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九五章,屋顶风暴
古老的石砖,风蚀的很严重,出现许多凹陷。
文明消失后,遗迹的感染力会大幅下降,尤其秦昆这种不懂得审美的,眼里都是些破石头。
牛仔帽,面巾遮脸,靠在墙上喝水。
秦昆翻着朋友圈,刚刚的动态葛大爷第一个点赞。底下的回复也大多在好奇秦昆为何不声不响地跑去国外了。
左近臣外国朋友比较多,留言道:【听说开罗昨晚出现了一些怪事,小心点。】
秦昆讶异,急忙打字回复:【您哪来的消息?】
远隔千里,灵侦总局和鱼龙山都不一定有当地的消息,这老头也太神了吧?
左近臣道:【和教廷有旧,几个老东西的私人twitter我都加了,昨晚刷到的。】
秦昆:【……】
你……还有twitter?
我都没有啊!这玩意他只见秦雪玩过,你未免太时髦了吧!
留言区成了马屁区,扶余山小辈马屁如潮,拍的左近臣浑身舒坦。葛大爷冷不丁冒出一句西洋鬼子,二人又骂了起来。
秦昆喝光矿泉水,揉捏着瓶子,心里暗忖:既然教廷已经注意到这事了,那应该很快就有行动才对,上次三位教廷祭司在合镜时,被他痛揍了一顿,不知道发现自己后会不会组织报复。
自己还是小心点为好。
周围没垃圾桶,秦昆将矿泉水瓶子放在墙根准备离开,忽然窜出一个巨大的身影,叼着瓶子放进了背上的褡裢。
秦昆眨着眼睛,面前是一只骆驼。
“有事……吗?”秦昆发现骆驼盯着自己,好奇道。
骆驼居高临下,嘴里不知道嚼着什么,一派神气地看着秦昆。然后头一歪,示意秦昆坐上来。
动作相当老练。
我尼玛,成精了啊!?
“真让我坐上去?”秦昆指着自己的鼻子。
骆驼继续咀嚼,长长的睫毛,随着眼皮眨了眨。
翻身,上背,驼铃响起,这才有点旅游的意思。骆驼慢慢悠悠地绕着景区转悠,脖子旁边是一个公用的手机拍摄架,秦昆把手机放了上去,这几张照片,比刚才自拍时候气派多了。
一圈下来,秦昆感慨人长得帅就是好,动物都喜欢。
骆驼慢悠悠地脚步,忽然停下,路边一个阿拉伯大叔笑呵呵地在赞美骆驼。
“哦,亲爱的沙沙,你还真是个乖孩子,这就是你刚刚认识的可爱游客吗?”
秦昆看到大叔旁边立着一个牌子,写着‘乘骑五星级骆驼环游景区,$50一位,先骑后给钱’。
表情立即垮了下来。
阿拉伯大叔笑的如同奸商一样:“可爱的游客,沙沙这么聪明,每天只能吃一些沙蒿和干草,我想你不会吝啬自己的怜悯,援手一下吧?”
50美刀!我秦昆自16岁出来闯荡以来,被黑车司机宰过的次数都屈指可数,但从没被黑骆驼宰过!尼玛,太不要脸了!
带着憋屈,秦昆摸出50美刀递了过去,阿拉伯大叔哈哈大笑,骆驼沙沙也凑了过来,添了秦昆一口。
湿漉漉的口水非常难受,还带着草屑,秦昆嫌弃地抹了一把脸,又跑来三只小骆驼。
“干什么干什么?用动物来乞讨,这手段未免太卑鄙了!”
阿拉伯大叔一笑:“沙沙的妻子病死了,它每天要工作来养活三个孩子,很不容易啊。”
三只小骆驼打着响鼻,凑上来嗅着秦昆,也学着爸爸,每个都舔了秦昆一口。
这种动物嗜盐,人的汗水里就有盐渍,它们之所以舔自己,就是冲着盐味来的。被腥湿的口水洗礼,秦昆恼怒又无奈,看着那骄傲的公骆驼,撇了撇嘴,又摸出三百美刀。
“好了好了,钱拿走。大叔我警告你,下次乱宰客,我就去当地旅游局投诉你!”
秦昆摸了摸小骆驼的脑袋,黑着脸离开。
阿拉伯大叔望着秦昆的背影,胖脸露出笑容。
没一会,一个遮面的黑袍女子恭敬地凑了过来:“巴塞尔大人,要盯着那个东方人吗?”
阿拉伯大叔笑呵呵道:“不用了,那是真主使徒的朋友,并不是那些作乱的恶魔。”
黑袍女子露出不解的眼神。
阿拉伯大叔看向骆驼沙沙:“刚刚沙沙已经试探过了,是吧?”
沙沙咀嚼着沙蒿,长长的睫毛随着眼皮眨了眨。
黑袍女子看到这,也松了口气。
阿拉伯大叔一笑:“估计过不了多久,教廷的家伙要来多管闲事了,注意他们就好。太多人进入我们的地盘,真主的使徒会不喜。”
“遵命。”
黑袍女子领命而去。
阿拉伯大叔也重新恢复奸商模样,开始招揽新的生意。
……
……
这个礼拜,接的第三个任务,是来大金字塔消灭恶魔。
恶魔在哪?是谁?有多少?
秦昆一概不知。
但他也不像之前那般愣头青了,听了臭魁提供的消息,秦昆有八成的把握,确定恶魔就是十死城一起来的那些宿主。
既然他们还未出现,秦昆不介意在这里等等。
晚上,沙漠才显得壮丽。
地球是球形,自转时越靠近两极的地方,能看到的星空就越少,越靠近赤道就越多。
在赤道上,能看到全部88个星座。因为人在这里不用动,就能有全方位的视野。
满天繁星,笼罩苍穹。
白天的酷暑消失大半,秦昆坐在一户农家小院的屋顶,吃着孜然大饼,蘸着咖喱酱。心情随着视野而变得辽阔。
院主人的孙子爬上屋顶,送来一碗秦昆要求的白米汤,才把那股不适的饱腹感冲了下去。
“金叔叔,我爷爷说还有一锅土豆牛肉汤,我给你端过来吧?”小孩子眼睛很大,乖巧可爱。
秦昆摸了摸他的头:“是秦叔叔。告诉你爷爷,不用了。”
下午秦昆要下榻这里的时候,给了院主人200美刀,再加上语言流畅,院主人将秦昆视为贵客,招待非常热情,不过秦昆没那么多要求,在这里待一阵子而已,原因还是因为这里离金字塔比较近。
星空不错,平顶的屋子,秦昆躺在干净的凉席上,另一个屋顶躺着院主人一家,因为秦昆的到来,他们也吃上了一顿大餐。
微风吹拂着脸颊,秦昆看着漫天繁星,心灵似乎受到洗礼一样,在这样的地方偶然做客一下,不失为一种雅致。
“爷爷,流星!”
小孩子兴奋的声音传来,院主人呵呵一笑:“是的哈迪,快许愿吧!那是真主降下的祝福。”
小孩子脸颊涨红,显得兴奋,祷告起来。
“小哈迪,你应该许愿,将来娶一个善良的老婆啊。”
孩子的叔叔开始打趣,看到小哈迪又羞又恼,屋顶上的众人哈哈大笑起来。
秦昆嘴角也微微扬起。
只是,美好的愿望许下后,才过了一会,一阵沙沙声打破了这里的宁静。
地平线尽头,城郊的无人区,吹出一阵沙瀑,滚滚沙尘扑面而来,击打着道路旁的树叶和广告牌,迅速靠近。
有人捣鬼?
秦昆天眼发现,沙瀑里面,似乎是几个身影,好像在打斗。
沙浪迎面撞来,院子里的篷布在狂风和砂砾的击打下,嘈杂作响,屋顶上的饭盆碗勺被吹落一地,院主人急忙抓着屋檐,对儿孙们吼道:“先下去!!!回到院子里。”
风太快了。
话音刚落,小哈迪身形不稳,被沙瀑吹倒,从屋顶上仰面栽了下去。
“爷爷!”
“哈迪!”
三米高的房顶,家里人目光带着绝望:“不!”
咔一个破裂声传来,院主人赫然看到,秦昆的屋顶,屋檐被抓烂,秦昆整个人弹了出去,他赤脚踩在地上,大地龟裂,激起一团尘土,在小哈迪落地前,稳稳将他接住。
“金先生!”
“是秦先生。”
秦昆将院主人一家接了下来,院主人感激不尽:“秦先生,你的脚……”
刚刚接住小哈迪时用力过猛,被石头划伤,秦昆淡淡道:“不碍事。你们快进屋,我出去看看。”
第一零九六章,沙漠之战
“你去哪?”
院主人说完,看到秦昆穿着拖鞋,已经走远了。
……
突如其来的沙暴,可怕的有点过分,同时也有些可恨了。
自己新买的鞋被吹走后,只能穿上老哈迪的拖鞋,走路相当别扭。
沙暴扑面,出现鬼哭狼嚎的声音,无数猛鬼的虚影在沙暴中出现,那都是沙暴里的亡魂,他们在哭嚎咆哮。
巨大的尘土,一浪又一浪波出,秦昆走得近后才真正确定,沙暴里有人在斗法!
不远处,狮身人面像头顶,一个三脸人双手环在胸前,身上的挂饰随着风暴叮当作响,他低眉看着下面不远处,一个胖胖的阿拉伯大叔,嘴角露出不屑。
三脸人身边,是一个荆棘怪物,荆棘里面似乎缠着什么东西,裹出来的样子是一个人形。
阿拉伯大叔冷冷说道:“你们就是昨晚作乱的恶魔吗?”
同样一句话,用中东语言、欧洲语言、华夏语言重复了三遍,一遍比一遍愤怒。
阿拉伯大叔身后,沙尘聚集成眼镜蛇的模样,凶戾地瞪着狮身人面像上面的家伙。
“低级的蝼蚁,你凭什么将我等唤作恶魔?难道不应该称呼我们为神吗?”三脸人的左肩,那张脸口吐的语言,与当地语言几乎一模一样。
阿拉伯大叔白袍不断激荡出灵力波动,瞳孔中,出现了淡金色的星月标志:“我,真主的使徒,巴塞尔,可不是随意被人随意轻贱的对象,我主安拉的法典里,也不会将你这种恶魔唤作神祗,你,并不配!”
“哈哈哈哈,真是有趣的笑话。”三脸人左右两肩的脸忽然消失。
下一刻,出现在阿拉伯大叔的左右两肩,狠狠咬下。
“巴塞尔?我记住你的名字了。身为被我杀掉的有名有姓的蝼蚁,你应该感到自豪。诅咒锁链!”
二人下嘴的地方,出现两排红光,交织如蛛网,似乎要将诅咒,注入对方的身体一般。
只是下一刻,巴塞尔大叔身体一爆,成了沙尘,而那个沙子凝实的眼镜蛇头顶,一个肥胖的大叔纵身一跃,朝着三脸人扑去。
一击不中?三脸人并无紧张。
旁边的荆棘怪物忽然伸长,荆棘将巴塞尔大叔卷住,巴塞尔抽出短刀,朝着荆棘凶狠割去。
“这点伤害,你以为……”荆棘怪物的核心,发出不屑的声音,然后戛然而止,他惊讶发现,刚刚三脸人咬向阿拉伯大叔的那两张脸,出现在了自己身上,“诅咒锁链?”
尖锐的牙齿咬下,诅咒的红光出现在自己身上,三脸人愣住了,荆棘人也愣住了。
“提克,你个蠢货,为什么攻击我?!”荆棘人大吼。
三脸人也没反应过来,为什么自己咬向巴塞尔的诅咒锁链,咬在了荆棘人身上!
巴塞尔大叔手掌虚空一托,一个铁沙拳凌空,打在了三脸人下巴上,三脸人浑身骨骼剧痛,从狮身人面像上坠了下来,荆棘人下巴也同时受到重创,仰面倒在沙子里。
“可怜的怪物,就这点本事,还想入侵真主下辖的地盘。”
盘腿,虚坐。
巴塞尔大叔的屁股底下,是一团沙子凝实的眼镜蛇,在摇头晃脑。
沙暴慢慢消失。
三脸人、荆棘人难以置信,这才几个回合,竟然被对方制住了?
这种普通人,竟然能对自己产生威胁?
可恶!
二人对视了一眼,眼底狠辣道:“领域!”
阿拉伯大叔咧嘴一笑:“果然是执迷不悟恶魔,不过,没用的!”
一道道粗大的荆棘,如树木一眼从沙子里钻出,周围裂成了三个平行维度。
叠加领域!
巴塞尔发现周围出现了两个自己,嗤笑一声,挥刀砍向旁边的荆棘,忽然怔住。这次的荆棘,竟然如铁打的一半,刀刃与之相触,冒出了火星。
而且周围也有些不太对劲,他以为,多出的两个自己是镜子的反射。
可是,里面的自己,竟然会动!
“这是……什么邪术?!”
三个维度的自己,都是一脸惊讶,他们相隔咫尺,又不能统一。
“小心后面!”
其中一个维度的自己大叫,巴塞尔大叔没注意,被荆棘狠狠地抽在身上,好像被铜鞭打在后背一样,其他两个维度的自己,同时受到创伤,一个趔趄,喷出鲜血。
巴塞尔没反应过来,荆棘人整个身子绽开。
里面是如同婴儿般鲜嫩模糊的**,嘴巴几乎黏在一起,却能张开,通过皮膜震动,发出怒吼。
“汲魂术!”
五根粗大的荆棘从地里钻出,巴塞尔惊骇之下,胳膊上注入土黄色的灵气,灌入刀中,挥刀割断了一根,想要再次动手,手腕却被缠住,剩下的四根荆棘尖端发出新芽,从四肢的血管中,刺了进去。
“啊”
铁刺一样的纤细荆棘,刺破皮膜,深入肌肉,凸起的倒刺顺着血管挤了进去,巴塞尔痛苦的叫声,让荆棘人听了非常兴奋。
“说了你是蝼蚁,你就是蝼蚁!!!”
荆棘人原本模糊通红的**里,像是被注了绿水一样,从脚面开始,开始变绿。绿色鲜嫩的汁液灌入体内,像是享受了什么大补之物一样,浑身荆棘兴奋地舒展。
“还算不错的普通人,只是,今晚就要成为我的养料了。”
荆棘人双臂张开,又一根荆棘出现,瞄准阿拉伯大叔的嘴巴,猛然刺去。
“啊啊啊啊啊”
荆棘的新芽刺出后,却停在空中,荆棘人发出痛苦的叫声,只见一头骆驼咬住荆棘的根部,用力咀嚼,那根荆棘连根断掉!
荆棘人像是被嚼断四肢一样痛苦:“怎么可能!!!这是什么怪物?”
三脸人也非常吃惊:“为什么我的‘三棱狱’对那个怪兽不起作用?”
三个维度中,骆驼只出现了一只,在嚼断新长出的荆棘后,开始啃食下一根荆棘。
荆棘人大吼道:“别发呆了,快制住它!”
