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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吉日     大唐坑王txt下载     大唐坑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百章 转移注意力

    “我想让你们帮杨珂找到胭脂姑娘!”

    绕了这么大个圈子,卢小闲终于说出了自己的意图。

    “我们当然愿意帮忙!”李奴奴犹豫道,“可是,我们没见过胭脂姑娘,怎么找?”

    “这容易!”卢小闲从怀中掏出胭脂的画像递于二人:“你们按画像找便是了!”

    李持盈接过画像,端详了好一会,点点头道:“你放心,只要她还在长安,我们就一定有想办法找到她!”

    卢小闲微微一笑:“我相信你们!”

    说罢,卢小闲起身道:“走吧!”

    “去哪里?”李持盈傻傻地问道。

    “去东市!”

    李持盈不知卢小闲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打破砂锅问到底:“去东市做什么?”

    “去了便知!”卢小闲突然问道,“你们带银子了吗?”

    李持盈与李奴奴一愕,有些跟不上卢小闲的思维了。

    刘伯赶忙插话道:“带了!”

    “那就好!”卢小闲点点头。

    到了东市的市墙边上,卢小闲对三人吩咐道:“你们去买女人家用的胭脂和香粉,品种越多越好!我在这里等你们!”

    卢小闲之所以选择东市购买这些东西,是因为东市靠近皇城,周围多达官显贵住宅,市中上等奢侈品很多。买上等胭脂和香粉,东市肯定要比西市多一些。

    “买胭脂和香粉做什么?”李持盈彻底被卢小闲搞糊涂了。

    卢小闲一瞪眼道:“哪来那么多为什么?去买便是了!”

    若放在平日里,卢小闲如此不客气,李持盈早就跳脚了。可这一回,李持盈却出奇的平静,点点头道:“好吧,我们这就去买!”

    李奴奴对李持盈道:“盈盈,你和刘伯去吧,我在这里陪着卢公子!”

    卢小闲叮咛道:“买了之后,把盒子上那些标识字号什么的都撕去,不要留下任何痕迹!”

    李持盈再次点点头。

    目送着李持盈与刘伯进入了东市,李奴奴奇怪地问道:“卢公子,你要盈盈买这些东西做什么?”

    卢小闲微微一笑道:“我就知道,你留下来陪我不过是个说辞,还是想满足好奇心!”

    李奴奴被卢小闲说破了心思,也不觉得尴尬,只是盯着卢小闲,等着他的下文。

    卢小闲解释道:“玉真郡主每日必赌,嗜赌成性,已成为多年的习惯,不是一日两日能改得了的。要让她戒赌,必须给她找点事做,好转移她的注意力!”

    说到这里,卢小闲叹了口气道:“我讲梁山伯与祝英台的故事,又说了杨珂与胭脂姑娘的故事,就是为了引起她的同情心,她能上心去找胭脂姑娘,岂不是有事可做了!”

    “可这与买胭脂水粉有什么关系?”李奴奴还是不解。

    “找胭脂姑娘这一件事情,还不足以拴住她的心,所以我得再给她找一件事情做!”

    “什么事情?”

    “让她拜师学艺,学做胭脂水粉!”卢小

    闲终于公布了答案。

    “什么?让盈盈去学做胭脂水粉?”李奴奴吃了一惊,“这怎么能行呢?不行,绝对不行!”

    听了李奴奴这话,卢小闲脸色变冷:“别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该怎么做我心里有数,若你横加干涉,那事我便不再管了!”

    “你……”李奴奴不知说什么好了。

    卢小闲面色依然冷峻:“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想什么,你不就是觉得郡主学做胭脂香粉,是件丢人的事情吗?”

    李奴奴不说话了,显然卢小闲说破了她的心思,她的确是这么想的。

    “做胭脂香粉有什么不好,比醉生梦死强的太多。”卢小闲毫不留情道,“自恃出身高贵,便可以瞧不起凭本事养活自己的人?你别忘了,我也是这些人中的一个,你瞧不起我,我凭什么帮你?若你觉得玉真郡主天天在赌坊烂赌,比学做胭脂香粉要体面,我无话可说!告辞!”

    说完,卢小闲丢下目瞪口呆的李奴奴,转身便走。

    李奴奴急了,赶忙拉住卢小闲,口不择言道:“卢公子,你别走,我不是这个意思!”

    卢小闲停了下来,盯着李奴奴道:“不是这意思?那你是什么意思?”

    李奴奴满面通红,支支吾吾好一会,才挤出了几个字:“卢公子,我错了!”

    见李奴奴如此模样,卢小闲心头一软,叹了口气道:“其实,错也不在你,你的身世由不得你选择,你从小受这种观念影响,这么想也是正常的!好了,这事不提了!”

    见卢小闲如此大度,李奴奴心中很是感激,卢小闲不再提,她当然不会再纠缠,话题一转问道:“卢公子,梁山伯与祝英台的故事,你是从哪里听来的,我怎的从没听说过?”

    卢小闲心中暗自一笑:你若听过,岂不和我一样也成穿越人士了?

    卢小闲正要瞎诌,却见李持盈向他们走来,刘伯跟在后面,手里拎着大包小包。

    卢小闲笑着问道:“买齐了?”

    李持盈乖巧地点点头:“齐了!”

    李奴奴在一旁,不由纳闷,向来无法无天的李持盈,在卢小闲面前,怎么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好,我们现在去西市,还有更有趣的事情让你们见识!”

    卢小闲在头前带路,李持盈跟了上来,走了两步她却发现李奴奴还在原地发愣,便大声地喊道:“奴奴姐,走呀,你怎么了?”

    李奴奴回过神来,紧追了两步道:“哦!没什么,来了!”

    领着三人来到岑氏铺子,卢小闲与岑少白打了招呼,径自来到杨珂面前,笑着道:“杨珂,我给你介绍两位朋友!”

    说罢,指李持盈与李奴奴道:”这两位公子都姓李,你叫他们李公子就行!“

    杨珂一见李持盈,不由皱起了眉头,对卢小闲道:“东家,我见过他们,他们来过铺子,还说你的坏话呢,我不想和这样的人打交道!”

    李持盈第一次来铺子的时候,的确说过卢小闲的坏话,当时被杨珂反驳过,没

    想到杨珂还记在心上。

    听杨珂如此一说,李持盈脸顿时红了。

    见此情景,卢小闲大致猜出了个中原委,笑着打哈哈道:“杨珂,当时可能有些误会,现在都过去了。她们是我的朋友,答应帮忙找胭脂姑娘,你就别往心里去了。”

    说罢,卢小闲又对李持盈与李奴奴介绍道:“这位就是杨珂,胭脂姑娘的画像就是他画的!”

    李持盈主动对杨珂道:“杨大哥,当时我是胡说八道,你可别生气。卢公子给我们说过你与胭脂姑娘的事情,我们会全力以赴帮你找人的!”

    李持盈话说到如此份上,杨珂也不好再说什么,施礼道:“多谢二位公子!”

    见几人消除了误会,卢小闲便向杨珂说明了来意:“我今日来是有事要麻烦你!”

    “卢公子,您太客气了,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卢小闲向刘伯招手道:“刘伯,把东西拿过来吧!”

    刘伯依言将包袱放在桌上,卢小闲先一个将包袱打开,对杨珂道:“你帮着品鉴一下这些胭脂,如何?”

    李持盈似乎有些明白了,卢小闲为何要让她把盒上的标识字号都撕去,原来是为了考校杨珂。

    杨珂虽然不解卢小闲是何意,但并没有问,只是点点头。

    他拿出一盒胭脂,打开盒盖,剜出一点脂粉放在手中捻了捻,点头道:“这应该是石榴娇,除了石榴花之外,还掺有山花。”

    说罢,杨珂又拿出一盒,做了同样的动作道:“这应该是大红春……”

    石榴娇、大红春、小红春、嫩吴香、半边娇、万金红、圣檀心、露珠儿、内家圆、天宫巧、洛儿殷、淡红心、猩猩晕、小朱龙、格双唐、媚花奴等诸多胭脂上品的名称,被杨珂一一道出。

    杨珂不仅能说出胭脂的名称,甚至还可以说出用的是什么原料,如何制作的。

    听杨珂说完,李持盈与李奴奴不由目瞪口呆。

    李持盈与李奴奴本就是女儿家,没少用过上品胭脂,对胭脂不算陌生,可与杨珂比起来,就有天壤之别了!

    见二人傻傻的模样,卢小闲心中暗自发笑,又解开了另一个包袱,对杨珂道:“你再帮着看看这些香粉!”

    杨珂也不客气,将麝香、沉香、甲香、甘松香、龙脑香、胆唐香、安息香、栈香、零陵香、青水香、熏陆香、毕钵、诃梨勒、紫藤香、榄香、樟脑、苏合香、哇爪香、丁香、青木香、广藿香、茉莉香、玫瑰香、阿末香、甲香等香料做的香粉一一说出了名称。

    卢小闲随意拿出一款香饼问道:“这款香是如何制作的?”

    杨珂接过香饼道:“这是韵香,由沉香、檀香、木香、母丁香、细辛、大黄、**、伽南香、水安息、玫瑰瓣、冰片等二十余气味芬香的中药研成细末,用榆面、火硝、老醇酒调和制成香饼。这款香有开关窍、透痘疹、愈疟疾、催生产、治气秘的作用!”

    杨珂说完,李持盈与李奴奴满脸写着一个大大的“服”字。

第六百零一章 命案

    看着二人如痴如醉的神情,卢小闲的目的达到了,他笑着对杨珂道:“这两位公子闲暇之余,会到你这里学做胭脂香粉,请烦请你用心教教他们!”

    杨珂一愣,不知卢小闲这是什么意思?

    卢小闲赶紧朝着杨珂挤眉弄眼,示意他先答应下来。

    杨珂只得点头:“承蒙二位公子瞧得上眼,我自当尽力!”

    卢小闲看向李持盈与李奴奴:“怎么样?杨大哥同意教你们了,你们二人是也说句话呀!”

    李奴奴知道卢小闲的心思,正想先答应下来,再设法劝说李持盈。

    还没等李奴奴说话,李持盈便迫不及待道:“没问题,杨大哥,我会好好学的!”

    李奴奴诧异地看着李持盈,心中不由苦笑:盈盈呀,你可算是中了卢小闲的计了。

    将李持盈与李奴奴留在了西市,卢小闲便离开了。

    此刻,他心情很不错,总算是摆脱了李持盈这个大麻烦,也不枉自己自己花费了这么多心思。

    到了赌坊门口,卢小闲并没有进去。

    看看天色尚早,他突发奇想:不如去万年县衙拜访一下吉温。

    万年县衙在宣阳坊,与赌坊所在的宜阳坊只有一街之隔。

    来到万年县衙门口,卢小闲打量着气派的衙门。

    衙门大门很宽敞,门前置一照壁,东梢间的前半间放置“喊冤鼓”一架,专供老百姓击鼓鸣冤之用,东西街头分别建有观风楼和乐楼。

    据说,太平公主当年大婚,婚礼就设在万年县的县衙。太平公主的婚车实在太豪华太庞大,万年县衙的大门根本进不去。高宗和武则天当即决定,拆墙!

    按照唐朝风俗,婚礼在晚上举行,沿街只能点火把。结果从长安城最东北的大明宫出来,一直到城东南的万年县衙,一路上火炬点成了一条火龙,把道边的槐树都给烤焦了。

    这场豪华婚礼虽不是绝后,但绝对可以算得上空前了,被长安城的百姓传诵了好多年。

    卢小闲打量了好一会,正准备上前去,却见十几个捕快从县衙里急匆匆出来,吉温正好就在其中。

    “吉大哥!”卢小闲远远喊道。

    吉温回过头来,见是卢小闲,微微一愕,但还是过来了:“卢兄弟,你怎么在这?找我有事吗?”

    “哦!没事!”卢小闲摆手道:“我只是临时路过这里,想去看看吉大哥!”

    “不巧的很,我现在要出去办案子!”吉温一脸歉意道,“要不你晚点再来,我等你!”

    “吉大哥要去办案子?”卢小闲随口问道,“办什么案子?”

    吉温也不隐瞒:“延兴门外发生命案,我要去堪验现场!”

    “命案?”卢小闲一怔,接口道,“吉大哥,我去看看成吗?”

    吉温犹豫着本不想答应,可看卢小闲乞求的眼神,只得点点头,对卢小闲叮咛道:“远远看看稀奇没什么问题,千万别到近前,不然要惹麻烦的!”

    卢小闲忙不迭点头。

    说罢,吉温匆匆离去。

    延兴门与南面的曲江和西南的慈恩寺相

    距不远,站在城楼之上,眺望如在近前,景色十分宜人。

    命案的现场就在延兴门以南五十步的小树林边上,由于离官道较远,所以比较偏僻。

    此刻,捕快们正在紧张的忙碌着。

    周围看热闹的人很多,卢小闲挤在人群中张望。

    现场横躺着一具无头尸体,捕快正在林子搜索,显然是在寻找尸体的头颅。

    看着尸体的服装,卢小闲觉得有些眼熟。突然,他的心里有了一丝不详的预感。

    过了好一会,突然林子里有人大声喊道:“找到了!找到了!”

    一个捕快飞快地跑过来,他将手中的头颅高高扬了起来。

    卢小闲看清了头颅紧闭双眼苍白的脸,没错,正是前几日到天通赌坊踢场的那个中年文士。

    他的脸色顿时变得阴沉起来。

    顾不上再与吉温打招呼,卢小闲急忙转身离开。他不知是如何走回去的,一路上,脑海中一直闪现着中年文士张苍白的脸。

    进了赌坊后院,正巧胡掌柜走了过来,他关切地问道:“怎么?不舒服吗?”

    卢小闲瞅了胡掌柜一眼:“胡掌柜,有空吗?咱们聊聊!”

    胡掌柜诧异地看了一眼卢小闲,微微点点头。

    胡掌柜在后院的住处,除了必备的家什外,竟然还摆着一张香案,香案上放置各种法物,供着释迦牟尼佛像,就像佛堂一般。

    长安第一赌坊的掌柜,竟然会供佛像,让谁听了,都觉得是个笑话。

    胡掌柜瞅着卢小闲,没有开口说话。他知道,卢小闲肯定有心事,若想说,不用问也会说。若不想说,问了也白问。

    沉默了好一会,卢小闲突然问道:“胡掌柜,您在赌场上混了一辈子,觉得有意义吗?”

    胡掌柜想也没想便脱口道:“没有任何意义!”

    “哦?”胡掌柜的回答出乎了卢小闲的意料,他追问道,“胡掌柜,您可以说的详细些吗?”

    胡掌柜缓缓道:“早先年少轻狂,初生牛犊不怕虎,苦练赌技只为成名,以满足虚荣心。细想想,赌术与其他技术并无二致,只是练多了手熟而已,有何沾沾自喜的,又有何意义?”

    胡掌柜说的有道理,卢小闲点点头。

    “再后来,用更多的时间,花费更多的精力,赌无数场合,终于赢得长安赌王的称号。回头再想,人这一辈子需要经历的太多,因为赌,错过太多该经历的,的确不划算,所以说还是没有意义!”

    卢小闲再次点头。

    “诚如你所说,我在赌场上打滚,但人已迟暮,内心早已没有当初的激情。说穿了,现在只当是谋生手段而已,到了这份上,还有何意义可谈?”

    卢小闲瞅了胡掌柜好一会,话音一转问道:“这些年,来天通赌坊踢场的人多吗?”

    “不算多,前前后后也就五六次吗!当然,你应付的那次是最强的,其余的我出手就解决了!”

    卢小闲沉默了好一会,终于问道:“能告诉我吗?踢场失败后,这些人都是什么结果?”

    “这……”胡掌柜微微一愕,“

    这我就不知道了!”

    卢小闲目光炯炯盯着胡掌柜:“是不知道,还是不愿说,或者不敢说?”

    胡掌柜回避着卢小闲的目光,叹了口气道:“你都知道了?”

    卢小闲点点头。

    “这些人都去了另一个世界,是朱雀门的人干的,他们不会允许公然挑战公主殿下权威的人活在世上。每一个来踢场的人,都得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除非一直赢下去,否则只有一条路,那就是死路!”

    卢小闲接口道:“所以说,胡掌柜才会供奉佛像,为这些年败在你手下丢了性命的对手而忏悔。”

    胡掌柜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卢小闲低头沉思起来。

    好一会,卢小闲抬起头来,目光深邃盯着胡掌柜:“胡掌柜,跟我说句实话,我现在从天通赌坊退出,是否还来得及?”

    听了卢小闲的话,胡掌柜吃了一惊:“你要从天通赌坊退出?”

    卢小闲点点头。

    “这……”胡掌柜斟酌着该如何回答卢小闲。

    就在这时,屋外传来了敲门声。

    “进来!”胡掌柜沉声道。

    进门的是余宝官,他瞅了一眼卢小闲,对胡掌柜道:”掌柜的,有人要见卢供奉!”

    卢小闲好奇道:“是谁要见我?”

    “她说是永和楼陈掌柜的夫人,姓于!”

    “她在哪里?”卢小闲赶忙问道。

    “赌坊门口!”

    卢小闲顾不上与胡掌柜打招呼,飞也似的向外跑去。

    于氏很少抛头露面,更别说来赌坊这样的地方,肯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不然于氏是不会来赌坊找自己的。

    于氏一见卢小闲,便哭哭啼啼道:“小闲,快,你叔他不行了!”

    “不行了?”卢小闲一听便急了:“怎么回事?”

    “你叔从昨日就昏厥了,到现在也没醒!”于氏浑身颤栗着,“找了几个郎中看,都说让准备后事!”

    中秋才见过陈松,还好好的,这怎么可能?

    卢小闲安慰于氏道:“婶,你别急,有我在,叔不会有事!”

    于氏毕竟是女人家,丈夫昏迷不醒,她便没有主意,头一个想到的就是卢小闲。

    卢小闲这么一说,于氏似乎有了依靠,点点头赶忙与卢小闲往家中跑去。

    见到床上的陈松,卢小闲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他面色腊黄,双目紧闭,呼吸微弱,显然病的不轻。

    “婶,你在这里等着,我去去就来!”

