之有?真正的男人,难道不应该敢爱敢恨,敢怒敢言,敢说敢做,敢做敢当吗?就因为上官昭容是陛下的女人,你便与师兄反目成仇,这能表明你忠君爱国?古往今来,没有人不关心自身名利。做不成君子,真小人也比伪君子好得多。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

第六百一十四章 和好

    卢小闲顿了顿道:“大唐女人干政,朝堂乌烟瘴气,你看不惯,想改变这一切却无力回天,满腔怒火无处可发,崔大哥与上官昭容之事,便成了你发泄的最佳理由。你为了名声,不顾崔大哥心中感受,不是自私是什么?你打着君子的幌子,行的却是小人之实,不是伪君子是什么?”

    卢小闲这一席话让在座的几人有了不同的表情。

    卢小逸对这些不感兴趣,表情变化不大。

    龙壮是个大老粗,卢小闲的话虽然有些咬文嚼字,可听起来却让他觉得痛快,至少他就说不出这一番道理来,要不然也不会劝说不了两位师弟了。

    冷卿满脸通红,尽管他不愿意承认卢小闲所说的话,可扪心自问,卢小闲说的有道理,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确有这样的心思。他内心痛苦万分,在心中呐喊道:难道自己错了?难道自己真的是个伪君子?

    崔湜已是眼角湿润,他拿过一只碗,倒满酒,双手端起碗,对卢小闲强笑道:“没想道卢公子对我了解如此之深,当浮三大碗!”

    说罢,崔湜当真连喝了三碗。

    看着冷卿的模样,卢小闲有些不忍,可还是咬牙道:“或许你瞧不起崔大哥,认为他自甘坠落,倾倒在女人的石榴裙下,但我却觉得他做的没错!”

    说到这里,卢小闲看向崔湜:“崔大哥,当年您可曾说过‘吾门户及出身历官,未尝不为第。大丈夫当先据要路以制人,岂能默默受制于人’这样的豪言壮语?”

    崔湜点点头承认:“我说过!”

    卢小闲笑了笑,又看向冷卿:“豪情壮志谁都会有,但目前的情形,绕来绕去都绕不过女人当政!在女人之下为官岂是好相与的?崔大人目前的做法比你要明智的多!隐忍不发,等待时机,这与狄阁老当年在来俊臣手下认罪的做法,有异曲同工之妙!”

    狄仁杰在来俊臣手下认罪之事,崔湜和冷卿都是知晓的。当年若狄仁杰硬找,可能早就死于严刑酷法了。

    卢小闲将崔湜与狄仁杰相提并论,让他觉得颇有些不好意思:“卢公子,我哪能比得上狄阁老!”

    冷卿眉头紧蹙,似在想什么。

    卢小闲趁热打铁道:“古话说的好,恶有恶报善有善报,老天爷让谁灭亡,肯定先让他疯狂,时机没到来之时,能做的便是隐忍,终有拨云见日之时!若只图一时痛快而成为奸佞眼中钉,死不得其所,大大不值!冷总捕头,这个道理您应该比我更懂!”

    这一番话说完,卢小闲头上已经开始冒汗了。

    说实话,他对冷卿还真的不是很了解,只能尽最大努力,至于最后是什么效果,只有天知道了。

    冷卿猛然抬头,嘴唇哆嗦,好半晌却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卢小闲见此情形,知道自己的话起作用了。

    上官婉儿告诉过卢小闲,晓之以理若有效果,便可动之以情了。

    卢小闲酝酿了一下感情,叹了口气道:“冷总捕头,这几年来,您一直在放大仇恨,仇恨无限放大便会根深蒂固,怎么还会有快乐呢?您

    原谅崔大哥,对自己也是解脱。兄弟同心,其利断金。古有刘关张飞那种‘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的刻骨铭心的兄弟真情,今天,你们师兄弟为何就不能效仿古人呢?”

    卢小闲太煽情了,龙壮一大把年纪竟也哽咽起来,他站起身来,拍拍冷卿的肩头:“师弟,卢公子说的对,你回头吧!”

    冷卿狠狠抹了一把眼泪,站起身扑通就跪在崔湜面前:“二师兄,小闲说的没错,我是个不折不扣的伪君子,要打要骂随你,只希望你能原谅我!”

    竟然是这么个场面,让崔湜没想到,见冷卿竟跪在了自己面前,顿时手忙脚乱地去扶冷卿:“三师弟,快快起来!”

    “二师兄不肯原谅,我就跪死在这!”冷卿发起倔来。

    “我原谅你,原谅你!”崔湜说话都不利索了。

    崔湜将冷卿扶起,龙壮也走了过来,三个人互相对视一眼,六只手紧紧地握在一起。

    龙壮感慨道:“兄弟同心,其利断金!今日我们三兄弟重归于好,值得庆祝!”

    终于成功了,卢小闲压抑不住心中的兴奋,在一旁大声附和道:“没错,是该庆祝!”

    说罢,卢小闲对卢小逸吩咐道:“快,快让他们上酒,上菜!”

    “好咧!”卢小逸满脸带笑,爽快地应道。

    陈松指挥永和楼的伙计,上齐酒菜,坐在下首陪着他们。

    几人都是豪爽之人,喝起酒来自然畅快。

    酒过三巡,卢小闲一脸神秘的瞅着龙壮:“龙局主,还记得当年在洮州为你送别时的那场酒吗?”

    “当然记得!”龙壮笑着道,“卢公子可是好酒量呀!”

    冷卿点点头道:“没错,当时我也在场!”

    卢小闲又问:“我当时还求了龙局主一件事,您还记得得吧?”

    “求了我一件事?”龙壮挠挠头道,“什么事?”

    冷卿在一旁惊讶的看着卢小闲:“你不会是说做趟子手的事吧!”

    “还是冷总捕头记性好!”卢小闲笑呵呵道,“我说的就是这件事情!”

    当时在酒席上,卢小闲确实说过这话,但龙壮以为他是开玩笑,并没有放在心上。此刻见卢小闲旧话重提,不由愣在了那里。

    好半晌,龙壮这才结结巴巴的问:“卢公子,你这不是开玩笑吧?”

    卢小闲一本正经道:“你觉得我像是开玩笑吗?”

    冷卿接口道:“大师兄,既然卢公子愿意去,那就你让他去吧!”

    “好吧!”龙壮有些为难的看向卢小闲:“我是怕委屈了卢公子!”

    “我感谢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委曲?”卢小闲笑着问道,“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去镖局报到?”

    龙壮爽快道:“只要卢公子想来,随时都可以!”

    “太好了!”卢小闲举起杯来,“龙局主,我敬您一杯!”

    二人喝罢,崔湜举起杯,正要说话,却听卢小闲抢先道:“崔大人,你先莫急,我还有事要求你呢!”

    “什么求不求的,有事尽管开口便是,只要我能做的到,一定全力以赴!”

    “我义父开永和楼不容易,每月一大半收入都进了恶少、衙役、军士、太监的口袋。他们白吃白喝,临走还要勒索银钱,当真是可恶之极。您可是吏部侍郎,能不能想想办法,让他们知难而退!”

    中秋那日吃饭,陈松只是随口聊起这事,没想到卢小闲记在了心上,此时竟然提了出来。

    陈松正要推辞,被卢小闲用眼神止住。

    龙壮看了看崔湜和冷卿:“这个我还真帮不上忙,你们二人都有官身,应该会有办法吧?”

    冷卿拍着胸脯道:“这事好办,京兆府那些捕快归刑部管,我给他们的捕头打个招呼,京兆府的衙役应该没有问题。至于那些恶少,最怕的便是捕快了,更没有什么问题了。”

    “陈玄礼就在羽林,除了他之外,我与其他几位羽林将军也有些交情,让他们约束兵士不来永和骚扰,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崔湜沉吟了片刻,有些为难道:“只是那些太监归宫里管,我与冷师弟恐怕鞭长莫及了!”

    陈松见他们三言两语便帮了自己的大忙,赶忙起身惶恐谢礼道:“这已经挺好了,陈某在此谢过三位!”

    “陈掌柜莫要客气,快快请坐!”崔湜说完后,又看向卢小闲:“卢公子,还有需要帮的忙吗,一并说完吧!”

    “别的没有了!”卢小闲向崔湜叮咛道,“我到长安来的消息,先别告诉陈将军!”

    崔湜点点头:“我知道了!”

    卢小闲端起一碗酒站起身:“今日你们三兄弟和好,这是一喜。你们三人帮了我的大忙,这是二喜。就冲着这双喜临门,我卢小闲今日要让你们喝个尽兴,不喝趴下你们三个,我决不罢休。”

    说罢,卢小闲将碗中酒一饮而尽……

    ……

    第二日,卢小闲与卢小逸来到了龙氏镖局。

    昨日的酒劲还没过去,龙壮精神不振。

    瞅着没事人一般活蹦乱跳的卢小闲,龙壮忍不住摇了摇头。

    昨日喝酒,卢小闲一人单挑他们师兄弟三人。

    龙壮毕竟年岁大了,第一个被喝趴下,也不知道最后谁输谁赢,直到现在还头晕脑胀的。

    按理说,卢小闲肯定喝的最多,可他精神抖擞的模样,哪有一点像喝过酒的人?

    这家伙简直就是个怪胎。

    简单寒暄了两句,龙壮便让人将卢小闲与卢小逸领了下去。

    “卢公子,总镖头交待过了,你们先做趟子手,每月二十两银子,镖局管吃住。”

    说话的人卢小闲认识,正是一起去过洮州的镖头林云。

    二十两一个月,已经是镖局趟子手的最高薪酬了,但对卢小闲来说并不算什么。林云与龙壮的心思一样,他也认为卢小闲不可能真的会在镖局里待下去。

    “多谢林镖头!”卢小闲客气道。

    林云继续往下说:“趟子手住在后面的四合院内,你们二人住一个房间。”

第六百一十五章 趟子手

    长安勾栏瓦舍的兴盛,远远胜过了以前。龙氏镖局在长安城生意虽然不算好,但也不会差,隔三岔五总会有生意上门。从这一天开始,卢小闲与卢小逸正式成为了龙氏镖局的趟子手。

    ……

    卢小闲与卢小逸来到岑少白的铺子,李持盈与李奴奴正跟着杨珂学习制香粉,见他们进来几人都放下了手中活计。

    听卢小闲说完,岑少白不住的摇头:“公子,你怎么会想起去镖局?”

    李持盈歪着脑袋问道:“卢公子,赌坊干的好好的,为何又要去镖局?”

    卢小闲笑了笑道:“天下之倾家者,莫过于赌,天下之倾德者,莫过于赌。赌是万恶之源,我都让你戒赌了,自己却在混在赌坊里,这算什么?”

    李奴奴有些担忧道:“卢公子,你真的要做趟子手?”

    卢小闲白了一眼李奴奴:“你是不是嫌趟子手身份卑贱,这可是凭本事吃饭的差事!”

    “不不不,卢公子,我可不是这意思!”李奴奴赶忙解释,“我听说镖局的趟子手要常年押镖在外,这可是很辛苦的差事,我只是担心卢公子的身体能不能吃得消!”

    李持盈在一旁别有深意道:“你倒是很关心卢公子嘛!”

    卢小闲哈哈一笑道:“别人能行,我怎的就吃不消了?”

    ……

    龙氏镖局的演武场并不大,约莫有六七丈方圆,在寸土寸金的长安城,已经是非常难得了。演武场周围种满了马尾松树,内有细沙铺地,兵器架上的刀枪做工考究,样式朴实,没有什么罕见的外门兵刃。

    卢小闲来到演武场的时候,卢小逸正在练武。

    林云抱着双臂在一旁看着,卢小闲上前道:“林镖头,您是行家,您看看他能做镖师吗?”

    林云沉吟道:“他有点基础,但做镖师还不行。再说了,镖师也不能光凭武功,还需要各方面的能力,要多走镖加以历练,才能不断积累经验!”

    卢小闲点了点头,却并没有说话,他知道在外人面前,卢小逸肯定不会拿出真本事。

    进入龙氏镖局十几日,卢小闲对镖局有了一些了解,也发现了一些问题。本来,卢小闲打算这几日就给龙壮提出来的,听林云这么一说,他改变了主意。

    林云说的没错,没走过镖,就没有发言权。卢小闲准备走几趟镖,体验过之后,再向龙壮提及此事。

    “林镖头,龙氏镖局在长安能排在什么位置?”卢小闲问道。

    林云斟酌道:“按实力来说,应该排在第三位!”

    “第三位?”卢小闲好奇地问道:“前两位镖局是哪家?”

    “威武镖局和顺风镖局!”

    “林镖头,你说的这实力,是指哪几个方面?”

    林云脱口而出:“财力、背景、名气和镖师,要评价一个镖局的实力,这四样缺一不可!”

    卢小闲点点头,若有所思。

    林云觉得诧异,扭过头来问道:“你问这些做什么?”

    卢小闲叹了口气道:“您刚才说的这四样,龙氏镖局并不算差,我本想着怎么才能让

    龙氏镖局超过威武与顺风,但现在看,是不可能了!”

    “这是为何?”林云饶有兴趣道。

    卢小闲苦笑道:“主要是龙氏镖局内部的问题太多,若解决不好,能不能保住现在的位置都不好说,更别说超过威武和顺风了!”

    “哦?”林云饶有兴趣地问,“卢公子,龙氏镖局都有哪些问题?”

    林云看似询问,其实是考较。

    卢小闲一针见血道:“一是排外心理,二是拉帮结派,三是不思进取,四是管理落后,五是人心不齐,六是一碗水端不平。至少这六个问题是存在的,若不及时解决,龙氏镖局没什么希望!”

    林云不住的点头,深表赞同道:“卢公子只来了十几日,便能看的如此透彻,真是不简单!可惜,有些人待了多少年了也看不透,还沾沾自喜,想想都觉得好笑!”

    说到这里,林云接着问道:“卢公子既然看到了问题,想必有解决的办法了吧?”

    “我是有些想法,但现在还不是很成熟!”

    “这话怎么说?”林云不解。

    卢小闲解释道:“还是刚才林镖头提醒的对,我的办法是拍脑袋想出来的,行不行得通还不知道,我想跟着走几趟镖历练历练,等想好了再向总镖头提出来!”

    林云面上的赞赏之色更浓了。

    卢小闲一脸恳切道:“林镖头,您下次出镖带上我吧,让我跟着您历练历练,如何?”

    “走镖可没那么简单!”林云很委婉的说,“上次镖队与您去洮州,一路上有羽林随行,有惊无险。事情上,真要单独走镖,可危险着呢!”

    卢小闲点头道:“我知道!”

    “那好!”林云微微一笑道,“只要总镖头同意,我这没问题!”

    卢小闲正要感谢林云,却见一个镖师急匆匆跑了过来。

    “怎么了?”林云皱着眉头问道。

    镖师结结巴巴道:“镖局外面有一帮人在叫骂,非要让卢小闲出去见他们。”

    “是谁?”卢小闲奇怪的问道,“谁要我去见他们?”

    “不知道!”镖师摇摇头。

    “我去看看吧!”卢小闲正要走,却被一旁的卢小逸喊住了:“小闲,你等等,我和你一起去!”

    林云拦住二人:“这些人肯定是来找事的,你们俩先别出面,我看看情况再做决定!”

    ……

    “叫卢小闲滚出来!”

    “快点,让卢小闲那个狗杂种滚出来,不然爷们就不客气了!”

    龙氏镖局的大门外,十几个富家公子人,手中拿着棍棒,围在门口骂骂咧咧,引得不少行人驻足观看。

    为首的公子浑身透着嚣张,他沉着脸向身旁的一名纨绔问道:“不会搞错吧?两位郡主会来找一个趟子手?”

    那人赌咒发誓道:“绝对不会错,我跟了好几日了,她们几乎每日必来,我还打听了,那个趟子手叫卢小闲!”

