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九五章,清明【第四更】
多了个尸藤鬼,秦昆的生活没多大改变。
这几天,依旧是去白湖镇老街上班,自从和王乾、楚千寻经历了鬼城之战,三人都有了明显提高,王乾、楚千寻、秦昆仨人也在不断总结自己的道术优势以及不足。
凌晨回到家,杜清寒在看电视。
鬼差们现在都知道这位可能是将来的主母,非常客气,尸藤鬼初次和杜清寒见面,便被她几根可乐味的帮帮糖收买,现在对杜清寒也是非常客气。
小女鬼实力高,心态还很幼稚,看杜清寒做饭,看笑面鬼和十六阿哥玩电脑,看牛猛他们修炼,自己反正已经是鬼王了,闲时间很多。
秦昆和水和尚坐在沙发上玩着围棋,水和尚呵呵一笑,落子困住秦昆的攻势:“阿弥陀佛,昆哥,棋艺进步神速啊。”
秦昆又输了,不过比起之前,感觉自己确实进步了一点。
阵字卷里的精髓秦昆还没领略到,听楚老仙说观棋落子,和组建风水局是一个道理,你在组,对方在毁,总之就是此消彼长的一个动态。
秦昆棋艺还没精深到从棋盘上看出风水局,更别谈阵势了。还得练啊……
投子认输,秦昆继续去浏览自己的阵字卷,水和尚最近也在钻研起佛法来,整个屋子里气氛格外的好。
牛猛、剥皮、无头、吊死鬼一众,都在用自己的方式修炼,散漫如徐桃、锦衣老鬼,则各自在撩妹、种花,锦衣老鬼前段时间收了个小弟,那是只守财鬼,现在和锦衣老鬼一样,也是花农。
“王老财,记住,这棵是雷音菩提,这棵是阴枣,主子收留你,是你的福气,现在敢在阳间晃悠的鬼不多啊,好好给主子看花护草,主子自然会赏你。”
王老财缩着脖子,也不敢造次。
一屋子的大鬼啊,以前自己什么时候见过?
不过这日子也舒坦,比起以前守着自己陪葬品整日暗无天日的混日子,这种生活确实热闹。
“那个水缸里,是两尾红龙鱼,水大师献给主子的,也得好好照顾,不过那两尾鱼似乎有灵,可以吞噬阴气,不必喂得太多。”锦衣老鬼作为秦昆手下鬼差最弱的一类,这些杂事全包了,其实也乐在其中,寿终正寝的老鬼,活着也是赏花玩鱼看字画,和之前的日子没什么区别,这样就挺好。
清明。
冬至后的一百零八天,清明节到了。
祭祖三节,除夕、清明、重阳。
不知道是祖魂归来,情绪感染了老天,还是春降甘霖,宣告着丰年,贵如油的春雨淅沥如雾,朦胧了临江市的天空。
清明节,盘龙区城隍庙庙会,格外热闹。
哪怕春雨如期,都阻挡不住市民祭祖的热情,城隍像前香火鼎盛,不知道在这里上柱香,能不能替老祖宗涨些阴德。
秦昆给逝去的爷爷奶奶祈福完,在角落里,看到一个扫地的身影,牛猛被叫出,隐匿了身形,朝那个身影走了过去。
“族长……”牛猛开口。
那身影转过头,露出喜色,闷哼道:“好孩子,又长高了。”
黑石城蛮魔一族族长,曾惹祸上身,被秦昆带到阳间,秦昆看着牛猛的面子上,给了他一个机会,现在的牛族长,是城隍身边的牛马武官之一,受人香火。
秦昆走了过去,牛族长躬身:“秦上师。”
“牛族长,今年香火鼎盛啊。”
牛族长满脸红光,咧嘴一笑:“托上师的福,指点老牛,让老牛来到这里。城隍爷无魂无灵,一些香客可怜,祈求的事都是老牛帮着办的,他们可能也觉得灵验,所以香火格外的多。”
求神拜佛,图的就是心安,灵验了,一些香客自然会认为庙中有灵,多香多供。
“今天给你送个伙伴。”
骨灰坛里,韦陀被放了出来。
韦陀鬼气迅速弥漫溃散,大声道:“秦上师!快把我送回去!我要魂飞魄散啦!”
秦昆道:“这城隍像没人坐,你去吧。”
我?
韦陀一怔,摸了摸自己的将军肚,干笑道:“秦上师,我是韦陀,佛门护法……”
见秦昆笑而不语,韦陀挠了挠脸:“好吧好吧,城隍爷也不是当不得。”
这是一只英灵,也算是心善之流,见到秦昆不肯收容自己,又见这个庙香火着实不错,摇身一变,成了城隍爷的模样。
“牛族长,你们以后就是搭档了,虽然不是酆都封正,不过受人香火,阳间事该管还是得管的。”
牛族长躬身道:“老牛记住了,见过城隍大人。”
同样是鬼将的鬼气,对方还是英灵,牛族长对韦陀的第一印象就很好,韦陀变成城隍爷后,嘿嘿一笑:“客气客气,我俗名姓顾,按照道门规矩,叫一声顾老爷不过分。”
看望了牛族长,又安顿完顾城隍,秦昆打伞走在街上,牛猛跟在后面。
“终于,一切开始慢慢变好了。”
几十年前黑魂教杀死的牛马五官,城隍爷,现在位置也有人替代,这就是个不错的开始。
牛猛也点点头。
追随秦昆已经两年了,两年的时间,秦昆在成长,自己也在成长,从一个籍籍无名的酆都鬼卒,现在已经有了鬼将的实力,牛猛对秦昆是感激的,也是尊敬的。
天气阴沉,但庙会很热闹,有庙会演员扮成城隍爷、牛马武官游街的,受到市民热烈叫好。
牛猛怔怔出神,旁边的小孩子从他身上穿过,打了个冷颤,随后又开心叫道:“爸爸爸爸,是你给我讲牛头马面!”
孩子的父亲摸了摸他的头,让孩子骑在肩膀上,微笑道:“是牛头马面,这可是咱们的阴神,专抓做了坏事、扰乱阳间的鬼。”
“阴神是什么?也是鬼吗?”
“是,但他们是好鬼,会保护你呢!”
孩子和父亲走远了,秦昆陪着牛猛站在那里,直到这群演员走过去好远,牛猛才回过神来。
“昆哥,不好意思……走神了。”
秦昆与牛猛并肩,边走边道:“说说,你在想什么呢。”
“没……”
“马面?”
牛猛唏嘘道:“其实阴差,都是有搭档的,黑白无常,牛头马面,夜叉罗刹,夜游日游,而且大家都在随着自己实力提高,不断更换搭档。其实为的还是做好本职工作。”
“昆哥将来有一天如果真的会老死,老牛还是得和搭档在一起……”
秦昆正唏嘘,突然听见自己老死,这特么的,会不会说话,你再现实也不能咒我啊,说不定我还羽化升仙呢。
牛猛看到秦昆眼神,缩了缩脖子:“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
“继续。”
“其实闲聊的时候,我们偷偷问过吊死鬼,曾经杨上师去世后,他的鬼差们,大多都会隐入各地,或者遁入阴曹。我毕竟是要回阴曹的……所以昆哥如果有机会再去阴曹,能不能给我找个搭档?”
再去【地狱道】吗?
秦昆想了想,点头应允:“可以,不过得等机会。”
牛猛闻之心安,搔了搔脑袋,闷声道:“没事,不急。”
第七九六章,崔无命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
欲断魂形容的是祭祖的行人情绪低落,一个怀祖思旧人的日子,本就不该热闹。
北郊,月坛山附近,一处精致的道宫。
小径幽深,角楼隐隐,门口竖石写着两行字
‘牛油烛照奈何桥’
‘一灯一魂消’
随着小径往进走,一座道宫映入眼帘。
今日道宫内点上了白烛,一位仙风道骨的老者在祠堂,对着牌位拜祭。
礼数很足,老者眼中浊泪隐去,站了起来。
“爷爷……别难过了,年纪大,伤身。”
楚千寻将楚老仙扶到了椅子上,楚老仙追思道:“小时候家里穷,那时全国都在打仗,我父母死的早,如果不是师父领我入门,给我饭吃,唉……也不知道会怎样。”
楚老仙的师父洪翼,洪真人,曾经的七星宫首座,后被判家左近臣用判言逼死,每到祭祖三节时,楚道想起来都不是滋味。
“芊芊,前阵子你和秦小友去鬼城,见到鬼王了?”楚道正伤感,突然问道。
楚千寻一怔,这件事为了怕爷爷担心,她根本没提过。
“爷爷……你算出来的?”
“鬼王之所,遮掩天机,它不入阳间,雷都劈不到,我怎么算。”
楚千寻一想也是,烛龙算就是窥天机的道术,鬼王在某些程度上达到一种境界,能够遮掩天机,因果线以及与它相关的很多事情,都无法预测窥探。
“那是……谁告诉你的?”
“我!”
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七星宫中,一个瘦削的猥琐老头笑眯眯走了过来,拉住楚千寻的手:“楚老仙的孙女,这些年长大了不少啊。”
楚道重重一咳,猥琐老头意识到失态了,负手道:“还记得小老儿吗?”
怎会不记得!
南宗自上代陪天狗杨慎去世前,指定的宗主,符宗曾经的首座,余月弦的师兄,号称天师之下第一人的吴半仙,前年南宗道会还见过。
况且,这是王乾的师父啊!
“吴……前辈,你怎么来了?”楚千寻愕然。
符宗,疯蛟吴雄。
当初在扶余山,实力仅次于左近臣、葛战的存在。
吴半仙唏嘘道:“每年都偷偷回来一次,祭奠一下我的师父。”
每年……祭奠……
楚千寻想起来了,吴半仙的师父彭逍,也是死在左近臣的判言之下。难不成,吴首座每年都回来,和爷爷一起拜祭先师吗?
王乾也来了,朝着楚千寻嘿嘿一笑:“楚师妹,这么大个事,你还没跟楚前辈说呢?”
吴雄道:“是啊,秦昆居然能力敌鬼王,我当时听乾儿说这件事时,根本就不信。”
楚千寻发现爷爷在看自己,于是没多话,摸出一盏油灯。
天痕灯。
握住油灯,灯芯火焰闪烁,虽然时间久了记忆不太深刻,但里面的大致内容,他们都看到了。
无论是王乾、楚千寻深入局中和鬼将斗法,还是旁观秦昆独斗两王,虽然没有声音,但能想想的出,当时是何等的惊心动魄。
楚老仙、吴半仙看着灯焰闪烁,又惊又喜,还带着沉思。
秦昆的道术层出不穷,看到第一条命拼完,二人甚至捏了把汗,才发现秦昆居然完好无损。
油灯燃尽,楚老仙、吴半仙长舒一口气。
看到楚千寻支持天痕灯运转有些疲惫,楚道开口道:“行了,芊芊,你先下去吧。”
吴半仙也道:“乾儿,你也回去吧,我回来的事别告诉你师叔,一会我去你们白湖镇老街,见见秦昆。”
“好的。”
楚千寻王乾走了,祠堂就剩下吴雄和楚道。
吴雄看着楚道,开口道:“你怎么看?”
楚道沉思了一下:“五鬼临身,意识清醒,不过眼神已经不太对了,他的阳气虽超过杨爷,但精神力不足,六鬼是极限!”
吴雄眯着眼:“我看未必,不过,哪怕他能临身九鬼,在斗法中阳气仍旧会大幅度被消耗,届时猛鬼反噬,不可小觑。记不记得杨爷第一次错乱的时候?当时刚刚打败满清国师萨哈廉,临身鬼反噬,那时候是家师与尊师洪真人联手制住的。”
当时的他们还小,但印象非常深刻。
那时候的杨慎,乃江南第一天师,不过被反噬时根本不像捉鬼师,简直如魔头一样!景三生入门晚,没机会见到,葛战是见到了,因为他的师兄,和吴雄的师父彭逍、楚道的师父洪翼联手制住杨慎的。
二人在担心。担心将来秦昆也会那样!
可担心没用,现在的秦昆好好的,驾驭五鬼不成问题,之后会怎样,总不能用臆测来对待他吧?
“宗主,这事要给葛师叔和……和……和那个疯子知会一下吗?”
楚道虽然睿智年长,但此事仍旧以吴雄马首是瞻,那个疯子自然指的是左近臣。
吴雄苦笑:“楚师兄,别问我,我也不知道。你应该清楚,当初我拿师父的疯魔笔习符,那个疯子就视我为隐患,最后更是以赌斗之法将我逼出华夏。包括杨爷的死,我们都认为那个疯子太不近人情了,但随着几十年过去,我都不敢轻易断定,他的担忧是对是错。”
二人只能相视苦笑。
烛宗弟子端来新茶,给楚道和吴雄沏好,恭敬道:“师祖,门口有人求见。”
楚道拿起茶壶,又沏了一杯,才道:“请他进来吧。”
来者是个老头,黑袍笼罩全身,只露出胡子和下巴,胡须花白,皮肤枯槁,套着雨披一样的长袍。
烛宗静室里,那人褪下外套,眼圈漆黑,看起来命不久矣。
“生死簿杀短命鬼,阴阳祠立长生碑。二位师兄,又见面了。”
眼袋极重的老头,不苟言笑,但表情也没太过不近人情,声音不悲不喜,站姿正常,口气正常,可是总给人一种难以言喻的危险。
“崔师弟,同出扶余山,就别客气了,请入座。”
“崔某时间紧迫,二位师兄放马过来吧。家师当年逼死二位尊师,当弟子的,自然想了结这件事。今年是第二年,这次崔某赢了,那么再赢一年,我阴阳祠与七星宫、青竹山的仇一笔勾销,没错吧?”
判家真传崔无命!
左近臣的徒弟,崔鸿鹄的师父,这位将死之人,此次前来,竟是还债?!
而且看样子,他想以一敌二?