    说罢,卢小闲急急出了院子,向华云峰的医馆奔去。在卢小闲心目中,只要有华郎中在,陈松便有救。

    ……

    见华郎中诊完脉,卢小闲急切地问道:“华郎中,陈叔他怎么样?”

    “不太好!”华郎中摇摇头道。

    “究竟是怎么回事?”卢小闲心头一沉。

    “脐左连胁如覆杯,腹胀如鼓,有青络脉,喘不能卧,腹水出的很多,胁痛之极,手按痛处不可忍,已经不能睡平,腹泻得厉害,应该是肝叶生疮!”

第六百零二章 寻药

    华云峰说的这番话,卢小闲根本就听不懂,他也不想听懂,只是急声问道:“你告诉我,他的病能治好吗?”

    “虽然很麻烦,但养正积自除,《内经》云,‘大积大聚,衰其大半而止,满实中有积气,大毒之剂尚不可过,况虚中有积者乎?’,应该治的好!”

    听华郎中说可心治的好,卢小闲这才松了口气,他催促道,“华郎中,那你赶紧治呀!”

    华郎中缓缓道:“我已经开了方子,药也配了,只是现在还缺一味药材,这味药很珍贵,也很难找,没有这味药,他这病就没治了!”

    “哪味药?”卢小闲一听又急了。

    “铁皮石斛!”

    “铁皮石斛?”卢小闲觉得这名字很奇怪,但也顾不得细想,立刻对华云峰道:“华郎中,你等着,我现在就去西市,不管多贵,一定买回来给你!”

    “卢公子,你别急!先听我说!”华云峰拉住了卢小闲,“铁皮石斛生长在悬崖峭壁上,被称为救命仙草,它与天山雪莲、三两重人参,一百二十年首乌、花甲之茯苓、苁蓉、深山灵芝、海底珍珠、冬虫夏草并列为九大仙草,素有药中黄金之美称。西市药铺虽多,恐怕也不会有这味药!”

    听华云峰如此说,卢小闲才知道,事情远不像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

    可是,也不能这么干等着,卢小闲还是决定去碰碰运气。

    望着卢小闲匆匆离去的背影,华云峰忍不住摇摇头。

    果然不出所料,卢小闲与岑少白跑遍了西市所有的药铺,也没有找到那味叫作铁皮石斛的药材,二人疲惫不堪地回到了岑氏铺子。

    卢小闲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满脸沮丧,他不敢回到陈松那里,他怕见到于氏那期盼的目光。

    岑少白在一旁劝道:“公子,有些事情是勉强不来的,你可要坚强些,做好最坏的打算。万一陈叔捱不下去,于婶可就全指望你了!”

    听了岑少白的话,卢小闲心中越发沉重。

    杨珂端来一杯水,递给卢小闲:“东家,你曾经对我讲过,只要坚持,就会有希望,现在还没到那一步,你一定要挺住。你若垮了,于婶那里就没有任何指望了!”

    杨珂说的没错,事情还没到最坏的地步,卢小闲站起身来,接过那杯水,一口气喝干,然后对岑少白与杨珂道:“你们说的没错,天无绝人之路,只要还有一线希望,我就不会放弃,谢谢你们,我先回去了!”

    说罢,卢小闲起身离去。

    出门的时候,碰巧李持盈与李奴奴正要进门。

    卢小闲顾不得与她们打招呼,只是朝二人点了点头,便急匆匆的走了。

    与李奴奴进了店,李持盈奇怪地向杨珂问道:“杨大哥,卢公子这是怎么了,好象有什么急事?”

    杨珂叹了口气,将事情的经过讲给了李持盈与李奴奴。

    李持盈与李奴奴对视了一眼,相互点了点头。

    傍晚时分,胡掌柜也过来了。

    他拍拍卢小闲的肩头:“这些日子你不用去赌坊了,好好照顾陈掌柜,若需要银子了,不管多少,你

    只管吭气便是,赌坊全部垫上!”

    关键时刻,胡掌柜如此义气,着实让卢小闲有些小感动。

    白天,卢小闲带着黎四,满长安城的跑,只要见了药铺,不管大小,都要进去问问,盼望能有奇迹出现。

    晚上,卢小闲衣不解带守候着陈松,生怕他挺不住撒手而去。

    仅仅几天时间,卢小闲便瘦了一圈,于氏看在眼里,疼在心上,却没有任何办法,只能不停抹眼泪。

    ……

    此刻,外面阳光明媚,屋内却阴霾密布。

    卢小闲坐在床边,两眼无神,看着昏迷的陈松,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公子,公子!”岑少白一脸兴奋从屋外跑了进来。

    “怎么了?你小声点!”卢小闲皱着眉头道。

    “铁皮石斛,铁皮石斛找到了!”岑少白气喘吁吁道。

    “什么?你说什么?”卢小闲瞪大了眼睛。

    岑少白递过一个木盒:“小闲,给你,铁皮石斛!”

    卢小闲接过木盒,激动地问道:“岑掌柜,太谢谢你了,你是从哪里找来的?”

    “不用谢我,要谢你就谢那两位李公子!”岑少白笑呵呵道:“他们说托人专门去了宫里的太医署,好不容易才找到的。也算陈叔福大命大,要换作别人,只有等死的份了!”

    岑少白不知道李持盈与李奴奴的身份,可卢小闲却清清楚楚,以她们的身份,办这样的事情并不算难,可这确确实实是救了陈松的命。

    卢小闲知道,自己欠了李持盈和李奴奴一个天大的人情,只有等将来有机会再还,现在当务之急是救命要紧。

    卢小闲赶紧去将华郎中请来,华郎中没想卢小闲竟然真的找来了铁皮石斛,虽然诧异但也没多问,照方子抓了药,叮咛卢小闲熬好按时给陈松服下。

    华郎中果然医术不错,服了他开的药之后,仅过了一天,陈松便醒了过来。

    到了第三天,陈松的面色恢复了不少,只是身子骨还有些弱。

    接下来的日子,卢小闲寸步不离,日日守候着陈松。

    陈松一天天好起来,于氏心中别提有多高兴了,心中对卢小闲的感激更深了一层。

    这一天,卢小闲伺候陈松吃完药,对于氏道:“婶,您照看着叔,我出去办点事!”

    “你去吧!这有我呢!”于氏对卢小闲点点头。

    卢小闲打算去岑少白那里一趟,看看李持盈与李奴奴是否在铺子,人家帮了这么大的忙,无论如何也得感谢人家。

    出了永和楼的大门,卢小闲瞥见余宝官正在门外徘徊。

    “老余!你怎么在这里?”卢小闲奇怪地问道,“是胡掌柜让你来的吗?”

    “哦,不是,是我自己来的!”余宝官有些慌乱道。

    “莫不是赌坊出什么事了?”卢小闲追问道。

    “哦,没,没什么事!”余宝官更加慌乱。

    卢小闲看得出来,赌坊确实有事了,他拉着余宝官的手道:“老余,你跟我说实话,到底出什么事了?”

    余宝官见瞒不过去了,这

    才将事情说给了卢小闲。

    原来,这几天赌坊里又来了踢场的人。

    还是牌九上出了问题,对方也不知用了什么手段,似乎每把都能未卜先知,猜透庄家的牌,肯定是在牌上做了手脚。

    后来,胡掌柜亲自上场,把之前卢小闲破磷粉使诈的那些招数全部用上了,可却一点用也没有,依然被对方杀的丢盔卸甲。

    仅仅三天时间,赌坊就被赢去了六七万两银子。

    说完之后,余宝官又道:“我让胡掌柜请您解决此事,可胡掌柜不依,说您这正伺候着病人,让我不要打扰您!可是,若再这样下去,胡掌柜肯定要受责罚。所以,我就偷偷来找您了!”

    胡掌柜宁肯自己受罚,也不愿意来麻烦自己,仅凭这一点,卢小闲就不能不管这事。

    想到这里,卢小闲问道:“老余,那些人都是什么时候来赌坊?”

    “他们准时的很,戌时一到就来,两个时辰后离开!”

    卢小闲点点头,对余宝官吩咐道:“你来我这儿的事情,先不要告诉胡掌柜,晚上我偷偷去瞧一瞧,若是看出什么,我自然会和胡掌柜商量的!”

    “好咧!”余宝官满脸喜色。

    余宝官对卢小闲很有信心,似乎卢小闲一出马,问题就会迎刃而解。

    到了岑少白的铺子,卢小闲向杨珂问道:“杨珂,两位李公子没来吗?”

    “说来也怪了!”杨珂挠着头道:“前段时间,他们日日都来,可不知怎么回事,这三天没来!”

    “一连三天都没来?不会是有什么事了吧?”卢小闲心中有些犯嘀咕。

    傍晚时分,卢小闲来到天通赌坊,悄悄混在人群中。

    余宝官眼尖,一眼就发现了卢小闲,正要上前来打招呼,却被卢小闲施了个眼色止住了。

    那几个神秘赌客果然守时,戌时刚到便进了赌坊。

    这一次,还是胡掌柜亲自做庄。

    卢小闲混在人群中默默观察,这里面果然有玄机,从第三把开始,三个闲家就开始赢,而且一发不可收拾。

    毫无疑问,他们肯定是用什么法子知道了胡掌柜配的牌,似乎不像上次那样用磷粉做暗记,因为三人很少盯着胡掌柜的牌背面。

    他们是用了什么法子?

    卢小闲百思得其不解。

    就在这时,三个闲家当中的一人引起了卢小闲的注意。

    这人是个老者,留着山羊胡子。每当胡掌柜配牌的时候,他都会不停地耸着鼻子。

    这个细节,让卢小闲意识到肯定有问题。

    他为什么会耸鼻子?

    卢小闲脑海中灵光一闪,似乎想到了什么。他将余宝官悄悄喊了过来,附耳说了几句什么,余宝官不住地点头。

    说完之后,卢小闲转身离去。

    两个时辰后,余宝官来到了岑氏铺子。

    “带来了吗?”卢小闲问道。

    “带来了!”余宝官点点头

    说罢,余宝官将刚才那几个神秘赌客用过的那副牌九拿出来,一一摆放在桌上。

第六百零三章 吐蕃使团

    卢小闲对杨珂道:“杨大哥,我觉得这副牌九有问题,你帮我闻闻!”

    杨珂将牌九挨个闻了一遍,然后颔首道:“卢公子,你猜的没错,这里面共有十八张牌被涂抹了灵猫香!”

    “灵猫香?”卢小闲惊诧道:“什么是灵猫香?”

    杨珂解释道:“灵猫又唤作香狸,是生长在极寒之地的一种稀有动物,灵猫身上长有香囊,可采集香料,但却产量不多,一只灵猫身上最多只能采集几钱香料,因此极其珍贵。灵猫香的香味很淡,经久不息,号称‘冷香’。在调香时,灵猫香一般只用于配香,很少单独使用,除了有经验的香匠,一般人根本闻不到香味。”

    听了杨珂的解释,卢小闲明白了,那个“山羊胡子”很可能便是香匠出身,他把灵猫香用在了赌上面。

    卢小闲又问道:“杨大哥,怎么才能让他闻不到灵猫香呢?”

    “香料之间也有相生相克,灵猫香虽然珍贵,可藿香就能克制它的香味!”

    “藿香?”卢小闲问道:“杨大哥,这藿香怎么用才能克制灵猫香呢?”

    “藿香是一种草药,很便宜,去药店只需要花两百文钱就可以买一两藿香,用开水煮沸,待放凉后,用煮过藿香的水抺在灵猫香上,它的香味就会消除掉。”

    卢小闲瞪大了眼睛:“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杨珂点点头。

    ……

    又到了戌时,那几个神秘赌客来到赌桌前的时候,却发现做庄的不是胡掌柜,而是换了另外一个年轻人。

    “山羊胡子”上下打量着卢小闲,不由嗤笑道:“胡掌柜是不是输怕了?竟然换了个毛头后生来做庄了?”

    看着嚣张的“山羊胡子”,卢小闲心中有太多的无奈。

    若是不赢了“山羊胡子”,那胡掌柜就得受责罚。胡掌柜对自己不错,无论如何也得帮帮他。

    可是,若赢了“山羊胡子”,那“山羊胡子”就只有死路一条,之前来踢场的中年文士就是例子。

    “山羊胡子”与卢小闲无冤无仇,卢小闲不想他因此而丢了性命!

    卢小闲叹了口气,对“山羊胡子”道:“我知道你是香匠出身,好端端的香匠不做,为何要来赌场蹚这趟混水呢?”

    听了卢小闲的话,“山羊胡子”的身子不由一颤,没有接话。

    “山羊胡子”的举动落入了卢小闲的眼中,看来杨珂的猜测没错。

    卢小闲之所以要点透这一点,目的很简单,就是能希望“山羊胡子”能知难而退。

    见“山羊胡子”没有说话,卢小闲继续循循善诱道:“你若能就此退出,之前的事情我们一笔勾销,如何?”

    卢小闲的好心,却被“山羊胡子”认为是软弱,他冷哼一声道:“你是来做庄的还是来说书的?要赌便赌,哪来那么多话?”

    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

    卢小闲怜悯的看着“山羊胡子”,就像看着一个死人,淡淡道:“好吧!我们开赌!”

    “山羊胡子”或许是香匠中的高手,可被卢小闲破了使诈手段后,便不堪一击了,连带着与他同来的那两个闲家,被卢小闲穷追猛打,丝毫没有还手之力。

    最后的结果可想而知。

    看着踉跄而去的“山羊胡子”,卢小闲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

    第二天,卢小闲带着卢小逸又去了一趟岑氏铺子,依然没有见到李持盈与李奴奴。卢小闲怅然若失,本想着向二人道声谢,却一连几日连她们的影子也见不着。

    二人刚出了西市,却见迎面走来几人,卢小闲眼前一亮:李持盈与李奴奴赫然就在其中。

    她们依然身着男装,刘伯跟在后面。

    除了她们二人之外,身边还有一个中年书生模样的人和几个外番人。

    真是蹋破铁鞋无处觅,得来全不费功夫。

    卢小闲正打算上前,却发现李持盈旁边那个中年书生打扮的人,竟然是崔湜。

    卢小闲忍不住摇了摇头,这世界也太小了。

    他不想见以前的故人,正准备扭头离开,谁知李持盈眼尖,一下就发现了他,一脸惊喜的喊道:“卢公子,你怎么在这里?”

    卢小闲无奈只得过去,向李持盈和李奴奴打招呼道:“两位郡主,这么巧呀!”

    崔湜猛一拍卢小闲的肩头:“卢公子,你不是去了范阳吗?怎么来长安了?”

    李持盈奇怪的看着崔湜:“你们以前认识?”

    “那当然了,你不知道卢公子……”崔湜刚一开口,便被卢小闲用眼色止住,他干咳了一下只好改口道,“我们以前在洛阳见过!”

    “是呀!我一介百姓能认识崔大人,也算是福分!”卢小闲一边说,一边瞅着崔湜,满眼都是警告。

    李持盈瞅着卢小闲笑道:“卢公子,你找我们做什么?莫不是又有好听的故事要讲给我们听?”

    “想听故事,有的是机会。今日来找两位郡主是专门致谢的!”说到这里,卢小闲向二人施了一礼道,“多谢两位郡主鼎力相助,帮我找到了那味药材,救了陈叔一命!”

    “些许小事就不用提了,你也帮过我,咱们就算两清互不相欠了!”李持盈似乎并没把找药当回事。

    崔湜见李持盈与卢小闲很熟络,好奇地问道:“玉真郡主,您也认识卢公子?”

    “没错,卢公子是我和奴奴姐的朋友!”

    一直没有说话的李奴奴,突然对李持盈道:“盈盈,让卢公子与我们一同去吧,正好我有事要与他商量!”

    说话间,李奴奴向李持盈施了个眼色。

    李持盈与李奴奴相处久了,自然有一种默契,一下就明白了李奴奴的用意,笑着道:“正合我意!”

    说罢,李持盈对崔湜道:“崔大人,陛下委派你负责接待贵客,我请朋友一起加入,你给句话,行还是不行?”

    崔湜看了一眼旁边的那几个外番人,哈哈一笑道:“只要客人没意见,我当然没意见!”

    李持盈又看向为首的外

    番人:“尺带珠丹殿下,不知你有没有意见?”

    卢小闲打量着这几个外番人,忍不住又摇了摇头:三个人当中,除了为首的那个叫尺带珠丹的不认识,剩下的两个竟然也是熟人:乞力徐和仇恨水。

    不用问,他们几个都来自吐蕃。

    见到卢小闲,乞力徐和仇恨水也很惊诧,他们俩对视了一眼,都没有说话。

    尺带珠丹年龄不算大,应该只有十六七岁,但从下颔的四周连到耳根,长满了密匝匝的络腮胡子,如一个壮毛的刷子,又像一丛被踩过的乱糟糟的茅草。

    卢小闲还是头一次见胡须如此浓密之人,不禁暗暗称奇。

    听李持盈如此一问,尺带珠丹瞅了一眼卢小闲和卢小逸,对李持盈淡淡一笑:“只要两位郡主高兴,我没有意见!”

    两位郡主邀请,卢小闲当然不能拒绝,便加入了他们的行列。

    几人又朝前走去,李奴奴凑到卢小闲跟着,苦着脸小声道:“卢公子,我和盈盈遇到麻烦了,还请卢公子替我们解围!”

    “什么麻烦,你慢慢说!”