    “哼!”为首的公子不说话了,眼睛盯着镖局大门,等待着卢小闲的出现。他倒要看看,卢小闲究竟是什么人物,竟让两个金枝玉

    叶的郡主日日亲自登门。

    为首的公子名叫刘玉,识得的人知道他是宋国公刘景唯一的孙子,也是长安城一班勋贵纨绔的头领。刘玉之所以能成为这群人的头,并非他有什么本事,是因为他爷爷刘景的缘故。

    刘景在朝廷中是相当有份量的人物。

    则天皇帝调露元年,突厥阿史那泥熟匐造反,刘景率军大破突厥,因功升任丰州司马。

    永昌元年,吐蕃攻克焉耆,朝廷大军西征兵败。刘景收集残军,坚守西州,在刘景的请求下,武则天派王孝杰收复安西四镇。

    圣历二年,刘景调任凉州都督,吐蕃大将麹莽布支攻打凉州,刘景率军迎击,六战六克,并积尸做京观。

    神龙元年,中宗李显复位,刘景被征回朝中进拜辅国大将军、封酒泉郡公。不久,又改任中书令,进封宋国公。

    刘景是朝中唯一被封为国公,又做宰相之人,可谓是位高权重。

    刘景的独子成亲没几年便去世了,刘玉是刘家唯一的根脉。

    刘景非常娇惯孙子刘玉这根独苗,因而刘玉从小养成了骄横的性格。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谁也阻挡不住,成了长安人见人怕的小霸王。

    毫无疑问,刘玉此次带人来龙氏镖局找卢小闲算账,是因为李持盈与李奴奴的原因。

    大唐的公主、郡主大都刁蛮任性,喜好干政,娶了公主的人被折磨践踏不说,一不小心还会被扯进政争或谋反。所以,这些官宦家的子弟对公主、郡主们避之唯恐不及,偏偏金城与玉真两位郡主例外!

    金城郡主柔雅贤娴,素性淡泊。玉真郡主刁钻灵精,鬼点子颇多,二人均是美人坯子,包括刘玉在内这帮纨绔公子都喜欢往她们跟前凑。

    李持盈与李奴奴不待见他们,平日里隔三岔五他们还能请得动两位郡主。最近一段时日,两位郡主却不肯露面了。

    刘玉觉得蹊跷,安排人在相王府门外蹲守,这才打听清楚:两位郡主每日都来龙氏镖局,来找一个趟子手。

    听了这一消息,刘玉心里酸溜溜的,同时觉得很丢面子。

    当朝宰相的嫡长孙,刘家唯一的继承人,难道还赶不上一个镖局的趟子手?

    刘玉越想心里越不舒服,于是便上演了在龙氏镖局门口叫骂的闹剧。

    林云走出大门来,朝着那些富家子弟一抱拳道:“不知各位找卢小闲有何事?”

    刘玉向身边那人问道:“这人是卢小闲吗?”

    那人赶忙道:“不是他!”

    刘玉冷冷道:“你是何人?”

    林云淡淡道“在下是龙氏镖局的镖师林云,不知各位找卢小闲何事!”

    刘玉信口胡诌道:“卢小闲欠了我们的钱,我们是来讨账的,这里没你什么,赶紧让卢小闲出来!”

    一干公子哥,举着棍棒齐声大喊道:“赶紧让他出来!”

    林云有有些为难,倒不是怕了这些公子哥。别看他们人多势众,都是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林云根本就没把他们放在眼里。关键是他拿不准,卢小闲是否真的欠了他们的钱。

第六百一十六章 曲江畔

    就在林云踌躇之际,卢小闲从大门内走了出来,他的身后跟着卢小逸。

    卢小闲上下打量着刘玉,微微一笑道:“这位公子,我们见过吗?我卢小闲何时欠你钱了?”

    刘玉旁边那个纨绔轻声对刘玉道:“就是他,他就是卢小闲!”

    刘玉没有说话,另外一个富家子弟说话了:“你当然欠钱了,我们还有你写的借据呢!”

    说话的这公子是当朝首辅宰相宗楚客的嫡长孙宗暄,宗楚客虽然没有爵位,可毕竟是首辅,颇得韦皇后的信任,在朝廷中的影响力不比刘景差。

    刘景与宗楚客同朝为官,又都是宰相,免不了明争暗斗,可刘玉与宗暄却好的像一个人似的。

    宗暄也是出了名的纨绔,见卢小闲并不把他们放在眼中,便上前来为刘玉帮腔。

    “哦?还有借据?”卢小闲觉得好笑,“有借据说好说了,让我瞧瞧!”

    “你跟我们走,到了地方我们自然会给你看借据的!”宗暄阴恻恻道。

    卢小闲哈哈笑道:“你当我傻呀,跟你们走,做梦吧!”

    刘玉在一旁早已怒火中烧,他吼了一嗓子:“跟他废什么话,哥几个,揍他!”

    富家公子听了刘玉的吩咐,举着棍棒一窝蜂的朝卢小闲冲了过去。

    卢小逸攥紧了拳头,挡在了卢小闲面前。

    有卢小逸在,谁也不能伤害卢小闲,天王老子也不行,除非从他的尸体上踩过去。

    眼看双方就要大打出手,却听得一声巨吼:“住手!”

    这一吼,声音太大了,震的众纨绔脑袋一闷,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

    居然有人敢管自己的事,刘玉心中大怒,朝着吼声的方向瞪去。看到来人的时候,刘玉的脸色变了。

    来人浑身散发着寒气,冷冷盯着刘玉。

    刘玉浑身哆嗦,他知道这人不仅身份比自己尊贵,而且武功高强,最重要的是出手毫不留情。

    有一次,刘玉调戏一个卖唱女子,正好被此人碰上,毫不犹豫出手打断了自己三根肋骨,整整在府上养了三个月才伤愈。

    事后,刘玉心有不甘,打听此人底细,准备报仇雪恨。

    最终的结果,却让刘玉不得不偃旗息鼓了。

    “桓,桓……”刘玉结结巴巴,话都说不出来了,哪还有此前的嚣张。

    那人眼中散发着寒意:“如果没记错的话,我告诉过你,若作恶再被我碰见,我会敲断你六根肋骨,都忘了?”

    刘玉浑身颤栗着:“不不不,没……没忘!”

    “滚!”那人吐了一个字。

    刘玉听到这个字,犹如听到了天籁之音,像离弦之箭一般落荒而逃。

    那帮纨绔子弟见势不妙,一个个撒腿就跑,一会便没了踪影。

    那人扭过头来,瞅着卢小闲,目光由冰冷变得春意盎然,让卢小闲觉得浑身暖洋洋的。

    “来多久了?”那人问道。

    “有些日子了!”卢小闲答道。

    “为什么不来找我?”

    卢小闲挠挠头:“这不是还没顾上嘛!”

    “瞧不起我?”

    那人板起了脸。

    “怎么可能呢!”卢小闲笑着道。

    面前之人,正是武延秀。

    卢小闲来长安,本来没打算惊扰武延秀,谁知世界这么小,武延秀偏偏出现在了卢小闲面前。

    武延秀的拳头擂在卢小闲胸前,哈哈笑道:“好了,跟我走,喝酒去!你得向我敬酒赔罪!”

    卢小闲也笑了,他知道,自己没法拒绝武延秀,也不可能拒绝。

    “武大哥,你且等等,我去告个假!”卢小闲眨着眼道,“我现在可是龙氏镖局的趟子手,就算出去喝酒,也得要讲规矩!”

    武延秀笑着点点头:“快去,我等着你!”

    看着卢小闲的背影消失在镖局的大门内,武延秀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两个身影飞快的向镖局方向跑来,正是李持盈与李奴奴。

    到了近前,上气不接下气的李持盈看见武延秀正负手而立在镖局门口,不由吃了一惊:“姐夫,你怎么在这?”

    武延秀是安乐公主李裹儿的驸马,李持盈与李裹儿是堂姐妹,她自然要称呼武延秀为姐夫了。

    武延秀眉头一挑道:“盈盈,你这话我就不明白了,我怎么不能在这?”

    李持盈与李奴奴听说刘玉来龙氏镖局闹事,指名要见卢小闲,二人心中大急,不管不顾跑来为卢小闲解围,谁知没看到刘玉,却见武延秀在这里,李持盈心中顿时忐忑起来。

    “我不是这意思!”李持盈气呼呼地问道,“姐夫见到刘玉和宗暄这帮浑蛋了吗?”

    “见到了!”武延秀点点头。

    “他们到哪里去了?”李持盈又问道。

    “被我赶走了!”武延秀淡淡道。

    “赶走了?”李持盈听罢,不由松了口气,“哦,那就好!”

    正说话间,卢小闲与卢小逸已经从镖局出来,他冲着武延秀道:“延……”

    卢小闲突然发现了站在武延秀身旁的李持盈与李奴奴,奇怪地问道:“两位郡主,你们怎么在这?”

    卢小闲的问话与刚才李持盈问武延秀的一模一样,让李持盈哭笑不得。

    李奴奴在一旁嗔道:“还不是怕你吃了那帮人的亏,我们才急急赶来的!”

    武延秀在一旁,似笑非笑地瞅着卢小闲。

    卢小闲知道武延秀误会了,他向李持盈与李奴奴解释道:“多谢两位郡主,那些浑人已被桓国公赶跑了!”

    李持盈狐疑地看看卢小闲,又瞅瞅武延秀:“你们认识吗?”

    “我们认识吗?”卢小闲面无表情,盯着武延秀问道。

    武延秀不语,卢小闲也不语,持续了三两息,两人同时哈哈大笑起来。

    被二人笑的莫名其妙,李持盈傻乎乎地问道:“你们笑什么?”

    卢小闲好不容易才止住了笑,对李持盈道:“郡主,我现在要与武大哥吃酒去,这事改日再说。”

    “吃酒去?”李持盈眼珠一转,对卢小闲道:“去哪吃酒?我和奴奴姐也去!”

    去哪吃酒,卢小闲怎会知道?

    再说了,大男人吃酒,她们俩跟去做什么?

    卢小

    闲觉得有些不合适,又不好拒绝她们,只好把求救的目光投向了武延秀。

    武延秀哈哈一笑道:“二位郡主,只要卢公子愿意,我没意见!”

    卢小闲没想到武延秀又把皮球踢了回来,只得道:“那,那就一起去吧。”

    ……

    曲江两岸楼阁起伏、亭台林立,有供皇家专用的行宫,也有朝廷各部门修建的亭台,如尚书省亭子、宗正寺亭子等。

    岸边遍植垂柳、花草繁茂,有职份在身不敢擅离京城、又在家里待腻了的达官显贵们,都喜欢到曲江上来放舟。

    曲江湖面开阔,清风徐来,确是长安城里最凉爽怡人的天然去处,纵是水上有些日头,也都被画舫的凉篷给遮了个干净。能在曲江里游弋的画舫,都是雕栏画舷、绸帐丝幔的争竞奢华,船上都带了乐班,笙歌阵阵,靡靡于碧水清波之上。

    此刻,恰好曲江有彩舟巡游,有百转流莺的歌声,有长袖飘逸的舞者,有顶竿钻火的艺人,有吆喝叫买的商贩,可以听到来自西域的歌曲,看到胡旋舞、拓枝舞,吃到饆饠、胡麻饼,喝着原产于波斯美酒三勒浆,整个曲江沉浸在欢乐之中。

    卢小闲和卢小逸随着武延秀与李持盈、李奴奴等人登上了一艘不大不小的画舫。

    画舫微动,卢小闲知是离了岸,站在船舷朝岸上张望着,不禁有些心旷神怡。

    “进来坐吧!”武延秀朝卢小闲招呼道。

    卢小闲点点头,低头进入了客舱。

    内里很是宽敞,中间一张圆桌,围了一圈高椅,桌上摆满了酒菜。

    早有两人在等候了,见他们进来,这二人赶忙迎了上来。

    卢小闲看到其中一人,眼中露出了惊喜。

    卢小闲与卢小逸来长安的第一天,在西市被人碰瓷讹银子,一个绿衫公子出手救了他们。

    此刻,卢小闲一眼便认出,眼前之人便是那个绿衫公子。

    绿衫公子显然也认出也卢小闲。

    卢小闲正要向绿衫公子施礼,却见绿衫公子向他轻微地摇了摇头。见绿衫公子如此,卢小闲只得装作不认识。

    绿衫公子奇怪地瞅着武延秀道:“延秀,你请客从没见如此慎重,究竟是什么样的贵客,让你如此神秘兮兮,问你也不说!”

    另外一个年轻公子猛的一拍卢小闲的肩头,哈哈笑道:“原来是卢公子呀!”

    在洛阳的时候,卢小闲带着武李两家子弟疯玩,薛崇简便是其中之一。那时候,薛崇简觉得日子过的真的很快乐,此刻再次见到卢小闲倍感亲切。

    薛崇简不满的对武延秀道:“你要早说卢公子要来,我肯定弄个大舫来,至少不会如此寒酸。”

    “盈盈与奴奴都是自家人,卢公子也是咱们的好朋友,不用见外!”武延秀脸上荡漾着笑意。

    七人分别落坐后,武延秀先向卢小闲介绍道:“卢公子,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永义候崔文利!长宁公主的驸马,也算我的连襟!”

    武延秀介绍的这位,便是绿衫公子。

    原来他是长宁公主的驸马,难怪京兆府的捕快见了他便知难而退了。

第六百一十七章 沧海一声笑

    卢小闲微微一笑,向崔文利施礼道:“见过永义侯!”

    崔文利向卢小闲点点头。

    卢小闲笑着对崔文利与薛崇简道:“我现在是镖局的趟子手,可比不得你们皇亲国戚!”

    “什么皇亲国戚!”薛崇简笑着道,“卢公子,说句实话,你走了之后,我还真想念你!当年,有你在,还有重俊……”

    听薛崇简提到李重俊,武延秀咳了一声打断了他的话:“以前的事就别提了!”

    薛崇简也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讪讪道:“说的是!”

    卢小闲接过话来:“人以群分,物以类聚,能与桓国公交往的,肯定是放荡不羁、高傲蔑俗、豪放豁达、纵酒狂醉的真男儿!”

    听了卢小闲的话,崔文利不由拍手道:“卢公子,你这话说的太妙了,延秀果真如你所说的这般,我们三人算是臭味相同了!”

    薛崇简看了一眼武延秀,接口道:“一般的人延秀根本放不入眼中,难怪会以如此隆重的礼节欢迎卢公子,可见他也是认可你的!”

    武延秀故作不悦道:“卢公子,你别一口一个桓国公,还是叫我延秀吧,不然可就生分了!”

    “好吧!”卢小闲摆手道,“不过,我得纠正一下,延秀说的不够准确,我们不只是莫逆之交,应该还是真朋友!”

    崔文利诧异道:“卢公子,这有区别吗?”

    “当然有区别了!”卢小闲一本正经道。

    “这可新鲜的很,卢公子能给我们说说吗?”崔文利兴趣盎然道。

    “当然可以!”卢小闲笑着道:“就算行个酒令吧,我将个中详情一一道来,若说的有道理,大家就捧个场喝一杯,如何?”

    崔文利拍手道:“卢公子你且说来,我等洗耳恭听!”

    “同一片星空下,两个人此生永远都不会相识,彼此来说都只是陌生人。此为一。”

    卢小闲先喝了一杯,众人点头,齐齐喝下。

    “茫茫人海中,两个人擦肩而过,眼神相交的一瞬间,只知道这世上有这么一个人存在。错身过后,彼此在对方的脑海一闪而逝,没有留下一丁点痕迹。此为二。”

    众人再喝一杯。

    “为某件事情而相识,仅此一次。事情过后,不会有任何的回忆,双方都只是彼此匆匆的过客。此为三。”

    又一杯。

    “总能不经意间碰见对方,总是淡淡一扫而过,就抛到脑后。不知其人,不知其名,不知其意。此为四。”

    “彼此都认识,但可有可无。在自己心目中,对方可以随时换掉,丢掉,扔掉。此为五。”

    “彼此时常在对方的眼前,需要的时候,才会交流。平常,双方都只是静静地沉默。此为六。”

    “在一起的时候,彼此间会有共同的语言。分离两地之时,不会再有相聚在一起的那种感觉。有的只是淡淡的温馨,暖暖的留恋。此为七。”

    “不会因为身处两地而减少联系,彼此感情不会随时间的流逝而消失。只会像酒一样,越来越香,越久越醇。此为八,也就

    是武大哥刚说的莫逆之交。”

    “双方是一辈子的朋友,是一生一世不变的感情。无论何时何地,永远都是彼此知心人,亦可称为知音,此为九。”

    “风雨同舟,风雪同路。共患难,同生死。这才是真朋友的终极。此为十。”

    卢小闲说一句,众人喝一杯。

    待他说完,整整喝了十大杯。大家没有说话,似乎都在思考:自己身边的人,应该算是哪种交往呢?

    见众人沉默不语,卢小闲单独举起一杯酒,对武延秀道:“延秀,你说我们可算得上真朋友?若算,就干了这杯!”

    想起在幽州城的那一幕幕,想起死去的李重俊,武延秀默默流下了眼泪,二话没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卢小闲笑了笑,也一口喝尽。

    李持盈好奇的问道:“卢公子,你怎么会与延秀姐夫是共患难同生死真朋友呢?”

