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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南斗昆仑     异常生物收容系统txt下载     异常生物收容系统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一一一章,陪天狗的路得自己走

    四月。

    南方某座小城,一处理发馆内。

    白漆斑驳的店门,里面的椅子还是十几年前最时髦的铁椅。

    墙壁上贴着邓丽君的海报,早就变成绿蓝色。

    店里面是一个老头一个老太太,见到秦昆进来,打量着他。

    入山半年,秦昆几乎没打理过自己形象,胡子凌乱,一头长发披散在腰间,若不是对方长得仪表堂堂,老板几乎以为这是哪家的疯子。

    “小伙子,我们店里理发5块。”老头招呼道。

    5块的意思,就是可能修剪不出你想要的时髦。

    秦昆会意:“我看到了,劳烦再帮忙刮个脸,给你20。”

    秦昆坐在椅子上,放松躺下。

    老头看到秦昆一头长发坠在靠背后,询问道:“头发怎么修?”

    “打老沫吧,不要太短。”

    打老沫?!

    在过去的剃头匠眼里,发型无非两种,‘打老沫’或是‘耪草’,前者是剃短发、光头,后者是修长发。

    镜子里,老头一笑,捏起的剪刀换成了剃头刀:“小伙子,行家啊。我以为只有我们那一代知道打老沫是什么意思。”

    “以前一个自家前辈,提过这茬,记住了而已。刚看你店里还有剃头挑子,说出来试试。”

    老头掂着秦昆的头发,啧啧道:“这头发,打老沫可惜了。我能问一句,为什么要剃短?”

    “习惯短发。”

    “那为什么留长?”

    剃个头还有这么多为什么?

    秦昆想了想:“烦恼丝嘛,留长是懒得剪,该剃掉的时候总该剃的。”

    老者开始修剪发梢,自言自语道:“剃了也不是没烦恼了,留着吧。”

    头发只修短了一些,还是有点长,老头用发绳将其系好,秦昆头皮扎紧,感觉很奇怪:“老板,没见过你这么不尊重客人意愿的……”

    “客人的意愿,也不一定适合他们。小伙子这么英武,这小辫留着好看!”

    “老板……扎小辫看着有点野啊……”

    “小伙子,你看着更野。”

    得,这老头铁定了心觉得小辫合适自己,自己也没辙。

    还好,刮脸的意愿是完成了。

    给了钱,秦昆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还有点奇怪。

    打底长袖,一件薄外套,扎着小辫,咋看都不是什么正经人,手掌一翻,灵侦总局配发的墨镜出现,戴在脸上,秦昆转头:“你要的是这种效果?”

    “对对对!”

    秦昆看到60多岁的老板还有一颗古惑仔的心,苦笑着点了根烟,走出理发店。

    “小伙子!”

    背后,老板叫道。

    “怎么了?”

    “我年轻时候,和你一样帅!”

    秦昆挥了挥手,吞云吐雾而去。

    上山的半年,秦昆感觉性格出现了很大变化,有些喜静。山上虽然每天都在叮叮当当的打铁,但是单调的声音也是另一种安静。

    不用去想今天有什么事要处理,不用去想该怎么安排自己的生活,不用去想很多很复杂的事。该吃吃,该喝喝,该睡睡。

    闲云野鹤,不过如此。

    时值徐法承、莫无忌等人入世两年后,秦昆‘出世’了。

    电话声响起,是葛战打来的。

    “昆啊……”

    “葛大爷,想我了没?”

    “混账东西!”

    电话那头,葛战一下子精神了。

    “哈哈哈哈,我好着呢。”

    “什么时候回来啊?”

    华天枢将秦昆下山的事,可能传了出去,秦昆想了想,忽然道:“葛大爷,暂时不回去了,我想四处转转。”

    “胡闹!你怎么能……”

    声音戛然而止。

    电话那头,魁山老宅。

    左近臣捂住电话,对着葛战摇了摇头。

    葛战盯着左近臣,半晌,对电话里说道:“好吧,注意安全,江湖险恶,我辈虽出身秘门,但偷袭被杀的例子,历代都有。‘万术真人’无云子都曾被悬首在江宁城头,陪天狗也不是无敌的。国内虽然安全,国外盯着你的人也多……”

    葛战说的,自然是他结仇的黑魂教和日本了,黑魂教麾下有黑伞佣兵,日本阴阳寮肯定也有自己的世俗武装,如果被下黑手,也难以防备。

    人到老了,就是爱操心,秦昆道:“我知道了,注意身体,给旁边的左大爷带个好。”

    葛战一怔:“你怎么知道左近臣在我身边?”

    “敢打断你说话的,除了他我实在想不出还有谁。就算其他几个老天师,也不会让你突然改了话头。”

    葛战:“……,狗精狗精的。”

    秦昆黑着脸,挂掉电话,这是夸人的词么。

    ……

    电话挂掉,葛战看向左近臣:“日本阴阳寮的天皇武装进来了,黑魂教的血斑鸠也进来了,我们真任由他这么晃荡?”

    左近臣冷哼道:“躲在临江就安全了?”

    “起码有个帮手。”

    “谁能帮他?”

    “你不帮?”葛战声音高了八度:“我帮还不行吗?!”

    左近臣蔑视道:“你当年怎么不帮杨慎?”

    “你还敢提!”

    “醒醒吧老匹夫,陪天狗的路,得靠他们自己走,那都是注定好的,你一介凡夫俗子,怎能左右命数?”

    葛战大怒:“聒噪!你个西洋鬼子,去欧洲躲了30年,真以为没人治得了你?”

    左近臣见道理讲不通,也动了肝火:“来!冥顽不化的老匹夫,左某怕你不成?!”

    魁山老宅,立即剑拔弩张,景三生哆哆嗦嗦站在门口,身后是楚道、余月弦,再往后就是韩、李崇、柴子悦了。

    “景师伯,怎么办?”小辈们鹌鹑一样问道。

    景三生看了看楚道,楚老仙头摇的拨浪鼓一样,看了看余月弦,余黑脸在往身上贴金刚符。

    景三生深吸一口气,撕下金刚符贴在自己身上:“大家退后,别被伤到,我过去劝劝……”

    “滚”

    众人离远,看着景三生刚进去,就被一股巨力踹了出来。

    屋子里,窗户玻璃被一股气浪震碎,一声龙吟咆哮而出:“姓左的,今日不教训教训你,你还真不知道我大威天龙的厉害了!”

    ……

    ……

    夜晚,月明星稀。

    小城的好处就是生活节奏慢。

    坏处就是治安了。

    有些时候,小城的气氛比大城更浮躁一些。

    秦昆住在一个招待所里,楼下两拨喝多的人打了起来,他非常无语。

    这是一个巷子,约架的好地点,争执似乎因为一个女人。

    出手的总共十二个人,五打七,全是一帮社会青年。

    拳脚夹杂着脏话不绝于耳,引发争斗的女人则靠在墙边,看到为她流血的雄性动物,痴痴地笑着。

    女人姿色一般,却细皮嫩肉,有点可爱,她看着血泊中倒下的两人,眼底掩饰不住的欢喜。

    “兴致不错啊。”

    女人一怔,发现旁边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个男人。

    背头小辫,身材壮硕,肌肉轮廓勾勒分明,却没健美先生那种突兀感。

    “你是谁?”

    女人笑容一收,喊出了声。

第一一一二章,武越省

    约架的雄性动物们,不约而同地停了手,凌厉地看向秦昆。

    “小子,你谁啊?”

    其中人多的一方,那个为首的男子质问道。

    男子寸头,个子不高,气势很足,龇牙来到秦昆面前,撞了秦昆一下。

    满身的酒气,熏得人头疼。

    秦昆推开对方,一耳光抽在对方脸上。

    “给谁耍酒疯呢?”

    “你!”寸头被打的七荤八素,捂着脸道,“你死定了,给我打!”

    “我艹你大爷!敢打我们老大!”

    他手下能打的还有五个人,全部围了上来。

    秦昆一脚踹出,第一个小弟倒飞出去跪在地上,粪门没夹住,嘴也没夹住,连拉带吐。

    秦昆一怔,打了半年的铁,用大力习惯了,一时半会没收回来,急忙道了句‘对不起’,那小弟羞愤欲死,撅着屁股流黄,目光杀人似的瞪着秦昆,可惜站都站不起来。

    见到是个练家子,第二个人抽出腰后的刀子刺了过来,秦昆也拿出匕首,尖端一挑,对方的刀子脱手而出,那个小弟看到一把泛着紫光的匕首抵在自己脖子上。

    “大大大大大哥……出来混搏一个面子,可不兴杀人的!”

    秦昆一刀柄敲在对方脑壳上,那小弟捂着脑袋痛哭流涕,半晌没缓过来疼痛。

    两招?俩人就解决了?

    周围人被震住,闻到一股臭气,看到一个哭,一个拉,表情难看。

    为首的寸头男子面色更难看。

    “有种留个名号!”

    秦昆道:“先别急,我想问一下,你们两拨人,是为了争这个女人打架?”

    另一拨人道:“我可不是,刚就聊了一下他的妞,就给我拍桌子瞪眼。瞪给谁看呢?”

    另一拨人划清界限,秦昆目光转了过来。

    寸头僵硬道:“你……难道也是为阿蝶?这位朋友,如果是这样,今天我们认栽。”

    寸头男子找了个台阶,索性很光棍说道。

    开玩笑,秦昆一脚踹飞他小弟,刚刚一招匕首玩的人眼花缭乱,他再笨也看得出,这是个有来路的家伙,不似他们这帮普通混子。

    秦昆道:“那倒不是,但你们知道她是谁吗?”

    她?

    “她是阿蝶,玉皇ktv的公主,今天刚坐台的,怎么了?”见到没人回答,为首的寸头男子,硬着头皮说道。

    秦昆转头:“给他们看看,你的真实身份。”

    女子死死盯着秦昆,忽然间感到一股危险,她想躲开秦昆的目光,可惜迟了,一道青光刺入眼中,阿蝶捂着眼睛痛呼。

    一群男人怔住,发现阿蝶身体里走出个白影,白影的脸颊爆皮严重,似乎得了很可怕的皮肤病,白影叫声凄惨,露出焦黑的牙齿。

    所有人汗毛都炸起来了。

    这到底是个什么啊!

    待阿蝶松开捂眼的手,他们才看到,眼眶中的眼球被捣的稀烂,剩余的部分聚成一条虫子一样的眼珠,伸出眼眶外。

    “鬼啊”

    刚刚还血气方刚的男人们,立即翻墙逃遁,为首的寸头男子跑的慢了,被秦昆拽住。

    “别急,这不你争的女人么?”

    原先的尸体被秦昆推来,寸头男子被迫抱住,裤裆里出现腥臊,苦着脸道:“大大大大大哥!我不争了!”

    “把你小弟们叫回来,这尸体送到殡仪馆去。”

    原先的阿蝶,早就凉透,身上出现了尸斑,僵硬地靠在寸头男的身上,脸上青紫的笑容近在咫尺,和在包房里敬酒时的骚魅判若两人。

    “是是是!”寸头男后悔在ktv里还占了她那么多便宜,现在想想都觉得恐怖。

    秦昆拍了拍对方脸蛋:“尸体送回去,我保证什么事都没有,那女鬼我帮你解决,如果不按时送回去,将其火化,女鬼迟早会回来找你。”

    秦昆编了个瞎话,寸头男已经被吓蒙,涕泪横流保证:“大哥,我送送送!我送!千万别让那个女鬼回来找我!快快快,她要跑了!”

    顺着寸头男指的方向,秦昆看到白影要跑,这才不紧不慢追了过去。

    “急什么?”

    秦昆的闲庭信步,和女鬼的拼命逃跑是一个速度,甚至更快。

    街道十字路口,女鬼慌不择路,看到一个小便的男子,就要扑上,秦昆手掌出现一个碗,轻轻一拨,碗扣在手心。

    女鬼撞在无形的屏障上。

    覆碗阵!

    “那男子阳气那么重,似乎还是童子身,你才区区野鬼,贸然上身,会被烧的渣都不剩。”

    “臭道士,被你抓住,也会死的渣都不剩!”

    “知道我是道士还跑?徒费工夫。”

    女鬼咬着牙,吐出一道白雾,周围温度,瞬间降低到冰点。

    呦,还是个冻死鬼?这年头,少见啊。

    秦昆无视白雾,走了过去。

    “这样吧,我最近脾气变好了,给你两种选择,一是带我转转这周围,找一找不守规矩的小鬼,让你多活几天。二是直接入我十死狱,消业轮回。”

    “我凭什么选择!”

    “就凭你没得选择。”

    女鬼冷静下来后,才觉得面前的青年有些可怕过头了。

    不怕鬼,而且还有捉鬼的办法,其他道术没见他用,但似乎他丝毫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我没犯忌!那具女尸,从殡仪馆借来用用!”

    “嗯,我以前最不喜欢你们这号的鬼,影响工作进度。”

    女鬼眯起眼:“敢问上师名号?”

    秦昆浑身威压忽然弥漫,女鬼冷汗涔涔,经不住压力,双膝跪地。

    “你也配问?”秦昆俯视道。

    女鬼流着冷汗:“上师饶命,我生前也是ktv工作的姑娘,被绑架后,关到冷库里冻死……”

    “案子破了吗?”

    “破……破了……”

    “那就别提冤屈。”

    “可我恨啊!我恨这些男人!我要挨个报复他们!”

    “说完了吗?”

    “没有!”

    “你要报复的人,应该已经被处理了,不要找其他借口。”

    女鬼咬牙,忽然站起,朝秦昆扑来:“找其他借口怎么了?他们也算好人?值得保护吗?连报复都不允许,我活在这世上有什么意思!”

    凶狠的表情,狰狞而决绝。

    尖啸灌耳,秦昆屈指一弹,声音断掉,女鬼从额头开始,化为齑粉。

    “总比烟消云散要强。”

    ……

    四月,下旬,秦昆搭车来到了本省省会。

    车子左转右转,拐到一处老居民区的砖墙大院。

    武越省灵侦科。

    院子不大,里面的依稀的几人看到秦昆进来,带着狐疑的目光。

    一个大腹便便的人迎了上去。

    “秦先生……”

    “田组长。”

    组长是灵侦总局地区负责人的称呼,并不是级别。

    大腹便便的男子,正是这里的负责人,‘肥熊’田志兴。

    “听冯阎王说,秦先生最近在武越省游玩,难怪手下几个分队长告诉我,一些棘手的灵侦旧案,都顺利解决了。”

    田志兴平日可不像表面这么温和,敢直呼冯阎王绰号的,没几个本事差的。来这里前秦昆就听过,田志兴曾是云丘观的外门弟子,玩的最拿手的就是桃木剑,他年轻时在当地小有名气,后来几年不见,再出现时已经成了武越省的负责人了。

    “顺手而已。”秦昆客气道。

    鬼事见的多了,秦昆愈发懂得这些坐镇一方的负责人的重要性,他们或许只是二流的捉鬼师,但相比起拿捉鬼当义务的其他秘门,这些事对他们来说更是责任。

    “来来来,秦先生里面请。”

    田志兴的办公室不大,手下也怪模怪样的,一杯绿茶泡好,田志兴双手敬来。

    “田组长太客气了。”秦昆接过茶水。

    田志兴笑嘻嘻道:“陇西卢序曲、羊城方昊、雾州蒙义军、包括小阎王冯东,都对秦先生赞不绝口,至于冯阎王,介绍秦先生时更是以兄弟相称。秦先生能来武越省转转,是我的荣幸。”

    他提到的都是秦昆打过照面的几位负责人,秦昆一笑:“这次来找田组长,也是讨些任务。”

    讨任务?

    猎魔榜网站上,有各地的任务,秦昆不自己去领,反而来管他讨,那可算是武越省的业绩了。

    田志兴搓着手:“哈哈哈哈,秦先生这是要送份功劳给我?”