    李奴奴小声道来,卢小闲听罢只能苦笑了。

    原来,尺带珠丹是吐蕃赞普赤都松赞的儿子。当年若没有赤都松赞,卢小闲根本不可能除去钦陵。不过,自从噶尔被铲除,特别是李显继位后,吐蕃与大唐若即若离,很少派人来。

    这一次不知为何,赤都松赞专门遣尺带珠丹前来晋见大唐皇帝李显。李显即位以来,吐蕃还是头次前来拜见大唐皇帝,他大为高兴重重赏赐了尺带珠丹。

    尺带珠丹一行从万里之外的吐蕃而来,在长安要停留十几日,考虑到他们没有见识过长安的繁华,为了表示热情,李显专门安排官员陪同尺带珠丹一行四处走走。

    按理说,这样的事情应该由鸿胪寺或者礼部官员出面,可李显为了以示隆重,专门指名吏部崔湜陪伴尺带珠丹一行。

    尺带珠丹不知从哪听说了金城郡主与玉真郡主的大名,向李显提出邀请两位郡主一同游览长安城。

    李显毫不犹豫便照准了,李奴奴与李持盈心中就算有一百个不情愿,可有了圣命,也只好勉为其难。

    听李奴奴说了原委,卢小闲这才明白,懒得她们这些日子没有去杨珂那里,原来是在陪尺带珠丹了。

    卢小闲不解李奴奴的意思,疑惑道:“需要我做什么?郡主请直言!”

    李奴奴轻声道:“我们需要卢公子想个法子,让尺带珠丹知难而退,我和盈盈也好摆脱他的纠缠!”

    “两位郡主也太瞧的起我了,这种事我怎么能做到?”卢小闲连忙摆手道。

    谁知李奴奴却信心满满:“卢公子,你肯定能做到,我和盈盈都相信你!”

    卢小闲沉默不语。

    这事真的很麻烦,李持盈与李奴奴奉了陛下的圣旨陪同尺带珠丹,若有了差池,那就是抗旨,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卢小闲一介布衣,怎么可能帮得了她们,这不是赶鸭子上架嘛?

第六百零四章 打赌

    可是,李奴奴这么相信他,再说人家才帮过自己的大忙,无论如何卢小闲也无法推辞。

    卢小闲无奈,只得硬着头皮对李奴奴道:“郡主,容我先想想,看有没有好办法!”

    见卢小闲答应了,李奴奴松了口气,点点头,不再催促他。

    作为陪同者,崔湜很称职,一边走一边向尺带珠丹介绍着周边的情况,时不时还说些典故。

    尺带珠丹似乎对崔湜的介绍并不感兴趣,微微点头,算是回应,而目光一直都在李持盈与李奴奴身上。

    倒是仇恨水倒是听的津津有味。

    李持盈与李奴奴百无聊赖,陪着尺带珠丹,连一句话也不说,时不时还瞅瞅卢小闲,巴望他能赶紧想出好主意来。

    卢小闲一边走一边沉思,头也不抬,有几次差点撞进行人的怀中。

    终于,卢小闲抬起头来,脸上洋溢着淡淡笑意。

    李奴奴与李持盈一直在观察卢小闲,见他这副模样,知道他肯定有主意了。

    果然,卢小闲上前两步,对崔湜笑道:“崔大人,承蒙两位郡主瞧得起,邀我一起陪同远方的客人,我也说两句如何?”

    崔湜虽然诧异,却没反对,点点头:“卢公子请讲!”

    卢小闲清了清嗓子道:“在下一介草民,除了三样特长之外,别的一无是处,但贵客来了,我就献献丑吧!”

    “不知卢公子有哪三样特长?”崔湜一听便来了兴趣。

    “一会讲故事,二擅长作诗,三喜欢打赌!”

    “哦?”崔湜越加好奇:“不知卢公子准备如何展现你的特长呢?”

    “先说这讲故事,我讲的故事,敢保证这天下肯定没有人听过,我曾经给两位郡主讲过,她们可以佐证,今日我就不展现了……”

    “不行!”卢小闲话还没说完,便被李持盈毫不犹豫打断了:“你今天必须再讲一个,还得是我们没听过的故事!”

    听了李持盈的话,卢小闲不由气结:自己绞尽脑汁的帮她,不配合也就罢了,却拆起台来了,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看着李持盈一副洋洋得意的模样,卢小闲这心里气就不打一处来,但也无奈,只得气哼哼讲起了故事。

    卢小闲讲的是《白蛇传》,他口才不错,精于煽情,篷船借伞、盗灵芝、水漫金山、断桥、雷峰塔、许仙之子祭塔、法海遁身蟹腹等情节,讲的惟妙惟肖,连尺带珠丹也听的入了迷。

    好不容易讲完,卢小闲早已是口干舌燥。他舔了舔嘴唇道:“我没说错吧,这故事你们可曾听过?”

    《白蛇传》是民间四大传说之一,清代才开始盛行,李持盈等人怎么可能听过。

    众人皆摇头。

    卢小闲忍不住恨恨瞪了一眼李持盈,怪她多事,害的自己费那么多口舌。

    李持盈与李奴奴陷在故事情节中不可自拔,哪还顾得上卢小闲的目光。

    卢小闲无奈地摇摇头,崔湜又问道:“卢公子还擅长作诗,可是

    真的?”

    卢小闲会作诗别人不知道还有情可原,崔湜怎么会不知道,明显他是故意这么问的。

    本就是为引诱尺带珠丹上钩,既然崔湜如此配合,卢小闲只能煞有介事道:“当然是真的了!”

    崔湜笑着问道:“我出个情景,请卢公子即兴作诗一首,如何?”

    卢小闲再次狠狠瞪了一眼崔湜,简直就是胡闹。人家正主都没说话呢,他里里面活蹦乱跳的,真是让人很头疼。躲是躲不过去了,只能全力以赴去把事情干好了。

    “没问题!”卢小闲神色自若。

    崔湜四下打量,正巧见到两位公子打马从身边经过,身后还跟着不少家仆。看这二人的服饰和气势,毫无疑问,肯定是大户人家的公子。

    崔湜指着那两位公子的背影,笑着对卢小闲道:“卢公子,就以此为景作一首诗吧!”

    听崔湜如此一说,卢小闲不由乐了,笑嘻嘻张口便来:“君马黄,我马白。马色虽不同,人心本无隔。共作游冶盘,双行长安陌。长剑既照曜,高冠何赩赫。各有千金裘,俱为五侯客。猛虎落陷阱,壮士时屈厄。相知在急难,独好亦何益。”

    卢小闲就算脑子再好,也不可能把所有的事情事无巨细都记住。这时候,便是

    这首李白的《君马黄》,阐明人与人相交,无论贵贱,贵在急难。全诗一气呵成,格调清新自然,体现了豪放的风格。

    当然,卢小闲也做了少许的改动,将原诗中“双行洛阳陌”直接改为“双行长安陌”,不然就会穿帮。

    事实上,李白真正做这首诗要在几十年之后,所以卢小闲才敢大胆剽窃。

    听了卢小闲吟的诗,崔湜不由愣住了。这首诗不仅紧贴情景,而且内涵丰富。崔湜是懂诗之人,不用问,这是一首难得的好诗,他顿时对卢小闲刮目相看。

    不仅是崔湜,李持盈与李奴奴也用诧异的眼神盯着卢小闲,就像看一个怪物。

    她们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卢小闲赌术精湛、心思缜密本就很难得了,还会讲故事又让她们多了一丝惊奇,谁知他还能作一手好诗,这就彻底就让她们无语了。

    尺带珠丹虽然不懂诗,但仇恨水显然是懂诗之人。

    他看了卢小闲一眼,忍不住道:“我也出个情景,卢公子可否再做一首?”

    作为素衣堂的堂主,仇恨水原本是钦陵的心腹。在赞普赤都松赞与大论钦陵的斗争中,仇恨水被逼无奈投靠了赞普。钦陵死后,仇恨水又成了赞普的心腹。此次,赞普派仇恨水与尺带珠丹一道出使大唐,是让他保护好尺带珠丹的安全,也说明了赞普对仇恨水的信任。

    卢小闲与仇恨水都以谋略见长,二人在洛阳、洮州、伏俟城和逻些城不止一次打过交道,相互间已经非常了解。此刻,仇恨水突然出声,让卢小闲心中不由生出警惕来。

    警惕归警惕,但卢小闲却没打算退缩,只能淡然道:“没问题!”

    仇恨水指着周围的里坊道:“长安城繁华无

    比,街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尽显大唐太平盛世。卢公子,你就以安居乐业为题做首诗吧!”

    仇恨水果然不一般,一出手便如此刁钻。卢小闲绞尽脑汁也没想起哪首诗是歌颂安居乐业的,情急之下只能用传音入密向卢小逸求救。

    有了图书馆就是好,卢小闲很快便有了答案,他直接吟道:“安心凝眸冷风雪,居山伴水暖人间;乐天悦地知龙脉,业火红莲铸宝剑。”

    几人听了不由一愣,还是李奴奴冰雪聪明,一脸惊喜道:“卢公子,这是首藏头诗?”

    崔湜也反应过来,他竖起了大拇指:“果然是首藏头诗,卢公子大才!”

    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作出这么首藏头诗,的确不容易。仇恨水看了卢小闲一眼,也无话可说。

    李持盈眼睛骨溜溜乱转,突然道:“卢公子,崔大人曾经做过一首《相和歌辞?婕妤怨》,你可听说过?”

    崔湜与上官婉儿的恋情无人不知,这首《相和歌辞?婕妤怨》便是崔湜写给上官婉儿的一首情诗,在长安城里很出名。这首诗卢小闲当然听说过,不过他故意摇摇头:“没听说过!”

    李持盈一脸愠怒。

    崔湜略显尴尬,他知道卢小闲这是故意让他难堪。

    “我给你吟一遍吧!”李持盈白了卢小闲一眼,朗朗诵道:“不分君恩断,新妆视镜中。容华尚春日,娇爱已秋风。枕席临窗晓,帏屏向月空。年年后廷树,荣落在深宫!”

    卢小闲听罢不由哈哈大笑,崔湜也不知说什么好,只能跟着一起讪笑。。

    “笑什么笑!”李持盈不满道:“你也以此情景做一首诗吧!”

    情诗相比别的来说,就容易剽窃多了,卢小闲略一思忖,便吟道:“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元稹这首绝句,不但取譬极高,而且用笔极妙,言情而不庸俗,瑰丽而不浮艳,悲壮而不低沉,比起崔湜的《相和歌辞?婕妤怨》,那可是强的太多了。

    除了尺带珠丹与那位吐蕃随从之外,其余人都被卢小闲这首诗的意境所倾倒,一时竟无人言语。

    或许是尺带珠丹觉得太无趣,他在一旁问道:“卢公子,诗就到这里吧,你说喜欢打赌,这是真的吗?”

    做了这么多的铺垫,就是为了等尺带珠丹这句话,卢小闲笑道:“当然是真的了,殿下可有兴趣?”

    尺带珠丹当然有兴趣了,他觉得打赌比讲故事和作诗有意思多了,跃跃欲试道:“我也喜欢打赌,你说吧,怎么打赌?”

    卢小闲四下瞅了瞅,见有个卖菜的老者正蹲在墙根边上,旁边放了一个独轮车,他心里有了主意。

    卢小闲对尺带珠丹道:“殿下,不知你们三人谁的力气最大,可以和我比试一下,我们就打赌谁的力气大!”

    尺带珠丹力气不小,可比起乞力徐还是有些差距,为了保险起见,他对乞力徐道:“你和他比试,有问题吗?”

第六百零五章 应战

    乞力徐与卢小闲打过不少交道,尺带珠丹不了解卢小闲,但乞力徐对卢小闲的狡猾可是有切身体会的。在他看来,卢小闲浑身上下连毛孔里都散发着阴谋的味道,一不小心就会着了他的道。此刻,卢小闲与尺带珠丹打赌比力气,若其中没有算计的成分,打死他他也不信。

    可是尺带珠丹吩咐了,他也不能违命,只能硬着头皮对尺带珠丹道:“殿下,没问题,我保证能赢得了他!”

    尺带珠丹对乞力徐很有信心,他看向卢小闲:“就让乞力徐与你比力气吧!”

    卢小闲冲着乞力徐微微一笑,这笑容太熟悉了,在伏矣城的时候,只要卢小闲露出这样的笑容,自己肯定要吃亏。

    乞力徐虽然意识到情况不妙,但也没有时间去细细思考了,只见卢小闲指了指旁边的独轮车,对乞力徐道:“不知你可用过这独轮车,很不好用的,要不你先试试!”

    乞力徐在吐蕃的确没有用过独轮车,为了慎重起见,他上前试了试。

    虽然平衡不太好掌握,但他力气不小,总体还在掌控之中。

    乞力徐小心翼翼对卢小闲道:“你说吧,怎么比?”

    “我找一样东西装在独轮车上!咱们打赌,我可以把它推到十步之外,你却推不回来!”

    乞力徐心中盘算了一番,眼前这个独轮车最多也就能装两百来斤的东西,这对自己来说应该不是什么问题。

    想到这里,乞力徐对卢小闲道:“我跟你赌了,我保证可以推回来!”

    卢小闲点点头,又看向尺带珠丹:“殿下,你觉得呢?”

    尺带珠丹毫不犹豫道:“我相信他,赌了!”

    卢小闲笑了笑:“殿下,既然是打赌,就得有赌注,不知殿下可愿意下赌注?”

    “你说说,下什么赌注?”尺带珠丹毫不在意道。

    “打赌本就是娱乐,没必要下太大的赌注!”卢小闲斟酌道:“这样吧,哪方输了就在住处禁足三日,如何?”

    “好,就这么定了!开始吧!”尺带珠丹爽快的答应了。

    卢小闲扶起独轮车,微笑着对乞力徐点头:“来吧,你坐进来。”

    乞力徐愣在了那里,过了好一会,才涨红了脸说:“我输了。”

    ……

    四方馆是接待外族和番国使臣的地方,属中书省,位于皇城之内,紧邻含光门。

    此刻,尺带珠丹气呼呼地坐在馆舍之内。

    “殿下,咱真的要在这禁足三日吗?”乞力徐小心翼翼问道。

    “废话!”尺带珠丹瞪了一眼乞力徐道,“愿赌服输,难道要别人笑话我们不成?”

    说到这里,尺带珠丹一脸不甘道:“这小子虽然耍诈,但我们却无话可说,这输了的也太憋屈了。不行,三天之后,我们重赌一次,一定要找回面子!”

    说到这里,尺带珠丹向仇恨水询问道:“仇先生,你帮我想想办法,下次怎么打赌才能赢?”

    仇恨水微微叹了口气道:“卢小闲诡计多端,最好的办法就是不和他赌!说实话,不管是我还是乞力徐大人,

    面对他都没有太大的胜算!”

    乞力徐在一旁附和道:“仇先生说的没错,我们大可不必理会他!”

    “那不行!”尺带珠丹断然摇头道,“我们代表吐蕃出使长安,若躲着他岂不是要被人耻笑了?”

    仇恨水不说话了,虽然不赌会很没面子,可要是一而再再而三的输,岂不是更没面子。

    “你们俩好好想想,必须要赢了他才行!”尺带珠丹咄咄逼人盯着仇恨水和乞力徐。

    躲是躲不过去了,仇恨水只能勉为其难道:“他的确耍了滑头,要避免这种结果,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如何打赌要由我们说了算,这样他就无计可施了!”

    仇恨水说的没错,尺带珠丹点点头又问道:“仇先生,那您说说,我们就该和他什么赌呢?”

    “既然是打赌,肯定要赌我们有把握的,至于赌什么,还得要殿下做主!”

    尺带珠丹拍了拍胸脯道:“这样吧,我们与他赌酒,我亲自和他比试,谅他也比不过我!”

    吐蕃地处高寒之地,饮食向来少不了酒与茶,吐蕃男子基本上都饮酒。尺带珠丹在吐蕃的酒量,那可是出了名的,喝数斤而不醉。他有信心与卢小闲赌酒,可以说是稳赢不输。

    乞力徐与仇恨水互相对视了一眼,都点头赞同。

    尺带珠丹恨恨自语道:“等着吧,有你好瞧的!”

    ……

    若不是有崔湜,以卢小闲的身份,肯定无法进入四方馆。

    在洛阳城卢小闲进过皇宫,但长安的皇城卢小闲还是第一次进入。他跟在崔湜身后东瞅瞅,西看看,显然长安的皇城比洛阳要更壮观一些。

    就在卢小闲四下打量的时候,李持盈与李奴奴已先一步到了四方馆门前。直到现在,李持盈与李奴奴说起卢小闲与乞力徐打赌的那一幕,还忍不住想笑。

    “奴奴姐,你说他的脑袋是怎么长的,连这样打赌的法子都能想出来!”李持盈意犹未尽道。

    “他是取了巧,不过也让尺带珠丹消停了三天!”李奴奴点点头道,“最让我惊讶的是他作诗的本事,连崔大人都赞叹不已,这可不简单!”

    李持盈好奇地问道:“奴奴姐,你说尺带珠丹又邀他来打赌,他还能赢吗?”

    “不好说!”李奴奴有些担忧道,“上次尺带珠丹没有防备,让他钻了空子,这一次尺带珠丹做足了准备,再想赢肯定不容易!”

    李持盈还要说什么,却瞥见崔湜引着卢小闲向这边走来。

    “卢公子,怎么样?”李持盈抢先问道,“你能赢吗?”

    “天知道!”卢小闲一副无所谓的表情。

    “那怎么办?”李持盈急了

    “怎么办?我也不知道,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说罢,卢小闲跟着崔湜走进四方馆。

    李持盈与李奴奴赶紧跟了进去。

    四方馆的会客厅内,尺带珠丹坐在八仙桌前,身后站着乞力徐与侯怀安。

    “坐!”尺带珠丹指了指面前的八仙桌,对卢小闲道:“上次打赌输给卢公子,我无话可说

    ,今天特邀卢公子前来,我们再赌一次!”

    尺带珠丹说话很沉稳,看不出半点心中的不快。

    卢小闲同样不卑不亢:“好呀!我平日里就喜欢打赌,难得能遇到和我一样爱打赌的人,当然是一件让人高兴的事情!”

