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四一章,天象有异
翌日清晨,今天是周末,崔鸿鹄不用去学校。
一大早,秦昆被崔鸿鹄吵醒。
“秦昆,你基友来了!”崔鸿鹄穿着睡衣,戴着面纱,顶着一头乱发,似乎被打扰到睡眠很不爽。
秦昆睁眼,人影还没看见,客厅中传来一阵油腻的笑声:“咩哈哈哈哈哈,胖爷莅临魔都,秦黑狗还不起床接见。”
斑马裤,毛领夹克,丸子头,胸前挂着墨镜,皮鞋声当当作响,似乎鞋底还钉了铁片。
王乾的逼格愈发走偏,一个骚包的胖子,成功进化成土肥圆闲二,挺着肚皮走进屋子。
“哈喽。”
“哈你姥姥个腿,作死啊来这么早……”秦昆披散着头发坐起,一脸无语。
“你懂个屁,我推了俩档期才过来的。那都是我成名路上的曝光率啊!”
王乾鄙视完,先给崔无命上了香,拉着崔鸿鹄的手以师兄的口吻嘱咐了很多话,发现崔鸿鹄快暴起打人的时候才放他离开。
崔鸿鹄睡回笼觉去了,王乾抓着崔无命遗像前的贡品吃了起来,一屁股坐在床边:“去云丘观打了半年铁,感悟如何?”
大半年不见,王乾发现秦昆又有了变化。
整个人气质不再是引而不发的沉稳,更像是自然而然的古井无波,他气息绵长,眼神空洞,像是修道成痴且小有所成的道士,又像是浸淫江湖野性未消的俗人。
千般百态,似乎神秘老练,又似乎俗气缠身,种种姿态昭示着秦昆已经褪去刻意,重归真璞。
“能感受个屁,倒是练了两膀子力气。”秦昆打着哈欠回道。
给老华当完打铁童子后,秦昆还是什么都没悟到,就是多了些本能反应。这确实是进步,但那是身体的感悟,脑子里可没提炼出真知灼见可供分享。
“练出力气也好,拳头大不吃亏嘛。”
王乾也打了个瞌睡,似乎从片场赶来前也没睡好,挤在秦昆旁边休息起来。
上午9点,秦昆、王乾、崔鸿鹄起床。
作为东家,崔鸿鹄找了家港式早茶请了客,王乾直夸他长大了。
“这才对嘛崔小鸟,你早这样对待师兄几人,咱以前至于和你怄气嘛。”
崔鸿鹄冷哼:“胖子,当谁师兄呢?今天我刚好没事,找个地方练练?”
中学生脾气爆,影视咖也不好惹,王乾桌子一拍:“青竹山何在!”
碗碟脆响,蜃界压境,周围景物尽数碎掉,符宗老巢青竹山砸了下来,大地震动,不远处的白湖泛起波涛。
时至九月末。
幽幽的青竹山屹立在白湖畔,竹叶纷飞,王乾捻了一片轻嗅:“湖光好景映青竹,秀山飞叶写秋符。符宗,王乾,恳请赐教。”
积威抖出,竹叶悬空飞舞,组成‘王乾’二字,秦昆还没咽下去的玫瑰花茶喷了出来。
每个捉鬼师的出场招数‘加特效’,王乾已经登堂入室了。
看到这厮在斗法时都能摆出拍片时的特写镜头,已然中了拍电影的毒,崔鸿鹄逼格被比了下去,目瞪口呆。
秦昆无奈开口道:“行了,你俩精神头这么大,流着对付索教吧。”
一脚顿地,落在地上的竹叶似乎有引力一样,刹那间组成了两个奇大无比的字‘地师’。
王乾崩了半天酝酿的逼格瞬间破功,这还没完,秦昆又跺了一脚,地上的字立刻站了起来。秦昆捻了一片轻嗅,两个大字倒塌,重新变成飞叶飘散开来。
“秦黑狗!你这都跟谁学的!一身阳气用来装逼,暴殄天物啊!!!”
是可忍孰不可忍!这种特大字体的low逼特效,你堂堂扶余山当家也好意思加?
王乾在自己的蜃界被比了下去,一口老血卡在喉头难以咽下。
旁边的崔鸿鹄低声道:“胖子,这一手玩的不止是阳气,还有阵术啊……但没见他设阵,这到底怎么玩的?”
崔鸿鹄看出了点门路,又摸不清道理。
“他堂堂地师,本来就是玩阵的,别被那两膀子肌肉迷惑了!”王乾愤愤不平,蜃界撤去。
秦昆背在身后的手,不动声色地收起四象盘:“服务员,买单!”
……
……
今天是大阴天,似乎一个礼拜前,魔都天气就变成了这样。
秋雨要下不下的天气格外沉闷。
滨江森林公园地下,三人来到万人郎的地盘。
“胖子!”
“大花!”
“又变帅了!”
“哈哈哈哈,还是你识货!”
王乾和万人郎的友谊很早就种下了,据说万人郎之前和聂胡子在东南亚执行任务,就和王乾一见如故。
二人商业互舔完毕,没等万人郎开口,王乾就步入正题:“档期繁忙,先看看你说的符阵。”
地下密密麻麻的铁门,王乾花了将近一个小时,挨个看了一遍。符阵其实不算是阵,只是多重符纸的组合道术,相传首创者是汉末张角。
符宗故事中,据说那些黄巾力士身上就纹着‘飘羽符’‘金刚符’等总共六种符纹,被称作‘天公符阵’。
门上的符阵和天公符阵不同,这是封禁类的。
“这是‘奇门符阵’,看似是八卦,其实奥义是休、生、伤、杜、景、死、惊、开。”
王乾摸了摸肚子,开口道:“阴阳顺逆妙难穷,二至还归一九宫。若能了达阴阳理。天地都来一掌中。奇门符阵,在符术上,是最厉害的锁鬼阵。强大之处在于,它不像三禁符,会直接限制猛鬼行动,他可以创造一处非阴非阳的空间,在允许活动的范围内,避免猛鬼逃离此地。”
王乾见众人不解,卖弄道:“意思就是说,这里面看似比厕所大不了多少,实际上在猛鬼眼里,可能有半城的范围。当然,猛鬼实力越强,这里的范围就越小。”
秦昆恍然大悟。
之前去过绿柳山庄,在那里魂魄会变得极小,应该也是封禁符阵之一。
王乾拿起这几天掉落的符纸残片,沉吟道:“但是照胖爷看,这些符阵残存的灵力足以再镇五年十年的,这是上好的竹丝桃浆纸,比桃符还有效啊,用这纸画符是专门养鬼困鬼的。怎么会被冲破?”
王乾话音刚落,秦昆好奇道:“会不会和这几天的天象有关?阴龙抬头,白虎啸秋,魔都比邻东海,本来就是玄武压朱雀,虽然有人气为朱雀增益,但这几天的天气阴沉,阳气不会太显。”
王乾恍然大悟:“对对对,我师父以前说过,锁鬼符阵最怕阴气相冲,因为阴气会钻入阵中,滋润里面的猛鬼。但是……入秋而已,阴气没那么重吧?”
秦昆是感觉不到,万人郎一样,崔鸿鹄耸耸肩,判家修炼精神力,越阴的地方脑子越冷静,但他一直都这么冷静。
王乾看向鲁道长:“老头,最近加衣了没?”
鲁道长气急败坏:“老道修行多年,也不至于被这点寒气冻到。”
说完打了个喷嚏,急忙尴尬地擦着鼻水。
万人郎看向秦昆:“鲁道长实力已是二流巅峰,普通寒气入体不至于感冒。”
秦昆皱眉,此刻心中只有四个字:天象有异。
第一一四二章,将事情简化
此地位于地下,周遭关押猛鬼众多,他们的变化,会影响到弱一些的捉鬼师。
可秦昆想不到,鲁道长实力已是二流水平,绝非沿海等地骗人的法师可比,竟然也能被影响?
秦昆盯着鲁道长身后的门,发现八卦符鼓起,对万人郎道:“开门。”
万人郎摸出腰间钥匙,鲁道长也摸出腰间钥匙,两把钥匙拼在一起,朝着门锁插入。
啪嗒,铁门刚开一个缝隙,一股凶猛的阴气扑面而来。
门内漆黑,依稀能看见虚影,一双血红的眼睛猛然睁开,迅速靠近!
秦昆曲起指头,在对方即将冲出时,用力弹在虚影脑门,清脆的脑嘣回荡在走道,那个可怜的猛鬼惨叫一声飞了回去。
好似装水的气球在墙上砸爆一样,秦昆打开门,借着走道的光,发现里面是一只儒生鬼,他双眸如血,披头散发,腰间还挂着君子配剑,只是此刻脑门破裂,在缓缓愈合。
“他什么时候成鬼将了?!”
万人郎惊呼,“这厮生前是书生,似乎做了不少好事,福报深厚,被捉进来的之前是只无后厉鬼而已。”
万人郎说,这儒生鬼之所以被抓进来,是为了一个新死不久的女鬼打抱不平,闯入富豪家中作乱。那富豪罪大恶极,死了就死了,可他两个孩子也被吓傻,所以犯了忌。
秦昆不管这家伙是为何被抓进来的,走了过去,捏着那儒生鬼的下巴道:“关进来时才厉鬼?”
儒生鬼硬气地不说话,直到下颌发出骨裂的疼痛,才流着泪道:“你又是谁?!”
儒生鬼肚子挨了膝撞,疼的龇牙咧嘴,听见秦昆开口:“什么时候成鬼将的?”
弯成虾米的儒生鬼虽然不喜这人的粗鲁,但还是一头雾水:“鬼将?你说我是鬼将?”
发现对方好像没耐心,那双眼特别冰冷,儒生鬼咽了口口水,开口道:“我也不知道,大概不到一个月前,我被困在阵里,感受到一股特别浓郁的灵气,而且吸收后还能修炼,我还以为是幻觉……”
秦昆踏步进门,万人郎、崔鸿鹄、王乾、鲁道长几人也走了进去。
脑海提示:‘叮!发现不明蜃界蒹葭舫,是否进入?’
秦昆选择了‘是’。
众人发现刚进门没多久,周遭景色就出现变化。
空荡荡的铁门鬼牢,一下子变成了河中楼船。
楼船荡漾在碧波上,周遭才子佳人吟诗作对、舞风弄月,琵琶声回响在江面,儒生鬼指着江河尽头,开口道:“就是那。”
这里,和秦昆去过的许多蜃界相似,是封闭式的,但蜃界尽头,一缕凉风吹拂,不仅真实,而且能让人感受到那股充沛的灵力波动。
王乾环视四周,摸了摸肚子狐疑:“咦?不对啊,封禁符阵里,怎么可能会出现灵力源流?”
王乾确定,这股灵力源流来自外面,而且不是幻觉,可……不合常理啊!
这股灵力和符纸上的灵力并非同源,只能代表有一股无形灵力,穿透了符阵涌入到这!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儒生鬼站在一旁,拍着大腿道:“对嘛我也说呢!这里面的蜃灵本来都挺蠢的,突然一个月前,那股阴风涌入后,他们的灵智有了大幅提高,我差点以为自己脑子出了问题。所以我都不清楚自己竟然修到了鬼将!”
这几年,秦昆在做了许多次‘灵媒’后,对蜃灵已经有了认知。
以土娃的话来说,这就是蜃界中的npc,他们因为蜃界而存在,无法离开蜃界。说他们有灵智……也确实,说他们没灵智也无碍。人处在蜃界里,本来就不知道看到的东西是错觉还是真的,所以自然不知道那些蜃灵是否真的有独立意识,还是个人的思维映射。
“蜃灵的灵智有了大幅度提高……”
秦昆甩去杂乱的问题,抓住了重点。
带着众人离开这里,重新回到过道,秦昆问向几人:“什么情况下,蜃灵的灵智会有大幅度提高?”
王乾道:“一些猛鬼死在蜃界,原本的意识被蜃灵吃掉后,会有提高。”
崔鸿鹄补充:“或者这里注入了足够的灵力本源。原本蜃灵的智商不高,不是因为他们蠢,而是因为没精力支撑它们对这个蜃界的思考。注入灵力本源后,他们的精神力出现飞跃,就会变得与之前大有不同。”
万人郎一惊:“判家的,我怎么感觉人的灵智发展也是这样……我们会不会以前都是蜃灵?这个世界会不会根本不存在?”
崔鸿鹄白了万人郎一眼:“这种事不宜多想。听说你师祖因为考虑哲学问题疯了,希望你引以为戒。”
景三生的师父,葛战的师兄,当年就凭借满脑子肌肉跳进了哲学的海洋,疯了以后下落不明。这是斗宗最丢脸的事情之一,今天被崔鸿鹄无情扯出,让万人郎勃然大怒。
秦昆安抚了一下万人郎,问向崔鸿鹄和王乾:“也就是说,这一切的改变是因为有股灵力本源涌入,对吧?”
“应该是这样。”
“能不能查到那股灵力本源从哪来?”
王乾的道术以符为主,是有形道术,对此不太精通。擅长无形道术的崔鸿鹄沉吟了一下,开口道:“这个不好说。就跟走阴路一样。在阳间一踏步是半米,来到阴间说不定就是几丈了,从阴间走路,会无形缩短距离。这么抽象的解释,你们能听懂吗?”
秦昆点了点头,经历的一多,这事自然能明白一点:“继续。”
“那些灵力本源也是如此,你可以认为,他们漂浮的地方是另一层空间,会无视这里的屏障,涌入这里。”崔鸿鹄顿了顿,苦笑道,“但封禁符阵,自成空间。我们来到这里也只能走到这里的尽头,并不能从这里出去,也不知道去哪寻找灵力源头。”
晦涩的解释,大致是能听懂的。
好比迷宫里的人透过砖缝闻到花香,大致知道花开何处,却不知怎么过去。
秦昆消化了半晌,继续问道:“也就是说,最近一个月内,周围出现了会散发灵力本源的东西。对吧?”
崔鸿鹄一怔,这事他倒没想到,闻言点点头:“对!”
秦昆松了口气,才开始被晦涩的异象搞的迷茫,陷入死胡同,现在找到方向就好多了。
“那么找到那个散发灵力本源的地方就行了。”
众人一怔,果然是扶余山当家的,想事情总是这么简单方便。
王乾摸了摸肚皮:“秦黑狗,但这事也不容易啊。那灵力本源既然能在蜃界逸散,那玩意说不定只存在于蜃界。蜃界是什么?非阴非阳之界,才叫蜃界。那不是鬼城,可不好找。”
王乾说的不无道理,一个捉鬼师,都能创造一个蜃界,那种世界本来就如泡沫一样,随时出现随时破碎,怎么找?
秦昆抬手安抚道:“不怕,这事明显跟那帮南洋巫师有关。事情绕了一圈,还得回到原点。我们先找到索教的鬼头、血咒两个邪师,应该就真相大白了。”
第一一四三章,胖魔王乾
原本的养鬼事件,核心目的忽然演化成了寻找灵力源头。
秦昆感觉到这背后正在发生着极为隐秘的事情,自己还不知晓。
这种被蒙在鼓里的感觉不怎么舒服。
给临江、桑榆透了信息回去,葛战和左近臣并没有什么新消息反馈,左近臣嘱咐他天有异象,事态反常,小心行事,不宜鲁莽。
但葛大爷还是没忍住,给秦昆透漏道:“昆……日本的天皇武装、黑魂教的血斑鸠渗进来了,似乎要找你,可得小心啊!”
