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六五章,打断他的狗牙
生死道的聊天群里每天都在响。
这几天比较活跃的就是景三生,景三生一心惦念爱徒安危,聂雨玄转危为安后便放了心,但又得知秦昆一行对关东撒手不管,去了日本旅游,急的团团转。
打电话太贵,单独发信息又怕秦昆不重视,景三生只能每天泡在群里发言,当这么多人面稍微给秦昆施加点压力,先让他把关东的事解决完再说。
没想到得了‘龙王’标识。
葛战某天早上见到后大惊:“三生,你化龙了?”
景三生心中一跳:“师叔何出此言?”
葛战把自己的老旧手机掏出来,景三生看到后愣住。
龙王标识?!这是什么?
他的确隐隐有种逆鳞被触的感觉,但是这电脑程序怎么知道的?现在科技力量竟然恐怖如斯?
“师叔,这事得瞒着啊!斗宗不宜高调!”景三生压低声音。
“哼,你放心!但群里的人都看见了怎么办?”
“打死不承认!”
“好!”二人一拍即合。
大早上两个老头交头接耳,伺候他们的苏琳和柴子悦表情无语,没忍心告诉他们这是新出的功能。
暂住的左近臣,端着一个刷牙缸在旁边刷牙,他吐出嘴里的牙膏,满是鄙夷道:“你们瞅瞅他俩那蠢样子,老夫都嫌丢人。”
有人关注着关东的事,在关东的萨满却关注着阴阳师的动向。
秦昆离开后的几天里,他们斗过几次,几乎平手,但每次对方都能全身而退。
李势、纳兰齐琢磨着这事不对。
分明对方的实力还高一筹!
“聂胡子,对方六个人在隐瞒实力。”
白山巫祝纳兰齐,此刻虽然不想承认,但他确定对方很强。
那几个人,每个较之一流捉鬼师都强的太多,他们只认识织田胜武一人,知道对方是超一流的实力。
但其他几个人好像跟织田胜武差不多啊!
东洋那边,怎么凭空多出这么多名不见经传的厉害角色?
“怎么办,兄弟们都或多或少负伤,北林岗防不住了。他们接下来应该动手去找他们要的东西了。要不要去关内找人助拳?”
李势询问,纳兰齐撇撇嘴:“我不同意!咱们不要面子的?”
“鱼龙山是中立,找他们帮忙也行啊!”
“赵峰带人来跟没来有什么区别?”
“也可以找别人,毕竟聂雨玄都能来。”
“他本来就是坐镇这里的,这是他职责,除非扶余山来帮忙我还接受。”
纳兰齐也知道逞强没用,松了口。
毕竟在南海十八鬼砦时,对秦昆印象还不错。
至于其他秘门就算了,他们和茅山走得近,所谓南茅北马,原本就是平起平坐的,也就是萨哈廉死后一些出马仙的传承断代了,要不然他们也不至于这么窘迫。
“两位大人,那群家伙这次又来了,他们找到了一处墓洞入口? 把我们的人逼退了,此刻正在下墓!”
“可恶!”
报马弟子说完退了出去,聂雨玄身后,一个僵尸走了过来? 一脸焦急。
聂雨玄询问:“是秦昆说的那个地方?”
僵尸点着头,沙哑的嗯嗯啊啊着。
纳兰齐望着那僵尸? 问道:“这谁啊?”
李势双手拢袖子里:“聂胡子他六大爷。”
纳兰齐愕然,聂雨玄黑着脸:“少说两句没人把你当哑巴。”
大雪天,大队人马只剩三人一僵。
李势、纳兰齐、聂雨玄踏雪而来,其他人再多也没用,而且大部分都受了伤。
三人和一个僵尸走在雪中? 北林岗里,守着两个人。
“又见面了三位。还带了一个帮手啊。”
三木如意? 下村石冈守在一棵矮松旁,这几天小规模的冲突不断,几人早已熟悉。
没有寒暄,没有废话? 三木如意佛珠拨动? 三人一僵被困在一处布施幻境之中。
这几天僵尸没参与争斗? 今儿是第一次,这布施幻境一出,僵尸看见漫天肉隐肉现的幻影? 两行清泪流出。
一别生死,还是熟悉的配方,熟悉的环境!