三脸人阴冷一笑,左右两肩的脸消失,出现在骆驼的驼峰上,正待咬下,被两只手提了起来。
风沙消退。
星月当空。
黄沙之上,一个青年穿着短裤,拖鞋,背心有些肮脏,头发上全是沙子,显得风尘仆仆。
那双带着野性的眼睛,淡漠地瞟了一眼二人。
“喂,好歹是黄泉宿主了,对付一只骆驼算什么回事,把鬼差叫出来玩玩吧。”
秦昆说完,双手用力,捏碎了两张脸。
刺入巴塞尔体内的荆棘慢慢抽出,荆棘人重新包裹了自己鲜嫩的本体。
刚刚捏碎两张脸的刹那,三脸人只是感受到了一点疼痛,微微皱起眉头,随后舒缓。
安静片刻。
随后,三脸人露出笑容:“原来是你。艮山狱的家伙,有海奎因泰坦给你撑腰,你就这么嚣张吗?”
不咸不淡的鄙视,带着傲慢和轻蔑。
秦昆掸了掸头发上的沙子,回敬道:“十死城里的三脸怪物还真多啊。你这样的家伙,我打过好几个了。”
三脸人冷笑:“不要说大话,我们从星辰之墓归来,所经历的艰难,绝不是你这种普通人可以想象的。能踏足十死城的三死星人,绝非一般的星辰巫师,远非你能相比的。今晚你离开,我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秦昆哑然失笑:“如果我不离开呢?”
“那么很遗憾,食尸泰坦海奎因,将失去一位得力的手下了。”
秦昆搔了搔脑袋,低调惯了,老让这些家伙觉得自己是跟着臭魁混的,不能忍啊。
第一零九七章,这种滋味,难以言喻
“东方巫师,不要受恶魔言语所激!他其实就想让你留下,听我的,赶快走!”
巴塞尔四肢淌着血,对秦昆提醒道。
可惜已经晚了。
一只拖鞋飞了出去。
原本轻飘飘的拖鞋,不知灌入了什么力道,径直砸向三脸人的面门。
“愚蠢的决定!”三脸人看到视线中的拖鞋,挥手打飞。
可下一刻,三脸人猛然看到秦昆来到了自己面前。
这……好快!
三脸人、荆棘人、巴塞尔同时感觉眼睛一花,刚刚还在原地的秦昆,怎么突然就冲到对方面前了?
左手扬起,手上的拖鞋抽在三脸人的脸颊。
巨大的力道,虽然不疼,可脸上还是留下了一个带着土灰的鞋印。
三脸人气炸,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你该死!!!”
三脸人捂着脸,发现面前的青年呲牙,眼中迸火:“我该死?我骑在海奎因头上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游荡呢!敢说我不如他!”
激将法对秦昆一如既往的管用,可是逗弄一头猛兽的下场,三脸人才发现自己承担不起。
虎吼如雷。
脸颊刚被鞋底抽完,三脸人任何法术还没施展,耳膜剧痛,愣神的一刹那,秦昆的右拳就高高扬起,青筋突爆,爆气,加上纯力量,直接轰在三脸人的主脸上。
血肉飞溅,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三脸人中间只剩下空荡荡的脖子。
太快了,猝不及防。
这人的实力,怎么和想象的不一样?
荆棘人离得不远,所以陪着三脸人,感受到了他临死前的绝望。此刻他汗流浃背,周围一股巨大的危机感压迫而来。
“还有你!”秦昆虎目横移。
只是被看了一眼,荆棘人就觉得自己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刚刚还完全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回过神时就见到同伴被秒了,现在惊骇之下,大地中铁藤钻出,五个声音重叠响起。
秦昆看到,荆棘人身后五道虚影,与他融为一体。
五鬼临身!!!
“我,地魔法尤坦,接受你的挑战!!!”
天地忽然阴沉,一大团接近十米的荆棘团,站了起来。上面腐肉堆积,白骨嶙峋,每一根荆棘都是首尾相接的骨头,核心部位,细如发丝的荆棘出现,成了骨头上点缀的流苏。
恶心的模样,身上粘液恶臭。
骨头成了荆棘缠绕的依附。
而外置荆棘也成了控制骨头的神经脉络。
五鬼临身,黄泉宿主法尤坦。
轰隆……
闪电划破夜空,巴塞尔大叔瞠目结舌,腿脚发软,骆驼沙沙早就逃跑了,它还有三个孩子需要养育,不能死在这里。
秦昆向法尤坦走了过去,脸上带着冷笑。
喊声那么大,能驱散恐惧吗?
不如,多来一点。
“一临,牛魔,第一坎。”
三步一道炸雷。
脖子、骨骼、肌肉、身材,先后出现变化。
天空一侧,闪电的光芒出现,一只犄角争天的牛魔,影子印到了金字塔一侧,巨大而狰狞。
“二临,血尸,化不详。”
皮肉分离,人皮披风在身后猎猎招展,胸膛血肉模糊,可见肋骨。身上的铁链,随着走动,叮当作响。
“三临,禅僧,凝佛月。”
牛魔煞气、血气、为之一收,陷入巨大的隐忍和克制中,都因为脑后出现的那轮圆月。皮肤也从最初的血肉模糊,泛出月亮的青白惨淡,和血迹形成鲜明的对比。
“四临,无首,震阴阳。”
身首分离,牛头出现虚化,脖子空空如也,浑身的精神波动猛然暴涨,七条缠身铁链,发出嗜血的锐动。
“五临,悬丧,有邪影。”
身后,一只吊死鬼的影子出现,那尊牛魔走路时,忽然踉跄了一下,继而浑身抽搐,似乎忍耐了极大的痛苦,眼底清明的目光,出现一刹那的失神,神经质一样看着这团荆棘怪兽,没过多久,又恢复清明。
“六临,河伯,可翻江。”
身上莫名其妙的砸来水花,像是浪打来的样子,又像是溺毙后惨死的噩梦。雾州市河底河伯庙,那位投奔来的沉江鬼,成了秦昆第六只临身鬼。
溺毙的痛苦被水和尚的佛月隐忍克制住,又由沉江鬼临身后彻底激发催化。
胸腔呼吸间感觉都是杂草和泥沙,长久闭气使得双耳失去对外界的感知,秦昆似乎坠入河底,心跳急剧加速,大鼓重锤一样敲在胸口。
还好我不是个死人,但这种窒息的难受,真尼玛……过瘾啊!!!这和濒死有什么区别!!!
“孽水何在!”
秦昆向前踏了一步,蜃界铺天盖地席卷过去,将那一大团荆棘怪物裹挟其中,干旱的沙漠地带,江涛滚滚,一道汹涌的大浪,裹挟着泥沙,随着秦昆向前踏出的一脚而炸起,凶猛拍下。
荆棘人面如土色。
六鬼临身……
这……这已经远远超过自己!别看只是多了一只鬼,因为六只鬼,等于将原先全部的痛苦,压缩到了六分之五,激化的痛苦让人生不如死不说,而且还得再腾出一个位置,给新上身的猛鬼。这种意志力,已经不是荆棘人可以相比的了。
疯子!疯子!!!
巨浪过境,脚下成了泥沙,虽然荆棘人浑身白骨狰狞可怖,身躯超过十米,可那有什么用啊?
牛魔鼻中喘着粗气,清明的眼神,又恢复成神经质的模样,咧开嘴朝他招了招手:“来呀,过来呀,试试呀。”
似乎恶魔在召唤着自己,荆棘人冷汗如瀑,不敢回应。
牛魔说着说着,双目流出血泪:“好痛苦啊,快来杀了我啊……试试也好啊……”
复杂、神经质的表情,让荆棘人噤若寒蝉,他可以切身感受到,对方希望自己杀了他的真诚,可是,哪敢啊……
“昆昆昆仑魔……艮山狱,昆仑魔……我我、我……”
秦昆整个人快疯掉了,六只鬼,太痛苦了,眼泪滚滚,整个人行尸走肉一样,顺着荆棘人的白骨触手走了上去。
在层层骨骼、荆棘的裹挟之中,抱出了其中鲜嫩的本体。
“别怕,孩子……”秦昆朝着那鲜嫩本体额头亲了一口,泪流满面,“快点,杀了我……”
那鲜嫩本体处于极度恐惧之下,对方的威慑太骇人了。那是达到黄泉级宿主后,本能上对于危险的感知已经远超从前,荆棘人只有一个错觉,只要对方愿意,他下一刻就会死。
他一点也不想和对方交手了,可不按照对方说的做,自己一定会死的很惨!
“我我、我……”呼吸急促,鲜嫩的本体连眼睛都没有,眼皮和下眼眶还长在一起,可他眉头一扭,似乎下了狠心。
“杀就杀!!!”
千百根骨刺,发疯一样从牛魔后背刺入,一根接一根,将牛魔后背凿的稀烂,蜃界比斗,这种伤势出去了,就是重伤!
你要我杀,我就满足你!!!
秦昆将拳头抵在嘴巴上嘴巴,眼泪滚滚,太特么舒服了,那种被钢铁骨刺凿穿的感觉,让肠子从体内流出的感觉,让五脏六腑全被刺破的感觉,听着骨骼摩擦的感觉,皮开肉绽的感觉,太舒服了。
浑身铁链发出兴奋的愉悦,直接绽开,彻底放弃了防御。
“你现在,还有什么办法制裁我!!!你要求的,你要死的,我成全你了!!!”
荆棘人骨刺上,那些纤细的荆棘刺入秦昆体内,大口地汲取着营养,鲜嫩的本体,开始因为养料充足而慢慢变绿。
头顶上一根骨刺刺来,秦昆微张着嘴巴,只见那骨刺插入眼睛,刺爆眼球,刺入心脏,猛然拔出,上面的纤细荆棘,倒勾不知道勾住了什么东西,秦昆心脏麻痹,浑身在痛苦的舒适中挣扎纠结,四肢百骸为之颤抖。
这种滋味,难以言喻!
秦昆已经忘了自己什么时候爱上这种感觉的,可是相比刚刚求生不得的痛苦,这种被人虐杀的感觉确实让人……着迷至极啊!
第一零九八章,怎么是你……
“巴塞尔先生!”
蜃界阴风乱舞,边缘出现玻璃破裂声,一个卷发的青年钻了进来。
蜃界入口刹那间消失。
阿拉伯大叔看着来者,一身白袍,头戴橄榄冠,疑惑道:“万神殿的人?你是……”
卷发青年,一脸的桀骜,淡漠道:“万神殿,墨诺提俄斯。”
离埃及最近的教廷所属辖区,希腊万神殿,派人来了。
巴塞尔一震,那个可怕的小怪物。
地中海彼岸,希腊文明曾经也辉煌一时,那里的驱魔人,都以神仆自称,只有个别的佼佼者,才会冠以神祗的名号,行走世间。
墨诺提俄斯就是一个。
狂暴泰坦,墨诺提俄斯!
巴塞尔虽然不在欧洲走动,但对那里的驱魔人圈子却非常了解,墨诺提俄斯,这位年轻人,可是近年来整个欧罗巴大陆的新星,无论是郇山隐修会、圣殿骑士、圆桌骑士,同辈之中,还没人能制得住他。
“这两个就是作乱开罗的恶魔吗?”
墨诺提俄斯抬起头,看着一尊牛魔和一团白骨触手怪。
“那头牛不是,不过我现在也不敢确定了。”巴塞尔苦笑。
墨诺提俄斯嗅了嗅空气,灵力波动很强,蜃界很逼真,甚至脚下的水都让人有种置身水域的错觉。
果然很强啊!
“先生,先知说过,您是开罗的守护者,务必保护您的安全。既然他们在内斗,您先跟我走吧。”
巴塞尔拒绝了墨诺提俄斯的建议。
“不行,那尊牛魔救了我,我要亲眼看一下,他到底是不是恶魔。否则会不甘心的!”
墨诺提俄斯嗤笑:“这种亡灵波动,还有什么好怀疑的?估计救你,也是因为和其他恶魔产生了争执。”
巴塞尔觉得墨诺提俄斯的偏见很重,作为前辈,他提醒道:“但他的身上,没有怨力,不是吗?虽然亡灵波动代表着他修习的术法是邪术,可我还是不确定。况且,他是一位东方人,我听说过华夏的规矩很严,如果其中出了这种人物,没理由不派人清理掉。”
东方人?
墨诺提俄斯现在对这三个字反应很强烈。
在海姆冥界和无妄国合并的时候,他自忖拥有泰坦之力,放话要和那位叫秦昆的道士单挑,结果被对方一拳打晕过去。那件事让他产生了极大的阴影。
作为一个以力量著称的狂暴泰坦,在秦昆之前,他可从没领略过那种统治级的力量。
墨诺提俄斯咽了咽口水,收起轻慢,安静地观看起来。
实力越强,打斗的时间其实越短。
高手过招,都是在极短的时间打出成吨伤害的人。
那尊牛魔气息虽强,可感觉太弱了,而且竟然一直被打,墨诺提俄斯发现他并不还手,身体被戳的稀烂,除了大叫,一点反抗之力都没有。
弱爆了啊。
没一会,墨诺提俄斯就叹息道:“巴塞尔大人,这种战斗还是不用看了吧。一会那只白骨触手怪过来,我们两个可能挡不住。”
“没事,星月护法会来的,灯神也在赶往这里。我听说,幽灵议会的猎魔君王也要来了,是吗?”
“嗯,范海辛不会错过这次历练的机会。只是估计赶不上。”
……
有闯入的观众,秦昆天眼只是扫了一下,便不再留意。
此刻,自己千疮百孔,浑身的戾气和濒死的感觉终于被狂风暴雨一般的攻势压了下去,整个身体只剩下烂肉和碎骨了。
荆棘人的本体,朝着秦昆大吼:“记住,我叫法尤坦!!!”
一根硬如钢铁的骨刺,从后脑插了进去,贯穿脑域。
战斗结束了。
荆棘人喘着粗气,心态从惊骇、恐惧、愤怒、疯狂变成了喜不自胜。
哈,哈哈哈哈……六鬼临身又如何!!!
还不是一只承载不了痛楚,强行送死的疯子!!!
“我,就是地魔法尤坦!!!”
白骨触手随风摇曳,他站在狮身人面像顶上,身体威武,气势雄浑,宣示着自己才是这次战斗的胜者。
蜃界并未破裂。
大地的河水也一直蔓延。
耳畔,忽然传来一声闷哼,打断了法尤坦的妄想。
“知道了,一句话不用重复那么多遍。”
浑身白骨触手僵停,荆棘人不可思议地看向旁边。
一尊牛魔,正在掏着耳朵,牛眼中混乱的神色悉数消失,眼底清明,带着从容,看向他时,也带着戏谑。
荆棘人视线一转,发现自己那根穿透牛魔的骨刺上,原先牛魔被刺起的尸体,成了一个稻草人,他的表情刹那凝固,浑身不自觉地,抽搐了一下。
“你……你怎么会……怎么会没死呢?”
秦昆甩了甩脑袋,果然,这种被虐的方法很奏效啊!