葛大爷的好意,秦昆收下了。自己现在虽然是超一流,但也绝不是无敌的,小心走路才不怕掉坑。
10月初,普天同庆。
中旬,旅游高峰过去后,魔都又冷了好几度。
鬼差终于有了信息反馈。
沉江鬼这个月搜便黄浦江,终于找到了养鬼的地方。那是离出海口还有几公里的一处岸边。桥下江底有个坛子,里面装着尸体,好像是民国时期死的。
“主子,那些两只鬼将凶戾异常,属下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勉强与他们战平,后来若非秉着一往无前的豪气,以及肩负主子的信任,属下断然制服不了他们……”
当沉江鬼也变得油滑起来的时候,秦昆终于卸掉了正经的架子:“少废话,有赏!另外,说重点。”
沉江鬼嘿笑:“那俩货说是生前与人火并失败,被闷入坛子种到江底而死。”
这死法一听就知道,不是善茬。
“他们原本不能离开坛子,结果前段日子碰见了南洋巫师,帮他们解封。同时告诉他们有机会复仇,只要他们听命于南洋巫师就行。他们同意了。而且,他们知道南洋巫师的大概驻地!”
董敖也找到了消息。
经常给坟头老婆婆散冥币的笨办法起到了作用,有几个鬼婆婆告诉这位骑白骨马的骁骑将,一个能变成虫子的法师和一个漂亮的女巫,在魔都周遭的花田间鼓捣着什么东西,一些周围的邻居多看了几眼,全被弄死了。
牛猛马烈也得到消息,不过有点跑偏。
投身城隍庙准备轮回的飞禽鬼,告诉牛马海上似乎开来了一艘鬼船。
至于剥皮鬼,似乎真消失了,鬼差天眼也看不见他。
下午,崔鸿鹄家。
秦昆收到鬼差的信息,罗列出来。
王乾盯着消息,低声问道:“胖爷还是搞不懂,那边南洋猴子要干嘛。不过我们该怎么做?”
“先去沉江鬼那。顺着那些鬼拜访一下他们的新主子再说。”
“得嘞!”
崔鸿鹄吃完下午饭,背着书包准备上晚自习,听到他们要行动了,好奇道:“那我呢?给我安排个事吧。”
秦昆看了他一眼,本想让他好好去上晚自习,最后觉得还是给他安排个任务,好歹提高一下集体荣誉感。
“你去找徐法承套套话。我最近忙没去拜访他,老感觉他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
崔鸿鹄点头离开。
……
下午7点,秦昆王乾坐车来到江边。
风景不错的河岸,这几天气温骤降,江边有些阴冷。
挑了个没人的地方,秦昆吩咐下去,不一会,沉江鬼、封心鬼王、龙槐鬼王一众,提上来两只鬼将。
两人民国装扮,看起来就是好勇斗狠的帮派战将,一个被斧头砍掉左边眼眶,一个直接被钝器打的面门塌陷。
两只鬼将站在秦昆面前,面目狰狞,虽然不敢出秽语,怨毒的双眼,依旧嚣张地直视过来。
秦昆这些年养气功夫愈发纯熟,望着二人的目光并无不满。
但王乾则愈发火爆。
两张厚土符一左一右拍在那个被砍掉眼眶的男鬼头上,男鬼被打的站都站不稳,王乾拎起他的衣领道:“摆出死相吓谁呢?胖爷是被吓大的???”
男鬼这才发现,即便自己生前是狠人,死后是狠鬼,但不是任何人都怕他那股狠劲的。
“你……打的真好!”男鬼神经质地笑了起来。
又一张厚土符拍在对方头顶,对方还想说两句硬气的话,但鬼气逸散难以修补,只能捂着头蹲在地上。
刚蹲下,又一张符纸当头砸下。
土符本就克水鬼,这水鬼连中四符,被打出了眼泪,咬牙啜泣,那是直入灵魂的疼啊,不是说性子坚韧就能忍住眼泪的。
王乾看向另外一只鬼将道:“那南洋猴子的驻地在哪?”
另一只男鬼浑身一抖,收起死相。
这他娘的胖道士,好狠!
男鬼生前不怕死,死后更不怕,但怕这种无故受辱还还不了手的憋屈啊!他的伙伴,曾经号称‘外滩夏侯’,都被打成这幅可怜的模样了,他还能怎么办?
那胖子明显不是善茬,几张轻飘飘的符纸都能把同伴打的气焰全无,他看到蹲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同伴,艰涩道:“上师跟我来……”
男鬼带他们到了一个十字路口:“自从我们被解封后,我们在这里碰到赤力巫师了一次,他应该住在这附近……”
王乾不怒反笑:“敢耍胖爷?!这路口,我怎么找?”
男鬼挨了一砖,捂着肿起来的腮帮子道:“上师!我没这意思!上次出来夜游,发现赤力法师在这里步行,总不会是打不到车,专程过来散步吧?”
王乾看了一眼秦昆,秦昆抬手,骨灰坛将两只鬼将收入。
“真在这找?”王乾发问,“找到猴年去!”
这十字路口,总共四条街,虽然不繁华,但小区不少,店铺更多。
秦昆忽然一笑:“好像不用那么麻烦。”
天眼俯瞰之下,一个背娃娃的身影格外明显。异样的打扮,甚至连路人都驻足侧目,他旁边还有个墨绿纹身的女子,和一个黑袍人。
8点左右,天刚黑。
提命、腐毒、黑沙三大邪师刚过十字路口。
黑沙邪师感觉到一个大胆的登徒子,手臂搭在自己肩上。
“找死……”
黑沙邪师是一个30多岁的女子,手段向来狠辣,浑身如黑沙一样的蛊虫顺着脖子爬了上来,闻到那条手臂的闻到后迅速缩了回去。
黑沙一怔,这才转头,发现了一张讨厌的笑脸。
“好巧,三位去哪?”
黑沙浑身一僵。
腐毒打了个冷颤。
提命笑容比哭还难看:“秦地师,好巧啊……我们去……买点补品。上次被你打伤还没痊愈……”
“那真抱歉,毕竟不打不相识嘛。今天我买单,走!”
黑沙被搂着不敢乱动,提命笑容极其不自然,腐毒发现秦昆今天身边还跟了个胖子。
“阁下是谁,好眼熟……”腐毒转移了注意力。
王乾咧嘴笑道:“一般眼熟。七年前,胖爷误伤了你那个玩癫蛊的师兄,不知他现在还好吗?”
腐毒心中猛跳:“吴老魔的徒弟!胖魔王乾!”
秦昆讶异一笑,王乾朝秦昆挑了挑眉,爽朗道:“区区匪号,不值一提哈哈!”
第一一四四章,赤力龙婆,特来讨教
吴老魔,那是极其神秘的一个人。
据说三十年前从华夏来到东南亚,从不提师门。但东南亚大大小小的巫师凡是惹上他的不会有好下场。
曾经他和蛊神在清迈斗法,蛊神小胜一筹,但也被吴老魔安然无恙的逃走。传言这位华夏符师的实力,只在四邪神之下。
他的徒弟王乾,算是小有名气。
16岁时,弄残了上一代腐毒邪师的真传弟子。也就是当代腐毒邪师的师兄。从此以后,再没人找吴老魔和王乾的麻烦。
提命二人看见秦昆和王乾出现,就知道今天脸不是一般的黑。
“那……就一起走吧。”
提命苦笑带路,被秦昆摁住肩膀。
“买补品走这边。这四条街,只有一家补品店。”
提命嘴角一抽,暗骂自己刚刚嘴贱。
街道上,一家补品店,写着‘东革阿里’,秦昆几人走了进去。
这东革阿里又叫‘南洋人参’,秦昆实在没想到,对方的老巢会在这里。
“你好先生,需要买点什么?”
营业员礼貌性地招呼,提命刚开口,王乾则笑嘻嘻道:“把你们老板叫来。老朋友来了都不见见。”
营业员一愣。
提命转头道:“我们真不认识……”
话语刚落,二楼一个戴着佛珠的南洋人走了下来,他脖子后面挂着一个鬼头面具。
“提命,隔了老远就闻到你身上的味了。怎么来的这么晚?前几天华夏那个小子把你打伤,还没好?”
那人说完,发现提命一直给他使眼色,最后表情变得悲苦。
那人一怔,这才发现不对劲。
他转头,看见腐毒苦笑连连,发现一向不近男色的黑沙被一个青年搂着,格外诡异,看黑沙的表情恨不得杀了对方,但似乎不敢动手。
今天店里没多少人,老板叫营业员退下,那些顾客看见一下子涌入这么多奇模怪样的人,也都走了。
老板问道:“阁下是?”
“独守扶余镇八荒,昆仑地师坐明堂。四象乃我手中阵,百鬼尽化地上霜。扶余山,秦昆。”
平淡的开场白,弥漫出一股寒意。
前不久,正是这个人,挑了提命、黑沙、腐毒三人。霸道的做法,打的他们一点还手之力都没有,什么蛊术、降头、术根本就用不上。再往前,蛊神也栽在对方手里,至于波布,连他的鬼差都打不过。
妈的……华夏最粗鲁的道士打上门了。
鬼头面具被老板戴上,手上珠串,无风舞动。
秦昆看向提命:“上次你说过不知道鬼头、血咒的地盘。是骗我了?”
提命苦笑,然后眼底闪过一抹狠辣:“姓秦的,敬酒不吃……”话说到一半,闷哼一声,眼睛一翻软倒在地。
王乾四指间夹着三张厚土符,朝自己扇了扇风:“怎么这么嗦。”
戴面具的老板,自然是鬼头邪师,双手合十的一刹那,珠串炸开,漆黑的蜃界降临,那些炸开的珠串犹如黑夜中的星辰,闪过一抹白光。
鬼头邪师左脚踩地,右脚踩在左边的小腿上,虚空盘坐。
“捻菩提藩篱,请佛童神祗!吾从黑风洞而来,携古曼佛童,坐镇南洋……”
黑夜出现海浪,鬼头邪师踩在海上随波浮沉。
他周遭刚刚炸开的珠子,忽然破裂,里面钻出一个又一个婴孩小鬼。
一百零八只小鬼,长到一岁大小便停下。
这群婴孩好奇地看着秦昆,都长着硕大的眼睛,他们在海面上,围着鬼头邪师在爬,任凭鬼头邪师怎么驱赶,也不往秦昆的方向爬。
鬼头邪师脸色非常难看。
秦昆随口道:“这是华夏。”
一句话,大海消失,鬼头邪师踩在地上。大地隆起,先后九峰起伏,正是茅山。他们所站山头,只是一座不起眼的陪峰。
背后是一所破庙,周遭林木葱郁,黑夜中,遮住秦昆的杀机。
嗡地一声鸣响,蜃界中又多了一股气息。
“索教,血咒龙婆,见过扶余地师。”
龙婆,一流的南洋巫师才有的称呼。
来者叫血咒,说完之后,周遭林木无端流血,鲜血遍地,组成奇异的南洋巫纹,开始顺着秦昆的腿爬了上去。
秦昆双脚被血纹束缚,血管刺破小腿,像是生根的老树扎入地里。他松开黑沙,朝着新来的血咒邪师走去。
每走一步,与大地长在一起的血管就被拔出,那血管越来越多,扎根的越来越快,挣断时还有弹筋的声音,听的旁边的王乾头皮发麻。
血咒也头皮发麻,看见秦昆走在自己面前,苦笑道:“不疼吗?应该也有筋骨刺出体外吧?”
“挺疼的。”
秦昆如实道。
谁的血管长到地里,再拔出挣断,不会疼?况且脚趾骨、小腿的筋也扎根到了土里。
不过这都是蜃界小道而已,如果自己被这点疼痛束缚,那也太不堪了。
秦昆道:“还有什么招数,一起来。”
大地之下,忽然隆隆作响,秦昆脚下一空。
山塌了!
山腹中,铺天盖地的蛊虫飞出!
那些蛊虫比起秦昆之前见过的还要小,细小如砂砾一样,打在身上哔剥作响。
秦昆满脸孔洞,感受到那些蛊虫啃食皮肤,忽然由内而外炸出气浪,无论是钻入体内的虫子还是附着体外的虫子,全被炸飞。
秦昆摸了摸渗血的面孔,转头看向黑沙邪师,面无表情:“其余人呢?不准备出手,我就说正事了。”
连续三招。
再没人试探了。
鬼头邪师的鬼婴降头,一开始就不敢往秦昆的方向爬。
血咒邪师的袭血咒,对方几乎无视。
黑沙邪师的黑沙,只是让对方破相。
谁还敢出手?
蜃界外,一个大胡子走了进来。
年近40,孔武有力,赤着上身,浑身出现血色红斑。
“等等。我与你过过手!索教,赤力龙婆,特来讨教!”
对方握拳的一瞬间,秦昆就知道这是个高手,浑身筋骨肌肉的强横程度,不亚于任何擅长近身道术的捉鬼师。
秦昆咂舌:“你很厉害!”
赤力邪师嘴角一挑:“家师,赞甲龙普!”
秦昆转头看向王乾,王乾低声道:“这是尸神赞甲巴的徒弟。”
秦昆点点头:“既然是高手,我就不留情了。”
“留情?”
赤力邪师忽然炸开。
不知这招是否巫术,秦昆看到他支离破碎,却又被丝线连起,此刻赤力邪师吸收了无数蛊虫,体内夯实,丝线一收,整个身材变得魁梧巨大,要害部位长出了蛊铠,护住身体,想必五脏六腑也被蛊铠遮蔽保护。
旁边的血咒、鬼头默默念咒,赤力从后背开始,出现血色咒纹,同时身上出现一百零八个佛童小鬼的纹身!
“腐毒!提命!还等什么?力量都给我!”赤力爆喝。
地上晕倒的提命邪师悄悄睁眼,将娃娃上插的针全都甩了过去,那些针刺入赤力的穴道后,满身的娃娃做出了和赤力一样的动作。
腐毒邪师索性丢出一个蜂窝一样的球体。
那球体有生命一样长在了赤力邪师的后脑,像个寄宿人体的怪物,慢慢深处触角,刺入太阳穴。
秦昆看着面前这一切,赤力邪师被同伴武装的和一尊魔物一样,再看旁边的王乾给自己贴符,皱眉道:“你在做什么?”
“我好歹帮你壮壮台面!对方五个人武装一个,我也不好意思让你一个人对付他。”
王乾振振有词,三十六张金刚符贴在秦昆身上,尤其是拳头,再加上‘杀魄’‘刺魂’符,秦昆被包裹成符形木乃伊。
“这么浪费啊……”
“你的狗命比较重要。”
王乾给秦昆双腿贴满飘羽符后,拍了拍秦昆胸脯:“我知道你临身鬼不在,怕你翻船,现在看起来,翻船可能性不大。”
“秦地师,请赐教!”
声音巨大浑厚,碾碎了蜃界里所有的景物,大海重新出现。
赤力邪师如若巨神,站在海中,海水没胸,秦昆也是如此。
这种凭想象就能把自己变得巨大的地方,谁还不会?
“你们索教来华夏,究竟图谋什么?”
“你打赢了,我就告诉你。”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赤力邪师不会知道,他十秒之后有多后悔,此刻,听到秦昆话音刚落,赤力便看见对方做出了一个极其简单的动作,那是准备出拳时的手势。
“没用的!我是赤力!在这个蜃界里,我就是……”
轰一个声音打断了赤力。
那是秦昆拳风擦出的音爆,音爆激荡,亿万钧力道涌入拳头,秦昆踏地的脚在用力之后,周围海水已经被震出真空状态,海啸在同一时刻炸起。
“在这个蜃界里,你屁都不是。”
第一一四五章,你就是蓬莱船的灯塔
秦昆拳头上,刺魂、杀魄符爆掉!
