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零一章，这里直通他的家乡
铁博士很奇怪，长的奇怪，说的话也奇怪。
但是他如果以这种方式搜集到了暮神、血神的资料还没死，实力应该不容小觑。
“下次请注意举止。”
秦昆看到自己手掌上渗出的血，轰地一脚踹到铁博士的金属战车上，铁博士表情愕然，随着战车一起砸向旁边的建筑。
车头上，那颗脑袋撞得灰头土脸，大声哀嚎：“都是文明人，怎么这么粗鲁！”
铁博士从车里爬出，身上插着管子已经开始漏水，五指张开，手心出现一个电弧。
“站住！”
他叫住秦昆。
秦昆道：“我也没想走。”
“你这是对我的挑衅？”铁博士沉声道。
“是又怎样？”秦昆懒得与他争论到底是谁先惹得谁，直接承认。
铁博士解开身上和战车连接的管子，揉了揉脖子道：“你……艮山狱的宿主真是没见过世面，你是真不知道我的厉害吗？有本事和我上生死轮！！！”
生死轮前生死斗，不是冤家不聚头！
在那里挂掉，冥河水都救不活啊。
“走，奉陪到底！”秦昆说着就往死宫的方向走去。
铁博士表情僵住，这人这么横的吗？
街坊邻居都在看我，你这么横，丝毫不给我台阶下啊！
电弧自他手心激射，炸在秦昆身前，阻住秦昆的去势，秦昆脚底一麻，转过头来：“照猫画虎拟出的雷法而已，我一生行的正，坐的端，雷都劈不到我身上，你想唬谁？”
秦昆指了指胸口：“往这来。”
狠的人铁博士见过，横的人铁博士也见过，这种又狠又横的人他是头一次见。
震雷狱周围街坊饶有兴趣地看着铁博士。
几位黄泉级宿主嘲弄道：“铁怪物，打啊，穿了他！”
“就是，打啊！你横行震雷狱这么久了，元始狱的人都不怕，一个艮山狱来的怕什么？”
车头那颗脑袋咆哮：“铁博士，穿了他！”
电弧滋射，击中了那颗脑袋，脑袋焦黑一片，铁博士的咆哮传来：“废车头，闭嘴！”
争执变成了内讧，秦昆往地上吐了口唾沫，比了个中指。
铁博士脸色黑的阴沉。
秦昆心中冷笑：大家都有冥河水，除非上生死台，否则在这里死几次都不怕，自己对这种威胁从来不会退缩，是不是纸老虎，一眼就能看出来。
对方没再叫嚣，自己也不去刺激铁博士，秦昆扫视了周围看好戏的一群人，胸腔鼓起：“滚！”
路边有许多废墟楼宇，破楼上看好戏的宿主很多，随着秦昆一声爆喝，所有人耳膜几乎爆掉，几个实力较弱的，直接从楼上栽了下来，不省人事。
龙吟回荡在震雷狱上空，这片街区仿佛得到了呼唤一般，一声沉闷的雷音在天空炸响。
铁博士目瞪口呆，秦昆舔了舔嘴唇：“听到了吗？这才叫雷。”
地龙呼雷！
旱雷！
街上一片安静，没人再敢多嘴一句，秦昆抖完威风，扬长而去。
元始狱。
十死城最繁华的街区，一望无际的大，而且繁华。
十死城是个充斥着暴力的地方，这里的宿主们扮演着其他世界的恶魔，以降临的方式前往任意世界完成杀戮和破坏任务，是宿主们最大的乐趣。
死宫，琴声悠扬。
不知道有多少人在听暮神弹琴，秦昆路过死宫门口，看向远处。
元始狱从没涉足的区域很多，譬如传说中的狐山，譬如那片森林，譬如虫谷，譬如血池。
在秦昆走出震雷狱时，元始狱的许多宿主就收到了线报。
一处偌大的石殿内，一位尖耳的女子拨弄着尾巴，朝着旁边的狐脸男子笑道：“云拓叔叔，老师要来了。”
狐脸男子嗤鼻：“老师？他那么弱，凭什么当王女的老师。”
尖耳女子没有受到影响，依旧很开心：“乱讲，老师在震雷狱引得地鸣雷动，肯定是有实力的。”
狐脸男子道：“雕虫小技而已，哼。王女，你就算心里有秦昆，秦昆心里未必有你，根据线报，他可是去了白屠那里。”
“那我去找他！”
“不行！你现在是狐神。”
尖耳女子悻悻：“老师如果不是睡了十年，定能夺得十死城的因果，与我们平起平坐。”
“可惜没有如果。”狐脸男子一叹，“所以啊，为了秦昆，你都要少接触他。你已经不是当时的你了。”
……
一处茂密的森林，坐落在元始狱中，却没有一丁点突兀的感觉，仿佛这片森林，就该存在于这片街区中。
森林茂密，地势凸起，怪石嶙峋，仿若小山。
“白神领地，你准备乱闯？”
秦昆准备往森林中走去，路边一座祭台上，一位涂抹血污的肮脏祭司，狰狞开口。
“那要怎么进？”
来到这片领地，系统并没提示自己受到什么压制，想来是一片自由区域。
肮脏祭司一笑：“想要进这片森林，得打进去。白神座下战士无数，常驻这里的就有近百，将近十分之一都是黄泉级的宿主，你打的过来吗？”
秦昆一愣：“普通一个地盘而已，为什么守卫这么森严？难不成里面藏了宝贝？”
肮脏祭司哑然失笑：“宝贝倒是没有。只是……”
对方卖了个关子，秦昆好奇，连忙问道：“只是什么？”
肮脏祭司顿了顿：“只是，白屠当年夺了十死城部分因果。”
秦昆纳闷：“能否说明白点？”
一瓶可乐丢出，肮脏祭司一脸懵逼接住，好奇地扭开闻了闻，然后灌入口中。
他有冥河水护体，也不怕里面是毒药，一口闷了半瓶，肮脏祭司眼睛一亮：“好味道啊！再给我两瓶，我就告诉你！”
秦昆丢了两瓶过去，肮脏祭司眉开眼笑：“好小子，既然你这么大方，我就给你解惑吧。当年白屠夺了十死城部分因果，但他一个人吃不下这么多，于是那些因果撕开了这里与他家乡的一条通道。这片森林直通他的家乡，所以才会有这么多人守护。”
家乡……
秦昆一怔。
无数碎片记忆先后浮现。
祭司在说白屠的家乡，可秦昆却想到了自己的家乡。
家乡具体的细节他想不起来了，但三坟山他还记得。
模糊的记忆中，从三坟山走阴的时候，会路过这里。那条路正是冥王要塞废墟旁的山脊。如果按照肮脏祭司的话，难不成很早之前，自己的家乡也有人夺过这里的因果？导致这里与他的家乡有联系？
“小兄弟，小兄弟？？？”
肮脏祭司唤醒了发呆的秦昆。
秦昆回过神来，对他点了点头：“多谢提醒。今天访友，非去不可，先走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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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零二章，魔城来客
白神森林。
是这个名字吧？
秦昆回忆起以前白屠的地盘。
记忆中的森林和这里很像，好像把当年的白神森林搬到了元始狱一般。
阴森、硝烟弥漫的十死狱，总有一种伴随着血腥的焦味，但这里却不同。
整片森林幽静，湿冷，不知名的鸟叫回荡，让森林更添空旷。
空气也不似十死城那般压抑暴戾。
悉悉索索。
秦昆踩着叶子前进，周围还有脚步声伴随。
天眼俯瞰，视线无法穿透层叠的树叶，似乎固有的法则不允许这片森林被窥探一样。
“现在退回来，还来得及。”
森林外，那位肮脏祭司提醒道。
秦昆没有理会。
“故友来访，想见白神大人一面。各位窥伺在旁的朋友，可否带个路？”
秦昆的声音穿透森林，森林中忽然出现鸟叫一样的暗号。
长短不一的叫声，频率急促，周围悉悉索索的动静更大了，忽然，几根木箭射来。
秦昆手掌一翻，匕首紫陆反手握住，刀尖如同有了生命一般，将射来的木箭全部挑落。
本能。
秦昆在表意识的控制下往前走，匕首在潜意识的控制下自动防御，动作流畅，不见半点慌乱！
从容地走来，让林中潜伏的人稍稍惊讶，那人来的好快！
“这就是天岐督无的待客之道？”
秦昆疾步向前，忽然落叶中出现的藤网，将秦昆吊了起来。
藤网收缩，秦昆匕首横划，在藤网上之留下一道浅浅的白印。
被藤网悬在空中，对面的树枝上，出现一位浑身白毛的男子，他双手环在胸前，居高临下看着秦昆：“白神大人说了，不见这座魔城中的客人。”
白毛男子身材魁梧，看起来还很年轻，昏暗的森林中，那人眼底有一抹光亮透出。
明毯？
那是野兽眼底才有的脉络膜。
“不见客么，好吧。”
匕首划不开藤网，秦昆双手拽住大网，向两边撕扯，那位白毛战士轻笑：“这是黑金萝编成的网，还是别费力了。”
一声顿喝，伴随着藤条崩开的声音回荡在林中，秦昆将藤网扯出一个大洞，跳到地上。
这藤条虽然结实，但编织后并不牢固，以自己的力气破开这张小网，只是举手之劳。
那战士身子稍稍僵硬，再看秦昆的眼神，已经有了变化。
秦昆掸了掸衣衫，道了声告辞，便往外走去。
“等等。”
周围，几个人将秦昆围住。
秦昆转头：“还有什么事？”
“你可以去见大人。”那位白毛战士来到秦昆面前，高昂着头，“白神的子民，很欢迎你这种客人光临。”
……
森林幽深，往前走了没多久，进入了雾区，白雾弥漫，难以视物，走出雾区后，更广袤的森林映入眼帘。
天眼再次俯瞰时，周围已经见不到十死城的踪迹了。
难道自己已经到了白屠的家乡了？
原始蛮荒的气息扑面而来，虽然还没落魄到刀耕火种、茹毛饮血，可是也差不了太多。
森林中，不断有白毛战士打猎回来，而一些女子则在采集和编织。
这里还停留在手工作业的时代，但似乎他们体质异于常人，手工效率非常高，秦昆见到藤条、龟壳等物件，在女子精巧的制作下，迅速变成成品。
龟壳的缝隙上被填满古怪的颜料，片刻就变得流光溢彩，那些绑缚在身上的护腕和皮甲，更是刻着不知名的图案，不似凡品。
“为什么制作这么多战甲？”
秦昆不经意的问道。
白毛战士鼻中喷气，冷笑道：“历代白神，为了镇压魔徒而存在，这片森林中会跑出数不清的魔徒，为了防范你们，白神战士自然都会武装起来。”
防范？
不远处有小孩子在玩闹，看到他们向森林里跑去，一个女子忽然拽住孩子训斥道：“乱跑什么！森林中有一座魔城不知道吗？那些魔鬼会杀了你们的！”
孩子大哭着被领回家，显然吓得不轻。
白神战士看了看秦昆，冷笑道：“走吧，大人的神殿，还远着呢。”
森林中，白毛族很多，分散成部落群居，最高的一处悬崖上，一尊战士石像矗立在那，从下到上，几十米的高度，守护在森林边缘。
出了森林，一处平原上，河流湍急，秦昆看到不远处坐落着一处堡垒一样的大城。
“一……二……三……四……五……六？！”
饶是见多识广的秦昆也目瞪口呆，大城分六层，用雄伟两个字已经很难形容了，如果先前没有见识过白毛族的手工效率，秦昆会觉得，这种大城只能用奇迹来形容。
进了城，直接到了二层。
一层在城内地下，终日不见阳光，那些人被称为鬼奴。
二层都是普通的居民。
三层是贵族和集市。
四五层，已经有了私邸。
六层，是一座神殿。
宽敞，高大，空旷，肃穆。
守卫不多，因为神殿里的人本来就是这里最强的战士。没有一个异族敢乱闯这里。
带路的白神战士来到此地，行礼后告退。
门口两个守卫石像一样不言不语。
秦昆抬头，看着高大十米的庙门，抬脚跨了进去。
这里的一切都是石头制成，冰冷的石头，带着固有的疏离和冷漠，让秦昆对自己是外人这种认知格外强烈。
既然融不进一个友好的气氛中，秦昆只好开门见山：“不欢迎吗？”
声音回荡，神庙有三重门，最里面，一个雄浑的声音传出：“你来了。”
第一重门里，雕刻着是庄严的神像，第二重门里，堆放着如山的宝藏，第三重门里，是一个修罗场。
一个白毛男子坐在那里，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正和异族在搏斗。
地上尸骨很多，那孩子背着龟壳，提着一根铁杵。
很像钉头杵！
地上濒死的异族，被那根铁杵从口中捣入，后脑刺出，死不瞑目。
“父亲……我成功杀了他！”
孩子看着死去的异族，脸上带着兴奋，白毛男子却冷笑道：“废物。”
孩子期望得到父亲的赞许，却没想到是这种结果，眼神失焦。
“父亲……我……为什么……我做到了啊！”
白毛男子指了指秦昆：“在这个人来到我身边之前把他杀了，我就告诉你为什么。”
孩子猛然看向秦昆，像个小野兽一样，喉中发出低吼。
秦昆心中哀叹，旧友相逢的戏码，非得弄出教育风格，秦昆只能如白屠所愿，朝他走去。
“喝”
那孩子爆喝一声，浑身白毛发红炸起，带出劲风，钉头杵直刺秦昆。
秦昆侧头，钉头杵差之毫厘擦过耳畔，孩子一愣，眼睛里出现了认真的神色。
“白魔惊门！”
“血兽还魂！”
“山鬼拍阵！”
“丧钟缠身！”