楚千寻躲在屋外,七盏油灯圈住自己,遮蔽了自己的存在,本来走了的王乾,也浑身贴的匿气符,趴在楚千寻旁边。
我靠……崔无命怎么来了?
第七九七章,请赐教
从吴雄出现后,楚千寻就嗅到一丝古怪。
吴雄因果太深,楚千寻算无头绪,也不敢窥视,就只能躲在一旁偷看,王乾和楚千寻一起,都在好奇楚道和吴雄在谈什么,结果意外等到了崔无命!
崔老头非常的老,年纪本来和同辈最小景三生不相上下,但看起来比吴雄和楚道都老,那是生命枯竭的征兆。
他口眼的位置已经不对,眼底属于人的那一抹‘慧光’也暗淡,不过立在那里,没人敢轻视。
这是左近臣的真传!
左近臣,乃华夏五位超一流捉鬼师之一,天师的级别,他的真传,在判言一道的天赋绝对不容小觑。天师的择徒非常困难,就比如葛战,至今还未找到合适的传人。
酆都观的画皮仙、鱼龙山的老太岁,两人也是半只脚踏入棺材前,才各自找到的真传弟子!
可想而知,作为左近臣的弟子,已经入门几十年的崔无命,究竟有多强。
楚道、吴雄听到崔无命的话,叹了口气,站了起来。
“黄吉烛台有灯火,七星福宫藏幽罗。烛宗,楚道。”
“沧海血雨化天符,五术齐天伐鬼竹。符宗,吴雄。”
“请师弟赐教!”
崔无命生命枯竭,不是爱说话的人,既然是约斗,就没那么多话可说。
这一斗,为的是判家后辈,能融入扶余山,这一斗,是为了弟子崔鸿鹄,能将判家衣钵继承下去,自己归西后,也有人照顾。
“两位师兄,得罪了。”
“八千怨别奈何桥,一朝归去恩仇消!”
“阎!罗!浮!生!”
轰地一声,崔无命双肩阳火交织,形成长袍披在身后,口中四个大字吐出,整个空间都出现涟漪。
攻势说来就来!
判言!真正的判官之言!
判官袍披身,阎罗审浮生!
四个字不断叠加,形成一种特别古怪的音波,随着耳中四个字频率越来越快,那股声波怎么也阻挡不住,几乎让人脑子爆炸。
耳鸣声让楚道、吴雄眼神呆滞,好像被控制了一样。
“某乃判官,汝可知罪?”
在二人呆滞时,静室突然一变,空间折叠改变,刹那间,变成一座衙门。
血色的衙门公堂,崔无命高坐其上,两旁的衙役表情隐在黑影里,水火棍敲打着地面。
“威”
“武”
腾。
楚道左眼,眼底冒出一丝火苗,继而右眼内,也冒出一丝火苗,紧绷的身体、恐惧的情绪随着火苗出现,松缓下来,接着眼底的火苗消失,变成万千晶莹的丝线,因果线交织,他堂堂占天相士,窥探了那么多因果,岂能迷乱在别人的靡靡之音中?
“呵呵,崔师弟,扶余山楚道,何罪之有?!”口气轻松而自在。
旁边的吴雄,身上十几张符纸无火自燃,失焦的眼神也在慢慢恢复。
晃了晃脑袋,吴雄擦着汗水笑道:“崔师弟,好本事。”
第一招,没能制住二人,崔无命也没什么太大的情绪波动,肃冷道:“既不认罪,那等罚吧。”
“刑!”
一个字,言出法随。
一套刑具出现,嗖地一下,朝二人身上飞去。
“随土炼坤刚!”
吴雄虽然长相猥琐,气势却没有落下乘,一手负在背后,一手二指并起,指向飞来的刑具。
一张符纸嗖地一声飞去,和刑具碰撞在一起。
厚土符!
刑具砸裂,厚土符也消失不见。
“随火炼离殇!”
“随水炼未央!”
“随金炼锋枪!”
“随木炼吉祥!”
衙门角落,楚千寻和王乾惊呆了。
说打就打啊……
吴雄只出了一只手,五行符接连不断,土符打头,火水金木跟上,每种五张,直袭崔无命面门!
“放肆!”
判官袍一抖,五行符瞬间拐了弯,打在后壁。
王乾瞪大眼睛。
这崔无命有这么强吗?
师父的五行符无法近身?
“僵停彼岸边,仙佛上西天!”
吴雄单手指背,指天,指崔无命,判家三断符,断言、断行、断命,三符合一,各有三张,总共九张符蛟龙一样朝着崔无命咬去。
楚道也摆下了七灯。
“七星夜罗,幽罗为尊!”
“黄吉大将!”
七灯以幽罗灯为首,一位黄衣大将爆豆一样自灯烟里长大,朝着崔无命扑去。
崔无命毫不示弱。
“哼!”
“一现地府无上判!”
“二出阎月化青天!”
“三杀铡刀除孽鬼!”
“四值阴曹护周全!”
公堂四周本暗,顶上牌匾瞬间亮了起来,明镜高悬四个大字闪过一抹金光。
公堂内,衙役变了。
不再是五官不清的衙役,随着阴风扑面,身旁衙役成了黑白无常,牛头马面,夜叉罗刹,日游夜游。
噌噌噌
金属摩擦声响起,三口铡刀被掀开,横在两方中间。
黄吉大将被夜叉罗刹、日游夜游拦住,摁在狗头铡上,一刀铡去了脑袋,牛头马面挡下三断符,僵在原地。
黑白无常脸颊看不清,诡笑道:“堂下何人,辱我判堂威严,可是活的不耐烦了!”
阴神出现,这里已经分不清是真是假了,分不清那阴神是蜃界中的,还是判家道术召出来的,吴雄和楚道一人盘坐七灯后,一人单手捻符,望着堂上高坐的崔无命,似乎有些难以下口。
“二位师兄,还继续吗?”
二人看到中间三口铡刀,有些无力。
对峙良久,吴雄才道:“崔师弟,记得你的杀生令不是赐给了弟子吗?”
崔无命道:“崔某有恙在身,害怕对付不了二位师兄,便暂讨回来了。”
杀生令都掏出来了,还怎么打……
再打就真撕破脸了,会伤筋动骨的。
楚道看了看吴雄,吴雄负手,无奈一笑:“若是管乾儿讨来天胎笔,还能继续打。否则身上符纸没带够,也画的不够快。罢了,今年,也算你赢了。”
与人斗法,终究不是符宗、烛宗的强项。
蜃界坍塌。
崔无命仍旧站在原地,疲惫一笑:“二位师兄承让,胜之不武。”
崔无命也看得出,二人没拿出真本事,否则不会赢的这么轻松,说白了,大家都借着机会,让判家回来。
崔无命坐在桌前,茶水还有些烫,一杯下去,胃部一暖,楚道和吴雄也坐在旁边。
刚刚还剑拔弩张的气氛,瞬间缓和,偷看的楚千寻和王乾对视一眼,见了鬼一样。
“这些年,师弟找到续命之法了吗?”
“找到了。”
崔无命从绣袍中,摸出一枚六芒星来。
“师父所赐,我悉心保管,凭此物,能夺走陪天狗的天谕道印。”
吴雄、楚道浑身一紧。
这特么就是你的续命之法?
崔无命道:“放心吧,当代黑狗成长太快,崔某还无法找到机会对其下手。听说国外也有续命印,不知崔某是否有幸能见到。”
第七九八章,怕你反噬【第二更】
晚上,白湖镇老街,捉鬼客栈。
“小师父,就是这样,这都俩月了,也不知害了什么邪,那些家伙一到晚上就跑到我梦里,在我旁边叫啊,啃我被子啊,我也不是怕,就是很烦……我的工作,休息不好,没力气的……”
一个油腻的大叔,似乎精心打扮了一翻,穿着西装,腆着肚子,苦着脸坐在秦昆面前喝着茶水,一口下去觉得茶叶还不错,顺便一起嚼了。
这位大叔,是今天上门的客人,职业是屠宰场的屠夫,场里设备不先进,大多数活还是需要人工来干,这也是一脉相承的手艺,他每天杀的猪羊不计其数。只是两个月前,每天晚上都会梦见被杀的畜生骚扰他,搞的他很郁闷。
大叔摸了一万块钱放在桌上,朝着秦昆双手合十祈求道:“心理医生我也看了,说我是什么什么障碍,得需要十二个疗程治疗加调养,还得花5w块钱买药,这不可能的嘛……药我买得起,但我还有老母亲和儿子要养呢,咋能停工呢?”
听了大叔的话,秦昆也无语。自古屠夫煞气重,鬼神不侵,这是把猪王误杀了吗?还遇到畜生报复了?
“这样吧。”秦昆收下3000,其余的退了回去,“我给你指条路,你去城隍庙牛头武官像下磕三个头,请尊牛头塑像回家,天天香火供上。”
“啊?这能行吗?”油腻大叔眨了眨眼睛。
“黑白出行千军避,牛马相聚万兽啼。牛头马面,本来就是对付兽鬼的,问题不大。,一个礼拜后,如果还有噩梦,钱我原封不动退给你。”
油腻的大叔虽然长相憨厚,但不傻,摆着头道:“别!小师父,你太看不起我了,我相信你才来的,听朋友说你这里可灵验。只要能让我睡得踏实,3w都没问题!”
秦昆退的钱,油腻大叔坚决不收,朝着秦昆双手合十拜了拜:“拜托了小师父,我这就按照你说的去做。”
好么……
世界就是这么奇妙,有不信鬼神的,就有信鬼神的。
这些屠宰场的屠子就信这个,自古屠夫就不属于低收入人群,别看邋遢,钱有的是,这次无论秦昆给的方法灵验与否,油腻大叔也绝不省钱,说不定这层关系以后还能用得到呢。
对方走的洒脱,秦昆无奈摇摇头,将钱分成三份,看着王乾和楚千寻。
“你俩今晚是怎么了?蔫了吧唧的。”
过个清明节而已,俩人就过成这了,也不至于这么悲伤吧?
王乾腆着脸笑道:“没怎么。”
胖子比较贼,一般脸上看不出什么东西,大小姐就比较耿直了,愁绪写在脸上,溢于言表。
秦昆给楚千寻冲了一杯蜂蜜红茶,凑过去道:“大小姐,什么事啊?今儿是见到什么人了还是见到什么鬼了?愁成这样?”
楚千寻一怔,看到秦昆献殷勤,白了秦昆一眼:“见到熟人了,俩!”
俩?
“谁?”
吴雄、崔无命、楚道也没吩咐不让楚千寻讲出去,楚千寻开口道:“胖子他师父,还有判家家主。”
嗯?
秦昆微微一怔,吴半仙回来了?还有……老崔?
“他俩来临江干什么?”
秦昆说话时,看向王乾。
“我师父爱来就来,你管得着吗。常年待在国外,还不容许他老人家回乡祭祖了?”
王乾撇撇嘴。
秦昆鄙夷道:“你师父是来祭祖的,崔无命又是干嘛的?”
吴雄他不管,那崔老头亦正亦邪的,和左近臣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不怎么讨喜,在魔都时见过一次,半只脚踏入棺材的人了,整天还想着抢夺自己十死印,不是什么好人。
楚千寻一叹,出于道义,还是把事情给秦昆讲了。
秦昆听到三人斗法,有些意外,南宗北派同属扶余山,但争执自古就有,不过也没听说大老远从魔都跑来斗法的,听到他们斗法的原因,才渐渐明白。
本以为精彩的斗法是楚千寻的重点,谁知道楚千寻犹豫一会后,将楚道和吴雄议论自己的事讲了出来。
秦昆沉默,半晌,才吸了口冷气,幽幽道:“你是说,杨慎曾经鬼上身时遭到过反噬?”
“是。”
楚千寻和王乾之前也不知道,还是今天听楚老仙和吴半仙聊起来时才知道的。
我了个乖乖……
秦昆咂舌。
这的确不是一个好消息。
杨慎被称作民国第一天师,放眼华夏生死道,除了没和佛林寺圣僧交过手外,其他人皆对他心服口服。
业火云尊,茅山赐的号。
堂堂茅山都冠以‘尊’字,杨慎的地位,只能仰望。
听葛大爷说过,杨慎最多是七鬼临身,同辈中几乎无敌,没想到,他还遭过反噬?
“你们是担心我?”秦昆渐渐猜出来,二人愁眉不展是为什么。
二人一叹,虽然有点矫情,还是点点头。同一个坑的道友,三人也算有默契了,扶余山同辈,与秦昆走的最近的就是王乾和楚千寻,他俩实在不想看到秦昆哪天遭到反噬,成了人魔。
秦昆有些感动,但洒然道:“放心,我有分寸。”
楚千寻喝着红茶,不屑道:“杨前辈当年也极有分寸,但满清国师萨哈廉南下,他只能被迫出手,才出的茬子。你知道历代陪天狗厉害的都不是道术,而是他们承受的了太乙九炼!茅山的厉害之处,也是如此!”
太乙九炼,俗名就是九鬼临身!
以太乙纯阳之体承载太乙纯阴之鬼,合二者为道!
太乙九炼,并不是生死道秘法,知道的人不少,但修炼的人却不多,因为没多少人能承的住。也就是说,当年杨慎遇到萨哈廉,如临大敌,可能上身了超出极限的鬼临身,才遭到反噬。秦昆今后如果被逼无奈用出超出极限的鬼临身后,总有反噬的一天。
届时,临身鬼反噬,祸乱神智不说,甚至能危及生命。
秦昆沉默,继而苦笑,那我有个毛的办法?
无论是鬼还是人,自己越强,对手也越来越强,自己总有极限,这次吊死鬼上身,那种幽闭、孤寂、荒芜的情绪,确实让他差点崩溃,直到现在还能影响到他,这种情况让普通人体现一下,就是挥之不去的阴影,拜托,自己意志力已经很强了。
“大小姐,胖子,放心吧,历代陪天狗能打的不多,我还有一膀子力气在,不到万不得已,不会用鬼临身的。”
“秦黑狗,不是担心你用太乙九炼。是怕你神智恍惚做错事,胖爷一想到你犯错后我要亲手解决你,心里就隐隐作痛。”
王乾表情很浮夸,决绝的眼神,带着三分不舍,六分唏嘘,一分萧索。
秦昆黑着脸:“这话说的,你能打过我?”