    “那我们开始吧!”尺带珠丹直截了当道。

    李持盈与李奴奴负手站在一边,紧张地看着他们。

    一场大战就要拉开帷幕。

    卢小闲似乎已经想好了办法,他笑着道:“殿下,这第二场打赌嘛……”

    卢小闲的话没说完,便被尺带珠丹打断了:“第一场是卢公子设置了打赌的条件,为了公平,这第二场该由我说如何赌了!“

    卢小闲怔了怔,没想到尺带珠丹会先发制人,而且他这番话,让卢小闲无法反驳。

    无奈之下,卢小闲只得点头道:“殿下说的是,理应如此!”

    尺带珠丹嘿嘿一笑:“那好,今日我们赌酒,我打赌,你喝不过我!赌注与上次一样!”

    尺带珠丹竟然会提出与自己赌酒,卢小闲差点没笑出声来。

    刚才卢小闲正想说出这个赌法,却被尺带珠丹打断了。谁能想到,尺带珠丹竟然主动又提了赌酒来。

    怕答应的太痛快,让尺带珠丹起了疑心,卢小闲故作犹豫道:“殿下,这赌酒就不必了吧!”

    见卢小闲面带难色,尺带珠丹别提有多开心了,饶有兴趣地问道:“这么说,卢公子是不敢赌了?”

    “那倒不是!”卢小闲淡淡道:“酒是用来助兴的,饮酒饮的是心情,若以饮酒来打赌,还有何乐趣可言!”

    尺带珠丹摇头道:“卢公子所说的是大唐人的看法,我不赞同。”

    “哦?殿下有何高见?”卢小闲与尺带珠丹兜起了圈子。

    尺带珠丹侃侃道:“吐蕃地处高寒,家家户户都少不了青稞酒,吐蕃男人没有不善饮的,在我们看来,喝酒不仅仅只是为了助兴,有的时候,喝酒还是一场战斗!”

    卢小闲听了不住点头,尺带珠丹说的没错,有的时候喝酒的确就是一场战斗。

    “在吐蕃,一个男人若不敢接受别人喝酒的挑战,便会被人们视为胆小鬼,这是巨大的耻辱。所以,我们吐蕃人有一句话是这样说的,‘宁肯喝死,也不能被吓死!’”

    卢小闲皱起了眉头。

    李持盈与李奴奴看着卢小闲,心中不由暗自担忧.

    见卢小闲不语,尺带珠丹越发兴奋,咄咄逼人盯着卢小闲:“卢公子,既然轮到我提议如何打赌了,那你就只有接受的份,而不应该推三阻四。你只有两种选择,要么应战,要么认输!”

    尺带珠丹将话说到这份上了,卢小闲已经没有退路了,他微微一笑道:“殿下,我不想被喝死,但更不想被吓死,我跟你赌了。”

    卢小闲露出了招牌式的微笑,乞力徐和仇恨水的看在眼中心头不由“咯噔”一下,他们意识到尺带珠丹似乎落入了卢小闲的陷阱当中。可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们现在能做的只有乞求上苍庇佑了。

第六百零六章 取巧

    “太好了!”尺带珠丹一拍桌子,对乞力徐吩咐道:“去把咱们带来酒取几坛来!”

    “不必了!”卢小闲摆手道:“在长安,殿下是客人,大唐人向来好客,作为主人,怎么能喝客人的酒呢?”

    李持盈与李奴奴听了卢小闲的话,不禁点头。

    卢小闲对崔湜道:“崔大人,烦请你派人去买几坛好酒来!”

    “卢公子,你有所不知!”崔湜为难道,“四方馆内便有现成的好酒,可尺带珠丹殿下不喝我们准备的酒,他嫌我们的酒不够烈,喝了没劲,只喝自己带来的青稞酒。”

    尺带珠丹在一旁点头道:“崔侍郎说的没错,我只喝吐蕃的青稞酒。”

    卢小闲心中暗想,看来尺带珠丹真的是爱喝酒,居然从不远万里将吐蕃的青稞酒带到长安来喝,这得带多少青稞酒呀。

    似乎猜出了卢小闲的心思,尺带珠丹豪爽道:“卢公子只管放心喝,来长安时,我准备了三百坛青稞酒,足足拉了十辆大车,喝到回吐蕃都绰绰有余了。”

    卢小闲彻底无语了,好酒之人他不是没见过,但像尺带珠丹这么执着的,还真是第一次见。为了喝自己喜欢的酒,竟然不惜从万里之外的吐蕃,专门拉三百坛青稞酒到长安来,由此可见一斑。

    此刻,卢小闲与尺带珠丹对坐在桌前,面前各放着一只大海碗

    乞力徐熟练地拍开一坛酒的封口,浓郁的酒香顿时弥漫开来,他抱着开了封口的酒坛子,将酒倒入二人面前的海碗里,两只碗倒的一模一样,不见一滴酒洒出,整个动作一气呵成,显然他不是第一次干这种差事了。

    比试虽然尚未开始,但是山雨欲来的沉闷,压抑的李持盈和李奴奴透不过气来了。她们大气都不敢出,目不转睛盯着卢小闲与尺带珠丹,似乎比场上的二人还要紧张。

    卢小闲突然转过头来,瞅着崔湜不满道:“崔大人,您也太小气了吧!就算我们是打赌,也得准备几个小菜吧?”

    崔湜拍拍脑袋道:“我还真把这茬给忘了,二位稍等片刻,我去去就来!”

    “慢着!”尺带珠丹突然道。

    “怎么了?”卢小闲诧异地看着尺带珠丹。

    尺带珠丹解释道:“在我们吐蕃,喝酒便是喝酒,不吃菜的。”

    “当然!”说到这里,尺带珠丹顿了顿道:“你也可以先吃饱,咱们再喝!”

    “干喝?”卢小闲看了一眼尺带珠丹,郁闷的嘟囔道:“好吧!没菜就没菜!”

    尺带珠丹正要说话,卢小闲却眼珠一转,抢先对尺带珠丹道:“殿下,刚才你也说了,既然是打赌就要公平!若不公平,就算赢了也没什么意思,你说是吗?”

    “那当然了!”尺带珠丹点头道。

    “殿下,你说要喝青稞酒,我依了你。你说不上菜,我也依了你!可不能都你一个人说了算,这酒如何喝,是不是该轮到我说了算了?”

    “没问题!”尺带珠丹豪爽道:“卢公子,听你的,你说如何喝,我们便如何喝

    !”

    卢小闲对崔湜道:“崔大哥,麻烦你寻一副骰子来。”

    李持盈与李奴奴一听这话,差点没笑出声来,这卢小闲太狡猾了,若要掷骰子喝酒,恐怕尺带珠丹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二人强忍着没笑出来,崔湜答应一声便出了客厅。

    “喝酒便是喝酒,要骰子干嘛?”尺带珠丹不由皱起了眉头。

    “当然是猜大小了,谁输了谁喝!”卢小闲解释道:“若只是你一碗我一碗往肚子里灌,不仅我们俩很无趣,就连旁边看的人也会觉得没意思。”

    说到这里,卢小闲看向了李持盈与李奴奴:“你们说,是吧?”

    二人笑了笑,齐齐点头道:“没错!”

    卢小闲又看向仇恨水:“仇堂主久居中原,应该知道骰子是大唐博戏中六博之一,行酒令时常作为‘娱酒’器物,是吧?”

    “我知道!”仇恨水小心翼翼的点点头。

    “那不就结了!”卢小闲对尺带珠丹道,“殿下,您的属下都同意了,您还有什么可说的?“

    仇恨水听了不由气结:我只说知道骰子是大唐行酒令时的“娱酒”器物,什么时候同意了殿下掷骰子了?也太无赖了吧!

    仇恨水正要反驳,却听尺带珠丹不耐烦道:“好吧,就依你!”

    尺带珠丹对自己的酒量很有信心,懒得再与卢小闲纠缠,爽快地答应了他的提议。仇恨水痛苦的闭上了眼睛,毫无疑问,尺带珠丹彻底被卢小闲算计了。

    不一会,崔湜拿了一副骰子,放在了桌上。

    卢小闲向尺带珠丹讲解着规矩:“我们一人摇一次,你摇骰子我来猜,我摇你猜,猜对了对方喝,猜错了自己喝,依次循环,直到一方服输或被喝倒为止!殿下,您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我们开始吧!”尺带珠丹迫不及待道。

    “您是客人,你先请!”卢小闲指了指骰子。

    看着尺带珠丹拿起了桌上的骰子,卢小闲脸上都笑开了花。见卢小闲一副稳操胜券的模样,就连乞力徐心中也泛起一丝不祥的预感。

    结果不出所料,尺带珠丹输了,而且输的很惨。

    自始至终卢小闲只喝了一碗酒,剩下的一坛酒基本上全让尺带珠丹包圆了。

    若不是怕尺带珠丹的面子上不好看,估计卢小闲连这一碗也不会喝。

    刚开始,尺带珠丹还不服气,可一坛酒喝完之后,他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跟卢小闲掷骰子喝酒,他只会输的份,绝不可能赢。

    仇恨水与乞力徐脸色别提有多难看了,看着尺带珠丹一碗一碗将酒灌进肚里,乞力徐不时瞪着仇恨水,似乎都是他的错。

    仇恨水心里别提有多郁闷了,这能赖他吗?

    比仇恨水更郁闷的是尺带珠丹,这哪是比酒量,分明是卢小闲在看着自己一碗一碗的往肚里灌酒。

    不公平!太不公平了!卢小闲明显是耍诈,可尺带珠丹却没办法指责,毕竟为规矩是自己同意的。

    小闲笑眯眯地看着尺带珠丹:“殿下,若你认输了,咱们的比试就到此为止,如何?”

    尺带珠丹虽然已经醉眼迷离了,但他却摇摇头道:“吐蕃人喝酒没有认输的习惯,再开一坛,我们继续来。”

    不管怎么说,尺带珠丹的豪气和胆量,还是让卢小闲很佩服,这样的对手值得尊重。

    又连喝了四碗,尺带珠丹眼前已是一片模糊,他颤颤巍巍端起了第五碗,嘴中含浑不清道:“我……不服……真的不服……三日后……我们再公平的赌一次……如何?”

    卢小闲看着尺带珠丹,郑重地点头道:“我接受你的挑战,三日后,此时此地,我们公平的较量!”

    尺带珠丹听罢,一口气将碗中的酒喝尽,便栽倒在地。

    乞力徐见状,刚忙将尺带珠丹抱起,向所住之处快速跑去,仇恨水紧紧跟在后面。

    卢小闲虽然赢了,但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叹了口气对李持盈与李奴奴道:“两位郡主,我只能做到这一步了!若再要使诈,我也于心不忍了。下一次,是输是赢就不好说了,希望两位郡主心里有个准备!”

    李持盈听了心中不由一惊,她心有余悸地看了一眼被喝空的洒坛子,担忧之情溢于言表:“你真的要与他斗酒吗?”

    李持盈的担心并不是多余,一般人喝一两斤酒已经不少了,酒量大些的也就是三五斤。能喝七八斤的,那已经不能算作是人了,那是神。而尺带珠丹,恰恰就是这样的酒神。

    卢小闲苦笑道:“我是个男人,能拒绝吗?”

    卢小闲这么说,让崔湜不由暗自点头。

    卢小闲对崔湜道:“崔大人,我有事就先回去了!三日后,还是这个时辰,我在皇城门口等您,这地方没有您带着,我可进不来。”

    崔湜也劝道:“卢公子,他这一次可喝了不止十斤,虽然你的酒量也不错,可要不行就认输放弃了吧!”

    青稞酒比普通酒要烈得多,这一坛大约十斤左右,尺带珠丹喝光了一坛之后,又喝了五大碗,算下来真有有十几斤了。莫说是酒,就算是这么多水,也不是一般人能喝得下去了,崔湜当然会替卢小闲担心了!

    卢小闲淡淡道:“说出去的话,沷出去的水,既然答应了,就要全力以赴,容不得反悔!”

    听了卢小闲的话,李持盈、李奴奴、和崔湜三人默然无语。

    ……

    三日后,四方馆的大客厅内,场面与三日前没有什么区别。

    李奴奴与李持盈依然是一身男装,早早便到了。

    看着脸色阴沉的有些吓人的尺带珠丹,卢小闲“殿下,我们还喝青稞酒,还是不上菜,至于比试的方式嘛……”

    卢小闲还没说完,尺带珠丹一拍桌子大吼道:“不掷骰子,也不搞什么其他乱七八糟的,就你一碗我一碗的喝!”

    卢小闲茫然地盯着尺带珠丹:“我想说的就是这意思!”

    尺带珠丹怒意未消:“我们的赌注也要改一改!”

第六百零七章 真实实力

    “殿下,你说如何改?”卢小闲奇怪地问道。

    “假若我输了,明日便离开长安!假如你输了,哼哼……”说到这里,尺带珠丹怒视着卢小闲:“你要做我的仆人,随我回吐蕃去。”

    看的出来,尺带珠丹对卢小闲恨到了极点。他要是真带卢小闲回了吐蕃,估计卢小闲一定会生不如死。

    李持盈与李奴奴听了大吃一惊,正要开口劝阻,却听卢小闲沉声道:“殿下,真要如此吗?”

    尺带珠丹用轻蔑的目光瞅着卢小闲:“没错,你说吧,敢不敢赌?”

    卢小闲没有回答尺带珠丹的问话,而是看向乞力徐道:“乞力徐大人,您的酒量如何?”

    乞力徐愣了一愣,卢小闲为何突然问起这个。

    卢小闲诡计多端,有了仇恨水上次的教训,乞力徐不敢轻易回答,怕又上了卢小闲的当。

    “听殿下说,吐蕃男人都善饮,想必乞力徐大人的酒量也不会差吧?”卢小闲淡淡一笑道。

    “我的酒量不差,但却喝不过殿下!”

    乞力徐回答的很巧妙,既告诉卢小闲他的酒量不错,又恭维了尺带珠丹。

    “那好,我要向乞力徐大人挑战!”卢小闲郑重其事道。

    乞力徐被卢小闲搞晕了:不是殿下向他挑战吗,怎么找到我头上来了,莫非觉得我酒量不如王子殿下,故意找软柿子捏?

    尺带珠丹在一旁不干了,他大声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明明是我向你挑战,你为何又要去找别人?”

    卢小闲看了一眼尺带珠丹:“我接受殿下的挑战,与我挑战乞力徐大人有冲突吗?”

    “可是……”尺带珠丹还想继续抗议,可突然,他脸上变了颜色。

    尺带珠丹明白了卢小闲的意图:他想以一己之力对抗自己与乞力徐两个人,这简直是对自己最大的蔑视。

    听了卢小闲的话,李奴奴与李持盈连气都喘不匀了。她们哪里见过如此豪情,卢小闲此时的举动,太有英雄气概了。

    崔湜没想到卢小闲竟然会做出如此荒唐的决定,他担忧地提醒着卢小闲:“卢公子,你可得想清楚!”

    卢小闲冲着崔湜笑了笑,又看向了乞力徐:“乞力徐大人,敢不敢接受我的挑战,给句痛快话。”

    乞力徐骑虎难下,被逼得没有退路了,他咬咬牙道:“我接受你的挑战!”

    卢小闲毫不客气地对尺带珠丹道:“殿下,那我们就开始吧!”

    尺带珠丹脸色铁青,一言不发。

    卢小闲冲崔湜笑了笑:“崔大人,那就烦请您来给我们三人倒酒了。”

    桌上摆了三只大海碗,卢小闲准备一人单挑尺带珠丹与乞力徐二人,崔湜客串起倒酒的角色来。

    青稞酒咕嘟咕嘟叫着钻出坛口,又哗啦哗啦唱着在大海碗里翻浪花。一

    卢小闲率先端起碗来,对尺带珠丹道:“殿下,之前在下多有得罪,我敬您一碗。”

    说罢,一口将碗中酒喝完,放下酒碗咂咂嘴,顿时一脸灿然,竖起大拇指:“好!果然是好酒!”

    卢小闲没有耍滑头,他的豪爽让尺带珠丹面上的

    怒气多少缓和了一些,他点点头,一口气喝干,同样是面不改色心不跳,放下碗,

    崔湜倒完酒后,卢小闲又端了起来:“乞力徐大人,我敬你一碗!”

    两人同样喝干。

    李持盈与李奴奴傻傻地看着卢小闲。

    仇恨水的目光中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

    卢小闲对李持盈与李奴奴笑道:“你们不是喜欢听故事吗?今日我再为二位郡主讲一个《定莲灯》的故事!”

    说话间,卢小闲端起酒碗向尺带珠丹示意二人干了。

    喝完之后,卢小闲开始给李持盈与李奴奴讲起故事来。

    卢小闲讲的很投入,好像早忘了赌酒的事,每每讲到关键时刻,便分别与尺带珠丹与乞力徐各喝一碗。

    尺带珠丹也够汉子,每次喝完都将翻向下,示意自己喝完了。

    乞力徐也学尺带珠丹,做出同样的动作。

    崔湜倒酒的速度甚至赶不上他们三人喝酒的速度,忙得不亦乐乎。

    过了大概不到一刻钟,一坛酒已经被三人喝完了。

    乞力徐的脸全红了,尽力不喘大气,故作轻松地望住卢小闲。

    尺带珠丹面不改色,果然酒量惊人。趁着崔湜去开下一坛酒的空当,朝卢小闲竖起了大拇指:“不论今日谁输谁赢,单就凭卢公子这份胆气,便不愧是个英雄,我尺带珠丹佩服你!”

    卢小闲笑了笑,接着讲故事。

    还是与之前一样,讲故事的同时,卢小闲不忘与尺带珠丹和乞力徐分别对饮。

    当开第三坛酒的时候,乞力徐脸上的肌肉好象已经麻木了,眼皮耷拉下来又竭力掀上去,又耷拉下来又勉强掀上去,目光茫然。

    尺带珠丹的身体也开始摇晃了,往下灌酒时也没那么利索了。

    卢小闲却似乎越战越勇,除了脸色红润外,根本就看不出什么变化,至少他讲故事的口齿是清楚的。

    当第三坛酒喝完的时候,乞力徐已醉的不省人事了。尺带珠丹摇摇晃晃,估计也坚持不了多大一会了。

    卢小闲依然还在讲故事,只是脸色更红。

    又喝了两碗之后,尺带珠丹粗壮的身体不由自主仰靠着椅子往下溜。他想坐起来,可心有余力不足,不挣扎还好,一挣扎滑落更快,一下子滑到了桌子底下。

    见尺带珠丹再没有了动静,卢小闲也顾不得再讲故事,赶紧起身对崔湜急急道:“崔大人,快带我去茅厕,不然我要憋死了!”