    卢小闲还没来得及说话,武延秀在一旁接口道:“我们确实是共患难同生死真朋友,现在想想,当时的情形还历历在目!”

    武延秀将他们在幽州城忠悯寺遇险的经过,详细讲了一遍。

    李持盈与李奴奴这才知道,卢小闲还有这样一番生死经历。

    崔文利与薛崇简也是唏嘘不已,他们有些明白了,为何武延秀会如此隆重对待卢小闲,从这个角度来说,他们二人与武延秀之间的感情,远比不了卢小闲。

    几人熟络了之后,说话随意了许多,谈来谈去便谈到了朝政之事。

    崔文利叹了口气道:“延秀,你可知道,因斜封官一事,朝野对长宁公主与安乐公主多有非议,连我等也稍带骂上了,想解释都没人肯听,你说憋屈不憋屈?”

    薛崇简也点头道:“我母亲也掺和其中,我劝说过多次,她却根本不听!”

    卢小闲听崔湜说起过斜封官之事,自然知道他们言下这意,只是与自己无关,微笑不语只当听些趣事。

    “你当回事,便是事;若不当回事,那就不是事。”武延秀淡淡道,“裹儿的事情我从不过问,哪怕她把天下人都得罪了,我也无所谓,只要她喜欢就行!”

    “说的好!”卢小闲拍手笑道,“活出真我,活出本色,管他谁是谁非。无论高居庙堂,还是悠游于江湖;无论是帝王将相,还是布衣平民,只要活出真我,活出本色,足矣。“

    说到这儿,卢小闲豪迈道:“延秀,我给你唱首歌吧!”

    “好啊!”武延秀欣喜道。

    “武大哥,你且听来!”卢小闲清了清嗓子唱道:“苍海一声笑,滔滔两岸潮,浮沉随浪只记今朝,苍天笑,纷纷世上潮,谁负谁胜出,天知晓,江山笑,烟雨遥,淘涛浪淘尽红尘俗世几多娇,清风笑,竟惹寂寥,豪情还剩了一襟晚照,苍生笑,不再寂寥,豪情仍在痴痴笑笑……”

    这首《沧海一声笑》来自卢小闲生活的后世,他唱起来无任何修饰,发自内心的豪气挥洒自如,仿佛是回首以往的感慨,又或是指点江山,又好似坐看云起。

    悲也一天,喜也一天,忧虑也解决不了问题,伤感

    也改变不了现实。

    何必呢?

    何不沧海一声笑,给自己一个洒脱的人生?

    歌声唱罢,卢小闲久久不语……

    武延秀眼中含泪……

    崔文利与薛崇简目中熠熠生辉……

    李持盈与李奴奴早已痴了……

    ……

    太阳出来,空气凉爽,阳光照进窗内,拖着一条长长的影子,别有一番赏心悦目的感觉。

    花草都带着露珠,显得绿意盎然,在阳光下生机勃勃。

    卢小闲正要出门,却见迎面几人走进镖局来。

    其中一人三十岁上下,看起来像个书生。

    书生手中牵了个十来岁的的小男孩,男孩眼睛骨溜溜乱转,透着聪慧。

    他们身后跟着两个粗布大衫的汉子,抬着一口大箱子。

    卢小闲虽然只是一名趟子手,但见有顾客来,很是敬业的赶忙上前招呼:“几位客官,不知敝局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

    中年书生上下打量了一眼卢小闲,不紧不慢道:“我想请龙氏镖局走趟镖,不知该履行什么手续?”

    卢小闲一听有生意上门,笑着将客人往里面让:“客官,里面请,我去喊我们的管事!”

    安顿好客人之后,卢小闲赶紧去找管事。

    卢小闲来镖局日子也下短了,知道龙氏镖局的生意,一向都由张管事来洽谈。

    听说有人来谈生意,张管事不敢怠慢,赶紧前来见客。

    “敝人姓张,是龙氏镖局的管事,生意上的事客官可以与我谈。”张管事一边自报家门,一边打量着中年书生。

    “我想把这箱财物运到老家!”说着,书生随即招手让那两个汉子把木箱子抬了进来。

    张管事经验老到,略微一瞥地上精致的箱子,心中便有了底:这箱子里必定装了不少金银财宝,走这趟镖肯定能赚上一笔。

    “只要你们把财物安全运到我的老家,就可以当场开箱分一半财物作押镖费用。”

    说罢,中年书生让身后那个男孩取出钥匙,打开箱子进行验货,里面装了满满一箱子的金条与银锭。

    中年书用手捧起最上面的两个银锭,递到张管事手上:“这两锭银子先作盘缠,好在路上使用,其他报酬货到后再付,如何?”

    张管事早就在心里盘算了好几遍了,这趟生意镖局稳赚不赔,而且赚头相当大,于是当即应允:“成交!”

    看了一眼同来的那个孩子,中年书生又对张管事道:“这个孩子带着钥匙,为了兑现承诺,我让他一路上跟着你们,到达老家后,就让他打开箱子,把镖局应得的一半带走。”

    “如此甚好,请客官与敝局签份合约便算是成交了!”张管事点头道。

    谁知这个书生却很啰嗦:“还有,谁也不能保证万无一失,万一财物不能安全送达,你们也得负责把这个孩子送到老家去!”

    书生看了一眼跟着自己来的那个小男孩,叹了口气道:“让他回去报个平安,我已多年没有回老家了,真的很想念双亲!”

第六百一十八章 走镖

    还未出镖就提失镖,这是镖局很忌讳的。

    中年书生一番话让张管事心里很是不快,但对方不懂规矩,他也不好责怪。

    张管事强压下心中的不快,对中年书生道:“客官放心,您可以打听打听,龙氏镖局从成立到现在,何时失过镖?您放心,就算有了万一,我们也一定会把这孩子送到您的老家!”

    中年书生与张管事签了协议,留下那个小男孩,匆匆离开了镖局。

    中年书生离开后,卢小闲飞也似的向演武场跑去。

    “小逸,镖局接了一单大生意!”卢小闲上气不接下气道。

    “哥!镖局三天两头都在接生意,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卢小逸扭头瞥了一眼卢小闲,手底下的操练却没有停。

    卢小闲突然道:“我想去走趟镖,你去不去?”

    卢小逸停下来,抹了一把汗:“我当然想去,可龙局主不安排,我们有什么办法?”

    卢小闲嘿嘿笑道:“我去找龙局主!”

    “这样恐怕不好吧!”卢小逸有些犹豫。

    “你要不去那就算了,我自己去!”

    说罢,卢小闲扭头便走。

    卢小逸赶忙喊道:“哎!哥,等等我,我啥时候说不去了?”

    ……

    “求求您了,就让我们出这趟镖吧!”卢小闲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央求道。

    “不行!”龙壮断然拒绝道:“出镖可没你想的那么简单,新来的趟子手最快也要半年后才能出镖!”

    “半年?”卢小闲一听便傻眼了,“我可不想吃半年的闲饭,求您了,让我们去吧!”

    “我这是为你好!”龙壮放缓了语气:“若有什么差池,我没办法向二师弟和三师弟交待。”

    敢情龙壮是为了这个原因,卢小闲拍着胸脯信誓旦旦道:“您放心,出了问题,我们决不会怪在您身上,就让我们去吧!”

    “不行!”无论卢小闲怎么说,龙壮嘴里只有这两个字。

    卢小闲眼珠一转,对龙壮道:“龙局主,我搓和好了你们师兄弟三人,您还欠我个人情呢,不会赖账吧?”

    龙壮眼一瞪道:“我怎么会赖账呢?”

    “那好,您让我们出这趟镖,就当是帮我了这个忙,还了人情!”卢小闲一本正经道。

    “这……”龙壮没想到卢小闲在这等着他呢,一时不知该怎么接口。

    卢小闲一脸坏笑道:“您可是堂堂的局主,吐个唾沫砸个坑,绝不赖账,更不会说话不算数,对吧?”

    “好了,好了,我怕你了,就让你们出这趟镖吧!”龙壮对卢小闲已经头疼不已,只想赶紧把他打发走,省得心烦。

    ……

    要出远门,卢小闲与张猛当然得向熟人告别了。

    陈松与于氏自然少不了千叮咛万嘱咐,于氏还专门为二人烙了一十几个烧饼,让他们在路上吃。

    卢小闲与卢小逸来去找林盻与卢无瑕了,远远望见华云峰医馆前,卢无瑕只与一个男子有说有笑,二人似乎很熟。

    卢小闲很是纳闷

    ,卢无瑕来长安的时间并不长,待在医馆里很少出去,怎么会有熟人呢?

    走到近前,卢小闲不由笑了,那个男子竟然是冷卿。

    在卢小闲的印象当中,冷卿向来不苟言笑,从没像此刻这么开朗过。

    卢无瑕似乎意识到有人在盯着他们,扭头看见似笑非笑的卢小闲,脸腾的就红了。冷卿看到了卢小闲,也觉得有些尴尬。

    卢无瑕悄声解释道:“卢公子,他就是上次在客栈救过我的那位公子!”

    “哦!”卢小闲恍然大悟,怪不得卢无瑕会对冷卿如此热情。

    卢小闲认真的问道:“你可知道他叫什么名字,是做什么的?”

    卢无瑕摇摇头。

    卢小闲笑着看向冷卿:“她是我家小妹,名叫卢无瑕!这位公子,你不向无瑕介绍一下自己吗?”

    冷卿显然已经慌了神,哪还有平日里的沉稳,只是急急向卢小闲说了句“我还有事”,就逃也似的跑了。

    瞅着冷卿的背影,卢小闲脸上闪过一丝笑意。

    他知道冷卿至今未婚,既然卢无瑕对冷卿也有好感,搓合他们在一起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卢小闲转过身来,见卢无瑕还要解释,止住她的话道:“先进去再说!”

    进了医馆,卢小闲向卢无瑕和林盻说了要去走镖之事。卢无瑕眼泪刷地就流下来了,可怜兮兮道:“卢公子,你们一走那么长时间,一定要多保重!要是万一出个什么事,让我和林小姐可怎么办呀?”

    “赶紧呸呸呸!”卢小逸一听便恼了,“我们还没出门呢,你可别乌鸦嘴!”

    卢无瑕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不吉利的话,赶忙依言呸了三声。

    卢小闲正要叮咛林盻几句,林盻却先说话了:“我能做的,只有养好身体,不给卢公子添麻烦,多保重!”

    卢小闲朝林盻点点头:“你也多保重!”

    从医馆出来,卢小闲与卢小逸去找冷卿,谁知哪也找不着他。卢小闲摇摇头,莫不是他在躲着自己。

    崔湜倒是请他们二人吃了一顿饭,当然,不出意外地被卢小闲再次灌醉在桌前。

    李奴奴与李持盈很担心卢小闲,但劝不住他,李持盈只好去桃花观为卢小闲求了个平安符,让他带在身上。

    听卢小闲要走镖,黎四央求卢小闲将他也带上,卢小闲哪能同意,眼睛一瞪,黎四便乖乖地低下了头。

    武延秀那里,卢小闲没有去打招呼,只是出趟门而已,他不想搞的生离死别一般。

    卢小闲与卢小逸到西市铺子,只见到了杨珂,杨珂告知二人岑少白出去办事了。既然见不么,就只有让杨珂转告一声了。

    该告别的都告别了,卢小闲总觉得还缺点什么。想了好半晌,他才意识到,还没有向冯曼告别呢。

    最近,卢小闲光顾着忙了,好长时间没有去看冯曼了。

    见到冯曼,冯曼眼睛放着光。但听卢小闲说要出远门,她的神色又黯淡下来,看得出很是不舍。卢小闲陪冯曼聊了好一会,这才把她哄高兴了。

    ……

    官道上,几名身强体健装备精良的大汉,骑着高头骏马,包围着中间的一辆镖车,向前慢慢走着。

    中间推镖车的正是卢小闲,他浑身吃着劲,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前歪歪斜斜推着,虽然已是深秋时分,却让他折腾出满身大汗。

    卢小逸上前拍拍他的肩头:“哥,你歇会,让我来吧!”

    卢小闲也不客气,将镖车交于卢小逸,这才腾出手来,一边抹着汗,一边忍不住抱怨起来:“镖局明明有马车,却偏偏推这么个破车,不是折腾人是什么?”

    卢小闲的确有发牢骚的理由:这镖车太难推了。

    镖车,听起来很威风,说穿了就是个独轮车,两边两个把手,中间只有一个轮子,车上装着那个大木箱,死沉死沉的。

    推镖车走起路来,平衡最不好掌握,若不会推,走不了几步便会歪倒在一边。

    刚开始,卢小闲经常会这样。慢慢的,他掌握了一些推车的窍门:抓紧把,往前看,用上腰与臀的劲儿。

    几天下来,也算快步如飞了。

    卢小逸一边推着车往前走,一边笑着道:“林镖头不是说过吗?这次送货路不好走,推镖车走崎岖不平的山路比较方便,马车就不行了!”

    卢小逸口中的林镖头便是林云,他是负责这趟镖的镖头。

    林云是龙氏镖局里资深镖师,按理说,这趟镖不需要林云亲自出马。可卢小闲与卢小逸头次走镖,为了保险起见,龙壮专门派了经验丰富的林云做镖头。

    临出发前,龙壮再三交代林云,无论如何,一定要保证卢小闲与卢小逸的安全。

    此次,除了卢小闲和卢小逸之外,林云共还带了镖局的三名镖师和四个趟子手,再加上托镖之人留下的那个小男孩,这一趟镖加起来总共九个人。

    在镖局的时候,卢小闲并不是很清楚趟子手究竟是做什么的,现在他知道了。

    趟子手的主要任务,就是负责喊镖和推镖车。

    喊镖是指途中遇到状况,譬如发现路间摆着荆棘条,就知道前面有事了。

    这叫“恶虎拦路”,这些荆棘条不能挑开,必须要由趟子手先喊镖,向可能存在的盗贼示好,套江湖交情。喊得越勤越好,礼多人不怪嘛。

    盗贼看到车上的镖旗,有过交情的自会给一份面子。

    如果喊镖号不行的话,那就需要镖师唇典对话,唇典是武林中的行话,只有镖局内部的人知道,外部人根本听不懂的。

    镖师在行进途中是可以骑马的,趟子手就没有这个待遇了。

    四个趟子手,每两人一组,每组负责一天。

    推镖车是个辛苦活,可此次出镖,是卢小闲自己提出来的,无论如何不能摞挑子。

    除了喊镖与推镖车这两项主要任务之外,趟子手还兼着搭炉灶做饭菜的任务。

    每天近黄昏时,他们停靠在河边,趟子手便开始打水砍柴生火造饭。

    走镖多在荒山野岭,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为了不至于饿肚子,他们只有自立更生,才可饱腹。

第六百一十九章 神秘女子

    这一路上,也不是没有住宿的店家,但林云比较谨慎,坚持走镖“三不住”的规矩:新开的店不住、易主的店不住、娼店不住。

    刚开始,卢小闲想不明白,走镖为什么会立这些规矩。

    经过林云的讲解,他这才明白了其中的道理。

    戒住新开的客栈,新开设的店摸不透人心,保镖之人便不去随意冒险,只要门上写有开业大吉的店都不住。戒住易主之店,换了掌柜的店,人心叵测会有贼店,保镖之人也不能住。戒住娼妇之店,有些店因娼妇纠缠会中计丢镖,保镖之人也不能去冒险。

    走镖“三不住”的规矩,卢小闲能理解,让他无法忍受的是不允许洗脸。

    “洗脸”是“到家”的意思,镖师们用行话说“该洗脸了”,也就是该到家了。后来,卢小闲才知道,不洗脸其实是为了保护皮肤,冬季寒风凛冽,春秋风沙扑面,夏季骄阳似火,用土碱洗完脸之后,凌厉的风一吹,脸很容易受到伤害,如同被刀割一般,生疼。

    真正的走镖与卢小闲想像的,完全不是一回事,除了受罪还是受罪。

    ……

    或许是上天垂怜,行镖的第四天晚上,林云终于让大家住进了客栈。

    这是一家老店,林云与掌柜打交道多年,比较熟识,所以才会放心让大家住下。

    到了吃饭时分,林云与另外一个镖师带着卢小闲、卢小逸还有那个和他们同行的孩子,到了堂内大厅。

    随行的这孩子名叫谷儿,只有十一岁。

    谷儿年纪虽小,但却能吃得了苦,这一路上跟他们风餐露宿,没听他叫过一声苦,让卢小闲颇为佩服。

    “林镖头,好不容易住客栈了,我们就吃这些吗?”看着桌上可怜的四个小菜,还有一盆清汤,卢小闲一脸苦涩问。

    林云点点头道:“出门走镖,向来吃饭都很简单,不过你放心,馒头管够。”

    一路上吃饭都在凑合,卢小闲的嘴里早就淡出鸟来了,本以为住了客栈,就可以大吃一顿,谁知还是清汤寡水。

    听了林云的话,卢小闲顿时蔫了下来。

    旁桌住店的客人要了大鱼大肉,有的还啜着小酒,让卢小闲垂涎欲滴。

    林云却似乎视而不见,一句话也不说,吃得挺香。

    卢小闲嘴上不好说什么,心里却郁闷的不得了,无精打采啃着馒头,脑子飞速地运转,也不知在琢磨什么。

    “赶紧吃,我们还要去换他们呢!”林云的声音将沉思的卢小闲唤醒。

    卢小闲抬头,见林云已经吃完,正盯着自己。

    住进客栈后,那口镖箱被抬入林云的房中。为了保证镖物的安全,镖师与趟子手是分批前来吃饭的。

    他们吃完了,自然要去换另外几人来吃饭。

    卢小闲赶忙放下了筷子,对林云笑了笑:“林镖头,我吃饱了,咱们走吧!”