    要帮大忙显然不现实,秦昆道:“算是吧,我准备北上,沿途还有两个城,如果这两个地方有什么疑难的事,可以让我去试试。你们帮我筛选一下,提供资料给我,这功劳算你们的,如何?”

    田志兴激动道:“你们听见了没?秦先生要助拳了,今年,负责北面两个城的是谁?”

    一个晃着铁佛珠的中年人走了过来:“我。木崖观慧澄,见过秦地师。”

    这是一个还俗和尚,认识秦昆,秦昆还礼,开口道:“慧澄大师……”

    中年人苦笑:“大师不敢当,秦地师折煞我了,我俗家姓颜,现任二队队长。”

    “颜二队长……”

    “秦地师,你这称呼不厚道啊……感觉像骂我。叫我颜和尚好了,他们都这么叫。”

    在场众人轰然一笑,秦昆也是一笑。

    颜和尚摸了摸毛刺的脑袋:“刚好,我今晚回去,你和我一起吧。路上我把资料给你,也给你讲讲。”

    “好的。”

第一一一三章,驱鬼通神

    武越省多山。

    一路北行,地势稍微平坦。

    公路上,秦昆跟着颜队长聊了起来。

    “颜队长,木崖观听着应该是道观,怎么会有和尚?”

    “秦地师,这你就有所不懂了,小宗小门,传承凋敝,有些秘门连一个正经弟子都挑不到,我师父就是单传,因为是云游和尚的缘故,居无定所。”

    “他在世时与木崖观首座交好,也想给我找个依靠,我便一直挂单在木崖观门下。”

    秦昆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颜和尚叹了口气:“唉,可惜老观主去世后,木崖观那些师兄弟一直觉得我住在那不伦不类,婉转地开了几次口,我面皮抹不住,便离开了。”

    颜和尚追忆道:“起初在省北两城做法谋生,偷偷摸摸的,日子过得惨淡,有一次见小鬼披尸,准备害人,被我拿下。”

    说起来,‘肥熊’田志兴对他有知遇之恩,颜和尚还有些感激。

    生死道的同道也是人,也得吃喝拉撒,无依无靠的云游和尚,既然选择入世,没钱可不行。颜和尚便成了田志兴的手下,这几年,过得也不错。

    “其实咱实力虽然一般,勉强对付个厉鬼,但省北两城近年少有一些幺蛾子事,咱也落得轻松。这次的疑难问题,是以前留下来的。”

    颜和尚说着,从车座旁抽出一个档案袋。

    秦昆打开,扫了一眼。

    问题不大。

    第一份资料,评估等级是恶鬼以上,应该是只半步鬼将。

    这恶鬼前几年并没出现,这几年,自从农家乐兴起,亲近自然的田园山庄出现在山脚下后,这只恶鬼才屡屡出现。

    “先是有酒客在山庄后山欣赏夜景,失足坠落。接着就是野营的驴友连连出事。最近几年,几个颇有人气的山庄也开始闹鬼,游客反映,说是大晚上,一个元蒙扮相的军爷,挥鞭抽自己。非得让他们唱草原歌曲,还抢他们酒喝。被当地部门以喝多了为由,宽慰一番。”

    “……”

    颜和尚捂着额头:“你是不知道,我见过一次,一到晚上,只要那恶鬼出现,整个山庄的游客,都中邪一样,拉高嗓唱着草原歌曲,唱嗨了就喝,喝嗨了就哭,从大到小,鬼哭狼嚎的,老板都快被吓傻了,毕竟小孩子总不会耍酒疯吧?现在那歌曲,老板都会唱了,听说还在企业家歌咏大赛上获过奖。”

    秦昆:“……”

    秦昆听着颜和尚描述,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我尼玛,这是闹鬼吗?这是思乡心切啊!

    “他没杀人?”秦昆看着资料,狐疑道。

    “重伤几个,吓坏几个,还真没死的。所以危险评估不高,但秦先生,能不能把他驱走啊……省北两城穷,风景却不错,这旅游产业可不能断。吸引了好多投资呢。”

    揉了揉太阳穴,秦昆看向第二个。

    那是越河河畔的鬼。

    评估等级更低,一只厉鬼。

    “这只你解决不了?”

    颜和尚苦笑:“不行。似乎是只‘灵’,不知道他的寄宿体是什么。不毁坏寄宿体,就杀不了。”

    这只厉鬼,喜欢钓鱼。

    越河水产丰富,有好多夜钓者。

    一年前开始,一些单独夜钓的爱好者发现了问题。

    到了晚上2、3点左右,自己不远处会出现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也在甩杆钓鱼,这本来没什么,但他们走进后,却看不到那影子了。

    结伴垂钓,也是如此。

    任谁三更半夜,在那安心钓鱼,享受万籁俱寂与大自然融为一体的时候,发现旁边不远处多了个陌生鬼影,和你一起甩杆,并排垂钓,都会吓得不轻。

    有些时候那鬼还会好奇问垂钓者,‘钓了几尾’、‘个头大不大’、‘什么品种’之类。

    这事是夜钓爱好者圈子里传来的,说是越河边上有鬼,闹的还挺大的,冯阎王可说过,要求尽快平息这件事,今年上半年不解决,就派人来。

    两事,都不是伤人的邪丧所做,但也确实不厚道。

    你们都是鬼了,不躲着藏着,出来吓人,有些顽皮啊。

    秦昆没好气一笑,翻到第三个。

    这标注的就是鬼将了。

    颜和尚道:“第三个家伙,藏在几个村子里。咱们省北两城经济不行,村民养鸡鹅补贴家用的不少,那些村里隔上一年半载,鸡鹅就会轮流惨死一批,今年你村,明年我村,后面他村,死的家禽都是毛色发暗,瞳孔浑浊。起初村民觉得是小病,不敢上报,害怕上面封疫杀禽,毕竟村里鸡鹅只惨死一部分,其他活的好好的。”

    顿了顿,颜和尚补充道:“但后来,频率就高了,事情还是去年捅出来的。因为一个村民莫名死了,死状和鸡鹅几乎一样,青壮的小伙子,原本黑发,死后花白,瞳孔也浑浊不清,而且随着尸斑出现,皮肤还塌陷下去,村里老者怕是疫病,赶紧上报了。”

    “结果不是。医院也查不出个所以然了,只是说死者生前身体不好,营养跟不上云云。”

    “然后又有两个村民也是同样死法,村长没辙,觉得是撞邪了,他请了几个山野神汉念咒作法,我也是通过那些神汉知道的。”

    秦昆道:“评估是谁做的?”

    “总局来了三位观察员,都是他们做的。”

    秦昆点点头。

    时值下午,下了高速,这段路绕的是村子后,旁边没人。

    秦昆打了声口哨,颜和尚目瞪口呆,发现车旁边并行着一匹马!

    那马浑身阴气,气势神骏,奔腾时嘴角还会挑起,只可惜浑身若隐若现,颜和尚吓得差点把方向盘甩了。

    “马烈!”

    “在。”

    秦昆说了五个村子的名字。

    “今晚,去这五个村子转一圈,见到那不长眼的擒回来。”

    那匹马唏律律大叫,踏蹄而去。

    “牛猛!”

    “在。”

    车里,后座上,一尊牛魔出现。

    颜和尚揉着眼睛,他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只能感觉到后座上出现了波动极强的阴气,就是看不见那团阴气长什么模样。

    秦昆道:“你的搭档第一次给我办事,你去帮忙压阵。据说是个鬼将。”

    牛猛眼中出现感激。

    “诺!”牛猛闷声道,“鬼将而已,老牛这就生擒过来!”

    “不到万不得已,别出手,也别让马烈发现。”

    牛猛眼珠子转了转,似乎明白秦昆的意思:“好的。”

    两团阴气散去,颜和尚摸了摸他的胳膊都是凉的。

    好家伙,自己修佛门秘术,阳气重,又是童子身,刚那两团阴气是什么家伙?竟然能把自己阳气压住。

    咽了咽口水,颜和尚看到那匹马已经消失,干巴巴道:“秦……秦爷……刚刚说话的是……”

    “两个……嗯,手下。”秦昆想说的婉转一点,但找不到合适的形容,只能照实说道。

    手下!

    浑身阴气的手下只有一种

    鬼差!!!

    传说只有天师,才有资格豢养和驱使鬼差!

    天呐,驱鬼通神,这个家伙果然是传闻中的实力,茅山丹会第一人,华夏实力最强的新秀。

    颜和尚没接触过一流捉鬼师,更别说超一流的。

    仅凭秦昆能驱使两个强大的鬼差,他就知道自己和对方的差距太大了。

    但这还没完。

第一一一四章,田园山庄

    “吊死鬼。”

    “在。”一个欣长的身子,他吐着长长的舌头,被迫弯腰回道。

    “水和尚。”

    “阿弥陀佛,在。”一个和尚,宝相庄严,面皮泛青,回应完后好奇地看了看开车的颜和尚。

    “沉江鬼。”

    “主子有何吩咐?”

    后座上,湿漉漉的长发遮住眼帘,一个中气不足的水鬼回道,他的声音很奇特,似乎说话时闷在水中,有些听不清。

    颜和尚急忙踩了刹车,在村外的路边停下。

    他拍打着胳膊走出车外。

    太冷了!!!

    两臂阳火被迫运转,还是抵不住三股寒意,感觉要被冻掉了一样。似乎多待片刻,就会折寿!

    秦昆对三只鬼差道:“城里有条越河,河畔有只‘灵’,经常在夜钓者身边出没,捉来,活的。”

    吊死鬼是‘灵’,水和尚和沉江鬼又会水,派出三个家伙,其实也就是给他们些自由支配的时间。

    “小事。”

    “诺。”

    “主子,这事不用麻烦吊哥和水哥,我去就行。”沉江鬼原先是水贼,沉江后化为水庙河伯,本就有匪气,拍拍胸脯,一口应承下来。

    他一开口,吊死鬼就一眼瞪来,水和尚双手合十,宣了句佛号:“阿弥陀佛,沉江,你咋这么能呢?”

    沉江鬼被怼,表情僵硬,不敢吱声。

    吊死鬼搂住水和尚和沉江鬼:“主子,我们这就去了。”

    三股阴气消失,颜和尚感觉车里开了负温度的冷风一样,苦笑道:“秦、秦爷,您是这个!我是服了,难怪卢序曲、蒙义军、方昊对您赞不绝口。”

    颜和尚比了比大拇指。

    五股阴气啊!自己除了那匹马,那个湿漉漉的水鬼,其他三股阴气长什么样看都看不清!就这还是白天!这实力,起码是鬼将!鬼王都有可能!

    一旦真正发现,自己和别人差距太大,颜和尚就只剩敬畏了。

    秦昆手掌空握,空气爆开,一股阳气扑面,先前车里的寒冷瞬间消失。

    “开车吧,刚是我没注意。”

    一下子放出三只鬼将,而且这么近,即便颜和尚是秘门中人也受不了阴灵侵蚀。

    车子重新发动,颜和尚虽然在苦笑,但心中一下有了底。

    有这些手下在,那几只棘手的小鬼又算得了什么?这次任务,应该没什么问题。

    “秦爷,刚刚听你吩咐手下,他们去了村子和越河,我们现在是不是应该直奔田园山庄了?”

    “对,今晚我请客,我们也吃顿好的,顺便见识一下那只思乡的大鬼。”

    ……

    洪鱼山庄。

    武越省北部的农家乐里,最高级的田园山庄之一。

    下午6点,车在停车场停好。

    秦昆下车,站在半山腰往下看去。

    采摘式田园风情,果然别致。在山庄里,有两种消费方式。

    一个是采摘自助烧烤。

    第二个是直接点菜。

    前者可以自由采摘山庄田地里的农作物,租用烧烤架,在后山烧烤区,伴着星星月亮,来一次放松的巴比q。

    当然,人更喜欢吃肉,这种消费方式带来的结果是大家肯定吃不饱,会选择购买山庄腌制好的肉来续口。

    选择后者,直接点菜的,都是些放松的游客。

    在这里洗个温泉,吃个饭,晚上打打牌什么的。

    有好多家庭带着孩子,戴着草帽,在大棚里摘菜,秦昆站在围墙边看了一会,觉得氛围不错,开口道:“怎么说?”

    “秦爷,我工资微薄,可没在这消费过。你说?”

    山庄的招待走了过来:“两位先生,我们这里需要先收人均费,一人60,饮料果盘自取,采摘随意,但不能随意浪费破坏!至于酒水需要单买,不过都是平价的。”

    价钱能接受。

    秦昆道:“吃饭居住呢?”

    山庄的招待眼睛一亮,居住的可都是大生意,他们山庄卖的就是住宿。

    “家庭式田园间一晚上600,独立观景间,850,豪华田园贵族套房,3000。至尊温泉鸳鸯套房,6000,这套房晚上会有助兴节目。”山庄的招待眨了眨眼,甩了个哥你懂的的眼神。

    还真贵。

    秦昆实在没想到,这里的田园山庄,敢把价钱这么标。

    不过看这山水风景,也算值得。

    秦昆看向颜和尚:“你需要助兴不?”

    颜和尚哭笑不得,头摇的拨浪鼓一样:“秦爷,我刚入世没几年,不合适!”

    秦昆开口道:“开个贵族套房。”

    “好的先生。还需要其他的吗?”

    秦昆道:“先这样,其他的再说。”

    “好的先生。请跟我来,先办理一下入住。”

    ……

    梯田层层,山势灵秀。

    平整的土地上,是大棚培育室。

    采摘归来的小朋友,开心地拉着父母洗菜,这是他们一天的成果。

    后山烧烤区,洗菜,串签子的游客络绎不绝。

    晚上。

    秦昆夹着烤鱼,看着忙碌的身影,挂着笑意。

    “这里确实挺好的。”秦昆赞叹,“鱼也不错。”

    将农业和旅游业结合,让秦昆感到耳目一新,人在城里待久了,往往会忘记自然风光下的美好,能在星空下,和这么多陌生人聚在一起,各支各的摊子,享受着自然美景,谁都不忍破坏啊。

    “可不是么。”

    颜和尚吃素惯了,还俗才开始吃肉,饭量不小。

    看到颜和尚大快朵颐,秦昆道:“像这样的山庄还有多少?”

    “多,沿山走,十里内就好几家,这山起码二、三百里,大概五六十家,因为往东去的一百多里是没有的。”

    “五六十家啊……”秦昆点了点头,渐渐有了主意。

    ……

    吃完饭,回到房间。

    套房开了两间贵族套,偌大的房子,鬼差一出来,像是到了天堂一样。

    “我天!昆哥,又来潇洒了!”

    徐桃大笑三声,把辫子一甩,咬在嘴里,拿出一个骰盅:“今晚通宵赌,谁都不许走!有参与的没?”

    套房里有好几台电脑,笑面鬼和十六阿哥才不参与。

    浴室里居然有电视,嫁衣鬼等女鬼也不参与。

    另一间房是麻将桌,里面还是茶室,老茶仙、常公公一帮走了进去:“剥皮,来打牌。”

    “你们先打。”

    剥皮鬼叼着草枝,笑嘻嘻凑到秦昆前:“昆哥,刚下山,就来潇洒了,可以啊。牛哥他们呢?”

    作为老油子,剥皮鬼嗅觉是很灵敏的。

    秦昆叫了四只临身鬼出去办事,唯独没他和无头鬼,让剥皮鬼觉得地位有些动摇,这时候谁玩谁傻子,肯定得先问问有什么活干。

    秦昆道:“他们有任务。”

    剥皮道:“啥任务啊,还需要出动牛哥?我去就行。”

    吐出草枝,剥皮冷笑:“我鬼草刺最近实力大增,可惜没对手。”

    秦昆看到剥皮眼底紧张,却装作没事人一样,开口道:“行了,别给我耍心眼了,你也有任务。”

    剥皮这才放心了:“什么?”

    “有只恶鬼,元蒙的士兵,你留意一下。看看周围有没有小鬼,问问他们那家伙的下落。活捉过来。”

    才恶鬼?

    剥皮苦笑:“徐桃都是恶鬼了,主子,你看不起我?”

