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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南斗昆仑     异常生物收容系统txt下载     异常生物收容系统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二一六章,剐龙局

    ……

    港澳地区,乃东西方文化交汇之所,不知是繁华的地方都迷信,还是开放的地方都迷信,总之一些玄学文化在这里根深蒂固。

    凼仔东北,一家赌场,坐落在酒店地下。

    从没进过正式的赌场,哪儿都颇为新鲜,这里的赌场大多与酒店在一起,门口明文规定,21岁以下禁止入内,在侍应生看过秦昆的护照后,招呼道:“里面请。”

    晚上9点,赌客已经很多了。

    一进门,踩在柔然的地毯上,秦昆精神忽然一震。

    什么味道?

    鼻子嗅了嗅,空气中的味道很特别,令人非常舒适。

    这股味道第一时间就吸引了秦昆的注意力,一不留神,险些撞到了一个路人。

    “嗯?”

    路人侧目,是个大腹便便的中年大叔。

    秦昆发现对方有点奇怪,抱歉道:“不好意思,第一次来,这里的味道挺特别的。”

    大叔收起表情,露出笑容:“后生仔,放轻松。这是打氧。”

    打氧?

    秦昆一愣,大叔拨动着手里的筹码,操着不怎么标准的普通话,很专业道:“不知道了吧,这些地方,工作人员都会从通风管定时往里面打氧,保证氧气含量在30%以上,这样的话,客人会很兴奋……”

    兴奋,有时候演变为上头,原来如此。

    秦昆一笑:“行家啊大叔。”

    “洒洒水(小意思)啦。”

    大叔打量着秦昆,觉得这个年轻人器宇不凡,沉吟片刻开口道:“小兄弟,今日我来这里博彩前找人算了一卦,大师说我会遇到贵人。我刚刚赢了些小钱,已经准备离开了都没发现是谁,后生仔,我看八成是你啦。”

    我?

    突如其来的认人为贵,让秦昆一脸无语:“大叔,是不是太突然了,我还没有准备好。”

    大叔摆了摆手:“哈哈哈哈,小兄弟很幽默啊,我姓陈,叫声陈叔就好。”

    陈叔非常自来熟,当然,这个称呼让秦昆觉得被占了便宜,不过萍水相逢,这些细节都不重要。

    陈叔赢了些小钱,原本是要走的,卦中的贵人既然来了,那陪着玩一会也无妨。

    “小兄弟头一次来吗?玩些什么?”

    陈叔的口气很像个托儿,不过秦昆不在乎,他是捉鬼来的,不管对方是不是托,对这里熟悉就好。

    “陈叔是常客?”

    “对,没事常来放松一下。”

    “对这里很熟吗?”

    “一般般,不陌生。”

    秦昆点点头:“我……是个作家,来采采风。”

    秦昆杜撰的身份,让陈叔恍然大悟。

    “那就……先看看?”

    “好。”

    有陈叔引路,这里的情况一下子就明朗了起来。

    二人穿梭在赌场内,陈叔时不时介绍几句。

    “二楼是vip厅,能上桌的非富即贵,海外的老板大多都会来耍耍。你可能进不去。不过里面我见过,没有时钟,让人忘了时间概念,有时候一夜破产、一夜暴富,都有可能。”

    “这片是百家乐,百安乐的赌桌全球数量是最多的,颇受欢迎。我就经常玩玩。”

    “刚刚走过来的香味闻到了吧,调香师专门调制的,让人闻到后会无比安心,所以呢,这一片区域都是大赌注区,往前走已经不是小输小赢了,这都是销金窟的手段。”

    “还有,这里是轮盘赌,应该见过吧?里面可是有点东西呢。总共37个数字,赔率是1赔35,赌场还是稍稍占优势。老赌客玩的少,新赌客最喜欢来这里碰碰运气。”

    一圈转回来,陈叔发现秦昆对赌博没什么兴趣,一直在好奇这到底是不是大师算出来的他的贵人。

    忽然,发现秦昆看向通往二层vip厅的楼梯。

    “小兄弟,要不要上去看看?”

    秦昆没表态,而是意味深长道:“我看着这里的装饰挺有意思的。风水局吗?”

    陈叔一笑:“哈,小兄弟懂的不少啊。的确,这格局叫‘飞龙在天’,楼梯直冲二楼,又被叫做龙抬头,撞天门,代表着能上二楼vip厅的,非富即贵。”

    秦昆笑着摇摇头:“这可不是飞龙在天,这是‘剐龙局’,俗称‘金龙一头血’,这楼梯是龙气没错,但头顶悬着水晶灯,可是至尖至锐。”

    秦昆断定这灯不是玻璃制品,再看周围,喷泉不沸,冷水清流,楼梯旁一小片人造沙滩上,鹅卵石已经泛白,这可是代表着龙困浅滩啊。

    有道是风管人丁水管财,这里的水这么少,可不是发财的地方。

    也不对,赌场要是这么设局,自己的钱从哪来?

    天眼忽然俯瞰,破障术用出,秦昆发现在赌场后面,正是酒店的游泳池,这就有意思了,不外流的肥水原来设在这!

    陈叔还在砸吧着秦昆的话,忽然发现秦昆转过头去,进门的地方上方,一个龙头雕塑向上开口,气势威严。

    陈叔低声道:“小兄弟,这是金龙抬头,吞金夺银。”

    秦昆冷笑:“非也,龙口向上,不死也伤。因为只有怒龙才会仰天长啸,这个局的煞气可不小啊,二楼贵客是一点活路都不留。一楼的赌客也被吞了大半财运。”

    陈叔一怔,看见秦昆走到龙头下方停下脚步,连忙跟了上去。

    秦昆忽然站定转身,面前,正是赌场中的第一个赌桌。

    秦昆盯着那个荷官,喃喃自语:“煞气这么足的地方,这荷官看起来还表现的不错。陈叔,这个赌桌的荷官,经常换人吗?”

    陈叔一听摇摇头:“那是阿威,赌场里最厉害的荷官之一,好几个大型赌场想挖走他,都没成功。他可是一直坐镇一号桌的。”

    秦昆笑道:“过去玩几把。”

    陈叔头摇的拨浪鼓一样。一号桌只有陌生的赌客才会去,熟客从不触阿威的霉头。

    “他很厉害的。”

    “没事,输了算我的。”

    秦昆叫来侍应生,换了10w筹码,递给陈叔。

    ……

    阿威今年三十三岁,来赌场好些年头了。

    之前因为犯事躲了几年,后来被这里的老板看中,招揽了下来。

    阿威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才华,而且从来没当过荷官,不过在老板给了他一笔不错的薪金后,什么都不重要了。

    一号赌桌,阿威坐镇了三年,他的赌技烂的可以,但荷官只需要发牌就行,他是绝对不会做牌的,可即便是这样,都为赌场赚了不少钱,不少在一号桌当庄当闲或者押外围的赌客,都会先赢后输,让阿威也开始怀疑,自己难不成真的有赌运在身?

    今天,一如既往的开始了枯燥的发牌工作。

第一二一七章,你已经死了啊

    赌,爽点就是惊喜。

    你永远不知道下一张是转运牌还是噩梦牌。

    百家乐的规则是力争两三张牌总和为9,大于9会爆牌,10,j,q,k算0点。

    秦昆大致听了一下陈叔讲的规则后,就放手不管了,陈叔也是尴尬,他不缺钱,但对方把10w块钱让自己随便玩,这……算哪门子事。

    陈叔在玩,秦昆在看,阿威在发牌。

    接连二十分钟,秦昆都没动过。

    二十分钟内,陈叔输多赢少,发现秦昆表情凝重,尴尬道:“还是你来吧……”

    陈叔要站起,被秦昆摁了下去:“继续。”

    又是二十分钟,秦昆终于发现了一点眉目,或者感觉到了一些微妙的东西。

    这一桌直对龙头,煞气充盈,煞气这种玄乎的东西,不管具体属性如何,破运是必然的,但风水局明显挡不住这么多旺盛的阳气,秦昆总感觉有些东西自己还没注意到。

    赌客们换了两拨,即便是小赢几手收手离开的,表情都不好看。

    终于,赌场换班。

    新的荷官已经来了,阿威最后一次发牌,陈叔擦着汗,输了小几万,低声道:“秦小兄弟……他快走了,我们一会可能会转运。这次押少点。”

    秦昆忽然附耳:“陈叔,最后一把了,如果能赢,除本钱外全是你的。如果输了,都算我的。押多押少,你……看着办。”

    陈叔血液冲脑。

    妈耶……

    这局如果全押,收益最大的是押对子,1赔11,除过本钱外,他能入账大几十万。

    不过这概率太小了,而且他要是这么玩,秦小兄弟……会气死的吧。

    “真……的吗?”

    秦昆给了个鼓励的眼神:“随便胡来。”

    陈叔点点头,忽然间把筹码推了过去。

    “全押了!”

    所有人觉得,这位大叔输红眼了。

    押对子……这特么疯了吧?

    阿威愣住,庄、闲和周围赌客也愣住。

    陈叔红着脸,心中默念着秦小兄弟对不起,然后……

    “对子!”荷官阿威开口宣布。

    接着一号桌传来陈叔的失声大叫。

    一局七十七万!

    谁特么能在百家乐赢七十七万!还有谁!!!

    筹码推了过来,赌客们流着口水,无比羡慕,七十七万,对于大多数人来说不多,但能有幸在百家乐见到这样疯狂的一局,确实罕见。

    “秦小兄弟!贵人呐!来一人一半!”

    陈叔红着眼,激动地抓着筹码往秦昆怀里塞,秦昆一笑:“好了,都是你凭本事赢来的,关我什么事。”

    秦昆二指夹向陈叔口袋,一个都彭打火机,一包黑万。朝着他晃了晃:“这个送我就行。”

    陈叔摆手:“那不行!一定是你带来的好运!”

    “好运有时候也伴随着麻烦。”秦昆淡淡说完,看了看走来的侍应生。

    侍应生有礼貌的一笑:“先生,vip厅有位先生想见见您。不知道可以吗?”

    陈叔表情一愣,不至于吧,才七十多万,赌场就有人来请秦昆喝茶?

    “小秦,你退后。”

    陈叔开口,却发现秦昆笑着走了过去:“好啊,劳烦带路。”

    秦昆随着侍应生离开,荷官阿威也跟了上去,陈叔眨了眨眼睛,半晌,不知道该做什么。

    ……

    vip厅,其中一间包房。

    一位西装革履的年轻人坐在那里,一边抽烟一边打量着秦昆。

    “能在阿威手里,一把吸金这么多,阁下是南无佬?”

    烟雾弥漫,年轻人笑容满面,火星一闪一灭,忽然,周围空气扭曲起来。

    秦昆的眼前,是旋转的房间,被烟雾包裹后,房间旋转的速度越来越快。

    忽然,一只大手抓在了年轻人的衣领。

    年轻人惊愕间被秦昆提起,撞在墙上。

    “什么人敢来我的地盘撒野!”

    周围房间停止旋转,门里一个中年人走了出来,两个外国保镖煞气盈天跟在后面。

    “聒噪!组个剐龙局我也就不说了,还养只赌鬼来镇场,当地没人管事吗?!”

    秦昆一肘子打在年轻人脸上,又抓住那个中年人的头发用力一拽,提膝撞在中年人面门。年轻人扑在茶几上满脸狼狈,中年人躺在地上,鼻子下挂着殷红的二条,两个保镖猛然冲来,一个迅速锁住秦昆脖子,只听格拉一声,秦昆将那个保镖的手腕捏断!

    “警告你们别掏枪,要不然我真的不客气了。”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屋子里一下安静下来。

    茶几打翻,年轻人的脑袋砸碎了茶杯,中年人捂住鼻子缩在角落,一个保镖捂住断手惨叫,另一个保镖被秦昆捏住后颈,拎小鸡一样摁在地上。

    屋子中间,秦昆横刀大马坐在那个保镖背上,荷官阿威浑身一颤,瞳孔收缩看向秦昆:“你敢打老板?!我跟你拼了!”

    一耳光抽在阿威脸颊,阿威牙齿飞出,鲜血喷出。

    只见秦昆眼神扫过众人:“一个不入流的秘门弟子,一个胆大妄为的老板,两个黑伞佣兵,这点牌面敢在我面前造次?”

    脸颊浮肿的年轻人一愣,大声道:“东海无波,南洋显贵,我乃生死道星洲门文华松!你到底是谁?”

    “听都没听过。”秦昆啐了一口,“这风水局是你设的?”

    “是又如何?我祖上乃蒯氏弟子,你又师承何人?能看懂我的风水局?”

    “蒯家风水传男不传女,你祖上也是个二把刀吧?”

    “你……!欺人太甚!”年轻人脸红脖子粗大吼。

    “先不说这事。他是怎么回事?”秦昆懒得理会对方,指着阿威。

    阿威发现秦昆指着自己鼻子,眉头一挑:“你不怕死吗?我这几年是安分守己了点,但老子混的时候,你还在读书呢!”

    阿威说完,忽然感觉自己被无形大网网住,往秦昆身上撞去,秦昆一脚踩在他的脸上。

    “你呢?怕不怕死?”

    一句反问送了回去,让阿威羞愤到爆炸,这人……我要杀了他!

    挣扎,乱抓,秦昆的脚纹丝不动,甚至更用力了些,阿威觉得自己的脑袋快被踩爆了,才吃痛道:“你有本事就杀了我!!!”

    秦昆摸出一根烟点上,幽幽道:“很遗憾,你已经死了啊……”

    再也没有风水局震住阿威的阴魄,烟雾从他身体里钻了过去。这种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阿威目瞪口呆。

    茶杯碎片被秦昆捏着,在阿威眼前晃了晃,忽然刺了下去。

    阿威失声大叫,可是想象中的疼痛没有传来,阿威慢慢睁眼,看到秦昆的手指已经穿过了自己的眼球。

    这……

    这种视觉体验,让阿威毛骨悚然。

    静。

    屋子里很安静。

    阿威失魂落魄,脑子很乱,好像快疯了一样,一些事情慢慢想起,又忘掉,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真的死了???

    秦昆踹开阿威,拎过手里另一个保镖,拍着对方的脸蛋道:“这位黑魂祭司,请告诉我这只鬼是怎么回事。今天把话说明白点,留你个全尸。”

    那保镖看起来勇武,实际上以精神力著称,但遇到秦昆和小鸡遇上老鹰没有区别。

    “你……没资格杀我!我隶属东欧分部……你会遭到圣魂教的报复!”

    “让卡特来!他可是向我承诺过华夏境内不许有黑魂教的门徒,今天你的出现,让他食言了!”

    “你认识……教宗大人?”

    秦昆起身,脚后跟一磕,那位黑魂祭司咳出鲜血,蜷成虾米。

    地上的老板已经彻底懵逼了,发现秦昆变魔术一样变出一沓资料丢在他身上。

    “读。”秦昆低声道。

    “去年3月,葡京大西洋酒店出现恶鬼。滋扰赌客。”

    “4月,调查员前往调查,鉴定为鬼将。”

    “9月,一调查员重伤,调查结果为有人养鬼。”

    “12月,调查出现新的进展,15年前,葡京大西洋酒店老板曾云威被杀害在凼仔万人坑附近,凶手不明。葡京大西洋酒店被曾云威副手李维德接管……”

    屋子里落针可闻。

    荷官阿威一言不发,被秦昆捏起下巴:“想起来自己叫什么了么。”

    “曾……曾云威。”

    这只鬼,正是这个酒店15年前的老板曾云威!