王乾手指点了点桌子:“打不过你才更糟,引来葛龙头、左疯子这种人清理门户,你还有命活吗?”
靠……
这都什么人啊,也不往好处上想。
第七九九章,能切磋的对手【第三更】
这几天,吴雄偷偷地回来,又偷偷地走了。
临走前去魁山老宅拜见了一下葛战,又在青竹山见了一下余月弦。崔无命自七星宫出现了一次,压根没露面,不知道回没回魔都。
秦昆这几天,在殡仪馆旁边的西山公墓,偷偷地试了几次五鬼临身。
他没告诉王乾、楚千寻,而是让土娃帮忙护法。
大晚上,西山公墓鬼哭狼嚎,土娃躲在老远,旁边是瑟瑟发抖的女友涂萱萱。
“一临牛魔第一坎,
二临血尸化不详。
三临禅僧凝佛月,
四临无首震阴阳。
五临悬丧有邪影!”
五鬼上身,涂萱萱整个人都蒙掉了,怪物?
涂萱萱揉着眼睛,看到秦昆头上犄角争天,变成一尊牛魔,身缠铁链,后披袈裟,身首分离,一道长长的影子映在地上,那影子是吊死的模样,竟然和身体还不挨着!
“秦……秦导变成了怪物?!”
呆滞过后,涂萱萱的激动,超过了惊愕。作为一个鬼故事电台的女主播,这种新奇的事情,堪比她在白龙寺见到自己时那种心情。
“江湖道术,源远流长,和萨满教请大仙上身一样,只是换成了请灵上身。”土娃解释道。
涂萱萱思忖了一下,问道:“也就是说,类似……笔仙???”
土娃点点头一笑:“别给人说啊,其实昆哥带你们去白龙寺已经犯忌了,不过他地位高,又不知道,所以没什么,你既然去过白龙寺,再带你破一例也没什么。”
涂萱萱懵懂地点点头,赶紧拿笔记上,这可是鬼故事的素材啊。
西山公墓,也属于一块特殊的磁场,清明刚过,12点以后很热闹,借着月光,依稀有许多小鬼跑出来,好奇地看着秦昆。
“这……是谁啊?”
“不知道,感觉他身上的气息好厉害……”
“我不敢看了……”
“快躲起来吧,他好像状态不对。”
“岂止!昨天有鬼友上去搭讪,已经被灭了俩了!赶紧跑,看热闹没好事……”
小鬼好奇打量完,一哄而散。
秦昆手上托着一个铜镜,镜子里的自己已经不是自己了,眼神带着点神经质,他要看清自己的样子,看清自己的本我,就得面对镜子里的自己。
越看越陌生,越陌生越看,直至秦昆思绪终于集中,那股戾气隐于心底,他终于看清了,镜子里的怪物……就是自己!
这种思维统一的过程很抽象,仿佛多重人格合一一样,不过思维统一后,整个人却有一种舒坦的感觉。
可怕吗?好像不是……
本我意识存在的时候,感觉还挺奇特的,镜子收回,秦昆嘴角一挑,感觉此刻,灵气充盈,能打十个同辈啊!
念头一出,秦昆猛然看向土娃,低吼道:“韩!杀了……咳,过来比划一下!”
祭家大弟子韩,才没那么蠢,秦昆意识已经被戾气控制小半,再激化一下负面情绪,场面就控制不住了。到时候挨顿打都白挨。
“昆哥,别急,你要找人斗法,为的是切磋,了解自己,有个人很合适。”
“谁?!”
“酆都观,画皮仙!”
晁震晁老道?
鬼临身状态散去,秦昆晃了晃脑袋走了过来。
“开什么玩笑,晁老道人柱力一样,那太极魔用出来,简直……”秦昆微微一怔,好像捕捉到了什么,“太极魔?”
韩憨厚一笑:“是的,酆都观所修之术,乃啖鬼之术,太极魔在某些方面,也算调用鬼气、驱使鬼力的道术。正合适!”
的确,韩虽然看着憨憨的,但秦昆一直觉得这厮有大智慧,不争不抢,爱玩游戏的生死道死宅,偏偏对某些事情的见解很独到,这是一个憨厚而不从众的人,当了一年多同事,秦昆早就发现了。
“所以既然打不过晁老道,可以找他徒弟切磋?”
韩嘿嘿一笑:“昆哥就是昆哥,一点即通。莫无忌乃画皮仙真传,一身酆都观道术也不容小觑,若要切磋,首选莫无忌。”
“看来有二选?”秦昆听到土娃话中有话,问道。
韩笑道:“有的,二选嘛,自然是聂师兄了……应世龙,我们这一辈第一个获封的捉鬼师,肯定有资格当你的陪练。”
聂胡子吗……
秦昆点点头,可惜二人一个在川蜀,一个在东北,都离得很远,不现实。
“二选都有了,三选你是不是也想出来了?”秦昆试探问道。
土娃挠了挠头:“你应该能猜得出来……”
秦昆皱眉苦想。
感觉自己最近脑子变聪明了,王乾、楚千寻说是鬼上身的缘故,虽然承受了六重人格,五种死亡之痛,但也集合了六个意识,六个大脑。有时会意识不清,但在某些程度却刺激了大脑的运转。
脑中灵光闪过。
秦昆愕然:“你不会是说……徐法承吧?”
韩笑着承认,又补充道:“再就没了。”
今天,韩确实让秦昆刮目相看了。这三个人,还真适合当对手磨砺道术。
莫无忌最合适,因为切磋时还能互相探讨,下来是聂雨玄,阳气重,境界高,自从他化龙后秦昆还没和他交手过,但毕竟是老太岁亲赐的应世龙啊,基本代表了超一流捉鬼师对他的认可。而且关系不错,不会伤了和气。
第三位徐法承,虽然也合适,却不适合交手切磋。
毕竟生死道上,茅山和扶余山的地位有些特殊。
茅山为祖庭,沉寂后扶余山补位,虽不如茅山最初的辉煌,但继承六卷天书,安稳阴阳千年,声名卓著。
但秦昆作为当代黑狗,和茅山真传交手,哪怕是切磋,让一些有心人知道,都会产生想法。
这算切磋吗?
还是说,扶余山和茅山在争声望?
徐法承向来将师门荣耀看得比什么都重,自己贸然开口,等于向代表茅山的徐法承发起挑战啊。
秦昆沉默,韩和涂萱萱先走了,办公室里,韩喝到第三杯茶的时候,秦昆回来了。
“土娃,我和徐法承切磋,合适吗?”
“他既入世,自然合适。”
入世就是历练来的,茅山是名头,但代表的却是自己。
这个概念被点破后,秦昆就没了什么顾虑,毕竟对徐道长印象不错,他重视师门荣耀,自己和他切磋,输赢都不好,但他只要代表自己,那就好办了。
秦昆道:“你和徐法承有联系吗?”
韩摇了摇头,又顿了顿道:“不过,崔师弟和徐道长有联系。”
……
晚上1点,徐法承打着哈欠,背着行囊走出办公室。
入世的道士,吃喝拉撒都没人管,和扔出山门的野狗没区别,自己得工作,得挣钱,得租房子,得做一切俗事。
入世这一年,徐法承从笨手笨脚的徐道长,已经愈发老练,现在是一家传媒公司的剪辑师。
自学了it,徐法承终于除了捉鬼以外多了一项谋生技能,而且作为天赋异禀的茅山真传,日子过的还不错。
回到出租屋,屋子里摆设很淡雅。
蒲团,棋坪,草席,墙上挂着‘道’字,屋里是自己手绘的太极图、穴位图,小桌上铺着一张字,只写着‘入世’二字,似乎是对自己的警醒。
晚上2点,徐法承闭目打坐,听到手机震动,吐出一口浊气,接起电话。
“喂你好。”
曾经素衣纵马的徐道长很官方地开口时,秦昆觉得,这厮确实比以前接地气了。
“徐道长。”
“哦?秦道友。这么晚了,是有解决不了的邪祟了吗?”
“这个还轮不到你操心。”
“呵呵,秦道友真是敏感,贫道没别的意思。”
“知道,我说话直来直去惯了,别见怪。”
寒暄完,二人默契地沉默下来。
随后,安静了不知多久,秦昆率先开口:“十死印用着还顺吗?”
徐法承苦笑:“超出了贫道认知。对了,在十死城,贫道为何从没见过你?”
“可能是缘分不够吧。”
“原来如此。”
“有个事向你请教。”
“请讲。”
“关于太乙九炼的。”
徐法承恍然,随后一笑:“贫道身在魔都,不如过几天去临江拜访你吧,当是还你一个人情。”
徐法承很热情,也很客气,秦昆便没再说其他的话。
“恭候大驾。”
第八零零章,请帖
四月中旬,春雨初歇,天气回暖。
临江市,老城区,阡陌花园小区,一位道士走在路上,引人侧目。
道士英姿绰约,斜眉飞鬓,背负双剑,手上把玩着一串铜钱。
这是秦昆所在的小区,道士名叫徐法承,茅山真传徐法承。
来到小区中,徐法承倒是没在乎其他人的眼光,打量起周围的环境。
“有意思,风水有魑魅,地脉不成精。”
徐法承捏着铜钱,刮了刮墙裙的青苔捻在手中,他闻了闻后,才掸掉手上的土。
阴灵充沛,隐而不显,这青苔向阳,却翠绿柔腻,阴气这么重,看来地下有墓滋养啊。
这里就是秦昆选的家?
道门很看重洞府,秦昆在这里安家,是为了养鬼差吗?徐法承不太明白,抬脚进入单元楼。
上电梯,18楼,徐法承敲响秦昆的房门。
时值下午,秦昆刚刚起床吃完饭,一开门,发现徐法承来了!
“徐道长?不是说好去接你吗?”秦昆愕然。
徐法承拱了拱手:“说了登门拜访,不劳秦当家的。贫道手头还宽裕,打个车就来了。”
将徐法承迎进门,徐法承打量起秦昆的屋子。
布置的老气,却中规中矩,没有刻意的标榜身份,也没刻意的与捉鬼师区分开。
徐法承看到墙上挂着六副鬼图,咂舌一叹:“《地狱经变图》,不错。虽非真迹,但看来也不是一般的赝品。”
墙上六副图,画着地狱小鬼受刑的模样,以前妹妹秦雪觉得渗人,让秦昆换了,秦昆没搭理,一个捉鬼师屋子里挂些这个,很正常。
屋里有个大水缸,里面养着两尾红龙鱼,徐法承敲了敲,懒鱼晃了两下,也不怕人。
他呵呵一笑:“秦当家的倒有些雅趣。”
这是水和尚送的,反正都是鬼差养的,也挺漂亮的,秦昆道:“还行。”
坐在沙发上,徐法承感慨秦昆日子不错,开口道:“秦当家的,你们小区有墓的事清楚吗?怎么选择在这住?”
怎么不清楚,地下有个清朝格格墓,还有十六阿哥的墓,这里以前是满清贵胄的墓葬群啊。
“当时没钱,这里便宜。”
秦昆如实道。
徐法承无奈。
厨房,一个女子出现,披着头发,端着茶走了过来。
徐法承倒不清楚秦昆有家室,急忙起身接过茶水。
“嗯?”
女子递茶的手法很奇怪,徐法承猛然抬头,看到女子瞳孔奇大,如宝石一样的黑色,竟然映不出自己的模样。
“江湖龙门手,草莽不露头?呵呵,一只截血丧也想盘问贫道?”
徐法承大袖一甩,一条红线自袖中窜出,红线串着铜钱,迅速缠向女子,女子身上滋滋冒着烟,但下一刻,女子手腕一翻,一把蝴蝶刀出现,轻易割断红线,铜钱散落一地。
“哦?截血丧是什么?”
女子随意问道,指甲摩擦着刀刃,噌噌地响声,让徐法承有些意外。
“气息非阴非阳,人性全在,甚至还有血液呼吸。你不是截血丧?还是说你的截血术已经修炼到大成了?”
“莫名其妙。”
秦昆坐在旁边喝着茶,徐法承说的话自己半通不通,没法插嘴,见到刚刚剑拔弩张的徐法承安定下来,知道杜清寒已经消去了徐法承的警惕。
“茅山徐法承,敢问姑娘名号。”
“吕梁杜清寒。”
“木旁土,吕梁杜!搬山家的,原来如此。”
杜清寒可能觉得这个道士没什么意思,留下一句‘茶慢用’,便回屋了。
杜清寒离开,客厅就剩了两人,徐法承眯着眼,低声道:“秦当家的,你怎么和这种人搞在一起了?”
搞这个字用的很微妙,秦昆突然觉得这个道士不怎么正经,堂堂生死道祖庭的扛鼎真传,怎么龌龊成这样?
“我到年纪了,不行吗?”秦昆撇撇嘴,也不怕误会。
徐法承无奈:“不是这个意思。”他蘸了蘸茶水,在桌上写了几个字。
“木旁土,木原先通‘墓’,墓旁土,就是坟,这是群掘坟炼尸的道士,自号‘搬山道人’。也干些盗墓的勾当养活自己。”
“元蒙入侵中原时,这群人乃华夏义士,抗击鞑子,带头陷阵,但明初被杀了不少。搬山正宗大多隐于世间,留下的都是外道旁支,俗名均姓杜。这可是群古怪道士,乃我生死道边缘人物,你小心点。”
秦昆一怔,还有这说法?