    “少废话,阿吊、水和尚、沉江鬼三人对付的还是一只厉鬼呢。”

    剥皮一怔,这意思,是给自己遛弯的机会啊?

    “我去我去!无头,跟我一起办差。”

    两只鬼将离开,封心鬼王出现在秦昆身边:“我能不能出去溜溜?”

    秦昆刚要回答,龙槐鬼王突然现身,开口道:“不行!这是阳间,你待在秦昆身边,有他的阳气遮掩,离得远了,会被雷劈。”

    封心鬼王一怔:“老铁,我可听说你经常在阳间行走。”

    “我?我走的地方,都是非阴非阳的地界、还有鬼城。雷劈不到啊。”龙槐鬼王树须颤抖,微笑道。

    “那带我去转转?”

    “省省吧,武越省北部,没鬼城。下次的。”

    封心鬼王点点头,去看笑面鬼和十六阿哥打游戏去了。

    龙槐鬼王则站在阳台,呼吸着田园空气,有个阳气重的人在身边真好,不用担心在阳间遭雷劈。

    屋子里,鬼将张布、董敖等新收鬼差,也开始习惯了阳间生活,看电视的看电视,玩电脑的玩电脑,修炼的修炼。

    秦昆伸个懒腰,忽然开口:“对了,有谁闲的吗?”

    “怎么了主子?”

    “过来比划两招。”

第一一一五章,玩够了吗

    屋子一静,复又热闹起来。

    “主子,别开玩笑……”

    “主子,热热闹闹的,不至于啊。”

    “不来不来,我才不上当……”

    没人应答,浴室里嫁衣鬼突然道:“主子~找封一刀和铁慈仙啊。”

    文绉绉的封心鬼王正在看笑面鬼和十六阿哥玩电脑,忽然转过头来。

    阳台看风景的龙槐鬼王也扁了扁嘴,盯着秦昆。

    “算我一个吧。”鬼将张布拱了拱手。

    “我也要!”浴室里,尸藤鬼夭夭也走了出来。

    三只鬼王!

    听说张布也达到了半步鬼王,马上会凝聚阴龙!

    秦昆瞬间感受到,四股阴气将他团团包围,也不由得认真起来。

    龙槐鬼王沙哑开口道:“秦昆,让我们当陪练,我们定然不敢施展全力,所以会有被你误伤的可能。按照常长订下的规矩,该有好处吧?”

    好的陪练,有时候比坏的敌人更难当!

    不仅要把握分寸,还得给予压迫,秦昆的实力有目共睹,绝对是爆发型的捉鬼师,现在又是超一流,一不留神,真会重伤自己。

    现在秦昆手下,在常公公的安排下,制定了严格的供奉规矩。

    厉鬼及以下者,每个月30沓冥币。鬼将及以下者,每个月60沓。鬼王有90沓。

    除此之外,如果秦昆单独吩咐任务,或者领悟新鬼术,还有额外补贴。

    这陪练,就算吩咐的任务了。

    “有好处。不过得让我满意才行。”

    听到有好处,封心鬼王忽然消失,再出现,就在秦昆的身后了。

    秦昆没反应过来,封一刀嘴角一挑,手握匕首,朝着秦昆后脊插下。

    刀还没近身,秦昆后背毛孔紧缩,身体本能地感受到了威胁,爆气用出。

    充沛的阳气炸开,封一刀急忙挡住脸,整个身体被掀飞出去。

    秦昆在转头看封一刀的时候,一条藤蔓抽向后脑,秦昆侧头,尸藤鬼夭夭打了个空。

    “悄无声息的,夭夭,实力有长进啊。”

    秦昆夸了一句,脚下忽然刺出无数根须,秦昆双腿被龙槐鬼王缠住,眼前,一大团槐树叶将他视线遮蔽。

    槐叶绕身旋转,将秦昆裹成圆球,树叶沙沙作响,一根坚如钢铁的铁槐根须,刺向他胯下!

    这招,够阴的!

    二指并起,大炎缠冥手用出。

    幽绿的冷焰出现,秦昆屈指弹出,一朵冰焰沾在铁槐根须,那根须立即结冰碎掉。

    龙槐鬼王觉得一股寒意反袭鬼体,将其震散。

    “我主杨慎的翡翠手,你倒是学出了精髓!”

    视线被遮,天眼也放不出,这团包裹着自己的槐叶,似乎是一个禁锢鬼术。

    龙槐鬼王的声音传了进来,秦昆没急着回答,因为感受到侧方有一股杀气,让他身体紧绷起来。

    下一刻,封一刀出现,刚冲入槐叶阵中,就见到整装就绪的秦昆。

    “这也能发现?”

    封一刀消失在原地,秦昆抬起手肘砸向左侧。

    空气中,一个鬼影从槐叶团中飞了出去,封一刀诧异地摸着脸颊,自己到底是怎么被发现的?

    第一轮攻势结束,大家互相试探了一番,秦昆稍占上风。

    封心鬼王和龙槐鬼王最为惊讶。

    半年的时间,秦昆变得不愠不火,隐隐有了宗师风范,举手投足间透出的气势,凸出一个稳。

    旁边一直没出手的张布眯起眼睛:原来,主子是找我们给他喂招的。

    才开始他还不理解秦昆此举何意。但看到秦昆只守不攻后,忽然明白了。

    自省啊!

    自古儒道互补,图的就是一个‘中’字,儒家执中,道家守中,道门中人也会自省冥想,因为修行,不仅仅是理解天地自然的力量,也需要理解自身的力量。

    主子是想看看,自己现在的实力,到了什么程度了?

    “王上、龙槐大王、尸藤大王,可否听我几句?”

    张布开口,三人动作停止。

    “说说看。”

    张布开口一吐,三只曾经被吞下肚子的亡魂飘了出来,环绕在三只鬼王身旁,声音由那亡魂传了出去。

    “主子要自省,我们该做的是喂招。他可能在试本能,我们可以这样……”

    秦昆在槐叶团中,爆气用出,槐叶飞散,消失不见。

    “怎么不打了?”

    秦昆好奇,话音刚落,身后封心鬼王出现。

    嗯?

    封心鬼王早已破命,以隐杀能力见长,这种破命鬼在系统的量化数据中,除了基本介绍,见不到他的技能,因为缔结的因果关系很薄弱。

    秦昆也从没问过对方的技能是什么,但秦昆知道,一个破命鬼,不可能卖这么大的破绽给他。

    “主子,这都不出手,不像你风格啊。”封心鬼王站在原地轻笑。

    猛然间,秦昆后背两条藤蔓抽来。

    秦昆没有闪躲,两条藤蔓从秦昆脖子两侧擦过。

    “主子不躲吗?”

    尸藤鬼眨了眨眼睛。

    秦昆一愣,脚下有根须生长的声音,龙槐鬼王的根须从两脚侧面长出,将秦昆围住。

    龙槐鬼王眼睛一眯。

    张布果然说的没错,只要不带任何杀意和威胁,秦昆根本不会防御和闪躲。

    秦昆放空的大脑慢慢收回,理解不了三只鬼王在做什么,忽然,张布大声道:“收!”

    秦昆浑身汗毛炸起,现在才知道他们都在蓄力!

    “缠尸藤!”

    “铁槐牢!”

    刚刚擦过脖子的藤蔓,绞向秦昆的脖子,秦昆想躲,脚下的根须控制住了他的腿,根须疯长,脖子也被藤蔓缠住,一旁的封心鬼王,匕首中忽然透出血色的红光,朝着秦昆胸口插去。

    “封心刀!”

    蓄力的招数,同时爆发!

    那藤蔓越挣扎越紧,还有吸盘吸在气脉穴位上,让他气息不畅,脚下根须转动,想要扭断自己的腿,腿部穴位也被刺须封住。

    一刀红光,射线一样袭来,秦昆躲无可躲,只能硬接。

    伸手,在匕首即将刺入胸口的时候,秦昆捏住了封心鬼王的手腕。

    画面定格。

    周围观战的鬼差,全都冷汗涔涔。

    如果不是早死透了,感觉他们的心脏会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你们几个这是……准备谋杀???

    “张布,这是你出的主意?放肆!!!”

    麻将房,常公公跑了出来,尖利呵斥。

    “夭夭,谁教你的封脉?”

    嫁衣鬼走出浴室,表情阴晴不定。

    “你们这是……造反吗?”

    董敖手掌虚握,一把长枪拿出,骑着白骨马,指着龙槐鬼王二人问道。

    石蛇姬瞳孔泛黄,跟在嫁衣鬼后面,盯着封心鬼王。

    老茶仙闷了一口茶,脸色发紫,忽然身上弥漫出鬼王的气势:“都想干什么?!”

    原本晴朗的天空,因为第四股鬼王气势出现,秦昆的阳气再也遮不住他们,空中阴云密布。

    十六阿哥脸颊上黑色的蛛网蔓延全身,盯着龙槐鬼王和封心鬼王。

    笑面鬼一口灌下瓶子里的月华,浑身散发着月亮一样的白光,同样警惕地站在那里。

    就连徐桃也不由自主往前走了一步:“喂,是不是玩的有点大?”

    秦昆紧紧捏着封心鬼王的手腕,忽然,对方二次发力,发力的同时,手腕抹了油一样朝前滑去。

    封心鬼王面无表情,千钧一发之际,鬼体突然动不了,他脖子被一个铁钩勾住,手腕被一条镣铐拷住。

    他身后,一尊牛魔低眉,单手拽着铁链,牛脸不善道:“玩够了吗?”

    牛魔旁边,一头马面提着镣铐,抓着那一头:“问你话呢?玩够了没!”

第一一一六章,再别闹误会了

    屋子里鸦雀无声,所以鬼差都发现,牛猛很生气。

    一双牛眼盯着封心鬼王后脑勺,似乎对方再有一丝意动,就要把他大卸八块。

    牛眼经过封心鬼王的方向,看向另一边的龙槐鬼王,牛眼闪过凶光:“铁慈仙,我数到三,撤了你的鬼术!”

    “牛猛,我们只是……”龙槐鬼王面皮一抽,开口解释。

    “三!”

    龙槐鬼王没反应,六条铁链卷成一条通天大链,发狠砸向龙槐鬼王。

    铁链带着劲风,灵力狂暴,牛猛眼球中瞳孔消失,已经暴走。

    “都住手!”

    鬼差中心的秦昆,身上忽然震荡出一圈狂暴的波动,发带挣脱,乱发肆意飘扬,屋子里一阵罡风吹过,将龙槐鬼王的鬼术、尸藤鬼的鬼术、牛猛的铁链悉数震开。

    这股波动夹杂的阳气太重,徐桃、笑面鬼、十六阿哥等几个实力弱的,直接砸到墙上。

    近处,封心鬼王浑身感受到灼烧的疼痛,眼带惊骇,发现自己手臂被捏断了。

    秦昆松开封心鬼王,看着牛猛道:“跟他们几个无关,这次切磋,我要求的。”

    牛眼渐渐恢复如初。

    鬼差们提心吊胆的心情,随着秦昆一句话,总算松懈了下来。

    “昆哥,他们刚刚可是……”

    “我说了,和他们无关。”

    封心鬼王后颈,阎蝎索松开,他摸了摸伤口,手中匕首一甩,重新插回后背。

    龙槐鬼王散去阴气,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尸藤鬼夭夭似乎做错事一样,不敢看嫁衣鬼的眼睛,更不敢看秦昆的眼睛。

    “张布,这都是你安排的?”

    常公公走到张布身边,尖利的声音压得极低,“你想教唆他们杀掉主子?!”

    所有鬼差的眼睛看了过去,张布受不了那么大的压迫力,急忙苦笑道:“主子,这次还满意吗?”

    “嗯,很满意,有赏!张布,若能晋级鬼王,我许你一件法器。”

    “谢主子赏!”

    秦昆再没多话,进了浴室。

    ……

    安静。

    直到浴室中水声响起,众鬼差才回过神来。

    但眼中都带着费解。

    怎么回事?这位谋划者不仅不罚,还有大赏?

    刚回来的牛猛、马烈最为疑惑,牛猛怒气未曾全消,提着张布衣领道:“怎么回事?长话短说。”

    刚刚一瞬间,牛猛的气势确实把他吓住了。这就是一头护主心切的疯牛啊!

    咽了咽口水,在牛猛的逼视下,张布这才将自己意图说了出来。

    从秦昆提出陪练开始,张布就觉得秦昆是为了验证修为。

    在第一轮攻击过后,他确定秦昆要检验的是自己的本能修为。

    本能是什么?那是先天意识,个人状态在某种环境下的条件反射。

    秦昆大半年中练习的本能,是防御一切有威胁的攻击。这在他们跟着打了半年铁的过程中就发现了。

    秦昆要想验证先天意识到底被唤醒到什么程度,所以张布觉得,他们得做出有威胁的攻击,而不是你我一人一招的随便应付,才提出了三只鬼王蓄力合击的想法。

    “牛哥,各位,我没恶意!三位鬼王也一样,负责最后一击的封心鬼王,那鬼术看起来声势浩大,实则只是麻痹心脏的,以主子的阳气,就算被刺中,也能消化得了。”

    “不要提刚才的事!”牛猛将张布提了起来,额头抵着对方额头,气息喷到对方脸上。

    张布双脚悬空,双手笼在袖子里,发现众鬼差看着自己,只得苦着脸继续道:“咱们自己人出点杀招,让主子提前适应一下,总比到时候真遇到危险强吧?你们没看到,他刚才很满意?”

    几秒后,牛猛放下了张布,环视四顾,视线最终停留在封心鬼王身上。

    “牛某平日不爱多话,但今日警告诸位一次,若谁敢对昆哥不利,无论阴曹人间,某必杀之!记住,某乃扶余山地师手下头号鬼差,牛猛!”

    警告回荡,铁链随着胸口起伏响动,说罢,牛影虚化,慢慢消失不见。

    旁边,马烈打了个响鼻:“都听到了?我这搭档性子执拗,也不善思考,希望下次再别闹这种误会。”说罢,也消失在原地。

    压抑的气氛消散,众鬼差赶紧散了。

    阳台。

    封心鬼王端了两杯水,在龙槐鬼王旁边坐下:“我似乎被大家记恨了?”

    龙槐鬼王接过水,说道:“正常,秦昆是他们的主心骨。这群鬼差,都是实力微末时被秦昆收的,他对这些家伙的意义可是非同寻常,尤其牛猛。当年蓬头鬼对杨慎也是这样,你今日最后一招,触及了他们的神经,能不被记恨么。”

    封心鬼王苦笑:“我早就觉得,张布不是什么好东西,摆我一道……”

    龙槐鬼王看着屋子里的张布在挨个道歉,想了想道:“被你一说还真有点,不过秦昆为人还是比较大度的,他开口说没事,就是没事,别多想。”

    封心鬼王也是看得开的老鬼,他点点头道:“是啊,秦昆虽夺我鬼城,但也待我不薄。将来阳间呆腻了,我就回阴曹,让他给我一块封地,帮他看着地盘去。你呢?”

    “我也不知道,以前跟着杨慎,他最后把我留在了五巍山,现在跟着秦昆,也不知道他会把我安排到哪。扶余山的鬼差,大多身不由己。如果将来秦昆没用我的地方了,我就申请回龙槐鬼城,继续当我的鬼王,毕竟我的根在那里。”龙槐鬼王看着月色,唏嘘说道。

    ……

    翌日醒来,空气大好。

    颜和尚下楼吃饭时,发现秦昆已经吃完了。

    “秦爷早!”