整个石室血雨腥风，地砖里发出轰隆隆的响动，秦昆看到一个白毛猛鬼从地上钻出，进了孩子的身体。一只人首兽身的四蹄鬼进入了孩子的身体。一个青皮枯叶的山鬼进入了孩子的身体。一个面无表情的男鬼进入了孩子的身体。
四鬼临身？
白毛孩子变成了长着四蹄和双手的怪物，只剩一双兽眼，眼神冷酷，秦昆发现自己变成了一个钟，不能开口，不能动弹，白毛孩子的钉头杵，则成了撞钟槌，猛然，朝自己头上撞来。
第一二零三章，奇怪的梦
咣
本应该是法器入颅的爆血声，现在却成了钟鸣。
三声巨响，神殿摇晃。
白毛孩子看到秦昆头颅稀烂，兴奋朝父亲看去，却意外见到石座上的父亲，变成了微笑的秦昆。
白毛孩子一怔，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秦昆曲起手指，隔空弹在他的额心。
那力道，好似脑颅崩裂，白毛孩子身上四只临身鬼，疼的瞬间钻了出来。
“什么鬼术？！”白毛孩子和四只临身鬼惊呼。
一阵水纹波动，周围的景色又恢复正常。
石座上天岐督无俯视道：“是阵术，废物。”
秦昆笑了笑，的确，最基础的幻阵而已。
里面的自己被杀了，是入阵者的幻觉，撕裂头颅的痛楚，则是实打实的脑瓜崩。这孩子急于在父亲面前表现自己，可能太紧张了，秦昆也没想到一下就奏效。
又一次被训斥，在天岐督无的逼视下，白毛孩子噙着泪水，失落地离开。
他已经四鬼临身了啊！
什么时候中了对方的术自己都不知道。
秦昆看着白毛孩子的背影：“你没让他在十死城锻炼过？”
空荡的神殿内，除了几具不知名的尸体，只剩下秦昆和天岐督无二人。
比起上一次见到天岐督无，他成熟了许多，眼底多了一层明毯，和夜间出没的捕食者一样，看不到半点情绪。
“没有。我就一个孩子，他要继承我的衣钵，没必要上生死台搏命。”
不喜不悲，是天岐督无作为白神的该有的气度，但秦昆能感觉到，他很疲惫。
“好久不见。”
秦昆还准备了很多话，现在却不知道从何说起了。
天岐督无起身，负手走出神殿，示意秦昆跟上。
神殿外，绿植葱郁，即便这是大城的第六层，与地面也并无分别。
潺潺流水，顺着石渠流淌，这里的装饰，代表着天岐一族守护神的身份。
“真的是好久不见，昆仑魔，连我都快要忘记你了。”
秦昆与他并肩而立，笑了笑：“恭喜。”
“谈何恭喜？”
“从神罚天城的一个小卒子，变成了十死城的白神，不应该恭喜吗？”
“我最后悔的事，就是夺了那么多没用的因果。”
天岐督无唏嘘，伸手指向森林：“我的命里不该有这些，所以承载不了这么多的因果，导致十死城的一切与我的家乡产生了羁绊。”
天岐督无眼角在跳，秦昆体会不到他说的严重性：“能说的具体点吗？”
“十死城的人，将这里当成一个试炼场。他们闯入我的家乡，即便死了，也可以复活。我那些可怜的子民们，却无法复活。你能体会到那些人来到你家乡为非作歹的痛苦吗？他们管十死城的来客，叫住魔徒。那座城，便是魔城。我是他们的守护者，他们却从不知道，我也是那座城里出来的人。而且……魔城的出现，和我有直接关系。”
秦昆微微怔住。
曾几何时，秦昆听到过很多类似的故事：英雄会战死，而魔徒会无数次的卷土重来。
与天岐督无面对的情况何其相似！
这段因果里衍生出的故事，已经超出了秦昆该关心的范畴，但他一下子捕捉到了重点。
“也就是说，封住来路就行。”
“是。那片森林之前是一处恐怖的蛛网之路，大雾弥漫，无数蜘蛛结网，堵住了道路，在这里和十死城被打通之后，蛛网就消失不见了。变成了你过来时那条路。”
蛛网，是因果丝，是封印，是具象的界壁。
被打破后，才有了这里如今的样子。
“我能帮上你什么吗？”
天岐督无没想到秦昆这么热心，错愕后一笑：“当然，让我把你的因果丝抽出来好吗？你既然能活到现在，命中的因果变数应该很多，抽出的因果丝会帮上我很大的忙。”
秦昆呵呵一笑。
有杀气。
这位曾经的朋友，确实变得陌生了。
“白屠，我们家乡有句俗话，话不投机半句多。今天见到你很开心。但是我得走了。”
神殿内，天岐督无转过头一笑：“你走不了。”
秦昆背对着天岐督无，有些怅然。
手臂有些瘙痒，他看到手臂上，一根根白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生长。
很快，那些白毛就有三寸长，垂落下来，好像自己兽化了一般。
秦昆非常不解：“何必呢？我的因果线断了，你抽不出任何东西。”
天岐督无一愣，继而更加开心：“昆仑魔，因果线断了，只会代表未来的变数太多，没人可以窥伺而已。但是再也不受之前局限，能抽出的因果丝更多！留下来吧，在神空城，我能给你这里的一切，将你的因果交出来！”
交出来三个字刚说出口，秦昆身上的白毛暴涨！
不，不是白毛，白毛长出后，牵出了秦昆体内的因果丝，晶莹的丝线，被那根根白毛带出，秦昆瞬间变成了一个触摸静电后毛发炸起的野兽。
“白神意志！”
一声宣判，秦昆发现自己意识在消退。
身体不是自己的身体了，反而感觉和白屠的家乡在融为一体。
山是他，水是他，林木是他，空气是他，因果丝不断抽出，秦昆恍惚间看到了一片森林，那片林中，开始凭空出现蛛网！
这张蛛网，阻隔了这里和十死城的那条路，随着蛛网愈发密集，秦昆的意识愈发薄弱。
在意识消失前，秦昆最后一个念头，想到了道藏中的‘以身合道’，自己难不成要被他抽丝剥茧，化为蛛网，成为隔绝这里和十死城的界壁？
夜。
大雨瓢泼。
天岐一族睡觉很早。
高达六层的神空城中，所有居民都做了怪梦。
有些人梦见一只牛头鬼在茫然四顾，询问他们这里是哪。
有些人梦见一只剥皮鬼不停地蘸着地上的土，一言不发。
有些人梦见一只头顶佛月的和尚鬼飘在河里，目光疑惑。
有些人梦见一只吊死鬼大声咆哮，狂躁不安。
有些人梦见一只水鬼，有些人梦见一只嫁衣女鬼，有些人梦见被掏心的太监，有些人梦见了笑面小鬼。
层出不穷的梦，在同一时刻发生，梦中的鬼也很奇怪，这些家伙看起来各个凶戾无比，但都彬彬有礼，没一个在梦里叫嚣打杀。
翌日起床，他们在劳作时，有人谈起了这茬，许多居民都开口表示自己也做了类似的梦！
第一二零四章，撞入了我的网里
化作蛛网，比起五蕴皆空还要孤独。
秦昆无法呼吸，也不需要呼吸。
无法说话，因为没有了嘴巴。
无法倾听，整个世界里都没了声音。
只能去感觉。
蛛网密布在白屠家乡与十死城之间的森林小道，能感受到风吹草动，花开花落，森林冷暖，秦昆头一回以‘物’的形式被迫出现。
意识还在，可以思考。
系统还在，无法使用。
鬼差也无法驱使放出。
自己被困在这里，除了被风吹一吹，连动弹一下的能力都没有。
两天一夜过去，他也有过烦躁、暴躁，但都无济于事。
第三天，秦昆猛然一震，感觉怀里撞进来一个东西！
那东西撞入怀中的一刹那，秦昆感受到坠落之意。
脚下一空，两个人直接从半空掉下！
“……好疼……”
毫无防备的摔在地上，秦昆忽然怔住，五感恢复，周围视线恢复，四周车辆疾驰。
城市？！
我回来了？？？
秦昆低头，地上是一个瘦弱男子，脸上戴着铁线蒙布，一双鹰眼盯着秦昆，眼底也露出意外。
“你是谁？”声音从蒙面布里传出。
那人迅速起身，身后六把刀折扇一样绽开，接着黑雾弥漫，六把不同样式的刀从后背分离，出现六只执刀猛鬼。
秦昆身后，六只临身鬼同样出现，出现的那一刻全都惊呼：“主子，您没事吧？”
“主子？你跑到哪去了？”
“主子，为什么我们这几天都遇到好多奇怪的事？”
“主子……”
牛猛、剥皮、水和尚、无头鬼、吊死鬼、翻江鬼看到秦昆安然无恙，又忍不住关心起来，秦昆没有回答，众鬼发现对面那个面色不善的瘦弱男子后，齐齐冷哼一声，鬼气扩散开来。
“好胆！哪里来的不长眼的东西，来这显摆？”牛猛喷着粗气，牛眼怒视。
瘦弱男子无视鬼差呵斥，盯着秦昆道：“我最后问你一句，你是谁？！”
瘦弱男子双手一转，双刀入手，盯着面前的秦昆，已经不耐烦了。
“艮山狱，昆仑魔。”
秦昆绝不相信自己从蛛网魔咒逃脱，心中有了初步猜想之后，报出了名号。
瘦弱男子微眯着眼睛：“艮山狱的宿主？你为何在帮天岐督无守门？”
果然，对方仍是十死城的人。
但对方的问题，自己却不好回答。
帮？
秦昆心中苦笑，被老朋友摆了一道，怎么算帮呢。
“被他抽了因果丝，被迫待在这。”秦昆索性如实道。
那人敌意减少了几分，点了点头：“嗯……是白神的手段。我听过他的确有这种本事。”
对方收起双刀，对方的鬼差也收起杀气。
那个瘦弱的男子抚着额头欠了欠身，似乎是他们的礼节：“离火狱，夜行者。我的老师也被困在了这里，这次想要杀掉天岐督无放老师出来，看来连潜入都没成功。”
秦昆心中恍然，在他之前，白屠应该抽了很多人的因果丝，阻隔家乡与十死城的联系。他的老师恐怕是其中的一位了。
绰号‘夜行者’的家伙看着公路上疾驰的汽车，感慨道：“你的家乡真的很别致。”
秦昆忽然发现哪里不对劲。
“我的……家乡？这地方？”
夜行者看向秦昆：“你不认识？”
“我……当然认识，但没敢确定……”
夜行者那双鹰眼看着秦昆道：“因为你守在森林，所以我撞入了你的因果线中。这样吧，我待在这也没什么用，杀了我我就能离开。”
夜行者的要求，让秦昆更加错愕。
忽然一想就明白了，对方因果丝并未被抽出，只要杀了他，他应该能凭借冥河水复活。
秦昆道：“那你回到十死城后，帮我给一个人带句话可好？”
夜行者婉拒：“抱歉，这是你的因果线，真真正正的因果线。我回去后，什么都不会记得。包括我撞进来的记忆，都彻彻底底的属于你。”
“那我就没有离开的办法了吗？”
秦昆忽然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这个世界是他的世界，世界里的他却不是真实的他。
他如果不离开这里，永远都回不到属于他那条主线上去。
夜行者道：“目前我唯一知道的方法就是杀掉白屠。因果线是他抽出来的，已经不符合十死城法则，杀掉他，你的因果就会自动回来，他号称白神，但他还没乱改因果的能力！”
夜行者来的快，走的也快。
在他的要求下，秦昆一刀毙命，刺在他的心脏，他的尸体消失在秦昆面前，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夜色很深。
背影很长。
除了六只临身鬼，其他鬼差都失去了联系。可能是没有建立更密切的因果关系。
系统还在，却使用不了，秦昆漫无目的地走在路上，一辆公交车撞了过来，秦昆浑身如烟一样散开，复又聚拢。
气态生命，不是第一次变成这种鬼样子了。
路上的行人也看不到自己，秦昆显得很沉默。自己该怎么摆脱这种状态？
……
晚上11点，临江市西山站公交站牌，微冷。
等车的行人很少，一个眼镜男旁边站着一个小姑娘。
“小妹妹，你家大人呢？”
眼镜男好奇，这么偏僻的地方，一个小姑娘冻的面色发紫，大人也放心让她一个人出来？
小女孩扁着嘴：“我妈妈去世了。爸爸不知道在哪。”
眼镜男心底有些同情，将怀里刚买的糖炒栗子抓了一把递过去：“别难过，小妹妹。赶快回家吧，你家在哪？要不要叔叔送你？”
小姑娘穿着红皮鞋，指了指旁边的西山公墓：“我妈妈埋在那。”
眼镜男表情一僵，汗颜一笑：原来是偷跑出来看妈妈的，胆子真大。
“那你住在哪呢？”
小姑娘剥着糖炒栗子道：“我也埋在那。”
埋……？
眼镜男忽然愣住了，忽然感到有些冷，再看小姑娘，她在路灯下居然是没影子的！那冻得发紫的小脸，正是人死后皮肤泛出的青色！
“妈呀”
再也无法做到镇定自若，手里一袋栗子掉在地上，眼镜男大叫一声撒腿就跑。
小女孩调皮一笑，将栗子捡起来，抱着离开了。
回西山公墓的路上，小女孩忽然见到前面有一个很熟悉的影子。
“大哥哥？”
秦昆漫无目的地走在路上，在思考自己如何摆脱当前的困境，忽然被一个甜甜的声音叫住，回头一看：“原来是你呀。”
第一二零五章，富贵竹，八阴阵
以前从殡仪馆下班的时候，在路边经常会碰到这个小姑娘。
她和她妈妈似乎是病死的，都葬在西山公墓，小女孩调皮，会经常跑出来玩，也没害过人，所以慢慢就熟了。
秦昆发现小姑娘递了两颗剥好的栗子，拿来喂入口中：“你怎么在这？”