在茅山丹会结束后,秦昆就听几位前辈讨论过,自己的心魔,可以借由别人来镇压,之后,妙善和尚也经常拿自己来为其镇压心魔。
秦昆不懂得其中的道理,但也默默记住这个套路。这次六鬼临身,面临的精神考验远比自己想象的严重。
他以为现在驾驭五鬼轻轻松松,六鬼应该也没太大的问题,可是之后才发现,自己的阳气并未暴增多少,精神强度也并未提高多少。整个人的基础实力没有太大的涨幅,但是还得压缩之前五种濒死、绝望、负面的痛楚,腾出一个位置给第六只鬼。
这是他没想到的。
将先前的负能量压缩、又注入一股负能量,这种感觉无比酸爽,差点就没撑住。
好在自己知道一些方法,而且有剥皮的人皮替身在。
现在的秦昆,虽然仍旧很难受,但比刚刚临身时减轻了太多,他摸了摸荆棘人的脑袋:“法尤坦,我如果饶你一命,你该怎么谢我?”
惊魂未定的法尤坦,听到秦昆的话,觉得难以置信。他苦着脸,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秦昆,而且一直没弄明白,为什么自己刚刚那么虐对方,对方竟然还能一笑了之???
“我我、我……我将记住你的恩情!”
“十死城里,可没什么恩情可言。一条命,等于十滴冥河水,也不是小数目。”
法尤坦又紧张起来,鲜嫩的本体带着愁容:“我、我可以去艮山狱居住。如何?你这么强大,我愿意当你的伙伴,我可以从巽风狱搬过来。同时,只有你有需要,可以听从你的指示。”
法尤坦实在想不出什么条件了,秦昆呵呵一笑:“之前的人命怎么算?”
法尤坦疑惑:“那群蝼蚁?昆仑魔,你未免太看不起我了,那群蝼蚁一点养料都没有,我根本看不上。那都是提克随口一句话咒死的。”
秦昆点点头:“嗯,那今天的事,先到这里。你跟过来吧。”
整个牛魔,从狮身人面像上跳了下去,落地时已经恢复原样,荆棘人看到秦昆说到做到,也撤去鬼上身的状态,顺着石像爬了下来,钻进土里。
蜃界破碎,刚刚被大浪打湿的沙子重新干燥。
周围热浪扑面,星空重新悬挂头顶。
秦昆张开怀抱,搂住墨诺提俄斯:“好久不见。”
万神殿的传人,此刻笑的比哭还难看。
刚刚的恶魔,竟然是他?
“你们认识?”
巴塞尔大叔疑惑地打量着秦昆二人。
秦昆笑了笑道:“切磋过一招。”
切磋过一招是什么意思?
巴塞尔费解,墨诺提俄斯脸颊燥红。
秦昆抽空看了一下脑海任务,消灭恶魔的任务已然完成,看了荆棘人没骗自己,系统针对的就是刚刚被宰掉的三脸人。
“时候不早了,今晚先别过,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秦昆揉了揉发胀的脑袋,刚刚六鬼临身,似乎还有些后遗症。
朝墨诺提俄斯打了个招呼,也与巴塞尔告了别,秦昆赤脚,朝远处走去。
……
……
尼罗河畔,秦昆下榻的酒店。
忙了一天,终于回来了。
酒店里,虔婆试着化妆品,臭魁在描述今日出去打高尔夫的乐趣,发现秦昆进来了,还带了一个人。
“海……海奎因,我是法尤坦。”荆棘人爬在墙上露出里面的本体朝着臭魁打招呼。
臭魁闻到里面鲜嫩的本体很香,好奇道:“食物?朋友?”
“小弟。”
“小弟是什么?”
“就是跟班。”
法尤坦想要辩驳,发现有些无力,苦笑道:“很高兴认识你们。”
……
同一时刻,一座阿拉伯寺庙。
一位阳光朝气的欧洲男子坐在座位上,听到墨诺提俄斯和巴塞尔形容刚刚的事情,挑起眉头。
“秦昆?他来干什么,这里的事,华夏也要插手?”
墨诺提俄斯道:“可能是来旅游的。范,我们要去见见他吗?”
年轻人叫范海辛,闻言一笑:“不用了,只不过他居然放过了另一只恶魔,我倒是很费解。”
“因为他也是恶魔!”
“他不是。”
“他有邪术!”
“有邪术就是恶魔吗?”
“不是吗?”
范海辛嘴巴中,两颗獠牙长出,皮肤上血色褪去,眼圈周围变得漆黑。墨诺提俄斯大惊:“血族?”
范海辛一笑,重新恢复正常:“好与坏,不是看表象的。据说还有几只恶魔,今晚跟我去会会,巴塞尔前辈,你呢?”
“一起吧。”
“好。”
第一零九九章,‘黑巷子’
开罗今夜,注定不会平静。
西南方向的黑沙暴刚刚停歇,市中心立即黑云遍布。
回到酒店的秦昆,趴在阳台栏杆上,看着尼罗河上空的乌云,扁着嘴道:“这次来的家伙都认识吗?”
身后是荆棘人法尤坦。
法尤坦僵硬一笑:“认识。‘红牙’提克被你杀了,还有‘狂尸’卢比斯、‘死牢’黑伊万、‘冥王’李势、‘牧魂人’古琉斯、‘纺织者’邪骨齐娜。暮神的琴,一次最多只有十个黄泉宿主能听,加上你们三个和我,就这么多了。”
这些绰号秦昆没听过,但既然全是黄泉宿主,那么实力应该不容小觑。
臭魁走了过来,温和道:“要出手了吗?”
秦昆贴上三张飘羽符,从阳台一跃而下,声音在空中传来:“不用,你既然是度假的,好好歇着吧。”
轻松落地,刚刚天眼看到尼罗河畔一处商场附近,出现了几个奇怪的面孔,今晚是要管管了。
秦昆落地后,身后传来一声震动,臭魁也跳了下来。
大地被踩出土坑,酒店后方清理杂物的员工,看到两个人从楼上跳下来,其中似乎还是个石油大亨,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什么情况?!
臭魁卸下了手指上的戒指,扁了扁嘴巴:“我还挺喜欢这里的,最好别被破坏。城北有两个气息,交给我了。”
荆棘人法尤坦也从楼上跳下,刚刚想壮着胆子上前询问的员工,发现一个植物形的怪物,眼睛一黑,晕了过去。
另一个人想叫,被一个女性身影迷住。
虔婆坐在三只长相丑陋的巨婴身上,巨婴从楼上爬了下来。员工眼中彻底无视了三只可怕巨婴,着迷地对虔婆露出微笑。
虔婆赤足,显得慵懒柔弱,嘟着嘴一记飞吻,员工兴奋晕倒。
她扇了扇风,对着秦昆开口道:“那也算我一个吧,城西似乎有一个人,交给我。”
还剩五个人,三个立即被瓜分,法尤坦觉得自己既然投奔了艮山狱,得送上投名状。
“那城南的交给我,那气息应该是‘冥王’李势。”
秦昆打了个哈欠,那留给自己的,只有城东的家伙了。
“行,只是当地有一些实力强劲家伙,别跟他们起冲突,如果被堵住了,记得报我名字。”
既然万神殿的墨诺提俄斯来了,秦昆觉得幽灵议会、教廷肯定还会有管闲事的过来看看,自己旁边这三个家伙,一个比一个看着邪性,最好还是少点麻烦为好。
秦昆嘱咐完毕,四人喝了不语茶,各自离开。
秦昆在尼罗河沿岸,坐上了一辆出租车,向着城东开去。
……
开罗最初承载着古埃及文明,后被欧洲文明和阿拉伯文明先后统治,城内欧洲建筑居多,到了城东,古老的阿拉伯建筑鳞次栉比。
这里是老城区。
青砖铺地,城区大多是石制建筑,斑驳老旧,钢筋混凝土建筑很少,路边的公共座椅,绿漆已经被磨掉,只剩下木材的本来纹路。
街道不窄,也不宽,路边有些石头被挖空,出现一个门,里面是彻夜不休的小作坊工厂。
秦昆走进一个巷子里,一些居民好奇地打量着自己,有热情的,还会上来询问需要什么帮助。
“随便转转。”
标准的当地话,居民的警惕消了大半,他们告诉秦昆,这里除了石头和寺庙,就没什么古迹了,如果想要订制一些私人加工的工艺品,走一条街就能找到。
秦昆十岁以后,就去了镇子上生活,这里的条件很像镇子里那个被淘汰的军工厂,空荡的作坊,车床隆隆作响,许多市面上贩卖的旅游产品都是出自于这里。
遍地垃圾,胡同杂乱。
老鼠很多,猫也很多。
午夜的开罗,街头巷尾乱窜的老鼠们,并不知道自己的下场,也不知道黑夜中有多少捕食者盯着自己。
走过一条街,秦昆看到一个畸形的身影,那个人将近2米2,披着麻袍,走在巷子里像一尊怪兽一般,他佝偻着背,肩胛后方是两个凸出的鼓包,衬的他又多了几分煞气。
他嗅着空气,又走了一条街的距离,在一个石巷尽头停了下来。
这是一个铁栅栏门,小臂粗的铁条焊接而成,魁梧而畸形的身影拍打着铁栅栏门,里面一个瘦削精明的中年人出现。
“你是谁?”
精明的中年人并未被魁梧的家伙吓到,而是一脸狐疑。
“吼!”
血盆大口张开,尖利的牙齿,满嘴的口臭,魁梧的家伙握着拳头,青筋凸爆。
中年人脸上一喜:“想来‘黑巷子’玩玩?欢迎!”
铁栅栏门被打开,中年人脖子被抓,凌空提了起来,身后的秦昆见势不妙,急忙冲了过去。
可那个中年人根本不害怕,拿出一个阿拉伯数字的铁牌项链,递给魁梧的家伙。
“好了,你的战斗**留在‘黑巷子’里发泄吧,看你体格不错,应该会得到不错的回报。”
魁梧的家伙狐疑,精明的中年人眼疾手快,将铁牌挂在他脖子上,拍了拍他的手:“放我下来,今晚我可以当你的经纪人。”
冲到一半的秦昆僵在那里,我尼玛,我还从来没见过一个普通人能给十死城来的‘恶魔’哄住,这地方到底是干什么的?
魁梧的畸形怪物放开了中年人,铁栅栏门关上,秦昆凑了过去,敲打着栅栏,没人回应。
这附近,居民的模样都比其他街道彪悍的多。
有的晚上下班回来,看见秦昆在铁栅栏门口,讥笑开口:“东方猴子,这里可不是你能来的地方。”
这种鄙视的口气,秦昆早就习惯了,没理会居民的态度,二指夹着一张美元,开口问道:“这是哪?”
美刀出手,居民一怔,戏谑的表情立即收起,脸上有些局促,又想拿走美元,又不愿接受施舍,很纠结。
资本主义的糖衣炮弹,秦昆早就玩过,屡试不爽。当年景老虎都吃不住这一招,更别说普通人了。
秦昆又拿出一张:“不够吗?问你问题而已,这么难?”
居民脸色酱红,带着微怒:“你就不怕我抢了你?!”
秦昆哑然失笑:“抢我?那我可真会小看你们的真主安拉。”
“你……”
宗教国度,真主、上帝的地位,有时候比自己的命还重要,那是不容亵渎的存在,居民被秦昆一句话噎住,接过美刀,便秘一样难受:“这是‘黑巷子’,圣土下的污秽之地,暴力无处不在。连真主的荣光都照耀不到这里,我劝你一句,趁早离开,否则你这种小羊羔,就是待宰的对象。”
居民又恢复讥嘲的表情。
秦昆恍然大悟,地下拳场啊。
难怪这么神秘。
“谢了。”
秦昆招呼了一声,居民还待说什么,发现秦昆抓住铁栅栏门,忽然用力,金属的摩擦声刺耳嘈杂,钉入石墙里半米深的门栓,连带几百斤重的铁门,被秦昆一把拽开,砸在墙壁,巨大的撞击声响彻巷子。
居民流着鼻涕,盯着这个东方年轻人走了进去,半晌,才发现自己好像尿裤子了。
第一一零零章,马穆鲁克
开罗禁酒。
禁色。
甚至穿着暴露都不允许。
虽然对外国游客宽松一些,可在老城区这种阿拉伯建筑遍布的地方,这些禁令格外的严格。
但这里没有。
潮湿的,通往地下的走廊,一片群魔乱舞。
两边的石墙上总会有开孔的地方,里面的啤酒任意取用。
这里好像是一处废旧的地下工事,现在成了堕落天堂。
舞女们的开放不亚于欧洲。
秦昆抬头,地下走廊的天花板上,倒五角星的符号毫不遮掩地悬挂在那里,一些象征邪恶的符号比比皆是。这是撒旦的领地,一处超然物外的堕落天堂!
阿拉伯人的‘伊卜利斯’,在某种程度上就是欧洲人的‘撒旦’,恶魔的概念,在宗教国度都会存在,他们之所以被创造出来,是为了考验人的内心。
显而易见,在这里的众人,都没通过真主的考验。
秦昆路过了两个靠着墙就开战的男女,耳中靡靡之音环绕不绝,旁边,一个低领口的烟熏妆熟女,叼了根烟,拦住秦昆的去路。
“年轻人,从这里再往前走,就需要付费了。”
渔网袜,烟熏妆,蛇形耳环。
那标志的齐刘海和婀娜的身材,秦昆上次见到时,还是在‘埃及艳后’这部电影里。
“付费?多钱?”
“看着给。”
秦昆摸出一张美刀塞入她的领口。
熟女一笑,靠的近了些:“欢迎来到‘黑巷子’,这里应该是您喜欢的地下天堂。”
她陪着秦昆继续朝下走去。
路上,秦昆看什么都新鲜,秦昆以为这是一处地下拳场,可现在发现不单单是地下拳场这么简单,应该说是开罗的‘黑市’才对。
通道两旁,卖食物的,卖药物的,卖酒水的,甚至还有很多关着巨蟒的粉红色房间,仔细看去,一些女人慵懒地躺在蛇堆里,墙壁的洞口,标着她们的价位。
“我叫提亚布卡,你是第一次来黑巷子吗?”