    “早。”

    山庄餐厅,秦昆还有点事,一个人往后山去了。

    山顶,微风拂面。

    昨日和手下过招,秦昆开始明白先天意识的缺点。

    好比蒙眼的人被带到悬崖边上一样,没看到环境险恶,就不会害怕,但所处环境本来就恶劣,变数太多,一旦有些闪失,就是致命的。

    “如果再遇到那个黑魂教的安士白,我应当不会有危险了,他浑身都是杀意,应该限制不了我目前的先天意识。怕就怕那些本来没杀意,然后偷袭的家伙。”

    秦昆点了根烟,觉得张布昨日给自己上了一课,非常重要。

    凭着身体的本能也好,凭着大脑的指挥也罢,先天意识和后天意识说不上哪个最好,二者兼备,才是秘门的修行方式。

    秦昆在地上画出一个太极图。

    “可惜,这两种意识的平衡极难把控,我想精通,还得多磨砺磨砺。”

    秦昆拍去手上的尘土,身后,一阵阴风吹来。

    吊死鬼、水和尚、沉江鬼出现,手上提着一个鱼竿。

    “主子,越河河畔的家伙搞定了,一只器灵。这鱼竿就是寄宿体,我们找了好久才找到的。”

    这是一根竹子,秦昆抚摸着竹身,养鬼之木,难怪会成为寄宿体,这东西送给楚老仙再合适不过,他刚好喜欢钓鱼。

    “辛苦了。”

    “不辛苦,对了,还有这个。”

    沉江鬼递上一块石头。

    “这是?”石头很重,有刻文,能感受到灵力波动,似乎还是个稀罕东西。

    “不知道,看起来特殊,就一起拿回来了。”沉江鬼回道。

    秦昆掂了掂石头,随后和鱼竿一起收入弹性空间。

第一一一七章,歌声悠扬

    洪鱼山庄,秦昆待了三天。

    三天的时间,牛猛、马面完成了任务;吊死鬼、水和尚、沉江鬼也完成了任务;但是剥皮、无头鬼一直都没回来。

    【鬼差天眼】的极限距离是20里,他们已经沿着山脉,跑的没影了。

    “主子,剥皮和无头去了三天了,是不是遇到硬茬子了,要么我去看看?”

    活力四射的马烈,昂着头询问道。

    晚上,鬼差们打牌的打牌、修炼的修炼,秦昆研究着吊死鬼他们带来的石头,见马烈来了,开口道:“没事,剥皮以前是斥候,待在山里应该安全,你安心待着吧。”

    “好的!”

    马烈打了个响鼻,走出门,门口,牛猛石柱一样杵在那里,闭目养神,马烈站在旁边,也闭上了眼睛。

    两尊门神护着门口,秦昆盯着石头,左思右想也看不出个啥。

    这石头很奇怪,泡在水里会冒泡泡,里面似乎也有灵力,上面的刻文看不懂,已经斑驳,秦昆将其收起,准备等回去了给杜清寒看看。

    “常长。”

    “奴才在,主子有何贵干?”

    “堂堂鬼将,不必自谦。这里又不是你们大明深宫。”秦昆觉得常公公最近有些太谦卑了。

    常公公掩嘴笑道:“谢主子抬爱,但是杂家觉得,鬼呐,也得有点自知之明,杂家之所以有现在的风光,那是承蒙主子不弃,悉心栽培。不像有些家伙,手里拿着好处,肚子里装着坏水,这种养不熟的狼崽子,止不得哪天要噬主。”

    秦昆一笑:“这几天大家还生封一刀、铁慈仙他们的气呢?”

    常公公白了一眼道:“主要是张布。那阴损玩意,前后两张脸,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不愧是太监,嘴巴毒不用多说。张布脑袋后面还真有一张脸,常长暗讽他二皮脸,又描述事实,一语双关。

    秦昆道:“行了,张布也算给我提个醒,你们的关心我收下了。”

    中止了这个话题,秦昆对常公公道:“今晚你陪我练练。”

    常公公没说什么,昨日陪练的是嫁衣鬼,看样子主子最近确实准备自省了。

    “好,那杂家可就不客气了。”

    “不必留手,我吃得消。”

    “主子,得罪之处,万望海涵!”

    常公公欠身拱手,直起身子时,忽然鬼气迸射,一身斗牛服加身,气势为之一变!

    大明服饰中,蟒袍、飞鱼服、斗牛服并不位列官服体制,而属于皇室赐服。常公公当年权力不大,斗牛服是他最高的荣誉。

    幻化鬼术一出来,常公公大叫一声,率先出手。

    “血河九环,乱臣枭首!”

    断头盂悬空转动,发出金属的嗡鸣。

    “九环九重天,魂飞天外天!”

    断头盂当头罩下!

    高速旋转的血滴子,如同一顶帽盔,秦昆二指一弹,‘帽檐’发出清脆的声响,被弹飞钉入墙壁。

    “常长,别放水。”

    “主子,休得小看杂家!”

    常公公话音刚落,手中搓动驾驭断头盂的铁链,忽然,那鬼器如同折叠的灯笼一样,向下拉长。

    刚刚一环被弹飞,现在还有八环!

    八个告诉旋转的铁环,里面锯齿弹开,猛然变大绕着秦昆周身旋转。

    头顶还有个帽盔盖,里面是一根长着倒刺的铁锥,钻头一般,旋转着向下刺来。

    铜盔盖顶,八环同时收缩!

    绝地!

    秦昆心中咂舌:好阴的鬼器!

    天上地下,左右四方竟然无处可逃,他不得不感慨,八环收缩的一瞬间,秦昆头上三股气浪冲出,爆气分三股,巨大的冲击力打飞了盖顶的铜盔,同时手中先出现幽绿的冰炎,再灌入爆气分离后的阴气,附着在手上!

    冷炎加阴气,秦昆仿佛戴了一个冰雾组成的手套,一把就抓住了高速旋转的铜环!看着自己发绿晶莹的手掌,秦昆为止一怔,不禁心中错愕:这就是他们一直说的……翡翠手吗?原来是大炎缠冥手加上至纯阴气的组合道术!

    鬼器凝结成冰,不听使唤,八个铁环先后被冻住,常长发现鬼器失去控制,袖中一根长针飞出,直袭秦昆面门,秦昆轻易闪过,一朵冰焰甩了过去。

    洪霜!

    战斗结束。

    常公公半身被冻成冰坨,秦昆伸开手掌,阳气轻抚,冰坨化开,常公公屈身道:“主子威武,杂家认输。”

    秦昆微微一笑:“鬼术不错,若我没翡翠手,还真得着了你的道。”

    “主子抬爱,杂家这断头盂,一般实力高的也不会被罩住,但凡被罩住,不死也脱层皮。主子刚刚以身试法,确实凶险。”

    “不错,有赏,先下去吧。”

    “诺。”

    屋子里重新恢复安静,刚刚也是在常公公的逼迫下,秦昆灵机一动,将阴气灌入冥炎之中,没想到,手上的冥炎质变,成了传说中的‘翡翠手’。

    看着自己幽绿的双手,秦昆感觉今日,也长进不少。

    翌日,晚上,一如既往的吃着田园烧烤。

    颜和尚在山顶吃着烧鹅,苦着脸道:“秦爷,还等啊?要不换个地方等吧?这里住一天那么贵……”

    “没事,体验体验生活。”

    以前觉得自己穷,需要挣钱过好日子,慢慢有钱后,觉得钱的重要性对于自己这种人来说,真是一般般,钞票代表的购买力,也只是让他省去麻烦的工具,其余的,没什么特别。

    而且在香港赚的那1000w,这些因果帐远远超出了秦昆的心理价位,所以必须要慢慢花掉的。

    颜和尚看着秦昆云淡风轻的模样,感慨着这里物价贵的同时,又庆幸跟秦昆走了一遭,这待遇,确实比苦哈哈的跑腿捉鬼,舒坦多了啊。

    ……

    晚上12点。

    山上的篝火晚会即将结束,又没等到剥皮和无头。

    秦昆伸了个懒腰,准备下山,忽然,山那边,传来一阵悠扬的歌声。

    唱歌的是男子,声音苍凉空旷,回荡在山里,语言听不懂,但这个调子一出来,秦昆就知道,这是牧歌。

    田园、牧歌,应景的氛围,将今夜提升了不止一个逼格。

    即将结束的晚会,随着牧歌到来,客人们全都屏息驻足,看向声音飘来的方向。

    “兄弟……大兄弟,朋友,别唱了……算剥皮哥求你好不好?去了临江请你吃饭?”

    “我的天……你怎么就听不进去人劝啊!”剥皮焦急烦躁。

    无头鬼的声音从胸腔中传了出来:“剥皮,他怕是听不懂。”

    “无头,还不帮忙拦住,前面那么多阳人,会出事的……”

    剥皮吐出草枝,追了上去,无头鬼拉住他:“拦得住么。这几天试了多少次了,我们还是收敛点,这里阳人太多,两股鬼气碰撞,才会出事。”

    秦昆看到,视线尽头,一个元蒙服饰的虚影,渐渐凝实,朝着众人走了过来。

    金锦袍,蒙古靴,大肚子,表情认真,歌声悠扬,阴风扑面。

    吹来的阴风灌入双耳,所有人意识出现短暂空白,脑海中再也不是这座山,似乎到了一个草原。

    草原上,星空下,有牛羊,有篝火,有蒙古包,美不胜收,载歌载舞,那歌声不断嘹亮起来,半柱香过后,秦昆听到了第一个人开始应和。

    那是个大叔,双眼失焦,旋转起来,尝试着跟上男鬼的节奏,只用了一分钟不到,磕磕巴巴的歌曲,变得越来越流畅,而且……还是正宗的华夏语。

    “……”

    “草原上里的新娘呦,我离开了你的家乡”

    “在外征战的小伙呦,思念着他的新娘”

    “你看那盛开的花朵呦,像极了你美丽的模样”

    “你看那辽阔的土地呦,分割不了我们的情长”

    “我得到了成千上万的牛羊呦,又回到了你的家乡”

    “家乡有美味的马奶酒呦,却没了你的模样”

    “你变成了一具白骨呦,我成了一头孤狼”

    “从此这天涯海角呦,没人能走进我的心房”

    “……”

    “秦爷,是他!”颜和尚看到众人神智蒙昧,要冲过去,被秦昆抬手拦下。

    篝火旁,不断加入的阳人们,放开了嗓子,惊动了下面的山庄。

    老板走了出来,朝着山上吼道:“又来了!!!上面的,还有没有清醒的?”

    老板拿着喇叭,问了三遍,直到一个中邪的酒客将酒瓶子砸了下去,才偃旗息鼓。

    秦昆伏案,看到篝火旁,男鬼带着大家跳了起来,身子微微向后靠去。

    “秦爷……”

    “没事,我看着,你去告诉老板,先别轻举妄动。”

    “好!”

第一一一八章,阴风化雨

    男鬼身上阴气很重,绝不止是资料写的恶鬼,秦昆确定这是一只鬼将。观查员评估的时候,可能疏忽了他没散发出来的鬼气。

    火堆旁,一圈,两圈,三圈。大家手拉着走,载歌载舞,眼神呆滞。

    今天收假,没有小朋友,大人们一个个都跳着舞,悲伤的已经窒息了。大家鬼哭狼嚎,喊着自己的初恋的名字,涕泪横流,没有初恋的,都发出了汪汪的狗叫,然后仰头学狼。

    秦昆闷了一口酒,这鬼术的侵染,果然不低啊。

    “昆哥……”

    剥皮尴尬搓着手,站在秦昆旁边,“这厮鬼术有些古怪,我们这几天没拦住……”

    “无妨,先吃点东西,等他闹完了再说。”

    剥皮鬼端了一盘花生,吃了起来,无头鬼端着片好的烧鹅,往胸腔里倒。

    “这几天什么情况?”看到二鬼垫了点,秦昆问道。

    花生米嘎嘣脆,剥皮喝了杯酒,打嗝道:“咱跟了他三天,交手六次,全被他跑了,这厮身法不错,尤其擅长隐藏气息,要不是我鬼术通草木,还真找不到。”

    “身法有多好?”

    “怎么说呢……会遁术。能钻进木头里。”

    秦昆点了点头,记得嫁衣鬼以前提过,这招龙槐鬼王也会。但龙槐鬼王是木魅成精,他一介阳人,又是怎么会的?莫不是死在木刑中?

    场中,第一场舞跳完,大家开始喝酒。

    认识的,不认识的,能喝的,不能喝的,都在举杯牛饮。酒水混合着思念的眼泪,苦涩入肠,完后就开始耍酒疯。

    掀桌子的,打人的,喊名字的,抱着朋友猛亲的,场面快失控的时候,歌曲又出现了。

    “……”

    “那是个晴朗的天呦,我从大青山下走来”

    “蒙哥在召唤我们呦,鲜花随着战旗盛开”

    “孛儿只斤的勇士呦,今日要去征战四海”

    “将来会是什么样呦,或许只会剩下骨骸”

    “……”

    “那是个晴朗的天呦,大地只剩下骨骸”

    “孛儿只斤的大汗呦,不后悔征战四海”

    “蒙哥带来的勇士呦,鲜血染红了铺盖”

    “属于他们的鲜花呦,会在草原上盛开”

    1259年,成吉思汗之孙,拖雷长子蒙哥大汗,死在蜀口,享年五十。

    一帮酒鬼,可能连蒙哥都不知道是谁,开始为蒙哥哭丧,哭天抢地,捶胸顿足,被情绪感染的游客们,又是连灌三杯酒,说是要祭奠蒙哥。

    “老板,上酒!!!”

    几个眼神失焦意识不清的家伙朝着山庄大吼,老板声音更大:“滚!有本事让那个元蒙老鬼下来,我今天有道爷坐镇,非得灭了他!”

    山庄里严防死守,老板非常硬气,严词拒绝。

    几个游客疯狂地往山庄里扔酒瓶子。

    酒喝干,再斟满,再喝就没了,只剩下秦昆这里。

    桌上蹲了两瓶酒,一个意识模糊的酒客踉跄过来:“酒给我!”

    剥皮簌然站起,秦昆拦住他,抬起二指点在对方眉心。

    指尖阳气灌脑,酒客错乱的情绪被一股温暖的阳气安抚,还待说什么,舒适感觉蔓延全身,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打起了呼噜。

    乱糟糟的山顶,秦昆身形模糊片刻,再清晰时,法器流云衫已经穿在身上,荡云波用出,以秦昆为中心,激荡出一圈涟漪。

    荡云波加爆气,组合道术!

    阳气激荡,扩散开来,拂面的阳气吹在身上非常舒适,这帮人没有过多的反应,只觉得一股非常温暖、非常舒适的感觉蔓延到四肢百骸,先后打起瞌睡,找了个椅子坐下,便睡了过去。

    安静。

    山顶只剩下月色。

    那位元蒙老鬼,拔出腰刀,秦昆则端上一杯茶。

    茶水带着淡淡的灵力,秦昆离那老鬼很近,等了半晌,老鬼看到剥皮无头二鬼站在秦昆身后,双臂交叉在胸前看着自己,才确定秦昆应该是他们的主子。

    “……**%¥”老鬼说道。

    秦昆听不懂,又拿出一杯茶,自己先一饮而尽。

    老鬼狐疑,看到秦昆不似恶人,伸手接住,茶水喝下。

    “还算有勇气,怎么称呼?”秦昆道。

    “术仓那颜!”

    说完,元蒙老鬼忽然一怔,自己不仅听得懂对方在说什么,而且自己居然能说华夏语了?

    “你给我喝的是什么!”

    “反正不是毒药,坐。”

    秦昆坐在一个座位上,元蒙老鬼不敢妄动。

    剥皮端着一盘花生米在吃,走到秦昆身后:“茶都敢喝,还怕什么?这是我主,扶余山地师秦昆。他要想弄死你,你早死了。”

    地师秦昆?

    元蒙老鬼没听过这名号,带着一脸狐疑,坐在秦昆对面。

    一挥手,满桌酒菜,变成高级摆饭,每份菜上都插着一根香,这样的话他们能品尝出更美味的味道。

    “先吃饭,酒管够,剥皮,无头,你们也坐。”秦昆吩咐道。

    “好嘞昆哥!”

    “谢主子!”

    一个桌子,四个身影,一人三鬼,菜品丰盛。

    待那位元蒙老鬼吃到第一口时,便停不下来了。

    好吃,不足以形容这顿摆饭的味道。

    人在供奉时,插的香如果不讲究,供奉到了嘴里总有一股香灰味,只有带着灵力的香插在饭菜上,入嘴后才是阳间饭菜的味道!