“过年了，爸爸给我烧了身新衣服，我出来玩一圈。”小姑娘转了个圈，衣服洞里有些露棉花，不过看着还不错。
秦昆夸赞了几句，小女孩开心地又给她剥了两颗栗子，见秦昆不吃，忽然想到了什么，吐着舌头道，“我可没吓人，栗子是我捡的……”
见到小姑娘心虚的表情，秦昆揉了揉她的脑袋：“那你运气还真好。”
小姑娘知道秦昆是个很厉害的捉鬼师，之前在附近殡仪馆上班，她见秦昆并不生气，胆子大了一些，抬起头道：“大哥哥，你那么厉害，又那么年轻，怎么死了呀？”
死不死的吧，秦昆并不知道，不过既然意识到这里是殡仪馆附近，秦昆忽然有了主意！
……
将小姑娘送回公墓，秦昆发现殡仪馆办公楼的灯还亮着。
虽然像‘夜行者’那些误闯他因果线的宿主，在回去后那段因果不属于他们，但如果是韩、王乾、楚千寻这些人呢？
华夏生死道，只要被他烙上十死印的捉鬼师，因果线应该是与他互相交织、盘根错节的，如果这里的信息能通过他们传递出去的话，说不定真有人来救他离开白屠的家乡！
秦昆觉得这个想法，值得尝试一下。
殡仪馆门卫室，郭不同在刷手机。
作为武门客，曲大爷的接班人，小郭年纪轻轻，在胜任了这种枯燥的工作后，心性还没成熟，只能靠玩手机打发这无聊的夜晚。
大年初六，小郭并没回家过年。
他是穷苦出身，父母在工地做工时死了，包工头也跑路了。小郭还有一个弟弟在上小学，爷爷又残了一条腿，都得靠他养着。
过年时工资很高，小郭孤独又乐观地在值班，手机里正播放着一部鬼片时，忽然小郭摁下暂停。
窗户打开，郭不同发现不远处是一个看不清模样的影子，大声道：“天黑路滑，酆都无家，哪来的回哪！”
那影子驻足在殡仪馆门口没有退走的意思，片刻后又准备往里走。
“呦呵，不长眼的家伙，年关刚过，就嫌命长了？”
郭不同手上，绿火忽然出现。
大炎缠冥手！
那鬼影摇了摇头，郭不同大声道：“求饶？那你就速速离开！”
郭不同手腕上忽然流光溢彩，绿火中出现了符文在闪烁！
鬼影正是秦昆，气态生命的秦昆，在非常吃力地凝聚身形，想让郭不同看看自己是谁。但这里的阴气太重了，自己因果丝被抽空后，阴阳二气似乎减少大半，身上那点阳气在殡仪馆阴气的压制下，根本不足以凝形。
该死……这个郭傻子！也不看看我有一点想跟你打的意思吗？！
“牛猛剥皮，出来！”
自己没法在对方面前凝形，鬼差总可以吧！
牛猛剥皮刚出现，郭不同大惊：“还有帮手，好胆！”
郭不同眼中，牛猛剥皮也是看不清的虚影，他心底知道应该是遇到硬茬子了。
“十八门客借冥威，五方鬼帝追魂归！”
“东方鬼帝护我，请神荼、郁垒二神开门！”
郭不同冷汗淋漓，对方三个鬼影，自己一个都看不清，此时此刻，不把压箱底的本事拿出来，这一关就难过了！
秦昆赫然看到郭不同身后出现一个大门虚影，门高六米，不算巍峨，但是逸散出一股难以抵抗的雄浑威压！
门上是神荼、郁垒两位门神，二位神君也是传说中的东方鬼帝！
画像中，神荼、郁垒眼神瞟向秦昆，表情不善，大门轻轻开了一条缝，秦昆、牛猛、剥皮忽然感受到一股巨力吸扯！
“主子！是东方鬼帝赐的通冥道术！”牛猛腰间酆都令黯然无光，惊惧叫道。
通冥道术，是阳间道士借阴间鬼神之力施展的术法！
关东出马仙的术法是请大仙，茅山太乙九炼是请鬼，通冥道术说白了就是请‘术’，也就是获得一些阴神的术法使用权。
这道术一看就是东方鬼帝赐下的，那门上只是贴了神荼、郁垒的画像，就有如此大的吸力，牛猛、剥皮鬼将之躯都抵挡不了！
这难道就是门字卷捉鬼师的压箱底道术？
“主子，跑！”
剥皮二话不说，撒腿就跑。
虽然他不信这个郭不同请出的道术有多厉害，但门上贴的毕竟是东方鬼帝啊！被吸进门里后，止不得会被送到什么鸟不拉屎的地方。
秦昆和牛猛也不马虎，一主二仆朝着殡仪馆里面迅速冲去，郭不同急了：“大胆邪祟！这里岂是你撒野之地？！追！”
那两扇门迅速追了过去！
办公楼近在咫尺，郭不同施术的表情格外吃力，秦昆虽然有匿尘步、爆气傍身，可那扇门的吸力太强，身法即便用出，也跑不了多快。
三米的距离，如若天堑，鬼门怎么都追不上，郭不同浑身发抖，明显撑不了太久，秦昆收回牛猛剥皮，使出吃奶的力气，挣扎向前，忽然，身后那扇门碎掉，秦昆身子一轻，冲入办公楼里。
“这他娘的……门字卷的绝活这么厉害？？？”
郭不同实力只是二流捉鬼师，这一招连鬼将都应付的吃力，对付恶鬼应该绰绰有余。秦昆在殡仪馆工作了七年，都不知道酆都门客对付鬼的本事这么大！
秦昆惊魂未定，好在小郭道行不够，让自己跑出来了。
不过下一刻，秦昆忽然感觉到脚下被缠住。
“符术狂藤？”
秦昆低头，赫然发现办公楼门口的摆放的八盆绿植里，竟然布了符阵！
该死！
另一股吸力传来，秦昆阴气阳气本来就不足，自己一下子被吸入一个花盆中。
楼上，走下来一个圆脸青年。
“小郭，怎么了？”
青年叫韩，殡仪馆老王退休后，韩现在是这里的一把手。
门口，郭不同道：“韩大哥……跑、跑进来几个大家伙……”
嗯？我怎么没感觉到？
韩有些狐疑，忽然看向一个花盆，恍然大悟：“看来是被困符阵里了。”
符阵？
郭不同抓着脑袋：“韩大哥，符阵是什么？”
韩微微一笑：“王馆长前阵子在青竹山买了很多符纸、符帘，还请余首座亲自来布了符阵。这应该是八阴阵。”
八盆绿植都是富贵竹，在殡仪馆摆富贵竹不是求财的，因为‘富贵’通‘伏鬼’，在捉鬼师的眼里，这也叫伏鬼竹，可以镇宅的。
郭不同恍然大悟：“那他们死了吗？”
韩笑道：“这就不知道了，明后天让青竹山的同道过来搬走就行，听老王说，这些捕获了猛鬼的富贵竹青竹山还专门收购，一盆能卖3000呢。”
三千？！
郭不同惊讶的下巴都掉下来了，他出租屋旁边就是花卉市场，这玩意品相好点的也不到300啊。
“这……这么贵啊？那……我们岂不是赚大了？白用了符宗的符阵，还能从他们那赚钱？”
韩道：“嗯，王馆长可是白事界的商业奇才，算盘打的精着呢，明天估计能发奖金了。”
韩哼着小曲，回去打游戏了，留下久久不能平静的郭不同。
第一二零六章，三个概率很小的条件
被困在盆栽里的感觉，和变成蛛网的感觉有种莫名的相似。秦昆位于盆栽根部，那些根须刺入自己身体在汲取灵力，浑身有种酥麻瘙痒的感觉。
这种符阵，对秦昆来说，摆脱的方法就太多了。
“八阴阵……”
秦昆端详起来，这盆栽底部的土壤埋有符纸，符纸上传来巨大的吸扯里，只对一些没有阳身的小鬼有用，自己因为灵力不足才被困在此地的。
“花盆并无符文，这盆栽中只有高级黄纸符一张，看来我只要破了这符就好。”
秦昆二指并起点在黄纸上，这黄纸比一般的黄纸要坚韧许多，朱砂咒文忽明忽暗，秦昆运转爆气，二指指尖，一团绿火出现，凝聚成一根箭。
大炎冥火诛魂箭！
噗地一声，黄纸承载不了集中在一点的灵力波动，出现一个口子。
殡仪馆楼道里的飞灰味弥漫，秦昆深吸一口气，熟悉的味道……我出来了！
猛然间，背部被烫了一下，秦昆回头，愕然发现天居然亮了。
“什么情况……”
从被巨力吸扯进来，到破阵，秦昆满打满算连3分钟的时间都不超过，为何关进来的时候还是晚上，现在看日头，似乎已经到了下午？
“不对……不是时间变快了，是我变慢了！”
秦昆忽然想到了，系统一直告诫自己的一句话：一念起，万水千山。一念灭，沧海桑田。
之前秦昆认为，这句话说的是蝴蝶效应，现在能体会到，这一念，恐怕包含了更广博的信息，譬如时间。
时间是一个虚妄的概念，在某些高维领域中，时间只是人生轨迹的长度单位。
每个人一天六万个念头，付诸行动后，便造就了一天的因果线，这是这一天的人生轨迹。
而植物，大半天才出现一个念头，这就是植物的轨迹。
刚刚被困在盆栽中的时候，秦昆几乎被植物同质化，思考速度相对于他并未改变，但是相对外界而言，却变了！
秦昆打了个激灵，如果按照这种说法，十死城又是一个怎样的地方？
为何那里的时间流速与现实不一样？
在现实中需要几天才能完成的任务，在那里完成后回到现实世界，才过了一秒。甚至可能一秒都不到！
秦昆晃了晃脑袋，不敢深想了。
相对论这种广博的概念，以他这种智商，不应该是冥思苦想就能得出答案的。
……
呼吸着楼道里固有的味道，秦昆朝办公楼上走去，这次的目的很简单，告诉韩，让他们想办法来十死城救自己，虽然进入十死城后会忘记家乡的一切，救自己的几率很渺茫，但还是得一试，生死道传承这么多年，总有人会带着记忆进入类似十死城那种地方。
办公楼三楼，韩和祭炉鬼的声音从办公室里传来，应该是在打游戏，秦昆扭动门把。
“昆哥，先坐，我这局马上完……”
打开门，韩的声音就传了过来，秦昆一脸狐疑，他怎么知道是自己的，忽然怀里又撞入一个东西，秦昆眼前一黑，感觉周围的味道、声音都在离自己远去……
……
安静了一刹那，五感恢复。
秦昆重重摔在地上，尘土飞扬。周围景色出现变化。
秦昆瞪大眼睛，呆滞地看着天空。
旁边，一个浑身金属男子坐在旁边，意外地看着自己。
“昆仑魔？”
秦昆转头，想要骂，却有气无力。
这人他认识，震雷狱街区，铁博士。
“你怎么会给老师守家？”
铁博士意外。
老师？
秦昆双眼眯起：“天岐督无是你的老师？”
铁博士点了点头：“今天拜访他，没想到森林大雾弥漫，多了好多蛛网，撞进来后我才意识到……等等，你被抽了因果丝？！”
铁博士头顶的大脑被透明的玻璃罩包裹，里面的营养液在不断冒泡，应该是在思考的缘故。
秦昆没好气地点了点头。
造孽啊……
原来是这样……
大年初七，自己去殡仪馆帮忙那天，那个打开韩办公室却意外消失的家伙，居然是刚刚的自己……
也就是说，自己变成蛛网后，会被撞入网中的人带到随机的因果线里。
秦昆看向周围，这里是临江市白湖老街附近，自己的猛鬼旅行社还在不远处。
“昆仑魔，对你的遭遇我表示同情。你的家乡和我的家乡蛮像的，不带我转一转吗？”
铁博士看到建筑和交通工具后，对这个地方产生了兴趣，秦昆道：“不如我杀了你，让你早点回去吧？”
铁博士摇摇头：“不了不了，你别这么警惕，我们都是文明社会的一份子。在我的家乡，我可是享受联邦津贴的高级研究人员。而且我的研究方向和你们萨满、驱魔人异曲同工。你看，我们有两个共同点，这就是缘分。”
文化人扯淡起来，比普通人厉害的多。
秦昆在铁博士的央求下，带他进了白湖老店里，屋子有点脏，秦昆放出牛猛一群鬼差打扫起了卫生，开了一坛果子酿，递给铁博士。
金属博士浑身都是管子，酒液在透明的胃部容器中流淌消化，铁博士打开衣衫，观察着消化过程，对秦昆咂舌不已：“我只在十死城里见过酒，我的家乡是没有的。因为会损伤大脑，影响脑细胞恢复，消耗脑脊液。”
“行了……别给我扯淡了。如果你有心跟我攀谈，不如告诉我怎么离开这个鬼地方。”
铁博士很嗦，秦昆觉得自己不打断他，他会说个没完。
铁博士思考了一下：“昆仑魔，老师的神术不容易解。就算我想帮你，也有心无力。老师的神术意志是一段神奇的能量波，你的因果丝被他抽出来后已经独立了，即便我来到你因果领域里，这里发生的一切都属于你，我一点都带不走。也就是说我回去后，关于这里的一切都不记得。”
相同的话，秦昆在之前就听过了。
手指敲打着桌面，秦昆瞟了他一眼道：“废话真多，问你方法呢。”
“你跟我置气什么？又不是我将你因果丝抽出来的。”铁博士抗议。
“早知道白屠是你的老师，我在震雷狱就该弄死你。”秦昆说道。
铁博士呵呵一笑：“老师归老师，立场归立场。老师的家乡代表着野蛮信仰的发展巅峰。和我的家乡是不同的发展道路。虽然我们有过不愉快的会晤经历，可是我对你更好奇。你的家乡虽然工业化痕迹严重，但和我的家乡一样，是科技发展的方向。”
“打住，我们是驱魔人。”
“驱魔人的本质就是消灭幽灵。但在科技发展到一定程度后，消灭它们和弄死虫子一样简单。我可不止一个身份，而且对于一个研究人员来说，我更喜欢探求根源，但我的家乡传承太久，似乎你这里才能找到根源。”
说到底……就是我这落后啊……
秦昆打了个手势：“停！我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出去。你有办法的话，我们继续交流。你没办法的话……”