杜清寒的神秘他早就有所了解,感觉不老不死一样,秦昆不想深究杜清寒驻颜长生的秘诀,因为有时候糊涂些才活的更轻松。
看秦昆没在乎杜清寒的身份,徐法承也就不多插嘴了,扶余山的地位虽不如茅山尊崇,但一直被视为同级宗门,千年前开始,扶余山当家黑狗就有所记载,这种人,注定会成长为庞然大物,他的生活,自己还没法干涉。
徐法承这次来,是应了秦昆的切磋之邀,二人聊了几句,徐法承便开门见山,让秦昆带他去临江市殡仪馆看看。
秦昆开着大奔,下午六点,来到了临江市殡仪馆。
办公室,韩在打游戏,秦昆倒是一愣。
“土娃,外面人这么多,你还有空玩游戏?”
电脑屏幕上,是一款枪战游戏,做的挺逼真,韩端着枪,杀掉最后一人,屏幕上跳出八个字,大吉大利,今晚吃鸡。
“昆哥,人虽多,但事我都处理完了,抽空玩玩嘛。”
韩起身,看到秦昆身边还跟了一位道士,立即正容道:“五谷六畜祭冥间,九尸迎宾奉真仙。扶余山,韩。”
徐法承也依礼道:“玄起茅山气有方,三清灵官坐神堂,飞雷剑雨灭邪祟,两袖乾坤平阴阳。茅山,徐法承。”
二人认识,但不熟,执生死道礼节以示尊重。
韩没想到,徐法承竟然来了。
“徐道长,今日是应昆哥之约,切磋一下的吧?”
徐法承一笑:“晚上自会和秦当家的过两手,切磋却另有机会。”
秦昆、韩都没听懂徐法承是什么意思。
徐法承则道:“我师门近期,有场盛会,力邀生死道同道参加,此番来临江,一部分原因其实是为了送请帖的。”
“盛会?”
徐法承拿了三张请帖,分别是给钟、祭、判北派三家的。
请帖上写着四个大字‘茅山丹会’。
第八零一章,鬼斗鬼【第二更】
丹……会……???
秦昆脑子无数个问号。
转头看韩,韩不仅脑袋里无数个问号,圆脸显得人更呆滞。
古往今来道士虽然和炼丹一直分不开,但炼丹这俩字蹦出来,一点也不现实啊。
徐法承道:“秦当家的,麻烦送我去一趟魁山老宅,行吗?”
……
魁山老宅,徐法承执晚辈礼,将请帖送到葛大爷手上时,葛大爷端详良久,思忖,狐疑,表情百转千回,最终没忍住,开口道:“方阎天不是死了吗?丹字卷竟然还没失传?”
秦昆和韩眨着眼站在一旁,终于有个明白的人了。
徐法承欠身道:“方师祖死了,天书还在。家师这些年潜心钻研,三年前已经成丹一次。此次召开丹会,恐怕已有九成把握。”
葛战点点头:“你师父是三玄剑中哪一位?”
“家师行二。”
“茅山三玄剑,追雷平风铜掌柜,行二,那就是平风剑仇化清了。”葛战收下请帖,“行了,南宗的请帖都给我就行。”
“有劳前辈。”
“你先歇息片刻。这几个不晓事的家伙,我得给他们讲讲。”
斗宗小师妹苏琳将徐法承引了出去,屋子里就剩四人。
秦昆眨着眼,韩眨着眼,李崇也在,不过也眨着眼。
“师公,这丹会是什么?”
徐法承走后,李崇终于忍不住问道。
看到三个后辈都好奇,葛战眼中露出追思的神采,才堪堪道:“丹会不是什么,就是茅山借个由头,邀生死道斗法扬名的。”
“当年杨慎、左疯子、我、洪翼、彭逍、乔山凉、柴清蓉,参加过一次。也就是那次奠定了杨慎的地位。当时茅山方阎天,与杨慎打的是难解难分,所用灵力、鬼气、道术纷乱复杂,将地磁都打乱了,最后,杨慎险胜。”
我靠……
听了葛战的话,秦昆三人已经说不出话来。
地磁一般被称为地脉灵力,外力极难破,哪怕炸山断水都难以做到,但改变地磁的办法绝非没有,一就是战争,焦土尸骸堆积太多,就会改变地磁灵力;二就是鬼气。
但本质上,二者都是被鬼气改变。
地磁被打乱,除非二人用的鬼气,超过了地脉灵力的强大。
好比一道河流顺流而下,突然出现另一道更为宽阔的河流横栏在前,就能冲断原先的小河,截住它的去势。
葛战没有多讲当年的事,可能也不愿回忆那么多故人。但随口一说,就能让人脑补出当年的惊险。
这群生死道前辈,为挣名头,玩的也太大而来吧?
伤情了一会,葛大爷才道:“还有三个月,都准备一下吧。小虫,这两张帖子,给七星宫和青竹山送去。”
激动的老头心情很快就平复,变成中风的痴傻样,秦昆三人则走了出去。
李崇要给烛宗、符宗送请帖,韩则要联系北派,二人告别秦昆,先忙去了,只剩秦昆一人。
魁山老宅,秦昆见到了在歇息的徐法承。
“忙完了?”
“嗯。”
“那挑个地方吧,今年丹会贫道可能会出面,一会你我可以相互试探一下。”徐法承开口道。
秦昆开着车,没想到徐法承此次来还有这么个任务在,看着坐在副驾的徐法承,秦昆问道:“徐道长,我一直有个问题。”
“请讲。”
“这次不是丹会吗,真的有丹?”
“哈。”徐法承一笑,“那是自然。”
“怎么炼的?”
“自古至今,炼丹方式只有一种,以鬼为料。”
秦昆一怔。
徐法承道:“炼丹,就是炼阴渣的过程,辅以草药为基,炼丹合丸,要想有用,鬼不可少,那都是灵气之源。”
太夸张了……
秦昆不是不信,是压根难以相信。
自古以来,竟然是以鬼炼丹的?
想一想都觉得头大。
不过别说,好像有点道理。西方的圣灵都能当圣水喝,丹药怎么就不能以鬼为料了。
具体方法,乃茅山三十六卷天书中‘丹字卷’记载,就不为所知了。
晚上,车开出了北郊,江水旁还未开发的一座的山中,秦昆熄火下车。
徐法承也随后而下,二人不说话,向前直走,越来越远,几乎到了水边草滩,秦昆身后才出现第一个虚影。
牛猛。
徐法承身后也出现了第一个虚影,白无常谢子迟。
然后,两方队伍壮大了起来。
牛猛,剥皮,水和尚,无头鬼,吊死鬼。
白无常,饮火鬼,碎骨鬼,雷桃鬼。
秦昆,徐法承相隔十米,徐法承朗声道:“秦当家的,若要切磋,不如在丹会上分个高下。此地无人喝彩,你我入场斗法有伤和气,又放不开拳脚,让鬼差们斗斗可好?”
徐法承身后,一张太师椅出现,他收了双剑坐在上面。
“鬼差斗斗?也好!”秦昆朗声回道。
可能因为师门教导的原因,徐法承在某些方面是一个很骄傲的人,免不了虚荣这种缺点,现在又多了几分现实的俗气掺杂。
他说这里无人喝彩,摆明了自己不想动手,而且输赢都伤和气。最合适的,就是手下鬼差相斗。
秦昆召出茶仙鬼:“煮茶!”
茶坪摆出,蒲团也拿出,秦昆盘腿坐在上面:“不过徐道长,要是手下相斗,你恐怕要吃大亏。”
为首的白无常,明显看到秦昆以及牛猛这群鬼差后,表情有些僵硬。白无常虽然不惧大多数鬼差,但对方的数量众多。他可知道,秦昆还有一些鬼差没召出来。
徐法承一愣,也没想到这点。
论养鬼数量,感觉他和其他人加起来,才能超过秦昆啊。
看到对方为难,秦昆道:“听说道长修炼太乙九炼,敢问目前几炼?”
“依旧四炼。”
“我们不如将临身鬼召出斗一场?”
徐法承想了想,无奈一笑:“好吧,雷桃,退下。范恶,出来吧!”
场中,气氛突然一变。
徐法承身边,阴风四起,那只桃树精雷桃鬼,退回徐法承身边,另一只浑身黑衣,带着高角帽的黑面鬼,漠然站在徐法承身旁。
“焚丘范氏,久闻酆都牛魔威名,可敢一战?”
黑无常,范恶!
牛猛闻言,眼神兴奋,开口道:“有何不敢!”
黑无常!!!
剥皮、无头、水和尚、吊死鬼瞬间怔住,一股天然的威压从黑无常身上传来,即便相隔十米,阴风吹到身上仍有种蛰痛。
“范兄,自古黑白无常不分家,我与你并肩一战可好?”白无常谢子迟,似乎与黑无常不熟,竟然很客气。
黑无常没说话,似乎是同意了。
剥皮、无头、水和尚、吊死鬼一怔。
黑白相聚?
他们都是人形鬼,黑白相聚给的压力,不是一般的大啊。
怎么办?
刚刚牛猛应诺了黑无常的邀战,现在白无常要加入,他们这里明显要去一个!
“呵呵,黑白无常而已,某还没放在眼里……”吊死鬼非常兴奋,舔了舔嘴唇,眼中带着神经质一样的光芒。
他要去,却被一只手拦下。
“阿弥陀佛。”水和尚呵呵一笑,“贫僧陪着牛哥去吧。”
水和尚开口,剥皮、无头没意见,反正他俩自认没法给牛猛援手的。
黑无常出现的时候,秦昆一口茶全吐了出来。
此刻看到徐法承极力隐藏得意的表情,脸黑如水。
尼玛!黑无常!!!
秦昆幽幽道:“今天输了,一个月没供奉。今天赢了,一年供奉加倍!”
秦昆的话,让几只鬼差一震。
大家都是鬼将,现在消耗供奉的速度非常快,以前积攒的家当都快没了,还隔三差五被秦昆克扣,一个月没供奉,鬼气会逸散的啊!
但供奉加倍,却让他们动了心。
牛猛和水和尚要对付黑白无常,虽然都是同级猛鬼,但恐怕有些悬。
剥皮吐出草枝,眯着眼看着对面,突然嘴角一笑:“阿吊,你拦住其他两只鬼差,没问题吧?”
吊死鬼一愣,转而兴奋道:“小意思!”
剥皮一笑,摸出一柄链锤,对着无头鬼道:“无头,一会开打了,咱们上去帮牛哥和和尚!”
第八零二章,群殴【第三更】
白湖草滩。
凉风拂面。
鬼差们见面,依旧不怎么融洽。
“牛猛兄,好久不见。”
白无常口气和以前一样,儒雅友善,旁边黑无常没说话,身后,饮火鬼和碎骨鬼咧嘴狞笑:“牛兄啊,许久不见,不知道本事长进了没有?”
龙槐鬼城武茶会,饮火鬼被牛猛踢爆了脑袋,鬼气逸散,修为大降,对于牛猛,饮火鬼恨不得将其抽筋剔骨。
对方口气轻佻,牛猛没说话,旁边的水和尚双手合适,慈悲一笑:“阿弥陀佛,施主又欠打了!”
碎骨鬼抖动着身体,碎掉的骨骼哗啦啦作响,看向水和尚道:“光头,凭你和这只蛮牛,也想和黑白老大相抗吗?”
剥皮叼着草枝,披着人皮披风,闻言大笑:“黑白无常,久仰大名,听起来很厉害啊,谢兄,不介意我和无头也加入吧?”
秦昆的鬼差要四打二?
黑无常冷笑,沙哑道:“区区凡间鬼将,多来几只,又有何妨?”
白无常不敢托大,没有附和。对于秦昆的实力,他还是比较认可的,阴曹中有地盘的阳人,绝对不多见!那十死印,很可能是酆都所赐的官印!阳人任阴差啊,论身份他和黑无常还比不上。
白无常面颊惨白,挑眉一笑:“和气生财,剥皮兄、无头兄既然要加入,谢某和范兄也是能应付的来的。”
黑无常一直不喜欢白无常的原因,就是他太客气了。
他们是酆都阴差,有必要和这群阳间的鬼客气吗?下了地府,他们就是挨宰的羔羊,也就能在阳间自以为是的蹦两下。
黑无常冷着脸:“牛魔,速速过来,让我看看你的实力!”
黑白无常,阴曹贵胄,所有的黑白无常,一生下来,就比牛头马面、夜叉罗刹的地位高,因为他们天生人形,这就是身份的象征,黑无常的态度高高在上,秦昆不喜地皱着眉,牛猛作为当事人,更加不喜。
“想讨打,站直了!”
牛猛双目通红,闷哼一声,暴起而出。
快!很快!非常快!
纯粹的蛮力转化为牛猛的速度,阴风在牛猛发力时席卷草滩,地皮翻起,牛猛每一次踏蹄,地上都是一个大坑。
“和尚,铺法助我!”
牛猛爆吼,水和尚不曾怠慢,鬼术铺开,头顶一轮圆月高升,鬼气弥漫,脚下变成了滔滔江水。
“禅僧高悬功德月!”
“酆都牛魔有神威!”
佛月神威!
月亮挂在牛猛身后,牛猛二米四的身高,如同一尊阴曹杀神,双手十指紧握捏拳,七根铁索顺手臂缠绕,两条臂膀粗大三倍不止,朝着黑无常砸下!
白无常惊骇,一只手搭在黑无常肩膀,黑无常却打开了他:“先不用跑,我试试他成色!”
黑无常双拳捏起,周围阴风被吸纳一空,压缩盘旋在两拳周围,成了两团气钻。
“强中自有强中手,恶人还需恶人磨!区区牛魔,胆敢放肆!”
“阎君拳!”
牛魔抱拳砸下,黑无常冲拳迎上!
铁索碰上风钻,擦出金属的摩擦声,以一种超频的震颤传播扩散,听的众人牙根一酸。
压缩的风钻碰上缠臂铁链,迅速将铁链绞开,两股力道中和后,只剩牛猛的拳头和黑无常双拳对在一起!
砰轰
黑无常承受巨力,双臂被打断,整个人被钉尽土里,地上震出一圈涟漪气浪,牛猛手腕受创直接折断,脑后佛月爆掉,巨大的身躯倒飞而出!