赤力邪师头顶那个寄宿的圆球发出难听的哀鸣,萎靡崩散。
整个蜃界,海啸炸起,二人本来就是站在海中的巨人,巨浪勉强打湿他们的后背。
王乾、鬼头、血咒、提命、腐毒、黑沙,六个旁观者渺小地站在岸上,王乾脸颊上的肥肉被风吹的呼噗噗乱响。
“妈耶……”王乾趴倒在地,一股飓风吹过头顶后,听到一连串爆炸声。
那是金刚符爆掉的声音!
主防御的金刚符,被用作攻击,接连炸掉,可想挨打的人,受到了多么强的冲击力。
大海中,赤力邪师浑身皮肉由外而内,被强横的波动震碎。无论是夯实在体内、或者护住要害的蛊铠,还是身上乱爬、活动的一百零八只小鬼,痛苦到撕心裂肺的哀鸣化作高频音波,从意识到**悉数被重创,无一幸免。
噗噗噗噗噗噗
在提命邪师身上的娃娃先后爆掉后,提命心中一惊:赤力完了。
这一拳,自蓄力出手,到落在赤力身上,干净利落。
与人斗法,如果不拼精神力的话,那就是纯力量了。秦昆力量本来就不弱,对面赤力被武装成一尊魔物又怎样?
赤力将蜃界撞开一个大洞,整个身子砸碎柜台,身后蜃界才崩塌。
南洋一众发现赤力肢体怪异地瘫在玻璃中,没了动静。
安静。
没多久,王乾抽了抽鼻子,踢了踢对方:“死了?”
秦昆笃定地摇摇头:“没有。这人生命力相当旺盛。”
上次在清迈,见到皮邪师波布以虫人的形式出现时,秦昆就知道南洋巫术已经达到可以改变生命形态的程度。但变得非人非鬼非虫,终究不是正道。秦昆也没多羡慕。
整个保健品商店内,犹如狂风过境,秦昆收起气势,其余邪师哆哆嗦嗦站了起来。
一招?
怎么可能呢……赤力再不济,也是尸神真传啊!这对师徒本来就是狡岛出身的尸魔,子弹都不怕,却被一记重拳k.o……
众人看着死狗一样的赤力,有些悲戚。不是因为实力上的差距,而是华夏生死道,新秀们已经成长起来了,他们还后继无人。
遥想几十年前合镜,在狡岛一战,也是打的有来有回的啊……
一声痛吟,将他们拉回现实。
他们看到秦昆将赤力提了起来,先后开口。
“放手!”
“不要太过分!”
“做人还是要留一线的好……”
“真的想撕破脸吗……这样对谁都不好……”
赤力已经晕厥,秦昆不理会身后的警告,掀开赤力眼皮。他的眼珠在高速转动。
秦昆将其丢在一旁。
明明对方先犯忌,现在还不能杀掉,这就是成熟的无奈。
大家都有掀桌子的能力,今天若杀了赤力,索教教徒那种跗骨之蛆再跑来报复平民,才是秦昆最不想看到的。生死道人丁凋零,罩不住整个华夏,唯一能做的就是震慑这些邪师,让他们忌惮。
看着胸口起伏不定的赤力,秦昆很想给一脚,想想还是忍住了。
大厅里安静异常。
秦昆端来一个椅子坐下:“我是想宰了赤力的,毕竟他犯忌了。”
众人呼吸一滞。
秦昆继续道:“但我知道,你们会报复。即便把你们全宰了,还是有人会报复。”
众人不解,秦昆到底是什么意思?害怕?或是……忌惮?
他们报复……指的是报复平民吗?
在他们眼里,平民贱如蝼蚁,他们愚昧,贪婪,懦弱,但华夏生死道在千百年里,对平民都非常重视。以他们的三观,无法理解这种行为。
秦昆踩着赤力的胸口,身体前倾:“所以,赤力的命,我暂且收下了,他会被关在华夏。不得离开。”
“秦地师,这是尸神大人的弟子!”鬼头着重提醒。
“让他来!”秦昆的声音回荡在店里,“回去告诉他,让他过来,和我斗一场,他赢了,就能把赤力带走。”
鸦雀无声。
“错了,得认。挨打,得站直。你们以为我不敢宰了他?是啊,我特别怕以后无休无止的麻烦……若不管不顾这些,你们今天得死光。”
八大邪师,现在不过是命悬一线的蚂蚱,但是这些蚂蚱也各怀心思,似乎觉得洞察到了秦昆的弱点和忌惮,有些窃喜。
怕麻烦?还是说……怕我们拿这些普通平民要挟?
这样的话,岂不是什么都有得商量?
只是没窃喜多久,就被一盆凉水当头泼下:“你们是不是在窃喜,我居然有这么明显的弱点?”
“哪……哪有……秦地师小觑我等了……”
“其实这是事实。所以呢,今天立个规矩吧。往后华夏平民,若是无端死在索教手中,我亲自去南洋,抓你们回来。死三个以上,你们偿命。”
“为何?!”
那些平民的命,怎么能跟自己的命相提并论!
“因为事情太复杂,我处理不了。索性定个简单点的规矩。”秦昆说完,踩了踩地上的赤力,“谁赞成,谁反对?”
这特么叫简单?!
几位南洋巫师相互对视,眼底明显带着愤怒,可却没一个人当出头鸟开口。
谁敢反对?他口口声声说忌惮己方,那是忌惮己方报复平民!不是忌惮己方实力!死三个以上的平民,他们就得偿命!在南洋,他们哪个不是高高在上的龙婆,一想到性命交换如此不对等,谁也不会吃这种亏。
不约而同地安静,使得紧绷的气氛缓和下来。
“没人反对,就是同意了?很好,以后就按照这种规矩来。我们华夏生死道也保证,生死道里,绝不会无辜伤害南洋平民,若有人违反规矩,姓秦的亲自宰了他。”
秦昆拍板,定性。
本来华夏生死道的同道,就是心性正直的道门弟子,从来不会出现这些乱事。有那种刀走偏锋的邪师,茅山首先就不会饶恕,基本轮不到自己清理门户。所以这保证做的是斩钉截铁。
秦昆很开心,这是第一次跟南洋巫师打交道,结果还不错。代表自己的外交能力,已经超越以力服人的程度,更进一步。
王乾也开心地张罗着:“哎呀呀,普天同庆!皆大欢喜啊!大家都是朋友,不至于打打杀杀,来上坐,地上多凉。”
王乾将他们扶起坐在椅子上,他最喜欢这么融洽的环境了,以后进军南洋的电影市场,还得靠这些巫师捧场。
火药味散去,赤力被血咒邪师抬走,简单治疗,其他人苦笑,认清了现实。说到底,虽然没死人,但开了规矩的先河,以后只要华夏生死道的实力一直压南洋一头,就没人敢坏这个规矩。
千百年的算计啊……竟然是这个莽夫立下的?
唉,早知道,还不如让他把赤力宰了呢。
秦昆看向其他人:“既然是朋友了,我现在问一下第二件事。你们来这里,又是养鬼,又是潜伏,到底有什么目的?”
刚刚一场斗法,在座众人明白和秦昆的差距,看见秦昆也算讲理的人,此时此刻,想瞒他也没法瞒。
提命先前骗过秦昆,率先叹了口气,开口道:“阁下听过蓬莱船吗。”
“没有。”
“我们为蓬莱船而来。”
蓬莱船……
这又是什么船?
“请细说。”
接下来,秦昆、王乾听到了一个故事。
一个近乎荒诞,非常离奇,藏着神秘,似假还真的故事。
公元前,始皇派徐福东渡出海,率三千童男女寻找长生不老药。
那是华夏文明向外扩张的第一步。
接着,时光荏苒,一直到公元200年,几百年前过去,那个曾经寻找长生不老药的方士后人,终于传回了的消息。
那是蓬莱船第一次归来,海上出现神迹,百里龙船自东海游回,被方士于吉发现。据说于吉是先秦方士的传人,他游走江东,告诉众人仙船归来,只要能上船后便可得长生,享万世太平,然后于吉就被孙策以蛊惑的罪名宰了。
于吉虽死了,但自那之后,有关蓬莱船的传说流传下来,根据资料整理后,众人发现这艘船每六百年便出现一次。
公元800年左右,唐时因为马蜀博三秋之乱,方士凋零,又因安史之乱刚刚平复,道门不兴,蓬莱船靠岸时不见多少求仙客,所以没掀起波澜。
公元1400年左右,朱棣在位时听闻蓬莱船再度出现。后派郑和尾随仙船,出海寻找长生不老之地。历史曾记载三宝太监七下西洋,但他不仅去过西洋,实际上,三宝太监还去过东洋,南洋。为的就是寻找那艘船的踪迹。
蓬莱船的故事,由宋末出海避难的方士已经带到南洋,在明初,这故事被证实后,引起极大的关注,也被详细记录下来。
“这些,都是我们宗门有过记载的。”
秦昆喝着茶,半晌才呢喃道:“长生不老的仙船啊……”
“是!”鬼头邪师点着头,“我师父也来了。准备登船,搏一把长生。”
降神也来了?
秦昆沉思:上了这船,是否能得长生,他并不关注。
若论存在的时间,鬼的寿命比人长的多,但那终究不是人,是另一种生命形态。看似强大,实则脆弱,不为天容。这真的叫长生吗?
“它会出现在魔都?”
“是!”
“什么时候到?”
“不清楚。”
“荒谬了点吧……徐福当年也不是从魔都出海的啊。他为什么会出现在魔都。”
鬼头意味深长道:“因为有‘灯塔’指引它回来的方向。”
“你说的灯塔,指的是什么?”
下一刻,秦昆看到了惊人的一幕。鬼头邪师,从店铺后面,捧出来两块玉璧。
玉璧大同小异,每个上面都是六个凸点,七个凹点。两个玉璧,可以拼在一起,各有阴阳。这两块玉璧,和自己背后的纹身,一模一样!
“长生玉就是‘灯’。灵媒就是‘塔’。只有跳出三界外的灵媒,才能将两块玉璧合二为一。这种人,南洋没有。而我师父得到消息,你就是蓬莱船的灯塔。”
第一一四六章,徐兄此言当真?
十月中旬。
某一天夜里,凡是身处魔都的生死道弟子,经历了一次‘地震’。
‘地震’是真的地震,但只对生死道的弟子有效。
巨大的震动,突如其来,沉闷的撞击,让店铺里正在消化这条惊人消息的秦昆,跌坐在地,其他邪师也滚地葫芦一样,摔在地上。
王乾揉着屁股,惊骇道:“地龙翻身了?!”
丸子头的胖道士跑出去时,发现根本没有什么地龙翻身,这条街道虽然偏僻,也有许多行人,此刻行人或路过,或坐在地摊上吃夜宵,没一个人注意到胖道士的狼狈模样。
秦昆和其他人也跟了出来,看着平静的街道说不出话。
忽然,又是一震。
一个行人路过店铺门口,看见秦昆一众人忽然摔倒在地,吓了一跳:“你们怎么回事?集体碰瓷啊?!”
就连秦昆都被震的七荤八素,揉着脑袋勉强站起,朝着热心行人摆了摆手:“没事……”
似乎有其他行人发现了这里的端倪,悉悉索索地议论起来。
“怎么回事啊……”
“我哪知道!是不是嗨药了?七倒八歪的。”
“嘶……这是大事啊!报警吧?”
“先别!别闹出误会……看那些家伙意识挺清醒的。”
“那怎么办?”
一个机灵的行人道:“给315打电话吧,我看八成是这里卖的东革阿里出了问题。我早说了,南洋人参不靠谱……”
热心的行人们看见秦昆几人站起,回到店里,也在犹豫电话要不要打。
店内众人,又感觉一震!
秦昆稳住身子,全方位的震动,让他极其不适,感觉大脑被撞了一下,非常难受。他摸出手机,给万人郎打了个电话。
电话里,万人郎声音急切:“喂!当家的,出大事了,什么?你也感觉到了?什么?蓬莱船?那是什么船?走私的吗?长生不老……当家的,你是不是脑子瓦特了?什么?让我问问师公和左师公?行……吧……”
万人郎不敢开车了,坐在路边天旋地转,几个查酒驾的交警过来,让他哈了好几口气,又测试了一下他的意识,才一脸怀疑地放过他。
送走交警,万人郎电话没打出,qq群就出现爆炸式的信息。
【大威天龙】:地震了?
【玄儒】:老夫也感觉到了。
【梨园老晁】:真的假的?没感觉啊,乱传谣言,得被拘留。
【灶房和尚】发了段语音:上次有这种感觉,是满清龙脉被打开了。这次又是什么被放出来了?
【mr.万】:师公!几位前辈,我也感觉到了!秦昆刚给我打电话,让我来问问你们。
【大威天龙】:秦昆呢?
【mr.万】:不知道,大概有事吧。
【崔大鸟】:师祖,我在徐道子这,也感觉到了!
【玄儒】:你先把名字改了!
【好好学习的鸿鹄】:……改了。
【酒鬼小聂】:师公,几位前辈,我这里没感觉。应该不是满清龙脉的问题。
吵吵闹闹的群里,只出现了几个重要的共识。
一,震了三次,普通人却没一点感觉。
二,魔都附近,震动最强烈。
三,巴蜀没感觉,东北没感觉。
【玄儒】:等等,老不死的呢?
【大威天龙】鱼龙太岁,老太岁也没回复。
【大威天龙】:完了,朱驾崩了(哭泣表情)。
【玄儒】:匹夫,无聊不?!
【大威天龙】:……西洋鬼子,幽默一点好吗,朱是大明后裔,年纪也大了,老夫用词有错?
【玄儒】:是不是觉得有人比你先死,很开心?
【大威天龙】:(开心吐舌头表情)左近臣,来黄河以南领死!
【梨园老晁】:行了别吵了!
【梨园老晁】:刚刚无忌问了赵峰,赵峰师徒在魔都呢,朱手机掉河里了。
【鱼龙山-赵峰】:谢谢各位前辈关心,师父没事。大威天龙,葛前辈,我师父说找你单挑。
【大威天龙】:(开心吐舌头表情)打死他,老夫心里也不好受。
【鱼龙山-赵峰】:我师父说,对付前辈只需要30回合。
【酒鬼小聂】:鱼龙山-赵峰,单挑。对付你只需要3回合。
【阿驴】:聂胡子!你等着,贫道记住了。
【阿驴】:酒鬼小聂,我敲里马!当群主了不起?把我名字改回来!怎么还带穿小鞋的!(哭泣表情)
【酒鬼小聂】:沙比滚。
【玄儒】:行了,一会再吵。赵峰,你和你师父去魔都干什么?是不是有事瞒着大家?
【阿驴】:没啊,随便逛逛。
【mr.万】:屁,肯定有问题!
【玄儒】:到底是什么事?老夫感觉有大事发生!
【龙精虎猛秦上师】:好了,给大家透露个消息,蓬莱船来了,具体情况我不知道。我现在和几个南洋巫师在一起,事情还是南洋巫师告诉我的,鱼龙山应该知道更多消息。
秦昆出现一瞬,一个信息将群炸开。
良久,见多识广的生死道前辈,才一头雾水地讨论起来。
啥是蓬莱船?
【阿驴】:老夫朱,各位,关于蓬莱船,我已经将鱼龙山知道的消息,发到群文件了。小聂,把峰儿的名字改了吧,他躲旁边哭去了。
【酒鬼小聂】:呃……好的前辈(流汗)。
半晌,众人看完了文件后,才倒吸一口气。
传说降临了。
这船600年出世一次,原本千禧年该来的,可是那时候没人肩负长生玉,所以没有灯塔,蓬莱船擦肩而过。直到秦昆在香港凑齐玉璧,那艘船掉头归来。
【鱼龙山-赵峰】:老夫曾听师门讲过这秘辛,鱼龙山存下的《永乐秘闻》中也有记载,此船每次出现,便停靠三日,届时有仙家引渡众人上船,然后可得长生。
长生?