铁博士打断秦昆：“我有！但只是一个假设，如果条件成立的话，你就能出去！”
秦昆呼吸一滞：“说！”
铁博士犹豫了一下：“但条件很苛刻……必须同时满足三个条件！概率太小了……”
“什么条件？”这鬼地方，秦昆一刻也不想待了，有希望，才有未来！
“一，你必须在十死城有朋友，而且是原住民的那种。”
秦昆眼睛一亮，还真有。
铁博士示意秦昆先别激动：“第二个条件更苛刻，你那个朋友……必须来过你的家乡。”
秦昆眼睛再亮：“第三个？”
“三，他必须有救你的能力。”铁博士低声道，“困住你的，毕竟是十死城最强的宿主之一，白神。”
秦昆深吸一口气：“第三个我不清楚……但，我觉得他有。”
第一二零七章，幸福来的太突然
变成蛛网后，秦昆已经不知道在自己的因果线里待了多久。
这里的一切，都是他现实中接触过的。
可是这里的一切，都不是他真正的人生轨迹。
每次有新的入侵者撞入蛛网后，秦昆就会被随即撞入一个地方，感觉自己会被无休止地困在这里。
他需要回到正轨上来。
还好，铁博士给了他希望！
铁博士临走前告诉秦昆，只要他在十死城里有朋友，而且是原住民，而且那个原住民来过他的家乡，他就有机会将自己被关在蛛网中的消息传递出去。至于能不能救他出来，得看那个人的能力了。
除此之外，铁博士说，这个消息告诉其他人都没用！
即便秦昆在家乡有朋友也能进入十死城，但是进入后记忆消失太多，能不能记得住秦昆都是一回事，更别说来救他了。
好在，这些苛刻的条件，秦昆基本满足！
所以，秦昆的唯一目标，就是在他的因果线里找到海奎因泰坦。
记得去年去埃及，正是他和婴母、臭魁三人一起，那是自己最有可能将消息传递出去的方法。
可是必须得天时地利人和才行。
必须在他们去埃及的那几天，那个地点，他要将自己以后被困住的消息告诉海奎因。可是总有那种**闯入自己的蛛网里，将自己撞离原有的轨迹。
自己离海奎因泰坦最近的一次，是还有三天自己三人就会来到埃及。但因为一个潜入白屠家乡的宿主破坏而告吹。
秦昆现在，可能是唯一一个和白屠一样，痛恨别人闯入他家乡的外人。
白屠只是隐隐担忧，秦昆可是连杀人的心都有啊……
……
咚，怀里撞入一个身影。
眼前一黑，声音、味道消失。
视线恢复时，秦昆摔在地上，淡定地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土。
周围是魔都，不知道是魔都大战那一次因果线，还是自己上蓬莱船那一次因果线。秦昆已经见怪不怪了。
面前的人一骨碌跳起，低声吼道：“你是白屠的走狗？！”
秦昆一耳光甩了上去。
那人牙齿被打落，惊愕地捂着脸，似乎没想到对方的攻击，自己竟然躲不开。
“喂……我被困在这里好久了。别惹我……”秦昆幽幽说道，拎着对方向远处走去。
周围路人看不见他们，秦昆凝聚实体，撞倒一个路人，顺手将他的烟和打火机摸走。
魔都一处弄堂里，秦昆点着烟，掏出本子，眯着眼问道：“绰号，来自哪里，为什么闯入这里？”
那人一脸懵逼，随后狞笑一声：“哼！果然是白屠的走狗！兑泽狱‘魔雀’，记好了！”
秦昆刷刷刷，将对方资料记下，丢了一根烟过去：“知道从这里离开后，你将忘记一切吧？”
那人沉思片刻，忽然怔住：“原来你是被抽出因果丝的宿主？！”
秦昆道：“明白就好。我这本子上记得都是闯入白屠家乡的家伙。你们偷偷摸摸的潜入，虽然被我挡下，但我帮你们记着。出去后，我想把大家召集起来，弄他一次。如何？”
那人眼底一亮，来了兴趣。
天岐督无，是十死城的白神！和暮神、血神、狐神、虫后等一个级别，地位尊贵不可侵犯，可这人树敌无数，想弄他的人不在少数。
那人看到本子上将近七八十页的人都留下了烙印，一大半是冥河级宿主，还有20多个黄泉老怪，要么是杀师之仇，要么是灭鬼之恨，总之以十死城一票宿主的尿性，肯定得睚眦必报。
那人留下烙印，笑着看向秦昆：“好！我留下了，但你该怎么出去呢？”
面前，绰号魔雀的宿主疑惑：“我来时请教过虫后，虫后说十死城到白屠家乡这片蛛网，都是被抽出因果丝的宿主所化，他们变成蛛网后，基本回不来的。”
秦昆也听好多宿主提起过这件事，他们撞入自己因果线里，只要杀了自己，便能破开蛛网，继续前进，而自己因果被撕碎后，冥河水都复活不了。所以变成蛛网的宿主必须拼命守住这里，这是一个死结。
秦昆笑道：“我有办法出去，只是在等一个机会。当然，你如果想继续前进，可以试试杀了我。”
魔雀阴毒一笑：“要能杀你，我才不会跟你废话这么多。这是你的家乡吧？带我转转，然后送我回去。”
……
蛛网里，不知道撞入多少位宿主，秦昆有三次机会，距离见到海奎因咫尺之遥，不过仍旧没能见到他。
记得很早以前，楚千寻有一次迷失在因果线中，也不知道和自己的情况是否类似。
秦昆的奇怪遭遇，在牛猛几只鬼差看来，是奇遇。
鬼差没有时间概念，每次出现在不同的地方，似乎看到过曾经见过的环境，经历过曾经经历的事情，也渐渐习惯了。
这次随着秦昆一起来的，只有六只临身鬼。
变成蛛网的日子，这六只临身鬼的实力，也在突飞猛进。
“昆哥，虽然吸收这里的香火，没法让老牛提高境界，但静下心来钻研起之前的鬼术，让老牛觉得实力提高好多啊。”
临江市白湖镇石洞村，比邻白湖老街，日后会被楚千寻家里买来开发，成为《生死道》的拍摄基地，现在只是未开发的荒村。
一人六鬼从荒村走出，牛猛身上的阎蝎索灵活自如，如臂使指，比起之前生硬的动作，更加流畅。
水和尚双手合十：“阿弥陀佛，牛哥，你就是平日好胜心太强了，常年跟龙槐鬼王、封心鬼王待在一起，没法静下心体悟鬼术。你早静下心的话，实力早提高了。”
牛猛牛眼圆睁，瞪了过去。
水和尚扁着嘴嘟囔：“和尚只是实话实说。”
不止是牛猛，剥皮、水和尚、无头鬼、吊死鬼、沉江鬼的实力也都突飞猛进。水和尚说的不错，在秦昆收下龙槐鬼王、封心鬼王成为手下后，他们的压力确实大，心思都用在争名夺利上，不会静下心钻研鬼术。再加上尸藤鬼、老茶仙、张布也先后晋级鬼王，谁都怕地位不保。
回到猛鬼旅行社，秦昆坐在虎皮大椅上，剥皮鬼打扫着房间，秦昆靠在椅背看向天花板。难怪以前老觉得这里经常性的被打扫，屋子里有鬼气残留。原来还真和自己有关。
“剥皮！速度快啊！”众鬼不吝夸赞。
剥皮鬼叼着草枝嘿笑：“给大家省省力。”
屋子收拾的一尘不染，都是剥皮鬼的功劳，领悟鬼术草头神之后，剥皮鬼对体内的鬼草也有了新的认识。那些体内填满的草枝在鬼术驱使下，变成一个个扫把般的草头神，清理起房间来也相当利落，还不用自己动手。
沉江鬼洒了水，吊死鬼倒了垃圾，正值午夜，在水和尚的佛音禅唱下，众鬼开始了修炼。
鬼差在用工，秦昆也在用工。
一个个阵法在脑中浮现，虽然他悟性不够，只能死记硬背。但胜在时间宽裕，而且可以实践。
后半夜，秦昆伸了个懒腰，准备休息一会，忽然，眼前一黑，声音、气味随之远去。
秦昆已经习惯了这种征兆，应该是又有人撞入网中了。
摔在地上，一股烧烤和咖喱味传来，秦昆没来得及管是谁撞他的，猛然看向四周。
炎热，嘈杂，中东皮肤，还有不少的欧洲人。
不是华夏？
身上被太阳灼烧的发痛，可秦昆仍旧按奈不住欣喜，他扫视四周，周围商铺的文字，是他期待已久的文字。
“埃及？！yes！”
秦昆天眼聚焦，看到店铺里的日期，正是自己曾经来的前一天。
秦昆揽过身边的入侵者，对着她脑门狠狠地亲了一口！生活处处有惊喜啊！
怀里，是个长的跟蜘蛛精一样的小萝莉……
小萝莉很漂亮，心思却不在秦昆身上，她眨着眼睛喃喃自语：“怎么会是这里？”
对秦昆的冒犯，小萝莉也没有反抗，而是呆呆地看着街道。忽然，小萝莉看向秦昆：“你是谁？这明明是通往白屠家乡的路，我为什么会来到了这里？！”
“艮山狱，秦昆。你呢？”
“元始狱，‘纺织者’邪骨齐娜。”
小萝莉静静地看着秦昆，忽然不可思议道：“这难道是你的因果线！”
秦昆一笑：“我有件要事要办，失陪了。你想回到十死城的话……可以选择自杀。”
秦昆说着，消失在街上。
第一二零八章，我帮你解决掉
埃及，首都开罗。
繁华高大的建筑和贫民街道在这里都能看到。
无数次的等待机会，让秦昆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
事关那次去埃及的一切经过，秦昆早就在脑海中捋了清楚。
尼罗河畔，那座熟悉的酒店坐落在此，秦昆如入无人之境，前台、服务生、保洁、来来往往的旅客，没一个人察觉到秦昆的存在。
“这时的我应该正和婴母寻找臭魁。”
秦昆化作气态，钻进屋内，原本他们所在的房间现在并未被人预定，屋子里空荡无人。
沙发上，秦昆扫视四周，等一会，该怎么和自己三人沟通呢？
“现在的我……比起在三仙海国时化作的生命形态还要弱。如果贸然现身的话……”
秦昆来到卫生间，试着在镜子前面凝聚身体，勉强可以维持几秒本尊的模样，不过若受到臭魁的灵力波动压制，自己能不能开口说话还是问题，凝形是绝对做不到的……至于蜃魂术……他不认为，自己目前这点灵力，能让臭魁中术。
“如果贸然现身的话，臭魁怕是要打死我……我得找人替我传话安全一些！”
秦昆实在不想冒险，现在的自己让捉鬼师看到的话，跟猛鬼没什么区别。因果丝被抽出，秦昆能感觉到属于自己的一部分灵力离体，现在的他谈不上虚弱，但绝不会很强。
但找谁传话好呢……
猛然间，秦昆灵光乍现，视线转向隔壁。
……
菲莉丝，开罗的三线名模。
在这片教义根深蒂固的城邦，模特这种职业并不如欧洲来的吃香。
不少教徒对于将身材随意展示的女子带着偏见，他们觉得女子只有两种，一种是保守的，一种是放荡的，模特显然属于后者。
菲莉丝生在开罗，却在欧洲长大，从小接受的教育和观念与当地有很多冲突，她本来还能在欧洲潇洒几年，可是经商的父亲自从欠债去世后，她就没了经济来源。并且要回来为她年幼的弟弟和不知所措的母亲打理家事。
“尊敬的西美尼斯祭司，赞美安拉。这次请您来，是因为我遇到了一点点超出理解的麻烦。”
酒店内，菲莉丝穿着休闲时尚，远比这个城里的大多数女子开放的多，西美尼斯祭司是一个裹着头、大胡子的老者，黑瘦的模样，像是一个苦工。
他眼神平静，没有因为菲莉丝的穿着而露出不满，反而示意菲莉丝继续说，他想听一听，到底是什么样的超出理解的麻烦，让这位故友的孙女专程请他过来。
菲莉丝顿了顿，点了一根烟：“可能是因为我父亲去世的缘故，使我压力倍增，最近我一直感觉到有些鬼怪缠着我。”
西美尼斯笑了：“赞美安拉。菲莉丝，我听你的爷爷说过这件事，来开罗之前我也去过你家里一趟，并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东西。”
而且……
西美尼斯还有些话并未说出来，那就是他刚刚已经查探过这里，菲莉丝的房间内，一丁点鬼气都没有。
之所以来这里，是因为自己和菲莉丝的爷爷有旧，专程安慰一下这个可怜的女孩。
西美尼斯开口道：“你最近的确肩负了不属于你的重担，如果觉得在开罗生活的不舒服，可以返回欧洲。毕竟真主是仁慈的，他会包容你，也会照顾你的母亲和弟弟。”
菲莉丝苦笑，她可不是当地的教徒，在欧洲这些年，她信奉十字教，因为这件事，父亲曾经断过她的经济来源，那时候她就是靠着当模特维持生活的。
一根烟抽完，菲莉丝再三央求西美尼斯祭司查探一下自己周围，西美尼斯拗不过，只好用星月术再次查探了一下周围。
星月环转在西美尼斯周围，菲莉丝看的有些痴了。
神迹！
记得小的时候，自己就见到过这种法术，屡次给伙伴们说，伙伴们都不信。那时的她不到七岁，正是跟着爷爷一起，见到西美尼斯祭司给人祈祷时见到的。
星月光辉湛蓝，没一会光影消失，房间里恢复原样。
西美尼斯祭司起身：“可爱的菲莉丝，宁愿孤独，不与恶人为伍。或许是你曾见过身边的朋友做过一些亏心事，影响到了你。你是个善良的孩子，要学会明辨善恶。你的父亲去世后，你爷爷很难过，我也是看在他的份上专程过来一趟，现在我该走了。愿安拉保佑你！”
老头离开，菲莉丝回过神，刚刚星月术施展的一刹那，她确实感受到了莫大的安全感，但随着西美尼斯祭司离开后，那种惶恐的感觉又一次袭来。