    烤羊腿、手抓羊肉、马奶酒、哈达饼、蒙古馅饼、奶菜,鹿肉串。

    咸香扑面的奶茶,喝的元蒙老鬼热泪盈眶,嘴巴里塞的全是吃食,剥皮和无头吃了两口就停下了,全留给了他,毕竟这厮看起来怪可怜的。

    “就是当年的味不,比当年的味道还好吃”

    老鬼名叫‘术仓’,‘那颜’是爵位,类似千户,所以自称‘术仓那颜’。他一边吃,一边说,可能近千年来没几个鬼听得懂他说话,没等秦昆发问,就全说了。

    “上师……这片山,是大汗封给我的地盘!从那边,一直到这!”

    “蒙哥大汗死后,忽必烈大汗继承皇位,我们这些人也得到了善终……”

    “以前这里,埋着很多大汗的子民,可惜后来一个个都消散了……”

    “后来出现的华夏鬼,非常不喜欢我,但我当年从大青山出来,是没办法的呀……我也想陪着我的阿茹娜,但是我没办法的呀……”

    对方在开口解释,情绪激动,秦昆抬手制止:“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大宋亡了,元蒙也亡了,不需要解释这么多,再说,我也不是管这些的。”

    顿了顿,秦昆将烤羊排推了过去:“埋在哪我就不问了,你是什么时候晋级鬼将的?”

    老鬼想了很久,大概说道。

    “二百年前……”

    秦昆道:“供奉出来的吗?还是抢别人的?”

    老鬼道:“供奉出来的。”

    “那时候,忽然有一天,一位老萨满找到了我,他说是他的祖先是黑水人(女真人祖先),现在满蒙一家,问我愿不愿意为他效力,守着这里。作为回报,他可以供奉我。”

    老鬼咀嚼着羊肉:“我的责任就是看着这里,有没有其他猛鬼进犯,他供奉了我45年。我才达到的鬼将。后来,他被请出山了一趟,再没回来,所以这里再没有听得懂我的话的阳人……”

    老鬼术仓眼带唏嘘,面色泛苦:“那个萨满告诉我,做鬼得有做鬼的规矩,不得伤人,不得进犯阳间,不得滥用鬼术为非作歹。我都照做了!”

    秦昆心中摇头:确实,情绪感染别人唱歌,也不算伤害。但引得他们酗酒,这算是引导了吧?

    秦昆拿出资料:“听说你伤害了几个驴友。”

    “驴?”

    “驴友,就是夜宿山上的人。”

    老鬼冷笑,“那男人才开始还和一个姑娘用黑方块聊天,言语间尽是甜蜜,后半夜却钻到另外女人的帐篷里苟且,我吓吓他,给他个警告罢了!后来似乎摔断了腿还是怎么的,是自己心里有鬼,与我无关。”

    得了,这么刚正的家伙,果然特别。

    等到一桌子摆饭吃完,秦昆大袖一挥,筷碟、肉渣悉数变成飞灰,随风而去。

    秦昆轻轻地点着桌子,看向术仓:“你也知道,我是捉鬼师,也就是安稳阴阳的人,应该和你碰见的萨满一样。现在你的出现确实影响了阳间,你觉得,我该怎么处理你。”

    老鬼术仓不说话。

    “你愿意当我鬼仆吗?”秦昆给了个机会。

    术仓正色道:“我是大汗的子民,术仓那颜!除了大汗,我不可能成为任何人的仆人。即便那个(mo,he)萨满,也只能与我商量,不能驱使我。”

    “那你要不要回到家乡?”秦昆再问。

    “谢谢上师关心,家乡不用去了,阿茹娜死后,我再也没回去过。”术仓看着星空。

    秦昆皱眉:“那我该怎么办?”

    讲规矩的鬼,秦昆最为欣赏,从术仓的立场上来看,他在这片山脉出没,倒是没毛病,毕竟是人家大汗封给他的地啊,没出现农家乐之前,不也没事么。

    术仓看着秦昆,忽然一笑:“上师很为难吗?”

    “一般为难。”

    术仓看着星空:“如果上师能去大青山一趟,麻烦在那里随便找块石头,刻上‘术仓那颜’。”

    秦昆不解。

    术仓开口道:“今天的饭,很好吃。谢过上师。”

    说罢一阵悠扬的歌声响起。

    “……”

    “草原上里的姑娘呦,我离开了你的家乡”

    “在外征战的小伙呦,思念着他的新娘”

    “你看那盛开的花朵呦,像极了你美丽的模样”

    “你看那辽阔的土地呦,分割不了我们的情长”

    “我得到了成千上万的牛羊呦,又回到了你的家乡”

    “家乡有美味的马奶酒呦,却没了你的模样”

    “你变成了一具白骨呦,我成了一头孤狼”

    “从此这天涯海角呦,没人能走进我的心房”

    “……”

    一曲唱罢,视线尽头,忽然传来一声巨响。

    砰地一声,凝缩的阴气凶猛炸开,激荡山野,空气中,细雨落下。

    吃着花生的剥皮目瞪口呆,自……自爆了?一个鬼将,就这么……自爆了???

    秦昆抬头,细雨落不到他的身上,这是阴风化雨。

    声音还回荡在山峦间时,术仓那颜就这样没了。

    无头鬼伸手,他没阳气,能感受到丝丝凉意的雨水。

    “主子……他为何散魂解体了?”

    那雨即便凉透心扉,无头鬼还是不解。

    秦昆点了根烟,吐出烟雾,也学着术仓那颜抬头,望着漫天细雨。

    “可能……太孤单了吧。”

    秦昆幽幽答完,心中又道:亦或者,对世间也没什么留恋的。执念没了,留在这里还有什么意义呢。

第一一一九章,喝酒的平风真人

    5月中,武越省北地的事忙完。

    告别颜和尚,秦昆继续向北,来到了云河省。

    云河省,雾州市,秦昆见了不少老朋友。

    飞水山赵无眠,草头寨黑三姑,八方渔楼的荀老爷子,还有仓一道长、黄鼓和尚、蒙义军蒙队长、殡仪馆的酆都门客。

    约了几个人见面,也吃了顿饭。叙了叙旧。

    飞水山、草头寨现在成了道文化、巫文化的宣讲基地,虽然不伦不类,不过比起之前遮遮掩掩的开堂口好多了,赵无眠、黑婆也有了一些俗家弟子。

    最高档的酒店,聚云楼。

    还是以前的地方,还是以前的包间。

    赵无眠爽朗道:“哈哈哈哈,秦爷,当初托您的福,现在老赵我,也成了受人尊敬的赵道长,比起之前一个人当散仙,有趣多了。”

    黑三姑斜了赵无眠一眼:“赵道长?怕是赵大师吧,秦爷,这牛鼻子装神弄鬼糊弄信徒,是不是犯忌了?”

    秦昆看了过去。

    赵无眠立即苦笑道:“我又没骗钱!就是耍几招秘门手段,告诉他们举头三尺有神明,人总得存些敬畏之心吧?要么老是唯我独尊的模样还得了?”

    秦昆收回目光一笑。

    荀老爷子抚须道:“秦爷,大家都是守规矩的。放心好了,最近有我那师弟的消息吗?”

    荀老爷子乃八方渔楼大渔夫,鱼龙山内门弟子,他的师弟自然是真传赵峰了。秦昆表示没赵峰消息,上次香港见过面,他帮自己凑齐‘十死狱’的鬼卒,自己给了他一堆买路钱后,赵峰就销声匿迹了。估计各处搜罗鬼差呢吧。

    荀老爷子点了点头,说现在老太岁不管事,管事的赵峰又三天两头不见人影,鱼龙山的内门弟子相当惆怅。

    在云河省待了一个月,期间拜访了乱禅寺,寺里只有时而疯癫时而正常的铁禅和尚,好多慕名而来的游客都认为这和尚其实是剃了头的要饭的,来寺里只为骗吃骗喝,没看他荤素不忌,酒肉不缺。

    许多家里闹邪的老板,都在拜灵验的佛,无视了傻憨的铁禅和尚,他们也不知道这就是华夏一流捉鬼师,辈分和圣僧同辈。

    晚上的铁禅和尚比白天正常许多,告诉秦昆他这里是杀人庙,自己是乱家佛,不让秦昆逗留,唯恐不测。秦昆不信邪,住了几天。

    这几天,秦昆确实感受到梦魇的威力。

    连连噩梦,每晚都能梦到小庙里到处都是魔头,张牙舞爪地要吃了自己,自己每天晚上都在打架,早上起来累的胳膊都动不了。

    尝试了三天,秦昆是服了,这乱禅寺磁场果然有问题,难怪盛产‘疯沙弥’,每天梦里的魔头越来越强大,自己身上不对劲的地方也越来越多,秦昆再也没敢逗留,给铁禅留下了几斤卤肉后,告辞离开。

    离开云河省,又去淮水省。

    漫步金陵城头,秦昆头发又长了上来,索性扎在脑后。

    金陵是个好地方,文化产业也不错,6月漫展,秦昆一身道门的打扮,进去看了次热闹,现在的秦昆,两缕头发从额角垂下,一些花痴的小姑娘直说认识秦昆cos的人,非要跟他合影。

    秦昆无语,自己cos过谁啊……结果一看墙上的海报,十个有八个和自己大同小异。算是服了。

    “大哥哥,你喜欢猫猫小可爱吗?”一个粉色系的猫咪姑娘嘟着嘴问道,手上戴着猫咪手套,末了还舔着空气喵了一声。

    秦昆视线停在他的喉结上,再瞄了一眼他未刮干净的青皮胡子:“滚。”

    “哦……”

    ……

    来了金陵,茅山得去拜会的。

    “独守扶余镇八荒,昆仑地师坐明堂,四象乃我手中阵,百鬼尽化地上霜。地师秦昆,特来拜山。”

    敕号是茅山给的,切口也是茅山所赐,甚至晋级超一流时,也是茅山帮忙宴请的同道,这几句话,茅山弟子最熟不过。

    “啊!秦师叔!快请进!”

    迎客童子将秦昆带了进来,茅山首座,平风真人仇化清笑呵呵道:“秦昆,听说你去了紫气山半年,下山后云游四方,看来所言非虚啊。”

    “见过真人。”

    “你乃扶余山当家,可以不拘俗礼,进来坐吧。”

    茅山三玄剑,追雷平风铜掌柜,追雷真人修行成痴,听说在闭关,赤铜真人负责打理俗事,还在前山,坐镇这里的,只剩平风真人一个。

    来茅山,算是云游,说白了也是串门,互相走访一下,加深一下关系,秘门中人也经常这么做,大家互相竞争的同时,也是朋友。

    饭菜一如既往的好吃,平风真人年纪也大了,在山门中被供着,心里一些话也难以倾诉,秦昆一来,似乎有了倾诉对象。

    说的最多的是徐法承。

    听说徐法承在魔都,开了一家it公司,现在已经可以正常运转,平风真人喜忧参半,害怕茅山道子荒废了课业,又觉得徐法承有了行走俗世的本事。

    “真人没去徐法承那里看看?”

    “我?那里锦绣繁华,我一介道门老朽,去了格格不入。”

    平风真人喝了口茶,说是徐法承寄过来的好茶,秦昆微微一笑:“真人出世太久,有些多虑了。圣僧还去过御仙庭洗澡呢,有什么的。”

    平风真人嘴角一抽,秦昆提起他们拍戏那次,平风真人才慢慢会意。

    “真是老了,拘泥外物。但山门这么大,贫道离开,万一有个事……”

    秦昆安慰道:“真人,追雷真人不也在这里么,虽然是闭关修行,但照顾茅山不成问题吧?听说真人年轻时痴于炼丹,不曾入世,这次去红尘俗世转转,也未尝不可啊。总得享受一下你徒弟的孝心。”

    平风真人似乎也有此意,徐法承入世后,他想看看不在师长眼皮子底下的他,到底是个什么样子,会不会堕茅山威风,会不会变得刻薄世故,毕竟茅山将来的位子,很可能是给徐法承留的。

    平风真人看了看外面没有道童,将自己偷偷藏得酒拿了出来。

    秦昆一愣,我靠真人原来也好这口啊!

    自秦昆晋级超一流后,就得到了秘门前辈们无视年龄的平辈待遇,气氛很好,平风真人话也挺多,在秦昆的怂恿下,终于决心去魔都看看。

    “秦昆,其实刚刚贫道所说去魔都的目的,都不是重点……”

    平风真人脸上微红,目光如电,瞪了过来。

    刹那间,秦昆感觉双目被雷击一般,有一种短暂的致盲。秦昆晃了晃脑袋,再看平风真人,喝多酒的真人,气势已经变了。

    道袍敞开,左臂青龙,右臂白虎,前胸朱雀,后心玄武,四象护法,平风真人道袍无风而鼓,眼中电芒不加掩饰。

    超一流?!

    秦昆冷汗直流,平风真人居然是超一流?

    生死道上,自小辈们晋级之前,只有五位超一流捉鬼师,但秦昆现在想来,似乎其中隐藏的实力,绝对没有表面上那么弱!

    茅山堂堂生死道祖庭,如果没有一点实力,怎么镇得住场子?

    秦昆收起轻松的表情,低声道:“那真人去魔都的重点是……”

    “听闻法承太乙九炼已经到第六炼,贫道是想去看看,他是否压的住临身的鬼!”

    酒杯中,电流滋射,酒液溅出。

    秦昆也是一惊。

    自己五鬼临身之时,徐法承才四鬼临身,怎么一转眼,也六鬼了?

    秦昆看着平风真人,老道士似乎醉了,似乎没醉,但眼底的电芒,带着高高在上的冷漠。

    秦昆嘴巴干涩:“如果徐法承压不住怎么办?”

    “贫道带他回山,帮他压!什么时候压住了,什么时候再下山!”

    “真人这话,是否也是说给我听的?”秦昆询问。

    平风真人哈哈大笑:“秦昆,你现在的状态,比起茅山丹会时好的太多了。”

    “何解?”

    “你眼中已没了胜负心。”平风真人肃冷道,“这是最基本的心魔,已经被你克服。”

    秦昆沉默,是这样吗?

    好像是,又好像不是,胜负心应该是有的,但确实没以前那么明显了。是自己心态成熟了?还是打了半年铁历练的?

    毕竟打铁和敲木鱼一样,秦昆觉得八成是后者。

    平风真人顿了顿,继续说道:“但法承有!”

    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平风真人摇晃着杯子:“在茅山丹会,妙善给他上了一课,将他的骄傲打碎。贫道很开心。但现在,你、法承、莫无忌晋级了超一流后,法承心态有些变化。虽然在你面前并没什么出格的举动。可贫道听说,他似乎在若有若无针对妙善。”

    “这样……可不是道家心性啊。”

    酒喝的差不多了,故事也讲完了,平风真人穿好道袍,头顶忽然出现三股白雾。

    三花聚顶!

    酒气随白雾被蒸出,脸上的醉色刹那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还剩下的半坛子酒被藏起,桌上换成了茶。

    门口,一个富态的道士推门进来,铜掌柜来了。

    “师兄,咦,秦当家?”

    “见过赤铜真人。”秦昆行礼。

    “哈哈哈哈,扶余山后继有人,这点俗礼就免了吧。贫道也受不起。秦当家这是和师兄在喝酒?”

    平风真人品着茶:“怎么会,拿出些酒招待了一下秦昆,老道戒酒多年了。”

    秦昆:“……”

    真人,这样真的好吗?

    铜掌柜看着一本正经的师兄,压根不信,不过也忽略了他的话,禀报道:“听说今年中元节没什么大事,法承来了消息,邀师兄前往魔都游玩。”

    铜掌柜搓出三个信封,里面装的是买票钱:“还邀请了我和大师兄,不过我们都不去。”

    平风真人道:“告诉法承,我也不去。”

    平风真人拿了两个信封,一个递给秦昆。

    “真人,我不准备去魔都。”秦昆苦笑,“另外,我有钱。”

    平风真人道:“真人我没钱,你拿着去魔都,回临江都可以,算是真人我请你的。听说你妹妹在法承公司,不准备去看看?”