    记忆中,三年前因为犯事而避难,实际上已经过了18年,而15年前,他已经是这个酒店的大老板了。

    错综复杂的记忆碎片慢慢被归整,这只鬼眼神逐渐空洞,秦昆递了跟烟过去:“你现在的老板叫什么?”

    “李维德。原来是你啊……”阿威抬起头,笑容扭曲,看着已经步入中年的老板,老板心中咯噔一跳。

    秦昆拍了拍阿威肩膀:“被人杀了,还被做成镇场鬼。真是死都不放过你啊……”

    阿威绷住表情:“李维德,我的妻子和女儿呢……”

    中年老板缩在角落,牙关打颤:“文华松!彼得!给我杀了他!我有的是钱!彼得!还愣着干什么?玩他老婆和女儿的时候,不是很开心吗?”

    那个黑魂祭司,非常愤怒,又非常恐惧,恨不得现在就杀了中年老板。

    秦昆闭目养神,身前有人跪下。

    “小先生。”

    “叫先生就行,我可不小了。”

    “帮我。”

    “怎么帮?”

    “拦住这两个人……”

    三个响头磕下。

第一二一八章,一百三十一个头

    ……

    从酒店出来,已经是午夜了。

    门口,停着一辆救护车。

    今晚,赌场只有少部分人知道,这里出了事。据说老板李维德突然精神失常,将两个保镖从楼上推下摔死。这么大的场子,这么有名的老板,救护车一来后,消息不胫而走,秦昆出来的时候,发现了很多来打探消息的人。

    医生将李维德抬走,李维德眼球乱转,对着空气大喊大叫有鬼,许多人都知道,这人怕是废了。

    “李老板是得罪的谁么……”

    澳门迷信程度比起香港过犹不及,这种状态看起来,很像是被人下了降头一样。

    “呵呵,他可是杀了他俩保镖!说不定是装疯卖傻,不愿担待杀人罪呢。”

    “他杀保镖做什么?”

    “可能知道了一些不该知道的事情吧。”

    “啧啧啧,不过李维德疯了也好,这么多年亏心事做的太多了。据说当年他的老板意外失踪,就是他下的黑手,哼哼……吃相这么难看,遭报应是正常的。”

    关于李维德疯掉的事,没人同情,不管是装疯卖傻,还是真疯都不关他们的事。现在趁着这里群龙无首,吃掉这里的份额或者往里插上一脚才是他们该做的。

    ……

    不远处的街道拐角,秦昆抽着烟,看向浑身煞气浓郁的阿威。

    曾云威的报复,秦昆对风水师文华松的阻拦,都是促成李维德疯掉这件事的因素。不过秦昆没什么不自在的,捉鬼师是要信奉阴阳相安的规矩,不过这种规矩可不是保护李维德那种人的。

    15年前的杀人案,到现在已经没足够证据定罪了。

    但冤有头债有主,该来的报应迟早会来,怨不得谁。

    “满意了?”秦昆问道。

    “这还不够……”阿威沉着脸,“祸不及妻儿。他坏规矩了。”

    秦昆弹了弹烟灰一笑,忽然一个脑瓜崩击出,打碎了阿威的头颅。

    啪地脆响,好似头骨被弹裂,阿威痛不欲生躺在地上,发现秦昆蹲在自己面前,冰冷地望着自己:“还不够吗?”

    阿威捂着头,眼神无比愤怒:“我不能复仇吗?!”

    “可以,但被我发现了就不行。”

    “那你刚刚还帮我?”

    秦昆冷笑:“刚刚是刚刚,现在是现在。不服气?”

    “不服!”

    秦昆二指并起,手掌如枪一样顶在阿威脑门。

    大炎缠冥手诛魂箭!

    阴冷的绿火出现在指尖,染绿了整个手掌,阿威冷汗涔涔,灵魂为之一紧。

    秦昆道:“实话跟你说吧,你找他复仇的事,我可以帮你。但你为了妻儿要报复他的妻儿,我不允许。”

    “这不公平!”

    “这个世界上……哪来的绝对公平。”

    秦昆眼神淡漠,叹息一声,“这三年来,你每次离开赌场不久,记忆就会恢复,然后回赌场报仇,又被里面的风水局压制,记忆消失,成为一个荷官。周而复始。随着你不经意间吸入的阳气越多,实力愈发强大起来,以至于侵染了里面的风水局,让一些赌客出现闹鬼的幻觉。李维德利用了你,也导致你被我发现,帮你复了仇,环环相扣。这就是因果定数!别不知足!”

    秦昆说着,朝着旁边的人瞟了一眼:“这风水局是你们文家做的吧?”

    旁边是一个年轻人,衣着浮夸,鼻青脸肿,显然被毒打过。

    这人正是文华松,赌场的风水师。

    文华松幽怨地看向秦昆:“我做局养鬼,但没犯忌。鬼又没害人!”

    秦昆伸出手,把文华松的脸蛋打的啪啪作响:“人害鬼了知不知道,蠢货!没有李维德,这只鬼能变成现在这样???死后还被拿来做局,你真是帮的一手好忙啊。”

    文华松哭丧着脸,擦了擦鼻血,很硬气地将脖子一歪:“大丈夫行的端坐得正。我不知道内幕,你要打就打好了,反正没指望你放过我。”

    呦呵,还是个混不吝。

    秦昆一脚踹在文华松肚子上,要不是刚刚李维德提到阿威妻女被侮辱的时候没有文华松的名字,否则这货早就和那个黑魂教保镖一样,从楼上摔下去了。

    今晚的事,到此结束,秦昆也不愿节外生枝,手中骨灰坛出现,他对着阿威道:“两个选择,被我超度,或者我把你打散。选一个吧。”

    阿威愈发觉得这个年轻人深不可测,论威煞,谁能比的过猛鬼?

    他用鬼打墙吓死李维德,分分钟的事,可是对上这个年轻人,连反抗的念头都升不起。

    秦昆不同意他复仇,阿威万念俱灰,忽然又想到了什么。

    阿威再次跪下,磕了个响头:“上师……能不能给我妻女留一笔钱,让她们活的体面一点。我听李维德刚刚说她们的日子过得很惨。”

    “我可没钱……”

    阿威江湖脾气上来,咚地一下又磕在地上:“求您了!”

    秦昆沉默:“别给我来滚刀肉这一套,我不吃。”

    咚,又一下。

    秦昆绝不接话,阿威就继续磕头。

    鬼气逸散,阿威目光坚毅。老江湖最可怕的就是狠劲,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一个鬼将,实力根本比不上秦昆一星半点,口气却咄咄逼人。

    三十个头磕下,浑身鬼气变成满脸鲜血,随风消失。

    六十个头磕下,浑身鬼气淡薄透明,鬼将之躯已经崩散。

    九十个头磕下,旁边的文华松都于心不忍了:“你……起来吧,我帮你就行。”

    一口唾沫,吐在文华松脸上,阿威瞪了文华松一眼,文华松敢怒不敢言,阿威继续磕头。

    足足一百三十一个头,阿威彻底烟消云散,文华松从愤怒,变得不忍,变得唏嘘,看着一只鬼将磕头磕死后,长叹一声:“我真是造孽啊……”

    文华松帮助李维德的时候,完全不知内情,现在看到这种情况,心中五味杂陈,难以言喻。

    ……

    ……

    半岛西南,妈阁庙。

    妈祖的庙宇。

    沿海之人多信妈祖。

    妈祖是国家祭典的三大神明之一,另外两个……是黄帝和孔子。

    有道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沿海的渔民极多,出海打渔绝对不是一件惬意的事情,即便是当代,出海的辛苦和威胁,都是有目共睹的。

    据说自宋至今,船只技术的落后导致渔夫成为了一个有今天没明天的职业,在渔夫们看来,只有海神娘娘才能保佑他们,于是北宋年间,一个矢志不嫁、精研医理、行善济世的女子林默娘,在海上搭救遇险船只不幸身亡后,成为了受人纪念的神明。

    妈祖信仰正式出现。

    二半夜,秦昆、文华松路过妈祖庙后,在不到两站路的地方,找到了一个鱼龙混杂的街道。

    大排档很多,小赌场也很多,乌烟瘴气的街道中,随处可见衣着暴露的站街女。

    这里的人大多是渔民。

    不比繁华的街道上那些精英白领,渔民世代打渔为生,收入不错,工作环境却差的远了,每次放松时候,这种街道就是他们的乐园。

    秦昆、文华松走在街上,几番打听之后,总算知道了阿威妻女的下落。

    街头,一个不到四十岁的妇女穿着暴露,一脸笑意地给一个纹身大哥陪酒,大哥旁边坐了个十七八岁的小丫头,与妇女七分神似。

    “哈哈哈哈哈……这次出海大有收获,可以多爽你们几次哦。”

    纹身大哥喝的红光满面,周围秽语不断,妇女和小丫头一点也不介意。

    “那就恭喜赵哥了!”

    “恭喜的话得两张嘴一起说才好听嘛!哈哈哈哈哈哈……”

    纹身大哥说完,后脑勺挨了重重的一巴掌,一头栽到炒粉里。

    “谁在搞我?”

    纹身大哥豁然起身,对上一双无比阴冷的眼神,不知为何打了个哆嗦。这一瞬间的感觉很奇怪,在海上打渔时,只有遇到了极度危险的情况时,他才会有心悸的感觉。

    “滚。”秦昆吐出一个字。

    纹身大哥眼皮一跳,周围的兄弟忽然围了过来。

    “慢着!”

    纹身大哥心跳越来越快,心脏周围的筋肉都不自觉地在抽动,他拦住兄弟们,看着这个凶狠的年轻人,忽然干笑道:“我赵五在这一片混的也不短了,朋友有点面生啊。是不是我无意得罪过你?”

    赵五不服软不行啊,他也不知道怎么搞的,自己就看了那年轻人几眼,双腿就开始打摆子,完全控制不住自己。

    “滚。”秦昆又一次开口。

    赵五往后一个趔趄,被兄弟们扶住,兄弟们并不知道赵五是怎么回事,只听他道:“我们走!”

    这么古怪的情况,让赵五汗毛竖立,觉得这个年轻人非常危险,当机立断离开。

    他们一走,暴露的妇女和那个小姑娘也要走,却被秦昆拦下:“站住,过来坐。”

    妇女求助地看向赵五,赵五露出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赶紧离开了。

    妇女发现秦昆、文华松并非凶神恶煞之人,壮着胆子坐了回来,给自己点了一根烟干笑道:“两位老板……是……想玩玩吗?”

    文华松看向秦昆,不知该怎么开口。

    秦昆启了一瓶酒,倒上两杯:“怎么称呼?李毓姝,还是玉珠姐?”

    李毓姝……

    好久没听到过这个名字了,妇女惨笑:“叫玉珠就好,我们这一行不兴真名。这是我女儿李洛洛。”

    秦昆扫过那个有点呆滞的少女,开门见山道:“别紧张,我来这里是结一桩因果。曾云威给我磕过一百三十一个头。今日来,我许你一百万,并且找人罩你母女三十一个月,过后两不相欠。”

    妇女如若雷击,僵在那里。不知是被钱所震,还是被那个许久未听过的名字震住。

    “有事打这个电话。”

    秦昆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丢了一张名片,正是岭南康家的。

    秦昆来的很快,走的也很快。小姑娘发现母亲石化一样坐在那,忙问道:“阿妈,曾云威是谁?”

    妇女端着酒,豆大的眼珠滴落在酒中:“阿妈以前的姘头……”

    五分钟后,妇女收到转账消息,一百万非常不真实地出现在自己的余额之中。

    这一刻,无数酸楚的回忆,让妇女泪如雨下。

    “阿妈,你怎么了?我们是不是以后都不用干这么脏的生计了?”李洛洛很漂亮,但似乎有点痴憨。

    李毓姝哭着将她搂入怀里:“闺女,阿妈让你受苦了……”

    李洛洛在傻笑,不知为什么,她只会傻笑。

第一二一九章,邮轮

    离龙门会还有三天的时间,几个灵侦案件,秦昆几人当天就忙完了,当聂雨玄、妙善、莫无忌发现秦昆带了个男人回来的时候,表情就变得很奇怪。

    “秦昆……不至于吧……”

    妙善和莫无忌是不爱开玩笑的,聂雨玄就不一样了,他发现秦昆对花衬衫男子特别钟爱。

    秦昆瞪了聂胡子一眼,指了指文华松道:“这人是遗毒。过后准备收拾一下。”

    聂胡子来了兴趣,走到文华松面前:“小子,叫什么?怎么惹到秦黑狗的?”

    “东海无波,南洋显贵,星洲门文华松!”

    星洲门是哪?

    妙善一头雾水,和莫无忌面面相觑。

    敢报道门切口的,都是茅山或者有天师级别的捉鬼师敕封过的。但这个切口怎么没听过?

    “阿弥陀佛,施主,你是瞎编的?”

    “秃子,你才是瞎编的!”文华松瞪了一眼妙善。

    倒是聂胡子嘿然一笑,来了兴趣:“星洲狮子城的!你是华夏生死道哪一脉?”

    星洲狮子城,就是新加坡。

    聂胡子、桃花眼年轻时去过东南亚,也听葛战提过新加坡也有被敕封过的同道,就是没见过,今天难得见到一次。

    文华松终于见到识货了,冷哼道:“蒯氏真传。”

    明初两大阵师,一是刘基,一是蒯祥。

    刘基寻龙望气,助朱元璋怒斩九十九条龙脉,唯独没看清长白龙脉,导致满清崛起。后来刘基因为斩龙脉太多遭到报应,儿子一个被迫害,一个在狱中自杀,后世并没有传人。

    刘基死后,世间‘地、水、火、风’四术不全,只余‘风、水’,而蒯祥得到‘风、水’二术,营建紫禁城,在满清入关后,后人避祸不断南迁,这一脉的本领,也意外传入南洋。

    聂胡子摸了摸新长出的胡茬一笑:“蒯氏啊,久仰大名。不过你真不幸,说说吧,怎么惹的他。”

    文华松感觉聂胡子人虽长得粗豪,性格还不错,索性将事情告知。

    聂胡子在听,妙善、莫无忌也在听,一个赌场猛鬼的故事,弄得这么曲折,让他们唏嘘之余有些无奈。这种事,见得多了,人也只能无奈了。

    “你确实该揍。还没搞清情况,就助纣为虐,混生死道的,不明辨是非怎么行?”

    聂雨玄敲打着文华松,文华松耸拉着脑袋,这事他早就认命了,当初帮李维德,也是刚刚入世,想大展手脚,以壮门威,谁知道会这样。

    “等等,聂哥,你刚叫他什么?黑狗?”文华松忽然想起什么,狐疑问道。

    聂雨玄点点头:“秦黑狗。认识不?”