“真的是我压力太大的缘故吗？”
菲莉丝轮廓分明的脸颊上，愁眉不展。
窗外的景色很美，父亲欠的债也快还完了，家里的生意转让了一部分，剩下的一部分足够母亲和弟弟衣食无忧。按理说……她并没有做错什么事，不会是父亲的灵魂在干扰自己，那会是什么呢？
又一根烟点上，缓缓吐出，忽然间，菲莉丝发现自己的沙发旁坐了一个人！
烟雾笼罩之下，那个人影现身，险些让菲莉丝喊出声来。
“你是谁？！”
菲莉丝发现周围景色一黑，房间里，一个男子的虚影出现。
一张沙发，坐着她和男子两人，那男子浑身模糊不清，如果菲莉丝不傻的话，那么她应该知道……自己撞鬼了！
“别害怕。”
男子声音很沙哑，语气却很温和，“刚刚那个老头解决不了的问题，我可以解决。”
“你？”
菲莉丝刚开口，忽然看到对方虚空一抓，一个溺毙的女鬼被提在男子手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菲莉丝这次真的尖利大叫了，但声音无法传出去。
沙发上此刻坐了三个人，确切的说是一人两鬼。那位东方男子看着是鬼，可保持的却是人形，并不可怕，而那个溺毙的女鬼，却没有掩藏死相，凸爆的眼珠，浮肿的面孔，穿着一个破烂的比基尼，身材已经走样，况且青紫的脸上那副狰狞的表情，让菲莉丝不寒而栗。
“你……你是卡米尔？”
这个死相菲莉丝相当熟悉，她缩到沙发角落打量着那只女鬼，中间隔着虚影男子，似乎躲在男子身后能让她感觉到安全。
“菲莉丝，你个小贱人，居然还认识我！”
女鬼大叫扑来，忽然被一根手指戳穿下巴，女鬼吃痛大叫，中间的虚影男子淡淡道：“再多嘴，你会受到想象不到的折磨。”
女鬼捂着下巴，血流不止，却流不完一般，那血都是逸散的鬼气。她惊恐地缩了回去，中间的虚影男子转头看向菲莉丝：“自我介绍一下，我来自华夏，因为目前身体状况比较特殊，就不露出本来面目了。现在，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作为报答，这只女鬼，我帮你解决掉。”
虚影男子，正是气态的秦昆！
第一二零九章，有人让我带个话
一时间发生的事情太多，菲莉丝没有反应过来。
西美尼斯祭司都发现不了的鬼，这个虚影男子怎么发现的？
他也是驱魔人吗？还是说……他也是只鬼？
原来潜藏的不安是因为卡米尔？
她是什么时候缠上自己的？为什么她会被虚影男子轻易捉住？
菲莉丝心绪杂乱，那个虚影男子开口道：“我的时间不多了……给你1分钟考虑……”
菲莉丝稳住心神，对秦昆道：“我……我可以先问几个问题吗？”
“快！”
“卡米尔，你为什么会缠上我？”
第一个问题，菲莉丝问向女鬼。
女鬼眼神怨毒，又忌惮秦昆，只能将愤怒以低吼的方式发泄出来：“小贱人！你勾引布鲁诺的事情，以为我不知道吗？”
菲莉丝沉默，似笑非笑道：“布鲁诺喜欢的是我，我用得着勾引他？”
女鬼谩骂道：“贱人！若不是你用身体勾引他，他才不会把心思花在你的身上！”
菲莉丝忽然站起，她大声道：“是你太自作多情了！误以为布鲁诺喜欢的是你，那次我们坐游艇去玩耍，若不是你想出了用溺水的方法试探布鲁诺是不是喜欢你，你也不会死！你的行为有多么愚蠢和幼稚，现在还不明白吗？”
女鬼飙出一句脏话后大吼道：“我要杀了你！”
女鬼扑来，菲莉丝急忙缩起，在靠近菲莉丝的一刹那，忽然变成一尊冰雕。
冷气弥漫。
菲莉丝一惊，看到秦昆手上绿火一闪即逝，秦昆转过头道：“好了，没时间等你问其他问题了。这只女鬼目前被我冻住，是杀掉还是放了，你自己做主。你也该给我答案了。”
菲莉丝低声道：“五年前，我刚入行当模特的时候，布鲁诺是我的经纪人，卡米尔和我一样，签在布鲁诺的旗下，我们原本是关系不错的姐妹……”
秦昆抬手：“这种故事我没兴趣。”
菲莉丝看了一眼冰雕里的卡米尔，对方哀求地看向自己，菲莉丝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帮我除掉她吧。我不欠她的，她根本没理由缠着我！作为回报，我答应你的事。”
“小贱人！我并没有害过你！”
菲莉丝道：“卡米尔醒醒吧！你也在挣扎！因为你可能发现了，布鲁诺喜欢的确实是我！你不愿意面对自己曾经的愚蠢，我也不愿意留你这个定时炸弹待在身边，所以死是你唯一的归宿！”
卡米尔在冰雕里哀求，又大声咆哮，可是无济于事，秦昆屈指弹在冰雕上，卡米尔的鬼魂碎成冰渣，随风一吹，散落不见。
秦昆道：“很好。你是个现实的人，我很喜欢。过一会，你的隔壁会住进来三个人。其中有一个很丑，穿的和石油大亨类似。你要做的，是吸引他的注意力。”
菲莉丝眼皮一跳，好奇地看了秦昆一眼。
这个虚影男子明明不是人，可是却有种莫名的亲和力。他的要求，原来这么简单？
“我能问问为什么吗？”菲莉丝大胆道。
“他有一个朋友，在不久的将来会被法术拘禁。我需要让他去救那个人，或者让他知道他的朋友被困住的事。所以，你这几天要想方设法将他留在身边，并且让他相信这件事。”
离奇的事情菲莉丝见过，但这种事情菲莉丝闻所未闻。
朋友……在不久的将来被法术拘禁……
这句话包含的信息量太过离奇，若不是自己陷入这片黑暗，若不是自己曾经见过一些不可思议的事情，即便秦昆像一只鬼，她也不会相信这件事的。
而且，对方说的异常笃定和严肃，菲莉丝更加好奇了。
听到秦昆将意思彻彻底底表达完毕后，菲莉丝低声道：“你是说，让我告诉那个海奎因，他的朋友昆仑魔，将来去找天岐督无时，会被束缚在白神的地盘，变成蛛网……是你疯了？还是我在做梦？”
“我没疯，你也没在做梦。记住了，如果这事完成后，在不久的将来，我会答应你一个力所能及的条件。”秦昆着重道。
菲莉丝哑然失笑：“感觉是恶作剧。我需要付出**吗？”
“这个随你。”
“好，我答应你。”菲莉丝郑重说道。
……
虚影男子离开了，蜃界也消失了。
周围景象恢复如初。
果然，自己那种不安的感觉彻底消失，菲莉丝这才相信，刚刚发生的一切，似乎不是梦。
没一会，隔壁住进来几个人，他们聊天的声音不大，两男一女，好像是伙伴，让菲莉丝产生了兴趣。
阳台有个游泳池，能直接看到隔壁，菲莉丝一直在考虑，该以怎样的方式，引起对方的注意力，并且让他坚信不疑这件事情。
直到晚上，夜色撩人，菲莉丝看见隔壁一个东方男子来到游泳池里泡着，另一个石油大亨一般的男子走了出来，趴在栏杆上。
二人还在聊天，菲莉丝深吸一口气，褪下浴袍，拿着一本杂志，穿着比基尼走了出去。
想再多也没有用，还是得从吸引对方开始。
泳池旁的太阳伞下，菲莉丝一个口哨吹去，那个石油大亨疑惑转头：“有什么事吗？”
菲莉丝不动声色地坐在椅子上，随手翻弄着杂志，目光划过那个家伙十指上劣质的戒指和脖子上假的不能再假的金项链，歪着头道：“有时候女人喜欢一个男人，并不在乎他多有才华、多有能力，而是因为那日夜晚，繁星正好，他俯瞰尼罗河的样子，想是星空赐予我的骑士。”
十足的拜金女形象，又被文艺气息包裹。
菲莉丝看到，泳池里的男子惊得下巴都掉下来了，表情非常滑稽。
松垮的肩带脱落，菲莉丝不动声色地拉了上去：“你好先生，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
那位石油大亨一头雾水，还是礼貌回道：“海奎因泰坦。”
泰坦？
菲莉丝心道：地中海那边便是希腊，泰坦可是希腊的神系啊，对方竟然自称泰坦？
想归想，菲莉丝仍旧礼貌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可爱的神族，我相信，今晚我们会有一个共同的故事。你说呢？”
……
夜色多撩人，菲莉丝已经感受不到了。
在那个海奎因来到自己屋子的时候，菲莉丝就知道，自己答应的事情已经成功了一半。
沙发上，海奎因彬彬有礼地坐在那，和他粗鲁的外貌极为不符。
“你好，我叫菲莉丝。”
“你好。我的模样很丑陋，没吓到你吧？”
菲莉丝礼貌一笑：却更加好奇了。
她是女人，也曾想过那个虚影男子会不会用什么手段，蛊惑自己和对方上床，但站在海奎因面前时，她凭女人的直觉能感觉到，这家伙不似那群兽性大发的男人。
对方身上有股怪味，长得也像个屠夫一样，但举止却异常优雅，甚至让人觉得精致。如果不是那股味道，菲莉丝会觉得和他相处很放松，也很舒服。
“吃点什么吗？”菲莉丝问道。
“不了。我听你说，我们会有一个共同的故事，我很好奇，故事是什么？”
这句话，刚刚菲莉丝说出来的时候，带着性暗示，本质还是吸引他，但海奎因问起来的时候，却丝毫没有领会那些暗示的意思。很坦荡，很单纯，仿佛他理解的故事，只是故事。
菲莉丝没想到引起对方注意竟然这么简单，自己还准备了一些话没用上，海奎因坐在那里，菲莉丝点了根烟，好奇道：“你的朋友，是不是有个叫昆仑魔的？”
海奎因点点头：“他就在隔壁，要叫过来吗？”
菲莉丝想起刚刚游泳的那个东方男子，摇摇头道：“不用了，我也不认识他。但是……有人让我给你带个话。”
海奎因一愣：“我以为，你是他家乡的人，应该认识他才对。”
菲莉丝一笑，不知道对方是智商低，还是哪里不对，总感觉和他沟通起来有些别扭。不过，既然不用出卖色相，对她来说再好不过了，她可不愿委身于一个戴着假戒指和假金项链的假大亨。
“现在你听好了，在不久的将来，昆仑魔会被天岐督无困在白神的领地，化作蛛网。托我带话的那个人，期望你去救他！”
屋子里很静，半晌，海奎因眼神中，一抹厉色闪过，抽着烟的菲莉丝忽然对上那个眼神，脑海刺痛。
“啊”
只是看了对方一眼，菲莉丝就觉得快瞎了一样，对方的眼神，好像烙印般永远刻在了记忆中。
“谁托你传的话？难道……是沙僵？！”
“我不认识……”
菲莉丝忽然心虚了，这个家伙那一瞬间的气势，让菲莉丝觉得，比起她父亲商会的首脑，那个身为马穆鲁克一员的大亨还要强！
“哼，这句话你跟其他人说过吗？”
“没……”菲莉丝忽然心虚了，这个彬彬有礼的屠夫，浑身煞气忽然极重，她有些后悔趟了浑水。
海奎因警告道：“很好，不要妄图给任何人透漏这件事，我的朋友因果线断了，未来并不固定，有无限可能，每一个大事小事都可能是他至关重要的转折点。千万不能节外生枝！”
菲莉丝听不懂，只能小鸡啄米一样点着头，还好，女人的直觉告诉她，对方煞气弥漫，不是针对自己的。
沙发上，海奎因自言自语：“白屠……呵呵，撕开了家乡和十死城的口子，还想用这种方法堵上，别让我逮住杀你的机会！”
海奎因起身准备离开，忽然觉得有些不妥，自己刚刚得知了此事，这几天还是跟秦昆少接触的好，避免未来有更多变数。
“这几天我待在你这，可以吗？”海奎因坐回了沙发，八风不动问道。
菲莉丝连忙点头：“明天我要和一些朋友聚会，你要不要一起来？”
菲莉丝忽然觉得，海奎因这种资源，不利用一下太可惜了。
他很强吧？
或者说很有实力吧？
如果能扯出这种人当虎皮，那么她家里的生意会更好做，前提是，对方得真有实力才行。既然完成了那个虚影男子交代的事，那么自己为何不试试海奎因的成色呢？
想到这里，菲莉丝想到这未尝不是自己的一次机会。
海奎因点点头：“看得出，你似乎有自己的想法，想用我做些事吗？我答应过昆仑魔，在这里不随意杀人，其他的，都可以。”
心思被看穿，并没什么尴尬的。
菲莉丝一笑：“那今晚出去转一转吧，给你好好打扮一下，我买单。”
第一二一零章，那就一起死吧
开罗的夜依旧迷人。
秦昆从酒店出来的时候，就知道他需要做的事情已经完成了。
接下来，好好等待就行。
……
“终于等到了这段时间线，不容易啊……”
秦昆感慨，这还多亏那个撞进来的小姑娘，记得没错的话，她似乎叫邪骨齐娜。
“‘纺织者’邪骨齐娜，开罗那次任务中，得到最终胜利的人。看来，那个小姑娘来历不凡……”
心中想着对方，但秦昆没有去找她的意思。
秦昆目前的状态很弱，被人杀掉估计就真死了，十死城那些恶魔一样的宿主，很多都能杀了他，他不会冒那个险。
死人城。
开罗最大的公墓，上面住着约莫百万人，下面埋的也很多。
这是开罗的贫民窟，是犯罪活动最多的地区。