“嗯。”
“你的当地话说的相当流畅。”
“谢谢。”
“来这里为了什么?这里可以品尝美酒,把玩美丽的姑娘,体验埃及的秘药,参加外界接触不到的派对,或者和来自各地的恶魔搏斗。”
提亚布卡的齐刘海下,那双深邃的黑眸闪着异彩,她嘴角一挑,露出自信的笑容:“亦或者寻找一些巫师的帮助,解决一些阳光下解决不了的麻烦。”
秦昆道:“果然比阳光下的东西有意思,不过,我是来盯着一只怪物的,他可能去了你们这里的‘斗兽场’。”
提亚布卡耸了耸肩,很可惜,秦昆如果体验其他项目,她的抽成会很高,如果是去‘斗兽场’,她今晚可没什么收入。
不过无妨,跟着这样一个年轻人,本来就是一种享受。
她不动声色的搂住秦昆的腰,这个东方男子,身上的肌肉如铁打一般,她也不是没见过肌肉发达的莽夫,可这种抚摸一下就能撩拨内心的触感,别样生动。
“你是哪的人?”秦昆看着提亚布卡,好奇道。这个女人,最多30岁,长着黄皮肤,虽然泛黑,可并没有欧洲、中东的特点,骨骼和亚洲人非常相似。
提亚布卡一笑:“我是埃及人,古埃及人。”
秦昆笑了:“埃及文明早就覆灭了。”
提亚布卡惋惜:“是啊,但古埃及人还存在于世界上。可惜我们失去了老祖宗传下来的知识,变得弱小,需要受人庇护。在黑巷子,我只是恶魔的奴仆而已。”
“你以这个为荣?”秦昆反问。
提亚布卡掩嘴一笑:“起码,恶魔给了我活下去的希望。”
话题就此打住。
秦昆没有品尝什么酒色,也不需要熟女带路,径直来到了地下一处车间空地。
这里被改造成了拳场,里面的人表情各异,冲着台上的战斗者发出粗鲁的吼叫。
旁边堆积着如山一样的钞票,几个服装统一,长相彪悍的男子坐在钱堆旁边,看守者这些馋人的财富。
拳台上,两个男子在以近乎血腥的方式厮杀,秦昆没有发现刚刚的魁梧家伙,于是坐到了看台上。
“你要找的人找到了吗?”
秦昆摇了摇头,看着拳台上的两个家伙,他们脖子上都戴着铁牌项链,顿了顿道:“他可能一会会上场。”
“他难道是卖身于黑巷子的‘马穆鲁克’?”熟女一怔,失声道。
马穆鲁克?
“那是什么。”
“曾经重创蒙古恶魔的‘极勇者’!那是最顶级的战争奴隶,他们为了厮杀而生,900年前,曾经全歼过蒙古铁骑,保护了耶路撒冷,欧洲的十字军也不是他们的对手!”
熟女震惊道,“马穆鲁克原本都是奴隶出身,在黑巷子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凡是参加搏斗的人,必须加入马穆鲁克!”
秦昆错愕,历史他懂的不多,但蒙古铁骑、十字军他可是知道的。
草原上,刚刚去世的大巫祝毕勒贡,就是蒙古精锐的后人。
‘狼王’毕勒贡,也是华夏生死道上唯一能和葛战打平的人。
而十字军更不用说了,里面最精锐的骑士,就是‘圣殿骑士’,上次合镜打过照面。
这两拨传承,900年前应该都是鼎盛时期,竟然会被这个没听过的‘马穆鲁克’打败?
那这群战争奴隶中的‘极勇者’,究竟有多强?
秦昆的好奇心一下子被挑起:“你是说,这些‘极勇者’,是黑巷子里打黑拳的人?”
熟女提亚布卡一笑:“只有最顶级的马穆鲁克,才会被称为‘极勇者’,其他的,就是战争奴隶。台上的这些,都是奴隶。”
热血的场景,残酷的地下,秦昆来了兴趣,一激动,就有些饥饿。十死城那位黄泉老怪,会不会碰到这里坐镇的‘极勇者’?
秦昆很想看到那副场景啊。
“有吃的吗?一会我得铆足精神观战了。”秦昆递过去一张美刀。
熟女道:“东方菜根炸鳕鱼条,很受欢迎。”
熟女走后不久回来,抱着一个全家桶一样的东西,里面是大块的鳕鱼条,外面裹着土豆面,似乎一起油炸的还有榨菜。
这是羊油炸的,闻着有些膻,秦昆一口喂入,发现还不错,旁边配着醋泡洋葱汁,这滋味,确实比外面卖的食物顺口多了。
熟女赞美道:“华夏的食物确实很好吃,要有机会去那里转转,我一定品尝一下各处的美食。”
秦昆无奈:“华夏可没有什么‘东方菜根炸鳕鱼条’。”
一桶油炸食品经不住吃,台上战斗已经结束了,一个脏兮兮的壮汉满身是血被抬下,有负责人员探了探他的鼻息,直接下令去埋了。
看台上,懊恼的大多数人开始咒骂,有激动的更是吐着唾沫,这个家伙战败,可能把他们几个月的生活费都输进去了。
不过,下一场,也拉开帷幕。
“接下来,是新加入的战争奴隶,一头不通人言的怪兽!他要来挑战法罕,让我们,拭目以待!”
一个魁梧畸形的身影从头顶的通风管道滑了下来,重重砸在台子上,周围大地为之一震。
彩花飘扬,新的赔率出现在简陋的显示屏上,那头怪兽的赔率竟然到了1赔2。
“为什么他的赔率比我还低?!”
刚刚的胜者法罕大吼,在这里,赔率越低,代表着评估强度越强。
秦昆摸出一整沓美刀,递给熟女道:“帮我押那个怪物。”
熟女意外:“这种赌博,一般会有马穆鲁克的负责人操纵的,别看那个怪物的评估强度很高,可万一是请来的托呢?”
秦昆嗤笑:“赢了分你一半。”
熟女立即闭嘴,乖乖照做。
第一一零一章,就这样随他去?
下注完毕,买定离手。
这处地下车间改造成的斗兽台,成了人们释放压抑的最好天堂。
啤酒举起,起哄不断。
新来的怪物赔率飙升到了1赔2,上一场的获胜者法罕,赔率是1赔7。
这样的评估其实并没影响赌客的下注。
“法罕!法罕!法罕!”
“法罕!干掉那个大块头!”狂热的男赌客大吼。
“法罕,这一战你如果拿下,今晚你想怎么来都行!”狂热的女赌客跟着大吼。
毕竟法罕是老面孔,在‘黑巷子’,他最高的成绩是4连胜,刚刚第一局淘汰对手没费多大功夫,所以大多数人觉得,法罕第二局不会有问题。
“这个法罕很有名?”秦昆看向熟女提亚布卡。
齐刘海下,提亚布卡的眼睛一弯,笑的如猫儿一样:“是啊,黑巷子里,还能战斗的马穆鲁克,都很有名。马穆鲁克的前身虽是战争奴隶,但也隶属贵族军团,传承到现在,马穆鲁克这个组织中,但凡能打的都是富豪,一旦谁的技艺生疏,就会被这个团体淘汰。”
提亚布卡瞟了一眼法罕,咧嘴笑道:“法罕是开罗最有钱的布匹商人,战斗只是他祖上传下来的本能,也是他的业余爱好。”
秦昆微微错愕。
见到打黑拳的,下意识都会觉得他们是穷人。
为了钱才做这种事。
但谁能想到这只是某些富豪团体的祖传爱好。
秦昆现在才发觉,马穆鲁克并不是自己想象中的羸弱组织。这是一个兼具财富和武力的军事贵族集团啊。
“好了,这一战,法罕,对阵,我们初次登场的怪物朋友,大家拭目以待!”
主持人宣布战斗开始。
“叮叮叮”
钟声敲响,法罕看着对面那个魁梧的大块头,咧嘴一笑:“不是每个块头大的家伙,都能爬上马穆鲁克的斗兽台的。在这里你除了能得到满嘴的血,什么也得不到!”
法罕在说什么,畸形的怪物是听不懂的。
秦昆看到那位黄泉级宿主眼底露出嗜血的表情,心中一叹。
“为了萨拉丁的荣耀!”
法罕爆喝一声,朝着畸形怪物冲了过去。看台上爆发出刺耳的嚎叫,所有人的热血好像被萨拉丁三个字点燃。
但是,嚎叫声戛然而止,变成惊呼。
看台上,那个畸形怪物连杀人的兴趣都提不起,面对法罕暴起一拳,打苍蝇一样随时一挥,法罕的胳膊折断九十度,发出杀猪似的惨叫。
然后一记手刀打在法罕脖颈,咯嘣一声脆响,法罕颈骨斜下位移,疼痛顺着神经直刺脑海,立即晕了过去。
“噢”一片哀叹。
看客不可思议地捂住脑袋两侧,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了。
刚刚侥幸押注法罕的赌客无比懊恼。
主持人都愣住了。
半晌才宣布结果。
“获胜者……马穆鲁克的新怪物……”
“我们赢了!!!”
提亚布卡兴奋地从赌池了拿出赌金,激动不已。
秦昆双手垫在脑后,输赢都和他无关,道门禁赌,赢了的钱也得捐出去,要么徒惹因果,见到提亚布卡兴奋地将钱递来,秦昆分了一半给她,另一半朝着输钱的赌客洒了过去。
赢了价值1w美刀的埃及镑,总共是18w,秦昆将9w的埃及镑洒在天上,本来懊恼的赌客忽然发现天上飘钱了,开始哄抢起来。
斗兽台,那个怪物走了下来,走过钞票雨,来到秦昆面前。
“我刚听见你说话了,你不是这里的人。”
居高临下的眼神,2米多的身高站在那里,给人一种可怕的压迫力。
看到那跃跃欲试的眼神,秦昆一笑:“我是这里的人,但,也是十死城的人。”
怪物一怔,伸出手:“癸水狱,别人都叫我狂尸。”
秦昆听荆棘人提过,狂尸卢比斯。
“艮山狱,昆仑魔。”
两只手握在一起,一触既分。
狂尸开口道:“我来你的家乡,并不想破坏秩序,只是想挑一些打发时间的对手。”
秦昆点点头:“请便,我也没想干扰你,只是盯着你别越界。”
二人意见统一后,狂尸道:“你要上台跟我玩玩吗?”
“有空去死宫玩玩,在这里放不开。”
狂尸咧嘴,有趣的家伙。
他准备进行自己的第二战,秦昆忽然把他叫住,递上了一杯茶。
畸形怪物嗅着茶杯里的液体,一饮而尽。
秦昆对这厮的豪迈有些意外,问了一句:“不怕有毒?”
狂尸擦了擦嘴角茶渍:“毒?虫后的毒都毒不倒我。这杯阴灵化形的水又算的了什么。”
秦昆提醒道:“这是不语茶,喝了可以和当地人说话。继续吧。”
多了一项便利,狂尸自然舒坦多了,重新回到台上,头顶的通风管道又滑下来一个人。
瘦高,却肌肉硬朗。
“泰赫。”
那人报出名字后,台下又是一阵轰动。
“‘血狼’泰赫!黑巷子7连胜的马穆鲁克!”
“是泰赫!!!”
欢呼响起,瘦高的马穆鲁克拇指划破食指,在手心画出一只眼睛。
那眼睛流着血泪,正是法老之眼!
“畸形的怪物,我刚闻到了一丝不属于人类的气息,就是你吧?”
微抬着眼皮,泰赫挑起嘴角,小胡子随之抖动。
狂尸的嘴巴张了张,忽然吐出一块血团,清了清喉咙:“是的,我是来自放逐之地的恶魔,狂尸卢比斯,记住这个名字。同时,你不是普通人,我就不客气了!”
……
斗兽台上,战斗不断。
狂尸卢比斯确实是有原则的,灵力波动不强的普通人,他都会放一条生路,而稍微有灵力波动的家伙,几乎都被打的不知死活。
泰赫是第一个。
听说他是马穆鲁克中的‘沙行者’,也就是古代沙漠中操纵黑风暴的巫师。被折断丢下台,惨不忍睹。
接下来,黑巷子里有名有姓的马穆鲁克都跑了出来。
狂尸卢比斯毫不留情,接连将这些家伙送往坟场。
地下的血腥狂欢,变成了屠杀。
来这里的人喜欢见血,但是忽然冒出一位太过强大的陌生人,气氛就有些恐怖了。
泰赫,赛美尼斯,阿琉德西斯,图特奈尼,这些耳熟能详的马穆鲁克先后折戟在此,看台上起哄的观众已经有拔腿离开的迹象了。
秦昆打着哈欠,这些人确实一个比一个强,但最强的也就是生死道里一流的水平,那位阿琉德西斯,和图特奈尼,甚至还用上了蜃界,但对于黄泉宿主来说,他们的实力确实不够看,自己凭着体质都能将其拿下,狂尸也应该一样。
只是秦昆一直没观察到对方是什么体质,怎么感觉还有点越打越强呢?
“第五场,仍旧是……狂尸卢比斯获胜!”
主持人颤抖宣布。
图特奈尼可是最高11连胜的强者啊,在马穆鲁克中,但凡连胜16场,就能被冠以‘极勇者’的称号了,怎么还是输了?!
台上,狂尸卢比斯站在那里,等待着下一个对手。像是一架不知疲倦的战斗机器。
“还有能打的吗?没有的话,今天就到此为止。”
狂尸说完,看了一眼秦昆,不知道为何,这家伙总给人一种危险的感觉,他倒是想找对方过两招,但第六感告诉自己,还是不要乱来的好。被宰了还得消耗十滴冥河水,不值得。
狂尸的话没人响应,大家发现这家伙似乎不是嗜斗的疯子后,松了口气,不介意给他赞美。
车间的玻璃后,一个阿拉伯男子低头瞟了一眼下方的斗兽台,对着屋子里的人道:“卡特冕上,您能亲自莅临开罗,属下倍感荣幸。今日确实不凑巧,遇到了这么一个捣乱的家伙,您先稍等片刻,我再叫一些人过来,解决了他。”
屋子里,是用旧了的皮沙发,一个戴着金边眼镜的欧洲男子,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道:“没关系,这里是堕落天堂,出现嗜斗的恶魔很正常。你手下的马穆鲁克已经很强了,可惜他们并没有悉心研习黑魂教的法术,否则还是有一战之力的。”
欧洲男子在伏案写作,手稿上是一篇童话故事,字迹优美流畅,手中的羽毛笔却弄得他手指和衣襟全是墨水。
男子身边,一个戴着倒五角星挂饰的男助理笑道:“哈塔卜先生,不要在乎输赢,台上那个家伙,不可用常人的实力揣度,那真的是恶魔啊。”
恶魔?
阿拉伯男子不解。
男助理端着酒杯走到玻璃旁,低头看下:“而且看台上还坐了一个恶魔。”
“刚刚和卢比斯说话的东方人?他是恶魔?”阿拉伯人不信。
男助理笑道:“华夏现在铁板一块,就因为年轻一辈有他坐镇。许多黑魂使徒折戟在他手中,他在教内必杀榜上的排名,和范海辛不分先后。”
猎魔君王范海辛?
阿拉伯人倒吸一口凉气,怎么看都不像啊。
男助理拍了拍他肩膀笑道:“教宗大人刚都说了,不必纠结,你就别放在心上了。这种家伙,除非‘极勇者’过来,才有机会比一比,否则就算了吧。”
“那难道……让他践踏马穆鲁克的名声后,这样离去?”
“你可以宣称他也是马穆鲁克的一员。”
“我做不到!这种事情很丢人!即便我现在尊崇卡特冕上,也不会轻易践踏马穆鲁克的名声!大不了,我亲自上场!”阿拉伯人义正言辞,“萨拉丁的荣耀不容亵渎!”