    看着二人风驰电掣般从屋子里离开,李奴奴与李持盈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

    尺带珠丹果然说话算数,第二日便向李显辞行,李显再三挽留,尺带珠丹只说有急事要赶回吐蕃去,李显无奈只得照准。

    尺带珠丹回不回吐蕃,与卢小闲并无太大关系,他还是每日在永和楼的后院侍奉着陈松。

    眼看着陈松可以下地了,卢小闲别提有多开心了。

    ……

    这一日一大早,胡掌柜与余宝官便来永和楼来找卢小闲了。

    从他们阴沉的能滴出水的脸色中,卢小闲知道他们又遇到麻烦

    了。

    卢小闲朝二人施了个眼色,示意他们出去说话。

    出了永和楼,走出了一条街,卢小闲这才停下来。

    “说吧,出什么事了?”卢小闲问道。

    “小闲,按说我不该打扰你,可我真的是没办法了!”胡掌柜一脸歉意。

    说这话时,胡掌柜心里纳闷极了。

    放在过去,一两年也没有几个敢来天通赌坊踢场的人。可这短短数月就连来了三拔,而且一次比一次来势凶猛。

    这次来的,是个掷骰子的高手,他直接报上了姓名,叫黄虎。

    黄虎来到赌坊,指名道姓要与卢小闲比试骰子,胡掌柜没有同意。

    黄虎没说什么,只是笑笑,便在骰台押大小下注!

    每次下注的时候,黄虎还怂恿周围的赌客跟他一起下。

    前几次,赌客们还有些疑虑,到了后来,赌客们见黄虎把把都能赢,便一窝蜂的都跟着下起注来,没多大功夫,赌坊便输了不少的银子。

    后来,胡掌柜亲自下场,但也没法阻止黄虎赢钱。

    黄虎离开的时候,给胡掌柜丢下一句话:“卢小闲若不应战,那就一直赢到赌坊破产为止。

    若只是黄虎一人赢也就罢了,可那么多赌客跟着黄虎一起赢,仅仅两日下来,胡掌柜就撑不住了。

    胡掌柜实在没有办法,只得来找卢小闲。

    这个忙帮不帮?

    卢小闲很快便下定了决心:帮!

    必须得帮!

    胡掌柜对卢小闲不薄,他遇到难处,卢小闲当然不能袖手旁观。再说了,卢小闲是赌坊的供奉,拿着赌坊的薪酬,解决这样的事情,是他份内的职责。还有更深层次的原因,卢小闲想退出天通赌坊,只有彻底解决此事,给胡掌柜了一个交代,他才能心安理得提出自己的想法。

    卢小闲对胡掌柜道:“胡掌柜请回,晚上我会去赌坊!”

    胡掌柜与余宝官离开之后,卢小闲不由叹了口气。

    说实话,卢小闲有些厌倦赌坊的生活,他必须尽快离开。

    傍晚时分,卢小闲出现在天通赌坊的大厅内。

    想要打败对手,必须先了解对方的底细。与以往一样,卢小闲没有直接现身,而是混在赌客里细细观察。

    黄虎与其他赌客不同,很轻松地站在骰台前,一声不响,不像其他赌客那样,一直都在叫嚷个不停。

    不一会儿,黄虎便轻而易举赢去三万两银子。

    卢小闲眯缝着两眼,专注地盯着黄虎。

    黄虎穿着紫色长衫,身材胖乎乎的,两眼炯炯有神,长着一对与众不同的招风耳,显得很是富态。

    黄虎十分沉稳,看到所有的赌客们都不下注,慢悠悠地拿出一千两筹码买“小”。

    众赌客见状,都纷纷买“小”,并且下的注都非常大。

    庄家揭开骰钵,果然是“小”。

    这一局,赌坊便输去五千两银子。

    胡掌柜知道卢小闲今晚要来,再加上他本就不是黄虎的对手,所以胡掌柜压根就没有下场,而是由赌坊其他的宝官在做庄。

第六百零八章 高手中的高手

    “买定离手!”庄家喊完后,缓缓移动着骰钵。

    赌客们都瞅着黄虎,见他下在“大“上,纷纷跟着下了“大”,并高声叫嚷着“大!大!大!大……”

    骰钵一开,这一次庄家输得更惨,输去了近八千两,仅黄虎一人就赢走了五千两。

    “下注啦!下注啦!”庄家又一次高高地举起了骰钵。

    庄家声音已不那么响亮,手也在颤抖。

    停钵后,庄家可怜兮兮的示意赌客下注。

    所有的赌客都不急着下注,等到黄虎下注之后,才争先恐后地跟着他下注。

    卢小闲死死地盯着黄虎,只见黄虎的身子微微前倾,两只大耳朵支得高高的,像是在仔细聆听着什么。每当庄家摇钵时,他都会这样。

    见黄虎如此模样,卢小闲心头不由一惊:此人果然不好对付,竟然练成了听骰神功。

    之前来踢场的中年文士,还有那个山羊胡子,用的只是旁门左道。他们本身赌术有限,只要破了他们的诡计,赢他们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可眼前这个黄虎就不一样了,他没有任何作弊行为,凭的是过硬的赌技。

    一般的赌骰高手,可以从庄家摇骰的手法上大概判断出所掷的骰点来,准确率可以达到十之六七。这叫猜骰。

    猜骰功夫好些的,赢面一般都比普通人要大的多。

    天通赌坊内,包括余宝官在内,不少庄家都是猜骰高手。

    水平再高些的,则不去关注庄家的摇骰手法,而是在庄家扣钵的瞬间,以敏锐的眼力去判断骰点,这叫盯骰。

    盯骰功夫到了极致的,准确率至少也是十之**,胡掌柜便是这个级别中的高手。

    赌坊的钱也不是好赢的,若是有盯骰高手出现,胡掌柜便会亲自下场,那些人自然会知难而退。

    而水平更高的,便是黄虎这样,根本不去看庄家摇骰,甚至有时还闭着眼,庄家扣钵之后,便可通过听骰子滚动的声音,判断出最终的骰点,这叫听骰。

    练成听骰功夫,判断骰点几乎不会出错。

    正因为如此,很多人都想练成这手绝活。可问题是,听骰的功夫光靠苦练没有用,还得有天赋,能练成听骰绝技的人少之又少。

    毫无疑问,黄虎已练成听骰绝技,难怪胡掌柜亲自出手,也不是对手。

    知道了黄虎的底细,卢小闲却没有把握胜的了他,眼下的情形又容不得他退缩。

    怎么办?

    卢小闲不禁有些挠头,自从出道以来,每次赌都是胸有成竹,像这种没有任何把握的赌局,还是头次遇到。

    这,才是真正的较量。

    好比两个天下绝顶高手比武,拼到最后功力耗尽,只能像小孩子一样厮打,谁输谁赢那就要看运气了。

    想到这里,卢小闲走到做庄的宝官面前,淡淡道:“你去吧,这里交给我!”

    庄家早已大汗淋漓,见到了卢小闲,如获大赦般的逃走了。

    卢小闲盯着黄虎,淡淡道:“我是卢小闲,听说你找我?”

    黄虎没想到卢小闲如此年轻,微微一愕,旋即点点头:“是我找你,

    你终于出现了!”

    “你是来踢场的?”卢小闲又问道。

    “我刚来长安,正好听到你的大名!”黄虎说话很直接,“只想与你比试比试,恰好有人请我来踢场,就顺带同意了!”

    看的出来,黄虎是个豪爽之人。

    “黄先生,咱们打个商量!”卢小闲心平气和道,“要比试,咱们另换个地方,不要踢天通赌坊的场子,如何?”

    在这里比试,无论谁赢谁输,都不会有好结果。

    卢小闲若输了,肯定帮不上胡掌柜了,而黄虎与天通赌坊的仇就结的更大了。

    卢小闲若赢了,黄虎只有死路一条了,这不是卢小闲想看到的。

    卢小闲既想帮胡掌柜,又不想害黄虎的性命,所以他想与黄虎做个商量。

    黄虎摇摇头:“说实话,我也嫌这里太吵,若卢公子早有这样的提议,我双手赞成。可是,我已经答应了人家,总不能说话不算数吧?”

    “黄先生,真的没商量了吗?”卢小闲一脸无奈道。

    “卢公子,你也是圈子里的人,应该知道,有些话说出去,就收不回来了!”

    卢小闲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时目光变的清澈了许多,他淡淡道:“那好吧,你说,怎么个比试法?”

    谁知黄虎却摇摇头:“我们要比,却不是今日!”

    卢小闲诧异道:“这是为何?”

    黄虎哈哈一笑道:“你眼圈乌黑,步态疲惫,这几日肯定没休息好。找到一个好对手不易,我不会占你的便宜!所以,我决定……”

    说到这里,黄虎顿了顿道:“给你三天时间养精蓄锐,三日后,还在这里,我们公平比试!”

    这些日子,卢小闲每夜都守着陈松,自然很疲惫。

    黄虎的目光很毒,一眼就看出了卢小闲不在状态,为了公平,他将比试的日期延后三天。不说别的,单是这份豪气,就让卢小闲对他好感更多了一层。

    黄虎盯着卢小闲道:“为了不让你再分神,三日内我不会来赌坊,三日后午时,还在此地,我们不见不散!”

    卢小闲郑重点头:“不见不散!”

    三天时间,转眼便过去了。

    午时刚至,卢小闲与黄虎如约坐在了赌台前。

    两大高手对决的消息,早已传的沸沸扬扬。

    按理说,午时一般是赌坊中赌客最少的时刻,可此时,赌台已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黄虎打量着卢小闲,不住点头道:“卢公子双目有神,熠熠生辉,想必一定是休息好了!”

    卢小闲面如止水:“黄先生高处不胜寒,一定是孤独的太久了,我若敷衍应付,岂不是辜负了先生一片苦心?”

    “说的好!”黄虎拍手道,“咱们这是英雄所见略同!”

    “开始吗?黄先生?”卢小闲问道。

    “开始吧!”黄虎应声。

    “黄先生请!”

    “先热热手吧!”黄虎也不客气,拿起骰钵道:“两颗骰子,一人喊点,一人掷骰,每人五把,你先喊,我来掷!”

    “九点!”卢小闲喊道。

    黄虎掷完,骰钵

    揭开,一个五点一个四点,正好九点。

    卢小闲连喊了五把,黄虎每把都能掷出与卢小闲所喊的点数来。

    轮到卢小闲儿掷骰,黄虎喊点,同样分毫不差。

    “卢公子果然不同凡响!”黄虎朝卢小闲竖起了大拇指。

    “这些在黄先生眼里不过是雕虫小技,黄先生就莫损我了!”卢小闲摇头道。

    “换四个骰子?”黄虎向卢小闲征询道。

    卢小闲点点头。

    规矩同两颗骰子一样,但难度却增加了好几倍。

    二人同样都做到了,没有丝毫的瑕疵。

    “痛快,我果然没看错卢公子!”黄虎一脸兴奋。

    卢小闲摇摇头道:“我知道,黄先生并没有使出真功夫!”

    黄虎嘿嘿一笑,算是默认了,又向卢小闲征询道:“换六颗骰子?”

    赌坊里一般都用两颗骰子,四颗骰子玩的人很少,六颗骰子从没人玩过,因为六颗骰子可以组成难以计数的组合,根本就无法预测。

    围观的众人一听,个个眼睛瞪的溜圆。

    “悉听遵便!”卢小闲面上依然没有什么波澜。

    “我们比大如何?”黄公子又瞅了一眼卢小闲道:“三把定输赢?”

    “好!”卢小闲铿锵吐出了一个字。

    每人三把,黄虎与卢小闲都掷出了六个六点,不分胜负。

    黄虎与卢小闲相互对视着,竟然有了惺惺相惜的感觉。

    “这一次,我们比小!”黄虎意味深长道。

    “好!”卢小闲毫不犹豫。

    黄虎掷罢揭钵,众人一见不由发出一片惊呼。

    六个骰子像叠罗汉一般摞在了一起,最上面一颗赫然是一点。

    六颗骰子竟然只掷出一点,这需要多高明的手法才能做的到?

    难怪黄虎会提议比小呢,这手绝技让可以让他可以始终立于不败之地

    卢小闲不甘示弱,同样以叠罗汉的方式掷出了一点。

    每人三把,都是一模一样,众人看了直呼过瘾。

    黄虎目光中的钦佩一览无余,他感慨道:“卢公子,不是恭维你,我黄虎以赌会友,经历过无数场合,卢公子是我见到的第一高手!”

    “黄先生!多谢褒奖!您心里清楚,掷骰子我们永远也分不出胜负来!”说到这里,卢小闲诚恳道,“我知道黄先生练成了听骰绝技!不瞒黄先生,我对听骰也略知一二,咱们就以听骰定胜负吧!”

    听卢小闲如此说,黄虎面色变得凝重起来,点点头道:“拿黑巾来!”

    早有伙计送上两条黑巾来。

    黄虎深吸一口气:“三把为限,一人掷骰,一人蒙眼猜点,六个骰子每一个点数都要猜出!”

    卢小闲点点头。

    黄虎递过一条黑巾:“我先掷,你来猜!”

    卢小闲再次点头,接过黑巾将眼蒙上。

    黄虎将骰子摇的如雨打芭蕉一般,猛的将骰钵扣在桌上,骰子顿时停止了。

    “一个六点,一个五点、一个四点、三个一点!”卢小闲说出了骰子的点数。

第六百零九章 去意已决

    黄虎揭开骰钵,果然和卢小闲说的一模一样。

    众人这才知道,卢小闲竟也是个听骰高手。

    黄虎掷了三把,卢小闲猜了三把,分毫不差。

    卢小闲缓缓摘下黑巾,对黄虎道:“黄先生,该您了!”

    黄虎将黑巾蒙上,对卢小闲示意道:“开始吧!”

    黄虎也不简单,两把都准确无误听出了点数。

    就在众人都以为二人将要以平局结束之时,卢小闲突然说话了:“黄先生,这最后一把您可要听好了,咱们胜负就在此了!”

    黄虎的耳朵没来由的跳了两跳,他点头道:“卢公子,放手来吧,我会接着的!”

    卢小闲这一次摇的很慢,时间很长,足足有半柱香的工夫,骰钵终于落在了桌面上。

    众人齐齐把目光看向了黄虎。

    “三个一点,两个三点,还有一个是……”

    前五个点数黄虎报的很利索,但到最后一个点数,他有些拿不准了。

    黄虎练习听骰这么多年,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现象。

    黄虎心中有些犯嘀咕:“究竟是四点,五点,还是六点?似乎都有些像,但似乎又都不是!”

    这可怎么办?

    黄虎心中焦躁不安,额头上也冒汗了。

    黄虎久久没有说出最后一颗骰子的点数,众人看出他心中的犹豫,不由捏了一把汗。

    黄虎拿不准最后一颗骰子究竟是几点,可也不能这样一直沉默下去,无奈之下,他只有咬牙道:“最后一个是六点!”

    卢小闲不由发出了一声叹息。

    听到这声叹息,黄虎的心沉到了谷底,预感到了自己的失败。

    黄虎缓缓摘下了蒙在眼睛上的黑巾,沉声道:“开钵吧!”

    卢小闲缓缓揭开骰钵。

    众人目瞪口呆。

    黄虎如释重负。

    五个骰子分别是三个一点和两个三点。

    而最后一个骰子,不是四点,不是五点,也不是六点。严格来说,应该是无点。

    骰子的一个角立在桌上,另一个角向上,被其余五颗骰子众星捧月般紧紧簇拥着,没有向任何一个方向倒下。

    难怪黄虎听不出骰子的点数来,这根本就没法听。

    黄虎像欣赏一件艺术品,痴痴打量着桌上的六颗骰子。

    良久,黄虎头也不抬问道:“卢公子,这一招真够绝,应该有一个名字吧?”

    “这一招名叫鹤立鸡群!”卢小闲也不隐瞒。

    “鹤立鸡群!”黄虎喃喃念了两遍,忍不住点头道:“好名字,果然恰如其分!”

    说罢,黄虎抬起头来,冲着卢小闲一笑:“卢公子技高一筹,我输了!”

    “不不不!”卢小闲摇头道,“是我取了巧,应该算平手!”

    “输了就是输了,赢了就是赢了,虽败犹荣那些屁话都是虚伪的托词。我赌了这么多年,向来认为赢要赢的光明磊落,输要输的洒脱潇洒。卢公子,你不用为我脸上贴金!”

    卢小闲无话可说,黄虎果真如他自己所说的一样光明磊落。

    “长江后浪推前浪,卢

    公子,你前途无量,黄某羡慕的很!告辞!”

    说罢,黄虎丢下众人,负手离去。

    卢小闲想也没想,便追了出去。

    卢小闲尾随黄虎,跟了几条街,看看四下行人少了,这才上前喊道:“黄先生!”

    黄虎转过头来,静静地看着卢小闲:“卢公子,我答应乾坤赌坊那些人来踢场的时候,就想到了自己的结局了。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可惜……”

    说到这里,黄虎摇摇头:“可惜,我却固执而侥幸的认为,自己不会输。其实,这世上哪有常胜将军,就算这次赢了,终将还是会输的!”

    听了黄虎的话,卢小闲浑身不由一颤。

    黄虎冲着卢小闲道:“卢公子,还是那句话,愿赌服输,你动手吧!”

    卢小闲知道他会意错了,忙解释道:“黄先生,你一手赌技出神入化,在下深感佩服。我来找你,是想告诉你,这天通赌坊比你想象的要复杂,你赶紧离开长安,否则必将引来杀身之祸!”