    “……”

    秦昆揉了揉额头,“谢过真人,我考虑考虑。”

第一一二零章,扶余山小憩

    自己拜访茅山后的第三天,平风真人就去了魔都。

    而秦昆,则住到了扶余山上。

    白天,景色不错。

    晚上,热闹非凡。

    扶余山厢房里。

    七只气势雄浑的老鬼,格外开心。

    ‘佛敌’宇文克麾下,血斧鬼王。

    ‘玄都神侯’公孙飞矛麾下,缠丝鬼王。

    ‘神武太祖’郭威麾下,白脊鬼王。

    ‘阎判’包希仁麾下,半邪鬼王。

    ‘搬山金刚’杜行云麾下,挑山鬼王。

    ‘青玄海’马永江麾下,翻江鬼王。

    ‘万术真人’无云子麾下,夜叉明王。

    秦昆是扶余山的人,又是扶余山当代陪天的,在七只老鬼眼里,那就是自己人。

    上次扶余山宴请华夏同道,他们跟着大吃大喝好不快活,现在知道秦昆要在山里住几天,说什么也要招待秦昆。

    七只老鬼都是野鬼之流的实力,白天见不了光,晚上去狩猎,二半夜捉了几只田鼠回来,秦昆嘴角抽搐。

    “我怎么吃?这就是大餐?”

    尼玛,下午不让我去茅山吃饭,说是要招呼我吃大餐,结果给我弄了几只田鼠。我鼠猫的吗?

    七只老鬼眨着眼睛,觉得似乎不妥,缠丝鬼王指了指旁边一只晕厥的穿山甲道:“这个算大餐了吧?”

    “这是保护动物!”

    几只老鬼扁着嘴:“你事怎么那么多?”

    秦昆:“我……”

    “难不成要本王给你捉来一只老虎才算大餐吗?”血斧鬼王不满道。

    秦昆苦笑:“算了算了,各位大王,算我出言不逊,行了不……”

    作为赔礼,扶余山简陋的大殿里,秦昆摆上了一桌的摆饭。

    “这还差不多!”白脊鬼王舔着嘴唇,准备开吃。

    半邪鬼王拦住他:“等等,这是供桌,记得规矩吗?”

    “咱还有规矩?”夜叉明王叉住一整只鸡,准备往嘴里送。

    挑山鬼王眯起眼睛:“阴曹蛮子,规矩都不懂。”

    “你!”

    “都住口!按规矩来!”

    大殿塑像,是祖师爷陆九河的,五胡乱华时,陆九河传下六卷天书给了扶余山,才有了扶余山今日开枝散叶,六宗兴盛的场面。七只老鬼以血斧鬼王为首,一本正经地拜见陆九河。

    半邪鬼王是包希仁的鬼差,耳濡目染下文采斐然,念了一篇听不懂的祭文,大致意思是今晚本来要祭祀祖师爷,但祖师爷早已羽化升仙,我们就帮你吃了,还望祖师爷原谅云云。

    祭文念完,七只老鬼吃的不亦乐乎。

    门口,秦昆让鬼差们打了水,又从茅山灶房里顺了点作料,生了火后,开始料理起田鼠来。

    云丘观带出来的匕首‘紫陆’,派上了用场,剥皮鬼剥皮是一绝,手段犀利,加上匕首好使,田鼠被剖的干干净净。

    “剥皮哥好厉害!”

    尸藤鬼夭夭凑过来,脑壳里长出的藤蔓,开出了一朵白花。

    “哈哈哈哈,哪里哪里。”剥皮一脸自满道。

    “呦,剥皮,手法老练啊!”常公公走了过来,看到田鼠比御膳房处理的还干净,又夸奖道。

    剥皮鬼叼着草枝,洒然一笑:“哼哼,老子当年就是这么被剥皮的!肚子都给老子剖了,手法能不老练么!”

    剖好的田鼠,被沉江鬼在桶里洗了个干净。

    牛猛瞪着牛眼,好奇道:“这血在水里怎么不会散?”

    “咦,是啊,血怎么聚成一团了?”马烈也凑了过来,看着桶里道。

    沉江鬼一笑:“牛哥,马哥,我让它散它才能散,微末鬼术,不登大雅之堂。”

    旁边,吊死鬼往虚空一拉,一个打满水的木桶出现在空中:“这么说,不需要打水了?”

    地上,推了三四桶水了。

    嫁衣鬼道:“主子洗漱肯定要水,多打点无妨。”

    “没问题。”吊死鬼再一拉,又是一桶水出现,“董敖,倒水入缸,然后快马加鞭,再去把空桶放在水里就成。”

    骑着白骨马的西凉骑士一笑:“成!”

    深山半夜。

    秦昆在屋外烤着田鼠,那只穿山甲苏醒后,偷偷摸摸溜走了,秦昆也没放在心上。

    屋子里灯火通明,支着两桌麻将。鬼差们玩的不亦乐乎。

    “主子,你瞅瞅,这都是什么人!”

    常公公痛心疾首,到哪都打麻将,太过分了,主子还没吃呢你们就玩上了,成何体统?老茶仙捧着茶,点头附和。

    秦昆笑着给田鼠刷油,开口道:“不至于,那帮老鬼常年守山,也寂寞,陪他们玩一玩还是好的。”

    白脊鬼王、缠丝鬼王、剥皮、吊死鬼一桌,剥皮牌场老千,吊死鬼又会虚空递牌,二人合伙,不动声色,三圈过后,打的两位老鬼倒欠20沓冥币。

    挑山鬼王、血斧鬼王、嫁衣鬼、徐桃一桌,嫁衣鬼人美嘴甜,徐桃会讲荤段子,气氛融洽,胜负参半。

    翻江鬼王、水和尚、沉江鬼聊起水里的事,都在大吹特吹当年自己死的惨,互有不服。

    半邪鬼王、张布在聊天,时不时吟风弄月,有引为知己的架势。

    夜叉明王、牛猛、马烈坐在床上吃着花生,聊着阴曹的事,得知秦昆拿下魇州后,非常感兴趣,让他们说说详细内容,牛猛瞟了一眼封心鬼王,开始讲述起来。

    封心鬼王和龙槐鬼王继续将小圈子进行到底,两只鬼王挑了个舒服的位置,躺在那里聊着天。

    外面,十六阿哥、笑面鬼、石蛇姬、董敖、锦衣老鬼等不爱凑热闹的,都围在秦昆身边,听常公公骂那些家伙,常公公时不时还会说点宫廷秘闻,成了午夜点缀。

    “公公,皇宫里还闹鬼吗?”

    笑面鬼眨着眼睛好奇。

    “闹啊!深宫怨妇听过吧?冷宫就是最深的深宫,凡是死在那里的,怨气可大着呢。杂家活着的时候,见过两次,不知道是哪位先皇宠幸的妃子,大晚上就在地上爬着,一路鲜血,眼球都没有,太渗人了。”

    常公公声音尖利,压低后讲鬼故事氛围相当好。

    笑面鬼一惊:“皇室真的那么危险?”

    常公公嗤笑:“那你觉得,小十六当年是怎么死的。”

    十六阿哥道:“我喝了一瓶可甜的药,死的。”

    常公公无语:“傻孩子,你是被毒死的。智商得涨涨了。”

    田鼠烤好了,从灶房顺来的馒头也烤的金黄。

    秦昆撒上盐,听着他们在聊天,咀嚼着食物,田鼠味道相当好,尤其这种野生的,一个馒头就着两只田鼠,秦昆一口吃了三个馒头,这才差不多饱了。

    “冕上,饭量似乎小了?”另一个火堆上,烹煮的茶好了,老茶仙挥了挥手,阴风熄灭了那堆火,连烟都被阴气锁死在里面。

    “吸收变好了。”秦昆活动着身子,“今晚早些休息,这几天我们会留在这。”

    ……

    一周的时间,秦昆走遍了茅山九峰,也将扶余山前后左右摸了个遍。

    有鬼差在,不怕虫蛇,山林茂密,秦昆也发现了许多隐秘的山洞。

    “这是……?”

    血斧鬼王道:“我主宇文克当年隐居的山洞。我的住处之一。”

    一个山洞,不到30平米,里面刻着佛像,佛像都没脑袋。

    ‘佛敌’宇文克,据说当年也是佛徒,后不知为何,弃佛入道,得了天谕道印。

    “都是他刻的?”

    “临死前刻的。最后又毁了。”

    除了宇文克的山洞,还有郭威的,郭威的比较隐秘,里面放了个青雀印玺,据说是私印。这也是白脊鬼王目前的挂念之一。

    秦昆想了想,对白脊鬼王道:“你们去过白龙寺吗?”

    白脊鬼王一怔,点了点头。

    “白龙寺里,有你们的主子,知道吗?”

    白脊鬼王面色阴沉:“秦昆,那都是当年的因果节点,里面的人可不是我的主子。”

    “不一样吗?”

    白脊鬼王一笑:“自然不一样,你是人,可能发觉不了其中的区别,对鬼而言,那就是被拘禁在白龙寺的残魂罢了。”

    “对,每一代陪天狗,都有残魂被拘禁在那。所以才无**回。”

    旁边的半邪鬼王开口道。

    秦昆一愣:“你们知道,那里到底是个什么地方吗?”

    老鬼们七嘴八舌,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总结下来,那里就是个秘境,和红雪村、无妄国、贪狼井等秘境一样,不是什么善地。

第一一二一章,留下来的秦昆(为盟主‘轩辕可名’加更)

    老鬼们见识多,经验多,却似乎达成共识,一些秦昆想知道的秘闻并不给他讲。

    生死道的家伙大多都是这幅神秘的模样,没想到鬼也是如此。

    秦昆没问为什么,也不在意。

    第九天的时间,秦昆居然收到了一封信。

    信是左近臣写的,说秦昆手机关机,联系不上,跟八方渔楼打听,才知道他在茅山。信里,左近臣要求秦昆陪他去一趟魔都。

    ……

    ……

    一天后,金陵车站,秦昆看到了眼圈红肿的左近臣,是李崇、柴子悦陪他来的。

    左近臣活死人一样站在原地,也不说话,也没有任何动作,整个人似乎傻掉了。

    柴子悦陪在左近臣身边,秦昆皱眉,看向李崇:“怎么回事?”

    他沉着脸,不怒自威,一股气场透体而出。

    李崇点起一根烟,唏嘘道:“不是外人招惹,是家事。”

    弹了弹烟灰,李崇鼻子喷出两道烟雾:“崔师叔快死了。”

    ……

    魔都一如既往的繁华。

    出站,万人郎开车亲自来接,众人一路开往医院。

    黄浦江滚滚入海,江边不远,一个vip病房中。

    窗台上的马蹄莲已经枯萎,整间病房弥漫着死气,医院固有的消毒水味道,在vip病房里也不能免俗,除此之外,还有腥臊的臭气。

    “师祖……”

    床边,崔鸿鹄看到左近臣来了,红着眼睛施礼。

    左近臣摸着崔鸿鹄的头,一言不发地看向床头。

    病床上是判家家主崔无命,真的快无命了。枯槁干瘪的皮肤,躺在那里和一具活死人一样,眼中无神,又显得呆滞,他挣扎着想要起来,牵动着浑身插着的管子,但徒劳无功。

    “无命,躺好,师父来看你了。”

    左近臣坐在床边,摸了摸崔无命的头。

    崔无命七十多,老态龙钟,被他师父摸着头,两行浑浊的老泪流下。

    “师父……”

    微弱的声音,中气虚弱,几乎没什么进的气了。秦昆环视病房,这里弥漫的不仅仅是死气,还有一股不甘消散的威压。

    崔无命,不想死啊……

    秦昆站在那里,崔无命松开师父的手,朝秦昆伸了伸,秦昆握住:“老崔,交代遗言吧。”

    崔无命脸上泛出愤怒的潮红:“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微弱的枪棒言,像是扫帚把打到了头上,秦昆挠头一笑:“我一般不卖别人人情。真没什么嘱咐的?”

    崔无命一怔,忽然有些激动,才明白秦昆这句话的意义。

    “鸿鹄命苦……我师父年岁已大……不方便照顾……替我……照顾好他!”

    “小事。”

    秦昆拍了拍崔无命的手背,没多说什么,只身走到病房外间。

    隔着玻璃,左近臣的背影确实苍老了许多,秦昆有些于心不忍。

    这就是判家啊。

    坚持自己心中正义的宗门。

    对他们而言,只要有可能威胁华夏生死道的,皆可杀。

    冷血,是否也代表着公正?

    “你们先出去,我有些话要对无命说。”左近臣情绪低落,艰难地挥了挥手。

    病房外,气氛沉默。

    崔鸿鹄的情绪也非常低落,被柴子悦搂在怀里,安慰地拍了两下,就开始大哭。

    这是个没有家的孩子。

    被左近臣捡到,被崔无命抚养。

    判家就是他的家,师祖和师父就是他的亲人。

    师父时日无多,勾起了崔鸿鹄心中的酸楚,泪水涌出后,就停不下来了。

    柴子悦摸着崔鸿鹄的头,说着安慰的话,不起作用,崔鸿鹄也知道自己的情绪会让病房里的两个老人更难受,哭了一会强行忍住,无声地啜泣起来。

    秦昆坐在沙发上,默默点起一根烟。

    李崇也坐在旁边。

    黑老虎是斗宗最感性的人,虎目泛红,简单的生离死别,带着他尽可能的往坏处想,如果是景三生去世了呢?如果是葛战呢?如果斗宗前辈也这样突然就要走了,他该怎么办?

    “秦昆……”

    “嗯?”

    “景三生他,不会这么轻易去世吧?”

    李崇舔了舔牙齿,小心询问。

    秦昆道:“你们住在一个屋檐下,问我这外人,我怎么知道。还和景老虎闹着呢?”

    “没有。”

    “李崇,你30了。”

    “知道。”

    “景三生是你亲爹。”

    “不是!”李崇忽然开口,“我是个野种。我打听过,生死道里,没几个亲生血脉。”

    啪,秦昆抽了他一耳光:“葛大爷给你和景老虎验过血。”

    李崇捂着脸:“验血的结果,也可以作伪。我们都是成年人了,这点捂事实的伎俩,谁没玩过?”

    秦昆不想告诉他,景老虎的业火印消失后,可以繁衍子孙后代的。

    “就算不是,你准备怎么办?”秦昆再问。

    李崇没了答案。

    秦昆道:“就算是野种,也有个男人愿意把你养大,顶着你父亲的名号,还不要求你改姓,景老虎没做错吧?”

    “他抛弃了我妈。”

    李崇底气已经不足了,呢喃了一句,就颓然靠在椅子上,看着天花板:“算了,你说的不错。我一直不敢面对现实,也没去跟他打听过一些细节。有些事,我到了该知道的年纪了。”

    秦昆没有继续纠结这话题,而是陷入长久的沉默中。

    ……

    ……

    随着年龄越来越大,人越来越成熟,就会变得喜欢思考,很少说话。

    秦昆成为了一个看客,在医院陪床三天,直到崔无命去世。

    6月中下旬。

    阳光正好,但扫不清心中的阴霾。

    判家家主崔无命去世,享年71。

    崔无命生前没几个朋友,追悼会现场的人也不多。

    秦昆,李崇,万人郎,柴子悦,崔鸿鹄,五个人,加上一个更老的老人,举行了一个小型告别仪式。

    殓妆是秦昆帮忙做的,殡仪馆的工作人员叹为观止,有几位入殓师想来请教一番,被李崇瞪了回去。

    崔无命安详地躺在那里,像是睡着一样,遗体上是左近臣亲手撒的纸钱。

    然后,推入了火化炉。

    “人死如灯灭,一飞灰一事哀。”

    “来世再作伴,共饮美酒坐楼台。”

    “魂儿,该飞就飞吧,莫恋人间!”