垃圾遍地，猫狗游荡，死人城是一个适合躲避的地方，秦昆漫步其中，有种莫名的安全感。
埃及宗教文化源远流长，虽然断层，但也有着传承至今的秘法，可是这个地方很大，一般没有捉鬼师来此，所以被发现的概率很低。
破烂如垃圾场一样的生活环境，让坐在墓院房顶的秦昆沉默不语。
一个璀璨文明的凋敝后，后世的生存现状变成了这样，任谁都有些唏嘘，不过，秦昆也只能唏嘘。
“可怜的爬虫啊。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地方……”
街角，一个橘色头发的中年人也在唏嘘，他一脸悲悯地合上笔记本，旁边的助理并没有附和。
“大人，这群蛀虫不配被怜悯。”白净的助理嫌弃地踢开面前的病猫，开口回道。
中年人道：“安士白，你错了。这群人我们才必须照顾。教廷不管他们，圣城不管他们，开罗的当权者不管他们，我们就得管。”
助理一怔：“教宗大人……我们可没那么多钱。”
橘色头发的中年人看了一眼助理，好奇道：“我们关照他们，非得我们出钱吗？”
助理嘴角一抽，有种不好的预感，低声道：“今天是星期五，按照教规，我们不能杀人。”
耶稣死在星期五，13号。所以星期五和13对于教廷来说是不吉利的。但对于圣魂教来说，是值得庆祝的日子，所以圣魂教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星期五，不能杀人。
中年人露出笑意：“非得打打杀杀才能解决钱财的问题？安士白，当地的马穆鲁克，都是极有钱的战争奴隶，而且有几个行业寡头。我们拜访一下吧！早就听闻，一些马穆鲁克对圣城的统治颇有微词，我相信，他会选择圣魂教当做新家的。”
中年人叫卡特，魔王卡特！正是臭名昭著的圣魂教的首脑！
助理叫安士白，在秦昆正常的因果线中，他还在三仙海国未归。
在屋顶，看到这两个家伙竟然出现在此地，秦昆心中一凉，急忙翻下屋顶，隐匿到房间里：该死……怎么会碰见黑魂教的教宗？！
之所以暂时躲在‘死人城’，就是因为秦昆知道目前的开罗，各方势力云集，自己区区气态生命，要避避锋芒。
没想到，本该在‘黑巷子’那里的卡特和安士白，此时此刻会在死人城！
“他们……不会发现我吧？”
心中忐忑。
即便状态完美时，秦昆觉得自己对上卡特都吃不到好处。这是左大爷点过名的危险人物。左近臣骄傲了一生，连葛战、晁震之流都不放在眼里，秦昆实在想象不到这厮有多么恐怖。
两股气息似乎发现了秦昆，本该离开，忽然朝他这里走了过来。
心跳，已经到了嗓子眼。
这是一处公墓上方，被贫民建成了院子，脏兮兮的玻璃上，映衬出两个人影。
来了！
当当当。
窗外有人叩指敲击着玻璃。
“呵呵，别躲了。刚刚窥探我们的……是你吧？”
卡特的声线很温和，像个与世无争的北欧大叔。
秦昆不说话，忽然，一根指头在玻璃上戳了一个洞，洞口，一只眼睛瞄了进来。
黑漆漆的屋子，蚊虫滋扰，破被烂褥铺了一地，味道非常刺鼻。安士白扫了一眼屋内，对卡特道：“教宗大人，屋子里没尸体。应该不是个害人的鬼。”
卡特点点头，开口道：“喂，以后死人城归圣魂教管辖，这里的人，鬼，以及人不人鬼不鬼的家伙，都属于圣魂教麾下，明白了吗？”
卡特的声音不大，但不知为何，落在秦昆耳中，如闷头棒喝。
枪棒言？！
一口血咳出，瞬间化为青烟消散。
这种特别的灵力波动加持在声音中，只有阴魂才能听清，而且声音非常大。显然，这句话是说给周围的鬼听的。
秦昆浑身被一股强大的气机锁住，卡特继续道：“所以，我不喜欢有幽灵骚扰人类的地盘。希望各位……以此为戒！”
卡特说罢，锁住秦昆的气机忽然一紧！
“完了……他要杀我立威？！”
“剥皮！”秦昆大叫。
速度太快了，根本用不出鬼临身！这一声，让剥皮鬼立即出现，一张人皮披风，披在秦昆身上。
青烟炸掉。
片刻后，安士白错愕：“没死？”
卡特也是一愣：“真是见鬼了啊。”
“一临牛魔第一坎！”
“二临血尸化不详！”
“三临禅僧凝佛月！”
“四临无首震阴阳！”
“五临悬丧有邪影！”
“六临河伯可翻江！”
瞬间，六个虚影和秦昆本体融合，出现一个气势恐怖的魔头。
六鬼临身！
秦昆在六鬼上身的一刹那，头颅几乎要炸开！无数碎片记忆涌入脑海，牛猛的、剥皮的、水和尚的、无头鬼的、吊死鬼的、沉江鬼的，没有阳气护体，那些碎片不断修改秦昆的记忆，那些痛苦的记忆也让秦昆几欲疯狂。
“啊啊啊啊啊啊啊”
整间屋子的玻璃炸开，那尊牛魔越窗而出，一只缠着铁链，肌肉虬结的大手凌厉地抓向卡特面门！
“大人小心！”
安士白爆喝一声，化作羊头怪物挡在卡特面前，下一刻，安士白面门瞬间被秦昆五指扣住。对方是一尊牛魔，那双失去理智的眼睛中，只剩下了要发泄痛苦的疯狂之色！
“吼”
牛叫如雷，那是高频的声波震荡空气所成，安士白整个人被举起凶猛的摁在墙壁上，整面墙坍塌碎裂。
“咦？”
此刻，旁边的卡特饶有兴趣地看着这尊牛魔：“居然没有被安士白影响本能？似乎还用了合魂之术，有意思。”
卡特坐在一个破烂的椅子上，打开记事本，刷刷刷地记录着当前的场景，又是一段不错的小说素材。
“可恶！该死的牛魔，我叫安士白！！！”
额头羊角暴涨，撒旦的倒五星在胸口发出血色的光芒，安士白浑身肌肉通红，血液已经被愤怒蒸的沸腾起来，浑身冒出白色的蒸汽。整个人几乎化作撒旦的模样！
“杀了你！”
恶魔尖利的手指，抓向秦昆的心脏，秦昆化作牛魔后，理智完全丧失，才不理会对方的杀招，眼底反而带着神经质一样的兴奋之色，他双拳握起，铁链缠绕，向着安士白头颅砸去！
那就……一起死吧！
砰
第一二一一章，过一年，老了好几岁
秦昆和安士白交手的一刹那，被一股气浪打中，砸穿了墙壁，进入了屋中。
卡特已经收起了记事本，居高临下地看着秦昆：“没有理智的小家伙，安士白可是我好不容易找到的助理，不能陪你去死。”
忽然。
一道破空之声传来，几乎电光火石间，来到卡特面前！
噗呲阎蝎索插入卡特的太阳穴，鲜血飞溅，另一道破空之声传来，第二条钩子却被卡特挡下。
“放肆！”
卡特眼睛圆睁。
好多年了，没人敢这么冒犯自己！对方……真的疯了啊？！
愤怒的安士白看到这一幕，忽然打了个哆嗦：“教宗……教宗大人……您……”
卡特捏着阎蝎索，将铁钩从太阳穴中拔了出来，血液顺着脸颊流下，染红了半边脸颊，他猛然一拽，那尊看起来不可撼动的牛魔从屋里被拽出，卡特与他的牛脸只剩十厘米的距离。
“小家伙，好多年了，没人敢伤我，你是第一个……”
每一个字，都是枪棒言！秦昆的意识没阳气护持，原本就四分五裂，灵魂被棒喝后，更如碎片般残破。
“杀了……我！”
粗气喷到卡特脸上，那尊牛魔七窍流血，疯子一样在笑，卡特心底更加狐疑：从那双眼中，他绝对能看到对方的内心深处，他真的不怕死啊……还是说，他真的疯了？
安士白忽然摸出一把巨大的钥匙：“如你所愿！”
卡特没有反对，牛魔笑的很开心，安士白的钥匙高高举起，用力插下：“死神，来了哦。”
潜意识深处，秦昆只能听见利器入肉的声音传来，心中默念：反死术！
……
十死城，元始狱。
白神森林。
门口祭台上，肮脏的巫师看到一个胖屠子不断出钩，无奈在笑：“我见过很多闯入白神领地的勇士，你是最猥琐的一个。”
胖屠子没理会肮脏巫师。
钩空了，再钩，不知道出钩多少次，几乎每个方位都试了一遍后，胖屠子忽然深吸一口气。
“昆仑魔，最后一次了，希望你自己运气好点。”
这出钩的手段，可是在被放逐之前的神术。
当年泰坦大战时，战斗位面无数，只有这神术，才能将别的天神从其他位面钩回来。当然，代价也是极大的。
每一钩，都会让他的实力暴跌。
食尸泰坦要维持地位，必须不能跌落黄泉级才行。
最后一钩，一直飞了很远，海奎因心中默默祈祷，表情突然严肃，开始收钩。
“一定要回来啊！”
铁链收起，钩子收回，忽然一股清新的味道扑面而来。
祭台上的肮脏巫师一怔：“天岐故乡的味道……那蛛网……破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
钩子的那一头，一尊牛魔发出兴奋而又痛苦的叫声。
“回来了？！”
海奎因大喜，可是没高兴太久，那尊牛魔忽然爆喝：“反死术！”
海奎因脸颊一僵，猛然间，忽然觉得自己喉头插入一把钝器，整个人几乎要裂成两半。巨大的危险袭上心头，他想要摆脱，可怎么都摆脱不了这种疼痛，仿佛诅咒一般如影随形。
“这……”
变化太快了，让他根本来不及反应。
元始狱，街道上，秦昆摔在地上，昏死过去，尸体不一会化作虚影，似乎重生了。
海奎因捂着脖子也挣扎了几步，忽然裂成两半倒在地上，暴毙而亡。
白神森林内，一身白毛的天岐督无，在感觉到秦昆离开蛛网，被带到外面的时候，就已经动手了。
“想跑？白神意志！万灵缚！”
白神森林中，白毛如同活了一样，铺天盖地涌出，却没抓住任何活物，在十死城法则的压制下，涌上街头的白毛变成飞灰消散。
“我竟然抓空了？！”
天岐督无非常震惊，他早就做好了打算，即便秦昆能被人救出，自己也能把他重新抓回来。却没想到，对方直接死亡重生。救他的人也死亡重生了。
但凡二人活着，下场都是继续给自己守护森林。
这……就是天意？！
……
重获新生的感觉如何，秦昆没法分享。
对他而讲，重获新生，不单单是死而复生，更是获得自由。
出来了！真的出来了啊。
替白神森林看了那么多年大门，没想到他真能出来。
“老师！”
“大导师！”
昆仑墓门口，玛洛恩的门徒整整齐齐趴了一地。
秦昆复活后，跌跌撞撞地来到这里，已经过了一天了。在知道秦昆竟然从白神的主场活着离开，这群人都感觉到无比震撼。
只听说过那是一片禁地，去的人没一个能活着出来的。而且最近这段时间，凡是去挑战白神威压的人，出来后更是忘记了自己的经历记忆。在传闻中，那里已经被描述成了一片禁区。
老师竟然回来了？
而且……带着记忆回来的！
“玛洛恩。”
“老师。”
“臭魁呢？”
“在休整实力。”
秦昆听说过自己是被钩出来的，但是在那种地方，竟然能把自己从一张蛛网中钩出来，他花费的代价，想必很大。
“嗯，那不打扰他了。这本子给你，接下来要做一件大事，看你的运作了。”
秦昆说完，消失在原地。
玛洛恩狐疑打开本子，猛然间，被里面记录的文字震住。
整整一本，都是暗中对白神有仇的人，上面还备注了原因，数十个黄泉级宿主，近百冥河级宿主，让玛洛恩的手有些颤抖。
这股势力……已经非常罕见了。
整个艮山狱，满打满算才不到十个黄泉宿主啊。
“老师竟然……也想挑战白神威严？”
玛洛恩心中百转千回。
如果这个本子送到白神那里，想必自己会得到不少好处。
但一想到有机会统领这群黄泉级宿主，挑战白神，玛洛恩的心更热切了几分。
“到底该怎么做呢……”
片刻，玛洛恩露出桀桀的笑声，心中已经有了主意。
……
……
新年刚过。
元宵佳节。
离从十死城回来，已经过了五天。
临江市，秦昆屋子里，杜清寒在洗衣服，秦雪、邹井犴上门拜访。
“哥，我明天的飞机回魔都。”
沙发上，秦昆看着电视，准妹夫邹井犴乖巧地坐在旁边的小板凳上，显然没什么地位。
秦昆挺尸一样回道：“嗯，好。”
妹妹秦雪嘟着嘴：“哥！人都说过一年老一岁，你怎么看着老了好几岁一样。”
秦雪觉得，秦昆精气神绝对有问题，难不成……秦雪往男女之事上面想了想，但发现清冷的杜清寒最近脸色也没什么异样，应该不是纵欲过度啊。
秦昆心道：废话……我特么在蛛网里困了不知道多久。能不老么。
变成蛛网那段日子简直不堪回首，若不是有人撞进来后还能在自己因果线里溜溜弯，自己得憋死。
“我老？我能不老么。为了这个家我操碎了心……”
秦昆在嘟囔，秦雪撅着嘴，这分明就是胡说八道啊。
“听说今晚白湖老街有元宵灯会，我们一起去看啊。”秦雪拽着哥哥胳膊道。
“没车，不去。”
秦昆的大奔老早就卖给徐法承了，换了一匹马回来。
“我有！”邹井犴适时地腆着脸一笑，“年前买的。昆哥……我载你们去。据说今年的灯会，很热闹！”
第一二一二章，比星空绚烂
变成蛛网时，时常都会在白湖镇附近出没。
这里显然是秦昆经常去的地方之一。