一个分不清男女的人甩了甩长发,耳垂下出现耳坠,身上香风四溢,白皙的脖颈,没有半点赘肉的肚脐,滑嫩的香肩,还有那白腿,僵尸一脸唏嘘,若不是说不了话,他一定会抒发一下感慨。
李势吸着鼻子,又见识到对方法术的厉害,对着旁边人道:“如果不是知道那是个二尾子,这幻境我都舍不得破。”
有人能把布施幻境施展的唯美,就有人能把布施幻境改变的渗人。
李势持戒修行,一路上六欲烦扰诸多,唯独不因**而恼。
他舌头忽然变成信子,轻轻吐动,嘶嘶声不断叠加,奇怪的音波让漫天旖旎的画面变成了另一幅景象。
正在布施的锁骨菩萨变成了蛇,接受布施的少年也变成了蛇。
两蛇交织纠缠,一下子将对方的幻境掌握在自己手里。
“嘶嘶——”
漫天幻影皆为蛇,此刻忽然朝着三木如意咬去。
对方刹那间被蛇群吞噬,却有一把斧头用力劈下,所有的蛇一分为二。
幻境被破,李势低声道:“这两个人在拖延时间,有什么办法把他们快速拿下?”
纳兰齐道:“有,但是我们也会付出些代价。我建议就守在这。”
“其他人已经进墓了,守在这有用吗?!”
“进去就有用了?打了两个,还有四个!这几天又不是没试出他们是什么实力。现实点吧!”
二人争执完沉默,聂雨玄一直在沉默。
在实力到达某种程度后,数量确实是决定局势胜败的关键因素。
虽然不想承认,虽然非常意外,可对方确实比他们强。
……
僵持,一刻钟,两刻钟,一个时辰。
他们没出手,对方也没出手。
斗法中最怕的就是僵持和对峙,一旦选择这种态度,意味着已经摆出防守的姿态,优势的情况下,这是一种处变不惊。
如果是劣势……这就是一种无奈了。
毫无胜算可言,眼睁睁地看见他们下墓,三人一僵没有任何办法,纳兰齐建议是保存实力,其实在这种环境中,保存实力也是最好的选择。
只是,憋屈啊。
“哈哈哈哈,还以为你们会发狂一样打一场,原来你们不过如此。”
三木如意在嘲笑,下村石冈也露出不屑。
这是挑衅,纳兰齐不会中招,没有把握的仗他从来不打,但李势和聂雨玄是有血性的。
李势几次想动,都被纳兰齐劝阻。
他知道现在他们三个一拥而上,有七成把握可以拿下对面两人,但不敢赌这个代价,如果代价很大,那么其他四人出来,这里就要全军覆没了。
“纳兰狐狸,你不是一向以狡猾著称吗,真没办法?”
“李瘤儿,别废话。我什么时候是狡猾著称了,那是见人下菜。对面俩兄弟明显是硬茬子,我们仨怎么搞?”
将近一个小时过去了。
僵持还在继续。
李势积蓄的怒气慢慢散去,长叹一声,口中匹练吐出,也吐出了一肚子无奈。
“聂胡子,我说你怎么不急呢?”
李势现在只能转移一下注意力来化解这份憋屈,他发现聂雨玄在这里站了一个小时,竟然也不冲动,也没其他动作,甚至连放狠话都没有。
这不合常理!
俗话说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聂胡子之前被这群人算计弄成重伤,今天这么和蔼,龙威被打没了?成猫了?
聂雨玄挠了挠脖子,摸出一瓶酒闷了一口。
“红尘俗事纷纷扰扰,上次吃过亏,我不准备打打杀杀了。也打不过那么多人。”
“纳兰齐你瞅瞅,这还是聂雨玄说的话吗?”