两败俱伤!
阎君拳?
秦昆一怔,这是六式龙术中的一式啊,黑无常居然会这个?难不成此术出自阴曹?
两只鬼差受到重创,各自运转鬼气修补伤势,水和尚见到只剩白无常一人,低声道:“剥皮,无头,还等什么!”
脚下,阴气化作的江水已经涨到膝盖,水和尚道:“可以上了!”
“月坛灵山有妙法,临江天洪化凡灾!”
“百劫癸水!”
大浪炸起,惊涛拍岸!
“和气生财,远走他乡!”
白无常腾挪鬼术用出,大浪拍空,刚出现在附近,躲过水和尚的百劫癸水,突然脚底有东西刺入。
“鬼草刺!”
白无常身体突然迟缓,浑身四肢百骸,七窍胸腹,鬼草刺入,迅速生长蔓延,噗地一声,所有鬼草刺出,将他去势困住,变成了一个稻草人!
“拔头术!”
说时迟那时快,无头鬼抱住白无常脑袋,用力拔下!
那颗脑袋,落在无头鬼手里,犹如一个红酒塞子一样,啵地一声,轻而易举被拔下!
白无常惊愕,刚刚牛猛的攻势一如既往刚猛,但这三只当初不显眼的鬼差,配合怎么如此了得?先后手攻势天衣无缝,自己居然一开始便落入下风!
“白老大?!”
“白老大!!!”
饮火鬼和碎骨鬼勃然大怒,这群家伙居然以多欺少,他们迅速冲去,脖子上突然多了两根绳子,将他们吊起!
吊死鬼在一旁做了个拉灯的动作,饮火鬼和碎骨鬼吊在空中挣扎,一根绳子也将吊死鬼提了上去,他兴奋地吐着舌头,瞪大眼睛吼道:“杀了我!!!”
饮火鬼和碎骨鬼耳膜都要被震烂,戾气滋生,一道火焰燃断绳子,饮火鬼脱困,迅速摸出油葫芦灌入口中,胸腹鼓起,朝着吊死鬼开口一喷。
阴火扑面,直接喷到了吊死鬼身上。
碎骨鬼骨骼震散,从套绳上滑出,看到满身火焰的吊死鬼,抓住他的脚腕,一股鬼气直接注入。
噗噗噗噗噗噗噗
所有的骨骼,和碎骨鬼伤势一模一样的地方,全都爆开!吊死鬼的鬼气,烟花一样炸开!
碎骨鬼哈哈大笑:“满足你!!!”
饮火鬼讥嘲地看着在痛苦中呻吟的吊死鬼,转过头道:“碎骨,得去帮忙了。”
只是身后,一个变态的笑声响起,语气并非痛苦,而是兴奋:“别走!拜托先别走!!!还不够!!!再来!”
两鬼一怔,发现头发被吊死鬼狠狠扯住,头皮一痛,吊死鬼像亲兄弟一样搂着他们的脖子:“还不够!!!快杀了我,否则我杀了你们!!!”
二鬼浑身不由得抖了一下,这种变态,上次怎么没好好留意?!
茶仙鬼看到大战爆发,眼神惊异,又非常羡慕。
好厉害的鬼术啊!
茶仙鬼看到秦昆也是一脸激动,低声提醒道:“冕上,阴人的茶不能多喝。”
“少废话,今天看热闹没带烟。讨你两杯茶别那么小气。”
第八零三章,到此为止【第四更】
牛猛很快修补完伤势,看到两只手腕重新能恢复活动,站起来朝着黑无常走去。
被砸入地里的黑无常也爬了出来,两条手臂被安好,眼神中终于露出凝重,一条铁铐被摸到手中。
“区区鬼卒,蛮力惊人,我范恶,第一次见!你曾任职何处?”
“罚恶司,碎颅狱,鬼卒牛猛!”
“哈哈哈哈,再来!”
黑无常沙哑低吼:“三千弱水化油锅,恶人还需恶人磨!跟我比狠,你比得了吗?!”
脚下,原本是水和尚化出的江水,居然变成了热油。
油烟滚滚,剥皮脚下一痛,发现小腿一圈都被烫出了泡!
我日!
“和尚,你什么时候转行当厨子了?!怎么连我都烫!”
水和尚也懵逼了,看到黑无常在掐动法诀,开口道:“这不是我的鬼术!快躺下!”
水和尚躺入水中,热油浮在水面,并不能烫伤自己。剥皮意念一动,两堆草垛凭空出现,将他和无头、秦昆和茶仙鬼托出水面。
白无常脑袋被无头拔下,突然鬼气氤氲,消失不见,重新回到身体上,踏油一跃,逼散了体内的鬼草,带着徐法承脱离油海。
整片油海,已经影响到了吊死鬼那边的斗法。
饮火鬼看到热油铺来,兴奋不已,一口火吐在上面,他和吊死鬼被火焰炙烤,碎骨鬼见状,急忙躺入水中。
场中现在玩狠的,就剩两对。
牛猛、黑无常。
饮火鬼、吊死鬼。
牛猛被火焰炙烤,整个人站在油中纹丝不动,身体上的痛楚完全制约不了他,眼神中战火熊熊,看到火焰顺油而来,管都没管,直接冲着黑无常而去。
“某乃东天上国镇狱鬼卒牛猛!区区鬼术,能奈我何!!!”
苍凉的牛叫,直接让身上铁链炸开,七根铁链,如同蝎尾一样摇曳在空中。
黑无常揉着肩膀,眼底终于露出感兴趣的神采:“镇狱鬼卒,有意思!”
一阵阴风盘旋黑无常,化作黑袍披身,黑无常眯起眼睛,看到牛猛身上的铁链:“疯魔链,镇狱卒,难怪能承受无上痛楚!那就继续!”
另一边,饮火鬼发现自己燃烧在火中,浑身舒畅,但意外的是,这只吊死鬼也燃烧在火中,他也表现的浑身舒畅。
饮火鬼眼角抽了抽,头发本来被抓住,但吊死鬼兴奋无比,将他松开,眼神甚至带着祈求看着自己:“好鬼术!好厉害的鬼术!还有吗???”
饮火鬼一怔,咽了咽口水。
“还有吗!”吊死鬼爆吼一声,饮火鬼不耐烦道:“没了!”
“那你怎么不去死?”
吊死鬼抓着饮火鬼的头发踩入水中,又将水底避难的碎骨鬼提了上来。
碎骨鬼可不是被烧死的,很怕火焰,周围火焰熊熊,碎骨鬼痛苦大叫,被吊死鬼煽了一耳光。
“你还有什么鬼术吗?”
“有!你把头伸过来!”碎骨鬼狰狞大叫。
吊死鬼将头伸了过去,碎骨鬼抚在他头顶,用力一摁。
咔地一声,自天灵盖,到颈椎,脊柱,尾椎,扩散的四肢百骸,包括手指骨节,骨头与骨头之中,好像充斥了什么东西,强行将每个骨节挤的两两脱离。
身上206块骨骼,同时发出轰鸣,一瞬间的震颤,骨骼轰鸣导致耳中轰鸣,吊死鬼一时间什么都听不到了,骨头的脱离错位,这才是真正散架的感觉!
痛彻心扉的痛啊!爽到不行的爽啊!
吊死鬼看到碎骨鬼不行了,满足地拽着他的头发,与碎骨鬼、饮火鬼一起,倒在水里。
秦昆已经不喝茶了,心中大骂着剥皮。
这蠢货,别人铺热油鬼术,他给自己升起一个草垛,现在好了,对方有个会点火的鬼,火焰蔓延过来,整个草垛火炬一样燃烧起来。
“剥皮!你生儿子没**!”
剥皮鬼当众被骂很尴尬,挠着头道:“不是昆哥,我也没想到这茬,另外我目前可能生不出儿子!”
秦昆气的脸色青紫,手掌一翻,一团绿炎出现。
大炎缠冥手!
洪霜!
冷炎幽绿,随着秦昆一挥,终于控制住了火势。
徐法承也非常狼狈,地上出现水也就算了,热油和火都来了,被白无常抓住,躲在树上。
“谢兄,不去帮忙?”
谢子迟摇摇头:“徐道长,场面不受控制了,范恶和牛猛都在死磕,看来已经没我们入场的必要了。否则事情会闹大啊。”
徐法承也是知道分寸的,此番切磋,说好了是临身鬼之间的切磋,切磋是为了什么?自然是了解对方套路,发现自己不足。
白无常吃亏,他有所领悟。
自己的不足有二,一来挪移鬼术已经能被秦昆鬼差克制,二来就是黑无常不愿与自己配合。
第二点是致命的。
今天对付秦昆的鬼差,如果是以他的想法,绝对没这么吃力,但黑无常坚持单打独斗,他也没话说,自己一打三啊,毕竟是三只鬼将,身份再高人家不鸟你有什么用?
脑袋还不是被对方拔下来了。
白无常在检讨不足,徐法承也在观摩秦昆手下的鬼术。
秦昆此刻,何尝不是观察对方。
天眼术将场中一切情况尽收,看的比徐法承可仔细多了。
剥皮、水和尚、无头三人的小胜,黑无常和牛猛的较劲,吊死鬼拖两人下水的变态,他心里都有数。回去后,和他们探讨一下,估计大家都有不小的提高。
场中,还在打的只剩牛猛和黑无常了。
一个蛮力,一个似乎用了风劲,二鬼在火海里斗狠,看来一时半会谁也奈何不了谁。
黑无常胸口被砸穿,牛猛小腿被踢断。
二鬼切磋,都发现了对方的缺点。
“阴风呼啸,鬼术起始在你胸腹之间,范恶,你弱点被看穿,赢不了我了。”
“哈哈哈哈……牛猛,你身形庞大,下盘不稳,我断你一腿,接下来你又能拿我怎样?”
二鬼对峙,又开始了修补鬼体。
直到两个声音同时响起。
“到此为止!”
秦昆、徐法承异口同声,打断了二鬼的再战之心。
“徐道长。”黑无常声音沙哑,对徐法承比对其他人尊敬的多。
“昆哥。”牛猛欠了欠身,散去已经蓄足的力道。
“秦当家的,几月不见,刮目相看。”
“徐道长,彼此彼此。黑白相聚,啧啧啧啧,阴官都没你威风啊。”
“今天的切磋到此为止可好?”
“正有此意。”
再打就是僵局,秦昆觉得没必要继续了,切磋到了这里,就挺好。
第八零四章,紧急任务
徐法承来得快,走的也快。
白湖镇老街,秦昆双手搭在脑后,五鬼临身还是没用出来,与徐法承切磋一下的想法落空了。事后想起来,还有些遗憾。
捉鬼客栈。
王乾看到秦昆发呆,撇嘴道:“秦黑狗,你是扶余山当代陪天的,人家是茅山当代真传,肯定都要留一手。再说,几个月后,茅山什么丹会就开了,徐法承是要为茅山扬名立万的,现在跟你透底,傻啊?”
楚千寻最近玩起了占星,手上拿着塔罗牌在钻研西方的占星术,牌面摆出圣三角阵,楚千寻翻开一张,随口道:“是,别整天想着试验自己的极限,你这种状态等于被力量奴役,很危险。道家还是要修身养性的。可惜历代陪天狗都自成一派,没有主体道法,我们也没法帮上你。”
二人知道秦昆和徐法承切磋后,还有些惊讶。
即便是鬼差切磋,都感受到一股火药味。似乎当代茅山有崛起趋势,要主导生死道的形势了。
“有你们想的那么复杂吗?切磋而已。”
“有!道门关系其实比你想象的还要复杂。”王乾严肃,“也就是国内安稳太平一些,你去看看国外,派系繁多,全是宗门山头,谁都不服谁,拿我在东南亚说,那里的降头师争斗更为残酷,出来混你以为是混什么,名声啊!!!”
给秦昆讲完大道理,王乾将今天的符也画完了,挑出三张废符撕掉,其他的递给楚千寻:“大小姐,这沓黄甲符一张十块钱不过分,听说你们七星地产最近又在盖楼,要想不出事,买回去吧?”
“你诅咒我吗?”楚千寻杏眼圆睁,瞪着王乾:“胖子,你生意怎么做到我这来了?”
王乾叹道:“僧多粥少,日子难混。风筝节过后,我们生意也没多少了,临江市的魑魅魍魉、牛鬼蛇神一天比一天少,胖爷总得攒钱吃饭啊。也罢我吃点亏,得到的钱咱仨依旧平分。”
二人在讨价还价,秦昆有些无奈。
确实,临江市越来越太平,大家总得找些混饭的路子。
……
周一,凌晨3点,猛鬼任务刷新。
秦昆晚上12点就回到了家,此刻正和一群鬼差讨论前几日切磋时的不足,突然站起,迅速朝外跑。
“昆哥?怎么了???”
秦昆流着冷汗:“没时间解释了!”
脑海中,出现信息。
‘叮!本周任务已刷新’
任务(红色):老城区铁路小区出现厉鬼索命,剩余时间,10分钟!
任务奖励:功德1000,经验500
(紧急任务,失败扣除3倍功德,法器随机消失1件)
我靠!
本周任务不再是低级任务,只出现了一个,却显示的是紧急任务!
秦昆贴了一张飘羽符,风一样往楼下跑,电梯都没坐,脚尖点地,一秒就是一层,到了六楼直接从安全通道的窗口跳了下去(不许学习)。
稳稳落地后,秦昆上车,发动,一气呵成!
紧急任务?
从来没遇见过。
他现在49级,红色任务本应该是鬼将级的难度,现在只是出现厉鬼,那就代表这只厉鬼准备杀人了。
这和以前的任务大有不同。
以前的所有任务,鬼怪出现都是为了作乱的,最多偷吸阳气,人性还在,报复心不强,杀人的厉鬼,可是第一次见!