    “真吃饱了?”林云狐疑地打量着卢小闲,“你可没吃多少呀!”

    “真吃饱了!”卢小闲拍了拍肚皮:“也不知怎的,今日一点也不饿!”

    子时时分,两个身影从客栈后院悄然来到了大堂。

    店小二很细心,发现这两人是走镖住店的客人,之前还在这吃过晚饭。

    没错,这两人正是卢小闲与卢小逸。

    住进客栈,店里有好酒好菜,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吃不到嘴里,这是卢小闲不能容忍的。

    林云等人都睡了,卢小闲喊上卢小逸,悄悄溜到大堂来。他俩本就睡在一个屋子,自然不会惊动别人。

    虽然已经很晚了,可不时有赶路的客人要来住店,客栈并没有打烊。

    卢小闲点了一盘卤牛肉、两个卤猪肘、一盘烧鸡,还有一盘老醋花生。

    同样是四个菜,可比之前吃的那四样强多了。

    虽然没有汤,可卢小闲却要了一坛酒。

    “哥,这样不好吧,让林镖头发现,咱们就不好交待了!”卢小逸看着桌上的烧鸡,咽着口水小声道。

    卢小闲知道他肯定经不住诱惑,故意道:“既然如此,你回去吧!真被林镖头发现了,也好为我遮挡一二。”

    “可是……这……”卢小逸嘟囔着,不知说什么好。

    “可是什么,赶紧坐吧!”卢小闲拎起盘中一只鸡腿,扔向卢小逸。

    卢小逸手忙脚乱地接过鸡腿,顾不得那么多,坐下便啃将起来。

    卢小闲夹了一口牛肉,将碗中的酒倒入口中,慢慢品尝起来。

    这一刻,卢小闲的心情非常不错,数日的劳累早被丢在脑后。

    看着卢小闲惬意的模样,卢小逸一边啃着烧鸡一边含浑不清地打趣道:“你真可以,一坛酒十两银子,你居然连眼也不眨一下,莫不是酒虫子被勾出来了?”

    卢小闲笑了笑,没说话。

    作为龙氏镖局的趟子手,卢小闲一个月的酬劳二十两银子,这坛酒就值十两银子,这可是他半个月的薪水。

    卢小闲喝的酒是客栈窖藏了三年的“状元红”,也算不上最好的酒,但对卢小闲说,已经很满足了。

    卢小闲是懂得享受的人,也是很容易满足的人。辛苦了三四天了,偶尔奢侈一下,尝一尝十两银子的小酒,他觉得值得。

    明天,他们又得过那种人不人鬼不鬼痛苦的押镖生活,今日有机会放松一下,何乐而不为?

    门外缓缓走进三个人,卢小闲忽然就放下杯子,他喝不下去了。

    进出店里的人不少,对卢小闲没有什么影响,可这三个人却不同。

    他们一进来,卢小闲就有种怪怪的感觉,说不出是什么原因,只是觉得心里不舒服,惬意的心情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当然,有这种感觉的不只是他一个人。

    大堂里的客人,一瞬间就只剩下卢小闲与卢小逸二人了。

    卢小闲不是不想走,而是舍不得喝了一半的酒。

    卢小逸没走,是因为卢小闲还在。

    三个人居中的那人一身黒色纱衣,头带帷帽,面遮黒纱,看不清容貌,但看那一头青丝散散披在双肩之下,应该是个女人,在昏暗的灯光之下,给人一种阴森森的感觉。

    左边是一个窈窕少女,一袭浅绿色丝绸上衣,一条青色底裙,腰间挽了条纱织腰带,黑亮的长发挽成了侧三环发髻,留了些许青丝留在颈边。少女长相清秀,眼眸中透着些神秘的气息。

    右边的是一个中年汉子,身躯凛凛,相貌堂堂,脸上有微微胡茬,两个眼窝深深地陷了进去,像是几天几夜没睡觉一样。

    卢小逸神色凝重,小声对卢小闲道:“小闲,这三个人可不简单,不会是来劫镖的吧?”

    劫镖?

    不可能。

    但卢小逸说的没错,这几个人的确不简单。

    卢小逸的声音很轻,轻到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见,可话音刚落,中年汉子凌厉的目光便朝他们射了过来。

    卢小闲顿觉身上寒星四射,不过,他并没有表现出异样来,只是缓缓夹起一片牛肉,低头嚼了起来,看也不看对方。

    “小姐!您坐下,先休息一会!”绿衣女子扶着黑纱女子坐了下来。

    显然,绿衣女子是侍女之类的角色。

    中年汉子收回目光,一脸柔和地对绿衣侍女道:“影儿,你先陪小姐坐会,我去点些饭菜,顺便要两间客房!”

    听了中年汉子的话,卢小闲暗忖:原来这绿衣女子叫影儿,很好听的名字。

    不一会,中年男子叫来了饭菜,也坐在了桌前。

    “小姐,这清蒸鸡脯是您最喜欢吃的,就尝一口吧!”影儿小心翼翼劝道。

    黑纱女子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小姐,这么下去,您身子骨会受不了的!”中年男子叹了口气,“不管怎么样,你多少也得吃一点!”

    黑纱女子还是一动不动。

    两人并不气馁,依然好言相劝,可无论这二人怎么劝,黑纱女子就是不动筷子,也不言语,只是低着头,像座雕像一般。

    卢小闲想不明白,对这么无动于衷的一个人,影儿与中年汉子却耐心的出奇,这小姐真的是很难伺候。

    对于想不明白的事,卢小闲有一个好方法:那就是不想。

    卢小闲现在只希望,他们能快点离开。

    卢小闲再一次端起了酒碗,不是他的心情变好了,而是他实在舍不得剩下的酒。

    又等了一会,卢小闲失望了,看起来那三人一时半会不会走。

    既然他们不走,卢小闲决定自己先走。不过,在走之前无论如何也得把酒喝完,那可是十两银子呢。

    卢小闲将最后一碗酒刚倒进嘴里,却听那黑纱女子冷不丁冒出一句话:“我若死了,你们莫忘把我的骨灰捎回岛去。”

    她的嗓音有些沙哑,缓缓说出的这句话,让卢小闲听了不由浑身直起鸡皮疙瘩,差点被呛着,忍不住咳嗽起来。

    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卢小闲暗中猜测,黑纱女子肯定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不然也不会说如此不吉利的话。

    此刻,卢小闲有些明白了,为什么刚才他们进门的时候,自己会有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原因就在黑纱女子身上,她身上笼罩着一股浓重的死亡之气。

第六百二十章 活下去的勇气

    影儿不知该如何劝黑纱女子,心中一急,不由哽咽起来。

    中年男子说话了,他的声音很轻,柔得像怕碰坏什么东西:“小姐想多了,您中的毒虽然霸道,但对岛主来说,只是手到擒来之事,大可不必如此悲观!”

    中毒,卢小闲心中咯噔一下,原来黑纱女子不是生病,而是中了毒。

    本来,卢小闲打算喝完那碗酒便要离开,听了三人的对话,心中有了一丝好奇,并没有立刻起身。

    黑纱女子幽幽道:“海叔,您不用安慰我,我中的毒自己心里有数!他想要我的命,怎会用寻常的毒?就算爹爹在,也无济于事。更何况,爹爹现在不知踪影!我认命了!”

    说这番话的时候,黑纱女子依然没有抬头,声音像从地缝里飘来一般。

    海叔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只是深深叹了口气!

    “小逸,你还记得华郎中吗?”卢小闲突然转过头来,大声向卢小逸问道。

    店中本就人少,卢小闲的声音又很大,影儿与海叔听了卢小闲的话,目光不约而同看向卢小闲。

    “啊?”卢小逸不知卢小闲为何问这个,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见卢小闲朝自己使眼色,这才赶忙点头道:“当然记得。”

    卢小闲接着又对卢小逸道:“华郎中跟我聊过,他家医术是祖传的,他的祖先就是华佗!”

    “啊?”卢小逸又一次愣住了,华云峰什么时候说过,他的祖先是华佗?

    见卢小闲又向自己施眼色,卢小逸无奈,只得跟着他一起瞎诌:“是,听说了,难怪他的医术那么高!”

    “华郎中还说,他父亲的医术比他要强的多!尤其最拿手的便是解毒!”

    听了卢小闲这句话,影儿与海叔的目光中突然放出了光芒。黑纱女子虽然没有抬头,但面纱轻微地抖动了一下。

    卢小逸这才明白,卢小闲这话是有意说给那三人听的。见卢小闲眼中藏着笑,知道他这么做必有深意,便点头配合道:“没想到华郎中的父亲竟然还有这一手!”

    “华郎中说了,天下最霸道的毒莫过于蜀州唐门,他父亲连唐门的毒都能解,这天下就没有他父亲解不了的毒。”说这话时,卢小闲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蜀州唐门用毒的名气很大,天下没有不知道的,卢小闲借了唐门的名气,就是为了衬托华郎中父亲解毒功力的深厚。

    果然,影儿与海叔对视了一眼,两人脸上都露出了欣喜,就连那黑纱女子此刻也抬起了头来。

    见目的已达到,卢小闲伸了个懒腰,对卢小逸道:“不早了!你吃好了吗?咱们该回去睡觉了!”

    “好了!好了!”卢小逸胡乱抹了抹嘴道。

    二人站起身来,就要往后院而去。

    “这位小兄弟!你且等等!”海叔突然站起身来,朝卢小闲喊道。

    “你是喊我吗?”卢小闲施然转过身来。

    “正是!”海叔抱拳客气地问道:“不知这位小兄弟尊姓大名,在何

    处高就?”

    “我叫卢小闲,是长安龙氏镖局的趟子手!”卢小闲笑了笑道。

    “噢,原来是卢公子!久仰久仰!”海叔嘴上说着久仰,但却看不出有半分景仰的表情,他主要是想问下一句,“不知刚才卢公子所说的那位华郎中,现在何处?”

    “当然是在长安城了!”卢小闲瞄了一眼黑纱女子,笑着对海叔道,“若你们有需要,可先去长安,等我押完这趟镖,回到长安再带你们去找华郎中,如何?”

    “卢公子,能不能打个商量!”海叔斟酌道,“你现在就与我们去长安找那位华郎中,至于你的损失嘛,我出一千两银子赔付,如何?”

    一千两银子,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谁知卢小闲摇头道:“我不会和你们去的!”

    “你嫌银子少?”海叔皱起了眉头。

    “这不是银子多少的问题!”卢小闲微微一笑道。

    “那是为什么?”海叔颇为不解。

    “因为信誉!”卢小闲侃侃而谈道,“镖局要想生存下去,必须要有信誉,龙氏镖局作为长安第一大镖局,一直信誉颇佳,江湖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我虽然只是龙氏镖局的一个趟子手,但也知道自己的职责,要对雇主忠诚守信,保证镖物的安全,所谓人在镖在。”

    龙氏镖局什么时候成为长安第一大镖局了?

    听了卢小闲这一番话,卢小逸不由哑然失笑,他说的这些都是林云一路上说的,没想到卢小闲竟然在这现学现卖起来。

    卢小闲作出一副凛然之状,继续道:“为了镖局的信誉,别说是一千两银子,就算是一万两我也不会跟你们去的!”

    海叔还要说什么,却见影儿霍的站起身来,一脸煞气对道:“海叔,还跟他啰嗦什么,直接将他绑了,逼他带我们去,若有不从,先割了他一只耳朵再说!”

    看影儿这架势,真有可能说到做到。卢小闲觉得好笑,想逗逗她,故意装作很害怕的模样,声厉内荏道:“那你就试试吧,看我眉头会不会皱一下!”

    影儿大怒,眼见就要上前,却被海叔一把拉住。

    黑纱女子在一旁叹了口气道:“影儿,算了吧!”

    “小姐!”影儿忍不住又要流泪了。

    卢小闲摇摇头,走了过去,对黑纱女子道:“你的菜都凉了,若不吃就太可惜了”

    “清蒸鸡脯”摆在桌上,但黑纱女子却连筷子也没碰一下,她只是静静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就像一个贪酒的工匠刻坏了的雕像。

    黑纱女子瞅了一眼卢小闲,虽然有面纱遮面,但卢小闲却能感觉到她幽冷的目光,他没有退缩,眼睛一眨也不眨,同样盯着黑纱女子,周围一片寂静。

    好半晌,黑纱女子突然问道:“你不怕死?”

    “我当然怕死,这世上没有人不怕死!”卢小闲露出了微笑,“但我更怕死的时候不快乐!”

    夜已经很深了,深秋的风是很冷的,大堂里空荡荡的,冷风把夜的影子吹了进来,桌上的烛光闪

    烁不定。菜已经没有一丝热气了,上面浮着的油已凝成了块。

    “更怕死的时候不快乐!”黑纱女子呆呆地坐着,傻了一样喃喃自语。

    “赶紧吃饭吧!”卢小闲的声音突然变得很柔和,“吃饱了才有劲去快乐,去解毒,当然,还能去做更多事情!”

    黑纱女子像中了魔咒一般,终于,她缓缓拿起了筷子。

    影儿与海叔看了看黑纱女子,又看看卢小闲,他们不敢相信,素来心高气傲的小姐,在这个趟子手面前竟然乖的像小猫一样。

    “我先走了!咱们长安再会!”卢小闲朝黑纱女子点点头,潇洒地转身而去。

    影儿与海叔怔怔望着卢小闲的背影,脸上露出了复杂的神色。

    卢小闲与卢小逸回到客房,卢小逸盯着卢小闲忍不住问道:“你到底在搞什么鬼?”

    “没搞什么鬼呀!”卢小闲一脸的无辜。

    “一千两银子都不要,你傻呀?”卢小逸显然还有些不甘心。

    “要你个头呀!”卢小闲白了一眼卢小逸:“你以为一千两银子是那么好得的?我之所以胡编乱造,就是为了给那女的一个念想,让她有活下去的勇气!真跟着回长安,岂不是要穿帮了?”

    “哦!原来你是骗他的!”卢小逸恍然大悟:“就算你哄了他们一时,可若他们真的到了长安,找到华郎中,你又怎么圆谎?”

    “你以为我是神呀?”卢小闲白了一眼卢小逸,“我只能考虑让她先活下去,至于以后的事情,谁管得那么多,”

    ……

    “林镖头!情形有些不对!”殿后的镖师打马上前对林云道,“自打早上从客栈出来,那辆马车就一直跟着我们。我们快他们也快,我们慢他们也慢,始终保持着距离,已经两个多时辰了!”

    林云神情凝重,点点头:“我也注意到了!”

    略一思忖,林云向镖队喊道:“停!原地休息!”

    林云与三名镖师将镖车紧紧围住,手扶着腰刀,一脸警惕地盯着后方。

    这是一辆豪华而又宽敞的马车,由四匹纯白的骏马拉车。

    镖队停下之后,马车在距离他们二三十丈的地方也停了下来,赶车之人正朝着车内说着什么。

    “林镖头,难道车里是个‘秧子’?”一个镖师疑惑地问道。

    卢小闲本来一直勾着头,这会却忍不住问道:“林镖头,‘秧子’是什么东西?”