    骨灰撒在黄浦江中,众人听着左近臣自言自语,陪他在作最后的道别。

    出海口,海鸟在盘旋,清风拂面。

    待骨灰撒完,左近臣收起所有的情绪,看着崔鸿鹄道:“即日起,你便是判家家主。”

    “师祖……”崔鸿鹄惶恐。

    左近臣抬手制止道:“魔都,老夫再也不来了。有什么事需要助拳,找你的师兄师姐。有什么人欺负你,找扶余山当家的。鸿鹄,你长大了,该飞了。”

    左近臣来的突然。

    走的也突然。

    当晚,李崇夫妇随着他离开,秦昆被安排在这里,照顾崔鸿鹄一阵子。

    对此秦昆没什么意见。

    出来游玩的,在魔都待一阵子,也可以。

    ……

    崔鸿鹄刚刚中考结束,原本是一个放松的假期,变成了这样,心情难受可想而知。

    叛逆期的孩子如果遭到人生变故,会改变很大。尤其是这种在他生命中重要的亲人离世。

    魔都,一个六层砖楼。

    屋子里摆放的都是老家具。

    冰箱不知道用了多少年了,上面的海尔兄弟已经泛白,茶几是没有的。屋子里只有一个折叠桌子,总面积不超过70平。

    “你住在那。”崔鸿鹄指了指师父的房间。

    秦昆进屋,屋子和阳台相连,养着花草,里面放了一个小木桌,上面铺着毛毡,应该是崔无命练字的地方。

    床很硬,老头似乎都喜欢这种床。

    墙上挂着遗像,秦昆不嫌晦气,床头摆放着两个相框,一张黑白照片,是崔无命和左近臣的合影,底下的字是‘爱徒十岁,摄于人民公园’。照片里的崔无命骑着木马,笑的非常开心。

    一张彩色,是崔无命和崔鸿鹄的合影,底下的字依然是‘爱徒十岁,摄于人民公园’。照片里的崔鸿鹄戴着面纱,骑着木马,笑的非常开心。

    “别碰!”

    崔鸿鹄看到秦昆拿着相框,站在门口警告道。

    秦昆一眼瞟来,崔鸿鹄一怔,呢喃道:“我意思是,别碰坏了……”

    “暑假怎么安排?左大爷把我留在这,我觉得应该陪你去转转。”

    秦昆将相框放好,征询着崔鸿鹄的意思。

    崔鸿鹄道:“你会玩游戏吗?”

    秦昆眨着眼睛:“不太会。”

    崔鸿鹄扁着嘴:“那就不用了,我不想去其他地方转。”

第一一二二章,独立的崔鸿鹄(为盟主‘桐棠’加更)

    年轻人的想法,秦昆有些猜不透了。

    师父刚死,想着玩电脑,这是要找一件事麻痹自己吗?

    秦昆不会玩电脑,鬼差会,但也不可能和崔鸿鹄找个网吧一肝肝一夜,要买几台电脑回来,屋子里也摆不下啊。

    “不如这样,我给你点钱,你去放松一下,和同学去旅个游也行,需要我陪着,我就一起,怎么样?”

    “我稀罕你的钱?”崔鸿鹄看了秦昆一眼。

    秦昆黑着脸,熊孩子说话一直都不讨喜。

    “钱多总没坏处吧?你现在没经济来源,判家有规矩,又不让你们出去作法,你一穷二白的,腰杆子怎么这么硬?”

    “判家风骨,贫贱不能移,钱而已,我如果有需要,可以自己挣!”

    秦昆叹了口气,没把这话当真。

    三天后,崔鸿鹄为了证明自己,选择了带家教。

    这种名校毕业的尖子生,又当过国际辩论赛的队长,交流生学生骨干,语言能力强大,逻辑清晰,在小学家长的眼里是相当有市场的。

    听说经过家长的笔试口试面试后,崔鸿鹄得到了一小时200块钱的待遇。

    秦昆咂舌‘这不可能’的同时,崔鸿鹄则淡淡道:“这就是本事!”

    白天,崔鸿鹄8点起床,10点带家教,12点结束,下午2点带另一份家教,带到4点。

    4个小时,800块钱,秦昆听着都头晕。

    有文化真可怕,初中生一个月能赚24000,谁信啊?!

    秦昆觉得不靠谱,跟着去了一次,以大哥的名义。

    去了以后,本以为能看出点猫腻,亦或者听到家长会吐槽一下收费太贵之类的,没想到获得了家长极大好评。

    “秦先生,小崔老师是你的表弟吗?太厉害了。我家孩子跟着学习了几天,效果比上大班的名师带的都好。”

    学生家长握着秦昆的手,秦昆懵逼:“不是……这位大哥,你不觉得,这价钱有点……”

    贵字还没说完,家长就苦笑道:“秦先生,我家都是工薪阶层,和孩子妈一个月就赚40000出头,我们知道小崔老师教的好,但希望不要再涨了……当时我们面试完小崔老师后,他又面试了一下我的孩子,觉得我家囡囡比较聪明,才决定收200的,这事我们之前可都谈好了呀!”

    秦昆眼角一抽。

    这厮还要面试学生???

    屋子里,小姑娘也不知道是被点拨开窍,还是碰见了一个戴面纱的帅气小哥哥,总之学习兴趣非常浓厚。在崔鸿鹄的教导下,立即学会了举一反三,学习能力突飞猛进。

    下午,秦昆去了第二家后,才发现收费还不一样。

    下午这一家,孩子比较笨,收了300一小时,孩子爸妈还觉得赚大了。

    “哦呦,秦先生,你家表弟可了不得的嘞!现在有些题我和囡囡爸爸都讲不清楚,小崔老师一点就通!太厉害了,有时候我和囡囡爸爸都在旁边学习呢。”

    一个大姐激动地和捡到宝一样,秦昆见状,心中叹了口气,对崔鸿鹄却彻底放心了。

    一个月的时间眨眼过去。

    秦昆被崔鸿鹄带着,每天早上跑步,锻炼,他去带家教,自己就在屋里画阵图。

    阵字卷中,许多阵法的布置需要精细的排阵手段。

    阵是什么。

    自生灵魂的非狭义生命体。

    只要能运转的,都属于阵之范畴。

    随着秦昆的理解,发现‘阵’不限于秘门之术一类,计算机、机械之类,都属于‘阵’的范畴,比如计算机,一个军阵就可以模拟二进制,进行复杂的计算(细节参考《三体》)。还有机械,只要数量够多,阵势够大,流水线作业不成问题。

    船是吗?是。

    车是吗?是。

    阵的核心,只在于驱动力上。

    对捉鬼师来讲,驱动力,就是灵力波动。

    “秦昆,你这段时间在研究什么?”

    仲夏夜,阳台。

    秦昆穿着大裤衩,咬着笔杆,看着阵图,冥思苦想。

    身后,崔鸿鹄端了杯咖啡过来,瞟了一眼密密麻麻的阵图,有些不解。

    “随便画画图。”

    秦昆敷衍道。

    “你这是……阵?”

    “看得懂还问?”

    崔鸿鹄冷哼一声,这一个月带家教,确实分散了他不少注意力,将他从失去师父的痛苦中暂时解救出来。

    尤其是晚上,一回家,能看到扶余山的当家黑狗,在冥思苦想一些大事,崔鸿鹄很喜欢这种脑子不够数的人,在思考的表情。看起来蛮可爱的。

    “秦昆,明儿我学生放假,早上可以不去代课。你想吃宵夜吗?我请你。”

    崔鸿鹄从书包掏出3沓软妹币,勺子敲着咖啡杯,非常装逼说道。

    秦昆回头瞟了一眼,嗤笑一声,头转过来时,嘴角却挂着笑意。

    老崔,安心去吧,没了你,你家徒儿饿不死的。

    宵夜当然要吃,有人请客,不吃白不吃。

    小区不远是家烧烤店,秦昆开口道:“提前说好,我饭量很大。”

    “1w够不够?”崔鸿鹄豪气干云。

    秦昆当即开口:“老板,生蚝8只,烤鱼6条,扇贝有多少要多少。烤肉先来100串,筋也100,没有筋?那有牛蛙和龙虾没?”

    “有!”

    一顿饭,花了1500,崔鸿鹄看到秦昆吃撑,哈哈大笑:“就这点饭量,不再来点?”

    秦昆剔着牙:“大晚上11点请客没诚意。”

    “那明儿继续!我们下午4点下课,请你吃贵的!”

    秦昆吐掉嘴里的孜然粒:“省省吧,给你请客的机会了,以后可不多了。明儿跟我走,我还有饭局呢。”

    翌日,下午,魔都一处办公大楼楼下。

    妹妹秦雪长发飘扬,戴着眼镜,踩着高跟,款款走来。

    “哥!”

    “哎!”

    秦雪上来就是一个拥抱,秦昆摸了摸妹妹的脑袋,脸上又拉下:“你不是学计算机的吗?怎么穿的跟个秘书一样?”

    前襟有花的白衬衫,还有小西服,衬的秦雪格外知性,而且踩着高跟鞋的模样,可不是秦昆印象中的女码农啊。

    秦雪鼓着腮帮子:“老板给我升职了,让我平日别那么休闲,起码给新人一个表率。”

    “老板?徐法承?”

    “是呀。徐老板对我可关照了,而且业务能力超强我靠!”秦雪用了夸张的表情,不足以显示徐法承的业务能力。

    对徐法承一顿夸,完后秦雪看向旁边的崔鸿鹄:“呀,好漂亮的小弟弟,小正太,叫什么名字?”

    崔鸿鹄发型被揉乱,一脸黑线,念在秦昆的面子上开口道:“崔鸿鹄。”

    “小鸟弟弟!”

    “我不是!我是大……”

    “嗯?”秦昆瞪了过来,声音高了八度。

    崔鸿鹄泄气道:“我是大人了,16岁可以办身份证了。”

    秦雪觉得小正太很可爱,又开口笑道:“哈哈哈哈,给姐姐留个微信,姐姐身边有好多正太控的朋友。”

    吃饭在外滩,餐厅逼格不错,似乎是粤菜。

    海参味道很给力,鸡也不错,秦昆受不了精致的菜品,点的都是可以大快朵颐的硬菜,崔鸿鹄也放开了吃了,因为他发现秦昆的妹妹还挺有趣的。

    “你不知道徐老板多厉害……”

    “你不知道徐老板多刻板……”

    “你不知道,好多广告单子他都不接,说什么与此单无缘……”

    “你不知道我们现在的自媒体发展有多顺……”

    秦雪极力形容自己目前生活的状态很好,秦昆也就放心了。

    他就一粗胚,不懂什么自媒体,什么it,什么高尖端的产业,但是妹妹的开心能感觉到。

    “日子过得好就行,你毕业了,哥也管不到你了。以后有什么困难,给哥说就行。”

    “放心了,我朋友多!”

    秦雪没心没肺地在说,崔鸿鹄瞟向秦昆,似乎觉得对方眼中,带着一抹难以察觉的失落,但更多的是欣慰。

    “对了。”吃完饭,喝着茶,秦雪忽然想到了什么。

    “哥,你和徐老板是怎么认识的?”

    “嗯……业务往来吧。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觉得他怪怪的。”秦雪皱眉回忆。

    “哪里怪?”秦昆喝了口茶,好奇道。

    秦雪开口:“不知道,但他有时候感觉可阴森。我同事们都这么说。”

第一一二三章,开学了

    吃完饭,从外滩回来。

    秦雪的公寓离公司不远,秦昆将其送到楼下,挥手告别。

    走在回去的路上,崔鸿鹄不动声色地赞了一句:“当家的,你妹妹蛮可爱的。”似乎很羡慕他们兄妹间的关系。

    这几天,崔鸿鹄表现的还算可以,他的独立能力比起秦昆当年可厉害多了,但作为一个过来人,秦昆觉得这种年纪太成熟不好,小小年纪就关上心门,不露出脆弱的一面,长大了很难有人走进他内心深处。

    左大爷感觉就是这样成长起来的,曲高和寡,搞出一些不愿解释的误会,很累啊。

    秦昆瞟了一眼崔鸿鹄:“小小年纪,少装成熟。”

    “成熟些不好吗?”

    “成熟当然好,早熟就不好了,小钉钉容易长不大。”

    崔鸿鹄涨红了脸:“粗俗!”

    秦昆哈哈一笑,忽然抬起头,眯着眼睛:“崔小鸟,你觉不觉得这楼有问题?”

    崔鸿鹄抬头:“这不是秦雪姐的公司吗?”

    他们一路走来,已经到了下午接秦雪的地方。

    这是一处浦东的it园区,高楼鳞次栉比,非常壮观。站在天桥上,依稀还能看到远处的东方明珠。

    圆月之下,钢筋混凝土构筑的森林之中,有一栋大楼非常特别。

    33层。

    离地面很远,一团黑气氤氲而出,片刻消失的无影无踪,却在天眼的注视下无所遁形。

    巨大的落地窗前,站着一个穿着衬衫,系着领带的青年。

    青年斜眉入鬓,头发虽然修短,但也扎着道髻。

    他端着一杯咖啡,望着窗外那只巨大的竖眼虚影,拿起电话,拨了过去。

    楼下天桥上,秦昆电话响起,他叼着烟趴在栏杆上,懒洋洋接起:“喂。”

    “喂,秦昆,不上来坐坐吗?”

    33楼,徐法承喝了一口咖啡,坐在椅子上,看着窗外的眼球,嘴角挂着笑容。

    秦昆夹着烟,拇指挠了挠脸颊:“哈哈哈哈,徐道子在偷偷练功,我就不上去打扰了。”

    徐法承打开灯,说道:“我办公室怎么样?”

    天眼注视下,一个具有科技感的办公室映入眼帘,高级的电脑,金属材质的装饰,书架旁的墙上,悬着两把桃木对剑,旁边还有一个黑板,似乎写着公司战略。

    办公室里的咖啡机,复古又精致,衣架上挂着一件道袍,旁边的花草被打理的很美观。

    “阔气!”

    秦昆赞叹道。

    徐法承一笑:“我乃入世道士,课业也不能落下,晚上偷偷练习课业,没想到被你撞见了,窥视别人,可是秘门大忌。”

    “黑灯瞎火,阴气氤氲,我也是秘门中人,多留心了一眼,罪过罪过。”

    徐法承晋级超一流后,语气中又恢复了骄傲和自信,秦昆看到他没什么恶意,也笑着打趣道。

    二人聊了一会,既然秦昆没上来的意思,徐法承也就不勉强。

    “既然今日无缘,改日再见吧。秦雪表现不错,在我这里,你放心好了。有空的话可以来公司转转。”

    “一定一定。”

    寒暄结束,电话挂掉。

    天桥上,秦昆伸了个懒腰。

    “徐师兄打来的?”

    “嗯。”

    “说什么了?”