聂雨玄看了一眼李势,笑道:“你既然之前知道秦昆去了哪,今日干嘛着急?”
“啊?”
李势想了想:“我不知道啊,那天秦当家的走后,只说了一句问题并不一定得在当地解决。我再就不知道什么了。”
“秦昆还是你送走的……他没给你说?”
“没啊,就送去机场了,他给你说了什么?”
聂雨玄不说话了。
既然这样的话,那……静候佳音便是。
两个小时,三木如意和下村石冈很称职,他们一直守在墓洞门口,直到有人冒头。
一个女子率先上来,后面紧跟着织田胜武和两个青年。
四个人,抱了五块石板,石板很重,砸在地上陷入雪中,两个青年伸了个懒腰,轻蔑地瞥向周围三个人,哈哈笑道:“三木,下村,幸不辱命!”
六个人很高兴,人群中织田胜武走了出来,朝着李势伸出手。
“李势,自南洋一别好久未见了,近来可好?”
李势打开织田胜武的手:“这几日没见你出面,怎么今天冒头了?不躲着了?”
“我与贵国生死道许多人是旧识,不宜露面。”织田胜武一笑,“我当你们是朋友。”
“有来朋友家偷东西的吗?让你进了吗?”
李势冷声质问。
身后,一个身材颀长的青年侧目:“织田胜武给你面子,别不识抬举!不服的过来试试?源间,芦屋元太!”
“对啊,不服的话过来试试啊。源间,下村石冈!”
“李势吗?那边的就是白山巫祝纳兰齐了吧,听说之前你还伤过三木和下村,今天我们玩玩怎么样?源间,五柳玉子。”
“聂雨玄,要加入吗?我看扶余山的应世龙王也不过如此,被我们揍了一顿,现在只能乖乖的杵在那,这还算龙?源间,三木如意。”
一群人先后开始嘲笑。
男的,女的,半男不女的,讥讽之色毫不掩饰,他们对李势和纳兰齐最多是挑衅,但对聂雨玄,更像是仇视。
六人中,除了织田胜武没怎么开口外,还有一个穿着华丽的青年也没开口。
此刻,华丽青年温和一笑:“诸位,都是朋友。这次取宝,取的是先辈遗留之物。他日源间定当登门道歉!”
李势、纳兰齐沉默。
聂雨玄低着头,踢着雪,然后抬头:“你们……似乎并不急着走,还是想跟我斗斗吧?”
“怎么,怕了就闭嘴!你老实点,我们就不动你。”
“是啊,扶余山的应世龙,也不过是一条虫罢了,当初又不是没耍过你,今天怕了,就乖乖待在那,我们很仁慈的。”
聂雨玄摸着自己胡茬,讪笑道:“上次被你们算计了,是我的本事不够。不过之后我请了人帮我找回场子。”
“哦?人呢?叫出来看看?”
“不会是这只僵尸吧?哈哈哈哈……好蠢的僵尸……”
“我猜,应该是秦昆了。”织田胜武开口,“秦昆人呢?”
“是啊,听织田胜武说你们扶余山有个当家黑狗,他人呢?不敢见我们?”
“叫他出来,我教教他怎么做人好不好啊?”
“带着华夏生死道所有的班底去打了阴阳寮的耳光,这人也只能恃强凌弱了,你们那电影我看了,若不是家里不让我们去,你们当时拍摄时就会死在那!”
“少废话,聂雨玄,你叫的人呢?!”
仿佛导火索一样,一群人炸开了锅。
其实这火药是几十年间积攒在心里的怨气。
这里面,五柳玉子、三木如意、下村石冈怒气最重。
听见扶余山的名号他们就浑身不舒服,这是宿怨!
织田胜武看到群情激奋,叹了口气。
旁边衣着华美的青年拍了拍他肩膀:“织田君,叹气什么?”