    “有点熟。”文华松一时半会想不起来,好像前年还是去年,师门来信提过这绰号。

    聂雨玄道:“独守扶余镇八荒,昆仑地师坐明堂。四象乃我手中阵……”

    “百鬼尽化地上霜?!”文华松猛然站起,“茅山丹会魁首,扶余山当代陪天狗,秦昆?!”

    文华松见了鬼一样望着秦昆,秦昆瞟了他一眼,继续刷着手机。

    “你你你你你你……”

    文华松指着秦昆,手指哆嗦,声音非常尖利。

    “我怎么了?”秦昆不是过分自恋的人,对方既然是生死道的,听过他的名号也很正常,但也不至于激动成这样。

    “你把蛊神打成重伤!还同时重创了阴阳寮的大署神官和天历僧!当时阴阳六使也在场,据说被你吓的屁都不敢放!”

    文华松几乎是喊出来的。

    秦昆想了想,确实,当时在泰国时,用凿命锥打跑蛊神,又和大署神官丸山勇人、天历僧水谷圭一交手,确实没阴阳六使什么事。

    文华松面如死灰一样瘫坐在沙发上,口中呢喃道:“完了……惹到一条疯狗……”

    聂雨玄噗嗤一声笑出声来,秦昆一个苹果砸在文华松脑门:“挨揍挨的不够是吧?”

    文华松苦着脸道:“不是我说的……南洋秘门都这么说……谁能一次单挑三个超一流捉鬼师啊……秦当家的,你在南洋都成煞星了……前几日我师门来信,说你把尸神提耶跋摩连带八大邪师也弄死了……”

    文华松想起索教描述秦昆那些邪恶的文字,顿时生无可恋,觉得星洲门离被灭门不远了。

    秦昆面皮抽搐,混迹生死道五六年而已,自己善事做了那么多,怎么成魔头了?

    “提耶跋摩可不是我弄死的。”秦昆看得出,对方不知道蓬莱船的事。

    “就是你!”文华松带着哭腔,“据说你大闹南洋后,尸神带着八大邪师去华夏报复,被你杀的骨灰都没有,还敢狡辩!”

    “我只杀了一个赤力邪师……”

    “我不信啊!”文华松情绪失控,嚎啕大哭,“我星洲门上有老下有小,你不能因为我犯错而灭我满门啊!秦当家的,你不厚道……”

    文华松泪如泉涌,妙善面带慈悲安慰起来,可是怎么劝都没用,忽然被秦昆抽了一耳光,哭声戛然而止。

    “听好了,这几天,安安静静的,别惹我心烦。否则你星洲门十死无生!”

    秦昆冰冷地打量了对方一眼,继续刷起了手机。

    文华松抽噎地躺在沙发上,看着炫目的天花板,感觉生无可恋。

    ……

    三天的时间,秦昆玩了两天,在给家乡父老购置了礼物后,鱼龙山龙门会,终于开了。

    龙门会,顾名思义,鱼跃龙门。

    这是鱼龙山传下的盛会,作用相当于角逐话事人。

    在老太岁、真传赵峰还在的情况下,龙门会是不可能举办的。

    但是现在老太岁、赵峰下落不明,鱼龙山群龙无首,就必须挑选出一个话事人来,哪怕是暂代的。

    海湾,邮轮,人不多。

    上船的,入场的,唱号的皆有。

    “雾州渔楼特来参会!”

    “神都渔楼特来参会!”

    “扶余山地师秦当家观礼!”

    “佛林寺紫衣僧妙善大师前来观礼!”

    “酆都观两仪仙莫道长前来观礼!”

    “扶余山聂龙头前来参会!”

    别人在唱号,秦昆几人却不能拜山,因为八方渔楼,还代表不了鱼龙山的面子。

    四个人,三人上座,聂雨玄却直接被拉去特座,原因无他,聂雨玄的敕号是老太岁赐下的,等于说今后聂雨玄在大多数情况下就是鱼龙山的靠山。而鱼龙山则会为聂雨玄提供相当大的便利。这也是一种资源交换。

    此次承办的是岭南渔楼,康家,大渔夫康泽是一位六七十岁的老者,与楚道辈分一样,见到秦昆几人特来观礼,刀削斧刻的皱纹绽出一朵花来:“秦当家、妙善大师、莫道长,劳烦前来观礼,岭南渔楼蓬荜生辉!”

    三人客气一笑,寒暄了几句,康泽老头打量着聂雨玄,非常激动:“应世龙王亲自下凡布雨,乃我渔楼幸事!快快落座!”

    这话就说的相当有水平了,一听就是为了博得聂胡子好感,此人和景三生同辈,能这么拍自己马屁,几乎等于不要老脸了,聂雨玄只好无奈一笑:“康师叔抬爱了。雨玄初来乍到什么都不懂,有什么需要我做的,还请多多指点!”

    这是一艘近海行渡的邮轮,已被岭南渔楼包下。

    在秦昆几人落座后,唱号还在继续。

    “江淮渔楼特来参会!”

    “天虎山元上师前来观礼!”

    “关东渔楼特来参会!”

    “白山萨满纳兰齐前来观礼!”

    “三山第马前来观礼!”

    秦昆不远处,雾州渔楼的荀老爷子走了过来,见到秦昆寒暄了好一会,听到关东渔楼后面观礼的人,朝着岭南渔楼的康泽老头笑道:“老康,你的对手来势汹汹啊。关东于家,怕是要压你一头了。”

    康泽老头冷笑:“荀松,要不是你后继无人,也不会放过这次机会吧?据说你和秦当家私交甚好,不来角逐一下吗?”

    雾州时,荀松就帮过秦昆大忙,私交确实不错,听到康泽这么说,荀松哈哈一笑:“老了,子孙无福,就不角逐了。之前我可是和你、和于远都通过气的。这几天,我和秦当家聊聊天就好。不过其余几家渔楼实力虽弱,也别马虎啊。”

    康泽笑了笑:“你只要退出,我专心对付于远就行。其他几个大渔夫,还不资格。”

    康泽说着,不远处一个身材挺拔的老者出现,操着一口东北口音。

    “哈哈哈哈哈哈,两位老哥都在呢哈。”

    老者在朝康泽、荀松打招呼,眼神却瞟向的是聂雨玄,老脸笑容浮现:“聂龙头,半月前的酒还够味道不?”

    此话一出,康泽心中凉了半截,遭了,聂雨玄坐镇关东的事他怎么疏忽了,按理说和聂雨玄走的最近的,正是关东渔楼的大渔夫,于远。

    聂雨玄笑道:“酒当然够味,就是喝酒的人不怎么够味。”

    聂雨玄说完,于远身后四五个人走了上来:“聂胡子,你说谁呢?”

    聂雨玄瞟了三人一眼:“说你们呢,咋地?”

    关东渔楼的于远老头心中一凉,该死,自己原先要交好聂雨玄,可是因为和关东第马走的太近,疏忽了他们的矛盾了。那场酒局,他的目的是两方都讨好,当时场面上推杯换盏,看着还融洽,可是现在看来,怕是有得有失。

    倒是岭南渔楼的康泽老头见到这种情况,眼睛一转,笑呵呵道:“聂龙头,我这里有不少好酒,这几天给你送去,好好品尝一下。”

    于远老头表情不善,瞪了康泽一眼,仍旧依礼跟秦昆几人打了招呼,拂袖离开。

    第一局交锋,岭南渔楼小胜。

第一二二零章,人比鬼,可怕的多

    邮轮鸣笛,缓缓驶向海外。

    这艘邮轮因为龙门会被全部包了下来。

    秦昆只坐过两次邮轮,一次是无妄国合镜时,意外去了北欧那次,另一次就是现在了。

    这次的轮船上的气氛比上一次正规了许多,秦昆、莫无忌、妙善三个年轻人坐看鱼龙山的明争暗斗,还不能参与其中,不免有些无聊。

    “原来观礼……真的是观礼啊。”

    秦昆看着大厅,捏着一颗樱桃喂入口中。观礼的意义就是当一个合格的见证人,他们仨都不能参与,否则会代表三方势力的介入。

    大厅里是类似宴会的氛围,八方渔楼的人,和江湖同道穿梭其中,还有很多依附或者交好八方渔楼的势力,觥筹交错,显然对这次龙门会很感兴趣。

    旁边,妙善笑而不语:“秦当家的,莫急,会有重头戏的。”

    秦昆眉头一挑,面带疑惑。

    莫无忌压低声音附和:“对,我师尊也说过一些,鱼龙山是连接秘门和传统江湖的纽带,每次龙门会相当刺激。”

    “讲一讲。”秦昆来了兴趣。

    刚好没事,莫无忌索性将自己知道的娓娓道来:“鱼龙山脱胎于锦衣卫,当年满清入关,大明覆灭,残余的锦衣卫势力在鱼龙山祖师爷的带领下,隐居起来当了道士。可是入门选拔、培养弟子那一套,还是锦衣卫的法子。”

    “鱼龙山是自下而上组织起来的江湖宗门,从游鱼、到渔夫,到大渔夫,再到楼主,接下来就是掌门首座了。所以此次选拔,与其说是几方渔楼是争斗,不如说是楼主之争。”

    楼主?

    秦昆只听过八方渔楼的消息头子叫大渔夫,还从未听人提起过楼主。

    “什么是楼主?”

    “八方渔楼,各有一位大渔夫掌管情报网,除此之外,还有八位楼主坐镇其中。那是八方渔楼中最厉害的八个人。”

    莫无忌低声道:“都是曾经鱼龙山选出的鱼苗,乃真传弟子,在初次角逐中,败给了赵峰,所以赵峰留在了老太岁身边,其他人被送往八方渔楼培养,届时宗门大选,也就是龙门会召开之时,这些楼主就会厮杀争斗,争跃龙门。到时候还有一次机会,和赵峰一决高下。”

    正在吃瓜的秦昆一愣:“有点意思……”

    鱼龙山的厉害,并不是道法多么高深,灵力多么浑厚,而是对江湖旁门之术的运用。如果八个楼主都是真传,那么自然是会鱼龙九变的,这是鱼龙山的看家本领,与东洋忍术各领风骚。

    莫无忌道:“自然了,老太岁年轻时候,也不是上代首座的贴身真传,他是被送往冀北渔楼的鱼苗,最后成了冀北楼主,后来在龙门会上,打败了贴身真传,才成为了首座。”

    原来如此……

    大厅里,此次参会的年轻人确实不少,除过那些江湖势力、小门小派带来见世面的年轻人外,关东渔楼、雾州渔楼、岭南渔楼、神都渔楼、江淮渔楼、滇南渔楼、东海渔楼,七位大渔夫后面,都有几位年轻人,就是不知道哪几个才是楼主。

    “对了,我怎么觉得八方渔楼少一个?”

    “不少。冀北渔楼的楼主,正是赵峰啊。赵峰出海未归,冀北渔楼的大渔夫便没入局,那边坐着呢。”

    ……

    聂雨玄很忙。

    作为老太岁赐号的应世龙,还肩负着照顾鱼龙山的重任。

    不喝酒的酒鬼是不擅长社交的,所以面对八方渔楼的大渔夫们,聂雨玄只能装酷应对。

    “我讨厌这种场合。”

    几轮应酬下来,聂雨玄总算摆脱掉热情的同道,坐在角落椅子上嘀咕。

    旁边,一个老头端着盖碗茶忽然过来,神秘兮兮一笑:“聂龙王?幸会。”

    聂雨玄瞟了过去。

    看年纪,老头和师父一般大,衣衫胸口绣着鱼龙纹,于是聂雨玄眯起眼睛道:“大渔夫?前辈应该就是冀北渔楼的洪三叔吧?”

    刚刚七个渔楼的大渔夫他见过面,唯独没见到冀北的大渔夫,看来正是面前这位了。

    老头操着一口京片子,哈哈笑道:“叫洪老三就行,先前聂先生应酬,便没过去打扰,特来陪个不是。于情于理,小老儿还得混个脸熟的。”

    盖碗茶双手递上,聂雨玄喝了茶,就得照顾对方,也会享受对方的便利,这是鱼龙山的规矩,所以聂雨玄的存在,和客卿供奉类似。

    “洪三叔客气了。承蒙老太岁看中,开了个方便之门。姓聂的自然会照顾友宗。”

    人到中年,聂雨玄已经不是单纯莽撞的愣头青了。老太岁赐他敕号,又借鱼龙山势力给他使唤,一方面示好扶余山,一方面示好灵侦总局,人老成精这句话说得不假。

    虽然对聂雨玄的工作提供了便利,但鱼龙山也是稳赚不亏的。

    二人寒暄几句,因为赵峰出海未归,所以此次龙门会没有冀北渔楼的舞台,洪老三有些悻悻。

    “唉,真传师兄和老掌门消失的太不是时候了。聂先生今后还是得多多关照点鱼龙山才是。”

    看到大厅中酒宴已开,洪三叔开口感慨,默默点了一根烟。

    聂雨玄道:“关照?从何谈起?鱼龙山家大业大,我只是象征性的人物,关照太多会引来非议吧?”

    “非议也比散场好,鱼龙山群龙无首,老掌门消失后没一个天师镇场,日子可就难混咯。”

    聂雨玄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鱼龙山硬实力没了,手中还掌握着消息渠道,这就是怀璧其罪,很容易被人利用。听总局说,冯羌老早就想砍掉鱼龙山的情报网了,碍于两点没有动手,一是老太岁曾经是革命义士的身份,二是这些情报只网罗江湖鬼事与生死道资料,不牵扯其他情报,这才迟迟没有动手。

    老太岁死后,这群人无功于庙堂,还是个江湖隐患,先不说能不能保住情报渠道,恐怕连江湖地位都要下降一截。

    当年九地之中,青玄观、云丘观、天虎山、五巍山、乱禅寺、空竹寺都是失去了重要人物后,才没落的。

    “各安天命吧。洪三叔,你们八方渔楼的气氛并不融洽,这可不是什么好事,选出一个领头人还是有好处的。”

    洪三叔意味深长道:“小老儿还是觉得真传师兄合适。赵峰一心修道,不理俗事,这是最合适鱼龙山的领头人。其他渔楼的楼主,可没这份耐心。现在的江湖可不比以前了,人比鬼,可怕的多啊。”

第一二二一章,通天大香

    最近一段时间,秦昆觉得自己和船杠上了。

    刚坐船回来,又要乘船出海。

    说实话,他对坐船没什么兴趣。性子急的人,不适合这种慢悠悠的出行方式。

    其实邮轮速度不慢,只是周围没什么参照物,才显得这般龟速。

    海上的夜晚,有一种孤独的幽闭感。

    今天能看到星星,可除此之外,四方天地便什么都没了,邮轮灯火通明,却如沧海一粟,渺小的可怜。

    “昆哥,这里的景色真美啊……”

    甲板上,牛猛瞪着牛眼,望着星空。

    对于一个阴曹鬼卒来说,一辈子都不见得有机会能在大海上看星星。

    见到牛猛看的痴迷,剥皮鬼叼着草枝,扁了扁嘴:“也就那样吧,牛哥,在临江的时候也没发现你有这般雅趣啊。”

    “你懂个屁,大海上的星空,和陆地上不一样。”

    牛猛鄙夷地看了剥皮一样,跟这种粗胚,话不投机。

    剥皮苦着脸看向身边鬼众:“他中邪了?”