    林云本不想理他,但来时龙壮交待过,一路上要多教教卢小闲与卢小逸,让他们长些见识。他只好耐着性子解释道:“‘秧子’是指专门来捣乱的公子哥,大多是朝廷官员或皇室宗亲之后,身边有一伙混吃混喝的人挑唆他闹事,这些人不好惹也惹不起!”

    “林镖头,那我们碰到了‘秧子’该怎么办?”卢小闲虚心求教。

    “碰到这种情况就要哄。秧子们都是些不知世事的小雏,一架就晕,一捧就转。连恭维带奉承,“秧子”就会把找茬的初衷忘得一干二净。”

第六百二十一章 丑陋面容

    卢小闲摇头道:“他们不是‘秧子’!”

    林云奇怪地看着卢小闲:“你怎么知道?”

    “我猜的!”卢小闲编了个谎。

    卢小闲当然知道后面的人不是秧子,因为赶车的人他认识,不仅他认识,卢小逸也认识,正是昨晚见过的海叔。毫无疑问,马车里坐的是黑纱小姐与侍女影儿。

    “我也觉得他们不是秧子!”林云双眉紧皱道,“那个赶车的武功很高,对车内的人很恭敬,秧子的手下是不会有这样的高手。”

    卢小闲心中明白,海叔之所以跟着镖队,肯定与昨晚自己的那番话有关,看来他们把自己的话当真了。

    想到这里,卢小闲暗自后悔,昨晚不该多事。

    卢小闲本想如实向林云坦白,可又怕他责怪自己偷偷出去喝酒。镖局有规矩,走镖途中是不准饮酒的。

    无奈之下,卢小闲只好暗暗祈祷:跟着就跟着吧,千万别来找事。

    越是担心,事就越会发生。

    卢小闲正提心吊胆的时候,海叔停好马车,从马车上下来,径自朝着他们走了过来。

    “护镖!”林云低喝一声,几名镖师登时警惕起来,做好了拼命的准备。

    人在镖在,这是镖局的信条,不管是谁,只要危害到雇主的利益和镖物的安全,镖师们就会拔刀一搏生死,用刀和生命,履行自己的职责。

    海叔到了近前,看也不看全神戒备的林云和镖师,盯着卢小闲缓缓道:“我家小姐请你过去一趟!”

    “我为什么要去?”卢小闲皱着眉头道。

    海叔淡淡道:“我家小姐有些事情想与你聊聊,至于你们押的镖,我没有丝毫兴趣!”

    卢小闲苦笑一声,尴尬地看着林云。

    林云一脸怒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镖头,待会我再向您解释!”卢小闲说完,又对海叔道,“你先回去,告诉你家小姐,我随后就到!”

    海叔点点头,也不说话,转身离去。

    躲避着林云如刀似剑的目光,卢小闲将昨晚之事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本以为林云会大发雷霆,谁知林云听罢却并没发火,而是若有所思道:“这么说,他们跟着镖队是想让你带他们小姐去解毒?”

    卢小闲苦笑道:“除了这个原因,我实在想不出别的原因了!”

    林云思忖了好一会,终于拍板了:“这趟镖你不用走了,就陪他们去长安吧!”

    镖队身后跟着一个武功高手,作为押镖的镖头,林云怎能安心,所以他决定让卢小闲将他们带到长安去,至少他们面临的危险要少的多。

    卢小闲听了林云的话,头摇的像拨浪鼓一般:“不行,不行,绝对不行!林镖头,那是我瞎编的,我绝不能和他们去长安!真去了我到哪给他们找解毒的人去,解不了毒,他们肯定不会放过我!我不去!”

    “这样吧,你过去后尽量劝说,让他们自己先去长安!若实在不行,咱们再做商量!”林云无可奈何道。

    林云把说到了这份上,卢小闲无法再反驳,他苦笑着朝着马车走去。

    也不知怎的,卢小闲本来很紧张,可是到了马车跟前,却突然放松了,脸上流露出了玩味的笑容,紧紧盯着那道布帘。

    “你笑什么?”马车内传来了一个曼妙的声音,卢小闲听的出来,正是黑纱女子的声音,已不像昨日那么沙哑。

    卢小闲嘿嘿笑道:“我在笑你,这么点事居然还想不明白,非得大老远追来问,还让我跑一趟!”

    “你知道我喊你是为了什么?”黑纱女子的声音里充满了惊讶。

    “那当然了!”

    “你说说看,我找你做什么?”黑纱女子似乎不信。

    “我不说!”卢小闲摇头拒绝了。

    “为什么?”

    “你向我请教,应该客气些,你坐在车里,我站在这里,这算什么待客之道?”卢小闲不客气道。

    沉默了片刻,黑纱女子叹了口气:“你说的对,我这就下马车来!”

    “小姐,你……”影儿还想劝说,黑纱女子却坚定道,“扶我下去!”

    在影儿的搀扶之下,黑纱女子下了马车。

    “现在你可以说了吧!”

    卢小闲摇摇头:“除非你把面纱摘了,我才告诉你!”

    “大胆!”影儿娇斥道。

    “放肆!”海叔上前就要给卢小闲一个耳光。

    “海叔!”黑纱女子急切喊道。

    海叔生生止住身形,扭头看着黑纱女子。

    “算了,海叔!”黑纱女子自嘲道,“我都是快要死的人了,还怕别人看吗?”

    说罢,黑纱女子对卢小闲淡淡道:“但愿你不会后悔!”

    卢小闲没有言语。

    黑纱女子缓缓摘下面纱。

    卢小闲果然后悔了,他后悔不该让黑纱女子摘下面纱,太恐怖了。

    她的脸色乌青,甚至有些发紫,整个头颅肿的好大,将皮肤都绷有些透明了,怎么看怎么觉得怪异。

    卢小闲强忍住不适,微微点头道:“小姐若不是因为中毒,应该也是绝色美人!”

    影儿冷啍道:“我家小姐本来就是个大美人,还用你说?”

    “不知小姐如何称呼?”卢小闲又问道。

    “我叫江小桐!你可以叫我小桐!”

    “哦,是江小姐!”

    “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江小桐问道。

    “若我没猜错,江小姐喊我来,并不是为了解毒之事!而是有一件事情想不明白!”

    “什么事情?”江小桐眉头轻挑。

    “你肯定一直想不明白,应该怎样做,才不会在死的时候觉得不快乐!”

    江小桐沉默了,卢小闲心知自己猜对了。

    “虽然我们素昧平生,但你却看透了我的心思,你猜得一点没错!”江小桐叹了口气道,“我不怕死,但我真的很怕死的时候不快乐,就像现在这样。我很想知道,怎样才能做到这一点呢?”

    “每个人的情况不一样,到于你嘛,我想,那个……”

    江小桐不知该怎么做,卢小闲同样不知道该如何解决,他从没有遇到这样的情况。

    看着江小桐渴望的目光,卢小闲无法说自己不知道,一边绞尽脑汁搜肠刮肚的想,一边拖延时间。

    突然,卢小闲脑中灵光一闪,脸上露出了笑容。

    他神秘兮兮道:“江小姐,我觉得对你来说,最紧要的须做三件事情。这三件事情不做就死了,太遗憾了!”

    “哪三件事情?”

    “第一件,就算是要死,也应该与亲人道个别!”

    江小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她叹了口气道:“我自幼丧母,与父亲相依为命。一年前,父亲离家之后就一直杳无音讯,也不知是死是活。你说的对,我一定要坚持下去,无论如何也要见父亲最后一面。”

    卢小闲忍不住摇了摇头,又道:“第二件,不能白白便宜了给你下毒那人,就算死,也要拉他来垫背。”

    “其实,我心中如明镜一般,害我的人就是我的大师兄,我只是不想承认也不愿承认罢了。”江小桐青紫的脸庞变的有些狰狞,“若父亲还在符龙岛,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现在父亲失踪了,他为了岛主的位置才向我下毒手。哼,你说的对,我不会放过他!”

    “符龙岛?”卢小闲瞪大了眼睛,忍不住问道,“你是江岛主的女儿?”

    江小桐奇怪道:“你认识我父亲?”

    卢小闲摇摇头:“不认识,符龙岛主在江湖上的名气太响亮了,几乎无人不知!”

    卢小闲当然认识江雨樵,甚至还在一起喝过酒。但卢小闲想尽快摆脱江小桐,所以才说不认识的。

    听江小桐如此一说,卢小闲对她的情况心中有了数。

    江小桐扭头对海叔恨恨道:“海叔,你答应我,就算我死,你也要想办法亲手杀了他。想当符龙岛主,做他的春秋大梦!”

    “请小姐放心,我一定会手刃此贼,为您报仇!”海叔答应完,又提醒道:“小姐,您还得要抓紧时间解毒呀!”

    江小桐不置可否,盯着卢小闲:“第三件事情是什么?”

    “这第三件事情嘛!”卢小闲用怪怪地语气道:“若我没猜错,你还没有喜欢的心上人吧?”

    “你说什么?”江小桐有些羞涩了。

    她的表情显现在恐怖的面容上,让卢小闲觉得颇为怪异。

    “少女怀春是人之常情,若真要死了,也应该轰轰烈烈地爱一场,这样才不负此生!”

    江小桐皱眉道:“你说的倒是有些道理,只是我这个样子,谁见了都害怕,哪会有人喜欢。”

    卢小闲违心安慰道:“会有的,真喜欢你的人,不会过于看重你的容貌,在意的是你的内心!”

    江小桐脸上露出了笑容,怪异地盯着卢小闲:“或许你说的是对的,我会试试的!”

    看着江小桐的笑容,卢小闲的脑袋“嗡”地一下变大了,心中不由暗暗叫苦:她莫不是要拿自己做试验吧?

    ……

    这次见面之后,海叔赶的马车始终跟在镖队后面。

    林云他们休息的时候,江小桐三人也会休息。镖队出发了,他们也跟着出发,不急不徐,始终在后面跟着。

第六百二十二章 失镖

    每天晌午,镖队停歇啃干粮的时候,海叔都会来喊卢小闲,去和江小桐一起共进午餐。

    江小桐很会享受,虽然是走远路,可她的马车内却贮存了各式糕点和许多小菜。

    卢小闲也不客气,当仁不让享受这种特殊的待遇,让镖师与趟子手们羡慕不已。

    林云走了多年镖,还是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虽然林云知道,对方的目的并不是为了劫镖,可有人这么跟着,让他总觉得心中很不安。

    为了让海叔他们知难而退,就算有可以住宿的客栈,林云也不让镖队住,一连三天都是在野外宿营。

    海叔他们三人也不住宿,与镖队一样也在野外过夜。

    撵又不能撵,跑又跑不掉,林云窝了一肚子火,别提有多郁闷了。

    第四天,镖队进入了连绵的山区。

    包括林云在内,镖师与趟子手们都没走过这条线。为了保险起见,林云专门请了当地一位向导。

    已是深秋时分,树叶还没有落尽,树上地上皆是金黄,一眼望着不到边。

    林云皱眉头问道:“要翻过这几座山,有没有便道或捷径。”

    向导摇摇头:“只有一条山道,到达对面大概要走两个多时辰。若是绕行,那得绕一个大圈子,要多出三四天时间。”

    “要多出三四天时间?”林云有些犹豫不决,“山里情况怎么样?”

    “山里野兽较多,以前出过老虎伤人的事,听说还有强盗在此出没,除了猎人很少有人走这条道。”

    “山道好走吗?”林云又问道。

    “山道不宽,骑马应该没有问题,若是马车那就没法过了!”

    听了向导的话,林云回头瞥了一眼跟在镖队后面的马车,立刻做出了决定:“就走这条山道吧!”

    林云对镖师和趟子手们喊道:“大家紧跟向导,以最快的速度通过,以防节外生枝。”

    向导果然没有说错,这条山道马车无法行走。仅仅走出了三里多地,卢小闲再回头时,已经看不见海叔的马车了。

    也不知怎的,卢小闲的心中突然有了失落的感觉。

    随着逐渐深入大片大片的树林,林云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

    走镖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时刻注意发现可能出现的异常情况,以防不测。一路上,山、水、林、桥、坟、庙、人家、集市等,均可能有贼潜伏。越是人多的地方对押镖来说越安全,越是人迹罕见的地方越危险。

    多年的经验让林云意识到,眼前这条唯一的近道在一大片树林当中,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在高大的树木遮盖下,黑黝黝的像是没有尽头,里面到底藏着什么玄机谁也说不清。

    林云只得不断告诫手下加快速度,同时他也在心里默默地祈求,希望能够平平安安走出大山,把镖物平安地运到目的地。

    镖队在山中疾走了一个多时辰,正处在深山之中。

    忽然,林云听到一声异响,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一张大网从天而降,把他们都罩在了下面。

    数十个身披树叶伪装的人,迅速收起大网,

    把没有一点防备的林云等人一下子拉倒在地。

    显然,他们早已埋伏在这里了。

    情急之下,林云就要从腰间抽刀,还没待腾出手来,他的脖子上已经架上了一把明晃晃的钢刀。

    镖师有自己的信条,哪怕是遇到再大的困难,再凶悍的敌人,他们也要敢于亮剑,他们职责是:人在镖在!

    尽管已成刀俎,可林云并不打算屈服,他要拼死一搏。

    就在此时,随他们一起来的谷儿大叫道:“林镖头,他们手上有刀,我们还是别挣扎了,保命要紧。”

    说罢,谷儿自己先停止了挣扎。

    强人也大声吼道:“放老实些!我们只劫财不劫命!”

    林云这一愣神间,腰刀已被强人踢到了一边。

    强人们将网收紧,他们立刻被裹成一团。

    接着,他们被拖到了道旁。

    强人们非常小心,用绳索将网中的众人吊在了树上,几人在网中来回晃动。

    林云苦笑,上不着天,下不着地,连动也无法动弹,更别说是拼命了。

    被挂在空中的众人,眼睁睁地看着两个强人抬起镖车上的那个大木箱,往树林深处跑去。

    看到同伴抬着箱子消失在树林间后,其他几人这才胡乱地把网绳往树干上缠绕了几下迅速离开。

    林云眼泪差点流出来,他独当一面走镖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失镖,而且是眼睁睁看着对方将镖车推走。

    唉,林云心中泛起一丝悲凉:回去该如何向龙总镖头交待?

    其实,在网下落之前,卢小闲完全可以躲开,为了不让自己过于显然,他只能和大家一样束手就擒。当然,他也没忘传音入密告知卢小逸。

    现在看来,虽然被劫了镖,但没有性命之虞,被吊在网中卢小闲心中甚至有些暗喜,至少不用再推镖车了。

    谷儿似乎感觉到了林云的沮丧,像个小大人似的安慰道:“林镖头,钱是身外之物,没就没了,只要人没事,比什么都强!”

    “都怪我太大意,为了节约时间走这条近道,龙氏镖局从未失镖的声誉,在我这终结了。丢饭碗事小,连累镖局的声誉事大,我辜负了龙局主的信任呀!”林云红着眼睛嘶吼道。

    当然,还有一层心思林云没有说出来,他决定走这条山路,为摆脱跟在他们身后那辆马车不无关系。

    “林镖头!有人来了!”林云手下的顾德突然喊道。

    难道强人又回来了,众人一阵紧张。

    卢小闲背对着路,他挣扎着想转头看看,可却无法动弹分毫,只好作罢。

    “好大一个粽子!”一个声音传来。

    “海叔?”卢小闲听出说话之人是海叔,赶忙叫道,“快放我们下来!”

    “凭什么放你们下来?”海叔冷哼一声道:“我对你们并无恶意,你们却想甩掉我!现在好了,这简直就是天意。”

    显然,海叔这话是说给林云听的。

    林云失镖心中难过,懒得和他斗嘴。

    卢小闲却不乐意了,他大声道:“你若不放我们下

    来,我发誓,你家小姐解毒之事,我再也不管了!”

    卢小闲这话很管用,海叔赶忙道:“好,我放你们下来。不过,你得先告诉我一句实话!”

    “什么实话?”

    “华郎中父亲解毒之事,是真是假?”海叔问道。

    华云峰父亲能解毒之事是卢小闲胡诌的,就连他还健在与否都不知道,更何况是解毒了。但此刻,卢小闲无论如何不能承认是假的,若说了实话,海叔盛怒之下,别说放他们下来,恐怕杀了他们的心都有。

    他言之凿凿道:“当然是真的,我没事骗你干嘛?对我有什么好处?”

    海叔想了想,点头道:“那好,我放你们下来,但是你必须和我一起回长安!”