仙家?
千百年间的传说,变成现实的时候,带来的冲击力,绝对不是一般的大。
同为道门弟子,谁曾见过仙家?
【茅山-徐法承】:前辈说法有误,第一批仙家已经找到我了。说此船寻灯回溯,不宜久留,只停一日,上船者需上贡一只鬼王。而且,万灵皆可去。
万灵,就包含了人鬼妖精!
【梨园小莫】:徐兄此言当真?
【紫衣和尚】:徐兄此言当真?
【酒鬼小聂】:徐兄此言当真?
【九隐素娥】:徐兄此言当真?
【茅山-徐法承】:真。但有条件,秦昆一日之内必须得上船!否则其他人也不能去。龙精虎猛秦上师。
群里众人,先后秦昆。
秦昆坐在店里,扫视着一众南洋巫师。
徐法承说的消息,和他们说的一模一样。
他靠在椅子上揉着额头,王乾不忍打扰,对危险极其敏感的胖道士自言自语:“到底是仙船宝地,还是龙潭虎穴……感觉好复杂啊……”
第一一四七章,逼人上船?
晚上10点半。
平静如常的魔都,街道上走来三个人影。
路上一个女子侧目,对闺蜜低声道:“那三个人好奇怪呀……”
闺蜜发现女子盯着空荡的马路,不由得打了个冷颤,然后小心翼翼道:“又吓唬我,大晚上的别开这种玩笑!”
女子沉思片刻,再看那三人时,已经没了踪影。
街角,三个人影目不斜视地走在路上。
“杏林君,刚刚有位姑娘看见我们了。”
“正常,自马蜀博开坛做法,打开鬼门后,华夏阴阳失衡,后世出现几个阴阳眼的子嗣不算意外。”
三人走过一个十字路口,前方是一处保健品店,停下脚步。
“杏林君,那位紫金道丁,应当是在这里了。”
为首之人点点头,走了进去。
杏林君是医家高人,一进门,就发现这个店里卖的药,和普通用药不同。
柜台是碎的,里面散装的南洋人参还未清扫,杏林君捻起一片,放在鼻子下嗅了嗅:“还不错,这是何物?”
此刻店铺内,坐着五六人,老板鬼头邪师无奈挥了挥手:“南洋参,喜欢就拿去,完了赶紧走,今天不做生意。”
杏林君耸耸肩,将那片南洋参放入袖中,目光一转,看向一位沉吟的青年。
那青年一头长发,扎着辫子,前额两缕头发垂下,正拿着一个扁平的东西乱摁,杏林君好奇来到他背后。上面有字有图案,那些字对他而言一懂半懂,和当年的字已经大有不同。
秦昆打字询问着徐法承的消息时,背后多了一人,天眼发现这人很奇怪,又说不上哪里奇怪。
准备继续打字时,秦昆身体忽然僵住。
犹记得在埃及,遇见黑魂教教宗以及助理安士白那次,也有类似的感觉。
他竟然集中不了注意力,去观察这个奇怪的人!
似乎有种诡异的力量,让自己从本能上忽略对方!
秦昆簌然起身,盯着那个人道:“你是谁?”
定睛看去,此人长袍加身,衣着制式古老,头戴方冠,这种人放在人海里都容易跳出来,刚站在他身后,他竟然会忽略?
“囚牛船,杏林君。此番前来,邀阁下上船一叙。”
“信陵君?”旁边的王乾没听清楚,反问道。
那人无奈讪笑:“阁下所听有误,在下可比不得魏公子无忌,这名字是上船之人所赠。至于原名,已经忘记了。”
王乾头大如斗,就听到一个‘船’字,不用说,这是蓬莱船上的人。
仙人?
还是老鬼?
秦昆天眼入微,都无法辨别这个中年人是不是鬼。更别说其他人了。很早以前,秦昆见过一次气态生命,但现在这人,有呼吸,有心跳,有温度,不管是什么生命形态,在他眼里却是活生生的人啊!
“我不想上船。”
秦昆开口,周围人忽然紧张起来。
秦昆不想上船,但南洋一众是想上船的,可秦昆不去,他们就没法登船。
杏林君朝秦昆一揖:“随君心情,在下不会勉强。明日此刻启程,届时恭候大驾。”
秦昆低声道:“你笃定我会去?”
杏林君笑了笑,什么话都没说,便离开了。
一行三人走后,王乾凑了过来:“真不去?”
秦昆摇了摇头,这件事太陌生了,不知道水有多深,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贸然上船,才是脑子有问题。
“不去。”
“秦地师非去不可。”
一个生涩的声音忽然传来。
秦昆看向门口,是一个南洋巫师。
人已经很老了,老者一出现,鬼头邪师跪在地上,额头抵在老者脚背:“见过师尊。”
老者拄拐而来,朝着秦昆欠身:“老夫,提耶跋摩。”
降神来了。
没有什么邪恶的装扮,但他身上确实臭的可以。像是一脱曝晒几天的臭肉,那股**的味道,让人闻之欲呕。
降神貌不惊人,但一双眼睛,只要对视一下,就有种直刺灵魂的心悸。
王乾胖脸僵硬,小声道:“秦黑狗……这、这是降头神……老头20多年前被逮入南洋一座海岛监狱里,三天时间,死了17个狱警和60多服刑犯……这是杀星啊……”
王乾在说话时,忍不住抓着脑袋,总有种小鬼爬上头的错觉。
秦昆鼻子皱了皱:“老前辈,请赐教。”
提耶跋摩一笑,拐杖顿了顿:“我老了,不斗了。今天来只是为了告诉你,不去不行。”
“这是你的意见?”
“这是所有想上船的人的意见。”
“都有谁?”
“太多了……”
提耶跋摩摆出请的手势:“门在那边,想走自便。如果你同意上船,我索教保你们华夏人,在南洋平安,不受巫祸。”
“这规矩我刚立过了。”
提耶跋摩露出笑容:“我还没死,他们答应的,不算。”
秦昆离开店里。
周围冷风激荡,今晚的空气,格外腥咸
“秦黑狗,我有种不好的感觉。你似乎被裹挟了!”
秦昆没理会王乾的才想,拦车离开。
30分钟后,秦昆来到了徐法承公司楼下,准备从天桥过马路,却发现了天桥上早已等候多时的徐法承。
“你知道我会来?”
秦昆发问。
徐法承一笑:“嗯。”
“许多人要上船?”
徐法承又一笑:“嗯。”
“为什么?”
“好奇吧……亦或者……好奇吧……”
所有的目的,都会隐藏在好奇之中,无论想上船的人是什么目的,用好奇来解释总是没错的。
好奇是不是仙船。
好奇有没有仙家。
好奇会不会长生。
好奇种种。
一个人有了好奇心,就有了探索的**。可怕的是好奇心不会随着年龄增长而消失。它只会埋藏在内心深处,直到有一天被勾出,继续增长壮大。
徐法承话不多。
旁边的平风真人道:“秦昆,今晚应该会有很多人来找你。”
秦昆发现,平风真人说的这么笃定,就知道,自己果然被裹挟了。
“他们能不能上船,为什么会扯到我身上?”
“此事年份相隔太远……谁又真的清楚呢。”平风真人唏嘘。
11点。
天桥下,一队黑衣人走了过来。
西服居多,系着领带,领夹的造型是一个倒五角星。
为首的黑衣人,比起邪教徒,更像特工。
“黑魂教,血斑鸠首领,扎尔吉罗德。”这是个黑人,朝着秦昆伸出手,“安士白先生的飞机,凌晨就到,他说,你是他的朋友。”
秦昆没伸手,静静地望着对方。
王乾一笑:“黑魂教也赶来?”
扎尔吉罗德露出白牙:“懂你们的规矩,敢出现在这的,都是手脚干净的。听闻华夏鱼龙山也有同样的职能。怎么,想要打一场吗?”
王乾没斗嘴的兴趣。
接着,又一队和服男子走了过来,为首的是一个剑眉武士。
“织田胜武。”
一只手伸过来,秦昆依然没握。
去日本拍摄那次,秦昆是见过对方的,看见他身后一队和服男子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秦昆继续沉默。
织田胜武收回僵在空中的手,什么话也没说。
0点10分。
赵峰来了,旁边是老太岁。
“秦昆。”
秦昆没有见礼,沉默地看着老太岁。
老太岁叹了口气:“都是求长生来的。抱着好奇地心思看看。”
“船上有什么?”秦昆破天荒开口。
老太岁摇摇头:“我也不清楚。”
秦昆也就再也没多话。
0点35。
一个风尘仆仆的和尚走上天桥。
和尚看了徐法承一眼,点了点头,徐法承则似笑非笑地回礼。
“秦当家的。师父让我来看看。”
妙善来了,秦昆点点头。
0点50。
莫无忌走上天桥,此刻天空落下小雨,细雨如丝,洒落头顶,莫无忌撑开油纸伞,看着昏沉的天空:“传说故事啊,第一次见识。”
1点10分。
提耶跋摩,以及除赤力邪师之外其他邪师全部到齐。
秦昆瞟了一眼人群中躲躲闪闪的皮邪师波布,转向一边。
提耶跋摩朝着老太岁见礼:“索教提耶跋摩,见过朱真人。”
老太岁扇了扇鼻子:“臭不可闻。”
几位邪师欲怒,被提耶跋摩拦住:“真人亦是如此。”
赵峰不善地盯着提耶跋摩,两拨人终究没打起来。
1点30,天桥上站着的所有人,衣襟已经湿了。
桥下,万人郎、副手鲁道长、小安、小郑站在车边,感觉气氛无比诡异。
“组长……这是?”
小安没想到,竟然聚集了这么多人,他们到底在做什么?
“别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万人郎也不清楚,为什么锦绣繁华的魔都,一夜之间出现这么多势力。而且全是冲着秦昆来的。
这是要造反???
万人郎斜叼着烟,急忙打字问聂胡子:“师兄,这到底怎么回事?黑魂教来了,日本人也来了,索教来了,这都干嘛呢?”
信息配合照片发了过去,聂胡子半晌回道:“不清楚,看好他们。实在不行,把枪备上!”
1点45。
一袭白衣,持剑走来。
云丘观朔月来了。
“秦师兄。师伯让我带给你的。”
一张羊皮卷抖开,墨痕未消,是一首诗。
衣上征尘杂酒痕,
远游无处不消魂。
此身合是诗人未?
细雨骑驴入剑门。
铁画银钩的字体,颇有华天枢舞剑时的风采。
秦昆肃容缓和,轻轻一笑:“我看不懂,但华老头的心意,我收下了。”
“嗯,师伯不让我久留,先走了。”
朔月朝着在场熟人行礼完毕,又翩翩而去。
2点10分。
又一位女子出现。
一双凤眼,俏脸冷艳,手里提着一个食盒。
“死鬼,饿了没?”
嬴凤瑶不理会旁边人,将食盒打开,里面是小酥肉,一条红烧鱼,几个馒头,还有米粥和咸菜。
“听说你家里养的截血尸,每天都给你做些吃食。这是我买的,应该合你口味。”
嬴凤瑶准备了两双筷子,一双递给王乾。
王乾受宠若惊:“还有我的?”
嬴凤瑶道:“嗯,胖子,去了船上,照顾好秦昆。”一个瓷瓶偷偷塞入王乾手中。
啊?
王乾眼珠一转,刚好饿了,夹了个馒头吃了起来。
“什么意思啊?嬴师姐,你是听说了什么吗?”
嬴凤瑶抬头,看向老太岁:“前辈,凤瑶有事不解,太平重要,还是长生重要?”
老太岁闭着眼睛:“太平。”
嬴凤瑶看向平风真人:“所以需要用长生换太平?”
平风真人半晌才道:“如果这事是真的,开六百年太平,换四方相安,不好吗?”
嬴凤瑶目光复杂,转身离开。
2点40。
饭吃完了,一个斯文的欧洲人走上天桥。
“嘿,秦,好久不见。”
安士白走了过来,朝着秦昆比了个手枪的姿势,笑着站在一旁,“教宗大人的新书,送你一本。”
一本带插画的童话故事,放在秦昆手里,秦昆收入弹性空间,猛然一拳打在安士白脸上。
天桥上,一个人影坠落下来,引得万人郎警觉。
打起来了?!
待发现坠下天桥的欧洲人站起来后,万人郎心中一惊:这人是谁?
摔下天桥的安士白站起,掰正了颈骨,眼底闪过一抹阴狠,嘴里骂了句脏话,便叫来几位黑魂使徒,吩咐去给他买身衣裳。
王乾看到安士白又走了上来,这次再也没挑衅秦昆,低声道:“秦黑狗,这人是谁?”
“黑魂教的。”
胡说八道!黑魂教的人也分三六九等,刚刚挨了秦昆那么重的一拳,又从天桥摔了下去,屁事没有,怎么着也得隆重介绍一下吧?
发现秦昆没说话的意思,王乾揉了揉鼻子:“秦黑狗……我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劲啊。”
“你不是早就觉得了么。”
“现在是越来越不对劲了,感觉这帮人,是怕你跑掉?”
茅山徐法承,平风真人。酆都观莫无忌。佛林寺妙善。鱼龙山赵峰,老太岁朱。日本四位超一流之一,织田胜武。黑魂教血斑鸠首领扎尔吉罗德,魔王卡特的助理安士白。南洋索教四邪神之一的降神,以及七位邪师。
这么多人待在旁边,王乾才发现,似乎没有扶余山的人。
他们要干什么?逼着秦昆上蓬莱船?
第一一四八章,既然这样,出发
天桥,细雨透背。
王乾说的没错,秦昆也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他万万没想到,蓬莱船带来的吸引力如此之大。能吸引这么多各怀目的的人。
“秦昆,实在不行,跑吧……事态反常即为妖……”
秦昆抬手,制止了王乾。
华夏就这么大,又能跑到哪呢。
3点整。
一个从没听过的声音出现。
“都在呢哈?”
那是一个青年,1米8的身高,梳着三七分,模样有些帅气。但随着走路,他腰间的铜铃作响,发出奇怪的韵律。
新人的出现,稍稍缓和了一下紧张的心情。
王乾狐疑看着对方:“你谁啊?”
对方白白净净,穿着却有些不伦不类,民族服饰加上潮流发型,总有些违和。而且他双手笼在袖子里,哈了口白气笑道:“你是王师哥吧?我,关东华仔,李势。”
“我是王乾。”
“我知道你是王乾。”
“那你还问你是?”
“……,哥你真幽默。”
“少废话,你到底是谁?”
叫李势的青年双手笼在袖子里,笑着撞了一下王乾:“哥,我李势!哎呀你咋这么轴呢,我第马。”
“你滴妈咋了?能不能好好回答问题!”王乾眯起眼睛。
李势腰间,忽然钻入一条蛇,朝着王乾吐着信子。小臂大的蛇头,王乾下了一跳。
李势急忙安抚了蛇:“莫怕莫怕,自家大仙脾气不好。王哥,我是第马!不是我滴妈,我,李势,出马仙!关东出马仙!”
这话一出,王乾一怔,也引得旁人注意。
徐法承分辨不清李势腰间的萨满袍图纹,却发现了那条怪蛇:“柳仙家的第马?”
李势转头笑道:“这是徐哥吧,听说你进超一流了?啥时候过两招?”