    旁边的马烈昂着头凑了过来:“老牛以前就喜欢和那群附庸风雅的儒生鬼混在一起。还不兴别人有点个人爱好了?”

    马烈也白了剥皮一眼,陪着牛猛离开,留下剥皮一个人郁闷地站在风中凌乱,这什么个人爱好,和气质完全不搭好么。

    鬼差们凑在秦昆旁边放风,享受着大海的宁静,秦昆则点着一根烟,吹着海风,说不上什么感觉,但绝对不是放松的惬意。

    甲板后面,是一个西餐厅,现在是晚上10点半,餐厅中还有不少人在吃饭,或者借吃饭的名义议事。

    一桌客人散去,其中一个男子似乎发现了秦昆,走了出来。

    “秦先生?”那人声音很意外。

    秦昆眯起眼睛,对方是个大背头,表情稳重,年纪三十左右,他的眉眼很像一个旧友,当然,这个人正是那个旧友的儿子。

    “冯东?冯羌把你派来了?”

    面前的男子正是灵侦总局十二位调查员之一,冯羌之子冯东。

    冯东跟着父亲见过两次秦昆,也知道秦昆在总局的地位超乎寻常,他一直不清楚秦昆的实力到底有多强,但也不敢怠慢。

    听到秦昆的问话,冯东却一头雾水。

    “派我?派我做什么?前阵子我和沿海道门调节关系时出现失误,父亲让我出海散散心,反省一下。秦先生怎么在这?”

    冯东过来时,忽然打了个冷颤,猛然转身,一个虚影消失不见。

    冯东流着冷汗:“邪丧?秦先生,刚刚那虚影……是你的鬼差吧?”

    秦昆一笑,没有提鬼差的事,而是打量着一脸正经的冯东:真是局座家的傻儿子啊。来都来了,居然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我也出海散散心。”秦昆道。

    “这邮轮听说被一个富商包了,你是怎么上来的?”冯东好奇问道。

    “你呢?”秦昆反问。

    “我一朋友请我来的。你应该认识,羊城特科,方昊。”

    “巧了,关东特科,聂雨玄请我来的。”

    话说到这里,冯东再傻也听出了一些东西。

    方昊和聂雨玄都是灵侦科坐镇一方的大将,再巧合,也不会同时对一艘邮轮感兴趣。

    他压低声音道:“秦先生,你和家父平辈论交,虽然我不懂你们什么时候建立的友谊。但我心中是把你当叔叔辈的,你好歹给我透漏下消息啊。这到底是什么船?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

    秦昆一听就知道今天的宴会冯东没去,龙门会属于江湖之事,没让他进场也正常。不过既然有旧,秦昆倒是不介意告诉冯东一些事情。

    将自己知道的讲了个七七八八,冯东这才明白了过来。

    弄了半天,自己被派来散心的目的,还有了解龙门会的情况啊。

    冯东苦笑:“我就说这次出海的经费为什么走的是公账,之前还觉得家父假公济私,现在算是明白了……”

    冯东是一个正直的青年,模样虽然和冯羌当年很像,却没冯羌那股纨绔气质,总的来说,中规中矩的一个人,秦昆谈不上亲近,却不讨厌。

    与冯东聊了一会,他便告辞了,每晚的日志也是总局调查员的工作之一,他得回去赶日志。

    甲板又恢复了安静。

    晚上11点,秦昆伸了个懒腰,准备回房休息时,忽然看到邮轮的烟囱中,三股粗大的烟柱直冲夜空。

    “咦?”

    秦昆鼻翼翕动,眉头皱起,“香火味?”

    海风中夹杂着淡淡的香火味,秦昆确定自己没有闻错。

    这都什么年代了,驱动邮轮不应该靠烧香烛纸钱吧?

    浓烟滚滚,香火味浓郁起来,很明显在短时间内有大量的香烛纸钱被点燃化灰。

    “昆哥,邮轮在转向?”

    旁边,看星星的牛猛觉得星空不对,开口询问,秦昆瞬间开启天眼俯瞰。

    邮轮确实在转向,正在向浓郁飘去的方向掉头!

    猛然间,天眼可及处,秦昆发现船头舱底附近,有十几个救生船栓成线,顺水飘走,那些救生船上面,都躺着人。

    死人?

    脸色青的发黑,身着寿衣,身上盖着被子,写着大大的奠字。

    他们双目被剜,眼眶和口中都嵌着一颗夜明珠,照的他们的脸愈发阴森!

    十八具尸体!

    秦昆迅速来到客房,敲开一扇门。

    “秦当家?二半夜忽然造访,是有急事吗?”

    开门的,正是雾州渔楼大渔夫,荀松荀老头。

    秦昆开门见山:“荀老爷子,请教一下十八具尸体是怎么回事?”

    没有前言,没有后语,直接询问。秦昆不认为这种事,对方不懂。

    荀松一怔,半晌才叹息道:“子时龙门夜,十八祭海尸。秦当家的别误会,那都是鱼龙山近百年间去世的弟子。尸体被冷冻贮存,只等龙门会时,开灵关的。一般的弟子,也没资格祭海。”

    生死道的门派,也有属于自己的仪式,鱼龙山的仪式,就是在龙门会召开之时,这些祭海的尸首。

    秦昆作为一个殡葬从业者,并不赞成这么做,但也没异议,如果是传下的规矩,如果没人反对,如果死者生前同意,秦昆不觉得这么做有什么不妥。

    天眼在舱外天空,看到十八具尸体随波飘远,秦昆收回思绪,看向荀松:“你刚刚说,这些祭海尸是开灵关的?”

    开灵关,代表着接下来就要走阴路了!

    秦昆头一次听说,海上也有灵关!

    荀松点点头。

    “海上灵关难寻,非通天大香和祭海尸不可。既然祭海尸你看见了,三柱通天大香应当也看见了吧?”

    天眼之下,烟囱中的烟柱冲向星空,浓烟滚滚,秦昆不由得点了点头。

    原来这烟,是这么用的。

第一二二二章,纳兰齐

    海浪渐渐大了起来。

    散乱的烟柱,也逐渐有了方向。

    邮轮在掉头,跟着指路的烟柱和祭海尸,缓慢行去。

    船身起伏,继而摇晃,浪花声伴随风暴,将船身裹挟。

    秦昆走上甲板,眼前一道闪电划破天际,照亮了整片汪洋。

    在踏入生死道后,他感受到了人的潜力,实力带给他的自信,在大自然面前,黯淡的不值一提。

    道法自然道法自然,法是效法,道门中人,效法自然大道,勤修勉身,在这位‘老师’面前,确实太过渺小。

    船头翘起,猛然下沉,秦昆死死抓住栏杆,屋子里的众人感觉凌空飞了起来,许多已经熟睡的人被惊醒。出门打听情况。

    “怎么回事?”

    “船怎么了?”

    “好大的纸灰味……”

    “好像遇到暴风雨了!”

    “不会……翻船吧?”

    鱼龙山的弟子们,安抚着众人,同时,秦昆看到一道水龙卷出现,而邮轮,朝着里面钻了进去!

    咸湿的水花拍打在脸上,带着一丝冰凉。

    那水龙卷是阴风所化,阴冷刺骨,秦昆感觉到温度骤降,不由得眯起眼睛。

    好浓郁的阴龙卷!

    邮轮穿过水龙卷的一瞬间,秦昆感觉到意识都被冰封了一般,身上三盏阳灯亮起,业火袍忽然交织而下,护住全身,风暴几息间便消失了,再次睁眼,周围一片灰败。

    海浪平静,龙卷不见,风雨停息。

    眼前没有属于黑夜的黑,漫天繁星也消失不见,只剩一轮圆月挂在天空,发出惨淡的白光。

    秦昆身后走来一个人,他头也不回地问道:“这是哪?”

    “南海龙门。”那人答道。

    说话的是个老头,也是龙门会的主办,岭南渔楼大渔夫,康泽。

    “龙门?不像啊。”

    秦昆环视四周,船骸遍布,鬼蜮一般,如果他眼睛没花的话,几艘船骸还有亮光。这地方……明明是鬼海吧。

    秦昆狐疑的同时,康泽老头也在惊愕地看着秦昆。

    他看不透业火袍,但是可以确定,这是以阳气为本,业火为用的道术,传闻扶余山判家以业为修,着判官袍,吐枪棒言,据说当代黑狗是个莽夫,居然也精通判家秘法?

    康泽老头收回目光,开口道:“确切的说,前方才是龙门海路的鬼砦,水鬼的国度。鱼龙九变中,鱼变有六,龙变有三,在这里,才能鲤鱼化龙,学会龙变。”

    甲板上的人慢慢多了起来。

    除过生死道同道外,其余人等看到海中景象后,纷纷错愕,以为自己跨入死国。

    他们不少人曾见过阴灵邪丧,可是眼前这般惨淡诡异的景象,又一次颠覆了自己的认知。

    不少人似乎有些后悔,不该牵扯江湖道门太深,可是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康泽声音浑厚,响彻甲板。

    “诸位,莫要被虚妄所慑,速速回房,我鱼龙山,自会护佑大家安全!”

    ……

    翌日,早上。

    天灰蒙蒙的。

    秦昆起来没多久,船就停了。靠在一处海岛码头。

    妙善透过窗看去,咂舌不已:“海岛鬼砦?汪洋大海,哪来的这么多鬼在此立砦?”

    水最乱魂,水中要么没鬼,要么就是大鬼。更别提汪洋了。

    从古至今死在航道上的人不计其数,军队、冒险者、商人、海盗、渔民等等,虽然死者众多,可是也不见得有这么多水鬼啊!

    莫无忌从屋外走来,开口道:“这是灵关,气脉浓郁,有这么多水鬼不奇怪。走吧,渔楼的弟子说,船就泊在这了。再往前,邮轮用不上了。”

    这是一个海岛。

    码头上,各自肤色的鬼民都有。

    不少人下船的时候,那些鬼民都在好奇打量着他们,秦昆发现这些鬼民实力都不弱,大多数都是恶鬼之流。

    八方渔楼的弟子先行一步,在码头开始烧香火纸钱,意为让海岛鬼民行个方便。他们龙门会具体是什么流程,没有告知己方,可能牵扯鱼龙九变的秘辛,不方便透露。秦昆现在才发现,这群人之所以带了那么多阳人来,是为了让他们大开眼界,煊赫实力的。

    “嘿,快看,这群鬼民在朝我叫嚣?”

    一个西装笔挺的青年舔着嘴唇,一脸兴奋,同时掏出一把枪,抵在那个叫嚣的鬼民脑门:“这样欢迎客人是不礼貌的,死都死了,没人教你礼数吗?”

    那个青年似乎家世显赫,身后跟着两个保镖,看起来凶神恶煞。

    “封魂枪?”

    妙善臻至超一流后,通身眼几近大成,相隔十几米,就能感受到那枪里有阵微弱的波动传来。

    莫无忌呵呵一笑:“他那两个保镖,是同道啊。真没想到跟了一个惹祸精。”

    邮轮上总共300人左右,而这个小岛就千余猛鬼。这是海上阴界,百鬼出行,阴气浓郁的发指,秦昆几人的实力都会被压制,对方居然还想在鬼民的地头撒野?

    被枪指着的鬼民愤怒道:“你撞翻了我的海货,不准备捡回来吗?”

    青年冷笑,掏出一把纸钱撒在天空:“这个够吗?”

    鬼民露出讥笑:“够啊。但是……低级供奉,需要阳人跪地上贡,才能让我纳为己用。你愿意给我跪下烧纸?”

    青年睚眦欲裂:“让我姓金的跪你?做梦!”

    子弹出膛,一根封魂针刺入鬼民额头,鬼民厉声惨叫,周围码头上的鬼民面色不善地围了过来,让青年的两个保镖表情凝重。

    “金少,不可,我等受邀参会,不宜与这帮鬼民为敌!”

    “打都打了,怕什么!有覃哥罩着我,怕这帮鬼?”

    青年嚣张地看向四周:“让开,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阳人驻足观望,鬼民也驻足沉默,码头那个鬼显然遭了重创,死不了,但以鬼气逸散的程度,恐怕地掉到游魂野鬼之流了。

    码头上让开了一条路,青年冷笑地擦着枪,忽然,脸颊被捏住。

    一个男子,操着东北口音,幽幽开口:“虎逼哨子,自己犯二也就行了,别给我们添堵,啥地儿都敢这么横,这鬼砦是你家开的?”

    青年一愣,想打开对方的手,却怎么都做不到,他抓着对方的手腕,眼中厉色迸射:“你知不知道我爸是谁?”

    “你妈都不一定知道。”那人鄙视道。

    青年胸口一堵,当众被拂了面子,让他失去理智,他掏出封魂枪,身后两个保镖急忙上前,制止青年的举动:“金少不可,那是白山巫祝,纳兰齐!”

    纳兰齐?!他听过!

    生死道南茅北马,说的就是山海关以北的出马仙和以南的茅山,其中白山黑水两派巫祝,更是出马仙中的真传。

    相比之下,他的靠山覃哥,只是江淮渔楼的大渔夫而已,和对方不在一个级别!

    金少表情僵硬,忽然被抽了一耳光,然后踹入水里。

    水中,金少在扑腾,想要游上来,却被纳兰齐踩着脸颊警告:“别再让我看见你胡来!没点规矩。”

    纳兰齐走了,两位保镖急忙下水去捞金少,一些鬼民都对白山巫祝投来善意的眼神,纳兰齐丝毫不在乎。他忽然走向秦昆这边,擦身而过时淡淡说道:“南生死道可太没规矩了,茅山家的不在,扶余山也不出来管管?未免太没担当。”

    秦昆被鄙视了一句,再回头,发现对方已经走远了。

第一二二三章,东海渔楼

    从鬼民被打,到行凶者被踹下水,一段风波暂时过去。

    秦昆不觉得纳兰齐做错了,不过被鄙视了一句,终究是有点郁闷。

    关我什么事……

    莫无忌和妙善如同吃瓜群众一样,一边掩饰笑意,一边安慰秦昆别放在心上。二人现在心情不错,茅山不在了,生死道规矩理应由扶余山维护,秦昆代表的扶余山,位置有些尴尬。一些同道管不住,一些同道阳奉阴违,果然不管实力多强,论地位还是矮了茅山一头。

    “看我吃瘪,有这么好笑吗?”

    鬼砦中,八方渔楼的楼主已经去准备寻找修炼地了,秦昆三人坐在一个酒馆里,暂时护着那群普通阳人。

    “阿弥陀佛,秦当家的,能力越大责任越大,说句不公平的,你维护生死道的规矩,对我和莫师弟等人的师门,也是有好处的。维护的好了,你赚名声,我们的地位也跟着水涨船高,维护的不好了,你得吃瘪,我们却无所谓。这么轻松的事,怎能不值得笑一笑?”