    卢小闲拒绝道:“我不会和你们一起去,就算要回长安,我也要和镖队一起回。”

    “也罢,你跟着镖队回吧!你们的镖丢了,不会再怕我的马车跟着你们吧?”

    海叔的后半句话,显然也是说给林云听的!

    “悉听尊便!”林云懒得与他计较。

    海叔将众人放下来,林云将人马整顿好,对谷儿道:“小兄弟,非常对不住,你父亲托的镖丢了,你跟我一起回长安去!我会给你父亲一个交待!”

    听了林云的话,谷儿不依了:“林镖头,我父亲临走时关照过,万一财物不能送达,也要让我回去给家人报平安!你现在就回去,不单把财物丢了,也把龙氏镖局的信用丢了。”

    谷儿这番话让林云愣住了,好半晌才点头道:“你说的对,我被气糊涂了!我会把你送回家,真正把这趟镖走完。”

    “对!我们会信守承诺!”卢小闲也在一旁附和,他巴不得能远离海叔,拖一天回去算一天。

    海叔见他们心意已决,知道再劝无用,故意提醒道:“既是如此,我不阻拦你们,山里太危险了,还是绕道吧,虽说远一些,可毕竟安全些!”

    海叔的意思很明白,只要他的马车能跟上,多几日也没关系。

    林云沉吟片刻点头道:“好,就这么定了!”

    ……

    几天之后,林云一行终于到了目的地。

    海叔的马车依旧像之前一样,跟在他们的后面。

    “前面便是了!”谷儿指着不远处的一个村庄缓缓道。

    卢小闲很诧异,按理说,到了家谷儿应该高兴才是,可说话的时候,谷儿却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忧郁,这与他的年龄很不相符。

    在庄院的大门前,谷儿呆立了好一会,才带着众人走进院子。

    一个五十岁上下的老者,看见谷儿,不由一愣,脱口道:“小少爷,怎么是您?老爷呢?”

    “刘管家,阿翁阿婆可在?”谷儿急切问。

    卢小闲这才明白,谷儿竟然是这家的少爷。

    “在,在,在!小少爷,我带您去!”

    管家话音刚落,一位老翁和一位老妪便相携出现在了院中。

    谷儿见到两位老人,双膝跪倒在地,喊了声“阿翁”、“阿婆”便放声大哭起来。

第六百二十三章 分道扬镳

    “乖孙儿,不哭,快说,出什么事了?”老翁将谷儿扶了起来,焦急地问道。

    “爹爹他……”谷儿抽泣着说不下去了。

    “你爹他到底怎么了?”老翁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谷儿带着哭腔道:“爹爹说,他要向陛下揭发奸佞,还大唐朝堂清明!为了以防万一,爹爹让我先回老家来了!”

    林云在一旁问道:“你爹叫什么名字?官居何职?”

    “我爹叫燕钦融,是国子监典薄。爹爹说了,他虽然只是一个八品小官,但还有一片忠心,一定要让陛下知道真相!”

    林云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老翁见多识广,看林云这模样,猜想他肯定会知道些内情,便问道:“不知这位英雄怎么称呼?”

    谷儿赶忙介绍道:“阿翁,这位是龙氏镖局的林镖头,爹爹专门让他送我回来!”

    老翁请教道:“林镖头久居长安,你觉得我儿此次贸然行事,结局如何?”

    林云一脸戚容道:“燕大人的举动让人钦佩,但恕我直言,估计他不会有好结果!”

    老翁身体晃了晃,老妪已经抽泣起来。

    老翁拍了拍老伴的肩头,又看向林云:“怎么个不好!”

    “之前也不是没有人向陛下揭露他们,甚至不乏一些四品五品的朝廷官员,他们大多被杖毙了!”

    “老天不公呀!”老翁喃喃自语道,“燕家到我这一代是单传,到了钦融也是单传,到谷儿这里还是单传。他既然提前设法让谷儿回到老家,毫无疑问是抱了必死之心!”

    卢小闲在一旁问道:“谷儿,你阿娘何在?”

    谷儿又痛哭起来:“阿娘留在长安,她说若父亲有了意外,她绝不苟活,还让我好好照顾阿翁阿婆!”

    场中众人都不说话了,谷儿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他对老翁道:“对了,阿翁,爹爹嘱咐过我,如果我安全到家,他希望阿翁如数付给镖局费用!”

    “这个自然,还得多多感谢林总镖头的大恩呢!”老翁朝林云点头道。

    “不不不!”林云臊红了脸,赶忙摆手,“我们把燕大人委托的镖都给丢了,哪还能收钱?”

    谷儿擦了把眼泪:“林镖头,你不用自责,那箱被抢的银锭都是假的!”

    “假的?”林云根本不信。

    “爹爹只是个八品小官,俸禄不多,他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多银两?那些银子是爹爹让人用铅锭仿制的,只有最上面那两个银锭才是真的。”

    “啊?”

    敢情他们辛辛苦苦押的一路镖竟然是假的,他们走的这趟镖不是金银财宝,而是燕家的一条命根,谷儿这一番话让林云恍然大悟。

    想必燕钦融找龙氏镖局,就是为了将谷儿送回老家,可他又付不起龙氏镖局的高额费用,无奈之下才出此下策。既然镖是假的,那就不算失镖了。

    想到这里,林云心情顿时好了许多,他对老翁道:“燕大人之义举感天动地,能为燕大人尽绵

    薄之力也是我等的荣幸,这费用就不用付了!”

    老翁摇摇头道:“我儿的心性我清楚,林镖头若不收,他就算到了九泉之下,也不会瞑目,您还是收下吧……”

    ……

    卢小闲一直盼着能赶紧走完这趟镖,如今一切都圆满了,按理说他应该高兴才是。但是,离开燕家之后,卢小闲一直郁郁不乐。

    卢小闲虽然没见过燕钦融,可燕钦融明知不可为而为知、明知必死却不皱眉头的义无反顾,深深地震撼了他。

    返回的行程轻松了许多,海叔的马车依然跟在后面,卢小闲懒得去想回到长安如何应付他们,反正自己是一片好心,大不了赔礼道歉装孙子,实在不行就玩失踪。

    落日时分,夕阳洒出一片金光,官道的前方突然扬起冲天的尘土,远远有十几骑飞驰而来。

    “赶紧让到路边去!”林云喝道。

    众镖师与趟子手赶忙闪到路边,卢小闲不敢怠慢,跟着到路边。回头看去,海叔也将马车赶到路边停下,把中间的道让了出来。

    卢小闲忿忿然问道:“林镖头,这些是什么人,为何如此霸道?这路难道是他们家的,难道就不怕撞了人?”

    “什么人?”林云显然是见的多了,苦笑道,“除了军中之人,谁敢如此放肆?这官道还真就是他们家的,只要他们说执行军务,撞了便撞了,无论是伤是死,只能自认倒霉,地方官拿他们也没办法。”

    说话间,那些骑手已经从他们面前疾驰而过。

    这些人都是清一色的青壮汉子,散发出彪悍之气,个个背着弓箭,武器挂在马背上。

    再看看他们的坐骑,每一匹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

    卢小闲暗自佩服林云,果然让他给料中了,这些人虽然身着便装,毫无疑问肯定是军中之人。

    “咦?”林云脸上露出惊诧之色。

    “怎么了?林镖头?”卢小闲好奇地问道。

    “他们好像是飞骑营的人!”林云自言自语。

    “飞骑营?”

    卢小闲虽然到长安时日不长,但也听说过飞骑营。飞骑营与羽林一样,是驻守长安的军队,主要任务是负责京畿的安全。

    “不可能吧?飞骑营的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卢小闲觉得奇怪。

    林去肯定道:“我不会看错,那个领头的是飞骑营的一个校尉,我与他有过一面之缘。”

    长安的飞骑营,竟然出现在了这里,个个杀气腾腾,还身着便装,卢小闲的心头突然有了一丝不祥的感觉。

    卢小闲瞅向林云,忐忑的问道:“林镖头,莫非他们是冲着燕家而去的?”

    “有可能!”林云露出了凝重之色,“如此看来,燕大人是凶多吉少了,这些人肯定是奉命前来斩草除根的!”

    卢小闲急急道:“林镖头,那怎么办?”

    林云无可奈何道:“他们能来到这,肯定是奉了旨,我们也没有办法,只能祈祷燕家能躲过这一劫了。”

    “难道我们就眼睁睁的看着?”卢小闲脑中闪过燕谷的面庞,他对林云劝道,“谷儿刚回到老家,若被他们捉到,肯定是死路一条!林镖头,我们帮帮燕家吧!”

    林云叹了口气道:“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镖局有镖局的规矩,镖师走镖,从不与官家作对,这事我们不能管!”

    卢小闲义愤填膺道:“林镖头,燕大人是英雄,谷儿是燕大人的后人,也是燕家唯一的骨血,我们绝不能袖手旁观!”

    “不行!”林云断然道,“我说过,镖局有镖局的规矩,我们不能坏了规矩”

    卢小闲面色数变,他沉默了好一会,咬牙道:“林镖头,你若不去,我自己去!”

    林云冷冷道:“听我一句劝,那些人杀人不眨眼,你是镖局的人,去了不但救不了谷儿,还会连累镖局。我是镖头,你必须听我的!”

    “此事若不管,这一辈子我都不会安生!”说到这里,卢小闲恢复了平静,“林镖头,我知道你怕连累镖局,从现在起,我卢小闲脱离镖局,所有后果我独自承担,告辞了!”

    说罢,卢小闲转身便走。

    看着卢小闲的背影,林云张了张嘴想喊住他,可最终还是忍住了,他摇摇头对其他人吩咐道:“不管他了,我们走!”

    “林镖头!”卢小逸对林云道:“我哥他做的对,燕大人都不怕死,我们能为燕大人做点事情,难道还怕死吗?放心,我也不会连累镖局,从现在起,我卢小逸和镖局没有任何关系了,告辞!”

    说罢,卢小逸顾不得林云脸色难看,朝着卢小闲追去:“哥,等等我!”

    看着卢小闲与卢小逸气急败坏地急奔而来,海叔不由奇怪地问道:“你们这是去哪?”

    卢小闲将飞骑营去捉拿燕家一事说于了海叔。

    海叔不以为然道:“林镖头说的对,你们将那个小孩送到地方,也算给了燕家一个交待,没必要为这点事白白去送死!”

    “你不懂!跟你说了也白说!”卢小闲瞥了一眼海叔,对卢小逸道,“我们走!”

    “你们不能去!”海叔伸手拦住了卢小闲。

    “为什么?”

    “因为你答应过我,要带我家小姐去长安解毒!”海叔振振有词道。

    “这……”卢小闲把这茬给忘了,他按捺住心中的急切,耐心对海叔道,“你们在这里等我,我救了人之后,马上回来与你们会合!”

    “不行!”海叔摇头道,“你去了哪还有命回来?”

    卢小闲怒火满腔,他大吼道:“你家小姐的命是命,难道燕家的命就不是命了?”

    海叔并不生气,淡淡道:“你说的没错,燕家一百条命也抵不上我家小姐一根手指头,你还是省省吧!”

    卢小闲的犟劲也上来了:“我要非去不可呢?”

    “那你就试试,看能不能走得了!”海叔戏谑道。

    “哥,你先走,我来对付他!”卢小逸喊了一声,便朝海叔攻了过去。

第六百二十四章 救人

    海叔对卢小逸很不屑,轻描淡写便迎了上去。

    就在这时,马车中传来一个声音:“海叔,暂且住手!”

    卢小闲听得真切,这是江小桐的声音。

    江小桐发话,海叔立刻收回攻势,闪到了马车边上。

    “你真的要去吗?”马车里的江小桐幽幽问道。

    江小桐是将死之人,卢小闲有些不忍。

    可燕家的人又不能不救,卢小闲只好咬咬牙道:“是的,江小姐,我必须去。”

    江小桐不知道卢小闲的底细,认为他只是镖局一个普通趟子手,很是替他担心,叹了口气道:“你难道不知道,去了肯定会没命?”

    对付这些飞骑营的军士,卢小闲心中还是很有把握的。但听到江小桐如此关心自己,他心里不由一暧,笑了笑:“我知道!但我相信会出现奇迹!”

    “在你心里,我的命真的不如燕家那孩子?”江小桐的声音中带着自嘲和哀怨。

    卢小闲走到马车前,看着那道布帘,就好像看着江小桐本人一般。

    片刻,卢小闲一拱手道:“燕家的命重要,你的命同样重要,在我心中并无分别。若能活着回来,我发誓,一定设法为你解毒,若解不了,我卢小闲赔你一条命!”

    听了卢小闲的话,江小桐扑哧一笑:“你口口声声说燕家的命和我的命都重要,可依我看,你的命才最重要。你只有一条命,既要送给燕家,又要赔给我,可见你的命有多金贵!”

    卢小闲顿时无语。

    “罢了!”江小桐道,“燕家的人我帮你救,救出他们,你再陪我去长安吧!”

    说罢,不等卢小闲同意,江小桐便吩咐道:“海叔,辛苦您老人家跑一趟吧!”

    卢小闲心中一喜,海叔武功非常高,他去了当然好了。

    “小姐,我若去了,您这里怎么办?”海叔有些不情愿,他实在不愿为不相干的人,把江小桐留在这里。

    江小桐淡淡道:“不碍事,我就在这等着,你快去快回便是了!”

    江小桐又对影儿道:“你也去,给海叔搭把手!”

    “不去!我不能把小姐独自留在这里!”马车内传来了影儿的声音。

    “是不是我要死了,你就可以不听我的话了?”江小桐加重了语气。

    “小姐,我没有这意思,我只是……”影儿惶恐道,“我去,我去还不成吗?”

    “快去快回!”江小桐说了这句,便不再言语。

    海叔与影儿转眼间便掠出去很远,看着他们超绝的轻功,卢小闲不由直乍舌:敢情影儿也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哥,你在这陪着江小姐,我去帮他们一把!”卢小逸说罢,也朝着海叔和影儿的方向追去。

    “你小心一些!”卢小闲大声喊道。

    “知道了!”

    转眼间,三人便不见了踪影。

    卢小闲忐忑不安的等待着,直到夜幕便降临,也没见他们回来。

    江小桐坐在马车内一言不发。

    卢小闲坐在官道边的地上,不时张望着

    ,其实他什么也看不到,只是心里焦急罢了。

    深秋的风吹来,让卢小闲不由打了个寒战。

    “你冷吗?”江小桐问道。

    “我不冷!”卢小闲将自己的衣领往上拢了拢。

    “要冷就到马车上来吧,里边有炭火!”

    “我真的不冷。”卢小闲固执道。

    江小桐不再劝他,换了个话题道:“我观察你几日了,你是个很有趣的人!”

    “哦?”卢小闲心不在焉应道。

    江小桐好奇道:“别人做趟子手是为了养家糊口,而你却似乎是享受。为不相干的人,可以连命都不要,你真不怕死?”

    卢小闲自嘲地笑了笑:“恰恰相反,我很怕死,不仅怕,而且怕的要命。记得有一次,我被蛇咬了,其实只是一条无毒的蛇,我却以为自己要死了,整整哭了三天天夜,好在最后没死。还有上一次,我被赌坊的杀手追杀……”

    江小桐是个很好的倾听者,卢小闲不知不觉便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说起了自己的过去。

    卢小闲很少向人说自己的经历,就算说了也不会有人听。他只是偶尔与卢小逸说说。

    卢小逸好玩却不善倾听,卢小闲与卢小逸之间,更多的是精神上的相依。

    可今天,在这个深秋的夜晚,在荒郊的官道边上,卢小闲与江小桐的女子,整整说了几个时辰的话。

    卢小闲自己也觉得奇怪,他与江小桐认识并没多久,却像认识了多年一般。

    直到天微微亮的时候,卢小闲才觉得有了一丝困意,忍不住伸了伸懒腰。

    “他们回来了!”马车之内的江小桐突然道。

    卢小闲放眼望去,果然远远有几个身影朝着他们而来。

    到了近前,卢小闲赶忙迎上去,海叔怀中抱着一人,身后跟着气喘吁吁的卢小逸与影儿。

    卢小闲看的分明,海叔怀中抱的正是燕谷,心中一惊,赶忙问道:“海叔,谷儿他怎么了?受伤了么?”

    “他好着呢!”海叔一脸憔悴道,“我担心小姐,为了抓紧时间赶路,只好抱着他!”

    海叔抱着谷儿跑了这么远,其中的辛苦可想而知,卢小闲不由对海叔有些愧疚之意。

    “放我下来吧!”燕谷轻声道。

    海叔将燕谷放了下来,朝着马车问道:“小姐,你没事吧!”