笑容依旧温和,但客气没了,一股气势自笑容散发,李势眼底,跃跃欲试。
徐法承眉头一挑:“好啊!满清入关后就把南茅北马并称一起,对此贫道颇有不服,还没领教过出马仙的本事。”
徐法承轻轻昂着头,指尖摩挲着后背的对剑。
李势也摸着怀里的蛇,舔了舔嘴唇。
正统生死道,确实被分为南茅北马,但那是几百年前的事了,现在萨满的威慑力只限于山海关外,关内的话嘛……
李势看着周围人,不想多开口,自家祖上跟不少宗门都有宿怨啊。
徐法承还算有些风度,赵峰直接虎视眈眈了。
“这么鲜艳的蛮山印,看来是李家屯的第马吧?要不道爷陪你过两招?”
赵峰口气格外不友好,毕竟老朱家江山就是满清打掉的,鱼龙山一支就属于明朝后裔,几百年间都未曾臣服满清。想必也发生过诸多摩擦。
“驴哥见多识广,不愧是鱼龙山缇骑……”
“叫谁驴哥呢?贫道最不喜欢你们这种长得油头粉面的人。”
李势尴尬地摸了摸鼻子:“那赵哥你岂不是谁都不亲近?”
“我……”赵峰食指绷直,指着李势,半晌说不出话来。
李势出现,代表着又一股势力的出现。
他没和秦昆打招呼,只是看了秦昆一眼,秦昆也知道杨慎那一辈和出马仙势如水火,也没理会对方。
3点20。
楚千寻来了。
大小姐黑巾裹头,像个神婆一样,更神的是,脑后飘着七朵火焰。
火焰忽明忽暗,像是乱葬岗的磷火,随着大小姐上了天桥,周围发出低声惊呼。
“七阴烛龙火?”
老太岁、平风真人齐齐怔住:“女娃娃疯了吗?此火只燃一世,以因果为油,这辈子燃完,你可没下辈子了。”
“活好今生今世就行,前辈多虑了。”
老太岁、平风真人叹息着摇了摇头,想说什么,最终没咽了回去。
楚千寻拍了拍秦昆宽厚的肩膀:“愁什么呢?不欢迎我?”
秦昆居高临下看着楚千寻:“你身上的阴气太重了。我帮你散了吧?”
秦昆鼻翼翕动,楚千寻身上的阴气,重的有点夸张了。以前在殡仪馆搬尸体的时候,那群家伙的味道才是这样。虽然楚千寻没有尸体身上的臭味,可这种阴气缠身的情况,是个人都知道会损害生机。
楚千寻微微一笑:“你还会这个?”
秦昆想了想:“应该能驱掉。”
“不必了。”楚千寻眼底也出现绿火,“没了阳气,我能看的更清楚一些。这次去七星岗受益匪浅,只可惜离开的匆忙。这七朵火用的还不娴熟。”
“何必呢。”
秦昆将自己的夹克披到她身上:“阳气太薄,冻都把人冻死了。”
一股暖意袭来,楚千寻泛白的脸蛋多了些红润,裹着秦昆的外套,确实很温暖。
“暖和点了没?”
“嗯。”
“抱一会不,更暖。”秦昆张开怀抱。
楚千寻剜了秦昆一眼:“色胚,休想!”
临近4点。
天桥再没人来了。
秦昆看着桥上乌压压的一片人,心里有很多想问的,也有很多懒得问的。
这群人,既然今天出现在这里,自然都是准备上船的人。他们不知道从哪得到了消息,知道蓬莱船的存在,在这个特殊的时间点,出现在自己身边。
他们要上船。
自己也得上。
秦昆被裹挟在其中,觉得这种场面很荒谬。
良久,秦昆抚摸着如丝的细雨,靠在天桥栏杆,看着一群人道:“之前降头神见过我,对我说过一句话,不去不行。我想,这句话也是诸位的心声了?”
沉闷的气氛,安静的压抑。
秦昆深吸一口气:“好吧。我一开始是不想去的,因为我觉得水很深,太离奇的东西,终究是危险的。而且如果这件事对我来说是一件好事,你们不可能用沉默来对待我,应该会选择说服才对。所以……我如果上船的话,对我并不是一件好事。对吧?”
简单的逻辑,绕了一圈,衍生出了秦昆想要问的问题。
在场没人回答‘对’或者‘不对’。
因为大家都答不上来。
上次上船的人,已经是六百年前了。
即便典籍、记录保存的再好,也会有缺失的部分。
“秦昆,茅山典籍里,没有任何关于灵媒的记录。”平风真人低声道。
“那你们还让秦昆去?”王乾不忿,“这是仙船、是鬼船都说不准,万一把秦昆献祭了呢?”
“王师弟,慎言。我等岂是那种小人?”徐法承上前一步,呵斥王乾。
王乾头转向一边:“上了船,谁又能控制的了局面。”
老太岁叹了口气:“我辈秘门中人,虽不属正统道门,但同气连枝。既然修道者,总该求长生、求逍遥的。秦昆,老夫向你保证,如果仙船上的人欲对你不利,老夫会护着你。”
“贫道也一样,此次想看看那长生到底是何物,若仙船真要将你作为祭品,贫道会死在你前面。”平风真人抖开道袍,开口许诺。
“这些就是你们哄我上船的条件了吧。”秦昆点了点头,看向其他人,“你们呢?目的,承诺。”
既然避免不了,能多捞点口头承诺,也比白带他们上船强。
提耶跋摩率先道:“在下还是先前的承诺。今后华夏人在南洋不会受到无故巫祸。至于要不要承诺和你同生共死,老夫觉得,说了你也不会信的。”
秦昆看向下一个。
织田胜武开口:“日本一样。在下这次去,寻找一样起源,还请秦地师不要拒绝。我虽不参与阴阳寮事宜,但可以保证,九州、四国、本州、北海道的民间阴阳师,不会入境华夏为祸,也不会对东洋的华夏人无故出手。”
再下一个。
安士白松开领口的扣子,淡漠道:“教宗大人也是这个意思,圣魂教百年内,不会再来华夏。百年后的事,估计不归教宗大人做主。至于目的,是帮大人采风,他怕自己来了,上不了船。”
安士白说完,瞟了一眼老太岁、平风真人,收回目光。
秦昆视线再转。
李势双手拢在袖子里:“秦昆,我呢是奉大萨满口谕来的,老头快死了,不来不行。他是萨哈廉祖师的弟子,愿意把满清龙脉的断龙石放下,而且承诺用不开掘。其他承诺,我不会保证,关外我也做不了主。”
秦昆看向熟人。
莫无忌、妙善开口道:“奉家师之命,前来看看。”
之前见鬼、捉鬼,秦昆还能接受。今天这是上仙船啊!
知道自己阻止不了大势,谁让他悲催地成为了被选中的灵媒,秦昆只能认了。
他看向众人问道:“最后一个问题。”
“上了船还能回来吗?”
“能!”
天桥上,所有人异口同声,包括不熟的李势。
楚千寻却开口道:“运气好了人能回来。”
秦昆惊疑:“运气不好呢?”
“魂会回来。”
秦昆眯起眼睛不解,楚千寻摸出一个印拓,“七星岗附近,一座老碑上拓下来的。上次,一个上过船的道士,回来后活了快300岁,一直隐居在巴渝。后杀顺军头领张献忠不成,反将其激怒,张献忠屠城后,那道士引咎自裁,死之前曾刻下此碑做绝笔。”
秦昆拿着拓本,上面记载简单,描述却格外离奇。其中‘我登蓬莱得天寿永享’一行字,早就被楚千寻用笔圈出。上面还写了一些同道的事,大都一笔带过。
楚千寻低声道:“这帮人手里,应该有类似资料。所以才这么热心。”
秦昆收起拓本,不知为何,在决定登船之后,头一次生出了一丝期待。
“既然这样,出发!”
第一一四九,因果丝缠太平雨,阴龙神火吞天罡
魔都,岸边堤坝。
雨幕之下。
百里巨船绵延,船影忽明忽暗。
秦昆停下脚步后,脑海中出现炸响。
‘叮!发现异域!’
‘叮!系统正在同化!’
‘叮!同化失败!’
‘叮!异域正在独立……独立生成成功!’
‘叮!异域:‘三仙海国’开启!’
龙叫如牛,一声龙叫过后,周围的现实世界,塌了。
魔都没了。
不管是四下无人的夜,还是灯红酒绿的街。此刻他们身处荒滩,脚下全是泥泞。
“又是这一套。”
秦昆睁眼,扫视四周。
荒滩旁是大海,这是一处出海口,非常简陋,一艘木制巨船靠岸,除过这一节,整条船有十节,这是一个首尾相连的舰队,但奇怪的是天眼连离它最近的一节船都看不清,只有朦朦胧胧的影子。
“囚牛船,杏林君,欢迎各位同道大驾。”
一个戴冠方士朝着秦昆作揖,“阁下此次上船,想必考虑好了。”
“嗯。”
迎接秦昆的还是杏林君:“那请阁下交付仙贡吧。”
每人上船时需要上贡的鬼王已经缴纳,是提耶跋摩给的一只南洋鬼王,秦昆欲往里走时,杏林君又将其拦下:“阁下身上灵物颇多,若一起上船,需要再缴仙贡。”
嗯?
刚刚一路赶到这里,秦昆叫回了所有鬼差,原想着一起带上船,谁知道他居然说还得缴纳?他是怎么发现的?
“如果不缴呢?”
“那在下只好暂时封住他们了。”
杏林君抱歉一笑,忽然竖指如针,忽然一道金光刺向秦昆手心。
无法抵挡的穿透力似的手心一痒,好像扎了根牛毛针一样,却没任何伤痕,可骨灰坛纹身瞬间黯淡。
‘叮!提示:十死印失去鬼差、兑换、历练功能!’
‘叮!提示:弹性空间逃离羁押,恢复使用!’
秦昆脑海再也没有任何关于鬼差、猛鬼商城、死宫的消息,稍微讶异了一下后,慢慢走上了船。
杏林君朝着其他人道:“各位,若想上船,请按规矩来吧。”
……
封印道术?
秦昆一路走来,系统只失灵过两次,一次是在三坟山被独立蜃界羁押,一次是陷在别人强大的蜃术之中,根据经验来看,前者是地磁的镇压让他与系统失去联系,后者是精神的镇压让他脑海中意识不到系统存在的消息。
今天这个杏林君,竟然随意一手,掐断了他和十死印的联系?
太……匪夷所思了。
这还没完!
上船后的视野,比起岸边好得多。
秦昆站在囚牛船甲板上,望着其他船,忽然看到了又一群身影。
咦?
模模糊糊的影子,对比轮廓和自己这边一点都不同,似乎不是海市蜃楼。而且数量也不一样,那群人也在上船!
“杏林君,那是……?”
顺着秦昆指的方向看去,杏林君稍显讶异,露出怪笑:“不愧是紫金道丁,目力非凡人可比。那,也是上船的人。”
也?
整个华夏,还有其他人上船?
嗯?
天眼再次入微,秦昆除了那群人,竟然还看到两拨人!
这……
华夏什么时候,出现了这么多秘门中人,他们竟然都知道蓬莱船的存在?
秦昆还待深思的时候,妙善凑了过来:“秦当家,看什么呢?”
秦昆错愕的表情还没收回,淡淡道:“没什么,好像眼花了。”
妙善顺着秦昆的方向望了过去:“贫僧似乎也有些眼花。秦当家说的,不会是不远处,那群上船的一拨人吧。”
“你也能看见?”秦昆一愣。
“阿弥陀佛,乾坤一只鼻,通身皆是眼。就算看不清,也能闻到。隔海而来的阳气波动,充沛的令人发指,华夏什么时候出现了这么厉害的一拨人。”
妙善细语呢喃,不知道在想什么。
秦昆则低声道:“紫衣和尚,你再仔细嗅嗅,不是一拨人,除我们之外,还有三拨!”
三拨?!
“不可能!”
妙善大惊:“整个华夏,上船者需要缴纳一只鬼王这是规矩,也就是说,有资格上船的,不超过十人!根据贫僧所知,王乾、楚千寻的鬼王,是扶余山送来的。茅山、鱼龙山、莫无忌、在下的鬼王,是自己带的。除此之外,根本没有那么多人会将鬼王作为仙家贡品!”
妙善看到的那一拨人,就有十几人,秦昆说总共有三拨,那人数起码得五十,怎么可能有那么多人?!全世界的捉鬼师都涌来了吗?
船身一动,似乎了。
秦昆和妙善的对话引来了旁边许多人的好奇。
“除我们之外还有三拨人?”提耶跋摩一怔,“尸神、蛊神、神三个老家伙也来了吗?不可能的,老夫上船时确定过了,他们还在南洋。难不成日本来人了?”
提耶跋摩看向织田胜武。
织田胜武狐疑:“不可能的!大署神官、天历僧以及芦屋敦也都没来,我也确定。如果不是我们这里的人,只能是欧洲的驱魔人了。”
二人看向安士白。
安士白叼着烟一笑:“可笑,除了教宗殿下手眼通天,对这件事感兴趣,其他人甚至连知道都不知道。欧洲来没来人,问问鱼龙山不就清楚了?”
众人看向老太岁。
鱼龙山的消息一向精通。老太岁道:“欧洲驱魔人,最近和黑魂教打的激烈,中东圣城也卷了进去,三方会战,他们分身乏术。而且八方渔楼也没他们的出入境记录。”
欧洲驱魔人竟然没参与?
老太岁于是看向李势。
李势磕着松子,苦笑道:“老缇骑,多少眼睛盯着我们呢,我们第马混进关内不容易啊。跑跑西北还行,这南方沿海,铁定不会来这么多。”
既然各方势力都没有人。
那是谁?
甲板上,在场一众人陷入沉默。
忽然,隔海数里的船舷,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喝声。
“那边船的朋友,敢问从何而来?也是来蓬莱船求仙得寿的吗?”
船在掉头,舰队排成一字长蛇阵,蛇腰离这里最近,听到那个声音,秦昆也开口回复:“正是如此。敢问阁下尊姓大名,泱泱华夏,什么时候涌出这么多我所不知的秘门道友?”
“哈哈哈哈哈……”笑声传来,“原来同属秘门,但朋友是否孤陋寡闻了,连在下的声音也没听过?听好了,独守扶余镇八荒,玄都神候出盛唐,因果丝缠太平雨,绕指柔化百炼钢!大唐玄都神侯,公孙飞矛,见礼。”
有闪电出现,那艘船船舷,一个背负长枪的道士傲然站立,勾勒出一抹伟岸的剪影,那人虬髯绕腮,好似一位莽张飞一般的壮士。
“公孙飞矛?!”
“公孙飞矛!”
“他……他是公孙飞矛!!!”
没有人相信!
王乾、楚千寻这种扶余弟子,打死也不信,对方竟是祖师爷,公孙飞矛?!
更惊奇的,是临船的那一拨人。
“阁下是公孙飞矛?”那一拨人发出离奇的惊讶。
“是又如何?阁下又是谁?”
半晌,那个声音才开口道:“独守扶余镇八荒,青玄碧波醉海皇,黄泉泛舟擂仙鼓,阴龙神火吞天罡。青玄海,马永江,见礼。”
马永江?!
船舷落针可闻,陷入极度寂静。
随着舰队开动,u型阵成了长蛇阵,两拨人后来的声音也被海风掩盖。
此刻,杏林君走了过来。
“各位看起来很惊讶。”
“快说,这是怎么回事?”
杏林君笑而不答:“各位先请休息,船上吃喝用度尽情取用。至于怎么回事,老夫也想知道,所以……各位不要问了。”
杏林君此刻,非常欣赏他们的表情,抚须一笑,随后一叹。
也不知道这声叹息因何而起,似有很多话,无处去说。
第一一五零章,走不到尽头的船
茫茫大雾,舰队海航。
距离秦昆上船,已经三月过去。
秦昆看向船舱里刻在墙上的‘正’字,十八个,不多不少。
“长生!!!长生在哪?”