    黄虎听了不由欣慰,他点点头道:“多谢卢公子,我这就离开长安……”

    话没说完,黄虎突然盯着卢小闲的身后,目光中充满了恐惧。

    不待卢小闲回头,两道黑影已经如鬼魅般从卢小闲身边掠过。

    一人手起刀落,黄虎的人头便离开了身子,卢小闲甚至看到黄虎眼睛都没闭上。

    另一人手中拿着个大皮囊,将头颅准确的接入皮囊之中,黄虎的尸体倒下之际,皮囊顺势将尸身套入,麻利地在囊口打了个结。

    二人配合的天衣无缝,地上甚至连一滴血渍都没有留下,看的卢小闲目瞪口呆。

    ……

    卢小闲战胜黄虎,为天通赌坊解了危难,压了乾坤赌坊一头,使天通赌坊名声大噪,胡掌柜别提有多高兴了,他摆了一桌极为丰盛的酒席,为卢小闲庆功。

    席间,胡掌柜问卢小闲:“卢公子,你是如何练成听骰功夫的,能否说来听听?”

    卢小闲还想着黄虎死时的惨状,心不在焉道:“这只是运气而已。”

    胡掌柜一脸的喜色,卢小闲的心里却沉甸甸的,他忍不住问道:“胡掌柜,你告诉我实话,天通赌坊会不会也让我去踢别人的场?”

    听了卢小闲的问话,胡掌柜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卢小闲的猜测没有错,胡掌柜的确已接到了这样的命令。

    乾坤赌坊三番五次前来寻衅,来而不往非礼也,天通赌坊必须要还以颜色。上面已经命令胡掌柜,尽快派出卢小闲,前去乾坤赌坊踢场。

    胡掌柜正发愁该如何向卢小闲说这事呢,卢小闲却先问起来,他知道这事迟早都瞒不住,只得如实说了。

    卢小闲听罢,没有任何表情,向胡掌柜点点头道:“多谢胡掌柜如实相告!”

    ……

    听卢小闲将来龙去脉讲完,卢小逸沉声问道:“哥!你答应了吗?”

    “答不答应并不重要!”卢小闲面色自若道,“朱雀门的心狠手辣,原来并不想与他们冲突,可现在恐怕躲不过去了!”

    “那怎么办?要不我们离开长安!”卢小逸提议道。

    若面对面的硬扛,卢小闲与卢小逸不会怕任何人。可是,他们在明处,而对方在暗处,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再加上对方人多势众,这事还真不好办。

    “不!”卢小闲摇摇头,“我们不能这么灰溜溜的离开,林小姐的病还没有看好,我们离开了,她怎么办?”

    “要不我们去报官?”卢小逸又提议道。

    卢小闲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卢小逸:“他们都敢当街杀人,还怕我们报官?说不定官府参与了,这事更难办!”

    “那你说我们怎么办?”卢小逸急得直搓手。

    卢小闲斟酌道:“躲肯定不是办法,我想找个机会,狠狠收拾他们一下,让他们知难而退……”

    卢小闲细细说了自己的计划,然后笑着问道:“小逸,你怕不怕?”

    卢小逸眼中闪出精光来:“哥,你放心,一定会让他们怕一辈子!”

    ……

    “笃笃笃!”

    黄昏时分,胡掌柜的屋外传来了敲门声。

    “进来!”

    门开了,卢小闲走了进来。

    “你怎么来了?”胡掌柜诧异地看向卢小闲。

    卢小闲叹了口气道:“胡掌柜,有件事想和你商量一下!”

    “你说!”

    “我不想踢馆!”卢小闲直截了当道,“不论是天通赌坊,还是乾坤赌坊,去踢馆没一个有好下场!”

    沉默了片刻,胡掌柜叹了口气道:“有些事是无法改变的,你知道不去踢馆,又会是什么后果吗?”

    “当然知道,反正是一死,我准备博一把,为自己去博一把!”

    瞅了卢小闲好一会,胡掌柜这才问道:“说说吧,你准备怎么办?”

    卢小闲把自己想法告诉了胡掌柜,然后请求道:“只需要您配合一下,剩下的事我自己来解决!”

    卢小闲本不想把胡掌柜牵扯进来,但没有胡掌柜的配合,这事还真不好办。

    胡掌柜摇头劝道:“你再想想,没那么简单,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多谢!”卢小闲淡淡道,“我心里有数!”

    良久,胡掌柜喃喃道:“我一大把子年纪,也够本了,就帮你这回吧……”

    ……

    寅时时分,天通赌坊前厅里,赌徒们正在吆五喝六。

    赌坊后院的暗处,一名黑衣人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一间屋子,这是卢小闲的房间。

    黑衣人是朱雀门中的高手,他接到的命令很简单:死死盯住卢小闲,若发现有任何异动,格杀勿论。

    夜,已经很深了,浓墨一样的天上,连一弯月牙、一丝星光都不曾出现。偶尔有一颗流星带着凉意从夜空中划过,炽白的光亮又是那般凄凉惨然。

    些许困意笼罩着黑衣人,盯梢这活不好干,尤其是一整夜都不能挪窝,的确让人很不舒服。

    黑衣人努力地睁开双眼,不让自己睡过去。

    就在此时,突然有声响传来,黑衣人耳朵竖了起来。

    声音是从后院拐角另一处传来的,仔细一听,是踢踢踏踏的脚步声,步伐很慢,似乎正有人朝这边走来。

第六百一十章 路见不平

    人越来越近,借着前厅依稀洒过的微弱的灯光,黑衣人隐隐看见对方身披着白色长衫,看不清容貌。

    “唉,年纪大了,这起夜也是个麻烦事!”来人自言自语,没发现暗处的黑衣人。

    虽然看不清对方的容貌,但黑衣人却听得出来,说话的是赌坊的胡掌柜。

    后院的茅厕与卢小闲的屋子不远,离胡掌柜的屋子却不近,胡掌柜起夜得绕两个拐角才能过来。

    上面的命令很明确,盯紧卢小闲,黑衣人对胡掌柜的出现并不在意。

    黑衣人还没来得及放松,卢小闲的屋门也打开了,黑衣人顿时提高了警惕。

    有人披了个短褂走了出来,虽然看不清容貌,但黑衣人可以断定出来的是卢小闲。

    “谁呀?”正准备进茅厕的胡掌柜听到了动静,轻声询声问道。

    “胡掌柜,是我!也不知怎的闹肚子了!”说话声音果然是卢小闲。

    说话间,卢小闲也到了茅厕前。

    “胡掌柜,你先来,我等等!”卢小闲很客气道。

    “好的,小闲,我很快就出来!”胡掌柜对卢小闲的恭敬很是受用。

    黑衣人看不清楚人,只见白衣一晃进了茅厕。

    胡掌柜果然很快,黑衣人听胡掌柜对卢小闲道:“我回去了,你进去吧!”

    说完,披着白衫的胡掌柜慢腾腾地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拐过弯便不见了。

    黑衣人顾不上看胡掌柜,只是紧紧盯着盯着茅厕方向,生怕出了什么意外。

    不大一会,身披短褂的卢小闲从茅厕出来,径直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

    天通赌坊高大的砖筑院墙,还有墙檐下砌筑的斗拱,在夜色中显得古朴厚重。

    院墙的街对面,卢小逸正在焦急地等待。

    终于,院墙上有个黑影悄悄滑下,朝着张猛快速跑来。

    张猛心中一喜,待人走近了,果然是卢小闲。

    张猛急忙问道:“怎么样,小闲,没被发现吧?”

    “没有,快走!”卢小闲拽着张猛便跑。

    卢小闲的计划很周详,他知道寅时是赌坊最松懈的时候,这时候逃跑成功的机率很大。

    趁着天黑,借上茅厕的机会,卢小闲与胡掌柜迅速换了衣衫,然后回到胡掌柜的房间,而胡掌柜则回到了卢小闲的屋里。

    这招金蝉脱壳果然奏效,监视的人根本就没想到他们已经互换了房间。

    一切都如预料的一样,黑衣人死死盯着卢小闲房间的时候,卢小闲成功的从胡掌柜的屋里逃了出来。

    卢小闲当然不是要逃离长安,只是故意给对方造成这样一个错觉而已。正因为如此,他们并没有惊惶失措,而是慢悠悠朝明德门而去。

    到了城门口,卢小闲笑了,城门上了锁,根本就不可能出去。长安城门晚上是要落锁的,现在还不到开城门的时辰,这正合他意。

    既然出不了长安城,那就只有等着朱雀门的人来找他们了。

    天放亮了,街上渐渐有了行人,

    卢小闲与张猛正蜷缩在一个小巷的院墙下。

    小巷两边是临近平民院落的院墙,破旧而古朴,长满了青苔。有些院墙上还铺陈着密密麻麻绿油油的爬山虎藤蔓,狭长的阴影下,似乎将二人心中的烦躁扫荡走了一些,让他们有了些许清凉的感觉。

    长安城第一声晨鼓终于敲响,卢小闲站起身来,狠狠伸了一个懒腰,笑着对卢小逸道:“可以出城了,走,咱们出去晃一圈,不然他们找不到我们,岂不是白折腾了?”

    卢小闲与卢小逸的逃亡真的很怪异,别人都是怕被对方发现了,他们却怕对方发现不了他们。

    两人起身,正要往前走,卢小闲脸上突然露出了些许笑意,目光紧紧盯着正前方。

    卢小逸也看见了,七八个大汉如一个半环,缓缓向他们走来,紧紧地将他们堵在了墙边上。

    这些人都穿着黑衣,袖口缀着一圈紫线,应该是朱雀门的人。

    该来的终于来了,看来这些人并没有像卢小闲想的那么糟糕。

    黑衣人个个脸上面无表情,冷冷盯着卢小闲与卢小逸。

    领头的是个华发老者,阴沉着脸道:“小小年纪便知道玩金蝉脱壳,很不错!”

    卢小闲没有说话,就这么静静瞅着华发老者。

    华发老者冷冷命令道:“跟我们回去!”

    卢小闲摇了摇头:“我不回去!”

    “不识抬举!”华发老者一挥手,“拿下!”

    两个手下缓缓走了过来,一人提着刀,一人手中拿着个大大的皮囊。卢小闲想起了黄虎死前的残状,眼中闪过一道凌厉的光芒。

    卢小逸一步跨到了卢小闲身前,挡住了那二人。这种时候,就该他站在前面,当初他答应过薛怀义,绝不能让任何人伤卢小闲一根汗毛。

    “找死!”其中一人举刀便砍。

    卢小逸比他更快,后发先至,举刀这人还没来得及看得清,刀便从空中落在了地上,人也颓然倒地。

    华发老者脸上露出阴毒之色,隔空便朝着卢小逸狠狠劈出一掌。卢小逸看得出来,此人功夫极高,他不敢硬接,险险避过了这一掌。

    正待出手,卢小逸耳中突然传来卢小闲传音入密的声音:“不要出手,假装不懂武功!”

    卢小逸不知卢小闲是何意,但还是与卢小闲慢慢向后退去。那些汉子见状,狞笑着向他们逼了过来。

    眼见为汉子们到了近前,斜刺里突然有一只手伸了过来,也不知怎的,只听到“噗通”一声,逼向他们的那个壮汉如同麻袋一般直挺挺摔了出去,荡起一地尘土。

    卢小逸这才发现,一个白衣胜雪、冷峻的身影,不知何时立在了他们的身前。

    “冷总捕头?”卢小闲笑嘻嘻向冷卿打招呼。

    显然,他早就发现了冷卿,所以才会给卢小逸说那番话。

    “卢公子,你出现在哪哪就会有麻烦!”冷卿苦笑着冲卢小闲道。

    卢小闲一副无辜的表情:“这可怪不得我,是他们想要我的命,正好你来了,就主持一下公道吧!”

    冷卿不再说话。

    华发老者眯着眼盯着冷卿,缓声道:“原来是冷总捕头驾到!”

    说这话的时候,华发老者知道眼前的事情有些棘手了。冷卿的突然出现,他却没有察觉,可见冷卿的功力不在自己之下。

    冷卿依然是冷冷的声音:“若我没猜错的话,你便是朱雀门护法,号称‘刀王’的刘常了。”

    冷卿是刑部总捕头,消息面极广,在长安城很少有他不知道的事情,所以一口便倒破了刘常的身份。

    “冷总捕头果然消息灵通的很,连我这很少抛头露面之人也知晓!”说到这里,刘常话音一转,冷冷道:“既然知道我是朱雀门的人,难道还要多管闲事?”

    得罪了朱雀门,便是得罪了权势熏天的太平公主,若换别人肯定不会蹚这趟混水。可刘常偏偏遇到的是冷卿,如果向后躲,那就不是冷卿了。

    冷卿淡淡道:“既然知道我是刑部总捕头,还敢在此犯事?”

    “我希望冷总捕头考虑考虑,还是不要管这件事,这么做对你没有任何好处!”

    虽然有太平公主撑腰,可刘常也不想与冷卿闹得太僵,毕竟冷卿有刑部总捕头的身份,他希望冷卿知难而退。

    刘常是在劝说冷卿,可听在冷卿的耳中,分明是威胁,他冷冷道:“这事我管定了!”

    “哼!敬酒不吃吃罚酒!”刘常冷哼一声道:“我知道冷总捕头武功高强,我刘常在江湖也有些薄名,冷总捕头既然不给面子,那就得罪了!”

    说罢,刘常从腰间将刀抽出。

    刘常号称“刀王”,在刀上的功夫必定不弱。

    据冷卿掌握的资料,刘常与人交手三十四次,对方都是江湖一流高手,他未尝一次败绩,谁也不知道他的武功高到什么地步,因为与他过招之人没有一个活口。

    冷卿静静地看着刘常,动也没动一下。

    刘常忽然笑道:“我与八个手下对你一个人,冷总捕头觉得胜算如何?”

    冷卿心单独对刘常,他并不惧,可若是对方八人同时围攻,他的胜算便不大了。

    正思忖间,冷卿目光一闪,看向了刘常的身后,不由皱起了眉头。

    刘常也觉的有异,正要转身,一个声音从他的身后传来:“谁说你们对上的只有冷总捕头一人,我也算一个!”

    刘常赶忙转身,只见一人正负手站在自己身后。

    这人三十来岁的年纪,俊美绝伦,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有棱有角的脸俊美异常。穿着深绯官袍,佩银鱼袋,头带两梁贤冠,外表看起来好象放荡不拘,但眼里不经意流露出的精光让人不敢小瞧。

    刘常心中大为惊骇,不是因为对方官员的身份,而是此人出现在自己身后三尺之遥,自己却全然不知,可见对方功力比自己高出很多。

    对方刚才若是突然出手,刘常都不敢往下想了,他实在想不明白,朝廷官员当中,怎么会有如此高手。

    “崔大人!”卢小闲学着冷卿的语气道,“哪里有麻烦哪里就少不了你!”

第六百一十一章 同门恩怨

    崔湜此刻的装束,应该是去上早朝的,正好路遇了此事。

    崔湜朝着卢小闲笑了笑:“卢公子,喝酒我比不了你,处理这些虾兵蟹将,我比你强。”

    崔湜说这话,分明并没有将刘常等人放在眼里。

    崔湜官居吏部侍郎,是一介书生,卢小闲没有想到他竟然也深藏不露,有一身的好武功。

    既然有这两个人出面,卢小闲也乐得轻闲,他抱着胳膊,一副看好戏的姿态。

    崔湜打量着刘常,不由摇头揶揄道:“盛传太平公主的朱雀门都是精英人物,如今看来也不过徒有虚名!”

    刘常出奇地没有发怒,小心翼翼地问道:“不知阁下是……”

    “在下崔湜!”

    “嘶!”刘常倒吸了一口凉气,又是个难缠的主。

    崔湜的大名刘常怎会不知,写的一首好诗,担任着吏部侍郎。刘常对崔湜的忌惮不是因为他的官职,也不是他的武功,而是与他身后的上官婉儿。

    上官婉儿不仅与韦皇后、安乐公主有来往,与太平公主关系也不一般,得罪了崔湜便是得罪了上官婉儿。

    想到这儿,刘常不敢造次了。

    正踌躇间,却听崔湜催问道:“崔某与太平公主有些交情,今日这事崔某要插一杠子,行与不行,你给个回话!”

    刘常眼珠一转,对崔湜抱拳道:“崔大人,你且稍候,我派人回去请示后,会给崔大人一个满意答复!”

    说罢,刘常对身边一个黑衣人耳语了两句,黑衣人飞也似地离开了。

    崔湜见状也不言语,抬脚便往前走。

    刘常顿时警惕起来,冷脸嘶声道:“崔大人,怎么,连这一会也等不得吗?”

    “借个光,我过去和他聊两句。”崔湜笑笑,指了指卢小闲,“难道这也需要你去请示不成。”

    刘常愣了愣,赦然闪身让开了路。

    崔湜看也不看刘常,信步到冷卿向前:“三师弟,近来可好?”

    卢小闲一脸的惊讶:原来崔湜与冷卿竟然是师兄弟。

    冷卿板着脸冷冷道:“劳烦挂心,一时半会死不了!”

    卢小闲不由一愕,崔湜是冷卿的师兄,他这话却说的极不客气。

    崔湜并不在意,又转向卢小闲:“卢公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冷卿也用询问的目光看向卢小闲,敢情他俩拔刀相助,连什么缘由也没搞清楚。

    二人也算卢小闲的救命恩人,他没有隐瞒,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细细说于二人。

    冷卿正要张口,却瞥见一乘青色两抬小轿向这边而来,神色顿时凝重起来。

    小轿停了下来,一个人从轿内出来,原来是魏闲云。

    魏闲云朝着冷卿与崔湜二人作了个揖:“崔大人,冷总捕头,好久不见,二位可好?”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魏闲云礼数周全,冷卿与崔湜也抱拳道:“魏先生好!”

    冷卿指了指卢小闲,对魏闲云道:“魏先生在幽州见过卢公子,也算有缘,在下斗胆请求魏先生,可否让朱雀门放过他?”