大奔疾驰,秦昆打开手机寻找着定位。
10分钟啊,现在已经两分钟过去了,那鬼在哪都不知道呢。
马路上,一群机车少年喝大了,骑着摩托在狂呼,看到一辆大奔窜出小区,吓了一跳,带头的大骂:“吓唬谁呢?拦住他!”
六辆摩托群狼一样围了上来,两分钟的追逐,机车终于追上,在过了红绿灯后突然变阵,将秦昆包了起来。
“大哥!大晚上车开的这么快,不怕撞人啊?”
“大哥,车不错啊,懂不懂交通规则?”
每辆车仨人,六辆车总共十八人,后面坐的少年还拎着酒瓶,打着口哨,强行将秦昆车速压到30迈。
秦昆看到脑中倒计时读秒,已经还剩5分钟了。
我尼玛……一股绝望袭上心头。
3000功德,一件随机法器要丢,这系统怎么变得这么不靠谱啊!
车窗降下,秦昆忍住怒火,强挤出一张笑脸:“伙计,麻烦让让路,人命关天……”
不说还好,秦昆一服软,六辆摩托并排挡在秦昆前面,不断轰油,机车尾烟朝着车窗喷来。
秦昆脸颊抽搐,他也是机车爱好者,这姿势,表示挑衅和不屑,老城区的路段监控很少,甚至有些路口红绿灯都没。
时间还剩4分钟,秦昆放弃了。
“无量天尊无量天,无量天眼看世间!”
铁路小区,就在天眼范围内。
夜幕当头,一直天眸张开,出现在小区上空。
这是很老的小区,楼层为五层高,总共十二个单元,天眼一览无余。
在哪……到底在哪?
秦昆调头,将车停在路边,下车,朝着小区走去。
一边分神用天眼观察,一边朝着小区在走。
“嘿嘿,大哥,别生气嘛,大晚上玩玩,我们不堵你了。”机车少年吹着泡泡糖,朝着秦昆说道。
“是啊大哥,刚刚是你吓我们的,玩玩嘛。”他们看到秦昆不开车了,刚刚也就是捉弄一下,谁想到对方弃车走了。
秦昆走在前,六辆机车跟在后。
为首的一人,见秦昆不理会,呸了一声:“哼,敬酒不吃吃罚酒!继续堵了他!”
机车轰鸣,准备绕着秦昆转圈,将秦昆困住,不过他们突然发现一见怪事。
秦昆明明在走,他们却追不上?
不断轰油,他们六辆机车,却被秦昆稳稳压在后面,没一辆能超过秦昆的。
他们一怔:“这什么情况?见鬼了吗?”
“蚊哥,这哥们有古怪啊……”
“蚊哥,怎么回事,我们车开不动了?”
“蚊……蚊哥,我害怕……”
车轮明显在疾驰,六辆车却在原地打转,眼看见秦昆进了小区,几位骑手包括后面坐的人背后流着冷汗:“蚊哥,还……还堵吗?”
为首的蚊哥,卸下头盔,表情僵硬,刚刚怎么回事,是错觉吗?
那感觉,好像故事里的鬼打墙一样……
太逼真了。
“下车!我们跟上去!”
蚊哥发狠,这个人非常奇怪,也极大引起了他的好奇心。
秦昆走进小区的时候,只剩30秒了。
突然,天眼聚焦,发现了一处古怪的地方!
晚上3点多,小区只有三户亮灯的,那三户家里都正常。但,最北面那栋单元四楼,一直不怎么起眼,突然透出光亮,光亮微弱,似乎有人……点了蜡烛???
屋里,一个老头在烧纸,对着一张老太太的黑白照片在念念有词。
老头背后,一个脸颊稀烂的男鬼,拿着菜刀,隐藏在烛影之中,烛火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菜刀举起,男鬼狞笑,心中突然咯噔一跳,警惕回头。
窗户外面,一只硕大的竖眼,透过窗户,静静地看着自己。
呼吸一滞,麻痹从头到脚开始蔓延,当啷一声,菜刀掉在地上。
第八零五章,我构筑的蜃界【第二更】
嗯?
老头被吓了一跳,转过头来,发现厨房的菜刀怎么在地上?
脊背一凉,汗毛直立,老头心跳如打鼓,百思不得其解,他回过神,惊疑不定地看着老太太的黑白照片。
“不对……老婆子,你肯定舍不得杀我的……”
望着黑白照片,老头一下子心安起来,目光也变得柔和,警惕的心脏突然松缓,恐惧随之消失,他将菜刀捡起,放回厨房。
咚咚咚。
晚上3点10分,一个敲门声响起。
老头沉默片刻,无数奇怪的念头出现,最后又看了一眼老太太的黑白照片,眼神安定,打开房门。
“你好,老先生。”
门口,是一个年轻人,身材匀称,略显健壮,笑容很有感染力,眼神却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野性。
他的姿态放松,似乎对老头表达着一种善意。
“啊,你好。进来坐坐吗?”
秦昆想编撰自己的来意,却发现老头很奇怪,什么都没问,就将自己迎了进去。
屋子里,烟味弥漫,随着秦昆到来,两根蜡烛火苗都变亮了一些。
小区是铁路职工的小区,客厅很朴素,一般的职工家庭也就是这样。
老头发现秦昆看着老太太的遗像,目光柔和道:“那是我老伴,去年走的,没吓到你吧?”
屋子角落,一个满脸血污的老太太躲在卫生间门口,一个面目溃烂的男鬼躲在厨房门口,偷偷地望着这边。
秦昆的到来,威煞极重,香火贡品周围没有小鬼敢围绕偷吃,烛光自然比刚刚还亮了一点。
“没有。”秦昆呵呵一笑。
老头点点头,唏嘘道:“我儿子在国外,孙女也在国外,今天是老太婆祭日。她走了一年了啊……”
老头似乎很寂寞,平日估计也没人跟他聊天,他给秦昆倒上茶水,絮絮叨叨起来,秦昆端着热茶,在旁边只扮演了一个听众。
“去年我和老太婆买菜,菜市场有个杀人犯,砍伤两人,准备逃跑,撞倒了老太婆,当时我骑着老年车,鬼迷心窍,也给那个人撞倒了。”
“菜刀无意割破大动脉,那人死了,老太婆脑袋磕到台阶上,颅内失血过多也死了。警察同志没责怪我,大家也都为我声援,力证我清白……”
“被砍伤的其他两人,死了一个。我也算替他们报仇了吧。哈哈哈哈……”
笑容到此为止。
老头变得悲伤起来:“唉,可是人没了,有啥用呢……”
老头说着说着,流出浑浊的眼泪:“儿子工作忙不能来陪我,孙女在国外读书也不能来陪我,今天老太婆祭日,我睡不着,趁着晚上安静,想祭奠一下她,没想到你来了。我也不想问你是谁,不过能见到你,觉得还真好……”
喝了杯热茶,秦昆坐在沙发上,看着抹眼泪的老头,叹了口气,走过去用筷子拨了拨火盆。
“老人家,祭奠你老伴,烧纸点蜡烛就行,这里面的木炭就不用烧了吧?”
秦昆转过头,发现老头不说话,表情失落又悲伤。
又是一个想不开的人。
精神寄托没了,孤苦无依,子孙在外,享不到天伦之乐,火盆里的炭,就是老头今晚的选择。
屋子里窗户密不透风,傻子都能觉察,老头准备烧炭自杀,秦昆开了窗,透了气,他瞪着厨房里那只男鬼,那男鬼发现秦昆好像能看到自己,猛然间,看到秦昆额头一道竖眼睁开,和刚刚窗外的竖眼一模一样。
秦昆冷笑一声,又转过头,和颜悦色安慰道:“老人家,人有自己的命,已经发生的事没法改变,节哀顺变四个字我说起来虽然像风凉话,但是发自肺腑。”
老头擦了擦鼻涕,点着头,一下子老了许多。
看到他无精打采,生活没有寄托,这种状态很危险,秦昆不善于安慰人,但也知道,老头现在的状态,不能不管。
于是开口,转了话题:“你相信世界上有鬼吗?”
一瞬间,老头错愕了一分,那一刻,似乎忘记了孤独和悲伤,变成了广大好奇者的一员,茫然看着秦昆,摇了摇头。
秦昆也不管他信不信,点了根烟,靠在厨房窗口,唏嘘道:“我信的。”
“我是一名捉鬼师,很可笑吧?哈哈,我认识的前辈中,也有好多捉鬼师,他们因为某些情况,不能生儿育女,无法繁衍后代,他们整个生命的意义,就是安稳阴阳。不让小鬼作乱人间。”
老头没怀疑,没鄙视,也没说出自己的想法,针对秦昆的话,感慨了一句:“挺伟大的故事……”
“是伟大啊……”秦昆吐出烟雾,回想道,“一个很老的老爷子,曾经是孤儿,被师父养大,又养了一群孤儿,其实某种意义上来讲,他们也是有后代的。他们选择的路也有着无奈,不过,生活已经这么苦了,还是得活着,人就是因为这样才伟大的,不是吗?”
老头一怔,品味着秦昆的话。
有些时候,一个人的苦,容易被放大,大家都在苦难的泥泞里挣扎,就显得微不足道。
“小兄弟,你的安慰我收下了。”老头疲惫一笑。
秦昆灭了烟,又问了最开始的一句话:“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吗?”
老头沉默,嘴唇动了动。
秦昆突然爽朗一笑:“别疑神疑鬼的,世界上当然没鬼啦。不过,人生在世,为后代积点阴德准没错,你现在做梦的话,能梦见你老伴的,她希望你好好活着,信吗?”
老头一怔,发现秦昆二指一并,突然点在老头眉心。
这一点,和撞没有区别。
老头脑中嗡声作响,秦昆身上突然披了一件人皮披风,剥皮鬼披风在身,蜃魂术用出。他没法知道老头的记忆里是什么,只能按照自己对于三十年前的记忆,构筑出一片蜃界。
30年前,铁路小区,老头有种错觉,觉得自己年轻了。
老旧的屋子也变得焕然一新,这是从职工公寓搬出来后,他人生中买的第一个新房。
房间里的摆件模糊不清,老头想看也看不到,窗外是欣欣向荣的发展时代,是对工人来讲,最好的时代。
广播里,《咱们工人有力量》发出铿锵的声音,老头觉得自己一下子年轻了几十岁,秦昆躲在暗中,对着老太太道:“你也看见了,你老伴今夜求死。他想自杀的事,我管不了,现在是3点10分,这个蜃界,你只能待2个小时,能否让你老伴重燃求生欲,全看你自己了。”
老太太一怔:“你……你能看见我?”
“嗯。”
秦昆的回答言简意赅。
老太太眨着眼睛:“可是……什么是蜃界?”
“鬼打墙,我构筑出的鬼打墙。在这里,你也能使用鬼术。比如,让自己年轻!”
老太太不信,太匪夷所思了,对于鬼而言,秦昆的话更加匪夷所思,但随着自己念头一动,秦昆推着她,到了一个镜子前。
老太太不可思议,看到镜子里的自己,分明就是30年前的自己!
老太太再看秦昆的眼神已经变了,却听秦昆道:“临江市的蜃界,我构架起来还算很稳,外面也可以去,但你只有2个小时。珍重。”
拍了拍老太太的肩膀,秦昆说完,揪着厨房里的鬼,走出门去。
屋子里,老头站在窗前难以置信,突然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一转头,老头瞳孔紧缩:“秀娟?”
“老钱,我……我们不如出去,走走吧?”
一个年轻女人,眼底含泪地捂着嘴,对着老头开口道。
第八零六章,事情结束
两个小时的时间。
秦昆作为蜃魂术的施术者,没有离开这里,否则鬼术会崩坏。
鬼打墙中,秦昆走在临江市的街头,看到老头和他爱人下楼后,朝着江边在散步,一脚踹到了身前男鬼屁股上,不耐烦道:“看什么看,跟上去!”
男鬼是血污鬼,颈部大动脉被利器划伤,失血过多而死,他浑身血污,但周围的人并没有投来奇怪的眼神。
血污鬼眨着眼,他的震惊,绝对不比老太太来的小!
“小子,这里是哪?”
啪一耳光抽到脸上,血污鬼脖子被打的转到后面,好不容易掰正,对上秦昆鄙夷的眼神:“管谁叫小子呢?”
“你敢打我?我杀过人!”男鬼戾气迸射。
“滚!我特么还杀过鬼呢!”秦昆又是一耳光。
血污鬼被打的心中一虚,恶胆暂时收敛后,真正的恐惧,才蔓延上头。这个年轻人,为什么不怕自己?
看到血污鬼闭上了嘴巴,秦昆冷笑:“你也只剩俩小时了,好好感受阳间的美好吧。”
说完,秦昆心中补充道:即便这是虚幻。
这里,就是一个映像世界,所想的一切都会被构筑出来,以空间的形态呈现,即便空间处于畸形无序的状态,这,就是鬼打墙。
血污鬼被秦昆踹着往前走,这人脚很重,赶驴一样,每一脚都踹在自己尾椎上,电击一样的痛意直接蔓延,即便没了**,痛苦被大幅度消减,还是让人疼的龇牙咧嘴……
“等等!”血污鬼瞪着眼厉色道,“能不能不踹我?”
又一耳光,差点给血污鬼打散架了,血污鬼噙着泪,捂着脸,目光变得凶狠果决,一把菜刀刚刚在手上凝聚,裤裆就被踢了一脚,眼睛瞪圆弯下腰时,一记铁膝奔脸又撞到了鼻子上。
两管鼻血喷出,血污鬼仰面倒下,在街道上打着滚,秦昆脚在对方脸上踢了踢,鄙夷道:“也就能仗着狠劲,欺负一下手无寸铁的平头老百姓,在我的地盘跟我较劲,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老头老太太还不能跟丢了,虽说这里是秦昆的蜃界,但他还没把握做到直接构筑出一整个世界来,只能等二人走到哪,幻化哪儿,一些没见过的区域,直接会虚化掩盖。
秦昆拖着血污鬼继续向前,血污鬼终于传来求饶声:“大爷……我错了……饶了我吧……我也是个可怜鬼啊!”