男助理耸了耸肩:“我估计教廷和幽灵议会的人马上来了,你还是别出面的好。你们的萨拉丁大人当年本来和十字军就有矛盾,教廷如果知道你又和我们黑魂教搅在一起,很可能赶尽杀绝的。而且你与我们走得近,圣城的人也不会放过你们。最好还是低调一些……”
阿拉伯人一叹,他扁了扁嘴,最终选择事息宁人。
“好吧,那,随他去吧。”
第一一零二章,冻骨之地的勇者
凌晨4点,秦昆走出铁栅门。
告别了送他出来的熟女提亚布卡,婉拒了她力邀的过夜福利,脸颊上只收获了一枚香吻。
和他一起出来的,正是狂尸卢比斯。
卢比斯连斗五场,又看别人打斗看了许久,这才依依不舍离开,秦昆一直盯到最后,期间并无打扰。
“看得出你蛮喜欢打架的?”秦昆找了个话题聊到。
晚上,难得飘起细雨,这种天气在闷热的开罗确实是一种享受。
踩过街道上的水洼,狂尸开口道:“我的家乡,是一片死地,如果不战斗,最终会变成尸体。我喜欢将实力压得很低,跟任何人搏斗,即便是细微的提高,对我的生存也大有帮助。”
狂尸卢比斯解下袍子,秦昆这才看见,他两只宽大的肩膀,实际上是两个人头。
人头被缝入肩膀肉中,据说是他两位哥哥。
“在我们家乡,这种融合方式可以让人继承亲人们的力量,我两个哥哥的脏器、肌肉,都缝在了我身上。”
**着上身的卢比斯,身上是粗线缝合的痕迹,整个人似乎被切开过一样,再缝上一些颜色不一的肉块,看的人触目惊心。
而且最可怕的是,他两个哥哥的器官还会动!
“这些眼睛是?”
“也是我们家乡的习俗。一些弱一点的亲人,他们的脏器、肌肉是被嫌弃的,但可以留有眼睛,这些眼睛是为了让他们看到我能在一次次危险中活下来。它们除了会眨没什么用,也不会给我提供视野。”
从肩膀到脊背,密密麻麻的眼睛,有一只的,有一对的,排列参差,还有一些之前好像受过伤,半瞎的,似乎它们留有本能意识,全都看向秦昆的方向。
秦昆哭笑不得,活了二十多年,第一回被别人的脊背看的毛骨悚然,这可比纹身之类的酷多了。
狂尸披上袍子,对秦昆道:“我没听过你的大名,但我的直觉告诉我,你很强。”
“直觉这个东西,不怎么准的。”秦昆扁了扁嘴。
狂尸道:“我的直觉很准。”
秦昆道:“你想说些什么?”
“想向你请教一些问题,这里没人,这些破房子应该也是被淘汰的,我们不如切磋两招?”
狂尸跃跃欲试。
秦昆看向前方的街角,对他道:“想切磋的话,前面右拐就是了。”
狂尸不解。
秦昆也没解释,停下了脚步,安心在等待着什么。
石板路的尽头,细雨蒙蒙。
一个头发淋湿的欧洲青年,穿着t恤,看向秦昆笑着。
一个阿拉伯大叔,奸商的嘴脸,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狂尸。
一个卷发的希腊青年,面无表情,站在一旁。
“来的还真齐啊。范海辛,好久不见。”
隔着老远,秦昆招呼道。
范海辛一笑:“好久不见,秦,你又变强了。这位恶魔是你的朋友吗?”
秦昆笑道:“你觉得是就是了。”
范海辛点点头,掏出一个小册子:“昨夜3点,开罗北城一处黑帮里,七人死于心脏衰竭,两人轻伤昏迷,今天中午醒来后精神失常,直呼恶魔降临。现在已经彻底疯掉。”
范海辛合起册子:“那恶魔,是说你吧?”
秦昆翻译了一下,狂尸咧嘴,用当地语言开口:“我是狂尸卢比斯,刚好没有打够,要来试试吗?”
阿拉伯大叔要翻译,范海辛抬起手,也用出流利的当地语言:“很好,猎魔师范海辛,与你一战。”
范海辛笑容收起,看向秦昆。
秦昆无奈举起双手:“没我的事。”
说着,脚下用力弹起,单手抓住凸出的岩石,一个呼吸间登上了石墙,将巷子让了出来。
范海辛不是拖泥带水的人,遇到真正的恶魔,绝不会留情。
“以圣十字的荣耀!”
声音回荡在老城区的天空,范海辛后背,一个巨大的金色十字架出现,被他举起,插在地上。
“领域!”
蜃界铺开,将周围建筑悉数包裹进去。
狂尸卢比斯原本无精打采的眼神,忽然来了精神。
压迫而来的精神力!让他血液沸腾,居然是个罕见的对手!
“冻骨爬行者!”
卢比斯兴奋爆喝,肋骨里,忽然刺出八根骨头,整个人和蜘蛛一样,飞快地朝着范海辛爬去。
秦昆一怔,速度好快!
这裹着尸皮的白骨蜘蛛,速度爆发的一瞬间,连天眼都没法捕捉。蜘蛛斜着上了墙,猛然一跃,刺出的骨骼收入体内。
卢比斯整条手臂被外置骨骼包裹。
“冻骨碎颅锤!”
卢比斯本来就魁梧,拳头比常人大三倍不止,现在整条手臂包裹上外置骨骼,又增大一圈,拳头和巨锤一样,轰向范海辛头顶。
纯粹的力量,让范海辛身上圣光一收,眼睛变得幽绿。
“找死!!!”
范海辛一条胳膊长出浓毛,手掌挡下巨锤一样的拳头,脚下石砖崩裂,碎石乱飞。
“滚!”
另一只拳头,砸在卢比斯的胸膛,进攻和防御两股力道同时碰撞,范海辛的胳膊和卢比斯的胸腔同时发出骨震的声响。
秦昆看到卢比斯退了几步,再看气定神闲的范海辛,表情难以置信。
“这家伙看起来阳光柔弱的,跟个小奶狗一样,怎么肉搏还这么猛?”
秦昆咂舌,旁边的墨诺提俄斯从墙头走来,并肩道:“猎魔君王的绰号,可不是白叫的。不猛能冠以君王的称呼?至于你……你的绰号才是狗吧?”
墨诺提俄斯高冷地看向秦昆,对于这个曾经一拳把自己打晕过去的东方青年,有着很复杂的忌惮。
墨诺提俄斯在无妄国合镜之后,曾经派万神殿查了秦昆的资料,才知道这家伙只是三年前冒头出来的,三年的时间达到现在的程度,要么是小时候的基础牢固,要么就是天赋可怕的发指。
无论哪一个,都彰显出这家伙的与众不同。
狗?
这触及神经的敏感字眼一出,秦昆一脚踹在对方屁股上,墨诺提俄斯本来就站在墙边,一个没防备,飞向对面墙壁。
脑袋砸弯铁栅栏,直接撞入居民家的窗户里。
墨诺提俄斯愤怒地拔出脑袋,看向秦昆:“你居然偷袭我?!想开战吗?”
秦昆恶狠狠道:“怕你啊?我忍你一次,再瞪我一眼我就揍你!”
“你……”
墨诺提俄斯低吼:“强者可没这样的风度!”
秦昆竖起两个指头:“你记住了,我平生最恨两件事,一是别人夸我帅,二是别人叫我是狗!”
墨诺提俄斯咬牙切齿:“我打听过,你的绰号就是‘与天空作伴的狗’!”
“你特么才是与天空作伴的狗!别妄图用你们的语境解释华夏绰号的含义,太不优雅了!!!”
秦昆跃下墙头,拳头朝着墨诺提俄斯肚子上打去,对方腹部用力,如钢铁铸成一般挨了一拳,同时拽住秦昆的胳膊,准备过肩摔。
一阵劲风吹来,墨诺提俄斯发现那只畸形怪物被打的撞了过来,松开秦昆跃上墙头,秦昆也顺势跃了上去。
狂尸卢比斯砸碎墙壁,撞了进去。
半空中,秦昆看到一只巨大的蝙蝠扇着翅膀。
这……
他揉了揉眼睛,肘了肘旁边的墨诺提俄斯:“喂,这是……什么情况?!!!”
墨诺提俄斯眼角抽搐:“别问我,我也是今天才知道的……”
狂尸从墙壁里钻了出来,抬头,半空中,那只蝠人五指拉伸着近乎透明的血色丝线,丝线的那一头,正是卢比斯的心脏位置。
“死亡咏叹。”
五指握紧,心脏受到莫名巨力,被彻底捏碎!
卢比斯口中鲜血如注,眼神立即失焦。
但魁梧的身躯并未倒下。
他的长袍被一把拽下,右臂上那个头颅猛然睁开眼睛。
“小卢比斯,看来你需要帮助。”
左臂上那个头颅也睁开眼睛。
“小卢比斯,冻骨之地的勇者,可不能被这种小伎俩打倒啊。”
左右两臂的头颅,各有一只眼睛流出血泪,慢慢闭上。
卢比斯先前失焦的眼睛忽然恢复视线,两行血泪流下,对着范海辛舔了舔嘴唇:“刚刚你的一系列攻击就是为了最后取我心脏吧?可惜心脏这种东西,对于冻骨之地的勇者来说,并不是最主要的。”
第一一零三章,审判号角
飘着细雨的巷子。
被摧残的一片狼藉。
秦昆很久都没看过这种级别的斗法了。
范海辛满头土灰,踩着碎石从断墙里走出。
卢比斯站在巷子里,胸口起伏,那具全是眼球的身躯上,所有眼珠一起看着范海辛的方向。
“可怕的恶魔。”范海辛擦着嘴角的血渍。
对方身上的碎肉翻卷,伤痕无数,已经这样了,还如没事人一样。让他觉得有些乏力。
“你也一样。”卢比斯拨拉着开线的碎肉,皮肤上长出头发一样的黑线,将其缝好。
秦昆拨了拨被雨水打湿的头发,点起一根烟。
“卷毛,这两人的实力不相上下啊。”
墨诺提俄斯低声道:“其实那怪物更胜一筹,他的法术和近身术,被巷战束缚了。如果去荒原上的话,范海辛很难招架。”
抽了两口,烟头被打湿,秦昆将其丢掉,笑了笑:“不一定,如果是荒原,范海辛可不用费劲施展蜃界,将普通人隔绝在外了。”
墨诺提俄斯一怔,觉得秦昆说的有道理,复又问道:“如果是你呢?对上那怪物有几成胜算?”
秦昆竖起三根手指。
“才三成?”墨诺提俄斯皱眉,“过分谦虚等于骄傲。”
秦昆道:“三成会赢。七成是平手。至于落败,不存在的。”
“嘁……”
墨诺提俄斯撇撇嘴,这个家伙果然比想象中的骄傲啊。
细雨停了。
又一轮斗法开始。
说实话,秦昆不爱看这种势均力敌的场面。强行有来有回,只能是拼韧劲,没什么跌宕起伏的观赏性。于是秦昆将注意力放在范海辛的造型上面。
在20分钟不到的时间里,血族,狼人的技能在他身上接连出现,这还是猎魔君王吗?
黑夜中,肉翅在路灯的照射下,影子被拉得很长。
气息邪魅,脑后如圣光般的路灯,烘托出不一样的气氛,怎么看怎么像魔头啊。
就这教廷也能容得下他???
秦昆扁了扁嘴唇。
范海辛的灵力波动又一次与卢比斯碰撞在一起,震彻耳膜,鏖战这么久,该结束了吧?
一处墙壁上,范海辛背后翅膀收起,双臂张开,肃穆的表情,让双眼流露出金色的光雾。
“可恶的家伙,你的韧性,我非常佩服,不过,今晚没空陪你玩了。”
两眼中的金光一出现,卢比斯就感觉不妙,准备离开,可是已经晚了。
“以上帝之名,圣十字瀑!!!”
空灵肃穆的声音回荡在天空,像是天堂的宣判,一个十字墓碑自天空砸下,又有许多十字墓碑跟着砸下,如巨型冰雹一样,每个墓碑是纯粹的石头,上面刻着教廷历代红衣主祭的名字,周围散发着淡淡的金光。
卢比斯被闷头砸入地下。
轰轰轰轰轰轰
碎石乱飞,金光逸散,将近五六十座的墓碑散发着淡金色的光芒,将巷子照耀成金色的海洋,又将这里毁成一片狼藉。
秦昆和墨诺提俄斯接连后退,避开天空中的无差别攻击。
地上那些墓碑,交织出金色的大网,将卢比斯镇压在地里,范海辛手中捏着一个金色的光团,表情非常吃力。
接着,金色的光团慢慢被捏成一只号角。
“以上帝的名义,裁决!”
……
……
苍凉的号角声。
吹向了战斗的终章。
众人的目光全部聚集在这场战斗上,没人看见,这条街附近,还有两个旁观者。
一个是欧洲模样的中年人。
金边眼镜,衣襟上有不少墨水,文绉绉的扮相,腋下夹着一本记事本,身旁是个男助理。
男助理戴着倒五角星挂饰,看着蜃界中的人道:“教宗大人,结束了。我们该走了吧?”
“嗯,再等等。”
中年人推了推眼镜,似乎找到了灵感,又开始创作起来。
男助理苦笑:“教宗大人,您这样真的好吗?”
中年人搔了搔头皮:“安士白,如果无聊的话,可以去找一些崇拜你的圣女喝酒,我的新书现在还需要素材,不要影响我采风。”
男助理扶额:“教宗大人,您的新书是童话故事啊……这些打斗场面会给你什么灵感?”
中年人抓了抓自己的橘色头发:“小朋友应该喜欢看与恶魔战斗的场面吧?你看,我如果把猎魔山庄那个家伙塑造成一只保护人类的小熊,是不是会大卖?”
我尼玛……
男助理心中万马奔腾。
大人,您是臭名昭著的卡特二世啊!!!要不要这么乱来?
男助理苦不堪言:“教宗大人,提前说好,万一您的新书没有大卖,我可不愿意再杀那些不买童话书的家长了。”
中年人眼珠一瞪:“这怎么可以?他们是异端。不杀怎么行?”
“教廷的人也是异端!”
“安士白,他们就是教廷的信徒啊。”
我……
男助理欲哭无泪,一拳打碎了旁边的石墙。
中年人正在安慰对方,忽然,天空中出现金光,只见远处的范海辛,手中捏出一只金色的号角吹向。
“嘶……审判号角,我们怕是要被发现了。”
中年人刚说完,远处天空,秦昆的天眼忽然看了过来。
“谁?!”
借着金光,秦昆忽然看到两个人。
居然和他只有不到10米的距离!
那个白衬衫,助理一样的年轻人,甚至一拳打碎了旁边的石墙,自己都没发现。
后背忽然泛起寒意。
好可怕的身法!
“黑魂教?!”
旁边的墨诺提俄斯,看到男助理脖子上的挂饰,忽然拳头握起,冲了出去。
“别冲动!”秦昆想拦已经晚了。
那位男助理小心收好胸前的倒五角星挂饰,露出笑容:“泰坦之拳?愤怒的小泰坦,你不该这么冲动的。”
墨诺提俄斯已经冲到脸前了,忽然间,对上一双凶眸。
男助理的挥手速度非常快,一阵大风吹来,几乎要割破脸颊,墨诺提俄斯整个人被反手拍中,好像被坦克撞了一下,炮弹一样砸入墙中。
“我个人不喜欢自来卷。抱歉。”
男助理抬起脚,凶狠踩下。
以墨诺提俄斯为中心,身子底下大地龟裂,骨裂声夹在在其中,男助理揉了揉鼻子,看见奄奄一息的墨诺提俄斯,轻轻握起拳头,朝下砸去。
“墨诺提俄斯!”