    妙善俨然没有什么高僧的模样,整个人市侩的可以。

    听到他的话,秦昆苦笑:“真羡慕你们,能当个散仙。把黑脸让我来当,当就当吧,但我也不会当啊。”

    秦昆觉得这种事已经涉及权术领域了,他是一窍不通。让他打人还行。

    莫无忌、妙善全都露出爱莫能助的眼神。

    莫无忌也不会当黑脸,拿捏不了黑的尺度,妙善则是碍于佛门身份,在生死道号召力有限。

    一桌海味,几壶美酒,三人下肚,这里的饭菜没有营养,过过味道还行。

    阴灵酿的酒,妙善是能喝的,浑身阳气浓郁的,根本尝不到酒气,入口如水,也不算犯忌。

    酒店外,聂雨玄走了进来:“你三个让人好找。”

    “你怎么来了?”秦昆问道。

    聂胡子闷了一口淡如鸟的酒水,擦着胡须酒渍道:“我算是明白,他们找我们来观礼是为了什么了!”

    三人一愣:“愿闻其详。”

    聂雨玄的解释很简单,他们要在这里待到清明修炼龙变,然后便是角逐。

    而修炼过程很复杂,需要找什么海龙灵关,龙门水砦有很多,每一个水砦都对应一处灵关的位置,他们这些超一流的新秀,是给鱼龙山楼主护法来的。

    “护法???”

    秦昆、妙善、莫无忌想了半晌,总算明白了。

    鱼龙山这些真传逃跑实力一流,但硬碰硬的本事不强,而且都没臻至超一流的境界,涉足鬼砦确实危险。

    聂雨玄道:“今日几位楼主找我商量了一下,许下一些好处。你们看着办吧。也可以选择拒绝。”

    关东渔楼许诺了一件法器,白山巫祝接了。

    神都渔楼许诺了一本功法,三山大仙接了。

    岭南渔楼许诺了一件法器,聂雨玄接了。

    江淮渔楼许诺了三年的情报,没人接。

    滇南渔楼许诺了一串佛珠,没人接。

    东海渔楼许诺了一本功法,没人接。

    雾州渔楼和冀北渔楼没有参加。

    妙善看了清单,眼角一抽:“这滇南渔楼是冲着我来的啊……”

    莫无忌也在苦笑,酆都观消息闭塞,江淮渔楼分明也是冲着自己来的。

    二人先后接下,秦昆看到只剩东海渔楼,好奇道:“聂胡子,这都是商量好的吧……”

    聂雨玄嘿嘿一笑:“我和他们讨论过。毕竟是护法,又不是打打杀杀,威胁不大。互相施与便利是最好不过的。”

    秦昆无奈,只能接了东海渔楼的许诺。

    聂雨玄开口:“接下来几天,我们就得分头出海了,到时候会有楼主去找你们。”

    ……

    ……

    晚上的鬼砦,阴森如坟。

    头顶依然是一轮惨白的圆月。

    秦昆百无聊赖地躺在客栈,好几个鬼好奇地从秦昆窗口飘过,在看到面色不善的牛猛后,便悻悻走了。

    下午的时候,妙善、莫无忌被先后请走。恐怕已经出海去别的鬼砦了,东海渔楼则迟迟没人来找自己。

    沉江鬼、水和尚两鬼,从半山腰的客栈俯瞰岛上,一阵惊愕。

    “主子,水鬼也有鬼砦?这里是哪?怎么没听过?”

    岛上,金发碧眼的鬼、黑肤棕眸的鬼很多,而且庙宇、教堂、萨满的祭台比比皆是。他们感觉脑子不太够用了,什么时候水鬼都混居了?

    “南海,不知名的地方。我也不清楚。你们喜欢这里?”

    秦昆问道。

    喜欢!

    两只鬼不喜欢是假的。

    水和尚溺毙而死,在水底望月,水和月就是他的鬼术源泉,是他的执念。沉江鬼生前乃江匪水贼,死后沉江,对这种戾气临水的鬼砦有种天然的亲切。

    除此之外,笑面鬼、常公公也喜欢这个地方。

    笑面鬼的玻璃瓶中储存了很多月华,感觉这里的月亮都比临江的圆。

    而常公公则见了很多大明水鬼。那些水鬼无一例外都是位高权重的太监!

    “主子,好地方啊。杂家能不能出去,与同僚打个交道?”

    常公公腆着脸开口,秦昆则拒绝了。

    “今天怕是不行,一会要出门。如果下个鬼砦还有你的同僚,再去叙旧也不迟。”

    晚上11点,海岛鬼砦比起白天更加热闹。

    子时一到,一些白日不爱出门的鬼民涌上街头,各司其职,让这里运转了起来。

    咚咚咚。

    一阵敲门声打破了众鬼的讨论。

    门口,一个声音朗声道:“百鲤汇成一道溪,龙门飞渡化太极。东海渔楼大渔夫袁玲,与楼主陈婴拜见秦地师。”

    房门支呀一声打开。

    秦昆站在门内打量着对方。

    女的。两个女的。

    一个四十多岁,风韵犹存,衣领绣着代表大渔夫的鱼纹。

    一个二十多岁,浓妆艳抹,嘴角挂着微笑。

    “见过二位同道。”

    船上的时候,他就听说有位大渔夫是女子,没想到是东海渔楼的。

    袁玲今年四十出头,保养的不错,身上有股干练的气质,眼中也有一种洞悉人情世故的老练。

    听见秦昆开口,袁玲恰到好处的一笑:“让秦地师久等了。此番陈师妹出海,还望秦地师护个周全。”

    秦昆看向陈婴,面带狐疑:“出海修炼还需要化妆吗?”

    “没规定不让化吧?”陈婴忽然开口道,让秦昆碰了个钉子。

    得,刚刚对方挂的微笑,看来是礼貌性的笑容,这是个刺头啊。

    秦昆无奈一笑:“好吧,随你了,什么时候出发?”

    袁玲心中松了口气,这年头,生死道中的女子也不好混,尤其是找人护法这事,她们久在江湖,可不怕那些猪哥占便宜,却害怕秦昆这种年纪不大,实力很强的同道自视清高,为避嫌,不愿太卖力。

    见到秦昆并未因为她们是女子而过分避讳,便放了心。

    “子时三刻出发。届时只有秦当家与陈师妹二人,海路危险,还望秦当家不吝援手。”

    “嗯。”

    秦昆鼻子一哼回道。

第一二二四章,鬼砦也有任务?

    鱼龙山的弟子很有意思,性格虽各异,但大多分两极。

    一种是渔夫们,八方和气,笑脸迎人,永远都是以利为先,这种人主外很合适。

    另一种就是这些真传。基本不通人情世故,比如赵峰,比如陈婴。

    深夜,一艘小船划过鬼海。

    陈婴或许也感觉到气氛有些沉闷,开口道:“秦爷可曾见过我的同门师兄弟?”

    秦昆点了点头。

    他的确见过好几位鱼龙山真传,第二次南宗道会时,鱼龙山就来了四个。除了老太岁的贴身真传赵峰外,记得还有墨夷、墨鲤兄妹,和一个叫裘龙泰的。

    听到秦昆的话,陈婴点了点头:“裘师兄坐镇关东渔楼,近几年深居简出,听说实力直追大师兄。张墨夷在岭南渔楼修为有成,张墨鲤在滇南渔楼也打出了名气。此次龙门会一些强有力的师兄弟,似乎都和秦爷有关。”

    秦昆耸了耸肩。

    他烙下的十死印不多,恰巧这几位都有。

    “除了赵峰外,其他人好久不见了。”要不是陈婴开口,自己都忘了那几个家伙,这次龙门会,他们也不露个面,确实不通人情世故啊。

    陈婴沉默片刻,开口道:“听闻秦爷是华夏第一灵媒,不知道秦爷有什么绝活?”

    秦昆无语,套近乎也不至于这么尬聊。

    我的绝活九交不泄公狗腰,能告诉你吗?

    “都是些登不了大雅之堂的伎俩,不值一提。”秦昆摆了摆手,“我们这是要去哪?”

    随口将话题带过,陈婴也没注意,顺着秦昆的问题答道:“南海灵关内,有十八鬼砦,每一处都有一方鬼王坐镇。我需要入砦修炼,最好不惊动当地鬼王。”

    说白了,就是找一处阴的不能再阴的地方修炼鱼龙九变。

    秦昆点了点头:“明白了。”

    陈婴在划船,看似无头苍蝇一样航信海中,实则随着暗流行进。

    子时的海面,并不像阳间那般安静。

    大海上船棺遍布,每个船棺上摆着一根烛火。烛火有大有小,代表着船主的实力。

    “这些是什么鬼?”

    “南海亡魂,以船为棺,一些恶贯满盈的家伙会被逐出鬼砦,孤零零地飘在海上。还有一些实力强大的猛鬼,也会以棺为船,召集鬼众为非作歹。”

    海盗。

    秦昆嘴角一抽,海盗啊……

    这帮家伙听起来,和阴曹五行中的孽水坞差不了多少。

    一路上,没有鬼关注秦昆二人,经过约莫一个小时漂泊后,二人终于在第四个鬼砦靠岸。

    码头牌坊,写着‘泅魂港’三个大字。牌坊上挂着两串灯笼一样的骷髅头,眼中冒着火。

    泅魂砦。

    这是一个海岛,也是陈婴的目的地。

    刚上岸,秦昆就感觉到数十道阴气锁定了自己。

    “什么人?”

    “胆敢来泅魂砦,报上名来?”

    质问声中,还夹杂着几句番邦问候,这里的外国鬼民,比起第一个鬼砦还要多。

    “阳人借道,各路亡灵行个方便!”

    陈婴伸手入怀,摸出很多纸钱洒上天空。

    纸钱随风飘扬,无火自燃,浓郁的供奉香火化作青烟,引得码头骚动,众鬼抢食起来。

    二人借道而过,一只恶鬼拦住去路。

    “嘿嘿,二位爷,泅魂砦好久没有阳人光临了,这点香火是不是不够啊?”

    肚腩肥大,恶鬼浑身健硕,身上疤痕无数,生前绝非善类。

    陈婴一笑,忽然,一枚铜钱向着恶鬼弹去。

    恶鬼一愣,将铜钱接下,下一刻,铜钱爆开变成树叶,树叶如刀,瞬间刮起一阵旋风,将恶鬼绞的稀烂!

    鱼龙九变,铜钱变,飞刀变!

    组合道术?

    秦昆眼中一亮,这两招他见赵峰用过,但绝对没陈婴这一手玩的漂亮。

    这种视觉冲击很强的道术,比起秦昆的近战道术更有冲击力。

    那种对方衣角都没摸到就被秒掉的下场,让许多观望的鬼民摸不清两个阳人的实力。

    “各位,在下是来借道的,不是来乞道的。”陈婴横眉环视,“我脾气不好,麻烦行个方便。”

    再没有不长眼的鬼民敢造次,二人顺利登岛。

    “秦爷,这几天我要闭关潜修,这枚尘嚣古钱你拿着,如果我有麻烦,还望援手。”

    半个巴掌大的铜钱,被秦昆挂在腰间。

    秦昆还没来得及回答,陈婴便化作一堆树叶飘零,真人不知道去了哪。

    “这就……走了?”

    秦昆孤零零站在路上,有些错愕,一是惊讶对方说走就走,二是自己的天眼居然窥探不到对方去了哪。

    好精妙的遁术……

    恐怕只有斗宗的望气术,能发现端倪吧。

    小岛微冷,猛鬼横行。

    秦昆匿气行走在其中,鬼市热闹,斗酒猛鬼不计其数,还有出海归来的鬼民在贩卖海货。有些西洋鬼民在岛上建了教堂,一个个黑袍执火,显得教堂中的耶稣邪恶无比。

    与龙槐鬼城、孤山鬼城有所不同,这种鬼砦如果仔细感受一下,还有一种异域风情。

    凌晨三点,带着常公公和十六阿哥吃海味的秦昆,忽然听到脑海声音出现。

    猛鬼任务刷新了!

    “这里也有猛鬼任务?”

    秦昆思绪收回,看到脑海中出现几行字。

    【猛鬼任务】

    橙色任务:泅魂砦受到海盗骚扰,请捉回十只大盗(鬼将级)。

    任务奖励:功德2000,海宴摆饭解锁。

    红色任务1:西洋船骸,有一只火炮鬼肆虐,请将其收服。

    任务奖励:功德1500,海图一张。

    红色任务2:鱼嘴坞恶灵肆虐,请将其平息。

    任务奖励:功德1000,船棺一个。

    安稳阴阳这么多年,秦昆头一次在鬼砦收到任务。颇为稀奇。

    “别吃了,干活了。”

    这次上岛后,鬼差全都在城隍令里打牌,牛猛剥皮几个出来过一次,见到外面都是一些小鬼,便不再担心秦昆。

    常公公是一直想与大明水师叙旧,十六阿哥纯粹是贪吃,这才把他们放了出来。

    听到干活,常公公阴恻恻一笑啊:“但凭主子吩咐?需要杂家做什么去?”

    “岛上西洋船骸处,有只火炮鬼,给我捉回来。”

    “常长领命。”常公公是成精的太监,秦昆放他去办差,等同于给他自由时间放风,这机会他是不会错过的。

    “十六。”秦昆低头,看着吃的正香的十六阿哥。

    他身旁,四个黄马褂的护卫也吃的满嘴油光。

    十六阿哥啃着一只大虾,闻言抬头擦了擦嘴:“主子。”

    “这砦中有个鱼嘴坞,你去打听一下发生了什么事。”

    十六阿哥点了点头,身后四个黄马褂护卫豁然起身:“但凭秦国师吩咐!”

    滚尼玛的……谁说过当你国师。

    秦昆鄙夷看了对方一眼:“再乱叫阉了你们。”

    为首的头颅胡大双腿加紧,讪笑道:“秦爷气势雄浑,让人炫目,胡大敬仰之下被迫失言,还望恕罪。”

    一记马屁拍来,秦昆哭笑不得,这就是御前带刀侍卫啊……电视剧里建立的形象可全毁了。

第一二二五章,分头办差

    鬼砦虽有鬼王坐镇,但秦昆有鬼差天眼,比较放心手下办差。

    两个红色任务安排完毕,剩下了一个更高一级的橙色任务了。

    “捉十只鬼将……嘶……怎么个捉法。”

    既然是海盗,那对付他们应该得会点水上本领。自己手下水鬼,就水和尚和沉江鬼两个,嫁衣鬼虽是定江鬼王,但秦昆不觉得这是一只水鬼。犹记得他曾见过嫁衣的死相,不是溺毙的。

    两只会水的手下,对付十只鬼将……

    秦昆觉得,还得从长计议一下。

    泅魂砦,黑水楼。

    黑水楼是鬼砦中高档的几个客栈之一,秦昆要了间上房住了进去。

    阴曹五行,在阳间吃香,在鬼城也一样吃香。

    只不过这里的阴曹五行不受华夏管辖,规矩更野一点。

    房中,秦昆在喝茶,老茶仙在沏茶。

    龙槐鬼王、封心鬼王打量着窗外的环境。

    锦衣老鬼、守财鬼、笑面鬼在欣赏屋内装潢。

    嫁衣鬼、王女夭夭、石蛇姬、阿丑打量着床铺浴桶,这种古香古色的地方她们好久没见过了。

    黑蛇鬼王、张布和徐桃在旁边探讨着什么。

    桌前,牛猛、剥皮、无头、水和尚、吊死鬼、沉江鬼、马烈、董敖一群好战分子围了一圈,也在喝茶。

    “水鬼?海盗?”