    “礼节性的寒暄,徐法承现在老道多了,还有些陌生。”

    “你也该成熟点。”崔鸿鹄提醒道。

    秦昆摸了摸他的头:“人一成熟,就会趋利避害。对我而言,这种心态不该有。世界上大多英雄壮举,都是傻瓜做出来的。”

    崔鸿鹄一怔。

    秦昆扎起自己的头发,揉着肩膀离开:“葛大爷以前教我的,我觉得挺有道理,也符合我的性格。所以呢,你少给我操闲心,回家,睡觉。”

    ……

    ……

    与秦昆待了一个半月,崔鸿鹄生活方式如故。

    按时早起,学习,代课,复习知识,晚上回家巩固判家课业。生活节奏没变,但心态变了。

    他以前一直觉得,成熟就是‘活的明白’,现在才发现,活的明白的人‘不一定成熟’。

    奇怪的悖论冲击着崔鸿鹄的三观,击碎了他固有的观念,才发现自己果然还小,事情经历的太少,提炼不出最终的人生道理。

    9月,开学了。

    魔都一个重点中学门口,秦昆跟着他一路走了进去。

    高一办公室,戴着酒瓶底眼镜的班主任非常高兴,上前握住崔鸿鹄的手:“崔鸿鹄!哈哈哈哈,老师早听过你的大名了。整个魔都,学习又好、一年四季上课还戴面纱的同学,就你一个,老师没想到还是个帅小子。这位是……”

    崔鸿鹄挣脱出班主任的手,谦虚一笑:“我大哥。表亲。今天带我报名。”

    “你好你好,崔鸿鹄家长。”

    班主任看秦昆扎着小辫,身材壮硕,眼神中还带着杀气,声音弱了几分。这位煞神,看着不是善茬啊。

    秦昆一笑,眼中凶光收起:“老师好,我姓秦,他远房大哥,鸿鹄麻烦你了。如果在学校捣蛋,给我打电话,我收拾他。”

    秦昆虽然阳气重,但常年接触猛鬼,身上会流露出一股自然的煞气,那副和颜悦色的表情下,老师也能看出秦昆是个凶神。

    推了推眼镜,老师擦了擦汗:“好、好的,崔……崔同学档案很优秀,应该不是坏学生,不过孩子都是叛逆期,也需要家长配合。”

    见了老师,来到教室,看见崔鸿鹄坐到了最好的几个座位之一,秦昆也就放心了。

    敲了敲窗户,秦昆示意自己先走,崔鸿鹄点了点头。

    “你好同学,我叫慕容苏。你呢?”

    “崔鸿鹄。”

    “你就是崔鸿鹄?”

    “你知道我?”

    “知道,全市第10,我是第8。”女孩子见崔鸿鹄有些冷漠,好奇地打量着这位戴面纱的帅气同学,又询问道:“刚才那人是谁啊?看起来好凶。”

    “我们山头当家的。”

    女孩子一怔,听见崔鸿鹄居然还有帮派,小绵羊一样缩着脖子,苦着脸道:“你们还招人么,只要保护我不被欺负就行,我可以交保护费……”

    崔鸿鹄黑着脸,突然笑了:“一个月500块钱,别让别人知道。我保证谁都不敢欺负你!”

    恶趣味地开了个玩笑,崔鸿鹄收到一条短信,是秦昆发来的:“敢收保护费,腿给你打断!”

    ……

第一一二四章,有人养鬼?!

    崔鸿鹄正式开学。

    秦昆松了一口气,对方的事安顿下来,自己也轻松多了。

    本来想着住几天,继续完成他云游四方的梦想,没想到,万人郎的突然造访,打断了秦昆的进程。

    崔鸿鹄开学第三天,小区楼下。

    一辆奔驰轿车停在那里。

    车前,长着桃花眼,被称作扶余山第一帅的花老虎,正和一个女子说话,看见秦昆后招呼了一声:“当家的。”

    女子也欠了欠身:“秦先生好。”

    秦昆双手提着菜,眨了眨眼睛:“万人郎?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桃花眼讶异,发现堂堂扶余山当家的,现在穿着大裤衩,买了菜,提了根甘蔗回来,哭笑不得。

    听说他许诺崔无命照顾好崔鸿鹄,这也太尽心了吧,师公葛战怕是都没这待遇。

    桃花眼道:“你这是准备回去做饭?”

    “是啊,这熊孩子性格有些孤僻,我做几顿家常菜,给他点温暖。”秦昆记得当年自己叛逆期,老妈就是这套路,但老妈以前是厂里食堂厨师,自己的手艺可比不上。好在练习一个多月了,勉强还能吃。

    桃花眼道:“好了好了,我的哥……今天你说什么得跟我走一趟。”

    “那行,帮我做个饭先。”

    在桃花眼和女子的帮助下,晚饭做完,秦昆留了纸条,随着他们离开小区。

    滨江森林公园地下。

    一处隐秘的小道,车一路开了下去。

    上次来魔都,秦昆就造访过这里。

    偌大的地下建筑,据说是淞沪会战时留下的防御工事改建而成。

    走廊冰冷狭长,两旁都是铁门,安检比起上次来还要严格。

    “万组长。”

    “组长好!”

    “万哥,你回来了。”

    走廊两旁的铁门上,都贴着八卦符阵,八张符连在一起,和台风过境时,封印玻璃的胶布一样,只不过时不时会被一股无形的气息顶起来,仿佛门里的东西要冲出来一样。

    走过走廊和岔道。

    秦昆随着万人郎一路来到地下,一处铁门门口。

    停尸房。

    熟悉的味道,以及上次的印象,秦昆对这里并不陌生。魔都灵侦科的停尸房!

    “开门。”

    万人郎吩咐。

    铁门被推开,里面一股阴冷恶臭的气息,扑面而来。

    “秦先生,你的。”女子递上几片苦槐叶,秦昆讶异。

    女子道:“我叫安然,秦先生不记得了?这办法,还是你教给我们的。”

    秦昆似乎有印象,将苦槐叶嚼在嘴里:“谢谢。”

    停尸床上,是三具尸体并排摆放,他们穿着各异,有一个西服男子,一个朴素的中年妇女,一个老头。

    “当家的,这是昨晚在附近发现的尸体。死因是猝死,但死亡前都做出过自残行为。”

    听到万人郎说着,秦昆戴上手套,捏起西服男子的胳膊,撸起袖子。

    自残?

    皮肤上,是挠痕,万人郎解释是自己挠的,皮屑已经在指甲里找到。

    秦昆端详那位妇女和老头,也发现了类似的伤痕。

    “以前我在单位,有些过敏致死的人,伤痕和这些一样。”

    秦昆对万人郎道。

    旁边,一个戴着口罩,白大褂的男子上前道:“秦先生,这些人并没有过敏反应。”

    秦昆不说话,万人郎却在思考。

    过敏代表着窒息,但并不一定在现实中过敏,蜃界也可以。蜃界中鬼术也会影响人的举动,如果阳人承受不住,死因基本是猝死,但阳人当时在蜃界中,会处于一个过敏窒息的状态。这和秦昆说的都吻合。

    “扼制呼吸的鬼?”万人郎摇了摇头,“不对,应该是会施展窒息蜃术的鬼。这种邪丧会的鬼术,一般也和他的死法有关。”

    秦昆点了点头:“有近几年过敏致死的资料吗。”

    万人郎让人查了一下。

    “六十一例。”万人郎道。

    秦昆询问:“三个死者互相有关系吗?”

    万人郎摇摇头:“查了,没有。一个销售,一个医院黄牛,一个普通老人。”

    秦昆继续:“那六十一例死者,哪个和他们有关系?”

    “这也要查?”

    “试试吧。”

    两小时后,资料出现,还真有。

    “2年前,死者李某突发性过敏,坐上出租车去医院,那个西服男子当年还不是销售,而是司机。路上遇到老人碰瓷,争执了一翻之后去了医院。那天有风,原本还不严重的李某因为被妇女缠着卖黄牛号,多耽误了一会,突然症状严重,倒在医院门口,再也没起来。”

    万人郎看到手下送来的资料,陷入沉默。

    这事……太狗血了。

    “去姓李的家看看。”万人郎吩咐手下。

    “好的组长。”

    万人郎苦笑:“当家的,你可以啊。我大师兄还说,你和他都是莽夫,现在看来你比他靠谱多了。”

    秦昆摸了摸鼻子:“这事跟聂雨玄说了?”

    万人郎点点头:“说了,我大师兄说把魂抽出来问一下,我斗宗没这本事,今天请你来是准备抽魂的……”

    我艹。

    “你们没这本事,我就有吗???”

    还抽魂,闹呢!

    万人郎被喷了一脸口水,抹着脸,压低声音道:“听说你不是有只牛头阴差么……”

    “那特么是拘兽魂的!”

    秦昆瞪了一眼万人郎。

    这厮大张旗鼓地把自己弄来,原来是为干这事。太粗暴了,一点都不尊重死者意愿。

    万人郎连忙道歉。

    “嘿嘿,既然事都解决了,别生气哈。我晚上请你喝个酒如何?”

    走出停尸房,万人郎陪在秦昆旁边,秦昆则开口道:“先别。我记得没错的话,魔都城隍庙,是有阴差的。那黑白无常我还见过。”

    万人郎虽然帅,但也是满脑子肌肉。

    比起聂雨玄和李崇,万人郎除了脑子里有肌肉外还有女人。

    他听不懂秦昆什么意思,又开口询问:“当家的,你给个明白话,魔都有黑白无常怎么了?到底什么意思?”

    秦昆道:“那西服男子阳气颇重,厉鬼都不一定能把他克死。如果是毫无前兆,一下就弄死他,起码得供奉到恶鬼才行。”

    恶鬼?

    万人郎忽然明白了:“你是说,有人养鬼?”

    秦昆道:“应该是有,而且能躲避阴差、城隍、以及你们这么多人的监视。养鬼的家伙,实力还不弱。”

    万人郎低头思忖:“魔都锦绣繁华,也鱼龙混杂,不是没这可能。但这里阳气鼎盛,出现一点点阴气,也极易被周边察觉。那可是恶鬼啊!阴灵波动,不会收敛的那么好的。”

    秦昆道:“如果是靠海的地方呢?”

    “水里养鬼?不现实,水最乱魂。我曾和大师兄历练过,华夏可没几个捉鬼师有这本事,只在东南亚那边见识过……”

    万人郎说完抬起头,对上了秦昆的眼睛。

第一一二五章,青帮?

    凌晨3点,码头附近。

    万人郎眼前出现一团幽绿的光球,仔细望去,似乎还能看见阴曹地府。

    任务刷新的时间到了。

    在这里,似乎是系统没感应到阴气的原因,亦或者当地阴阳平稳,万人郎只接到了一个任务。

    “当家的,你当初给我们赐印的时候,真是神机妙算。这每周任务,刚好能指引我们知道哪里有邪祟作乱!”

    万人郎搂着鬼差血寡妇,对秦昆赞不绝口。

    秦昆一脸淡漠,心中却道:屁,我当初哪有这种大局观!起初给王乾和楚千寻烙下十死印,纯属关系到了。后来南宗道会,给你们烙下十死印,是因为扶余山老一辈的要求。

    谁还知道,有这种作用。

    秦昆的天谕道印,是正宗道印,其他人的,只能算印拓。虽然功德收入只有每周任务,他们也不能炼化阴烛,但对于一般人来讲,已经很可观了。

    万人郎自从被赐印后,越来越强,在灵侦总局也愈发受到重视,而且安稳当地阴阳的工作做得相当出彩,这种爆发性的成长全都拜秦昆所赐。

    他嘿嘿一笑:“任务来了,据说码头附近,有一个器械车间,我们要不要去那看看?”

    万人郎的任务和秦昆不一样,秦昆有两个低级任务,不在码头附近,听到对方这么说,决定先去车间看看。

    万人郎不说话时,绝对是个高冷美男子。

    怀里搂着鬼差血寡妇,血寡妇的裤腿开到腰间,头上戴着孝,有种别样的韵味,她瞪了万人郎一眼:“秦上师在这,你就不能收敛一下轻薄的模样吗?”

    秦昆与万人郎并行,天眼却看到万人郎偷捏了一下血寡妇屁股,胳膊上被挠出一道红印,无奈摇头。

    ……

    车间摆着龙门吊,还有其他暂时不用的器械,机油味很重。

    沿着轨道往后不远,就是海边了。

    万人郎道:“当家的,等我一会,我先探探路。”

    说罢,万人郎收起表情向前跨了一步,气息为之一变。

    二人过来时,都隐匿了气息。秦昆的匿尘步,万人郎的魁虎道术,在身法上高于其他宗门。

    原以为这就是万人郎的身法了,但当万人郎往前跨出一步时,秦昆发现还是低估了他。现在的万人郎,如同一只深夜出行、准备狩猎的大猫,一身浓郁阳气彻底被遮住。

    秦昆一笑,有点意思!

    斗宗道术,旺阳抑阴,阴气本来就少,如果把阳气彻底遮住,那么剩下的丁点阴气,和被风吹了一下没什么区别。

    而且万人郎身法轻盈,脚下似乎踩着一团气,走起路来,丁点声音都没。

    “风从虎,云从龙,果然不假。”秦昆收回目光。

    天眼跟着万人郎去了,秦昆站在车间外面,看着天空。

    阳历9月,阴历八月,过几天就是中秋。

    天上的月亮很圆。

    海上生明月,秦昆靠在车间外的栏杆上,摸出了鬼器烟锅。

    一丁点阳火灌入,秦昆卷了冥币塞上,啄了起来。

    吞云吐雾,如鬼如仙,秦昆身影时隐时现,忽然间,感觉到了古怪。

    手掌一翻,一颗阵丸出现,被放在地上,忽然乱跳起来。

    哒哒哒……

    阵丸跳动频率不一,秦昆眯起眼睛:这附近有阵?

    阵丸是磁石,这个跳法,只能代表地磁紊乱,秦昆天眼破障用出,却没看到任何奇怪的景象。

    判断错了?

    阵丸越跳越快,而且开始往远处跳动,秦昆跟着阵丸,一路来到了码头边上。

    不远处就是海,轮船停泊,空旷安静。

    秦昆忽然发现,隐仙锅的雾气有些不正常。

    站在原地啄了三口,青烟直上,周围忽然大雾弥漫。

    “谁在那里?出来!”

    流云衫加身,荡云波加上爆气,冲开大雾。

    左右两边,忽然出现两队人。

    齐刷刷的脚步,一队穿着马甲,宽袖白衬身影靠了过来,每个人都戴着毛呢帽,遮住眼帘。

    秦昆眨了眨眼睛。

    对面为首的疤脸头子,半个脑袋都被砍碎,他拎着一把砍刀,指着秦昆道:“你是谁?为什么来我们地盘?”

    秦昆环顾四周,四周变了样子。

    集装箱没了,轮船由大变小,码头的水泥地变得坑洼潮湿,甚至还有土路,周围堆放的杂物上,是一捆又一捆的麻绳,还有一些封闭的木箱子。

    再回头,车间也没了,但离车间不远的地方,出现了一排小型的仓库建筑。

    “这里是哪?”秦昆啄了一口烟,没有回答,反而问道。

    “哪?来到青帮地盘还不知道这是哪?给我打!”

    周围手下一拥而上!

    一把砍刀劈下,秦昆啄了口烟,后退一步,背后两股劲风吹向脖颈,秦昆侧身躲开。

    野鬼?

    秦昆摇了摇头,声势搞的这么浩大,原来只是野鬼。

    “呦,练家子!”

    疤脸头子发现秦昆腾挪闪躲,在众兄弟围拢下不见有任何闪失,给手上吐了唾沫:“都闪开!”

    疤脸头子身上,勉强厉鬼的修为,这特么太弱了,砍刀扑面,秦昆深吸一口烟,朝着对方面门吐出。

    烟雾化作巨大的阴风,吹的疤脸男面皮抖动,嘴唇噗噗噗噗地乱抖,没撑住几息,仰面倒在地上。

    周围的野鬼被吹的四散乱飞,有几个在天上飘了半晌才落下。

    刚刚那一刻,比台风过境还危险,感觉魂都快被吹散了!

    什么情况???

    秦昆坐在一个木箱子上,啄着烟,低头看着爬起来的疤脸男,似笑非笑。

    疤脸男额头冷汗流下,咬着牙道:“原来是道门上师……哼!今日我齐老三认了,要杀要剐随便来!”

    秦昆扁了扁嘴:“青帮的?”

    “是又怎样?!”

    这是旧时上海滩,最有权有势的帮派,秦昆看着面前不超过30的孤魂野鬼,好奇道:“怎么混成这样了?”

    “你!”

    疤脸男想反怼几句,突然发现自己没那勇气,扭过头道:“孤魂野鬼,混成这样又怎么地。”

    “没阴差带你们下阴曹消业轮回?”秦昆反问。

    “哼!谁会去!我们生前打打杀杀,死后下地府肯定没好果子吃。”疤脸男道。

    “那你们怎么逃过阴差拘索的?”秦昆这才问出了重点。

    这帮家伙,随便来个人就给灭了。居然还能在这苟活,必然有人帮助。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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