不过现在的白湖镇老街，和因果线中大不一样。
今年，符宗青竹山暗中承办了元宵灯会，搞的很热闹。
整条街，张灯结彩，猜灯谜有之，品小吃有之，仿古游街亦有之。
白湖镇老街本来就比邻白湖，画舫被装点的古香古色，从湖面划过，行人驻足，非常喜庆。
“人好多呀！”秦雪雀跃无比，这儿瞧瞧那儿看看，没一会，抱了一堆没用的小饰品回来。
秦昆头上戴着兔耳朵，脸上黑的出水：“今年又不是兔年……”
秦雪嘿嘿一笑：“兔耳朵好看，杜姐姐也戴了呀。”
老街人头涌动，行人摩肩接踵，杜清寒挽着秦昆，两对兔耳朵摇摇晃晃非常奇怪，秦雪挽着邹井犴，两只狐狸耳朵比秦昆的好看多了。
刨去这些奇怪的饰品，不得不说，这幅景象确实热闹。
前面，走马灯过场，游街灯队也在行人的欢呼声中走了过去。
于是戴着兔耳朵的秦昆在灯队中发现了也戴着兔耳朵的王乾：“你怎么在这？”
“废话，我师叔操办的灯会，我这当大师兄的，能不来吗？”王乾招呼着游街灯队的人，秦昆仔细一看，这都是青竹山符宗的弟子。
“你戴这玩意的模样真特么丑……”
“滚，你好不了多少。”
二人对骂完，王乾换了一副眉飞色舞的嘴脸，对着行人道：“正月十五闹元宵，团团圆圆真热闹！青竹山免费元宵，前面领取，跟我来咯~”
贪吃的小孩子们拽着父母，跟着王乾蹦蹦跳跳地走了，秦昆无奈一笑。
“走一走看一看，七星灯谜，猜对七个有奖~~~”
不远处，秦昆又发现一个熟人。
七星宫一群中年神棍，簇拥着楚千寻在石桥下摆了灯谜，奖品堆在桌上，大多都是娃娃之流，小孩子很喜欢，所以为了显示自己才高八斗的父母，也得被迫喜欢。
“爸爸爸爸，这个灯谜是什么呀？”
“妈妈，快来猜灯谜，有娃娃拿！”
小孩子围在这里，楚千寻笑着道：“不要簇拥，沿河这一排都是七星灯谜，每猜对一个就能得一块灯谜令，凑够七个就能来我这换娃娃，快往前走啊！”
有些灯谜被猜出，已经卸了谜题，小孩子们着急地拉着父母要凑灯谜令，楚千寻看到秦昆后有些意外：“从三仙海国回来后都没怎么见你，今天有空出来了？”
秦昆一笑：“嗯，被拉出来了。没想到还挺热闹。”
楚千寻道：“符宗余首座可是生死道的商业奇才，准备把白湖镇老街连着青竹山、七星宫打造成旅游文化区呢。这不，爷爷让我也出来吆喝了。”
楚千寻说着，看了一眼杜清寒：“呦，狗哥，难怪最近不露脸了，金屋藏娇啊。”
秦昆舔了舔嘴唇一笑：“吃醋不，家里床很大，有你的位置。”
回答秦昆的一团火焰。
一气火扑面而来，险些烧了秦昆的头发，行人一愣，楚千寻开口：“杂耍而已，不要害怕~”
一气火烧了秦昆，又让拥堵的人群急忙绕行，一举两得。
楚千寻淬了秦昆一口：“你那小狗腰还想玩一王二后，做梦吧！”
被喷了一脸，秦昆悻悻离开。
杜清寒询问着一王二后的意思，秦雪和邹井犴却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
秦昆回头瞪了一下妹妹二人：“笑个屁，没结婚前你若是怀孕了，我打断邹井犴的腿。”
秦雪笑容僵住，顿足气恼道：“哥！我22了，是成年人了。你怎么还管……”
邹井犴大义凛然道：“小雪，你哥说的有道理！”
邹井犴回过头一笑：“大舅哥放心。”
秦昆白了邹井犴一眼，扬长而去。
……
临江市毕竟是三线小城，几乎没有办过什么类似的灯会，所以今年的白湖灯会相当成功。秦昆自觉已经来的很早了，现在才转了一半。
不远处，韩、涂萱萱、涂庸、涂庸的妻子和女儿也走了过来。
雅俗共赏的灯会，让秦昆没想到涂公子也好这口。
不过看到涂庸女儿雀跃的表情，秦昆就知道涂庸能来，一大半都是涂家小公主的原因。
“蓉蓉，好巧啊。”
秦昆摸了摸涂庸女儿的脑袋，涂庸女儿甜甜一笑：“秦叔叔好。”
秦昆、涂庸，两个大舅哥握住手，眼中分别露出了：原来秦上师也会戴兔耳朵以及原来涂公子也会戴星星发卡的神色。
涂庸头上两个粘了弹簧的星星随头摇晃，看着非常滑稽，韩头上是两个小黄鸭，和邹井犴握住手。
邹井犴低声道：“韩师兄，好巧。”
“邹师弟，见笑了。”韩看到邹井犴妖魅的狐狸耳朵，联想到自己脑袋上的鸭子，苦笑回道。
邹井犴一叹：“跟着大舅哥逛街的感觉可真不好受啊。”
韩顿时有了知音的感觉：“可不是么……”
河边，涂蓉蓉拉住涂庸的手：“爸爸，快来继续呀，这个灯谜是什么呀？”
涂庸对秦昆抱歉道：“秦兄弟，要和闺女猜灯谜，失陪一下。”
七星灯上，两行字写道：煎豆腐要翻边，唱大戏须画脸（四个字）。
涂庸半晌解不出，下意识地求助秦昆，秦昆瞪了过去，意思是找错人了。
“问你妹夫。”
问我妹夫？
如果这句话不是骂人的话……涂庸看向韩，韩人还不错，工作嘛涂庸也忍了，但学历据说是中学毕业，文采学识这方面，涂庸一直没考虑过韩。
韩发现涂庸望了过来，秦昆也投来鼓励的眼神，韩吸了口气，这时候不能愧对秦昆的期待，也好歹给自己和萱萱长长脸。
“萱萱，你肯定能答上来。”韩说道。
涂庸心中无语，这就是韩的答案？秦上师也太高看你了。
涂萱萱茫然：“我……不知道啊。”
涂庸刚想着放弃，韩开口道：“萱萱，说出许洋的第一印象……”
“油头粉面……！”
‘好色风流’四个字萱萱没说出口，韩便看了看执灯人笑道：“答对了吗？”
执灯人拱了拱手：“恭喜恭喜，小兄弟大才，一枚灯谜令，请收好~”
韩圆脸露出笑容，将灯谜令递给涂蓉蓉，涂蓉蓉一脸仰慕：“姑父好厉害……”
湖心，烟花腾空。
整个白湖镇的游客望着升空的眼花。
元宵节，新年后第一个月圆之夜。
一声高喝，将白湖灯会推向了**。
“今宵尽兴，不归眠！”
“火树银花，不夜天！”
烟花炸开，这一刻的白湖镇，比星空绚烂。
第一二一三章，格局有些变化
临江，魁山老宅，院中的槐树抽芽，酝酿着勃勃生机。
距离元宵灯会已经半月有余。
农历二月二，剃头的日子。
院子里，阳光和煦，葛战坐在椅子上，脑袋上打着沫子，景三生熟练地用剃头刀，给师叔刮着头发。
葛大爷嘴角歪斜，笑的很傻。
秦昆听说，今日也是葛战的寿辰。
“寿辰？葛大爷不是孤儿吗？他是二月二这天被捡到的？”
哪怕之前几年，秦昆也没听过葛战过寿的事啊。
南宗的几位首座都来了，扶余山的小辈们能到的也都到了。
桌子旁，李崇喝着茶淡淡道：“这倒不是。我听师公说，自从杨慎给他赐下大威天龙的敕号后，顺带将每年二月二赐给了他老人家当生日。师公的寿辰虽然没大张旗鼓操办过，但也很重视。”
民间有二月二剃头的习俗，葛战作为‘大威天龙’，对这个日子更为重视，按照迷信的角度讲，龙抬头，龙威大发，代表着他又有一年活头，是吉兆。
秦昆杜清寒，李崇柴子悦、韩涂萱萱、楚千寻、王乾、苏琳聚在一起，好不热闹。南宗北派，只有判家崔鸿鹄没来，但来了一位大咖。
“老匹夫，又被你偷了一年活头，真是侥幸啊！”
魁山老宅门口，一袭儒雅的身影出现，一位英伦风格的老头抬脚跨了进来，楚道几人立即招呼道：“见过左师叔。”
左近臣来了。
不仅是他，身后一个魁梧老道也爽朗一笑：“冬虫不死，过春化龙，葛老匹夫果然侥幸。老道特来讨些吃食，没意见吧？”
画皮仙晁震的出现，让众人更是意外。
身后，弟子莫无忌捧着一身新衣开口：“酆都观无忌，为尊者贺。”
晁震和葛战同辈，比葛战痴长几岁，亲自送礼显然不合适。礼物如果出自弟子的手就不一样了，不仅心意尽到，也代表了酆都观愿意亲近扶余山。
老龙迟暮，穿上新衣后很是精神，衣裳出自老裁缝的手，软绵舒适，葛战伸了伸胳膊，只能歪着嘴傻笑，开心地说不出话来。
景三生拱手：“师叔有恙，斗宗景三生，谢过酆都观贺，真人里面请！”
左近臣、晁震被请进屋内。院子开始忙活起来。
苏琳、杜清寒、柴子悦在厨房，涂萱萱显得手足无措，韩宽慰道：“萱萱，这都是自己人，别拘束，能帮得上忙就帮，帮不上就出来坐着，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第二次猛鬼旅行社开团，涂萱萱去过白龙寺，当然也见过葛战，跟韩相处的这几年。南宗北派的人涂萱萱也认识了七七八八，一方面好奇这些神秘的人物，一方面依然紧张忐忑。
她乖巧地坐在那，左近臣扫过涂萱萱，看向秦昆：“祭家土娃子的命，你给解了？”
涂萱萱不懂什么意思，但秦昆懂。
瞟了一眼左近臣，秦昆笑道：“什么解不解的，都是他们的造化。跟我有什么关系……”
命中刑妻的土娃，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显然这段姻缘受天认可，左近臣感慨道：“因因果果，谁敢说没关系呢。扶余山几代陪天狗，都是别人的命中贵人，与你无关是不可能的。”
在场许多人对这句话感同身受，秦昆的出现让他们的生活变了样子，又似乎什么都没有变，谁能说得清呢。
懒得和左大爷扯这些玄乎的事情，秦昆走到院子里，对楚千寻道：“女人家的都去厨房了，你怎么不去？”
“女人就该下厨房啊？”楚千寻白了秦昆一眼，“秦昆，你有没有发现葛大爷过寿的时间，有点蹊跷。”
院子热闹，屋子热闹，大家都在忙碌，楚千寻抚摸着一个黑曜石的烛台，表情在思索。
周围没人，楚千寻在占命，秦昆早就发现了，所以才好奇地跑了出来。
“你算到什么了？”
今天给葛大爷过寿，秦昆也觉得蹊跷，但是好奇心并没有楚千寻这么强。自从她道术精进后，秦昆就觉得楚千寻神神叨叨的，也不知是好是坏。
楚千寻沉思，摇了摇头，又沉思，蘸着茶水，在桌子上写了个‘易’字。
易？什么意思？
旁边，从灶房偷吃完的王乾跑了过来，给二人打了声招呼，又低头看向桌上的‘易’字，嘿笑了一声：“有点意思啊大小姐，易往古推，形通‘日月’，古人以日月升落为易，代表着‘变’，你刚算什么呢？怎么写出了这个字？”
王乾可不是卖弄学问的，葛大爷忽然过寿，对一些敏感的人来讲，都想知道其中代表的深意。
而且在左近臣、晁震到来之后，王乾一直觉得，其中肯定有一些猫腻才对。
三人互相对视，只听楚千寻道：“葛前辈龙威太重，我这点道行还是算不到皮毛。不过……我觉得会和生死道的格局有关。”
……
二月二这一天，饮食也以龙为名。
吃面条叫‘扶龙须’，吃米饭叫‘吃龙子’，吃馄饨叫‘吃龙眼’等等……
一桌子寿宴，吃的都是龙，葛大爷却没觉得忌讳，这些‘吃龙’的讲究，在葛战看来是福泽后人的，他愿意让后辈们分享他的福泽，但是见到晁震、左近臣也吃的不亦乐乎，葛战就不开心了。
“晁老道！龙眼你也敢吃？！”
晁震在吃馄饨，中风的葛战带着脾气，口齿利落道，“我这福泽分给后辈可以，分给你可不行！”
晁震被打掉勺子，生气道：“老道千里迢迢从蜀地赶来，你总不能让我干瞪眼吧？！而且老道就好一口馄饨，你不能太吝啬了！”
晁震抗议，两个加起来二百岁的老头跟顽童一样在吵吵闹闹，左近臣听不下去了，抚须道：“闭嘴。食不言寝不语，吃饭！”
枪棒言加身，小辈们有种错觉，好似头顶悬着一根大棒即将敲下一样，立即安静，可对葛战和晁震一点用都没有。
“西洋鬼子，你少耍威风，今日葛某大寿，不兴动武，你居然敢对老夫用枪棒言？！”
龙吼低沉，众人捂住耳朵，左近臣道了句：“傻瓜，你当他是你晚辈后生不就完了。”
葛战一听，立即大喜：“对对对，晁老魔，那你多吃点……”
晁震气的胡须发抖：“两个老东西，气煞我也！”
一顿寿宴，终于没打起来，让景三生感觉到万幸，寿宴过后，该收拾的收拾，该聊天的聊天，秦昆在院子里准备偷懒打盹，忽然被叫进了屋子。
屋子里，只剩下葛战、左近臣、晁震三人。
“昆……”
秦昆一进来，就觉得有些不对劲。
葛战的脸上藏不住事，先前寿宴还眉飞色舞，现在却忧心忡忡，秦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问道：“怎么了葛大爷？”
葛战在组织语言，左近臣替他说道：“没怎么，三仙海国的事，已经慢慢发酵了。生死道的格局在最近，可能有些变化。”
第一二一四章，江湖庙堂，错综复杂
格局变化，那应该意味着……有麻烦了。
葛大爷过寿是真，叫来左近臣、晁震探讨局势也是真。
正如他们说的一般，生死道的格局真的出现了变化。
三仙海国一行，先不说外邦捉鬼师，也不提关东萨满，单说山海关以内，一下子就少了好几个重量级人物。