    马烈嗓门奇大,骄傲的脸上却有些犯愁:“唏律律个阴山姥姥,咱不会水啊。”

    马烈不会水,牛猛其实也不会,二鬼表情沉默。十二阴神中,夜叉罗刹水性不错,而他们只擅长奔袭战。

    沉江鬼眼睛却瞪的很大:“某会!”

    水和尚瞟了他一眼,开口道:“阿弥陀佛,主子,这厮生前就是被水贼丢下去溺毙的。和尚觉得,他八字与水不合,还是我去吧。”

    沉江鬼幽怨:“水哥……咱生前可是大名鼎鼎的江匪,若不是手下倒戈偷袭,咱很可能青史留名了。你不能这么诽谤我。”

    吊死鬼舔着嘴唇,神经质地笑道:“反正不管如何,我得去!”

    剥皮、无头也不说话,海上打架和江中打架是两个概念,他们生前也不会水,死后鬼术虽不被水克,却增长不了什么水性。

    剥皮沉吟的时候,牛猛淡淡开口:“算我一个。”

    众鬼一愣:“牛哥……你不是不会水吗?”

    牛猛闷哼道:“其实,我是一头水牛……”

    神特么水牛……

    马烈嘴角一抽:“……”

    沉江鬼僵硬一笑:“……”

    水和尚无语地扶着额头:“……”

    剥皮干咳道:“牛哥,别勉强自己……你连澡都不爱洗……”

    话音刚落,众鬼看到一个稻草人飞了出去。

    剥皮揉着脖子:“牛哥你来真的?!”

    牛猛收回蹄子,闷哼道:“少废话,牛某还不至于怕个水鬼。”

    曾几何时,牛猛第一次见到孽水坞瓢把子的时候,被对方震慑,牛猛早就下定决心好好修炼,再次见到对方时给他一个下马威的。

    剥皮沉吟片刻:“那我也去吧。无头就算了,没脑袋的家伙,遇到水感知本来就弱。这样的话,应该是我、牛哥、阿水、阿吊、沉江五个。”

    “我也去!”董敖一拍桌子,开口道。

    不过没人理他,西凉骁骑将,在海上的战斗力比起无头鬼恐怕强不了多少。

    秦昆点点头:“那就你们五个,五打十而已,你们实力我放心,打不过可以撤,别有损伤。那帮水鬼,可不卖任何人面子。”

    秦昆这边刚说完,忽然一个女子的声音传来。

    “主上,我可否带队?”

    说话的,居然是一向低调的黑蛇鬼王。

    黑蛇鬼王风玄瞳,虽然是人身,却是个冷血美女,她面无表情道:“我会水,水性还不错。”

    风玄瞳身旁,腐脸鬼张布笑盈盈道:“主子,我也一起吧。姜别已晋级鬼王,我和风姑娘一起去,也好有个照应。”

    姜别是张布脑后的脸,也是张布的另一只寄生鬼。

    听到张布忽然开口,秦昆觉得有趣很多。

    自己手下一众鬼差,智商在线的不多,而张布居首,他这厮非常狡猾,虽然看起来阴险,但不争功,不抢风头,不爱炫耀,不出冷语,待人接物和善四溢,显然城府极深。

    这次忽然开口要一起去,秦昆来了兴趣。

    而且很明显,黑蛇鬼王也是极其低调的鬼差,她也开了口,明显是张布怂恿的。

    “张布,你是觉得……他们去有危险?”秦昆问道。

    他可不会认为,张布是为了争功的,对方的表现欲可没那么强。

    张布和气一笑:“每个鬼砦,有鬼王坐镇,还有这么多海盗肆虐。布怀疑,这群海盗背后的主使,恐怕正是鬼王。说不定还有更深的猫腻。”

    简单直白的分析,让一众鬼差都闭上了嘴。

    秦昆手下鬼差分好几个圈子,牛猛一票鬼差性子直,本来和张布不怎么来往,却没人忽略他的分析。

    秦昆点了点头,张布说的没错,如果有这种猫腻在,只派几位鬼将去,确实不妥。

    他手下鬼王目前就六个,龙槐鬼王、封心鬼王、尸藤鬼、老茶仙、张布、黑蛇鬼王。

    对付水鬼,龙槐、封心两只鬼王都没有开口,显然没什么优势,老茶仙就更别提了。

    既然张布和风玄瞳开口,秦昆立即应允。

    “那就这么决定了,什么时候出发你们自己定,我在这里等你们消息。”

    “诺!”

    ……

    ……

    翌日早上,天空仍旧昏沉阴暗。

    灰蒙蒙的白天,很适合睡觉。

    阳气不足的人宿居海岛,会落下很多病根,但秦昆就不一样了。

    以前睡觉很不踏实,燥热难眠是常事,在殡仪馆工作了几年,休息才正常了些,再后来随着实力提高,漱骨功不停运转,使得阳气愈发旺盛,他又恢复到难眠的日子。

    这两天来到海上后,总算睡了个踏实。

    下午,起床。

    洗漱完毕后,尸藤鬼小跑过来,递上吃食。

    “主子,很好吃的!”

    尸藤鬼头颅中的藤蔓,开出一朵小花,显然自己已经品尝过了。

    客栈里的吃食和食为天卖的东西一样,能饱肚,但没营养。秦昆尝了几口,夸了尸藤鬼几句,便取出弹性空间的食物大快朵颐起来。

    老茶仙喝着茶,吃着客栈的糕饼,摇头晃脑,阴人的食物,比起香火来顺口多了。他沏了几杯茶,开口道:“冕上,清晨时候十六阿哥回来了,说是打探好了鱼嘴坞的消息,请求援手,封心鬼王和龙槐鬼王去办差了,让我给您说一声。”

    秦昆点点头,鬼差天眼洞开。

    在他面前,是一处尸骸遍地的船坞。

    血河拍岸,头颅遍地,船坞中一群鬼被困的和粽子一样,惊恐地看着来者。

    “你们是谁?!鱼嘴坞可是泅魂大王麾下重地!”

    龙槐鬼王正要回答,忽然感觉到自己冥冥中被窥伺,立即挺了挺身子道:“扶余山地师秦昆麾下,龙槐鬼王前来办差。”

    一旁的封心鬼王立即会意:“扶余山地师秦昆麾下,封心鬼王前来办差。”

    二鬼报完名姓,这群被捆住的家伙一怔:鬼王?!

    南海十八砦虽然鬼王诸多,但他们可从没听过龙槐、封心的名号,更没听过什么扶余山地师。难不成……是海盗?!

    “既然……既然是两位大王,那又何苦为难我等,我等就是船匠啊……”一群鬼开始卖惨。

    “休得聒噪,我且问你,听说这里恶灵肆虐,可有其事?”龙槐鬼王对那群鬼开口道。

    “没有!两位大王莫听人乱讲,泅魂大王的船坞,怎么会有恶灵肆虐。”被捆起来的船匠直接否认。

    封心鬼王冷笑,正准备用强逼问,忽然听到龙槐鬼王道:“没有最好!哼,我们走。”

    封心鬼王疑惑,不过仍旧跟着龙槐鬼王离开。

    离开鱼嘴坞,封心鬼王忍不住开口:“老铁,为什么走?”

    龙槐鬼王道:“那帮船匠,明显有难言之隐。我看这事没那么简单。”

    没那么简单的意思,就意味着不是靠打打杀杀就能解决的。

    封心鬼王双手拢在袖子里,背上那把刀格外明显,他缩着脖子,似乎有些冷:“好吧,听起来还真麻烦。”

第一二二六章,这里是泅魂砦!

    三拨鬼差,三个任务。

    秦昆将猛鬼任务颁发下去,自己却没闲着。

    “夭夭,嫁衣。”

    尸藤鬼小跑过来,嫁衣鬼也款步移来。

    秦昆手掌摊开,一团绿火摇曳在手心。

    “怎么了主子?”

    嫁衣鬼见到秦昆不说话,好奇地打量着这团火。

    秦昆低声道:“你们两个有没有感觉到,这里的阴气和别的地方不一样?”

    秦昆早就发现,大炎冥火在阳间施展和阴间施展,有不同的区别。阳气多的地方,冥火呈墨绿,阴气多的地方,冥火则有些深蓝。此番手中的火焰,外焰翠绿如玉,秦昆觉得很奇怪。

    尸藤鬼眨了眨眼,不懂秦昆在说什么。

    嫁衣鬼忽然深吸一口气,她的身形瞬间模糊,而且散乱起来。片刻之后,嫁衣鬼回过神来,猛然睁眼:“如果不是主子提醒,我还真没感觉到。似乎……真的不一样???”

    屋子里,老茶仙疑惑,笑面鬼、无头鬼、马烈几个更是摸不到头脑:“大姐头,怎么个不一样法?我们为何没察觉?”

    嫁衣鬼沉思了一下,不确定开口道:“如果我刚刚没感觉错的话,这里有阳气。”

    阳气?!

    主子秦昆,阳气跟火炉一样,这不是很正常吗?

    但嫁衣鬼道:“不是主子的阳气,很驳杂。”

    秦昆点了点头,踏入超一流后,他的灵觉也敏锐了许多,从来到这里后,秦昆一直感觉到有哪些地方不对劲,这才叫来嫁衣、尸藤鬼询问。

    嫁衣鬼是曾经的鬼王,尸藤鬼则是鬼城王女。二人居住的地方,都是阳间通往鬼城的灵关。里面虽然阴气四溢,但仍旧会有阳气涌入。

    嫁衣鬼既然也发现了端倪,也就是说……这个岛,能通往阳间!

    “嫁衣,你确定吗?”秦昆问道。

    嫁衣鬼点点头:“常年受主子阳气侵染,察觉到别的阳气也不算难事。我确定,这个鬼砦某处,有阳气灌入,而且还不少!”

    阳间?

    众鬼怔住,通往阳间的地方,就是灵关。

    这里有灵关在,那不就代表……在某种空间状态下,它和阳间的一处地方是重叠的。

    “主子,需要找灵关吗?”嫁衣鬼询问。

    秦昆点点头,在陌生的地方,多熟悉一下地形准没错,能找到灵关,就代表多一条退路。总被鱼龙山带着走,秦昆觉得有些不靠谱。

    “马烈,夭夭,你们跟着一起去。”

    “好的!”

    嫁衣鬼三人得令离开,秦昆盘腿,漱骨功运转,小憩起来。

    ……

    鬼砦的建筑和陆地不同,环山的房屋很多,风景很独特,一些建在悬崖边的教堂城堡,更是引人注目。

    牛猛、剥皮、水和尚、吊死鬼、沉江鬼、张布、黑蛇鬼王,七只鬼差此刻来到了一处坊市。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们绝对想不到,这里的坊市比起龙槐鬼城,要大的多。

    琳琅满目的祭品摆放在摊位上,还有一些冥器、珠宝。

    牛猛捧了个铜管打量起来,铜管瞄向剥皮,剥皮看到一颗硕大的牛眼,无语道:“牛哥,西洋望远镜而已,没见过吗?”

    牛猛眨巴着眼睛,摇了摇头。

    牛猛没见过、张布、沉江鬼、水和尚也没见过。

    张布拿来把玩了一会,发现了奥妙,咂舌道:“许身阴曹后,世间居然有此等稀奇物件?”

    剥皮嗑着瓜子,像是看乡巴佬一样看着他们:“至于吗,你们上网都不看这些东西的?”

    张布错愕,他学会上网后只是泡一些文学论坛,可没见过这东西。

    牛猛闷哼道:“我们又没人是斥候,谁关心这个。老板,多钱?”

    老板是个外国商人,虽然语言不通,但是鬼与鬼之间的阴灵波动,让他能明白对方的意思。

    “开光香火五沓。”

    牛猛甩了两沓,拿着望远镜走了,老板急忙追上来苦笑:“先生,这点香火不够啊。”

    牛猛打了个响指,闷哼道:“阿吊,摆平他。”

    吊死鬼阴森一笑,搂住老板脖子:“哪里不够?”

    一个舌头及胸的吊死鬼忽然从天空落下,老板吓了一跳,看见对方的死相和眼中那一抹挑衅的神色,知道遇见硬茬子了。

    他就是鬼砦一普通大鬼,可不想彻底魂飞魄散。

    “没……没什么,这香火挺足的……”

    吊死鬼拍了拍对方脸蛋:“这不值钱的玩意放这么久了,也就爷爷们心善买来玩玩,别不知足。”

    离开摊位,牛猛低声问向张布:“干嘛让我耍横买一个西洋冥器?”

    刚刚临走前,牛猛得到张布传话,才买了这玩意,他不明所以,张布低声回道:“试探一下这里鬼民的品性。”

    “结果呢?”

    “结果就是,品性还行,但这么大的坊市,连维护秩序的鬼武士都没,也很奇怪。”张布自语起来。

    不止是牛猛买了东西,其他鬼差陆续也在摊位前买了一些冥器,都是压价购买的,最过分的是吊死鬼,几乎是抢来的,张布在旁边,也没观察到有维护秩序的鬼武士出现。

    有城府的鬼,行事大多谨慎,张布就是如此。

    在接下任务后,张布就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一群打劫的海盗,所以来到了鬼砦最繁华的区域,这地方在海盗眼中应当算得上肥羊了。

    可是防守松懈,秩序安定,商贩大多和气,让张布有些摸不到头脑。

    又来到一处摊位前,张布摇着自己的鬼器阴风扇,故作淡漠地将一枚红宝石戒指戴在手上:“多钱?”

    老板一头棕色头发,胡子拉碴,闻言一笑:“尊贵的东方客人,您真识货。这是曾经准备献给威廉国王的贡品,后沉船如海,是我费尽辛苦将它寻找出来的。五百沓冥币!”

    金戒红宝石,切割工艺普通,但经过岁月的沉淀,也不失为上品,配上张布青色的皮肤和儒雅的气质,相得益彰。

    张布一笑:“不给行不行?”

    说完,周遭气氛安静了下来。

    老板沉默,然后大笑,忽然衣衫炸裂,浓密的体毛露出,配上一身雄健的肌肉。

    老板摸向后腰,一把老式单发火枪被摸出,迅速上膛,顶在了张布的脑门上。

    “我刚没听清楚,你要不要再说一遍?”

    吊死鬼见到这种场面异常兴奋,虚空做了个拉灯的动作,一个套索立即勒在老板的脖子上,向上吊起。

    老板反手一枪,打断吊索,火枪继续顶在张布额头,一脸警告:“奉劝你和你的朋友,不要再耍别的花样,这里是泅魂砦,可不是普通的鬼城!”

    周围安静无比。

    牛猛、剥皮几个,发现老板先发制人,拿下了张布,又看到张布老神在在,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第一二二七章,主为我舍命

    自大航海时代开始,东南亚便成了欧洲人的猎区。

    除了泰国勉强保持独立以外,其余各地分别被荷兰、英国、葡萄牙、法国等国占领。

    16~18世纪,在这片区域有关殖民和反抗的战争不断。

    殖民扩张是保证宗主国的利益和需求,为了打破阿拉伯人的垄断,获取东方的黄金和廉价商品,欧洲开始了远航冒险。

    死了很多人,但最终获得成功。

    这群留在鬼砦中的西洋鬼民,都是当年的冒险者,他们手中的枪炮,就是为了利益开路的武器。

    张布没想到对方的反抗异常凶猛,也没想到对方竟然是这身打扮。

    “海盗?!”