    “我好着呢!”江小桐的声音传过。

    “燕家其他人呢?”卢小闲向卢小逸问道。

    卢小逸悲愤道:“这些人真是心黑,他们不是去捉拿燕家人的,而是为了斩尽杀绝,一到就将燕家大院围了,浇火油和硫磺开始放火。有往外跑的人就用弩箭射死,我们去晚了,只救出谷儿一人,其他人全部……”

    卢小逸说不下去了。

    卢小闲听完,心中一阵堵的慌,他担忧地看向燕谷。

    在这之前,燕谷已经失去父母,成为孤儿。如今,又眼睁睁看着所有亲人被屠杀,这对小小个年纪燕谷来说,是一种多么大的打击!

    燕谷似乎看出了卢小闲的担忧,他冲着卢

    小闲笑笑:“不必担心我!连仆人在内,燕家上上下下一共十七条人命,我记在心里了!老天爷让我活下去,就是要让我看到那一天。小闲哥,你信吗?我一定会等到那一天!”

    燕谷竟然能笑的出来,卢小闲不禁有些怀疑,他是不是受刺激有些不正常了。

    可听完燕谷的话,卢小闲无语了。

    燕谷如此淡定,哪像一个十来岁的孩子。

    卢小闲心中明白,燕谷将仇恨与悲痛藏在了内心的最深处,苦难可以让人变得无比坚强。

    “谷儿,我相信!这世上有一种叫奇迹的东西,只要你不放弃,它就会找上你!”卢小闲的眼睛有些湿润了,“今后我就是你的亲人,我向你保证,只要我有一口气在,就不会让你再受到伤害!”

    “还有我!”卢小逸拍了拍燕谷的肩头,“我们都会保护你!”

    看着这一幕,海叔不由对卢小闲多了几分好感:一个普通的趟子手,有这份义气和担当,难能可贵。

    好感归好感,可该说的话还得说,海叔对卢小闲道:“别许诺了,先想想如何掩饰他的身份!让那些人知道他没死,必定不会善罢干休!”

    卢小闲还没说话,却听马车内的江小桐道:“影儿,你将那孩子带到马车上来!”

    燕谷看了一眼卢小闲,卢小闲冲他点点头,燕谷乖乖随着影儿上了马车。

    卢小闲不知江小桐为何要将燕谷叫上马车,但知道江小桐必有深意,他不好多问,只得静静等待。

    大约过了一刻钟,江小桐说话了:“好了!让你小闲哥去看看!”

    此时天已大亮,当燕再出现在卢小闲面前的时候,他忍不住揉了揉眼睛:这是燕谷吗?除了眉眼间还依稀有他的影子,分明就是一个清秀的小姑娘。不仅服饰发型,就连胭脂唇红,都是姑娘家的装扮。

    海叔啧啧道:“小姐的手艺真是不错。”

    江小桐凄婉道:“自从中毒后,我就没心思化妆了,今儿还是头一次用这些女儿家的东西!也不知今后还用不用得上!”

    听了江小桐的话,卢小闲没来由地有些心疼起她了。

    海叔在一旁黑着脸道:“我家小姐做到这份上了,你还有什么可以说的?”

    卢小闲深深吐了口气道:“走,我们回长安!”

    ……

    官道上,一辆豪华的马车飞速的奔跑着,拉车的马浑身冒着热气,车夫似乎还嫌慢,不停地抽打着马匹。

    另外两匹马紧紧跟在马车后面,上面两人赫然正是卢小闲与卢小逸。

    长安越来越近,卢小闲的心情也越来越沉重。

    从前天开始,江小桐的情况便一日不如一日,似乎毒性发作,此时已经昏迷不醒,若不早点赶到长安,肯定会有性命之虞。

    可是,到了长安,就真能解得了她的毒吗?

    马车的颠簸,让江小桐清醒过来,她挣扎着要起身,影儿赶忙劝道:“小姐,你千万莫动!”

    “他还在后面跟着?”江小桐虚弱地问道。

    影儿点点头。

第六百二十五章 华神仙

    他们日夜兼程向长安赶路,卢小闲和卢小逸尝尽了苦头,大腿内侧被磨出了血泡,血水和裤子粘在了一起。海叔看在眼里,对他们二人又多了份好感。

    “小闲哥想救小桐姐才这会这样!”燕谷突然开口道。

    燕谷虽然是女儿家的装扮,但毕竟是男孩子。刚开始与两个女子坐在马车内,还不适应,但慢慢便习惯了。

    这一路上,燕谷几乎就没说一句话,一开口便切中了要害。

    “你小孩子家,知道什么?”江小桐故意道。

    “我看得出来,小闲哥在乎你,就如小桐姐你在乎他是一样的!”燕谷很认真道。

    江小桐还要说什么,影儿却在一旁笑道:“我觉得谷儿说的没错,这傻小子可能真的对小姐动心了!”

    江小桐突然低下了头,自怨自艾道:“唉!就我现在这个样子,他又怎么会瞧得上眼呢?”

    ……

    清晨,阴霾。

    已是初冬时分,长安的风带着阵阵寒意。白色雾气氤氲在大道上,晦暗不清。 街上的商铺开了店门,叫卖声回响街道上,和着轻轻雨声,有着说不尽的冷清。

    卢小逸急急敲着紧闭的木门,门开,露出一张脸,正是一脸惊讶的华云峰:“卢公子,你回来了?”

    卢小闲气喘吁吁道:“华郎中,我这个朋友病的很厉害,您赶紧帮着给瞧瞧吧!”

    “快扶进来!”华云峰打开了门。

    号完脉之后,华云峰皱眉道:“从脉象上看,她不是生病,好像是中了毒!”

    海叔与影儿对视了一眼,这郎中医术不错,一语便道出小姐是中毒,看来小姐有救了。

    “您说的一点没错,她是中了毒!”卢小闲赶忙点头道,“华郎中,请您赶紧给她解毒呀!”

    华云峰摇摇头道:“小闲,我曾经给你讲过,解毒必须知道她中的是什么毒。这位小姐的脉像极为诡异,根本看不出中了何毒。若冒然下手,不仅救不了她,而且有可能立刻毙命,万万不能冒险。”

    卢小闲呆呆地看着华云峰。

    “卢公子,我是爱莫能助了!”华云峰叹一声,便不再言语了。

    “华郎中……求求你,救救她吧!”卢小闲不甘心道。

    “不是我不救她,是我救不了她!”华云峰心中也是不忍。

    海叔突然道:“华郎中,您救不了我家小姐,可以请令尊出面!以令尊的名气和医术,肯定能解得了我家小姐的毒!”

    华云峰的父亲能解毒是卢小闲瞎诌的,海叔此刻提出来,可见他是相信了。

    看着海叔希翼的目光,卢小闲的心一片冰凉,他惭愧的低下了头。

    谁知华云峰神色变了变,却没有言语,让卢小闲觉得颇为奇怪。

    好半晌,华云峰才问道:“谁告诉你家父会解毒的?”

    海叔看了一眼卢小闲,随口答道:“来长安的路上,有一个疯疯癫癫的家伙告诉我的,说完就走了,我不知道他姓甚名谁。不然,我们也不会这么急着来找您了!”

    华云峰叹了口气道:“家父年岁大了,脾气也不好,从不让我带人去找他。再说了,他回来以后,也从不为人看病,更别说是解毒了。就算我

    带你们去,恐怕也没有用!”

    听了华云峰的话,卢小闲瞪大了眼睛。

    当初,卢小闲只是胡诌,现在却真有其事,不仅华云峰的父亲在长安,而且还真会解毒。

    卢小闲心中又重新燃起了希望,他拉着华云峰的胳膊恳求道:“华郎中,您常说医者父母心,想必您也不忍心见死不救,只要您带我们去,无论最后是什么结果,我们都不怪您!”

    华云峰眉头紧蹙,思索了好久,终于跺跺脚道:“走,我带你们去!”

    ……

    华云峰领着卢小闲一行,来到长安城郊一个偏僻的宅院内。

    宅子很普通,古旧的围墙,结苔的青瓦,清冷雅致,弥漫着浓郁的药香。

    几树红梅花从雕窗里隐约地透着倩影,淡然的清香夹杂在药香里,冷清而隐约。

    回廊却曲曲折折看不到头,不知名的树木早已没有了叶子,一排暗淡的房舍掩藏在阴影里,说不出的落寞。一棵苍老斑驳的古柏,枝叶早已稀疏,分明可以窥见树后阴影中几块冷峻的岩石,突兀地立在那里。

    华云峰在一个屋前停了下来,对卢小闲道:“你们先等等,我去向家父禀报一声!”

    也不知为什么,华云峰说话的时候,牙齿有些打颤。

    看了华云峰的模样,卢小闲不禁有些紧张:“华郎中,您父亲很厉害吗?”

    华云峰苦笑着摇摇头:“待会再说吧,我先进去了!”

    不一会,华云峰灰溜溜地出来了。

    “怎么样?”卢小闲赶忙问道。

    “不怎么样!”华云峰面色怪异道:“家父让你们随便先进去一个人!”

    “不是解毒吗?这是做什么?”卢小闲不解地问道。

    “家父脾气古怪,他不说我也不敢问!”华云峰摇摇头。

    几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华云峰的父亲弄什么玄虚。

    “我去吧!”卢小闲抢先道。

    “还是我去吧!”海叔沉吟道,“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情况,我经验比你多,容易应付一些。”

    江小桐叮咛道:“海叔,小心些!”

    海叔点点头,转身进去。

    片刻工夫,海叔便出来了。

    “海叔,怎么样?”几人围了过来。

    “不怎么样!”海叔竟然与华郎中一个腔调。

    “他说什么了吗?”

    “什么也没说!”海叔一脸疑惑不解的模样,似乎他自己也没想明白。

    “什么也没说,那他做什么了?”

    “什么也没做!”

    “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就这么干看着,难道是相面吗?”卢小闲没好气道。

    “没错!”海叔似乎想明白了什么,突然大喊道,“他好像就是在相面!”

    “什么?相面?”几人听了大吃一惊。

    卢小闲看向华郎中:“华郎中,您的父亲到底是相面的还是看病的?”

    华郎中苦笑道:“以前家父是看病的,至于现在,我也说不清楚。”

    “对了,他让下一个人进去呢!”海叔在一旁道。

    “我去见识见识!”说罢,卢小闲就要往里走。

    “等等!”

    江小桐喊住了卢小闲,她看着影儿道,“影儿,你去!”

    卢小闲不知江小桐何意,江小桐对影儿耳语几句,示意她进去。

    影儿点点头,便进了屋。

    影儿进去的时间,比海叔更短,出来比海叔更快。

    不待众人询问,影儿确定道:“海叔说的没错,他的确是在看相。”

    江小桐问道:“影儿,你施功了吗?”

    影儿点点头:“他一点也不受影响。”

    “不受影响?这怎么可能?”江小桐惊呼道。

    “是的,他的确不受影响!”影儿言之凿凿。

    “你们在说什么?施什么功?”卢小闲没听明白她们在说什么,奇怪地问道。

    江小桐没有回答卢小闲,而是向前走去:“还是我自己去看看吧!”

    “小姐,你可千万不要……”影儿说了一半便说不下去了。

    江小桐苦笑道:“你们放心,就我这身体,能走进去就不错了,什么也做不了!”

    江小桐进去了好一会,也没见出来,卢小闲来回踱步,心中焦急万分。

    若不是怕得罪了神医,他早就闯进去了。

    过了大约一柱香时分,江小桐终于出来了。

    “江小姐,怎么样?”卢小闲急切地问道。

    “他说话了!”江小桐淡淡道。

    “他说什么?”

    “他说知道我中的了毒,也可以解得了毒!”

    “太好了!”卢小闲差点欢呼起来。

    “但他说我是无缘之人,不会给我解毒!”

    “什么?怎么会这样?”卢小闲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他说多年以前发过毒誓,此生只给有缘人看病,不会为任何一个人破例。”

    “我明白了!”燕谷在一旁道,“他之所以让我们一个一个进去,就是想从面相上看谁是有缘人。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缘人,但我真的很想为小桐姐尽一份力!我进去了!”

    说完,燕谷径自向屋内走去。

    燕谷出来的时间更短。

    “怎么样?”卢小闲声音有些颤抖。

    “他一口便道破我是男儿身!”燕谷摇头道,“我也不是有缘之人!”

    “这可怎么好,这可怎么好!”卢小闲有些慌了神了,他看向卢小逸,“小逸,看你的了,一定要想办法成为有缘人!”

    之前,卢小闲本还抢着要进去,可看着进去的人都无功而返,希望一个接一个破灭,他心中反而越来越害怕,忍不住想往后缩,把希望寄托在卢小逸身上。

    卢小逸哭笑不得,这是能想办法的事吗?

    他不忍拒绝了卢小闲,只好点头道:“放心,我会努力的!”

    同样,卢小逸也很快出来了,他一脸歉意地看着卢小闲:“对不起,哥,我也不是!”

    卢小闲脸色变得苍白,痛苦地抱头蹲在了地上。

    众人能理解他此刻的心情,都不忍去打扰他。

    江小桐叹了口气,走上前去,蹲在了卢小闲的身边,轻轻拂了拂他杂乱的头发,柔声道:“你已经尽力了,我不会怪你!”

    “我真的很没用!”卢小闲摇摇头道。

第六百二十六章 无相之人

    “你不要这样!”江小桐眼泪下来了,“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你告诉过我的话吗?你说,人人都怕死,但更怕死的时候不快乐。我希望你快乐的活着,你不快乐,我死的时候肯定也不快乐。你明白吗?”

    听了江小桐的一番话,影儿忍不住啜泣起来,卢小逸眼圈红红的,就连海叔也把头别到了一旁。

    最平静的当数燕谷了,他走到卢小闲身边轻声道:“小闲哥,你曾告诉我,这世上有一种叫奇迹的东西,只要你不放弃,它就会找上你!难道你要放弃么?”

    “不!我不会放弃!”卢小闲猛地站起身来,看着江小桐惨然道:“我曾经承诺过,你若死了,我赔你一条命!这话一直有效,我不会放弃,希望你也不要放弃!如果真到那一天,我会陪你!”

    说罢,卢小闲拍了拍燕谷的肩头:“谷儿,我相信奇迹!”

    “我也相信!”燕谷重重点了点头。

    卢小闲大步流星朝屋子走去,背影消失在了众人面前。

    屋里光线很暗,一个白胡子老者坐在一张椅子上正闭目养神,颇有一番仙风道骨。

    卢小闲虽然心中着急,可老者没有言语,只好捺下性子,静静地站在原地。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老者终于睁开了眼睛,他指着身旁的一张椅子对卢小闲道:“坐!”

    卢小闲点点头,依言坐下。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老者淡淡道。

    卢小闲来求他解毒,可他却讲起故事来,卢小闲心中一阵抓狂,可又怕惹恼了老者,只好言不由衷道:“华神仙您讲吧,我会认真听的!”

    “从前,有一个郎中,医术远近闻名,自诩神医,并为此沾沾自喜!”

    卢小闲听得怪怪的,心中暗自思忖:他莫不是在说自己的故事。

    “有一次,郎中进山采药,无意中进了一个山洞,在山洞内他发现一部奇书。”

    “奇书?什么奇书?”

    “莫要心急,听我慢慢道来!”华神仙继续道:“这是一本相面奇书,看了书中序言,他知道这是袁天罡所著。书中的汇集各种相面之术,并分为下中上三乘。郎中被书所吸引,自此就住在山洞细细研习奇书。靠着野味干果和山中清泉,他整整学了三年,终于将此书研究熟透。郎中回来以后,就不再行医。”

    “华神仙,您说的是自己的故事吧!”

    “没错!”华神仙点点头,突然问道:“你可知何为相面之术?”

    卢小闲摇摇头,他见过不少号称半仙全仙的算命先生,可从来不信,更不懂什么相面之术。在他看来,都是骗人的把戏。

    见卢小闲面上露出不屑,华神仙并不生气,笑笑道:“人的面相列百部之灵居,通五脏之神路,惟三才之成象,上善门中有相面之术,若习得精纯,可以通过五官、三停与十二宫位,从面相上定一生之失得。”

    卢小闲听不懂华神仙讲的是什么,并没有说话,只是继续等待着下文。华神仙绕这么大一个圈子,不可能只为给自己讲解相面之术。

    果然,华神仙进入了正题:

    “你可知道自己是何面相?”

    “不知!”卢小闲老老实实道。

    “无相之人,你刚一进屋我就看出来了,不然我怎会给你讲这么多废话!”