    魏闲云看了一眼

    卢小闲,对冷卿点点头道:“没问题,他今后自由了!”

    没想到魏闲云竟然如此爽快便答应了,冷卿顿时愣住了。

    崔湜在一旁笑着对冷卿道:“人皆言魏先生诡计百出,但说话向来作数,魏先生既然答应了,那便不会错了。”

    魏闲云淡淡一笑:“能得崔大人如此夸奖,魏某不胜惶恐。魏某对二位慕名已久,一直想着有机会能与二位把酒言欢,择日不如撞日,那就今日此时吧,不知二位可否赏光?”

    大清早,魏闲云竟然要请冷卿与按崔湜喝酒。

    按理说,魏闲云给了冷卿与崔湜天大的面子,二人就算敷衍,也应该答应下来。可冷卿对太平公主与魏闲云没有好感,想也没想便拒绝了:“多谢魏先生好意,冷某不胜酒力,就不叨扰了!”

    魏闲云又看向崔湜。

    崔湜一摊手道:“冷总捕头不去,我自然是不去了,改日吧?”

    被二人直接拒绝,魏闲云却没有流露出任何表情,脸上依然带着笑,向冷卿与崔湜再次作揖道:“那就改日吧!”

    说罢,魏闲云向卢小闲招了招手。

    冷卿与崔湜紧张的看着魏闲云,不知他要做什么。

    卢小闲却一点也不介意,与魏闲云到了一边,二人也不知在说些什么。

    这两人似乎很熟络,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冷卿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多管闲事。

    不一会,魏闲云登上青色小轿,两名轿夫起轿而去。

    黑衣人也消失的干干净净,小巷内恢复了平静,就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

    望着小轿慢慢远去,崔湜忍不住赞叹道:“难怪太平公主对魏闲云言听计从,单是这份涵养,便不是一般人能及。”

    冷卿没有搭话,没好气向卢小闲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点小误会!”卢小闲一本正经的向冷卿施礼道,“多谢冷总捕头救命之恩。”

    冷卿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崔湜在一旁道:“三师弟,这里的事也完了,走,我请你吃酒去。”

    “道不同不相为谋,你的酒我哪里敢吃!”说罢,冷卿转身扬长而去,让崔湜好不尴尬。

    卢小闲眼珠一转,向崔湜一抱拳道:“崔大人若不嫌弃,我请您吃酒,如何?”

    “你?”崔湜先是一愣,接着哈哈笑道,“喝酒我哪是你的对手?不过,比上朝看讨厌的面孔可强的多了。咱们走!”

    离小巷没多远便是繁华的东市,要喝到真正的好酒,体验长安城酒肆的盛景,还是得去西市。

    西市的胡人酒肆,是长安贵族富商、文人骚客们最喜爱的去处,甚至连皇室中人,也会经常流连其间。

    胡人酒肆出售的酒,除了寻常见的各州佳酿,更有西域传入的名酒,如高昌国的葡萄美酒,或者波斯的三勒酒与龙膏酒,芳辛酷烈、香气扑鼻,深得嗜酒之徒的喜爱。

    除了难得的好酒,更叫人迷醉的却是曼舞于酒肆之类,芳香美好更甚于佳酿的胡姬们。有诗云:“琴奏龙门之绿桐,玉壶美酒清若空。催弦拂柱与君饮,看朱成碧颜始红。胡姬貌如花

    ,当垆笑春风。笑春风,舞罗衣,君今不醉将安归?”

    当然,名贵的好酒必须高价购买,侍酒的胡姬,也需要不菲的打赏。能够成日出入这些酒肆的,来来去去都是那些城中那些富贵公子哥儿。

    崔湜很少来这里,不是无法支撑昂贵的消费,而是没有这样的兴致,他不忍让上官婉儿为他忧心。

    大清早来喝酒的人绝无仅有,卢小闲、崔湜和卢小逸却管不了那么多。

    片刻之后,酒菜已经送到。

    小二操起坛子要给崔湜斟酒,却听卢小闲摆手道:“不用如此麻烦,给我二人每人放一坛便可,这里不用你伺候了。”

    小二点头离去。

    见卢小闲如此模样,崔湜不由心中有些打鼓:每人一坛,不醉死也要撑死了。

    卢小闲似看透了崔湜的的心思,微微一笑道:“崔大人,莫怕,我不劝酒,你能喝多少算多少!”

    卢小闲这话,顿时激起了崔湜的好胜之心,他豪气顿起,大声嚷道:“我知道喝不过你,不过能与你开怀畅饮,也算幸事一件,来,我们一醉方休!”

    卢小逸没有饮酒,只是为二人来回斟酒。

    二人酒喝得痛痛快快,相互一碰一仰脖子,碗便底朝天,嘴巴一抹,再斟上,一口一碗,不藏奸不耍滑,崔湜大呼过瘾。

    不到半个时辰,二人的坛中的酒便去了一半。

    崔湜面红耳赤,卢小闲却面色如常,他向崔湜问道:“崔大人,冷总捕头真是你师弟?”

    “这还能有假?当年师父收了三个徒弟,大师兄龙壮现在是龙氏镖局的局主,我排行老二,冷卿是三师弟。”

    “既然如此,他为何要对崔大人冷言相对?莫非有什么过节?”卢小闲好奇地问道。

    冷卿对崔湜的态度,一直是崔湜解不开的心结。

    平日里,崔湜将这些都埋在心底,从不与人诉说。

    此时喝了酒,便对卢小闲打开了话匣子:“我们没有过节,只是他对我有些误解而已。”

    “误解?”卢小闲问道:“冷总捕头因何事误解崔大人?”

    崔湜长叹一声,将一碗酒一口喝干道:“因为婉儿!”

    “上官昭容?”卢小闲皱眉道。

    崔湜点点头:“我与婉儿一见钟情,当年她三十五岁,我二十八岁。”

    说到这里,崔湜似乎陷入了回忆:“那时候,朝中大臣不仅佩服她的才学,而且佩服她的谋略。那时的我年轻气盛,一身的傲骨,对她一点也不服气。交往多年,我慢慢懂她,知道她过的有多苦。为了婉儿,我顾不得那么多,只要她高兴,只要能保她平安,我做什么都愿意。”

    卢小闲茫然地看着碗中的美酒,感受着散发而出的气味,他不想打断崔湜这片刻纷扰远去的沉醉。

    “我们认识十年,则天皇帝在的时候,我们相处小心翼翼,陛下继位后,一切都不一样了。我可谓平步青云,一路攀升,从中书舍人到吏部侍郎。谁都知道,是因为婉儿的关系,我没办法拒绝,不想让婉儿不高兴,其实我不在乎这些名利,只在乎她的感受。”

第六百一十二章 又见上官婉儿

    卢小闲有些明白了,他猜测道:“冷总捕头不认可你与上官昭容的感情,是吗?”

    “我能理解他的想法。”崔湜显出一丝苦笑,“为了与我长相厮守,婉儿在群贤坊修建了一座住宅,那是婉儿真正喜欢的境界。我搬去住了,那里很幽静,是婉儿不让任何人去的地方。”

    “我明白了!”卢小闲恍然大悟,“冷总捕头肯定是不满意你夺了陛下的女人!”

    崔湜一愣,旋即哈哈笑道:“你说的没错,或许他不满意我夺了陛下的女人,反正他认为我做的不对!”

    卢小闲正色道:“我倒觉得崔大人没错!”

    “哦?说来听听!”崔湜还是头一遭听到有人说他做的没错。

    卢小闲义愤填膺道:“男人就该保护心爱的女人,这是天经地义,做不到,说明这种人不值得托付一生!崔大人可以一无所有,却拥有上官昭容的心,。在我看来,您是个敢爱敢恨,敢怒敢言,敢说敢做,敢做敢当的真男人”

    崔湜的脸更红了,哈哈大笑道:“没想到卢公子竟然还是我的知己,为你这一句话,当浮一大碗!”

    崔湜仰头喝尽。

    卢小闲也一饮而尽,然后岔开了话题:“崔大人,刚才您说上朝不愿看讨厌的面孔,这是何意?”

    崔湜愤然道:“卢公子有所不知,太平公主与安乐公主把官爵分别标定价格,公开兜售,纳贿授官,只要纳银三万两,不管是屠夫酒肆之徒,还是为他人当奴婢的人,都可授官,所授官职有五六千人之多。这种封官是采用另写诏书‘斜封’后交中书省办理,因此也叫‘斜封官’。就说我这吏部,按理只有两名侍郎,可现在却多出五六个斜封侍郎,日日与他们为伍,岂不让人作呕。”

    卢小闲恍然大悟,看来这两位公主的争斗,已经延续到了方方面面。

    崔湜果然不是卢小闲的对手,没多大一会,便烂醉如泥。

    卢小闲摇摇头,与卢小逸叫了辆马车,把崔湜送回府。

    ……

    一层秋雨一层凉,秋雨绵绵秋意长。

    大明宫外的护城河边,河水在缓缓地流淌着,河水悠闲清澈,将一朵朵白云揽在怀里,好像要清洗一番。岸柳楚楚地看着自己在水中的影子,宛如梳妆的处子。

    这里行人稀少,一片沉寂,或许是宁静引发了卢小闲的思绪,他正倚着一棵柳树望着河水出神。

    “哥,你总不能老在这里发呆吧?”卢小逸挠了挠光头问道。

    卢小闲似乎没有听到,依旧在发呆。

    卢小逸摇了摇头,正在百无聊赖之际,卢小闲却已经回过神来,他冲卢小逸挥挥手道:“我们走!”

    “去哪?”卢小逸追问道。

    “到了地方你便知道了!”卢小闲一脸的神秘。

    两人穿过几条大街,到了一所大宅院门口。

    卢小逸略一打量,只见这所大宅院,十分气派,大门边上钉着一方上缀红绸的白铜招牌,上写“龙氏镖局”几个大字,擦得光可鉴人。

    洛阳的龙氏镖局卢小逸去过,长安城的镖局他还是头一次来。

    大门入口处

    ,左右两边放了两条长椅,一边坐着四个彪形大汉,一式黑衣密扣劲装,腰跨单刀,雄赳赳的好不威风。

    卢小闲率先往里走去,卢小逸跟在他的身后。

    两人刚一跨进大门,有几个人同时站起身来,其中一人问道:“不知二位客官有何事!”

    卢小闲朝着那人一抱拳道:“我叫卢小闲,是龙局主的朋友,请这位大哥通报一声!”

    “请稍等!”那人点点头便进了后院。

    看着那人的背影,卢小逸一头雾水,小声问道:“哥,你找龙局主做甚!”

    卢小闲笑嘻嘻道:“等会你就知道了。”

    等了没多大一会,龙壮亲自到门口来迎接他们了。

    “卢公子,真是稀客呀!”龙壮人未到声先到。

    “我还以为你不欢迎我呢!”卢小闲开玩笑道。

    “怎么会叫呢!快快里面请!”龙壮热情的拉着卢小闲的手,带着二人进了镖局。

    他们一边走一边聊,很快穿过天井,向后院走去。

    正说话间,一人急冲冲地迎面而来。

    见了过来的人,龙壮眉头微皱,大声问道:“你干什么去?”

    “哦!”那人赶忙回答,“我有点急事,出去一趟!”

    说罢,头也不回,径自朝大门方向走去。

    瞅着此人,卢小闲不由心中一动:他是天通赌坊的常客,不折不扣的赌徒。

    那日给李持盈讲解赌坊内幕时,他便在场,撺掇着朋友连他自己一起输了个精光,让人想忘也忘不掉!

    这人莫非与龙氏镖局有关系?

    扭头望了着那人的背影,卢小闲向龙壮问道:“局主,他也是镖局的镖师吗?”

    “让卢公子见笑了!”龙壮解释道,“他是舍弟,名叫叫龙业,一天也不学好,没让我少操心!”

    卢小闲点点头,心中了然,微微一笑,不再说话了。

    进了客厅,早有趟子手为他们送上茶水,龙壮与卢小闲、卢小逸分主客落坐。

    卢小闲也不客气,直接说明了来意。

    龙壮听罢,脸上露出惊诧的神色:“你要请我和崔师弟、冷师弟一起赴宴?”

    “正是!”卢小闲点头道。

    “这可能有些难?”龙壮苦着脸道,“我们师兄弟三人同在长安,虽然也时常见面,可这几年却从没三个人一齐聚过!就连我过五十大寿,他们二人也是分开来的,怎么怎么可能坐在一起?”

    卢小闲笑着道:“冷总捕头与崔大人之间有些误会,互不来往,想必龙总镖头也知道。”

    龙壮点头道:“怎么不知道,小师弟脾气犟的很,只要他认准的事情,十头牛也拉不回来。我劝他多次,可一点用也没有。”

    “旁的事情再大也没有师兄弟的感情重要,放心,有我呢,我会设法让他们重归于好!”

    龙壮听罢,面露喜色道:“若卢公子真能让他们重归于好,我感激不尽。”

    离开的时候,龙壮又亲自把卢小闲与卢小逸送到了大门之外。

    “小闲,我们现在去那儿?”卢小逸问道。

    “既然是请客,当然是去其他两家了。”卢小闲丢下一句话。

    “等等我!”卢小逸赶忙跟了上来。

    ……

    家丁拿着请柬进院前去通报,卢小闲与卢小逸在门外等候的同时,也在打量着眼前的府第。

    上官婉儿的府邸在群贤坊的东南侧,院外粉墙环护,绿柳周垂,与普通人家的院落并无二致。

    不大一会,府门开了,出来的不是家丁,而是一个轻纱粉衫、娇小可爱的女子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两位可是送请柬之人?”女子问道。

    “正是!”卢小闲赶忙应道。

    “昭容娘娘有请,请随我来!”女子往门内走去。

    二人跟着那女子走进了宅院。

    门内两边是抄手游廊,当中是穿堂,当地放着一个紫檀架子大理石的大插屏。

    转过插屏,并不是正房大院,而是一条甬路,只见佳木茏葱,奇花闪灼,一带清流,从花木深处曲折泻于石隙之下。

    再进数步,渐向北边,平坦宽阔,两边飞楼插空,雕甍绣槛,皆隐于山坳树杪之间。俯而视之,则清溪泻雪,石磴穿云,白石为栏,环抱池沿,石桥三港,兽面衔吐。亭台楼阁之间点缀着生机勃勃的翠竹和奇形怪状的石头,那些怪石堆叠在一起,突兀嶙峋,气势不凡,尽显雍容华贵。

    卢小闲与卢小逸一边走,一边四下张望,他们没想到上官婉儿的府邸竟如此之大。

    正惊愕间,却听领路的女子指着一间雕梁画栋的屋子道:“到了,你们进去吧,昭容娘娘在等你们呢!”

    卢小闲定了定心神,迈步向内里走去。

    这是一个很大的会客厅,屋内四角立着汉白玉地柱子,四周地墙壁全是白色石砖雕砌而成,黄金雕成地兰花在白石之间妖艳地绽放,青色地纱帘随风而漾。

    卢小闲脑海中浮现出二个字:奢华。

    “卢公子,我们又见面了!”一个恬静的声音传来。

    卢小闲询声望去,上官婉儿正坐在主座上望着他们。

    上官婉儿的容貌没有什么变化,素衣淡容,宽大裙幅逶迤身后,优雅华贵。墨玉般的青丝,简单地绾个飞仙髻,几枚饱满圆润的珍珠随意点缀发间,让乌云般的秀发,更显柔亮润泽。美眸顾盼间华彩流溢,红唇间漾着清淡浅笑,最吸引人的是眉心有一朵怒放的红梅!

    卢小闲上前施礼道:“草民卢小闲,见过昭容娘娘!”

    “卢公子不用跟我客气!”上官婉儿轻轻一抬手道:“坐吧!”

    卢小闲也不客气,直接坐了下来。

    上官婉儿向他伸了伸手,卢小闲不由摇摇头道:“昭容娘娘还是不改以前的习性呀!”

    “谁让你是诗中鬼才呢?见了你就想索诗!”上官婉儿嫣然一笑。

    卢小闲很自觉的从怀中拿出一张纸笺,递给上官婉儿。

    上官婉儿接过来,慢慢吟诵:“谁念西风独自凉,萧萧黄叶闭疏窗,,沉思往事立残阳。被酒莫惊春睡重,,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

    读罢,她早已泪流满面。

第六百一十三章 激将

    卢小闲也不言语,他知道上官婉儿肯定会想到已经逝去的武则天。

    良久,上官婉儿才止住了泪,颤声道:“多谢卢公子!”

    卢小闲也不客气,直接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上官婉儿瞅了一眼卢小闲,淡淡道:“你要做这和事佬?”

    卢小闲知道,以上官婉儿的聪颖,肯定瞒不过她,老老实实的点了点头。

    上官婉儿突然问道:“你可知道冷总捕头为何要与崔郎反目?”

    卢小闲摇摇头,这正是他想知道的。

    “这一切都是因为我的缘故!”上官婉儿淡淡道。

    “这与娘娘有何关系?”卢小闲听崔湜说起过,但还是假装惊愕道。

    “我虽然与崔郎是真心相爱,但名义上我还是陛下的昭容,冷卿要做大唐的忠臣,自然容不得我与崔郎相爱。他们是师兄弟,冷卿不能向陛下举报我们,只能将怒火发在崔郎身上,必然会反目。”

    “原来如此!”卢小闲心中明白了几分。

    “崔郞是重情之人,不顾流言蜚语和我厮守。为了维护我,自然不会向冷卿低头。龙壮是大师兄,按理说,他应该劝和两个师弟,可一来他嘴拙,二来他觉得两人都没错,不知从何下手。正因为如此,这才维持着不死不活的的局面。”说到这里,上官婉儿盯着卢小闲道,“不过,我知道,你肯定会有办法!”