    张布唯一能想到的,就是他们会不会是秦昆所说的海盗?

    “好了,别那么冲动。你应该是只鬼将,太冲动的话,这场子你收不住。”张布似笑非笑地拨开枪口,老板很狐疑。

    他阅人无数,心中可以肯定,对方不怕自己。

    他的鬼器就是这把火枪,当年在海上意外死后,这把枪成了自己的陪葬品,在成为鬼器后,这把枪对阴魂杀伤力也极大。

    对方是不知道这把枪的威力,还是说根本就不惧怕自己开枪?

    这就是两个概念了。

    前一个原因是不知者无畏。

    后一个原因就是……对方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强。

    “呵呵,泅魂砦不欢迎阁下这种人,如果不买东西的话,还请离开。”

    枪口虽然不顶着对方脑门,但还是瞄准了对方,老板下了逐客令。

    张布开口:“这样吧,五百沓冥币不多,这枚戒指我买下,作为添头,你告诉我一个消息可好?”

    老板一怔,发现张布大手一挥,摊位前,五十沓顶级供奉码放整齐。

    “这些冥币,足以以一当十的用。你看如何?”

    比起普通冥币,秦昆给的供奉浓郁的太多,老板也吃了一惊,这些冥钞,可比黑市上那些法师开光的冥钞要好的多的多。

    有钱开路,老板紧绷的神色更加狐疑:“你先说,需要什么消息。”

    一下子拿出这种成色冥币的鬼,来头可不小。这种人要打听的消息,恐怕没那么简单。

    张布开门见山:“海盗。哪里有海盗。”

    老板忽然一笑:“阁下是第一次来泅魂砦吗?这里……都是海盗!我们平素卖货,货源不足时就去抢其他鬼砦。阁下的问题,这么简单?”

    张布一怔。

    确实和自己想的一样。

    海盗背后,果然有猫腻,而且是自家鬼王唆使,但他没想到,南海十八砦,居然是互相抢夺资源这种关系。

    “南海鬼蜮,所有鬼砦都是这样的?”张布询问。

    老板静静道:“首先,这里已经出了南海鬼蜮的范围。其次,不是所有鬼砦都是这样,而是我们泅魂砦抢他们,或者其余十七砦,来抢我们。”

    “为什么?”

    “因为泅魂砦通阳间,我们的物资,比他们的多的多!”老板说完,将冥币收起,至于那个戴在张布手上的戒指,他便再也不管了。

    ……

    ……

    几乎同一时间,一片海滩。

    常公公看到了一只熊一样的水手。

    海滩空荡荡的,围了一个小寨子,寨墙只有一尊火炮。

    两天来,常公公发现寨子中,时不时会猛然出现一些人,然后他们就会被火炮轰的稀烂。

    “杀千刀的,太残忍了。”

    夜晚,四面只剩下海鸥的鸣叫。

    海水拍岸,矗立在悬崖边的寨子也没了动静。常公公偷摸前去,发现那个水手似乎睡着了。

    主子秦昆交给他的任务,是收拾一只火炮鬼。而且是活捉,常公公觉得以自己的实力,应该是小菜一碟。在见到火炮后就打消了冲动的念头。

    他生前见过几次那玩意,杀伤力巨大,对这东西有种本能上的畏惧。

    不过,对方失去警戒的时候,常公公就不再担心其他,趁着夜色,朝着寨子摸去。

    夜色昏沉。

    火炮鬼在睡觉,忽然间,周围盘旋的海鸥急鸣起来。

    火炮鬼猛然调转炮口,朝着寨子外轰了一炮!

    砰啪

    不是红色的火焰,而是绿火,炮弹打中一只缺了半个脑袋的野狗,瞬间将其冻成冰碴,接着将其击碎。

    “哼,又是寻着阳气而来的畜生,活该倒霉。”

    火炮鬼捣着炮管,下一刻,他脊背一凉,感受到莫大的危险,想要反应已经来不及了,一个铁盂瞬间扣在了脑袋上。

    铁盂内沿,锋利的刀刃迸射,将他头颅卡死,他身后,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响起:“扶余山地师秦昆麾下鬼差常长领命办差,敢问阁下名姓?”

    太突然了!

    火炮鬼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在悄无声息中便中了招。

    铁盂让他失去视线,他发现对方没有立即杀他,询问道:“是哪个鬼砦派你来的?告诉你的主子,这片海滩是我的死地,我不会离开这里,也不会屈服于任何势力。”

    “废话还挺多。我主子要见你,跟我走!”

    断头盂上,一根铁链拽在常长手中,对方既然已被制,常长就不想多话了。

    他牵羊一样拽着火炮鬼,断头盂内,火炮鬼忽然咧嘴笑了:“我是耶稣的门徒。”

    “那又如何?”

    “主为我舍命,我当然愿意为他舍弃一切。”

    猛然间,常公公忽然被火炮鬼抱住。

    巨力钳制下,常公公无法动弹,他见到那尊火炮忽然调转炮口,对准二人。

    “你疯了!!!”

    阴戾如枭,难听刺耳。

    一种莫大的危机感袭上心头,常公公看到对方竟然想和自己同归于尽!

    “你永远不懂主的伟大,我死亦无悔。”

    常公公多年没有跳动的心脏跳动如鼓,他已经顾不上绞下对方的脑袋,此时此刻,常长拼尽全力,想从火炮鬼的钳制下挣脱。

    可是,晚了。

    震天巨响,伴随绿光,惊起海鸥一片,在闭眼前,常公公依稀看见一尊黑影,挡在了自己面前。

    死了么?

    良久,常公公都没敢尝试睁眼。

    他怕自己睁不开,那种死后的恐慌自己体会过一次,再也不想体会第二次。

    又过了一会,似乎有人小跑过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打消了他的顾虑:“常公公,还杵在那儿干什么呢?”

    眼睛睁开,旁边是老茶仙。而眼前,是秦昆。

    宽阔的后背对着自己,常公公看到秦昆身上冒烟,不由得哽咽跪下,颤声道:“主为我舍命……我也愿意为他舍弃一切……神宫监内使常长,愿为我主赴汤蹈火,庇佑三代。”

    面前,秦昆打了个哆嗦。

    “好冷啊……这什么火炮……”

    秦昆满身冰碴正在被阳气融化,拨了拨额发上的冰碴,他无语道:“你学的倒挺快。起来吧,断头盂先拿走,让我看看这狠人尊容。”

第一二二八章,组合鬼术,开启

    人与鬼交流,比起鬼与鬼交流要难得多。

    但有了不语茶,便轻松了。

    面前是个西洋大汉,不算纯正的金发扎在脑后,和秦昆现在的发型倒是很像。

    他跪在地上,脸被打成了猪头,犹自不服地瞪着秦昆:“妖魔!!!”

    秦昆面带鄙夷:“好歹我是人,你是不是瞎了?”

    本来没人要打西洋大汉,刚刚他先开口,直斥秦昆是邪魔,被暴脾气的马烈一蹄子踹脸上,就成了这幅尊容。

    他扭过头去:“哼!火炮都击不碎你的阳气,你一定是邪魔!”

    秦昆从怀里摸出一个证件,弹了弹:“驱魔人,看到没?这是猎魔令,听过吗乡巴佬?”

    东方文字他不懂,但西方文字他认识。

    猎魔令最初由教廷颁发,是驱魔人中的顶级身份象征。拥有猎魔令的人,别说屠鬼,就是杀人,只要对方是十恶不赦的邪术师,杀了都有人兜着。

    西洋大汉一怔,这东西他生前死后都没听过,但不妨碍他能感受到猎魔令上的波动。

    “这……这东西受过教皇的祝福?!”西洋大汉吃惊无比。

    秦昆一愣,教皇的祝福?自己从没感觉到猎魔令上有什么祝福……他一个鬼居然能感觉到?

    西洋大汉看到猎魔令后,便把头埋下:“好吧,这手谕可以证明你是驱魔人,杀了我吧。”

    秦昆道:“杀?我从没说过要杀你。”

    火炮鬼一怔:“你不是驱魔人吗?”

    “驱魔人就要杀鬼?”秦昆气笑了,“我做事,是非分明。我的手下也有鬼差,但都是为我办事的。”

    浅显易懂的话,火炮鬼能明白,这人也杀鬼,但是他杀的都是那种为非作歹的邪丧。

    他看着对方,只见对方继续道:“现在给我解释一下,你为什么要杀那些闯进灵关的人。机会只有一次。”

    笑容收起,秦昆正襟危坐,眼睛隐藏在阴影中,在西洋大汉面前显得有些巍峨。

    半晌,西洋大汉老实地解释起来:“其实我没杀他们,打他们的是碎梦炮,被击中后好似从梦中惊醒,虽然有损神魂,但不会受重伤。泅魂鬼王派我这里镇守海滩,是不希望有阳人来鬼城,坏了规矩。无论那些人是误闯进来的阳人还是图谋而来的巫师,鬼王说过只要不坏规矩,教廷的人、南洋的人、还有华夏道门,就会对我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哦?原来如此。

    “你刚刚说,那火炮叫碎梦炮?”

    “不是火炮,是炮弹。其实炮弹都是鬼气凝结的,也算是我的鬼术。”

    碎梦惊魂,这和入梦鬼术很相似,也就是魇术。

    这火炮鬼,会魇术?

    秦昆道:“那你轰我那一炮呢?也是碎梦炮?”

    “那不是……”西洋大汉低下头:“那一炮没想轰你,我想和那个阴恻恻的家伙同归于尽的。”

    旁边的马烈仗义执言:“胡说八道,好坏都不分,同归于尽?常长可曾为非作歹?他平过多少鬼事,助过多少苦主你可知道?什么都不知道,还那么刚烈,愚蠢。难怪你死后没上天堂。”

    一席话让火炮鬼顿时有种负罪感,自己的确什么都不知道,就贸然出手。

    “可、可是他给我套了那个鬼器,分明想杀掉我!”火炮鬼争辩。

    常长在旁边阴郁道:“杂家做事可没那么绝,血滴子的内刃有两种,一是杀生刃,一是慈悲刃,卡住你的慈悲刃是刀背。杂家要取你头颅,早就绞你了。你摸摸脖子上可曾有半点伤口?”

    火炮鬼无话可说,自己除了被那匹马脸怪物踢了两下,确实没其他伤痕了。

    秦昆叹道:“杀了你也好,免得你将来是非不分,伤及无辜。”

    火炮鬼眼中带泪,能活着,谁想死?他死过一次了,但也不想死第二次。

    可是,愧疚袭来,他无法摆脱自己内心的谴责,头颅转向一旁,一副引颈就戮的悲壮。

    秦昆使了个眼色,常长走来,抽了对方一耳光:“行了,这一巴掌,咱俩的恩怨两清。让你死便宜了你,你得跟着我主,做一千件善事才行。”

    灰暗的目光中忽然有了希望,火炮鬼难以置信地看向常公公和秦昆。

    对方不是仗势欺人的?而且恩怨两清了?

    火炮鬼犹自不信,秦昆淡淡道:“华夏的规矩,死后之人要受审功过,有功者福报加身,余荫后人,来世得富贵安乐。你生前做过什么坏事我也不清楚,不过死后可愿随我行善,安稳阴阳?”

    大道理西洋大汉不懂,但他能明白,对方放自己一马,是为了让自己做善事赎罪的。

    主为世人牺牲,主的门徒也应该为世人做好事。

    “可我、我的信仰和华夏不同!”火炮鬼低声道。

    秦昆冷笑:“好人在哪里都是好人,好鬼在哪里也都是好鬼。华夏海纳百川,求同存异,缺你那点信仰?”

    火炮鬼听到不用改信仰,立即感激涕零,按照常公公提醒的规矩,磕头认主。

    ‘叮!火炮鬼认你为主,是否同意?’

    秦昆立即选择了是。

    下一刻,火炮鬼发现不知为何,秦昆在自己眼中顿时高大了几分,自己对他有种灵魂深处的敬畏。

    秦昆浏览着脑海资料。

    【火炮鬼】

    介绍:荷兰水手,大船触礁,救人而死,性格刚烈。

    级别:41级

    身份:基督徒

    技能:碎梦炮,冥火炮

    鬼器:水鬼加农

    (综合评价:枪炮水手,无家可归)

    浏览完毕,秦昆忽然听到一阵悦耳的声音。

    ‘叮!组合技开启!飞头爆魂+碎梦炮,魇魔炮!’

    ‘叮!组合技开启!拔头术+冥火炮,鬼哭炮!’

    秦昆虎躯一震!无头鬼竟然和这厮,有组合技?!

    枪炮鬼术?!

    猛鬼工业时代,终究是来了。

    收服火炮鬼,常公公算是松了一口气:“老茶,你们和主子怎么来了?”

    老茶仙道:“主子在找通往阳间的灵关,发现这里就是其一,所以才来的。也算你走运,如果主子来晚一点,或者大姐头找灵关的时间再慢一点,你差不多就没了。”

    常公公经历过刚刚命悬一线的感觉,对嫁衣鬼几个同样感激涕零。

    对于新来的伙伴,马烈是不屑的,嫁衣鬼和尸藤鬼也接受不了异乡鬼差,但石蛇姬倒是很好奇对方,同样好奇的,还有无头鬼。

    “今后就是自己人了。”

    无头鬼拍了拍火炮鬼的肩膀,示好道。

    火炮鬼发现对方身材魁梧,虽然没头,都和自己差不多,应该是个猛鬼,他客气笑了笑,发现无头鬼递给自己一个脑袋。

    “这……是做什么?”

    “以前办差时候扭下来的,你要不是试试,能不能塞到炮管里。”显然,无头鬼对对方的鬼器很感兴趣。

    脑袋很大,炮管很小,无头鬼有保存头颅的能力,也有压缩头颅的能力,两只鬼将头颅压缩到炮弹大小,研究了起来。

    秦昆瞟了一眼二鬼,对嫁衣鬼道:“嫁衣,去了一下午,都打听清楚了,这个寨子,就是通往阳间的灵关?”

    嫁衣鬼点了点头:“其他灵关也有,但守卫森严,这个地方只有一个守卫。”

    嫁衣鬼指的正是火炮鬼。

    秦昆道:“那走吧,去阳间看看,这里能通向哪。”

第一二二九章,他乡遇故交

    猛鬼任务中,火炮鬼被收服,秦昆得了1500功德,以及一张海图。

    海图火炮鬼也不懂,秦昆让常公公拿着研究去了,至于现在,秦昆准备去阳间看看。

    阴阳壁,生死门。

    秦昆一脚踹出,玻璃碎裂的声音出现,接着周围光景一变。

    举目四望,很繁华的一个地方。

    这种繁华并不是灯红酒绿的炫目,而是那种身处其中很舒适的自在。旁边是一个森林,天眼俯瞰,不远处的大街上行人不多,建筑却相当精致。秦昆站在一处海滩,朝着公路走去。

    夜晚,散步海滩的行人不少,他们吹着海风,享受着寂静的悠闲。

    鬼差被收起,秦昆来到公路上,不远处就是城区,几个行人看到黑暗中走来的秦昆吓了一跳,问了起来。

    秦昆疑惑,他们说的话自己听不懂。

    他准备让老茶仙沏杯不语茶时,几个行人变了声调:“嗨,朋友,需要帮助吗?看你的样子,是华人?”