远处,范海辛忽然大叫一声,金色的号角原本对着地底下的卢比斯,现在直接转过身来,朝着男助理的方向吹动。
一位驾车的金色天神,手执长矛忽然出现,马蹄飞快,朝着男助理刺来。
第一一零四章,初见魔王
金光化作的驾车战士,速度极快。
车轮滚滚,整个蜃界都在隆隆震动。
空中忽然飘来几滴墨水,驾车战士正待发起攻击,忽然间和爆掉的气球一样,消失不见。
男助理拳头砸下。
玻璃碎裂的声音响起,蜃界破了。
一个超一流的驱魔人,构筑的蜃界,被数股灵力波动震得粉碎。
墨诺提俄斯浑身僵硬,冷汗流下。
他面前10公分处,男助理的拳头悬停在那里,一尊牛魔蹲在地上,将他的手死死捏住。
“你好,秦昆先生,很高兴认识你,我叫安士白。”
男助理朝着秦昆微微一笑,忽然,秦昆感觉到一股危险袭上心头,这个叫安士白的男助理二次发力,拳头如气锤一样,力量直接挣脱了秦昆,砸在墨诺提俄斯脸上。
“啊啊啊啊啊”
哀嚎刺耳,墨诺提俄斯的血溅在秦昆脸上,化为牛魔的秦昆,茫然蹲在原地。
怎么……会这样……
“墨诺提俄斯!!!”
变回原形的范海辛,红着眼睛扑了过来,一拳朝着安士白脸上打去,手臂狼人化,胳膊肌肉鼓胀,带着破空之声。
安士白抬手握住范海辛的拳头,整个袖子被恐怖的灵力波动撕碎。
秦昆看到墨诺提俄斯塌陷的面部,猛然站起,也是一拳。
安士白再次抬手挡下。
精致的皮鞋爆开,力量被安士白顺着拄地的脚卸掉,整条裤腿被大力撕裂。
“可怕的年轻人。”
安士白低头,看了看露出的大拇脚指,轻松的笑容收起:“我只是路过,是他先出手的。”
砰砰两拳,安士白屈指一拳打在范海辛胸口,范海辛浑身一具金铠出现,被一拳透掉,整个身子倒飞而出。
又一拳打向秦昆肩胛,刁钻的角度,闪电的速度,秦昆回防不慎,感觉一道血光顺着对方指骨透进肩胛,整条胳膊脱臼,往后弯去。
“你到底是谁?!”
秦昆爆喝,安上了自己的胳膊,浑身铁链缠绕手臂,另一拳带着破空之声直捣对方肚子。
“黑魂教,安士白。没什么职位。”
对方单手下压,推开秦昆凶猛的攻势。只是那条手臂上缠的铁链,忽然活了一样,几根铁钩忽然跃起,勾住他胳膊上的肌肉。
“啊”
安士白痛叫一声,胳膊上出现三道勾痕,深可见骨。
狞色从眼底一闪即逝,安士白周身忽然出现气爆。巨大的气浪将秦昆掀开,安士白胳膊上的伤痕,忽然完好如初。
“很好,东方的驱魔人。你惹到我了。”
安士白头上,两只角忽然长出,却被一个声音叫住。
“喂,先惹一个教廷就行,东方的家伙暂时不要惹。”
秦昆顺着安士白的方向看去,不远处,一个橘色头发的中年人,头发凌乱,他戴着金边眼镜,气质斯文,又有些不修边幅。
安士白表情狰狞:“教宗大人,今晚你别管!”
秦昆回过神来,忽然发现一个拳头已经打在了自己胸前。
怎么会……
什么时候打来的……
我为什么没感觉到……
秦昆感觉今天自己的状态格外的差,为什么连一点机警都没了?
牛魔砸在墙里,里面的居民发出尖叫。
天空中,又一道蜃界铺下。
一个阿拉伯大叔站在墙头,头顶是星月神辉,他怒斥道:“这里不欢迎异教徒!”
安士白化作一尊羊头人,口鼻中冒出烟雾,歪着头道:“请闭上你那张臭嘴,安拉的使徒又如何?”
一记耳光,隔空煽在阿拉伯大叔的脸颊,将他抽了下去。
墙里,秦昆木然,自己是好久没战斗了吗?
为什么今晚显得这么迟钝?
怎么会这样?
旁边,一道金光落在自己肩膀,范海辛将其扶了起来:“秦,那是黑魂教的法术,不要受其蒙蔽,它们的法术会让你从本能上忽略危机,忽略他们的杀意和恶意,甚至忽略他们是邪恶的存在。那是乱人性法术的极致!”
本能上忽略……
秦昆忽然一抖,觉得这种法术太可怕了。
生灵之所以为生灵,都是因为它们具有本能的存在。
道家上讲过,本能又叫‘先天意识’,饿了要吃,疼了会哭,都是本能,这就是生灵的源意识。
而改变源意识的难度,比起改命还难!
如果没有了本能,任何生灵连基本的繁衍都做不到。
这帮家伙的法术,能影响人的本能?
从墙体里走出,秦昆看到安士白揉着手腕,已经变成了一尊羊头怪物,他晃了晃头上的尖角,对着秦昆一笑:“呼,气消了。今晚先放你一马。下次不要让我碰到。”
“就凭你?黑魂教的杂碎,只要染了人血的,我见一个杀一个!你身上的味道真是臭不可闻。”
“哈哈哈哈……很可爱的东方小子,那么来啊!”安士白的眼神又出现了两极变化,凶恶无比。
“安!士!白!”
一股直透灵魂的威压忽然降临,不远处,那位橘色头发的欧洲人带着十二分的不满。
羊头怪物忽然打了个冷颤,变回原样,走到他身边:“教宗大人……实在抱歉……”
“走吧,我还得回去赶稿子。”
中年人收好刚刚写出来的手稿,对着安士白道。
“好的。”
临走前,中年人看了秦昆一眼,笑着点点头。
整个蜃界,鸦雀无声。
直到他离开很久,秦昆才喘了口气。
“他……是谁?”秦昆脖子僵硬,看向范海辛。
范海辛苦笑:“魔王卡特。”
“黑魂教的……教宗?”
范海辛抿着嘴,点了点头。
“为什么不杀你?”
“他说早晚有一天,我会成为他的手下。”范海辛苦笑。
“为什么不杀我?”
“黑魂教正与教廷开战,可能不想惹东方驱魔人。”范海辛思考了一下道。
秦昆恢复原样,发现后背已经湿透了。
“我刚感觉,从鬼门关上走了一遭。”秦昆回忆着刚刚被忽略的感受,心有余悸道。
“那应该不是卡特带给你的威压,是安士白的。”
“安士白又是个什么身份?”
“卡特的助理。黑魂教的低级使徒,除了会一些教内低级邪术外,就剩下变羊头人了。”
“那还这么厉害?”
“那是修本能的邪教徒,你战斗力有90的话,他只有70,但会把你影响的,降到30。”
“很生动的例子。”
“议会上一任议长临死前,给我举的例子。”
“怎么死的?”
“被羊角顶穿了肺叶。”
“那魔王卡特的战斗力呢?”秦昆问道。
“嘶他败给过教宗大人一次,左老先生一次,万神殿的神王一次,圣骑士长一次,郇山隐修会的大智者一次等等等等……凡是实力最强的人他都交过手,无一获胜。”
“是不是有点太巧了?”
“是。所以没人知道他是真败,还是故意的,而且他都成功逃脱了。”范海辛咽了咽口水。
“那他杀过人吗?”
“他不是一个嗜杀者,距今为止没听见他杀过哪个有名有姓的驱魔人,除非惹上门的,反而经常听说他喜欢从驱魔人的性格弱点下手,蛊惑他们。”
“奇怪的家伙。”
“是可怕才对。”
……
……
第一一零五章,问道
在开罗待了5天。
秦昆见到了残缺版的‘沙僵’瓦西卜。
认识了埃及的守护者阿拉伯大叔巴塞尔。
认识了‘地魔’法尤坦。
认识了‘狂尸’卢比斯。
宰了‘红牙’提克。
曾经十死城里高高在上不可仰望的黄泉级宿主,现在也不过如此。
‘死牢’黑伊万被婴母困在温柔乡、‘冥王’李势反杀了荆棘人法尤坦、‘食尸泰坦’海奎因杀掉了‘牧魂人’古琉斯,让‘纺织者’邪骨齐娜跑了。这是这次战斗的结果。
第6天时,封印邪灵的任务不知道被‘冥王’李势还是‘纺织者’邪骨齐娜完成,任务告一段落。
重新回到十死城,秦昆没有多待片刻,就离开了这里。
……
熟悉的屋子,熟悉的沙发。
秦昆挺直了身子坐在那里。
这次不怎么被重视的任务中,只有一个片段让他印象深刻。
见到黑魂教的头儿了。
秦昆自己都没想到,他和那位橘色头发的魔王卡特,会在这样一种情况下见到。
似乎这次见面,没给他留下什么震撼的印象,根本不像是见到一尊人间魔头那样印象深刻,想象中黑魂教的教宗,起码是那种不苟言笑,杀人于无形的家伙,绝对不是橘色头发略显斯文的欧洲中年人。
可是绵绵不绝的回忆,又让他有种错觉,这条因果线把自己牵到了卡特面前,似乎没这么简单。
……
九月,立秋。
妹妹秦雪开始了大四生活。
秋季招聘会秦昆已经和徐法承打了招呼,徐道子在魔都开了间网络公司,听到秦昆妹妹专业对口,非常欢迎秦雪到时候去实习。
秦昆则在闲暇之余,去了一趟北派老巢,桑榆城。
枫叶,古寺。
太常街上,香客寥寥,目的自然是白龙寺了。
秋天是属于诗的季节,因为这个季节带着天然的忧郁。
一间禅房,左近臣穿着朴素,坐在蒲团上,给对面的秦昆沏了一杯茶。
“你天性惫懒,没什么事情,是不会腆着脸来看我这位糟老头的。”一杯茶沏完,左近臣便给这次会面定下了基调。
红叶婆娑,秦昆听着树叶的沙沙声,坐在蒲团上笑道:“左大爷,单纯的看望一下你,心思怎么这么多?”
左近臣似乎看穿了秦昆一样:“那今日只喝茶,不谈别的事。”
“别……”秦昆挠了挠头发,“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啊。”
茶是苦丁茶,降压益寿的。
抿了一口,满嘴苦味,不见回甘,秦昆吧唧着嘴,半晌终于开口:“无妄国合镜的时候,我曾在黑魂教的资料中看到,你似乎和教宗卡特交过手。”
左近臣微微一笑:“是。那是个有趣的小子。”
秦昆疑惑:“当时交手的情况是怎么样的,能给我讲讲吗?”
“为什么要问这个?”
秦昆道:“好奇,您也知道,我刚刚晋级超一流,对这种境界的驱魔人带着极大的好奇。”
左近臣点点头,伴着清风,将交手的事情娓娓道来。
时间大概是十五年前,地点是瑞士,因为和教廷有旧,左近臣前往那里,扫除一个黑魂教的窝点。
没有什么苦大仇深的开头,也没有什么肩负正义的使命感,那是一个普通的晚上,黑魂教似乎知道了左近臣要来,窝点根本没人,偌大的农场里,只有一间房子亮着灯。
“我第一次见他时候,他在伏案写作,见到我后还有些吃惊,我发现这里根本没有什么黑魂使徒,以为教廷的消息有误。直到他告诉我,他叫卡特,问我来这里有什么事么。”
左近臣叹了口气:“老夫才开始,也未曾将他和那位教宗联系起来,以为只是名字一样。”
“然后呢?”
“然后我告诉了他我的身份,也告诉了他我的来意,他则告诉我那些黑魂使徒早就离开了,在他知道老夫绰号‘玄儒’后,那天晚上,老夫指导了他一晚上的写作技巧。”
茶水喷出。
这个不咸不淡的事情不好笑,但这种荒诞的情节,秦昆却觉得是真的。
“你们没斗法吗?”秦昆问道。
“斗了,我指导他写作的时候,用的枪棒言,他全接下了。那篇小说一个晚上完成,是他处女作,后来发表了。”左近臣又一叹,秦昆从没见过左大爷接二连三露出这种无奈的表情。
“那既然斗法了……最后谁赢了?”
“应该是他。”左近臣坦诚道。
秦昆疑惑:“但黑魂教的资料中写着,你曾把卡特打的半死。”
“他在小说中,将老夫写成了一个刻薄、猥琐的东方老学究,没什么文化还喜欢掉书袋,老夫循着他的稿费地址找了过去,确实下过狠手,他也没还手。”
顿了顿,左近臣苦笑道:“棍子打的,不是判家法术。”
秦昆笑容僵硬,眼神更疑惑了,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人?
高高在上,一呼百应的地位,偏偏遭到这种毒打,还愿忍受。
他的存在,似乎注定了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左近臣道:“在这之后,没几年,听说他培养了一个男助理,为了保护自己的人身安全。”
“叫安士白吧?”
“是的,那个小家伙我倒是教训过一次,不过还挺厉害的。”
左近臣添了茶,反问道:“你见到卡特了?”
“见到了。”
“别惹他,这是老夫对你的唯一忠告。老夫一生阅人无数,唯独看不透这个家伙。如果不是知道太多他的资料,我完全不会把他和黑魂教的教宗联系起来。可以说他和他那群土鸡瓦狗的手下,一点也不一样。”
钟声悠扬,秦昆躺倒在坐席上,看着房梁。
盘香在燃烧,味道清淡,秦昆双目无神,随着青烟的方向,看向窗外。
算了,欧洲的事,就不要想了,天塌了也塌不到华夏来。
秦昆重新打起精神坐起:“对了左大爷,还有一件事。你知道有什么方法可以修炼源意识吗?”
左近臣好奇:“你修炼先天意识干嘛?道门法天而修,追求无为而为,这种意识是难以修行的。好比你饿了就要吃饭,困了就要睡觉一样,再过几年就接近而立了,你还想逆天不成?”