    这个女人太精明了,有一双洞悉人心的火眼金睛,在她面前,卢小闲也不遮掩,面带微笑神情自若的点了点头。

    上官婉儿感慨道:“崔郎很看重他们的师兄弟之情,嘴上不说,心中的郁闷我一清二楚!我不想他因我与师弟反目,更不希望他郁郁寡欢。我毕竟是当事之人,无法出面说和,真要出面,恐怕事情会更糟!今日,卢公子能有此举动,我求之不得的!只是……”

    “娘娘请直言!”

    “只是不知卢公子准备如何劝说他们?”上官婉儿问道。

    卢小闲愣了愣,只好如实道:“我还没有想好,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说到这里,卢小闲微微一笑道:“娘娘是不是已有妙计了?”

    上官婉儿也不客气,洋洋洒洒说了足有一刻钟方才停下。

    上官婉儿的法子与卢小闲如出一辙,卢小闲心中暗叹:不愧是巾帼宰相,如此一番说辞,别说是劝和,恐怕死人都能给说活了。

    见卢小闲如此表情,上官婉儿怎会不知他心中所想,她叹了口气道:“卢公子知道,我本是罪人之后,在宫内为婢,一个弱女子要想在尔虞我诈的皇宫生存下去,只能靠自己的智谋,比别人想的多一些、远一些,比别人做的巧一些、妙一些,若非如此,恐怕早已尸骨无存了。”

    上官婉儿说的哀怨,也是实情。

    卢小闲暗自额首,上官婉儿看上去风光无限,但实际上过的也不容易。

    上官婉儿轻舒了一口气:“若事成,莫说他们三人,就连我也欠你一个天大的人情,日后定有厚谢!”

    “既是如此,我先告辞了!”卢小闲起身道,“请娘娘一定要让

    崔大人按时赴约!”

    “这就要走吗?”上官婉儿站起身来。

    卢小闲一本正经道:“上官娘娘有所不知,我这人生来愚笨,上官娘娘这一番说辞,我得赶紧回去温习个一两日。为了娘娘日后的厚谢,我也得尽力促成此事!”

    卢小闲煞有介事的回答,上官婉儿听了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你且稍等等!”

    上官婉儿朝着门外喊道:“红儿!”

    之前引他们进来的那名女子走了进来,托着个木盘,上面整齐码着小金锭。

    上官婉儿指着金锭对卢小闲道:“这五十两黄金不是谢礼,是后日的饭资,请卢公子收下!”

    卢小闲盯着金锭,不由乍舌:这些金子,恐怕请十次客都用不了!

    ……

    赴约之日,永和楼二楼的雅间内。

    “叔,都准备好了吧?”卢小闲搓着手问道。

    陈松有些无奈道:“你都问了一百遍,酒菜全部是按你的意思准备的,没有任何问题!”

    陈松的病彻底好了,便又回到永和楼。近水楼台先得月,说和冷卿与崔湜的事情,自然也就放在了永和楼。

    卢小闲的大事,陈松自然要全力以赴。

    “卢公子!”一个声音从门口传来。

    “冷总捕头,您来了?”卢小闲赶忙招呼道。

    冷卿还是一袭白衫,点点头看向卢小逸:“今天怎么想起请我吃饭了?”

    “你不请我,我请你还不成吗?”卢小闲拉着陈松向冷卿介绍道:“冷总捕头,这是永和楼的陈掌柜,也是我的义父!”

    “原来是陈掌柜!久仰久仰!”冷卿客气道。

    卢小闲说自己是他的义父,陈松觉得诧异,不动声色地朝冷卿拱手回礼道:“冷总捕头本就是长安城的英雄人物,可惜一直未曾谋面,天天听这小闲将冷总捕头挂在嘴上,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陈掌柜过奖了!”

    “冷总捕头请坐,陈某先行告退,给各位张罗酒菜去!”

    “陈掌柜辛苦了!”

    待陈松掩门出去之后,冷卿刚坐定,门便被推开了,龙壮特有的大嗓门已经响起:“三师弟,你来得挺早嘛!”

    “见过大师兄!”冷卿赶忙起身施礼道。

    龙壮扫了问道:“三师弟,你二师兄还没来吗?”

    “什么?大师兄,你说他要来?”冷卿霍地站起身来。

    “怎么了?见见能死人吗?”龙壮难得端起架子训斥道。

    冷卿转过头来,目光如箭般射向卢小闲:“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不待卢小闲答话,却见崔湜已经走了进来。

    卢小闲三两步上前将崔湜拉了过来:“崔大人来的好,赶紧坐,正好我有事要说。”

    崔湜刚坐定,却见冷卿朝龙壮抱拳道:“大师兄,我有事,先告退了!”

    说罢,冷卿就要离去,让桌前的龙壮与崔湜面面相觑。

    卢小闲赶忙挽留:“冷总捕头,您留下来吧!龙总镖头年纪也不小了,今日陪他老人家一起

    吃个饭,难道不行吗?”

    卢小闲一番话说的情真意切,再看看龙壮满鬓白发,冷卿差一点就动摇了,可最后还是狠下心来对龙壮道:“大师兄,改日一定登门陪罪,今日我是非走不可!”

    龙壮一脸愠色,正要说话,却听卢小闲在一旁冷冷道:“龙总镖头,如此不仁不义的伪君子,让他去便是了,咱不留他!”

    崔湜与龙壮一听,顿时紧张起来,冷卿向来脾气不好,卢小闲说话如此刻薄,肯定会激怒他。

    果然,冷卿脸上显出怒容,犀利的目光射向卢小闲,嘴里嘣出几个字:“你再说一遍!”

    卢小闲毫不示弱:“我就是再说十遍也不怕,你就是个不仁不义的伪君子!”

    冷卿脑门上青筋直冒,牙齿咬得咯咯作响,龙壮见势不好,赶忙打圆场道:“三师弟,你可别跟卢公子计较!”

    谁知卢小闲根本不理这一茬:“我怎么满口胡言了,有理走遍天下,他做的不对,难道连说也不能说吗?”

    冷卿气极反笑道:“好,好,好,我倒要听听,你怎么个有理走遍天下!若你说不出个一二三,休怪我不客气!”

    说罢,冷卿一屁股又坐了下来,死死地盯着卢小闲,眼睛快喷出火来。

    卢小闲见冷卿又坐下,心里总算松了一口气。

    那日上官婉儿给卢小闲面授机宜的话,一直在他耳中萦绕:“冷卿这人脾气很犟,若直接和他讲道理,他根本不会听。你必须设法激怒他,他才可能留下来听你把话说完。”

    果然不出上官婉儿的预料,卢小闲不禁暗暗佩服上官婉儿,她对冷卿禀性拿捏之准,让卢小闲对说服冷卿多了几分把握。

    想到这里,卢小闲定了定心神道:“冷总镖头,您是拿朝廷俸禄的官员,又是习武之人,不修心养德,为了自己所谓的面子,动不动便放狠话,何来的仁?”

    卢小闲这话有些牵强,却让冷卿无法反驳,他没有言语,只是黑着脸继续盯着卢小闲。

    “师出同门,不知尊重师兄,要么嗤之以鼻,要么出言不逊,何来的义?”

    冷卿重重哼了一声,显然他不认可卢小闲的话,但他还是耐下性子,想听卢小闲说完。

    “至于说你是伪君子,更没有错!”卢小闲激昂道,“世人皆言崔侍郎乃小人!而我却说崔大哥就算是小人,也是真小人,比你这样的伪君子,要强上万倍!

    崔湜还是第一次听说真小人这个词,并且还是用在自己身上,让他觉得好奇,目不转睛地盯着卢小闲,等待着他的下文。

    “君子道义至上,小人利益第一,两者泾渭分明、水火不容。小人先说利害得失,然后再讲情谊,也就是先小人后君子,这样的人便是真小人。崔大哥与上官昭容两情相悦,何错之有?真正的男人,难道不应该敢爱敢恨,敢怒敢言,敢说敢做,敢做敢当吗?就因为上官昭容是陛下的女人,你便与师兄反目成仇,这能表明你忠君爱国?古往今来,没有人不关心自身名利。做不成君子,真小人也比伪君子好得多。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

第六百一十四章 和好

    卢小闲顿了顿道:“大唐女人干政,朝堂乌烟瘴气,你看不惯,想改变这一切却无力回天,满腔怒火无处可发,崔大哥与上官昭容之事,便成了你发泄的最佳理由。你为了名声,不顾崔大哥心中感受,不是自私是什么?你打着君子的幌子,行的却是小人之实,不是伪君子是什么?”

    卢小闲这一席话让在座的几人有了不同的表情。

    卢小逸对这些不感兴趣,表情变化不大。

    龙壮是个大老粗,卢小闲的话虽然有些咬文嚼字,可听起来却让他觉得痛快,至少他就说不出这一番道理来,要不然也不会劝说不了两位师弟了。

    冷卿满脸通红,尽管他不愿意承认卢小闲所说的话,可扪心自问,卢小闲说的有道理,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确有这样的心思。他内心痛苦万分,在心中呐喊道:难道自己错了?难道自己真的是个伪君子?

    崔湜已是眼角湿润,他拿过一只碗,倒满酒,双手端起碗,对卢小闲强笑道:“没想道卢公子对我了解如此之深,当浮三大碗!”

    说罢,崔湜当真连喝了三碗。

    看着冷卿的模样,卢小闲有些不忍,可还是咬牙道:“或许你瞧不起崔大哥,认为他自甘坠落,倾倒在女人的石榴裙下,但我却觉得他做的没错!”

    说到这里,卢小闲看向崔湜:“崔大哥,当年您可曾说过‘吾门户及出身历官,未尝不为第。大丈夫当先据要路以制人,岂能默默受制于人’这样的豪言壮语?”

    崔湜点点头承认:“我说过!”

    卢小闲笑了笑,又看向冷卿:“豪情壮志谁都会有,但目前的情形,绕来绕去都绕不过女人当政!在女人之下为官岂是好相与的?崔大人目前的做法比你要明智的多!隐忍不发,等待时机,这与狄阁老当年在来俊臣手下认罪的做法,有异曲同工之妙!”

    狄仁杰在来俊臣手下认罪之事,崔湜和冷卿都是知晓的。当年若狄仁杰硬找,可能早就死于严刑酷法了。

    卢小闲将崔湜与狄仁杰相提并论,让他觉得颇有些不好意思:“卢公子,我哪能比得上狄阁老!”

    冷卿眉头紧蹙,似在想什么。

    卢小闲趁热打铁道:“古话说的好,恶有恶报善有善报,老天爷让谁灭亡,肯定先让他疯狂,时机没到来之时,能做的便是隐忍,终有拨云见日之时!若只图一时痛快而成为奸佞眼中钉,死不得其所,大大不值!冷总捕头,这个道理您应该比我更懂!”

    这一番话说完,卢小闲头上已经开始冒汗了。

    说实话,他对冷卿还真的不是很了解,只能尽最大努力,至于最后是什么效果,只有天知道了。

    冷卿猛然抬头,嘴唇哆嗦,好半晌却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卢小闲见此情形,知道自己的话起作用了。

    上官婉儿告诉过卢小闲,晓之以理若有效果,便可动之以情了。

    卢小闲酝酿了一下感情,叹了口气道:“冷总捕头,这几年来,您一直在放大仇恨,仇恨无限放大便会根深蒂固,怎么还会有快乐呢?您

    原谅崔大哥,对自己也是解脱。兄弟同心,其利断金。古有刘关张飞那种‘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的刻骨铭心的兄弟真情,今天,你们师兄弟为何就不能效仿古人呢?”

    卢小闲太煽情了,龙壮一大把年纪竟也哽咽起来,他站起身来,拍拍冷卿的肩头:“师弟,卢公子说的对,你回头吧!”

    冷卿狠狠抹了一把眼泪,站起身扑通就跪在崔湜面前:“二师兄,小闲说的没错,我是个不折不扣的伪君子,要打要骂随你,只希望你能原谅我!”

    竟然是这么个场面,让崔湜没想到,见冷卿竟跪在了自己面前,顿时手忙脚乱地去扶冷卿:“三师弟,快快起来!”

    “二师兄不肯原谅,我就跪死在这!”冷卿发起倔来。

    “我原谅你,原谅你!”崔湜说话都不利索了。

    崔湜将冷卿扶起,龙壮也走了过来,三个人互相对视一眼,六只手紧紧地握在一起。

    龙壮感慨道:“兄弟同心,其利断金!今日我们三兄弟重归于好,值得庆祝!”

    终于成功了,卢小闲压抑不住心中的兴奋,在一旁大声附和道:“没错,是该庆祝!”

    说罢,卢小闲对卢小逸吩咐道:“快,快让他们上酒,上菜!”

    “好咧!”卢小逸满脸带笑,爽快地应道。

    陈松指挥永和楼的伙计,上齐酒菜,坐在下首陪着他们。

    几人都是豪爽之人,喝起酒来自然畅快。

    酒过三巡,卢小闲一脸神秘的瞅着龙壮:“龙局主,还记得当年在洮州为你送别时的那场酒吗?”

    “当然记得!”龙壮笑着道,“卢公子可是好酒量呀!”

    冷卿点点头道:“没错,当时我也在场!”

    卢小闲又问:“我当时还求了龙局主一件事,您还记得得吧?”

    “求了我一件事?”龙壮挠挠头道,“什么事?”

    冷卿在一旁惊讶的看着卢小闲:“你不会是说做趟子手的事吧!”

    “还是冷总捕头记性好!”卢小闲笑呵呵道,“我说的就是这件事情!”

    当时在酒席上,卢小闲确实说过这话,但龙壮以为他是开玩笑,并没有放在心上。此刻见卢小闲旧话重提,不由愣在了那里。

    好半晌,龙壮这才结结巴巴的问:“卢公子,你这不是开玩笑吧?”

    卢小闲一本正经道:“你觉得我像是开玩笑吗?”

    冷卿接口道:“大师兄,既然卢公子愿意去,那就你让他去吧!”

    “好吧!”龙壮有些为难的看向卢小闲:“我是怕委屈了卢公子!”

    “我感谢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委曲?”卢小闲笑着问道,“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去镖局报到?”

    龙壮爽快道:“只要卢公子想来,随时都可以!”

    “太好了!”卢小闲举起杯来,“龙局主,我敬您一杯!”

    二人喝罢,崔湜举起杯,正要说话,却听卢小闲抢先道:“崔大人,你先莫急,我还有事要求你呢!”

    “什么求不求的,有事尽管开口便是,只要我能做的到,一定全力以赴!”

    “我义父开永和楼不容易,每月一大半收入都进了恶少、衙役、军士、太监的口袋。他们白吃白喝,临走还要勒索银钱,当真是可恶之极。您可是吏部侍郎,能不能想想办法,让他们知难而退!”

    中秋那日吃饭,陈松只是随口聊起这事,没想到卢小闲记在了心上,此时竟然提了出来。

    陈松正要推辞,被卢小闲用眼神止住。

    龙壮看了看崔湜和冷卿:“这个我还真帮不上忙,你们二人都有官身,应该会有办法吧?”

    冷卿拍着胸脯道:“这事好办,京兆府那些捕快归刑部管,我给他们的捕头打个招呼,京兆府的衙役应该没有问题。至于那些恶少,最怕的便是捕快了,更没有什么问题了。”

    “陈玄礼就在羽林,除了他之外,我与其他几位羽林将军也有些交情,让他们约束兵士不来永和骚扰,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崔湜沉吟了片刻,有些为难道:“只是那些太监归宫里管,我与冷师弟恐怕鞭长莫及了!”

    陈松见他们三言两语便帮了自己的大忙,赶忙起身惶恐谢礼道:“这已经挺好了,陈某在此谢过三位!”

    “陈掌柜莫要客气,快快请坐!”崔湜说完后,又看向卢小闲:“卢公子,还有需要帮的忙吗,一并说完吧!”

    “别的没有了!”卢小闲向崔湜叮咛道,“我到长安来的消息,先别告诉陈将军!”

    崔湜点点头:“我知道了!”

    卢小闲端起一碗酒站起身:“今日你们三兄弟和好,这是一喜。你们三人帮了我的大忙,这是二喜。就冲着这双喜临门,我卢小闲今日要让你们喝个尽兴,不喝趴下你们三个,我决不罢休。”

    说罢,卢小闲将碗中酒一饮而尽……

    ……

    第二日,卢小闲与卢小逸来到了龙氏镖局。

    昨日的酒劲还没过去,龙壮精神不振。

    瞅着没事人一般活蹦乱跳的卢小闲,龙壮忍不住摇了摇头。

    昨日喝酒,卢小闲一人单挑他们师兄弟三人。

    龙壮毕竟年岁大了,第一个被喝趴下,也不知道最后谁输谁赢,直到现在还头晕脑胀的。

    按理说,卢小闲肯定喝的最多,可他精神抖擞的模样,哪有一点像喝过酒的人?

    这家伙简直就是个怪胎。

    简单寒暄了两句,龙壮便让人将卢小闲与卢小逸领了下去。

    “卢公子,总镖头交待过了,你们先做趟子手,每月二十两银子,镖局管吃住。”

    说话的人卢小闲认识,正是一起去过洮州的镖头林云。

    二十两一个月,已经是镖局趟子手的最高薪酬了,但对卢小闲来说并不算什么。林云与龙壮的心思一样,他也认为卢小闲不可能真的会在镖局里待下去。

    “多谢林镖头!”卢小闲客气道。

    林云继续往下说:“趟子手住在后面的四合院内,你们二人住一个房间。”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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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说穿越好混?古代个个是人精,玩你没商量。 谁说美女好泡?唐朝美眉很泼辣,生气就发飙。 谁说高官好做?皇帝榻侧岂能容,转眼就翻脸。 谁说疆土好拓?突厥吐蕃不好惹,随时命不保。 谁说银子好挣?官商勾结全通吃,亏本赚吆喝。 谁说江湖好闯?路见不平绕着走,冒失就挨刀。 既来之则安之。 社稷为枰将相作棋,问君可敢一战。 你落子来我挖坑,看谁笑到最后。 上联:大坑小坑连环坑,数不胜数。 下联:横挖竖挖变样挖,防不胜防。 横批:大唐坑王大唐坑王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唐坑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唐坑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