    “无相之人?什么是无相之人?”卢小闲忍不住问道。

    “世人的命都是注定的,相术精深便可从面相一眼看出,我这些年看了无数人的面相,无一不准!当世精通相术无出于我左右者,但从你的面相上,却看不出任何端倪,根据那本奇书的记载,我可以断定你是没有面相之人。这些年,我第一次遇到无相之人!”

    “我为何会无相?”

    华神仙目光炯炯地望着卢小闲:“按奇书上说,无相之人必然身藏天机!”

    自己躲藏天机?卢小闲差点被华神仙逗笑了,可他却不敢笑出声来。

    卢小闲强忍住笑意问道:“华神仙,那可否告知,我身上藏有何等天机?”

    “若我知道那还叫天机吗?再说了,天机不可泄露,就算我知道也不会告诉你,泄露天机是要遭天谴的!”

    “就算我是无相之人,那又怎么样?”

    华神仙脸上露出了一丝诡异:“这么多年,为了找到无相之人,我不知费了多少心力,我要看看你身上所藏的天机,最终会给天下带来何等变化。”

    卢小闲眼珠一转,问道:“这么说,我是你所说的有缘之人了?”

    华神仙点点头。

    “那你肯为我的朋友解毒了?”

    “那是自然!不过,你得答应我,不能从我的视线中消失太长时间,我要经常研究你的面相变化!”

    “没问题!”卢小闲高兴地跳了起来,立刻冲出门去。

    众人正在焦急等待,却见门开了,卢小闲急急冲了出来,他跑到江小桐面前,拉住江小桐的手,说话都不利索了:“我是有缘人,他同意了,你有救了!”

    看着卢小闲兴奋的模样,江小桐心中不由荡起阵阵暖意。

    燕谷朝卢小闲握了握拳:“只要不放弃,奇迹就会找上你,小闲哥,你真棒!”

    ……

    华神仙为江小桐号过脉之后,没有言语,进了里屋拿出一枚朱果,递于江小桐:“江小姐,你将它攥在手里。”

    江小桐点点头,伸出手,纤纤玉指触到朱果的一刹那,原本黯淡的朱果忽地变为鲜红,嫣然欲滴。

    华神仙眼中寒光闪动,伸手摘下江小桐发髻间的玉钗,轻轻钉在那枚朱果之上。

    只见朱果颤了颤,被刺中的地方浮起几缕猩红的烟雾。玉钗逐渐变为暗红,细细看去,竟是密密麻麻的红色小虫,争先向玉钗顶部爬去。而朱果渐渐枯萎,色泽渐渐深郁,最后如烧焦了一般。

    忽听清脆的一响,玉钗落地,连同红色小虫,霎时碎成粉屑。

    卢小闲看的瞠目结舌,傻傻地问道:“华神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华神仙叹了口气道:“我看江小姐面色,觉得像极了某种症状,便用了一些办法来证实,果然看到了那些东西。”

    卢小闲急切地问道:“什么东西?”

    “尸蛊之毒。”华神仙解释道:“我刚拿的朱果是可以焚烧毒虫的,没想到这些东西竟然这样猛烈,完全容不得朱果近身,这可不是一般的蛊。”

    “什么是尸蛊之毒?”卢小闲还是有些不懂。

    “尸蛊之毒是一种南蛮人以陈尸炼制的毒蛊,集阴冷尸气,剧毒无比。”

    海叔与影儿相视一眼,原来小姐中的是如此霸道之毒。

    卢小闲惊讶道:“难道除了那些红色的蛊虫,小桐体内还有其他蛊虫?”

    “刚才那些不过是幼蛊而已,只要蛊母尚在体内,每时每刻都会繁殖出新蛊,蛊母寄宿人体,以鲜血为生。”说到这里,华神仙有些奇怪道:“以这种尸蛊的毒性,中毒者活不出半个时辰,可江小姐却支撑了这许多时日,难道你身上有什么特殊的解毒之物吗?。”

    “是不是因为它?”江小桐从怀中取出一颗火红的珠子:“这是父亲送给我的烈焰珠,据说是从百年老蚌身上采来的!”

    华神仙接过珠子,端详了好一会才道:“这就对了,烈焰珠是极阳之物,恰好能克制这尸蛊之毒的阴冷,若不是如此,恐怕……”

    接下来的话,华神仙没有说完,但谁都知道他话中的意思。

    “华神仙,这尸蛊之毒能解得了吗?”卢小闲问道。

    “解是解得了,不过要彻底去根的话,恐怕得需要些时日!”

    “能解就好,多长时间都行。”卢小闲开心道。

    华神仙为江小桐准备了一个屋子,专门为她解毒。

    卢小闲等人住在了华神仙家中,静静地等待。

    十天之后,华神仙告诉卢小闲,江小桐身上的尸蛊之毒已经控制住,剩下的日子需要每天服特制的草药,直到将将残毒全部化解为止。

    听了这话,卢小闲终于放下心来,便与江小桐告别。

    “非走不可吗?”江小桐的语气中明显带着不舍。

    江小桐躺在床上,脸上的青紫虽然还没完全消退,但已渐渐有了血色。

    看着江小桐,想起初次见她容貌的恐怖,卢小闲脸上忍不住泛起了笑意:“离开长安时间不短了,我该回去了。你慢慢调养,反正长安城离这不远,我有空会来看你的!”

    “你可得说话算数!”江小桐叮咛道。

    “当然算数,我卢小闲何时说话不算数了?”

    从江小桐的房中出来,燕谷在门口等他了。

    “谷儿,你先和小桐姐他们待在一起,等长安风声不那么紧了,我带你去长安!好吗!”

    燕谷笑了笑:“我听小闲哥的!”

    卢小闲与卢小逸要出大门的时候,影儿与海叔也在等他。

    “你记得要经常来看我家小姐!要不然,我可对你不客气了!”影儿凶巴巴道。

    “遵命!”卢小闲装出一副害怕的模样,配合着影儿,逗得她扑哧笑出声来。

    海叔拍了拍卢小闲的肩头:“小子,你,真的不错!这次多亏了你!”

    卢小闲笑了笑:“海叔,你也不错。”

    ……

第六百二十七章 赔罪

    长安城的大街上,到处是冰天雪地,永和楼的后院的厢房内,却冒着热气,暖意融融。

    卢小闲与卢小逸正在狼吞虎咽着,陈松与于氏站在一边,一脸的怜惜与慈爱。

    卢小闲吃完了,抹抹嘴,却见二人还在盯着自己,有些不好意思道:“叔,婶,我把镖局的差事丢了。”

    陈松一板脸道:“你叫我什么?”

    “叫叔呀!”卢小闲莫名其妙,自己一直都是这么称呼的。

    “你上次请崔侍郎和冷总捕头吃饭,是如何介绍我的?”

    卢小闲想起来了,上次给介绍陈松时,他告诉冷卿和崔湜,说陈松是自己的义父,没想到陈松到现在还记得。

    看着陈松略带笑意的目光,卢小闲心头觉得暧暧的,他站起身来,恭恭敬敬朝着二人道:“义父!义母!”

    陈松与于氏脸上都笑出花来了,赶忙让卢小闲坐下。

    “小闲,给义父说说,你们这一个多月过得怎么样,镖局的差事如何丢的?”

    卢小闲也不隐瞒,将这次走镖的前前后后说与了陈松,只是没提为江小桐解毒的事。

    陈松听罢,朝着卢小闲竖起了大拇指:“小闲,你做的对!燕大人虽然被奸佞害死,但他成为长安城百姓人人景仰的大英雄。你在千里之外救下他的骨血,为燕大人做事,何错之有?就算丢了镖局的差使,值!”

    于氏也在一旁点头道:“要说龙局主也是个英雄,可这事他做的不地道,要让人戳脊梁骨的,也不知他怎么想的?”

    陈松瞪了一眼于氏:“龙氏镖局也不容易,有些规矩是必须要守的,龙局主有不得已的难处。再说了,人家师兄弟三人帮了咱们的大忙,受人之恩一时报不了已经很惭愧了,万万不能在背后乱嚼人家的舌头根子,”

    陈松这番话说的于氏频频点头:“是我心直口快,你说的对,这一码归一码,人家的情咱还是要领的!”

    卢小闲知道,他们说的是崔湜三人帮忙之事,便问道:“义父,永和楼的生意如何?”

    “生意与往常一样,不过少了恶少、衙役与军汉们的勒索,到手的银子自然要多一些。” 说到这里,陈松笑了笑,“这些日子你们辛苦了,好好休息休息,把这当自己的家,想住多久就住多久,有我们一口吃的,就少不了你们的!”

    有人关心的感觉真的很好,卢小闲心中越发温暖。

    “义父,我们不在的这些时日,岑掌柜可到您这儿来过?”卢小闲突然问道。

    “他生意挺忙,不过三天两头倒还常来,打听你们什么时候回来……”

    陈松的话还没说完,便听到院中有人喊道:“陈叔,您在吗?”

    卢小闲耳朵尖,一下便听出是岑少白的声音。

    陈松也听出来了,摇头笑道:“真是巧的很,说曹操曹操便到。”

    岑少白走进门,头上捂着一个厚厚的皮帽子,眉毛还结着冰茬。

    一进屋,岑少白便看见卢小闲与卢小逸,忍不住哈哈大笑道:“我就说嘛,一早起来便觉得心神不宁,想着你们该回来了,便过来看看,你

    们果真回来了。走走走,我请你们吃饭去,给你们接风!”

    “我们刚吃过了!”卢小闲笑着道,“最近怎么样?”

    岑少白满脸笑意道:“你且稍等等,我去取一样东西给你看!”

    说着岑少白便往门外走。

    “岑掌柜!你干什么去?”卢小闲赶忙喊道。

    “说好了,等着我啊!”岑少白头也不回便匆匆离去。

    不大一会,岑少白便风风火火冲了进来,一进门便从怀里摸出几张纸,塞到卢小闲手里,满脸得意道:“公子,你看看,这是什么?”

    卢小闲接过看完,惊愕地盯着岑少白。

    “这是店铺的契书,已经在京兆府衙门报过备了,你看,还有官府的大印呢!”岑少白解释道,“一共三张契书,一张是花饰铺子,一张是胭脂铺子,还有一张是玉石铺子!”

    “你现在已经是三家店铺的掌柜了,恭喜!”卢小闲听了也觉得高兴。

    岑少白踌躇满志道:“店铺虽然小,但也算在长安生意的起步吧!我想,以后的生意会越做越大的!”

    ……

    傍晚时分,崔湜来到了永和楼后院。

    “你们两个不够意思,回来也不打招呼,我若不来,你们是不是打算躲着不见我?”崔湜一见卢小闲与卢小逸,便开始发飙。

    卢小闲自知理亏,赶忙道:“崔大哥说的是,我们的做的不对,走,叫上冷大哥,我请你们吃酒去。”

    “啊?现在?”崔湜赶忙摇头道,“今晚就不去了!明晚吧!”

    “那也好!明晚吧!”卢小闲点头道。

    “明晚这顿饭,你可不能请客,已经有人先请了!”崔湜摆手道。

    卢小闲摇头道:“那不成,我们俩走的时候,崔大哥给我们饯了行,这次不能让你再请客了!”

    “我不请,这次是别人请客!”崔湜呵呵笑道。

    “谁?”

    崔湜神秘兮兮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你们俩可一定得去呀!”

    ……

    日头刚落山,卢小闲与卢小逸来到了金碧辉煌的东泰楼。

    进了楼内,人声鼎沸,与东泰楼比起来永和楼实在寒酸的很。

    “小逸,你说,谁会请我们在这吃饭?”卢小闲奇怪地问道。

    卢小逸摇摇头:“你都不知道,我怎会知道?”

    一个小二迎了过来:“两位客官,你们是吃饭还是找人?”

    “吃饭!”

    “是订好的吗?”

    卢小闲点点头:“天字甲八号!”

    小二将他们引进一个雅间,里面已经坐了四个人,卢小闲不由愣住了。

    崔湜与冷卿在坐,卢小闲想到了,可卢小闲没想到龙壮与林云也在。

    “卢公子,快坐!”崔湜见卢小闲与卢小逸在发愣,赶忙招呼道。

    几人坐定之后,崔湜道:“今天大师兄请客,一来为小闲与和宇霄接风,二来大师兄有话要说!”

    卢小闲一听便坐不住了,他赶忙起身朝着龙壮施礼道:“龙局主,接风不敢当,我和

    小逸对不住您!”

    说到这里,卢小闲看了一眼林云又道:“这次是我做的不对,不干林镖头的事,不过您放心,我们没给镖局添任何麻烦!”

    龙壮站起身,满脸通红道:“小闲,刚才崔师弟顾忌我的面子,没有明说。今日请你们来,龙某要当面赔罪!”

    “赔罪?”卢小闲一头雾水,“总镖头,赔什么罪?”

    “燕大人的义举已经传遍长安城,龙氏镖局没能为燕大人尽一份力,却顾着自己的利益,这要传出去,今后还有什么脸面在长安混。好在你拔刀相助,为龙氏镖局挽回了颜面,龙某代表镖局向你们二人赔罪了!”

    说罢,龙壮朝着卢小闲深深一躬。

    龙壮这一举动让卢小闲有些坐不住了,他赶忙起身起连呼“不敢当”。

    “林云!你没有话要说吗?”龙壮瞪了一眼林云。

    林云羞愧道:“卢公子,林云鼠目寸光,局主已经教训过我了。我在这里向二位赔罪,请两位兄弟原谅在下!”

    崔湜与冷卿也朝卢小闲竖起了大拇指。

    卢小闲救燕谷本是心血来潮,压根没想那么多。看着这么多人朝自己投来的赞许的目光,这些天来窝在心头的阴霾一扫而空。

    “龙局主,您的意思是说,我和小逸又能回镖局做事了?”卢小闲笑呵呵地问。

    “龙氏镖局的大门,永远对你们俩敞开!”龙壮点点头。

    “太好了!”卢小闲朝众人抱抱拳,豪情道,“既是如此,那咱们还和从前一样。好了,此事就此揭过,下面看我的实际行动吧!”

    “实际行动?什么实际行动?”崔湜疑惑道。

    “我,要把你们!”卢小闲挨个指着龙壮、崔湜、冷卿和林云:“全部喝趴到桌子下面去!”

    众人听罢,都露出了哭笑不得的神情……

    ……

    “华神仙,我还有一事相求!”卢小闲一本正经道。

    华神仙瞅着卢小闲道:“什么事,直说吧!”

    “我还有一个朋友也中了毒,你能不能帮着一并给解了?”

    华神仙能解得了江小桐中的毒,就一定能解得了林盻中的毒。林盻虽然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可每月靠药水浸泡维持,也不是长久之计。于是,卢小闲又一次求了华神仙。

    华神仙苦笑着问道:“你到底有几个中毒的朋友,索性一起都送来,也省的麻烦。”

    “没有了,就这一个!”卢小闲赶忙道。

    “若我没猜错,你这位朋友又是个姑娘家吧?”华神仙突然问道。

    “你怎么知道?”卢小闲奇怪地问道。

    “若不是姑娘家,你怎么会如此上心?”华神仙促狭道。

    “啊?”卢小闲愣了愣,旋即反应过来,义愤填膺道,“华神仙,你这话就不对了,只要是我的朋友,不论男女,我都会全力以赴的!”

    “哈哈哈!”见卢小闲这副模样,华神仙忍不住笑了起来。

    将林盻与卢无瑕在华神仙宅院内安顿好,叮咛她们配合华神仙解毒,这才松了口气。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27156/ 第一时间欣赏大唐坑王最新章节! 作者:吉日所写的《大唐坑王》为转载作品,大唐坑王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大唐坑王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大唐坑王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大唐坑王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大唐坑王介绍:
谁说穿越好混?古代个个是人精,玩你没商量。 谁说美女好泡?唐朝美眉很泼辣,生气就发飙。 谁说高官好做?皇帝榻侧岂能容,转眼就翻脸。 谁说疆土好拓?突厥吐蕃不好惹,随时命不保。 谁说银子好挣?官商勾结全通吃,亏本赚吆喝。 谁说江湖好闯?路见不平绕着走,冒失就挨刀。 既来之则安之。 社稷为枰将相作棋,问君可敢一战。 你落子来我挖坑,看谁笑到最后。 上联:大坑小坑连环坑,数不胜数。 下联:横挖竖挖变样挖,防不胜防。 横批:大唐坑王大唐坑王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唐坑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唐坑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