“杀人还可怜?”
“要不是走投无路,谁会选择杀人这条路!那两个被我砍了的,他们和我有仇!他们是……”
“打住!”秦昆拎起对方的衣领,拍了拍对方脸蛋,“别来诉苦,别来抱怨,事已过去,人已安葬。阳间的一切恩怨都与你无关了,明白吗?”
血污鬼不服,血水打湿了头发,表情有些疯癫,并且情绪极其激动:“不明白!他们趁我在外打工,欺负我老婆,一切都是他们造成的!”
秦昆为对方整了整衣领,拍拍肩膀道:“所以被你杀了?”
“是!”
“那你当时肯定做好赴死的准备了。”秦昆点了根烟,微抬着头,看向血污鬼。
血污鬼一怔,有些迟疑:“我……”
“人都杀了你还抱怨什么!!!”秦昆变脸大喝。
血污鬼被吼,突然捂住脸颊大哭:“我不想杀人,我对不起我老婆……”
“对不起个屁!今晚还想找老头来报仇的,当我是瞎的?!”秦昆大骂。
“我……我……”
血污鬼喉头哽咽,痛彻心扉大哭,他后悔了,但没悔改的机会了,秦昆收起怒容,安慰道:“放心,你老婆将来会伺候别的男人,给别人生儿子,她有人照顾,用不着你对不起。”
“你说什么?!”血污鬼咆哮。
“我在说事实。”秦昆非常淡定,甚至吐了口烟。
扎心的痛楚让血污鬼几欲晕厥。
此时此刻,秦昆觉得自己很善良,起码刚刚一瞬间,居然化解了血污鬼的戾气,让他醒悟后悔,简直功德一件啊,可惜系统没什么奖励。
啧啧叹息地看着血污鬼,那对老夫妻也趴在江边的栏杆上在聊天。
秦昆抽着烟,但愿,有个好结果吧。
……
2个小时后。
老头迷迷糊糊地醒来,发现秦昆在用他的手机打电话。
秦昆看到老头醒了,对电话里道:“是的,你的父亲企图烧炭自杀,既然你身在国外,那物质方面一定不匮乏,我给你一个建议以及忠告,务必多回国陪陪老人。”
电话里不知道说了什么,秦昆突然冷笑:“最不济电话得打一个吧?少特么给我扯淡,要不是碰上,谁会管你爸死活!”
秦昆把电话递给老头,电话里,一个声音急切地问着老头现在的状况。
老头看到秦昆不像是善茬,知道儿子刚刚肯定听到些难听的话了,等儿子问完,才淡淡笑道:“小军,爸没事,刚刚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到你妈了……”
秦昆一直等到电话打完,才夸赞道:“老人家,自杀方法挺别致。这死法死后皮肤红的跟樱桃一样,殓妆都不用做直接能拉去吊唁了。殡仪馆就欢迎你这种,比跳楼、上吊的省事多了。”
老头憋着表情,半晌才惭愧道:“小兄弟见笑了……之前确实是想不开……”
察言观色秦昆是懂的,蜃魂术结束,老太太的鬼魂出现在屋子中,眼里带着感激,老头的精神状态也透过眼神传递出来,秦昆就知道,老太太的安慰有了成效。
他不是什么好人,也不是什么坏人,但殡仪馆的工作干的久了,最瞧不起的就是轻生的人。死不是一种解决问题的方法,而是对问题的回避。以前王馆长做思想总结时候就说过,痛苦的永远是活人,只有活着,才是希望。
这份希望既属于自己,也属于身边相关的每一个人。
地球少了谁照样能转,家里面少个谁,怕是转的很艰难啊……
早上5点半,秦昆告别了老人,他也不是伟大的救世主,从此以后,老人的生死,与他无关。
骨灰坛收走了老太太的和血污鬼的鬼魂,秦昆打开门,发现门口楼道里,挤着满满的人。
秦昆愕然,发现这群家伙,不是之前围堵过他的机车少年吗?
老头看到一群扮相不是很正义的家伙,低声道:“小兄弟,要不要帮你报警?”
“没你什么事。”
秦昆拒绝了老头的建议,将门拉上。
“我说你们阴魂不散的在这干嘛?”
楼道里,秦昆很不解地问道。
为首的机车少年,突然露出崇拜的眼神,比了比大拇指:“大哥,你在屋子里的话我们全听见了,仗义!”
“滚!”秦昆狠狠瞪着他。
“哦……”为首少年叫蚊哥,小心翼翼道,“那什么,大哥,能请你吃个早饭不?”
第八零七章,想认你当大哥【第二更】
5点半,大多早餐店都没开门。
老城区一家高档早茶店,蚊哥一进门就吼道:“张叔,早餐,老规矩,多加一份!”
“好嘞~”
蚊哥请秦昆落座,腆着脸道:“大哥,坐,这店我家开的。味儿还不错。”
秦昆现在有些哭笑不得,这群不学无术的家伙,从围堵自己开始,就表现的桀骜不驯,到现在似乎偷听了自己和老头的对话,又变得服服帖帖的,真不知道脑子是打坏了还是怎么的。
热乎的皮蛋粥,三笼灌汤包,一小碗鸡汤,配上几碟咸菜,味道还真不错。
蚊哥嘿笑道:“大哥,原来你真是救苦救难去了,厉害啊!当时兄弟们在大街上跟你闹着玩,别生气,干了这碗鸡汤,给你陪个不是。”
“没事。”
也不知道这群家伙都听到了什么,秦昆懒得问了。
蚊哥见到秦昆喝了他们递的认错汤,心满意足,挑着大拇指指着后面的一票人,给秦昆介绍:“这都是我的兄弟们,号称‘燕云十八骑’!”
秦昆没背住,一碗鸡汤喷出,尴尬地擦着嘴,又眯起眼睛看着他们:“总共六辆机车,敢号称十八骑?你不是睁眼瞎吹吗。”
蚊哥表情一僵,无语道:“不是,他们机车都被家里人收走了,要么就是违规改装,不让上路。”
有小弟附和:“对,大哥,再说了,兄弟仨人挤一辆,显得热乎……”
这群家伙有男有女,此话一出,秦昆想想还觉得龌龊。
“好了,饭也吃了,之前的糟心事当没发生过,燕云十八骑的兄弟姐妹,后会无期啊。”秦昆拱了拱手。
见到秦昆想走,蚊哥急了。
“别啊大哥,还没请教尊姓大名呢。”
“秦昆。”
“秦大哥,咱兄弟们要成立一个帮派,缺一位讲义气的大哥做大龙头,我看你合适!”蚊哥特别热情。
一群人惊疑后,发现蚊哥是真心实意的,急忙附和。
我去……
兄弟啊,千禧年过去十几年了,都现实点,别再看一些帮派港片了行吗?那特么是我们那个年代的!
秦昆捏出一个警号,朝着他们晃了晃。
“懂什么意思不?”
蚊哥一怔,所有机车少年少女也一怔,僵硬地点点头。
“懂,条子。”
“懂就滚蛋,年纪轻轻不好好上学,想去殡仪馆当入殓师啊?!”秦昆不耐烦道。
“入殓师……听起来挺酷的啊……”蚊哥瞬间思索起来。
秦昆嘴角一抽,看到这群家伙的表情竟然是若!有!所!思?!
我特么现在怎么跟不上年轻人的脑回路了?我也不老啊……
得了,这地儿没法待了,有代沟。
走到餐馆大门口,蚊哥一群人又涌了上来。
蚊哥拦住秦昆:“大哥!咱不提入殓师的事,那都是没出息的人才干的活,那个,你想黑白通吃不……警察总得有线人吧?”
秦昆拳头捏的咔咔作响,这几年脾气收敛,很少有过痛揍一个普通人的想法了……
什么叫入殓师都是没出息的人才干的活?
我去你大爷!
还给我黑白通吃?
就你那十八个非主流兄弟加上六辆机车,打了鼻环就算黑社会了?
还燕云十八骑……
你丢不丢黑社会和非主流的脸啊……
“打住,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别给我绕弯,大早上的,我要回去补觉,明白吗?”
秦昆眼里深深的鄙视,绝对毫不掩饰地流露。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是个热血青年都得急眼,十八人好端端站在这,屁话没撂,还上杆子往自己这贴,肯定就是有事相求!
果然,蚊哥一记马屁拍来:“大哥好眼力!”
接着提出自己的诉求:“你昨晚是咋做到在前面走着路,让我们在原地怎么也追不上你的?”
十八人一起眨着眼睛,期待着秦昆的答案。
有好奇者补问:“大哥,你是神仙吗?”
秦昆彻底服了。
小鬼难缠也倒罢了,非主流更难缠,足足十八个啊,自己刚刚怎么那么贱,用鬼术困住他们了……
“无可奉告!”
“大哥!”
“我警告你啊,再追上来我真揍你了!”
蚊哥一吓,随后嘿笑道:“不会,警察叔叔不乱揍人。我就是好奇,你那警号是不是买的?怎么是个麒麟号?是不是为了掩饰某种身份啊?大哥,别瞪我啊,就是好奇问问,没恶意……我们燕云十八骑都是临江未来的豪杰,立志做大事的……”
难怪这个家伙是众人的首脑,话都他一人说了,妥妥的发言权啊。
死缠烂打的功夫,秦昆彻底服了。
“打住,给你们留个地址,那件事呢,我无可奉告,不过想找我,以后来这个地址就行。”
秦昆递了张名片,这是楚千寻帮忙印的,底色为黑,纯红的大字写着秦昆的姓名以及捉鬼客栈的地址,设计风格鬼魅,又带着粗制滥造的惊悚感。
秦昆终于脱身了,蚊哥身后,一群脑袋围了上来。
待看清了名片后,面面相觑。
我靠……
这风格的名片,正常人不会用吧?
“白湖镇老街?黄蜂,你家开发的地皮?这哪?”
名叫黄蜂的,剃着菠萝头,头发则染成黑黄相间的蜜蜂色,端详了一会道:“蚊哥,这可不是啥好地方,白湖镇老街最荒的街道,旁边是渠,对面是个荒村,出租率不到七成。听说还闹鬼。”
闹鬼……
“嘁,吓唬谁呢,找个机会,拜访拜访去,我就不信,秦哥经得起咱们十八骑的软磨硬泡!”蚊哥将名片收入怀中,“你们这几天都把座驾要回来,记住,只能开机车,到时候铺开场子,让他见识见识咱们的实力!”
“好!!!”
……
早上6点,秦昆打着哈欠往家赶去。
开着车,秦昆自言自语道:“别躲了,寅时已过,你藏的再好,我也知道你在。”
后座,嫁衣鬼出现,掩着嘴笑道:“主子,大家伙担心你,让我来看看。你既然没选择带我们去,我就一直没出现。”
昨晚走的匆忙,没带鬼差随行,一部分是觉得没用,一只厉鬼,犯不着如临大敌,一部分是考虑到有阳人在,能帮得上忙的,稍微施展些鬼气都能影响到阳人,帮不上忙的,带了也没有,所以还不如亲自出马。
跟嫁衣鬼说了经过,嫁衣鬼也就放心了。
她和秦昆坐在电梯里,开口道:“主子,其实我一直有个疑问,跟了你一年多,你是怎么发现那些地方出现闹鬼事件的?”
“之前不是说了吗,天谕道印,得天感召所知。”
“我会信吗?”嫁衣鬼歪着头。
秦昆无奈耸耸肩:“你不信也没办法。”
嫁衣鬼情绪突然低落起来:“好吧,其实我一直猜测是天眼窥探到的。”
嗯?
嫁衣鬼道:“抱有这个希望,是我想拜托主子帮忙找一个东西。我卡到瓶颈了,需要那个东西,帮我晋级鬼王!”
听到嫁衣鬼的诉说,秦昆彻底震惊。
再看嫁衣鬼,等级变成了49级!
终于到了瓶颈期了吗?秦昆很想告诉她事实,自己不突破,他们是没法突破的,但更好奇的事,她要找什么东西来晋级鬼王!
“以前听你说过,你的阴龙,被杨慎打断了?”
“准确的说,是被他的手下,要不是他身法特别追上了我,那棵老槐树不会有机会!”
“不管是谁打断的,阴龙被打断,还能晋级鬼王?”
“呵呵,我的阴龙,他们是打不断的,就像吊死鬼是杀不死的一样。我是天生的鬼王!”
嫁衣鬼流露出绝对的自信,随后挽着秦昆胳膊,“其他的事,主子不能多问。”
秦昆摸了摸鼻子,心中无语。
太抓心了啊……这不吊人胃口么。
第八零八章,鸠占鹊巢
许久没去猛鬼pk台了,现在改名为‘死宫’后,秦昆似乎只去过一次。
【个人属性】:
秦昆,男,24岁
等级:49,
经验:4899/4900
生命:1090/1090(体质觉醒时+1000)
灵力:1190/1190(体质觉醒时+500)
功德,19430
业力,49
体质:昆仑骨(随时可觉醒)
技能:
天眼术(4级,炉火纯青),进阶技能:破妄神目
大炎缠冥手(5级,登峰造极)进阶技能:冥罗,钉魂箭
蜃魂术(3级,融会贯通)
柴山刀法(4级,炉火纯青)进阶技能:疯魔六道
业火神罡(4级,炉火纯青)进阶技能:冥威
匿尘步(4级,炉火纯青)
漱骨功(1级,初窥门径)
破虚(2级,小有所成)
洪霜(1级,初窥门径)
系统给的量化数据上,无法突破50级,成了最郁闷的地方,卡级了么……记得突破到冥河级时,也出现了这种情况。
晚上,要面对三个月后的茅山丹会,秦昆觉得,有必要去十死城转转,起码得找机会,突破到黄泉级才行。
金霞满天,黑石遍地,中间飘着血雾。
半空中,秦昆出现后,羽毛一样缓缓飘下。
这片街区,已经更名为‘艮山狱’,许多熟悉的地盘都没了,又出现很多新的地盘,仿佛新旧更迭,亘古未变。
昆仑墓,秦昆的地盘。
门口的石人已经长出了青苔,秦昆拍了拍高大的石人像,微微一笑,华夏自古以木料做屋,石料做墓,包含着死后才是永恒的哲学观,其实对死亡这件事,是一种非常重视的态度。
不过自己一个活人,拥有个大墓,从心底来讲,是比较抗拒的。
不远处,几个奇怪的人走了过来,看到秦昆后问道:“你是谁?在我导师的地盘上做什么?”