船上每天都会出现这种咆哮。
三个月的时间,什么事情都没发生,看不见大海,看不见陆地,所有人飘在茫茫大海上,幽闭到可怕,大家甚至无法选择回到以前的生活。
这种境遇会把人最初的好奇慢慢磨灭,继而对现状感受到焦虑、恐惧。
“各位,稍安勿躁,到了三仙岛你们就明白了。”
杏林君的脾气一如既往的好。一开始他也是这么安慰大家的,直到上船后的一个月,他发现已经安抚不住众人了,于是稍稍展示了一下本领。他足足七天七夜没进水进食,见到大家还是不信,把时间又延长到了一个月。
“到了三仙岛,你们自然有机会得长生,享永寿。如我一样。”
一个月滴水不进,如此奇异的景象,比任何解释都有说服力。
许多人也在怀疑,这是不是假象。
是不是大家陷入了一个巨大的蜃界?
这些是不是别人的梦境,或者杜撰出来的虚无?
但老太岁、降头神、安士白几位见多识广的驱魔人确定,杏林君是真实的存在,这里阴灵充沛、也有阳气环绕,绝不是蜃界、冥间那种鬼蜮。
大家只好继续等待。
面对枯燥乏味的海上生活,船上也出现了一些事故。
第一件事就是安士白失踪。
安士白对杏林君说想去船上看一看,然后就再没回来,黑魂教只剩下血斑鸠首领。
第二件事就是黑沙邪师死亡。
这是南洋一流的近战蛊师,一身蛊铠好勇善斗,但某一天忽然得罪随船军士,被那群号称秦狼锐士的家伙戳成了筛子,降头神曾私下找过出手的军士,也重伤而归。
这两件事给囚牛船披上了神秘的面纱,也让众人意识到,在船上不可乱走,也不要惹怒这些人。
三个月的时间里,在期待、担忧、惶恐、焦虑中,棋牌游戏,成了唯一的消遣工具。
诸如血咒、鬼头邪师、王乾、楚千寻、李势、织田胜武、扎尔吉罗德等人,对于这种游戏乐此不疲,每天都在玩。
隔壁在打牌。
赌注从棋子,慢慢变成了法器。
秦昆站在门口过道无奈摇头,王乾胖脸上笑容洋溢,应该是今天的赢家。
妙善走了过来,旁边是莫无忌,二人看到秦昆闲着,聊了起来。
“秦当家,上船三个月了,还是没半点消息。对于长生之说,你怎么看?”
妙善、莫无忌和秦昆一样,都是没有关于蓬莱船的资料的人。
“我觉得,与其好奇长生之说,不如打探一下这艘怪船。你们有没有逛过这里?”
妙善、莫无忌对视一眼,开口回道:“自然是游览过的。”
这艘船的奇怪之处就是很大,大到走不到尽头。因为周围迷雾笼罩,而且船舱制式一模一样,给人一种无边无际的错觉,先前许多人好奇它到底多大,并且直到安士白失踪,再没几个人好奇了。
“你是说,这船有问题?”二人问道。
“这地方,哪哪都有问题。”秦昆答道。
“贫僧有时候都觉得,做了一场梦。”妙善望着雾霭茫茫的大海开口。
“或许真是一场梦。”
“可惜不是。”莫无忌确定。
“假亦真时真亦假。”秦昆也看向大海,似乎舰队在拐弯,天眼可及的尽头,又出现了前面一艘巨船的虚影。
“假亦真时真亦假?”妙善琢磨着这句话,“那到底是真还是假?”
秦昆笑了笑:“紫衣和尚,你觉得,看到的东西是真是假?”
妙善双手合十:“皆为虚妄。”
“这就对咯。我两位朋友说,以维度的视角看来,看到的东西,都是假的。”
“维度视角?”妙善在思考。
莫无忌好奇道:“和我们看电影一样吗?只要是拍出来的电影都是按照剧本演的。而我们是高维生物。影剧里的人物,是被创造出来的。”
秦昆点点头:“那次听王乾和楚千寻在讨论时说的。我觉得挺有趣,就记下了。”
妙善点了点头:“贫僧在佛林寺,听师叔论佛法时,偶尔会提一些诸如此类的事情。”
佛教的宏观、微观论自古就比较出名,最著名的就是那句‘一沙一世界’,好似真有佛教大能见识过微观世界一样。
秦昆道:“但那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三个月前,我扶余山两位前辈的出现。”
上船时,秦昆听到了公孙飞矛、马永江报扶余山切口,直至现在还难以置信。
公孙飞矛乃唐代陪天狗,马永江是大明子民,刚好这两个朝代都有蓬莱船的出现。
“秦当家的,你很担心?”
“对。”
“担心什么?”
“因为我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会不会与他们起冲突。”秦昆顿了顿,“那天楚千寻讲了一个很离奇的猜想。”
“什么?”
“平行时空。也就是说,唐代、明朝两拨人上船的时间比我们早600年、1200年,但在某个维度,我们是同一时间上船的。这么解释你们听得懂吗?”秦昆声音压得极低。
莫无忌、妙善心头一震:“这……”
这怎么可能呢?!
二人都是悟性极高之人,稍微一想,就觉得目前的情况,如果这样解释的话,真的能说得通!
秦昆苦笑:“记得上船时,我总共见到三拨人。剩下那一拨……如果是汉末的秘门中人,那就更有趣了啊。你们说,届时我们会不会和那三拨人碰上,厮杀一通?”
海风腥咸,也很冷。
妙善汗毛炸起。
莫无忌打了个哆嗦。
这个想法未免有些惊世骇俗,但他们既然身在这个传说中的宝船里,出现这么惊世骇俗的事情就显得不会那么突兀了。
“但愿不会吧。”妙善叹息一声,转身离开。
莫无忌欠了欠身,也跟着走了。
二人离开后,徐法承从屋里出来。
“秦昆。”
“嗯哼?这几天为什么不见你?”
“那个安士白失踪后,我曾循着船舷去找他。去的时候走了三万六千步不到尽头,回来时候走了三十六步便回了原地。”
徐法承顿了顿,两只眼睛盯着秦昆,“这船上有阵,是吗?”
“船上没阵。”
“怎么会呢……”
“但这个海上,却有一种奇怪的气息。那种感觉跟地水火风很像。”
话音刚落,忽然间船身出现巨大的摇晃。
怎么回事?
徐法承牢牢抓出栏杆,身子无法站稳,船舱里的人也东倒西歪,刚刚一瞬间,感觉像是触礁一样。
秦昆猛然回想起来:这和蓬莱船出现在魔都时候的感觉一模一样!
此时此刻,一束阳光顺着云雾透了进来。
第一一五一章,一汪因果
海风宜人,不再腥咸。
阳光正好,有些刺眼。
自大船出现触礁般震动的时候,乌云也跟着散了。
天高!海阔!
“这海……好美啊……”
大小姐倚在栏杆,俯瞰海面,眼神中带着神往。
楚千寻从不是喜欢感慨风景秀丽的小女生,她只对因果线感兴趣,似乎能满足她心底的窥视癖。
走到船舷,秦昆望向海面,忽然心脏一紧。这一刻他终于知道,楚千寻到底在赞叹什么了。
波澜壮阔的大海,果然很美,海里是无法描述的、包罗万象的画面,一段段影像穿梭,一片片空间折叠,一根根因果线聚集在这里,让这片海晶莹剔透,又斑斓万千。
“这海……这海……我们到底在哪……”
船上,最为见多识广的提耶跋摩和朱,枯手抓着栏杆,似要把指甲嵌进去。
“师尊,我们现在……到底在哪?”
徐法承身体僵硬,冷静地看着平风真人,平风真人复杂道:“恐怕在不可知之地了吧。”
一汪海水,尽为因果!
那么这里是哪?
超维度的位置吗?
秦昆在十死城见过漫天晶莹的因果丝,那里面映射着亿万可能,但因果丝的数量终究填不满十死城的天空。
但是脚下的因果丝,却能填满整片汪洋。只能说,这海里,才是整个世界!
船上没有出现此起彼伏的惊呼。
安静的极其可怕。
良久,杏林君走了过来:“当初我来到这里的时候,和你们的反应一样。这便是三仙海国了。”
这片汪洋已经不属于空间的概念,因为这里是超越空间、时间的维度,汪洋里有着他们的投影,而他们已经趋向于真实。
船舷离海面将近百米高,但无论谁靠在船舷,整片大海都如幕布一样,出现那个人的过往,比电影还要真实。
秦昆看到了佛林寺里,参禅打坐的妙善和尚。
看到了茅山丹洞里,服下百苦丹、蕴魂丹的徐法承。
看到了东南亚村寨里,为村民画符驱邪的小胖子。
看到了关东雪地里,险些命丧蛇口的幼年李势。
看到了民国时期,曾经当过间谍的老太岁。
看到了南洋神庙、信徒如织的降头神。
在这个角度,谁的因果过往,都无法隐藏。
每个人出现频率最高的画面,就是心底印象深刻经历的映射。
众人新奇不已,明明已经见多识广波澜不惊的捉鬼师,现在似乎多了几分童心,开始品评起来其他人的经历。
“鱼龙太岁果然是民族义士!当得我辈一拜。”
“前辈大义,谁能想到,前辈还有这段不为人知的经历……”
“就是,间谍啊……地下英雄,佩服!”
老太岁自然是吹捧的对象。
听到晚辈的称赞,老太岁露出豁牙,扎了根烟,红尘往事尽在一笑中:“老夫年轻时虽入秘门,但也是一枚热血满腔、一心报国的有志青年!哈哈哈哈哈。”
一轮马屁拍完,王乾扫视一圈,见到其他人没什么料可看,南洋那边,降头神喜欢装逼,受信徒顶礼膜拜,八大邪师也大同小异。
黑魂教那边,血斑鸠首领的画面出现了一会,是流浪街头的时候被一个橘色头发的男子捡到,给了一块面包。没什么意思。
织田胜武、徐法承、妙善、莫无忌、李势的投影都是苦修类的,王乾意兴阑珊,他忽然想到什么,转头看向秦昆:“秦黑狗,刚刚怎么没看见你的过往投影?你就没一件印象深刻的事?”
“我的?”秦昆眯起眼,趴在栏杆上:“我印象深刻的事,估计大海不让播。”
王乾:“……”
杏林君道:“各位,我们马上要登岛了。现在我也无法给你们解释这个地方,只能说这片海是凡间和长生界的中间地带,到时候上了岛,就是真的长生界。但是,你们也需要经受考验。”
“什么考验?”
几个心急的人问道。
杏林君一只手虚抓,一团水被抓起悬在空中,两手一扯,水团被扯成平面,如同屏幕一样悬停,里面是厮杀的景象。
“这次上船的有四批人。汉末,唐代,明初,以及你们。虽然在凡间,登船的时间相隔甚远,但是在这里,你们是同时登船的。”
“什么?!”
“同时……登船?”
“不……不可能……”
“这,怎么会呢……”
这件事秦昆之前听楚千寻讨论过,被杏林君证实后,还是会感受到震撼。
杏林君继续道:“在这里,你们会得长生、享永寿,但我知道,你们不会甘心一辈子待在这里,所以,你们要经历一次考验。通过考验的人,可带寿归返,永享长生。未曾通过考验的人……只要在考验中幸存下来,也可归返,但是得不到长生。如果在考验中不幸身陨,就得留在三仙岛为奴。毕竟没能通过考验的你们,还不算三仙岛的正式子民。”
规矩很简单,要长生,需要经历考验。
通过后,得长生,还能返回之前的世界。
没能通过,但是幸存下来,也可以回到以前的世界。
但是如果身陨,就得永远留在这里。
王乾眼睛一转,问道:“仙爷,能不能直接留在这里?”
杏林君笑了笑:“不行,不经历考验,你们没资格。”
王乾心道不好,余光看到降头神、老太岁眼底的杀气腾起,两个老不死的已经出现了争胜之心,这对他们很不利。
王乾干咳道:“那……能不能不参加考验,直接回去?”
杏林君好奇:“你不愿求长生?”
“能求到自然是好的,求不到不能勉强啊……”王乾摸了摸肚子。
杏林君一笑:“小胖墩,你的心态不错,希望能你活到最后。只可惜登了船,就要参加考验,人总得为好奇心付出代价的。”
“那好吧……最后一个问题……有名额限制吗?”
“没有。”
事已至此,担心再多也没用。
其他人还想再问时,耳中出现嗡地一声鸣响,胸口忽然泛起恶心。
周围景色再次变化,波澜壮阔的海面,出现数十道水龙卷,龙卷里成千上万的哀鸣,好像万鬼哭啼。
海水从包罗万象的晶莹透明变得乌黑浑浊,伴随着恶臭钻入鼻孔。
一里外,刚刚还是空空如也的海面,升起了三座岛!
接着岛屿群先后从海里浮出,或大或小,如繁星伴月。
“各位,考验正式开始!这片海域叫做‘渡厄湾’,你们第一个任务,就是游到岛上。”
游?
这种臭水,里面的因果无不是险恶重重,掉进去就算没有麻烦也得惹一身骚,谁想游?
但是船停了。
杏林君指着远处:“奉劝大家,在那道浪打来之前最好上岛。”
“非得下水?”
杏林君报以歉意:“是。因为囚牛要回窝了。”
话音刚落,船身变成碎片,这艘巨船,化作一条牛角长龙,仰头嘶鸣。
众人惊骇。
龙叫如牛,威压浩荡,新上船的人,被抖了下来,和漫天碎片一起,即将落入海中。
“啊啊啊啊啊啊”
“一会要怎么游,谁告诉我!”
“秦昆!快抓住我!!!”
“师父,是龙啊!”
“那是囚牛!”
百米的高空,纷乱嘈杂的喊声此起彼伏,接着就是入水声,还伴随着几声惨叫:“我不会水啊!”
噗通
秦昆入水的一刻,什么声都听不到了,身体在不断下坠,忽然间脚下一空,从半空栽了下来。
“我艹……什么鬼?”
一屁股坐在地上,屁股不痛,脑瓤似乎被震碎了一样,秦昆揉着脑袋,半晌才回过神。
鼻中恶臭弥漫,并不是嗅觉上的臭味,而是这段因果渗入灵魂的味道。睁眼看去,周围一滴水都没有,这里不是海,是草丛,有几条莽汉,侧卧草中。
篝火噼啪作响,秦昆发现火堆旁有一个人,是个小白脸。
“你醒了?”小白脸看了一眼秦昆。
“呃……哦,醒了。”秦昆正了正身子,对小白脸道。
“做噩梦了吗?”小白脸似在关心他。
“对,梦见落海里了。”秦昆半真半假说道。
“嗯……水无常势,你这梦,可能预示着我们此行有诸多变数。”
秦昆很想问问这里到底是哪,他需要做些什么,但感觉那个小白脸心思深沉,害怕引起他的警觉。这恶臭的因果,必然危险重重,贸然做出超乎想象的行为,自己很可能被困在里面。
秦昆没说话,沉默地坐在一旁。
小白脸沉吟一会,索性甩去杂念:“不说这个,我知道你们本不愿来,都是忠义所困。明日事情一完,你们就可以离开了。许诺你的金银珠宝放在老地方,足够你后半生衣食无忧。”
秦昆忽然间,发现自己可以感受到一股明显的束缚,施加在身上。
这里应该是小白脸的因果线里吧……
他强大的执念,构筑了这片海域,自己到来,看来是完成他部署的任务才对。
秦昆没有多问,既然来了,完成对方的执念就好,只是手掌忽然触到一个冰凉的器物,秦昆一看,是一柄铁锤。
秦昆失神,小白脸却道:“好了,好生休息吧。明日我会困住大部队,出手的事情就拜托你们了。”
第一一五二章,椎秦
翌日一早,秦昆已经苏醒。
草丛不远处是一个驰道,那个小白脸早就派人将道旁松树砍断一半,此刻只需再抡几斧,松树便会倒下。
小白脸站在驰道对面,指着松树道:“我已花重金打听过,届时车队从此经过,我们会将松树砍断,逼停座驾,阁下只需力贯巨锤,击中座驾,其他死士便会一拥而上,诛杀暴君!”