    华夏语!

    秦昆懵逼:“啊……是的。我有点迷路了,请问这里是哪?”

    行人的模样是亚裔,但不确定是华夏人,所以秦昆也没想到对方会华夏语。听到秦昆开口,行人一笑:“贝拉卡斯公园。”

    秦昆不懂,听都没听过。

    行人见到秦昆无恙,打了招呼便走了,一处树木葱郁的公园里,秦昆打开手机定位,忽然怔住。

    文莱。

    一个南海彼岸的国度。

    自己的定位正是文莱!

    文莱历史上被称作渤泥国,国王曾亲自率团来华夏,见过明成祖朱棣,后来病重葬在南京,至今还有墓葬留在南京,这是历史上就和华夏有渊源的国度。

    “我靠……南海龙门的跨度果然大。”

    秦昆算了一下距离,之前走阴时,连跨几省也就相当于四五个小时车程。前往罗布泊无妄国那次,也不到大半天的时间,根据整个南海的距离,自己能到这里也是正常的。

    只不过他没想到,南海十八鬼砦,第四砦竟然坐落在这里,而且通往阳间的灵关是文莱。

    知道了身处何方,秦昆便不再担忧了。

    在南洋,索教自己都领教过,其他的还怕什么。

    这里人口不多,相当于华夏县城,可非常富裕,石油让这个地方的居民从生到死都不用发愁。

    且不说这是个富裕的地方,起码在阳间待着,都比鬼砦舒服的多。

    “没想到啊没想到,泅魂砦居然通向这里。”

    秦昆忽然想起一个人,电话拨了过去。

    接电话的是个老头,也许接到秦昆电话很疑惑,但口气也是相当惊喜。

    “秦小友?这么晚了,怎么有空给小老儿打电话?”

    秦昆神秘道:“吴半仙,猜猜看,我在哪?”

    电话那头,正是曾经的南宗宗主,王乾的师父,疯蛟吴雄!

    当年使用疯魔笔过多,吴雄被左近臣视为眼中钉,借故比斗逐出华夏,吴雄一直旅居东南亚,最后定居沙巴岛。去泰国追逐五柳川谷阴魂那次,秦昆完后还曾去沙巴岛看望过吴雄,而文莱,就在沙巴岛旁边。

    电话那头,吴雄一愣:“你在哪……嘶……记得没错的话,我那徒儿前几天才跟我说过,你与聂师侄几人去了龙门会。等等,你在阳间?”

    秦昆报了地方,吴雄浑身一震。

    “文莱?!你怎么会在这!”

    “此事说来话长。对了吴半仙,你那边为何那么吵?”秦昆听到电话那头声音嘈杂,似乎在喊打喊杀。

    吴雄一喜:“老天助我!哈哈哈哈哈……秦昆,速来我这里,有件棘手的事情,你还非帮我不可。”

    ……

    此刻,吴雄挂了电话,擦去嘴角的血渍。

    吴雄面前,一个魁梧的铁塔老者,**着上身,强行撕下禁锢自己的三断符。

    “吴雄!别挣扎了。你们华夏之人背信弃义,杀我门徒,置索教声威于不顾,我今日便拿你血祭,再去华夏,将你们一个个撕碎,以祭我索教诸位邪师在天之灵!”

    铁塔老者浑身缝合的伤口无数,随着巨吼,身上绽放出血色的雾气。

    吴雄后背冷汗涔涔,危险不光是面前的铁塔老者,身后还有一堆飞虫盘踞在天空。

    但凡有觅食的海鸟朝着飞虫冲去,都会被啃成一团白骨!

    吴雄冷笑,手中符纸如扑克一样被搓开:“胆敢去华夏,你们定然有去无回。先不说我华夏生死道的实力,哪怕老小儿单独一人,你能奈我何?”

    “狂妄!”铁塔老者爆喝一声,“阎魔天,白骨佛陀!”

    铁塔老者疾驰而来,身影模糊,似乎变成一尊凶恶的白骨狂尸,又与自己的本相交错变换。

    “随土炼坤刚!”

    “随火炼离殇!”

    “随水炼未央!”

    “随金炼锋枪!”

    “随木炼吉祥!”

    “大贤良令!五术流殇!”

    金木水火土,五行五术,五术五符,是符宗最基础的符纸,当代符宗之中,浸淫符术最深者,就是吴雄。

    此刻面对对方攻势,吴雄身后符袋的五行符无风自鼓,如蝶飞舞,形成一道龙卷,朝着白骨狂尸砸了过去!

    金锐、木刺、水腐、火灼、土压,五种痛感通过符纸施加在白骨狂尸身上,使其来势一缓。

    吴雄身后那堆飞虫忽然朝自己扑来!

    “天杀万道降流光,三花灵台碎八荒!”

    符宗,八荒流光符!

    一张符纸被吴雄二指夹住,符力波动如涟漪一样荡开,那群飞虫扑来的一刻,忽然出现异变。

    每一只飞虫,头部都迸射出细微的耗光,身子痛苦扭曲起来,成千上万的虫子身上,成千上万道耗光绽放开来,比起烟花还要绚烂!

    吱吱吱滋滋滋

    飞虫细小的鸣叫组成了一阵刺耳的音波,书写着生命最后的乐章。音波消失,虫子再也无法挣扎,如豆子一样摔在地上,吴雄手中流光溢彩的符纸也变得灰暗。

    他擦去额头的冷汗,看向被缠住的白骨狂尸,心中咂舌:先中了刺魂、杀魄符,又中了三断符,现在五术流殇全打在他身上,还没倒……这根本就不是普通的尸术吧!

    吴雄双腿飘羽符贴满,朗声道:“僧伽跋摩,今日的仇,来日再算!给老夫等着!!!”

    白骨狂尸已经从五行符中挣扎出来,他大吼道:“吴雄,休跑!有胆的不死不休!”

    吴雄才不理会对方,拔腿就跑,如青烟一般消失无踪。

    ……

    二半夜,他乡遇故交是一件喜事。

    吴雄也在文莱!这是秦昆没想到的。秦昆根据吴雄的地址,来到了一处富丽堂皇的酒店内,酒店很气派,周围环境也很美,附近还有单独的海景房。

    根据指引,秦昆来到酒店花园的一处别院,敲开了紧闭的大门。

    一个瘦削猥琐的老头笑盈盈地站在门口:“好久不见啊,秦小友。”

    吴雄还是那个吴雄,身材佝偻,显得他更加猥琐,丝毫见不到那种宗师风度。

    秦昆打量着豪华的房间,不由得咂舌:“可以啊老吴,怎么跑文莱了?”

    “呵呵,应人之约,平一些邪事,顺便赚点外快。”

    吴雄说的云淡风轻,不过秦昆话锋一转,微笑道:“没那么简单吧。气血不稳,灵力衰弱,身上还有一股尸煞的味道。”

    沙发上,秦昆拉起吴雄裤脚,看到对方满腿贴的飘羽符,啧啧咂舌:“偌大南洋,谁能把吴半仙逼成这样?”

    吴雄白了秦昆一眼:“所以这不是请你助拳来了么。今晚你要不来这个电话,我可能连夜回沙巴岛了。”

    “为何?你不是刚接了一桩因果么。”

    “对方太棘手,事不好办。”吴雄唏嘘,眼中有些疲态。

    “谁?”秦昆来了兴趣。

    “僧伽跋摩。绰号‘尸神’。”

    秦昆眼睛一眯,索教四邪神?!

    索教四邪神中,他和蛊神打过照面,降神跟着蓬莱船出海未归,剩下两个就是神、尸神了。没想到吴雄会被尸神找麻烦。自己果然和南洋有缘。

    “他一个的话还好办,似乎还有神的门徒在他身边。”吴雄撇撇嘴,“先不谈这个,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是吴雄最好奇的事。

第一二三零章,暗潮汹涌的泅魂砦

    秦昆回答了吴雄的提问。

    吴雄有些错愕,龙门会是鱼龙山盛会,但他并没参加过。毕竟上次龙门会召开还是老太岁那一届,自己还小。

    他却不知道,南海鬼砦,竟有一处和阳间相通!

    吴雄狐疑片刻后咂舌:“说来也奇怪,泥国从古至今都和华夏有来往,没想到他们这里竟然有一处鬼砦。难不成很早之前,他们就发现了这里的古怪?”

    秦昆对旧事所知不多,顺口问道:“什么意思?”

    “猜测一二,泥王当年虽仰慕华夏天威,也不至于亲自来华朝拜,很有可能当时闹鬼闹的厉害,国内不安。”

    秦昆知道泥王死在南京的事,对于吴雄的猜测,不置可否。

    毕竟猜测也只是猜测,不代表真实。

    吴雄似乎对自己的猜测很有自信,继续自语:“难怪这些年索教势大,影响力却波及不到这里。估计当地也有不少秘门中人。”

    开玩笑,文莱治安这么安稳,屁股底下却坐了一个鬼砦,如果不是有秘门维稳阴阳,吴雄是不会信的。

    秦昆点点头,这点他倒是同意。吴雄大局观很好,见识广博,虽然人老了喜欢瞎猜,但现在这句话起码是有的放矢。

    “你是说,这里有秘门?那为什么还要你出手为他们平因果?”

    吴雄道:“可能不方便出面吧。泥国曾四处交好,那代国王葬于南京后,他们可能觉得华夏对他们有敌意,不愿出手帮助。后来的国王才渐渐疏远,恰好那时候圣城麦加派人传教,这里便受到了麦加的庇护。”

    时间对上了,和历史也渐渐吻合,秦昆得出结论:“也就是说,麦加的人,委托你平鬼事,而那桩因果和索教四邪神的尸神有关,他们不愿和南洋巫教起冲突?”

    吴雄点点头,暂时只能推断到这,多的就不清楚了。

    一件事被捋清楚之后,就好做多了。

    这桩因果既然接下,也不能砸了扶余山的招牌,当下唯一的事,就是怎么平息尸神带来的麻烦。

    “老吴,尸神在哪,我们不如去找找他。”

    吴雄摇了摇头:“僧伽跋摩因果线已断,变数无穷,算不到,找不到。除非他现身找我们。”

    阳人的世界,一头尸陀要隐藏,斗宗的望气术都找不到,况且那家伙还是南洋为数不多的超一流。

    秦昆悻悻,他总觉得这事得尽快解决,毕竟自己还充当东海渔楼的护法,待在阳间可不是个事啊。

    ……

    翌日中午,秦昆醒来时,吴雄已经不见了。

    根据留言,吴雄说自己去问问雇主那边有没有尸神的消息。

    下午吃完饭,吴雄进门。

    院子里,秦昆环臂在胸前,双眸紧闭,整个人站在秋千上站着。秋千前后摆动,秦昆的脚掌似乎黏在上面一般,重心非常稳当。

    吴雄眼睛一亮。

    平衡!

    对于道门中人来说,平衡就是大道之一。小到阴阳二气的平衡,大到世界的平衡,都是值得参悟的法门。

    秦昆晋级超一流后吴雄还是第一次见,他身上阴阳二气完美融洽,整个人似乎与秋千融为一体般,非常玄妙。

    “千斤坠,守静笃,平步摇清风。秦昆,本事越来越精湛了!”

    秦昆睁眼,看见是吴雄来了,朝他一笑,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见到院子里有秋千,随便玩玩,没想到走神了。”

    秦昆讪笑,吴雄更是咂舌。

    走神?这应该是入定吧。

    在秋千上入定……吴雄到现在为止还没听说过哪位道门高手可以把动、静结合的这么完美。当代黑狗的路数果然另辟蹊径。

    秦昆问道:“尸神下落找到了?”

    “没有。”

    “那你怎么带着喜色?”

    “雇主说,没我事了。”

    吴雄耸了耸肩,掏出因果帐晃了晃,钱还不少。

    秦昆一愣,这是一桩因果,不是儿戏啊,怎么说没事就没事了?

    二人正在狐疑,忽然听到警笛长鸣。

    文莱人口少,犯罪率比南洋其他国家都低,忽然间想起的警笛让酒店旅客有些疑惑。别人在打听,秦昆和吴雄也走了过去。

    大堂经理和颜悦色地安抚着众人:“大家不用担心。我刚打听了一下,下午在贝拉卡斯公园附近的海中,冲上来两具尸体,应该是溺毙的。”

    有些旅客咂舌感慨,有些旅客疑神疑鬼,有些旅客则跟没事人一样不放在心上。

    溺毙的事,在南洋屡见不鲜。

    不是穷凶极恶的犯罪案件,没有人会把注意力放在那里。

    吴雄看到秦昆脸色不对,好奇道:“怎么了?”

    秦昆皱眉:“说不上来,感觉有点奇怪。昨日从鬼砦出来,就是在贝拉卡斯公园。怎么这么巧?”

    秦昆和吴雄对视一眼,二人都明白了过来。

    那桩因果消失,代表着麻烦消失。

    麻烦就是尸神!

    尸神僧伽跋摩消失不见,贝拉卡斯公园又出现两个溺毙者……

    “老吴,你说会不会……”

    “会!南洋灵媒很少,打开鬼门的方式和华夏略有不同,这里进出鬼城鬼砦,需要活祭!”

    秦昆一怔,跟自己想象的一样,也就是说……尸神有可能去了泅魂砦!

    ……

    泅魂砦,牛猛、张布一行鬼差,此刻在一艘船上。

    船头,一个手执火枪的西洋汉子非常好奇。

    “喂,华夏的老鬼,你们为何要帮助泅魂砦?”

    昨日,西洋汉子还和这群鬼差起了冲突,鬼市中,诸位兄弟也都亮出死相,准备搏杀一场,毕竟海盗不惧战斗。但最后,其他鬼砦的战船忽然来到泅魂砦附近的海域,这场战斗才没打起来。

    不光如此,那群和自己起冲突的鬼差,竟然还加入了自己这一方帮忙。

    张布一张腐脸深沉如海。

    牛猛环臂在胸,屹立船头。

    剥皮在船舷打量着其他鬼砦围攻而来的破烂海船。

    吊死鬼吊在望台上,满眼都是兴奋之色。

    沉江鬼已经加入了水手大队,升帆转舵,操作的异常熟练。

    水和尚双手合十,故作高深地偷懒。

    黑蛇鬼王则站在张布身后,对着西洋汉子道:“帮你们?我们只是有公差在身而已。”

    黑蛇鬼王的竖瞳中透漏着不近人情的神色,西洋汉子非常好奇,却也不再打听。

    这群鬼为了上船已经展露了实力,比自己想象中的要强几十倍,有这种战力加入己方,他才不管这群鬼到底是为什么帮助泅魂砦。

    “好!可爱的战士们,今天那群渣滓又来劫掠泅魂砦的财富了,我们要让他们为这种愚蠢的行为,付出代价!”

    一枪破空,这是战斗的信号!

    水手们嗷嗷嗷地怪叫起来,此时此刻,有什么能比跳帮作战更让人兴奋的呢?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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