秦昆无语:“道家不是都有辟谷么。”
“那都是失传的法门,再说了,辟谷之人也会饿,他们只是有办法服食天地灵气进补罢了。他们也会困,只是用冥想代替睡觉,可以补足精神而已。”
秦昆挠了挠头:“我听说,黑魂教的顶级法门能乱人性,这次与卡特的助理过了几招,感觉在他面前,我根本提不起任何战斗**,甚至战斗本能都被他影响没了。试想一下,在一头随时能吃人的恶魔面前彻底没了警惕,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我不喜欢这种状态。”
左近臣大致明白了秦昆的意思。
“那这样吧,等老夫三天,我去一封信,三天后,随我见一个人吧。”
第一一零六章,云丘观
三天后,桑榆火车站。
白龙寺暂交灵侦总局和祭家、钟家联合看管。
秦昆随着左近臣上了火车。
不急不赶,一如既往的老头风格,沿途缓慢,是为了看一些可能再也看不到的风景。
绿皮火车开了30多小时,二人到了南方一个小站下车。
车站外,一个衣着华贵老太太,领着孙子笑呵呵开口:“云楼罗帐月下松,天外流火筑神峰。云丘观,江玉衡,见过师兄。”
老太太有些富态,拉着孙子的手道:“叫左爷爷。”
“这个老头是谁?我才不叫!”小男孩见到奶奶和陌生老头打招呼,心里一百个不开心,躲在奶奶身后,做鬼脸道。
左近臣也不气恼,默不作声拿出一套卷子礼盒:“小鬼头上三年级了吧,是该好好学习了。这套课外题是为兄一点心意,江师妹务必收下。”
“谢师兄挂念。”老太太客气地接过卷子礼盒。
小男孩目瞪口呆,哇地一声哭了。
一旁的秦昆默默给左大爷点了个赞。
这老头,果然蔫坏啊。
孙子被旁边的大人领走,秦昆重新打量着她,华贵的外套里面,穿着朴素的练功服,似乎是玩太极剑的大妈,整个人精神矍铄。而且,太阳穴鼓起。
外家功夫似乎已经炉火纯青。
“这位是扶余山当家吧?劣徒朔月承蒙照顾,老身感激不尽。”
这位就是云丘观首座,‘澜夜师太’江玉衡了。
秦昆急忙还礼:“师太哪里话,朔月师妹天资绰约,心思正直,云丘观后继有人。”
道门注重传承,后继有人的赞美从年轻人口中说出,有些不伦不类,但如果他的地位在圈子里达到了超一流,那就不一样了。
老太太开心地收下秦昆的赞美,旁边一辆豪华轿车停下,朔月从里面走下。
“师父,左前辈,秦师兄,大师伯有请。”
……
……
云丘观坐落在南方内陆紫气山上,传闻此地乃数亿年前一颗陨石砸下而生。从而被称作‘天外流火’。
这是生死道九地之一,山基为铁胎,数亿年的浮尘落在上面,才堆积成了现在的钟灵毓秀。
山道曲折,没什么香客,一路上是少有的自然恬淡。
轿车停在环山公路的尽头,秦昆、左近臣、澜夜师太、朔月四人,徒步上山。
“江师妹当年还俗嫁人宴请同道,乃我吃过的唯一一次婚宴酒席,现在想起,还恍如昨日。”
山道上,左近臣唏嘘感慨,回忆起了当年的事情。
澜夜师太带着微笑,和煦回道:“师兄见笑了,我家老头子当年救我一命,此生除了委身,无以为报。当年若不是左师兄美言,说通了宗门的几位师兄,恐怕婚宴会成为一处闹剧。”
左近臣爽朗一笑:“动动嘴皮子而已,不算什么,关键是你那几位没脑子的师兄,当年都以为你芳心许我,老夫可是被你坑的好惨。”
老太太笑的前仰后合:“谁让左师兄风流倜傥,一表人才呢。”
山路上,秦昆心中的八卦之火熊熊。
什么情况,听这意思,澜夜师太的师兄们,似乎对她有意思?而且还误会过左大爷?
我靠,民国之恋啊?
老太太的魅力这么大吗?
朔月也好奇不已,从来没见过师父会以这种话题开玩笑,看起来她和左近臣的私交极好。
快到道观时,老太太开口对秦昆:“秦当家的,当初整个生死道,都以为左师兄背叛了杨爷,唯有我云丘观不觉得,知道是为什么吗?”
秦昆一愣,问道:“为什么?”
“他这么骄傲的人,既然甘愿做杨爷的左膀右臂,绝不会出现背叛二字。我们云丘观一直觉得,这个世界上,唯有左师兄才明白忠义的意义。”
“师太,您就别给我上课了,当年的事已经化作业火尘埃,没什么可以挖出来的猛料。倒是您,怎么看着和我家左大爷关系这么暧昧呢?”秦昆大咧咧道。
“秦昆!休得胡言!”
铮地一声,朔月宝剑出鞘,忽然间被澜夜师太弹在手背,疼痛钻心,宝剑又滑回鞘中。
老太太呵呵笑道:“月儿,秦当家心眼坏,这是试探为师呢,莫生气。我说秦当家,你可不知道,当年生死道两大美男子,就是左玄儒和哈里西提了,整个生死道秘门中,哪个女子不曾仰慕过他们俩?”
老太太圆场能力极强,直接承认,秦昆反而没得调笑了。
但听说生死道两大美男子后,嘴角一抽。
老天师哈里西提,和左近臣居然曾经帅到这种程度么?
那个骑熊耳聋的老头,和这个老傲娇?
“不公平啊,为什么我们这一代没有颜值排位?”秦昆发牢骚。
老太太哈哈笑道:“那都是我们女子聊私房话聊出来的。你们这一代有没有排位,该问问朔月她们啊。”
开朗的老太太,确实得到秦昆不少好感。
秦昆趁机看向朔月:“师妹,你们有聊这些吗?”
“哼,不告诉你。”
朔月头扭到一边,发现秦昆死缠烂打,才拂袖道:“徐道子排第一,扶余山斗宗的花老虎排第二,山海关外的出马仙李势排第三。你第四。酆都观的莫戏子第五。”
我尼玛,我才第四?
“谁排的,这么没眼光……”秦昆黑着脸。
“哼,我们私下讨论出来的。”朔月道。
秦昆竖起四根指头:“我第四也就算了,万人郎那种骚气的小白脸才第二,为毛?他比徐法承可帅多了。”
“徐师兄正气凛然,万人郎有些浪荡过头了。”
“莫无忌面具都没卸下来过,凭什么仅次于我?”
“神秘感。”
我呸!
“李势又是谁?名字好熟……”
“你应该没见过,李瘤儿乃满清贵族后裔,幽默风趣,实力也极强。很有希望成为当代的大萨满。”
二人吵着嘴,跨入云丘观正门。
云丘观的正门不是门,是两根杵了不知多少年的黑铁石柱,上书‘天外流火峰’,下书‘紫气云丘观’,全为阴刻,涂了红笔印子。
两根黑铁石柱相距三米,离地半米作用的空中悬挂着一根粗大铁链,似乎是门槛。
头顶两米左右的地方悬挂着另一根铁链,似乎是门楣。
跨过铁链内,就是云丘观的地盘了。
深山小观,人数不多,听闻一些云丘观的弟子,会在山里结庐而居,修习课业,这处道观,只是平时聚首的地方。
不远处,矗立着铁柱楼阁,除了承重柱是铁质,其余都是木制结构,秦昆、左近臣一行人被云丘观弟子引了进去,大厅首座,坐着一位魁梧过头的铁塔老者。
“左缪君,几十年没见,老夫以为你早死了。”
“华贪狼,你活着才让老夫意外。”
首座旁有个椅子,铁塔老者指了指道:“坐。”
左近臣走上前,坐在下首位置,老太太坐在左近臣对面,朔月坐在老太太下面。
秦昆拎着大包小包,看到首座旁边空出来的椅子,意外道:“这是给我坐的?”
铁塔老者冷哼:“不然呢?还得老夫请你不成?”
第一一零七章,太乙九炼,积弊已深
正厅,首座。
秦昆惶恐坐下。
两张椅子中的茶几上,放着一个脉枕。
“伸手。”
秦昆伸手,铁塔老者号主秦昆脉搏。
粗糙带茧的手指,很有力道。
秦昆眨着眼睛:“大爷,您是……大夫?”
“我是打铁的。”
“……,那您号脉做什么?”
“这不是号脉,这叫‘寻筋’。”
秦昆不再说话。
铁塔老者顺着手腕向上,一路摸向肩颈,继而二指扣住秦昆腋下,弄的秦昆瘙痒,秦昆缩着胳膊笑道:“大爷,你能不能正经点。”
铁塔老者瞪了秦昆一眼:“听左缪君说,你有‘识障’?”
一句话,总有那么多听不懂的字,秦昆一直觉得和这种老头打交道可累,而且显得自己很无知,还不如和葛大爷在一起,挨上三拳两脚的,浑身也自在。
“识障?源意识被干扰过,是这个意思吧?”秦昆尽量保住风度,不耻下问道。
铁塔老者没理会,他将秦昆拎起,转了个身,两只拇指摁在秦昆的脊骨两侧。
“忍住了,小黑狗。”
说着,拇指如剑,摁了下去。
秦昆嗷地一声,虎吼震耳欲聋,他筋脉紧绷,立即觉得自己脊骨受制,骨刺刺入肉里,挤压的人非常难受。
“你做什么?!”
秦昆龇牙咧嘴,忍住没转身,四个字如雷音爆喝,震得房梁簌簌落灰。
铁塔老者并未松手,反而自言自语道:“你先天意识受后天意识压制,本能怠惰,老夫自然是帮你唤醒它了。”
说罢,拇指用出全力,秦昆觉得一节脊骨似乎被摁的塌陷下去,承受不住的剧痛顺着神经袭上后脑,整个头皮连带后背上半部全部麻痹,虎吼再次响起,但声音与先前截然不同。
“疼啊再不放手,我就忍不住了!”
汗流浃背,浸湿衣衫,秦昆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反击,给这个老头毒打一顿,那股疼痛折磨的他比鬼上身时还要难受,已经处于暴走的边缘。
“忍不住,就出手啊。”
铁塔老者二指上推,第一节脊骨似乎被摁塌,和推骨牌一样,接着是第二节、第三节……
嘎嘣嘎嘣嘎嘣嘎嘣
老者一路推了上去,脊骨如爆豆一样出现接连不断的响声,在第六节脊骨被摁下后,疼痛叠加之下的秦昆终于忍不住了。
“松手!!!”
“休想。”
“那我不客气了!”
秦昆抖出巨力,猛然挣脱,老者上前一步跟上,手如铁钳,丝毫没有放弃的意思。
疼痛再次袭来,秦昆忍无可忍,手肘砸向老头脸颊,劲风袭来,老头伸出一指,戳向肘侧。
筋被戳到,去势一缓,老头退了半步,肘风擦过脸颊,险之又险。
看到秦昆转过身来,道了声‘刚好’,两手拇指摁在秦昆膻中穴两侧。
嘎嘣
秦昆感觉整圈胸骨被推后,身体里一股新出现的气脉从丹田贯穿而上,一声龙吟夺口而出。
龙叫如牛,苍凉悠远。
秦昆喘着粗气,被老者抬手一掌打在下颌,一道长长的匹练如神龙吐雾,直冲屋顶。
气息绵长,胸口却像风箱一样在慢速起伏,秦昆完全不明白刚刚发生了什么,疼痛消失后,体内新出现的气脉随着呼吸,变得一冷一热,非常难受。
只听那个老头说道:“左缪君,你们的当家黑狗我要留一段时间,你有意见吗?”
左近臣笑道:“华贪狼,莫不是山上缺个打铁童子?”
铁塔老人道:“正是,这么好的身板,不用用可惜了。”
左近臣点点头道:“比起杨慎、无云子、马永江等人,秦昆确实适合在你云丘观磨砺。但我丑话说在前头,我扶余山当家的因果可不是你想结就能结的,你得征询一下秦昆的意见。”
秦昆一听,要自己打铁,哭笑不得:“左大爷,打铁倒是没问题。但王乾出门未归,楚千寻又去了巴蜀,我还得在白湖镇老街看店啊。”
左近臣不说话,铁塔老者反而开口:“你以为刚刚虎啸化龙吟,是因为你的识障破了?”
感受到身体变化,秦昆诧异道:“难道不是吗?感觉一下子气都顺了。小子还得谢过前辈助力。”
毕竟现在晋级超一***神力大有寸进,再加上刚刚铁塔老者的手法,似乎让秦昆浑身多了一条气脉一般,现在的他对老者格外佩服。
铁塔老者微微一笑:“要破识障,唤醒先天意识,可没那么简单。你修炼太乙九炼已久,积弊颇深,阴灵意识不断影响你的识海灵台,你的精神、体质虽然比普通人强大的多,但识海、灵台长时间蒙阴,万般危险只能凭借脑子判断。这,可不是本能啊。”
秦昆一愣。
铁塔老者说完,抽出黑布,蒙住眼睛,拿出棉花,堵住耳朵,取出面巾,挡住呼吸。
“拿出你的玄音杵,今日若能打中老夫,便放你下山。如若打不中,随我在山中打铁半年。敢是不敢?”
这么托大?
秦昆环视周围,左大爷饶有兴趣,江老太太慈眉微笑,朔月好奇凝视。
瞅着铁塔老者老神在在的模样,秦昆单手在虚空一握,一根带孔铁杵落在手中。
“独守扶余镇八荒,昆仑地师坐明堂,四象乃我手中阵,百鬼尽化地上霜。地师,秦昆!”
铁塔老者挺直身子:“云楼罗帐月下松,星辰北斗各不同,荒山野岭打铁匠,紫薇垣中显神通。我本以剑入道,不属捉鬼师之流,承蒙杨爷看中,引我去了茅山,得了敕号。北斗神鳌,华天枢,见过扶余山当家,请赐教。”
秦昆从未听过这个绰号,但感觉来头不小,茅山所赐的敕号里,能有个‘神’字,绝对代表这老头在某方面极其精通。
“左大爷,这不是超一流吧?”秦昆小心问道。
“不是,华贪狼的捉鬼水平,和鸿鹄是一个级别。”
才和崔鸿鹄一个级别?
秦昆松了口气。
左近臣话锋一转:“但论打架,你拉来葛老匹夫试试,三百回合内,他敢说赢?如若给葛匹夫和华贪狼一人一把剑,你看葛匹夫能不能握住五十回合。”
秦昆心脏一紧,葛战三百回合都拿不下对方?用剑的话五十回合都撑不住?
这太夸张了。
书里经常写什么三五百回合不分胜负,那都是瞎编的。真正入场后,两方攻伐起来,五十回合已经超出了普通人的水平,一百回合的争斗已经非人类了,超过二百回合的,不是人间少有的猛人,就是书里杜撰的故事。
左近臣的话明显是在说,葛战和这个铁塔老者,只能打成平手!甚至拼兵器还得略逊一筹。
这么高的评价秦昆不得不小心,但看到铁塔老者如此托大,秦昆气不打一处来。
让我打铁,没问题,能感觉到你为我好,但说我打不中你,也太小瞧我秦某了。
“华老爷子,得罪了!”
秦昆说着,抡起玄音杵抢攻而去。
第一一零八章,打铁的秦昆
音波震荡。
华天枢袖中落下两根铁筷子,他捏起铁筷,往玄音杵上一戳,迎头而来的铁杵轨道偏移,擦过身子。
秦昆一笑,忽然收起玄音杵,近身抢攻。
开玩笑,玄音杵攻击起来声音这么大,不被你发觉才怪呢,我才没那么傻。
华天枢感受到侧身有危险,铁筷再次夹去。
秦昆只觉得手背刺痛,急忙缩回,不远处的华天枢无语道:“让你用法器是怕伤到你,这若是剑,你的半个手掌就没了。”
秦昆揉着红肿的手背惊惧,好快的速度!