小白脸的声音铿锵有力,秦昆则盯着脚下界碑默默发呆。
界碑上只有三个字:博浪沙。
自从早上管小白脸打听过这三个字的意思后,秦昆就无比惆怅。
博浪沙啊!
这特么是博浪沙啊!!!
此地在后世鼎鼎大名,因为这里又名‘张良椎秦之地’……
秦,自然指的是秦始皇。
那么这个小白脸的名字……简直呼之欲出……
秦昆脑海一阵晕眩。
他从小就看过张良椎秦的连环画,这位汉初三杰,之后刘邦的重要谋士,此刻只是一不靠谱的热血少年,他父亲是韩国丞相,因为韩国被秦灭掉,这位热血少年便带着国仇家恨,走上了反秦大道。
张良曾在仓海君的协助下,寻找了一个能舞动120斤铁锤的大力士,谁能想到,我特么就是他选中的大力士!我……
“壮士,壮士?”
发呆的秦昆被唤醒,小白脸道:“车队来了,一会有‘玄鸟营’的斥候会四散探查。不过人数不会太多,我们躲好就行。”
小白脸郑重说完,忽然跪下:“韩国张良,感谢各位壮士义举,请受在下一拜!”
“公子使不得!”
“快快起来!”
“公子不必这样,我等都是为了诛灭暴秦而来,谈何拜谢?!”
远处车轮滚滚,激起烟尘,秦昆脑中恍惚,手中握着那根一百二十斤的铁锤,不知为何有些紧张。
这个地方,自然是渡厄海某一处因果水域,但是没系统的提示,自己需要完成怎样的任务呢?
是满足张良的要求,奋力刺秦,还是说按照历史的节奏走?
因为秦昆知道,当初那位大力士,挥锤误中副车。真正的始皇帝,并不在张良以为的车里。
不远处,车队已经行驶过来。
仪仗不过千人,尽为精锐,大秦甲士以军威开路,肃杀威压之气隔着老远就能感受到,而且这股军威之中,还包裹着另一股气势。
秦昆瞳孔骤然紧缩,什么都没有的空中,他居然能看到一股紫气直冲云霄,那紫气化龙盘旋在仪仗之上,猛然转头,看向自己这边。
秦昆咽了下口水,旁边,少年张良拍了拍他肩膀:“壮士,玄鸟斥候刚刚已经过去了,接下来就靠你了!”
队伍浩浩荡荡路过驰道,张良近乎于兴奋地低吼:“天子六驾!那就是暴君的车!还有三百步!”
那座驾并没有紫气,秦昆知道车里是始皇帝的嫔妃,他几次张口想要提醒,又将要说的话咽了回去。
我到底该怎样啊!
是出手攻击那六匹马的座驾,还是直接攻击紫气冲天的四匹马座驾!
三百步,两百步,一百步,面前!
秦昆忽然问道:“张公子,我最后问你一次,真的要攻击六匹马的座驾吗?万一那里面坐的不是始皇帝呢?”
张良一愣,这句话的冲击力对他而言着实不小。
谋划了这么久,张良自问算无遗漏,但此刻竟然发现,自己居然没考虑到这件事!
张良深深地看了秦昆一眼:“壮士,如果那座驾里不是暴君嬴政,那我便认了!老天既然不让嬴政去死,我又奈何?”
说罢,张良猛然从草里跃出,对着仪仗大吼道:“我乃韩国丞相张平之子张良是也,今日诛杀暴君嬴政于博浪沙!!!”
歇斯底里的大吼,国仇家恨从他的口中宣泄而出,对面潜伏的死士,将松树砍倒,巨大的树干横亘在驰道上,车队混乱。
仪仗护卫立即紧张起来:“有刺客!!!”
他们想要举盾护卫已经晚了,草丛里一个力士忽然窜出,手握铁锤,原地抡起,三丈之内草皮飞腾,刮出旋风,秦昆灌注了所有力道将铁锤丢出。
冷兵器时代,一百二十斤的铁锤,自一大力士手中丢出,简直是这个时代最要命的武器!秦昆两膀子有几千斤的力道,舞动一百二十斤的铁锤简直如玩一样,那铁锤打着旋擦破空气,发出恐怖的嗡嗡声,那六驾马车被铁锤直接贯穿,带着血尸从另一侧砸了出来,鲜血直接爆开!
“成功了!成功了!!!”张良兴奋大喝,“神弩死士何在?”
“在此!”
“进攻,补射!!!”
冲刺,发射,机簧争鸣,数十根铜头弩箭齐射,巨大的力道将马车射成筛子!
完美的谋划,完美的落幕,大仇得报的快感充斥胸膛。
快慰,不过如此!
张良正在兴奋,忽然被一人打晕,秦昆望去,发现是一个老者。
“感谢壮士义举,此次情况有变,壮士快逃吧。”
秦昆一怔:“你……怎么看出来的?”
老者冷静如鹰:“这群大秦铁卫,此刻并不惊慌,反而向那四马座驾靠拢,而且竖盾如壁,很明显,刚刚壮士杀掉的人,并非嬴政!如果老夫猜测的不错,此次刺杀,只算是误中副车而已……唉!!!”
老者愁苦的叹息发泄而出,扛起少年张良,迅速远遁,秦昆身边,一小队军士已经围了上来。
长戟如林,向秦昆逼近。
“兄弟们,杀了他!”
因果已了,按照张良的心意,秦昆完成了自己该做的事情,接下来,能少些是非,便少些是非吧。
先围上来的十人同时出手,但眼睛忽然一花,长戟被夺,每个人下肋都遭到一记重拳,蜷缩在地。
什长愣住,秦昆开口道:“你不是我的对手,放下兵器。”
什长骂了句粗话,长戟用力挥动,但也跟不上秦昆近身的速度,手腕被劈,骨头发出裂响,下巴被秦昆手掌托打,力道直透脑海,什长晕了过去。
山下的神弩死士在兴奋中被杀了个干净,军士们并不慌乱,军阵严整,保护着那辆四匹座驾,不动如山。
逼上山的军士前进到一半,忽然停止了动作,整齐地看向秦昆,天地忽然变得鸦雀无声。
那匹四驾马车的帘子被掀起,车内贵人的声音经过太监传达,回响在山腰上空。
“大王有令,宣,无名力士觐见!”
“大王有令,宣,无名力士觐见!!!”
“大王有令,宣,无名力士觐见!!!”
此起彼伏的声音,正是嬴政活着的宣告。
秦昆的天眼被对方紫气阻隔,看不清车内贵人的模样,他很想过去看看,传说中的始皇帝是何般雄才伟岸,但心思一收,朗声道:“乡野草莽,无缘面君,今日别过,后会无期!”
“大胆!”
“放肆!”
“大王,此人饶不得!”
大臣的劝谏嘈杂纷乱,帘内的一双眼睛忽然露出笑意。
车内的贵人又有话传出,太监的声音再次回荡:“大王有令,杀掉此人,赏百金!活捉此人,封县伯!”
军威浩荡,将士悍不畏死地必来,秦昆大声一笑:“有胆的就跟上。”
越过山头,军士们看到远处惊奇的一幕。
那位刺客,身体从凝实,慢慢变成虚影,最后如同神仙一样,隐遁全无!
军士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齐齐打了冷颤。
消息传回去时,帘内半晌没有动静,良久,一声欣慰传出:“仙家?徐福果然未曾欺瞒于朕。嗯……赵高。”
“奴才在。”
“大索天下,缉拿张良。”
“是!”
“等等,要活的。朕想知道,那位仙家力士,究竟是何方神圣。”
“诺。”
……
此刻,消失在山后的秦昆,忽然感觉到周围压力一紧,本来睁开的眼睛再次睁开,才发现自己泡在水里!
一串气泡浮了上去,秦昆也浮了上去。
周围的臭水,此刻干净清澈,但这片水域堪堪数百平,离岸还远。
旁边,徐法承、莫无忌、老太岁、降头神几人也先后浮起,他们不知道落到哪段因果水域中,看见秦昆后嘴角挑起一笑:“秦当家可好?”
秦昆笑着回应:“好的不得了。”
徐法承道:“不知秦当家落入哪汪因果?”
秦昆反问:“你呢?”
徐法承爽朗一笑:“贫道以徐姓子侄的身份,在咸阳秦宫亲显道法,帮助徐福说服嬴政,使其率三千童男女出海。秦地师可否比得?”
因果中的事,只是他人执念片段,听到徐法承帮了徐福,做成一票大事,正在得意,秦昆闻言也笑:“我在博浪沙协助留侯,伏击始皇座驾,可惜心慈手软,误中副车。你说比不比得?”
徐法承一愣,大笑不已。
第一一五三章,我能打十个!
要游出这种超出维度的地方,就必须与因果打交道。
秦昆水性极好,但这每一汪因果水域,可不是因为水性好就能游得快的。
先前水域刚过,泾渭分明的清水和臭水边,秦昆继续游了过去。
下沉,晕眩,难受的感觉传来,秦昆感觉自己掉到底了,竟然还没坠入别人的过往因果中。
一口气即将用尽时,忽然耳畔传出嘈杂声。
旌旗猎猎,篷布飞响。
周围景色一变。
入眼处,满营大将,看向案后的统帅。
一个斥候冲入大帐:“报使君!江东卖瓜儿率十二骑已入神亭岭,参拜完光武帝庙后正往我军阵前赶来。”
“来得好!”
“使君,吾等正好出击,将其截住!”
统帅愁眉紧锁,抬手道:“且慢,此必是卖瓜儿的诱敌之计,不可追之。”
秦昆站在一个威猛的将军身后,那将军一身正气,声如洪钟:“使君,此时不去,更待何时?”
统帅也在犹豫:“这……可是那卖瓜儿声名卓著,素有小霸王之名,他敢亲率十二骑探山,自然有把握全身而退,突兀出营大有不妥。”
那将军环视四顾:“某愿一试,有胆气者,跟我来!”说罢转身离帐。
帐内鸦雀无声,秦昆咂舌:“猛将啊……”
虽然不知道身处何地,秦昆还是被感染,这将军年纪不大,一身威压浓郁,而且太阳穴凸出,武艺想必已处颠顶。而且他的行为和满帐的嘴子出现了明显的对比,其他人都是光说不做,刚刚还喊着捉那个什么卖瓜儿,现在居然动都不动。
秦昆目送那将军出账,鄙夷地扫视帐内,却发现其他将军和护卫也在鄙夷地盯着自己。
秦昆不解。
一个将军开口:“你这裨将,为何不跟上?”
“呃……”
裨将?
秦昆眨了眨眼,帐内统帅也面带不悦,几位脾气大的将军,统统抽出佩刀,秦昆摸了摸腰间,居然什么都没有。
我日……你们这群嘴子,不学学人家的豪气,吼老子作甚?
原来自己是他的裨将,难怪这群人好意思鄙视他。裨将就是副将,自家将军走了,秦昆只好跟着出去,既然自己是那位将军的副将,那么这汪因果,应该是以那位将军为主了。
“将军,你的马。”
一位小兵侯在帐外,秦昆提矛上马,追出大营。
马术是骑马烈时候练出来的,勉强能跟上那位将军,那将军看见只有秦昆跟了上来,欣慰一笑:“昨日演武,你被推举而出成了我的副将,那就是自家兄弟,还没问兄弟姓名?”
“秦昆。”
将军一笑:“秦兄弟年轻有为!今日你我只要捉了那卖瓜儿,定当扬名天下!驾!”
秦昆很想问问将军叫什么,但没机会,也不合逻辑,只得跟了上去。
这汪因果给的信息太少,秦昆只知道这里叫神亭岭,知道他们的对手绰号卖瓜儿,而且好像听到那位统领称其为‘小霸王’。
怎么这么耳熟呢?
秦昆一路思忖,直到战马过岭,一行十三骑从面前不远路过,正欲返回,自家将军看到对方为首的将军,叫了一句:“孙策休走!”
秦昆忽然打了个激灵,感觉到不妙。
妈的,神亭岭!我想起来了!
对方为首的将军,一身鲜红披风,轮廓刚毅,转头望了过来,身后十二骑也一字排开。
自家将军无视了扮相鲜明的头领,开口道:“哪个是孙策?”
“我便是,你是何人?”对方猛将开口,气势更盛。
“东莱太史慈!特来捉你!”
“哈哈哈哈……就带了一个随从吗?一起来并我,我若怕你,非孙伯符也!”
孙策策马而出,身后骑士想拦,没能拦下。
太史慈也策马而出,将秦昆留在原地:“对付你,某一人便够!”
二人脾气相当火爆,说完便打,秦昆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数来数去,马上五十回合了。
天呐……
这什么鬼地方!自己怎么是他?
这一幕,也曾在连环画里看过,太史慈大战孙伯符,记忆犹新。
秦昆自小崇拜猛将,三国演义这一段看的更是如痴如醉,神亭岭这里,太史慈和孙策相会后,大战了五十回合,太史慈示弱诈败,将孙策引开,等对方落单时准备将其拿下。
当时随太史慈出来的是一位无名小将,随孙策出来的则是程普、黄盖、韩当、周泰、蒋钦、宋谦等十二位江东大将!据说那位无名小将,以一人之力将这十二人拦下。
看到对面虎背熊腰的一众将领,秦昆心头升起悲哀。
很不幸,自己就是那位无名小将。
五十回合一过,秦昆看到太史慈诈败,策马离开,口中不断地嘲讽孙策,孙策大怒:“临阵逃脱,兀自不认输,徒逞口舌之利,算什么豪杰!”
说罢,孙策彻底被激怒,跟了上去。
冷风萧瑟,带着嗜血的肃杀。
秦昆撕下布条,缠住了双手。
有了上次的经验,这汪因果就很好解了,让事情按照正常发展,自己就能从这汪因果里出去。
但……难度似乎比上次还大啊。
对面十二骑蠢蠢欲动,想去助阵,秦昆深吸一口气,忽然顿喝:“一群垃圾,想要去助拳?先从老子身上踏过去!”
垃圾这个词,肯定没人听懂。
秦昆比的中指,也不会有人懂。
但从古至今,嘲讽的方式永远不会是某句话、某个动作,而是语气动作合并后,那股浑然天成的欠揍嘴脸。
即便没人知道秦昆的手势、词语代表的含义,但他们都能听出,那位无名小将在嘲讽自己。
这一波,直接将仇恨拉满,没人再去关注孙策和太史慈的大战,全都看向秦昆。
一位刚猛的白发老将声如霹雳:“前方是何人,某不杀无名之辈!”
秦昆不为所动:“无名无姓怎么了?你就是黄盖吧?”
老将一愣,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居然还知道某家大名?”
黄盖得意,这位古惑仔年轻时就和大哥孙坚出来闯江湖、杀黄巾,孙坚死后又效忠孙策、孙权,是侍奉了孙家三代的江东虎臣。
出来混,讲的就是个面子。
面子不一定非得从某场胜仗获得,被这种无名小卒叫破身份,也会获得。
程普、韩当立即不服,两个上了年纪的古惑仔立即吼道:“无名小辈,可知爷爷是谁?”
“不认识。”
程普大怒,这位古惑仔在孙坚手下年纪最大,军功卓著,之后更是和周瑜并称‘左右都督’,此时风头竟然被黄盖抢走,哇呀呀大叫一声,立即策马出阵。
“可敢下马一战!”