你……导师???
秦昆眨了眨眼,又看了看四周,没走错啊。
“你导师是谁?”秦昆好奇道。
“‘黑魔’玛洛恩。”
“玛洛恩?”秦昆回忆着这个名字,怎么这么熟呢。
一时想不起来,秦昆跟着这群人走了进去,想看看到底是谁这么大的胆子,竟然跑自己地盘来了。
墓室中,一个披着黑斗篷,留着黑指甲的男子,拎着一根长矛,对着一个浑身是血的老头笑道:“萨克,你还是没摆清楚位置啊。你的命,只值5滴冥河水,知道吗?杀了你,我亏损并不大。”
老头爬伏在地,满嘴是血,脸上一个接一个古怪的符文出现,狞笑道:“玛洛恩,伟大的沼泽萨满,可不是你能支配的学徒!有本事杀了我吧。”
玛洛恩的脸藏在袍子里,冷笑一声,长矛从老头的后脑刺入,口中刺出。毫不怜悯。
“我的老师曾经告诫过我,人得有自知之明。”
老头死了,似乎从老头挑衅开始,他就故意将事情往这个结局在主导。
几个宿主走了过去,朝着玛洛恩行礼,秦昆目睹了刚刚发生的一切,也没什么同情,没什么愤怒,表情平静。
不过,他的眼睛微微眯起,看着那个玛洛恩道:“哦,原来是你啊……”
玛洛恩,秦昆曾经的十死学徒,继小狐狸云露、白发少年银蝠后,秦昆仅剩的十连胜学徒。
当时太忙,没教过对方什么本事,【十死导师】的功能也只能传授一部功法,秦昆记得给了他一本《黑魔枪》。
现实中的时间已经过了很久了,十死城的时间流速可能更久,秦昆没想到,还能见到他。
玛洛恩身体渐渐挺直,看向秦昆无比意外:“老师?你终于出现了。”
老师???
周围的学徒伸长了脖子,看着这个普普通通的年轻人,这人竟然是黑魔的老师?
“啊,晋级黄泉级了?真快啊。”
感受到对方的灵力波动,隐隐有种区域的主宰力,和黄金王他们唯一一次交手时,也是这种感觉,领域!
秦昆好奇不已:“玛洛恩,你成长的速度让我刮目相看。”
玛洛恩掀开帽子,黑色的嘴唇,黑色的眼圈,额头有许多奇异的字符,下巴也有,玛洛恩嘴角一挑:“老师,你的实力,进境还是那么缓慢。我去死宫查探过,你掌艮山狱冥河榜四十四旗,即便整个十死城的冥河级宿主,超过你的人还有四十三位。啧啧啧啧……”
对方口气没有直接的鄙视,还算客气。
秦昆点点头,也没恼怒,上次去死宫,那个看门的老树确实是这么说的。
他问道:“你怎么回来了,还占了我的地盘?”
玛洛恩突然表情肃然,朝着秦昆慢慢弯下了腰:“老师,请将这个地盘赐给我,我以黑魔之名发誓,维护你‘魔’之荣耀!”
听了玛洛恩的话,秦昆实在憋不住了:“等等……你是脑子打坏了吗?”
这中二的誓言,是从哪学到的?
昆仑魔,就是当初自己闯生死台的绰号,放眼十死城里,大家都是玩鬼、玩鬼术的,我可不是魔啊。就像当年的黄金王一样,他身上有黄金吗?
“老师,你是在拒绝我?”玛洛恩黑色的嘴唇紧抿,眼神中带着意外。
杀气。
玛洛恩几名学徒在这里,秦昆当众拒绝对方,对方非常不满意。
秦昆皱眉:“你想打架?”
哈?
玛洛恩一笑:“老师,你打不过我。我们黄泉级宿主,有着超乎你想想的力量!”
“领域吗?”
“是的!”
“那不就是干扰人的阵法吗,借用地水火风之力,构筑小世界,说白了是一个可控的蜃界而已,有什么超乎想象的?”
呃……
玛洛恩眨着眼睛,抠了抠手指,扁了扁嘴:“老师,你可能没听懂,我是威胁你。如果你不把这里让给我,我会对你不客气。”
秦昆绕着玛洛恩走了两圈,好奇道:“几只鬼临身了?”
“四只!”
秦昆点点头:“还不错,不过地盘你就别抢了。以前呢,你给我赚了很多阴曹血浆,虽然之后贬值了,没什么用,不过我还是很感谢你的。如果实在眷恋这里,旁边焦土那么多,随便起一块地盘多好。”
玛洛恩大声道:“老师!我在天乾狱惹了一些惹不起的人,只能到艮山狱避难,我没那么多功德去营建一块地盘!”
“那就暂住下来吧。墓里这么大,收留你绰绰有余。”
玛洛恩突然冷笑:“特里奇,古丽安娜,猛犸,退下。”
几位学徒看到玛洛恩生气,悄悄退了出去。
玛洛恩叹了口气:“老师,何必装傻充愣呢。把地盘让给我,我帮你扬名,尊你为老师,有这么难吗?”
秦昆耸了耸肩:“你应该知道,我的一些老朋友,都死光了,我的存在,昆仑墓的存在,就是证明他们存在的证据。另外,我不想扬名。”
“那么……冒犯了!”
黑色的斗篷随风舞动,玛洛恩里面竟然没有本体,一层一层的黑色斗篷被风吹开,根本看不到里面包裹的是什么,只有两条手臂从斗篷里伸出,拿着长矛,挑衅地朝着秦昆刺来!
第八零九章,反死术!
啪!
秦昆握住长矛,玛洛恩一笑:“仍旧是纯粹的力量,老师果然一如既往!”
长矛被秦昆单手拽住,再无寸进,两团黑气从玛洛恩手臂钻来,涌入矛中。
那不是黑气,而是两串黑色的字符,古怪的文字,带着黑烟,竟然还能游移流动,刺鼻的味道随着字符出现,扑面而来。
此术,非善术!
不过……
秦昆单手提矛,直接将玛洛恩反挑起来,狠狠朝着地上砸去。
玛洛恩一惊,猝不及防的蛮力迫使他为了安全起见,放开长矛,那串黑色的字符从玛洛恩松手后,也随之飘散。
“当初传你《黑魔枪》之前我也看了一些,明面上是枪法,实际上是咒,以枪为媒,刺咒入体,你没了媒介,可没法施咒啊。”
秦昆话音刚落,突然虚空之中,十八杆长矛突然出现,刺向秦昆。
玛洛恩舔着尖锐的牙齿,微笑道:“老师,这里有我的领域,怎么会没媒介呢?!”
这片空间和机关一样,猛地窜出这么多长矛,秦昆吓了一跳,好在天眼术洞察八方,秦昆迅速躲闪,十八杆长矛依次出现在虚空,依次消失,每根长矛上都带着黑色符文,发出刺鼻的诅咒之气!
不断腾挪闪躲,秦昆匿尘步配合破虚用出,时隐时现,发现玛洛恩在念咒,突然消失在原地,猛然一脚踹在玛洛恩肚子上。
一脚出去,秦昆就发现自己用力过猛了。
黑色斗篷里仍旧是黑色斗篷,里面依然是斗篷,一脚从前胸踹到后背,只是把斗篷踢开了!
这人没身子,没脚,只剩两条胳膊在外!
“这是……什么体质?”秦昆无比惊讶。
能改变身体形态的,绝对是体质无疑!这个体制,似乎区别于之前自己所见的一切,有些诡异啊……
秦昆懵逼,自己还从没见过这种诡异的体质,身子都能变没吗???
玛洛恩哈哈大笑:“老师,我的咒袍体质比你的昆仑骨如何?”
“很出乎意料,不过把你掐咒的手打断,不就完事了吗?”
秦昆再次尝试出手,朝着玛洛恩双臂抓去,玛洛恩停止念咒,双手迅速收回斗篷中,收回之前,不忘将帽子戴上。
一抓,空了,滑腻的斗篷,油皮雨布一样,根本不像袍子表现出来的质感,不仅胳膊抓不到,脑袋也没了!
明显能看到袍子里的玛洛恩在笑,秦昆箍住他脑袋时,一捏,头部塌陷进去,笑容还在,似乎袍子里是一个特殊的空间,自己只能触碰到袍子,碰不到袍子里的一切。
嘶……
活见鬼了。
被捏扁的帽子慢慢撑起,变成脑袋的形状,玛洛恩道:“老师,别挣扎了,你会被我耗死的。你的反应、力量、速度、爆发、甚至身法都出乎我的意料,但你拿我没任何办法!”
秦昆手上腾起绿炎,玛洛恩的袍子开始结冰,片刻后,冻成冰坨,掉在地上。
冰坨破开,玛洛恩大吼道:“你还是伤不了我!”
说完,又被冻成冰坨。
周而复始好多次后,玛洛恩的表情明显带着僵硬,秦昆则眯着眼睛鄙视道:“什么破体质,原来怕这个,没一点用啊……”
“老师,注意你的言辞!”
“冻住你不就行了,不是吗?”
“你……”
玛洛恩简直要气炸了,对方如果力量不强,他可以不用施展体质防御,随意施咒,对方如果身法不强,他可以从容铺开领域,用法术将他耗死,对方如果反应不强,自己领域中任何一个死角都可以做出致命的杀招。对方如果不是有那诡异的将人冻成冰块的术法,他又怎么能被困住?
可偏偏对方力量强横、反应灵敏、身法从容,甚至具备爆发力和速度,还能将人冻成冰坨,他才会落到现在这种地步的!!!
更让人吐血的事,之前秦昆的攻击都是试探自己的弱点?
这……就是自己那个蛮力著称的老师吗?
再次将玛洛恩冻成冰坨,没等他破开,秦昆一脚踏去,冰坨碎裂成渣,玛洛恩似乎受了伤,痛苦惨叫。
冰坨炸开,秦昆手上冰炎再次出现,很认真道:“玛洛恩,不是我说你,这体质真没什么用……冻住,踩碎,多来几次,你差不多就去了。以前我虽然没教过你多少,但应该给你提过,要想活得长,耐打才变强。你这体质,不耐打啊……”
还不耐打吗!除了你,谁会拥有这么多古怪的法术!
咒袍体质不惧刀剑水火,最怕控制和震颤,说白了体质能构成一个无伤空间,但被控制后再辅以蛮力,还是会震伤的!
玛洛恩原本受伤,这次一口鲜血喷出,看到秦昆又要将他冻住,开口道:“等等!老师,地盘我不抢了!!!”
秦昆无奈耸耸肩,将他拎了起来。
突然,玛洛恩双手从袍子里深处,抓在秦昆肩膀上。
“黑死咒!”玛洛恩狞笑。
黑色的字符迅速钻入秦昆体内,秦昆一惊,恍惚间,身形暴涨,成了一尊牛魔。
牛魔皮肤消失,肌肉外露,鲜血淋漓,身后多出了一件人皮披风。
披风变成袈裟,牛魔脑后多了一轮佛月。
牛魔身首分离,牛瞳一变,成了涟漪一样的死瞳。
牛魔背后,竟然出现了影子,表情突然神经质似的一笑,看着钻入体内的黑色符文,兴奋咧嘴道:“玛洛恩……黑死咒已经种下了,还不赶快让他爆发,把我杀掉?”
玛洛恩揉着眼睛,刚刚一瞬间似乎眼花了,老师身形出现五次模糊,每次模糊就出现一重变化,五次之后,老师变成了一个怪物,同时,一点反抗都没有,等着他将黑死咒全部施展完毕!
“伟大的灾厄之神,我愿成为你的灵媒,继承你的无上黑暗,让所有敌视我的一切,变成您的祭品吧!”
“黑死咒!!!”
秦昆浑身上下,从颜色变化,再到皮肤溃烂,再到痛苦弥漫,都是一瞬间的事,黑死咒彻底爆发,秦昆痛不欲生,却感觉非常的爽,爽到让人骨子里欢愉起来,想要兴奋大叫。
“玛洛恩,还不够!”秦昆拎着玛洛恩,咆哮道,“还不够!!!”
五鬼……
临身……
玛洛恩震惊不已,同时自己也发生变化!
四次变化,让玛洛恩变成一尊黑骨,除了脸颊还残存一些皮肉,骨骼都已经发黑坏死。
骨骼咯吱咯吱在响,玛洛恩牙齿尖锐,露出狞笑:“老师的意志很强,还撑着没死吗?”
秦昆兴奋笑道:“是啊,不过很感谢,痛苦终于让我意识变得清醒……”
没那种求死求虐的兴奋**,秦昆第一次恢复了理智,他看到脑海中,吊死鬼上身后竟然多了一个技能。
秦昆给了玛洛恩一个热情的拥抱:“既然杀不死我,那我就杀了你吧……”
“悬丧孤邪一道法,万世阴灵共灾伤!”
“反死术!”
刚刚秦昆承受的致死的痛苦,随着这个拥抱,钻入影子中,玛洛恩身后,秦昆的影子悄悄出现,那些疼痛以同等程度,全部施加到了玛洛恩身上。
玛洛恩前一刻还在笑,然后表情僵硬,然后浑身抽搐,然后发出不似人声的哀嚎,秦昆的影子在玛洛恩身后被拉长,模仿着玛洛恩的动作,玛洛恩痛苦的直接爆掉鬼体,重新化作原样,在地上打起滚来。
“老师……请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