刚刚他一瞬间他两招并用,华天枢先戳开玄音杵,后击中他的手背,几乎一气呵成,这也太夸张了,自己一瞬间也考虑不到这种变招啊。
一把太刀落在手中,正是法器鬼月丸。
“秦师兄,不要太过分!”朔月大声道。
用玄音杵,万一有失手还能挽救,刀都上了,一旦收手不及,可会铸成大错啊。
“无妨。”
华天枢袖中,又滑出几根筷子,凌乱地握在手中,筷子从指缝钻出,整个拳头像是长了铁刺的海胆一样。
“来吧。”
秦昆刀锋一转,用上了刀背,力量自脊骨入大臂,大臂入刀身,斜下一斩,被铁筷打开,再次横斩,华天枢拳头一转,和铁刺一样的筷子也开始旋转,将来势打消。
秦昆没放弃,偷偷抬脚,迅速踩下,华天枢后撤一步,秦昆踏地,手肘撞去,华天枢手臂回防,铁筷刺在秦昆肘侧,疼痛至极。
连啃这老头两次,秦昆都没看到一点机会,自己还受了伤,觉得非常诡异,正的招数不行,秦昆不信邪,一记横斩被挡下后,右腿猛然横扫华天枢的小腿。
“卑鄙!”
朔月大叫,秦昆红着脸,现在才不管什么卑鄙不卑鄙的,他非常好奇,这种猝不及防的阴招对方有没有什么应对办法。
事实证明,鳌这种神龟,是极难啃下的,华天枢一脚后滑,一腿抬起,凌空踏在秦昆膝盖上。
秦昆腿部被踏住,太刀鬼月丸一收,双手抓向华天枢的脚。
这老头收脚极快,还不忘反阴秦昆一下,脚收走了,握着铁筷子的拳头伸往秦昆抓来的方向,秦昆双臂僵住,猛然站起,抓向对方胳膊。
“倒是有韧性。”
华天枢手肘一挑,打在秦昆手腕,忽然欺身一步,学着秦昆的招式手肘化刀,反击而来。
从主动一下子变成被动,秦昆也不慌张,双掌托住对方手肘,膝盖抬起,朝着华天枢下肋顶去。
二人交手极快,朔月揪心,看着师伯马上被打到,捂住嘴巴。
但华天枢手肘忽然二次用力,在秦昆的膝盖即将撞过来的时候,将秦昆顶开。
妈蛋……就差一点点!
秦昆豁出老脸了,被撞开的一刹那,膝盖之下,小腿弹起,正是他的绝学,撩阴腿!
裤裆下有劲风袭来,凉丝丝的,华天枢脸色一变,急忙弃了铁筷,双掌朝下挡去。
巨力传来,手掌连带手臂发麻,华天枢整个人弹了起来。
好恐怖的力量!
随脚这么一踢,就有如此大的力道,如果我先前不是用了铁筷,让他吃了亏,否则徒手相搏的话,或许还会被他压住。
华天枢庆幸刚刚自己没有太托大,许诺徒手相搏,否则的话,今天丢人的可就是他了。
华天枢弹起,落下时秦昆本来准备再来一脚,最后收起攻势。
“前辈神通广大,小子认输。”
秦昆的内心是波澜的,果然是神鳌(ao),这老头看起来其貌不扬,居然这么难对付,自己一身力量无法用出,非常憋屈,刚刚无论是哪个回合,感觉对方都在玩四两拨千斤的游戏,即便是近身肉搏也不敢使全力,如果撞在那铁筷子上,可太难受了。
华天枢甩了甩发麻的手腕,卸下眼罩面巾,拔出耳朵里的棉花。
那双本来很深邃的眼睛,现在透着好奇:“你的脊骨与常人有异,应该是练了龙术才对,但似乎不会其他的近身道术?”
秦昆点点头:“我只有两膀子力气,没什么技巧,碰见你这种玩兵器玩的溜的,还真是难受。”
华天枢看向左近臣:“你们不教他的?”
左近臣喝了口茶:“每代黑狗,都是得天授法,我们哪有资格教他。”
华天枢指着秦昆道:“可……这么好的璞玉……就放任他自己顿悟?暴殄天物啊!”
左近臣耸耸肩:“华贪狼,这都是祖师爷传下来的规矩。不得干涉当代黑狗的修炼。”
华天枢渐渐明白,开口赞叹:“果然是扶余山。老夫佩服。秦当家的,论实力,你与老夫只差经验,论实战,今日老夫只是占了兵器便宜,按照先前的约定,要走要留,随你的便。”
秦昆道:“前辈,你刚说我太乙九炼积弊已深,凡事都得靠大脑判断危险与否,我承认是有这种感觉。如果跟着你打铁,你会把我原来的本能意识唤醒吗?”
华天枢傲然道:“自然,老夫保证,不出半年你就会发现,身体比大脑更能判断世间的危险。”
……
……
九月,深山小观。
秦昆选择了留下。
他很好奇华天枢说的唤醒本能,所以想试试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左近臣住了几天,直言深山湿冷,苦熬不住,返回了桑榆城。
秦昆便开始了为期半年的打铁生涯。
从踏入生死道开始,秦昆全凭系统给的功法在进步,和现实中的秘门中人没什么接触,现在有了这个机会,新奇的同时也比较珍惜,乖乖地按照华老头安排的方式,开始了新的生活。
华天枢也不住在云丘观里,而是在深山结庐,一个小院,门口只有两条路,一条是进观的,另一条听说是下山的。
小院坐落在山腰,后方的石壁也被凿开,里面别有洞天。
“这是铸剑炉,炭火烧了一百七十年未熄,山洞深处有淬剑之水,旁边是铁胎,你的任务,就是每天捶打铁胎九千下。其他的流程,我会指导你。”
打铁就要千锤百炼,秦昆第一次学习,就很快上手,作为一名力量型选手,捶打九千下这种任务,秦昆觉得非常适合他。
华天枢口中的打铁,和锻造还是两回事,打铁就是纯粹的打铁,枯燥而又漫长。
力量秦昆是有的,20斤的铁锤握在手里,平均两秒一锤,九千下就是五个小时,但如果一天只需要打铁五个小时的话,还是蛮惬意的。
头几天,秦昆还有些不适应,肌肉在长时间的捶打中会大幅度增长,为了防止左右不一,秦昆还会换着手来。
四五天后,慢慢习惯了打铁,也挨过了最初的枯燥期。十三块铁胎,每个都像是小西瓜,这是最低级的铁胎,杂质极多,每天在敲击下,体积都会大幅度缩小。
一个礼拜后,那些‘小西瓜’变成了铁饼,华天枢开始了提了第二个要求。
“每天的捶打,需要在三个小时内完成。”
“华前辈,你能告诉我,这跟锻炼本能有什么关系……”
“没关系,照做就是了。”
“为什么非得这样做?我们什么时候开始锻炼本能?”
“本能需要带脑子吗?”
“似乎不用。”
“对,我们先从不要带脑子开始,继续吧。”
第一一一零章,打铁的秦昆(三)
“秦昆。”
一个雪停的日子,吃饭时,朔月专门带了一坛酒过来,华天枢将其温好,递给秦昆一杯。
“怎么了华前辈?”
两碗饭吃完,秦昆抿着温酒,喉头舒爽。
这几个月,秦昆食量由大变得巨大,再变回了以前,然后居然变小了,秦昆还有些不理解这种变化,直到华天枢说很正常,是他的吸收能力变强了后,秦昆才没太过追究。
“三块铁胎,已经捶打的可以锻造了,从今天开始,老夫要铸剑。”
“哦?那我需要做什么?”
“还是打你的铁。”
“好的。”
十二月中旬,华天枢开始铸剑,秦昆依旧在打铁。
依然蒙眼、塞耳。
起初秦昆还以为生活节奏和以前一样,直到被炭火烫了一次后,才明白了现在的凶险。
“华大爷,你搞什么?”
秦昆卸下眼罩,搓着腿上的烫伤,非常意外。
华天枢冷哼一声:“大男人,烫了一下就大惊小怪,成何体统!眼罩继续戴着,耳塞不许卸。”
第一次被炭火烫到腿,第二次就是脚背了。
被炭火烫到其实无妨,但燃烧鞋面、裤子的二次灼烧,确实疼痛难忍。秦昆挨了两次后,索性只余一条亵裤,为的就是避免出现那种幺蛾子事。
华天枢铸剑流程粗野,从炭炉中取剑胎时,根本不管旁边还有个活人,一把抽出剑胎,火星能冒两米高,还带着滚烫的碎炭。
秦昆在打铁,看不到听不到,只能靠身体的感知来判断有没有碎炭飞来,着实凶险。
三个礼拜的时间,被烫了七次后,秦昆变得无比机敏,浑身毛孔似乎变得有预知凶险的能力一般,只要哪里皮肤紧缩,秦昆就会立即做出反应,调整动作,躲过华老头粗野的‘袭击’。
1月初。
秦昆还剩下四个铁片没有完成。
现在的他,不仅蒙眼,塞耳,鼻子还被堵住,但浑身毛孔似乎会呼吸一样,出现了异于常人的反应。
每当碎炭飞来,秦昆身子便是一扭,轻易躲过,末了还会吐口唾沫,封住地上的火星,以示不屑。
久而久之,华天枢发现碎炭再也伤不了秦昆后,露出笑意,正式开炉,将第一把剑放入了炉中。
2月,临近年关。
秦昆跟家里人打了招呼,今年不回去了。
爸妈关心询问,听到秦昆没什么大事,只是在外面跑业务后,才放下心,叮嘱下不为例。
这一个月的时间,华天枢开始要求秦昆穿上衣服打铁。
毛孔对危险的感知被衣物蒙蔽,不过没关系,有了身体原先遗留的警惕,秦昆躲避那些碎炭,仍旧游刃有余。
大年夜。
华天枢第一把剑铸好,像是一个得了玩具的孩子,大醉了一天。
翌日,大年初一,华天枢便给这把剑起了名字,就叫‘初一’。
秦昆听到如此清新脱俗的名字,问到‘朔月’的道号是不是他给起的,老头非常意外,问他是怎么知道的,秦昆一脸黑线。
剑长两尺二,稍短,这剑里也有秦昆的心血,摸着未开刃的‘初一’,秦昆痛心疾首,华天枢好歹是左近臣的朋友,怎么起名字的水平如此低劣,白瞎了这口宝剑了。
‘初一’出炉后,华天枢锻造起第二口宝剑,秦昆又迎来了新的困难。
华天枢似乎要铸双剑,流程粗野,炭火纷飞不说,经常还会用通红的双剑朝着自己比划。那玩意和烙铁一模一样,被比划一下谁受得了,秦昆只能用铁锤抵挡。
一来二去,秦昆以为华老头是在锻炼自己,谁知道是故意的,他夹着剑胎,用自己的挥剑之力和秦昆的抵挡之力,竟然在为这对双剑塑型!
被烫过两次手后,秦昆无时无刻不在提防这阴损的老头。
“华前辈,别白费劲了,被你阴过两次,你还能伤到我?”
秦昆依旧在聚精会神打铁,感受到后颈热浪袭来,脖子侧过,滚烫的剑胎擦过耳畔,几根毛发被燎糊。
华天枢松开夹子,烫红的剑胎朝秦昆肩胛落下,秦昆微微侧过身子,躲过落下的剑胎,同时铁锤抡了半圆打在剑身,剑胎朝着华天枢飞去。
老头一笑,钳子又稳又准地夹住剑胎,重新插入炭火中。
3月。
炭火,阴招,再也伤不到秦昆后。
华天枢又玩起了新把戏。
对剑在铸造的同时,下一把长剑也开始进入准备范畴。
长长的铁片,火烧后格外的软,华天枢夹子一捏,从炭火中抽出,向着秦昆甩去。
袭来的、烧红的长剑,杀伤力巨大。
秦昆铁锤打在剑身,剑胎首尾弯曲向自己夹来,秦昆感受到两侧热浪,二次用力,铁锤将长剑推开。
“我可被烫够了,再别想烫着我。”
秦昆说话间,感觉到空气异动,似乎又有热浪扑来。
锤子被玩出花样,向上一挑,烧红的对剑被打飞一把,秦昆想拿起夹子夹住另一把,夹子被华天枢摁住。
秦昆不慌不慌,握锤的手反手一挑,另一把也被打飞。
“秦昆。”
“在呢。”
“只用铁锤,能让这两把剑胎一直飞在空中吗?”
“我试试。”
打铁变成了杂耍,这可比打铁难度大多了。
头一次,尽管秦昆对力道把握超出旁人,也只持续了七十五秒。剑胎落地前被华天枢用夹子夹住,再次抛来。
“华前辈,你带我练杂耍我没意见,但打坏了你的剑胎,我可不会赔的。”
“放心练就是,这两把剑胎无论被打成什么样,我就把它们铸成什么样。”
二月末,成功学会杂耍的秦昆,用铁锤就能让两把烧红的剑胎一直飞在空中。这还没完,他还会趁机打铁,将两件事兼顾。
三月中旬。
万物复苏。
秦昆眼罩也卸了、耳塞也摘了,在山洞中落下了最后一锤。
为期半年,一百六十多万锤,已经让他魔音灌脑,即便停下,脑海依然会回荡着叮叮当当的声音。
“华前辈,铁打完了。”
松开铁锤,手里还有些空荡荡的。
这段时间,对剑铸好,长剑铸好,一把匕首也刚刚出炉。
“送你的。”
匕首直刺面门。
秦昆手指向上一拨,在匕首近身的一刹那,尾部受到力量干扰,凌空打着转。
秦昆往前一抓,匕首握在手上。
“这又叫什么名?”
“你觉得叫什么好?”
“我又没文化,要不,叫紫陆吧。纪念一下我在紫气山的六个月。”陆是大写的六,而且叫起来比六好听一点。
“够奇怪的,不过随你了。今日,你可以下山了。”
秦昆拱了拱手:“谢过前辈指点。”
“指点?从何说起?我指点过你什么?”
“似乎什么都没。”
“那不就完了。”
“又似乎什么都指点了。”
“滑稽。”华天枢摁下铸剑炉旁的凸石,秦昆身后,忽然出现一排飞刀。
闪,闪闪,叮叮叮叮
拇指和食指捏着匕首紫陆,躲闪不开的,便挥起匕首挑了过去。
飞刀突袭后,秦昆安然无恙。
“我能说刚刚我没来得及思考吗?”
秦昆看着华天枢。
华天枢一笑:“老夫捉鬼之术平庸至极,只会点防御的本领,都是从打铁里悟到的,今日能有人继承我打铁衣钵,华天枢死而无憾。”
“感念前辈。”
“只可惜华某的铸造术要失传了。”
“无能为力。”
“也罢,后人自有后人福。这本《贪狼百锻》是我毕生所学的技艺,见到有缘人帮我传下去就行,我相信你不会让此术蒙尘的。”
“后会无期。”
“去休,从哪来的,回哪儿去吧。”华天枢点了点脑袋,“有些时候,对危险的感知,身体的本能比脑子有用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