山岭间,马战对一个盛怒的猛将来说并不痛快,程普已经压不住内心的火气了,准备好好给秦昆一个教训。
秦昆求之不得:“有何不敢,最好一块来,我能打十个!”
第一一五四章,翻天神威
当年程普、黄盖、韩当三人跟着孙坚混的时候,便敢和成名已久的颜良、文丑对峙,骂阵于沙场。
这不仅代表这三人领兵能力强大,也代表个人勇武傲视群雄。
一杆铁矛凌厉刺来,程普出手犀利,秦昆数次闪躲后终于近身。秦昆知道,这十二个江东猛将极有可能将他留在这里,避免陷入这汪因果出不来,秦昆一开始便用了全力。
“老头,别逞能!就你这点实力,留着给孙家打江山吧。”
古时寿命不长,而且生育早,三十五六便可称老夫,但被别人叫老头,程普还从没遇到过。
“聒噪!”
程普一怒,铁矛斜抽,秦昆劈手夺下,程普还没反应过来,一记重拳击在他胸口,将其打飞。
随着爆气的炉火纯青,秦昆也明白了力道为何会分为‘放劲’和‘透劲’。
放劲是外显的力道,将对手打飞,击退的都叫做放劲,看似威力大,实则不会受到内伤,而透劲直袭筋脉,一拳看似没什么威力,五脏六腑都会受到重创。
“不好!”
“德谋,无恙否?!”
“兀那小儿,纳命来!”
程普飞出,黄盖、韩当欺身而上。
一把朴刀砍来,秦昆抬矛挡下,黄盖握刀的手虎口发麻,韩当斜斩,刀锋未至,秦昆脚下忽然震出一圈土浪,那鞭腿后发先至,迎着刀锋,快过刀锋,踢在韩当的身上。
韩当倒飞而出。
太快了!
蒋钦、周泰互相对视一眼,齐齐下马。
“公覆(黄盖表字)将军,某家来助你!”
此时黄盖正值壮年,作为孙坚麾下最猛的古惑仔,黄盖杀伐凌厉,而且出手谨慎,秦昆隔档朴刀于方寸之间,一时半会找不到将其击败的机会,听到背后两声破空声传来,再也不敢犹豫,挨了一记下砸的刀柄,感受到肩胛剧痛,双臂扣住黄盖双手。
太公钓龙!
漂亮的过肩摔,让身后袭来的武器收回,黄盖被抡起摔在地上,手臂还死死抱住秦昆的小腿。
下盘被缠,蒋钦周泰迅速袭来。
“九江蒋钦……”
“九江周泰……”
“特来一会!纳命来!”
秦昆心中暗骂,上次见到能把以多打少说的这么理直气壮的时候,还是江南七怪出场的时候。
两人爆喝,发现秦昆并没拿兵器,于是自己也把兵器丢在一边,飞身扑来。秦昆挨了两拳,左右手灌注千钧力道,抡拳回敬过去。
这两人皮糙肉厚,被打的气血翻涌,强行擒住秦昆双臂。
秦昆手腕被制,手肘砸在二人脸颊,蒋钦周泰脸颊立即肿起。
“宋谦,拿套索!合围!”
蒋钦、周泰起初看到对方以一敌三,手法凌厉,以为三位古惑仔托大,让对方得了便宜,现在身在局中,才知道此人的可怕。
那股无法硬撼的力道,已经超出旁人的认知了。
在场众人,谁不是千斤武夫?
对方一个无名小将,对上他们后竟然没下死手,还占据上风,这要是传出去,江东诸将的面子往哪搁?
其余七骑迅速合围,套索甩出,不止是秦昆,连旁边的周泰、蒋钦都一起套住。
硬撼不行,只能玩赖的!
秦昆双臂被缚,一条腿被黄盖抱住,这里不是战场杀伐,这群猛将没动阴招,但此刻对方绝不是看在自己实力强的份上,就纳头便拜、心中佩服的人,大家都是粗人,没人会在这种场合对一个陌生人服气。
四根套索缠身,七骑策马,围着秦昆旋转,将秦昆捆的严严实实。
周泰、蒋钦喘着粗气大笑:“小子,够威猛!今日战罢,你能与我等打平,定将名扬天下!”
打平?
要点脸啊!
秦昆谨慎的一只脚忽然拄在地上,僵硬的身体里,忽然涌入一股大地之力。
来都来了,我可不是为了跟你们打平的!
“披星!”
“沐血!”
“破凡胎!”
“屠魔!”
“伏鬼!”
“紫气来!”
“九州浩土九州变,九州江河覆海天!”
六式龙术,地龙!
震天的爆喝,肌肉都发出撕裂声,秦昆迎着绑缚的套索,逆向一转。
四位执索骑士重心失衡,被硬拽下马,原地一股滔天土浪震出,形成龙卷,秦昆肌肉鼓胀,脑袋撞钟一样砸在蒋钦、周泰头上,两位猛将脑中轰鸣,手臂一松,套索被巨力撑开,在空中发出鞭响。
“什么?”
“怎么会?”
“不可能!!!”
秦昆一脚踢开黄盖的手,如若战神一样,挑衅地看着诸将。
“地龙,翻天神威!”
挣脱出来的脚,全身灵力波动灌入,阳气分离,在踏地的一刹那,一股气浪自脚底炸开,将他们原地冲起。
砰嗡嗡嗡嗡嗡
神亭岭发出震动,树叶婆娑,碎石滚动。未曾下马的三位骑士看到了无比惊骇的一幕。
这位无名小将只堪堪一脚踏地,黄盖、蒋钦、周泰、宋谦等三人被凌空震起,离地一米之高,骇人的土浪似乎是仙术一般,让他们失去平衡飞在空中。
接着,那个无名小将再次爆喝。
“滚!”
阴气自四肢百骸喷涌而出,一圈气环以秦昆为中心,阴风压缩,如炮弹一样打在每个人身上。这几人发出惊骇的呼号四散而飞。
撞在树上、砸在石上、滚落山坡,七人被摔的七荤八素,旁边回过神的程普、韩当已经愣在当场。
这……还是人吗?
烟尘散去,原地出现了那个小将的身影,胸口风箱一样起伏,环视四顾:“各位,可服?”
秦昆控场。
没人说硬话,不是不敢,因为说了就是自取其辱。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说什么都是徒劳无功。
尘埃落定。
秦昆没有上前补刀,也没有开口羞辱。
程普防备了一会,发现秦昆依旧纹丝不动,于是默不作声地查验了伙计们的伤势,发现大多无碍。
十二个打一个啊……
程普一声叹息,虽然有三骑未曾出手,不过看来就算他们加入,也不会影响太大的战局。
单膝跪地,程普将头转向一边:“将军仁义,程德谋代众人感谢将军不杀之恩,敢问将军大名。”
无论服不服气,这群人是不想打了。
勇冠千军,身怀异术,这种人怎么打?
秦昆将程普扶起:“光阴过客,名字不值一提。”
“刘繇有阁下这种神将,何愁天下不得?”
一众将领唏嘘,默默起身拿起兵器,回到马前。
岭上残阳如血,这方战罢,另一方的二人也战罢。
太史慈挑着孙策头盔策马上岭,孙策也夺得太史慈手戟追击而来,看着二人难分高下又惺惺相惜的场面,秦昆朝着一众人拱了拱手:“今日一别,后会无期。”
江东猛将对秦昆望着孙策的眼神非常敏感,有种不安弥漫,如若今日孙策真被对方擒去,他们怎么向已故的孙坚交代?
“后会无期!”
十二骑士迅速上马,朝着孙策方向围去,阴损如韩当,忽然拉弓如满月,在秦昆惊愕的表情下,一箭射死了他的马。
秦昆:“我……”
“将军,韩当得罪了!”
怕我追来,对你家主子不利,也不能这样啊……这马跟你无仇无怨的……
夕阳落下,太史慈跟孙策作别,秦昆站在山林里,身影逐渐变淡,众人再回头时,他已经消失不见。
水底,秦昆睁眼,气息已经用尽,艰难浮了上来。
见到这片水域清澈后,王乾漂在水上,划了过来。
“秦黑狗,可还好?”
秦昆大口换气,点了点头,看见楚千寻抓着王乾,如抓着浮木一样靠在他身边。
“你们没事吧?”
“没事。”王乾道,“另外……”
王乾看了一眼楚千寻。
楚千寻开门见山:“秦昆,我找到这片水域的规律了。”
第一一五五章,渡水规律,儒教五常
规……律?
楚千寻重重点头:“水无常形,但这片渡厄海并不是水,这一汪纷杂的因果,根据颜色的区分,这片海域其实是儒教五常!”
他们虽然是道门,但人间运转的基本规律,从古至今都以儒家为主。所以一汪因果尽为儒教五常也不为错。
儒教五常,仁义礼智信,对应的正是‘金木水火土’五德,这种朴素的价值观,是千年前就存在的哲学观点。
楚千寻见秦昆懵懂,对秦昆道:“你先自己辨别一下他们的颜色。”
秦昆看去,海水虽臭,但里面的画面是包罗万象的,从大体看,有红黄绿蓝褐五色。
楚千寻道:“木主仁、金主义、火主礼、水主智、土主信。这片海水,虽然包罗万象,但因为个人原因,在你落进去的时候,才会出现颜色的定性。”
秦昆不懂,楚千寻道:“你先开天眼,看看你净化的两片水域。”
天眼洞开,秦昆忽然一愣,自己明明是向前游的,但是两片水域竟然平行了?也就是说,自己刚刚游了那么久,又被冲回来了?
楚千寻道:“你刚刚落入水域后,我发现是金色的,应该是过了两片义之水域吧?”
义?
秦昆想了想,帮张良刺秦是义,帮太史慈抵挡十二骑也是义,于是点点头:“似乎是。”
楚千寻道:“我猜测,这片渡厄海,光凭一个人是游不到岸上的。需要具备五常的人合力才行!”
楚千寻、王乾也经历了两片水域,但是也和秦昆一样,水域平行了,掉入过往因果时又被冲了回来。
天眼俯瞰,忽然看到游得最快的竟然是南洋邪师他们。他们一开始落水就抱团一起游,现在已经离岸五分之一了,要么就是有人发现了规律,要么就是他们误打误撞,无意撞破了规律。
秦昆大致摸到了楚千寻的思路:“你们两个落入的是什么水域?”
“我和胖子实验了一下,他落入因果水域后颜色出现蓝色,应该是智。”
“胖子说我落入的水域出现褐色,应该是信。”
秦昆道:“所以我们得找一个红色的礼、一个绿色的仁?”
“没错。快帮忙看看谁是红和绿?”
身后大浪不断逼近,秦昆天眼俯瞰,已经找到了离他最近的泛红、泛绿的水域,只是对方还没浮上来,不知道潜在里面的是谁。
楚千寻道:“秦昆,我们就从你这里开始游,你注意拉人。我和王乾先去了!”
楚千寻率先游向前方水域,水域变成褐色,看到楚千寻沉底,秦昆也在等待起来。
大浪越来越近。
秦昆看到南洋巫师一众已经上岸,其他人保持平行,无论多么奋力向前游,突破因果突破多快,最终还是会被冲回原处。
身旁红色水域,一个人浮起,天眼靠近,水面上浮出来的,竟然是在船上就消失的安士白。
“你不是失踪了吗?”秦昆一愣。
安士白抹了一把脸:“别提了!我讨厌东方!老子随着罗马大军逃往西域,作为外交使臣想要请求帮助,差点被那群汉军打死。你们东方人都是这么不讲理的吗?”
对于失踪的事,安士白没有提起,反而说起在因果水域中的遭遇,转了话题。
安士白恶狠狠瞪着秦昆,秦昆耸了耸肩:“据说强汉对外都是不讲理的,你不服气可以打回去啊。”
“我……”
安士白还待说什么,忽然惊愕道:“我怎么又被冲回来了?”
火主礼,为红色。
秦昆看到其他红色水域的人更远,大浪快来了,只好和安士白暂时合作。
“少废话,这片海是有规律的……不想死的话,先游到我这里!”
秦昆对安士白讲了规律,安士白啧啧称奇,如果秦昆说的是真的,那确实只能暂时联手。起码先上岸再说。
“呵呵,可爱的牛魔,算你识货。”
楚千寻浮了上来,水域变得清澈,王乾道:“我先去下一片水域了,让那个西洋鬼子快点!”
王乾趟入水中,颜色变成蓝色,仔细看去,依稀能看见一个小胖子的虚影。
安士白慢慢游了过来,这里还差一个绿色。
木主仁,为绿色。
最近的绿色水域中,秦昆看到颜色清澈,一个光头浮了上来。
“妙善!”秦昆呼唤。
妙善抹了一把脸,目测了一下和岸边的距离,心中一凉,怎么还在原地?
听见有人叫他,发现是秦昆。
“阿弥陀佛,不愧是秦当家,竟然游了那么远。”
“别拍马屁了,有件事需要帮忙!”
秦昆在组织人手趟水,同时通过天眼和蜃魂术,通知了老太岁、平风真人一群人渡过这片海域的规律。这才刚到三仙岛,以后还不知道要面对什么,无论是自己人还是敌人,能不出现伤亡是最好不过的。
远处,徐法承、李势、平风真人、织田胜武、扎尔吉罗德游在一起。
老太岁、赵峰、莫无忌三人游在一起。
秦昆看到老太岁游泳飞快,义礼智信四片水域,凭一个人就能度过,最后一片水域是莫无忌带过去的。自己这一拨,除过南洋几位邪师之外,老太岁三人是第二个上岸的。
妙善又渡过两片水域,才来到秦昆他们清理干净的地方,看见离岸不远了,妙善双手合十:“阿弥陀佛,贫僧去也。”
身后的浪已经不足一公里,十几米的浪,3分钟后即将到达这里,如果是现实中,这么高的浪即便汽车也能拍成零件。可惜这里比现实还恐怖,如果被拍下,人的意识说不定会碎裂成千万份,迷失在不同的因果里无法脱困。
“你只有3分钟!”秦昆道。
妙善一怔,然后扎了进去。
“秦昆!!!最后一汪因果了吗?”
徐法承五人也上岸了,看到秦昆几人还泡在水里,担心不已。
水域变成绿色,木主仁,莫无忌也是仁,想也不想扎了进去:“我去帮忙!”
海风猎猎作响,平风真人也跑了过来:“贫道也去!”
茅山首座随后噗通下水。
3分钟,像是3小时一样漫长,秦昆视线开始出现抖动,回头,巨浪已经压顶。
水中,三个脑袋浮了上来,水域变得清澈。
“完成了!”
“快游过来!”
大浪即将拍下,妙善、莫无忌、平风真人被徐法承丢来的铜钱链缠住,拽向岸边,而其他人离得还很远。
安士白大骂可惜,秦昆也发现游不过去了,海水涨起,是大浪来临的前兆,王乾目光呆滞,楚千寻皱起眉头,闭上双眼。
“谢特!”
安士白大骂一声,忽然道:“牛魔,先把他们丢过去!”
秦昆一愣,发现自己安士白托起自己,奋力往空中一抛,秦昆落下时,安士白双拳紧握,打棒球一样瞄准秦昆:“给你借力!”
秦昆意会,抄起王乾和楚千寻,电光火石的一刹那,安士白拳头打了过来,秦昆有了借力点,脚底一踏,王乾、楚千寻炮弹一样被投向岸上。
“秦昆!”
“秦昆!!!”
秦昆重新落水,岸边一群人看见大浪裹挟,纷纷后退。
“秦黑狗!”
噗通
惊涛拍岸,砸碎了所有人的声音。
无数因果,如海水一样砸下,将秦昆和安士白卷入其中。
清澈的水域重新变得浑浊恶臭,水里的两个人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