首当其冲的就是茅山首座平风真人仇化清。
仇化清没能乘船返回，是很多人都没想到的，而且根据秦昆几人的消息，仇化清不像弟子徐法承，他已经没了回来的可能。
“老夫怎么也想不到，茅山三玄剑，平风剑居然会遗落海国。这段时间，一些生死道同道已经发现了仇化清、徐法承消失的事情，茅山局势不妙啊……”
左近臣在沉吟，晁震喝着茶水，怕秦昆听不懂，开口解释道：“生死道中，茅山为祖庭，号令道众无数，你也知道，当今生死道已经不单单是捉鬼一个行当的，宗门产业、与普通人的关系、与鬼城的关系导致道门势力错综复杂，茅山有平风真人坐镇，对内可以镇压那些不守规矩的小门小派，对外可以煊赫华夏生死道的威严，茅山两位重要人物莫名消失后，使得威望大打折扣，沿海已经有些小的道门开始犯忌了。”
秦昆不懂里面蕴含的政治性，狐疑道：“既然犯忌了……茅山又没人，那我们总得管啊。这很难吗？”
“管？”
晁震一笑，啖鬼太多导致的威压有些阴森，他咀嚼着茶叶道：“拿什么管？武力还是规矩？”
“当然是规矩！”
“生死道的规矩是茅山定的！茅山也作为监督者，如果按照规矩管，那就是让我们替代茅山监督同道，一些受茅山庇护的小门小派，可不会服我们啊。”
在雾州平定黑魂教那次事情后，秦昆已经发现了，生死道中，扶余山的招牌并不管用。无论你实力如何高卓，大家还是敬畏茅山的。
秦昆听了解释，渐渐明白了过来，生死道小门派数不胜数，一些硬骨头只认茅山祖庭，以他们的威望根本管不了对方。
秦昆低声道：“先问一下，他们犯了什么忌？”
“肆意露法，扰乱阴阳。”
“做法事是吧？为什么做法事会犯忌？”
“钱收的太多了。”
左近臣撇撇嘴，一句话，将现实揭露。
哪怕现在生活水平提高了，大家还是缺钱的。
真正的生死道，将因果帐分的很清，一件闹鬼的邪事，秦昆去平定轻而易举，收3、6、9w都无所谓，但对于小门小派的弟子来说，就得去拼命，收个几十上百万也不在少数。这样的话，和阳人牵扯太深，也让一些富贾、掮客觉得有利可图，那些有本事的人，可以很轻易的将这些特殊人脉化作自己的资源。
生死道的宗旨是‘阴阳相安’，说到底还是要避世的，自西晋八王之乱后就有规定，不能和普通人牵扯太深。
秦昆点点头：“因果帐的事……的确是隐患。但毕竟大家都要讨口饭吃，我们也不能出面断人活路。不过你们三个前辈这么谨慎，应该还有一些棘手的问题吧？”
葛战叹息道：“昆……灵侦总局，最不希望我们和普通人走的太近……原因你应该明白的吧？冯羌希望我们安稳各地的同时又少和普通人接触，这一点茅山、扶余山、九地都能做到。但那些小门小派是有抵抗情绪的……冯羌越是派人警告他们因果帐的事，他们越是收的多……”
葛战拿出一封信，是冯羌写给他的，意思很明白：你们再不管，我就动手收拾了。
秦昆深吸一口气，入行好几年了，从没在葛战这种高度俯瞰全局，一旦灵侦总局动手，那些小门小派肯定会反抗甚至挑衅，到时候大家脸上都不会好看。
但一些人，不会给除茅山外任何人的面子。不管他们是真的硬骨头还是借这个由头，总之，诸如左近臣、葛战、晁震之流的前辈，也不能犯众怒。
果然，生死道上还是需要茅山这样的存在啊……
秦昆皱眉：“我解决不了这个问题，你们如果有方法的话，我可以照着做。”
秦昆说的直截了当，三人对视一眼，无奈叹息：“也罢，起初还怕你冲动地表明立场，现在看来，你比以前成熟多了。”
一旦秦昆表明了站在庙堂一方或者江湖一方，那生死道将会越来越乌烟瘴气，还好，当代黑狗有自知之明。
左近臣瞟了一眼秦昆，淡淡道：“灵侦总局的意思是茅山式微，我们扶余山取而代之。老夫没有同意。毕竟师出同源，扶余山也是继承了六卷天书后有目前家业的。”
秦昆点点头。
左近臣继续道：“所以，要解决这种事，一是继续观望，等徐法承回来。二……你亲自跑一趟，以个人的名义，助拳。”
秦昆一怔：“我？助拳？”
转而一想，也就是强行介入，让他们少收因果帐呗。
秦昆苦笑：“为什么徐法承不在，我得替他擦屁股。”
左近臣眉头一挑笑道：“你另立山头也行啊，让我们扶余山取代茅山地位！老夫虽然不同意，不代表这件事没有可行性！”
秦昆摇摇头，还是算了……他的权力**又不大，而且这代之中，没几个权力**大的同辈，取代了茅山，大家都撒手不管事，生死道岂不是更乱了……
“得……果然一到苦力活就想起我了。我去还不行么……”
“嗯，顺带也能提点声望，虽然比起实力来，声望没多大用。但你有了好名声对扶余山来讲也是好事。”
自古以来，江湖远、庙堂高，为了缓和江湖庙堂的关系，茅山拿事的不在了，自己还得出面，以后得让徐法承多请几顿饭才行。
“好了，第一件事完了。”
秦昆一愣：“还有？”
左近臣白了他一眼：“废话！老不死的和他那真传赵峰也回不来了，八方渔楼争权争的厉害。你知道鱼龙山主业是卖情报的，八方渔楼就是八个最大的据点。现如今，雾州荀家、关东于家、岭南康家最为势大。鱼龙山可不能乱，自大明到现在所有的江湖消息，几乎全在鱼龙山手里……”
秦昆知道消息机构的重要之处，那相当于生死道的耳目啊。这些情报机构和外邦驱魔人也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内耗太大，或者被外邦势力裹挟，对华夏而言也不是一件好事。
“秦昆，鱼龙山的事优先级最高，这段时间，听闻龙门会要开了，八方渔楼的话事人要选一个代理的首领，以前应该是荀家拿事，但荀家小子年事已高，于家、康家近几年势力强大了起来，对荀家不怎么服气，所以邀请了华夏所有超一流的捉鬼师观礼见证。”
左近臣手里是烫金的邀请函，秦昆发现，还有自己的一份。
左近臣道：“他们邀请我们的目的，就是让我们观望见证的。这种小事我们这些老家伙就不出面了，你们几个年轻人却得去一趟。”
“都有谁去？”
“你，莫无忌，妙善，还有聂雨玄。”
左近臣说完，葛战补充了一句：“这帮锦衣卫的后辈，手脚可不干净。去了记得小心点，别吃大亏。”
葛战比了个枪的手势，biu了一下。
“他们敢动枪？！”
“当然不敢！但一些不知道你们身份的二五仔敢。从明末到现在，被宰掉的贵客数不胜数啊。”
葛战似乎想起了鱼龙山一些黑历史，幽幽说道。
第一二一五章，五大新秀之四
江湖很大，有很多圈子。
生死道只是其中之一。
秘门的捉鬼师从古至今都只扮演自己，那些纷纷扰扰的江湖恩怨，秘门中人从不参与，唯一与江湖其他圈子走得近的……可能只有鱼龙山了。
这种以情报为生的秘门，起初谋划的是反清复明的生意，后来八旗入关，在白山巫祝、黑水巫祝的夹击下复国无望，只能隐而又隐，不得已披上捉鬼外衣，开始贩卖鬼事情报，然后日子出奇地好了起来，最后建立起八方渔楼，网罗华夏江湖消息。
渐渐地，这群锦衣卫后人，变成了鱼龙山弟子，久而久之，财帛充盈后复国希望又被燃起，可彼时遇见金田起义，太平天国揭竿而起，席卷全国，让没有武装力量的鱼龙山无法响应支援。
随后在发现太平天国似乎有外国力量援手后，鱼龙山又在国家大义中摇摆不定，最终站在了护国的一方，应援义和团，清缴一些霍乱人心的传教士，直到大清亡国后，这群人正式退出复国的舞台，变成了彻彻底底的江湖人。
……
三月中旬，岭南。
南粤之地，气候宜人。
澳门机场，四个年轻人结伴而出。
一个步伐有力，挂着笑容，双眼却带着野性的神采，气势逼人。
一个络腮胡子，戴着墨镜，钢针似的短发配上国字脸，刚毅威猛。
一个光头，戴着罗汉耳环，脖子上挂着念珠，气息平和，浑身有股莫名的香味。
一个俊秀儒雅，面具挂在头顶，背后背着一把油纸伞，表情平静。
秦昆、聂雨玄、妙善、莫无忌来了。
按照左大爷的吩咐，四人要参加鱼龙山的龙门会，此次龙门会主办者，正是八方渔楼之一，岭南康家。
机场门口，聂雨玄伸了个懒腰，望着头顶艳阳：“好久都没出来活动了啊……”
在关东坐镇两年，让聂雨玄气质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毛毛糙糙粗鲁的聂老虎，变成了一只喜欢晒太阳的大猫，戾气不见，醉眼不见，表情有些无精打采，想必这两年枯燥的工作，磨平了他的棱角。
秦昆正要附和两句，机场门口，一位西装革履的中年人走了过来：“百鲤汇成一道溪，龙门飞渡化太极！鱼龙山康玉书，见过四位上师。”
能一下认出他们，自己四人的照片对方想必是见过的。
妙善在笑，莫无忌瞥了一眼，聂雨玄发出一声冷哼，来的时候几人并没给康家打招呼，为的就是自由活动，谁曾想一来就被地头蛇发现，这种行程被人掌握的感觉，非常不爽。
倒是秦昆客气道：“啊，见过鱼龙山高足。没想到一下飞机就遇到你们，消息果然灵通啊。”
康玉书微笑：“岭南渔楼得知四位上师前来，蓬荜生辉，大渔夫专程派我迎接，有些突兀，还望海涵。请上车吧，无论四位是去订下的酒店，还是去我岭南渔楼，在下都会将各位送到。”
连自己订了酒店都知道……
秦昆苦笑，有时候消息贩子确实让人头疼。
商务车，很宽敞。
聂雨玄三人坐在车里表情冷漠，秦昆知道他们自在惯了，不喜欢被人安排、被人窥伺的生活，不过他倒是无所谓，迎客本来就是地头蛇的一个态度，岭南康家对他们很客气，虽然知道他们的行踪，却也明着告诉了他们，这摆明就是一个原因友好相处的信号。
来之前四人订了酒店，康玉书将他们送到后，又和前台说了什么，这才转身道：“秦上师，这些天吃喝玩乐，都算在康家的头上，还望愉快。”
康玉书递来一张卡，密码6个1，又递来他的名片，告诉秦昆有事call他，做完这一切后，便识趣离开。
两间总统套房，秦昆、聂雨玄一间，莫无忌、妙善一间。
套房客厅，聂雨玄吃着应季水果，对秦昆开口：“怕是这几天，我们都得在岭南渔楼的眼皮子底下过活了，被人盯上的感觉真不自在。”
秦昆一笑：“鱼龙山本来就是贩卖情报生意的，被他们知道行踪很正常。不过我们如果有意要避开他们窥探，有何难的？”
秘门匿气、匿形道术数不胜数，以他们的实力，如果真想避开岭南渔楼，别说渔楼的普通弟子，估计就连他们的大渔夫都发现不了。
门口，妙善笑着走了进来：“阿弥陀佛，秦当家说的是，他们之所以在意我们的行踪，说白了也是想保护我们。不让我们在岭南的地头上出事罢了。”
四人地位特殊，论斗法，华夏年轻一代几乎没有对手。但澳门地理位置特殊，是国际自由港，世界四大赌城之一，外邦势力错综复杂，鬼知道会有什么意外发生，他们要是出了事，岭南渔楼的皮估计都会被扒了。
莫无忌也走了进来，靠在门框上：“这几天，我们去哪？”
离龙门会还有几天，这里最有名的地方就是赌场，他们下榻的酒店就有。但道门禁赌，无缘一见。
秦昆道：“这样，来之前冯羌给我了几个任务。你们无聊的话去完成一下。不想动弹的随便走走，我得出去一趟。”
灵侦总局的任务，他们没有义务完成，不过拿来消遣是没问题的。
任务资料秦昆发到了他们手机上，三个人浏览起来。
总共六个任务，前三个是凶杀案，死者无一例外都是南洋的大老板，不知得罪了谁，从赌场出来后，连带保镖一起被灭口。
“尸体是从水里浮上来的，尸检报告说是溺毙。相关目击者说是跳河而亡。行为很像是输的倾家荡产的赌徒。但目击者又说在看到他们跳河前，还有一个人，那个人在他们跳河后就离开了。”
聂雨玄读着档案资料，他的经验比较丰富，稍微思考了一下就道：“应该不是鬼闹事。八成是人为。”
三个凶杀案聂雨玄比较感兴趣，全接了过来。
还有三个任务，一个是家里出了猫妖的，一个是楼道里遇到女鬼的，一个是赌场出现赌鬼的。
莫无忌道：“我去看看这只猫妖。”
妙善双手合十：“阿弥陀佛，赌场贫僧就不去了，贫僧看看女鬼吧。”
秦昆看到最后一个任务，轻笑道：“好吧，赌场那只赌鬼就交给我。冯阎王有过吩咐，千万不能对阳人有半点影响。所以各位尽量别用鬼差。”
三人点点头，华夏生死道新秀，就五个超一流，除了徐法承不在，剩下四个都在这了，不用鬼差而已，那有何难？
这可是生死道的流量天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