“毕竟和秦昆朋友一场。”
“哈哈哈哈,那不是朋友,那是合作伙伴罢了,已经过去了。”
“源野迟,我只说一句,那人很厉害。”织田胜武非常认真。
这一刻,源野迟愣了一下,然后笑了。
五柳玉子笑了。
三木如意笑了:“厉害?当时如果不是纳兰齐给他解围……啧啧啧……”
下村石冈接话道:“他会被我砍死。”
“这个人,我听过。”身材颀长的青年淡淡道,“和芦屋天马那个废物是朋友。你们说可笑不可笑?”
一群人七嘴八舌的讽刺秦昆,听的聂雨玄都笑了。
“哈哈哈哈哈……”
他们看向聂雨玄:“你笑什么?”
聂雨玄耸耸肩:“没什么啊,开心。”
“来这里前我打听过消息。”
源野迟负手而立,如若浊世佳公子,“扶余山地师秦昆,手下有四条狗腿,一个爪牙,那爪牙就是你吧?今日既然大家有兴致,我们准备再把秦昆的狗牙打断一次,聂雨玄,你开不开心?”
源野迟风度翩翩,笑起来夺目璀璨,那不单单是长相带来的夺目璀璨,而是由内而外的气质。
雪白的牙齿,高贵的仪态,无不彰显他的出身不凡。
他看着聂雨玄笑容僵住,他笑的更开心了。
然后,一个雪球不偏不齐丢到了他的嘴里。
“呃……”
源野迟吐出雪球,里面还裹着什么冻硬的东西,似乎是……粪便?
源野迟双眼充血,环视四顾:“谁丢的?”
几位阴阳师面面相觑,忽然,他们看见源野迟身后出现了一个人!
“小心身后!”
源野迟猛然转身,什么都没看见。
其他人见到一个满脸戏谑得年轻人身形鬼魅,不管源野迟往哪看,他都在对方的视野盲区。
“什么人?”
“是秦昆!”
织田胜武知道不妙,向前走来,秦昆忽然上前一步,一条胳膊搭在源野迟肩膀上:“织田胜武,退回去吧。”
织田胜武僵住脚步。
源野迟侧头,那是一双带着野性的眼睛,用野性来形容那双眼睛的魅力,或许有些死板,此时此刻,他觉得那双眼睛里……带着坏笑。
“朋友,你说要打断我的狗牙?”
源野迟冷笑,猛然一缩,脱离秦昆的臂弯,然后一只手卡住秦昆喉咙。
“狂妄!落我手里了吧?”
源野迟得意,却发现秦昆一点也不紧张,而是张开嘴巴。
“这,牙,那边,聂胡子,你打断哪个?”
源野迟觉得这人是不是疯了?
“你就是秦昆?”
秦昆点点头:“扶余山,秦昆。见面切口就不报了。你们也没那个,对不上多尴尬。”
源野迟手指用力,织田胜武道:“不可!”
源野迟转头,织田胜武头颅低下:“给我个面子。”
“织田君,你的面子,不值钱。”源野迟转头看向秦昆,忽然发现秦昆不知从哪摸出一块砖。
他非常错愕,然后,被一砖拍到了脸上。
地上,满脸是血的源野迟在哀嚎,秦昆把他扶了起来,又把砖捡起,关切道:“是不是那一砖太快了,没看清?”
第一三六六章,金乌玉兔集,五仙上清书
白的雪,红的血。
都散落一地,如同红梅。
画面其实不优命,而且被打的一方有些狼狈。
源野迟捂住嘴巴,眼中非常吃惊,一则吃惊对方敢打自己,二则吃惊对方能打中自己。
然后第二砖当头挥来!
“不可!”
织田胜武果次大叫,秦昆望了过去,织田胜武头颅自下:“请务必给我个面子!”
此时此刻,其他几个阴阳师琢磨出不对的地方。
几乎同样的话,织田胜武说了两次,莫非第一次……也是对秦昆说的?
“喂,妳这样我会很难做。”秦昆耸耸肩。
“放开源野迟!”五柳玉子大喊。
下村石冈沉声量:“是男人,今别玩偷袭!”
那位身材颀长的芦屋代太开口:“妳今是秦昆?有胆确正面较确吗?”
织田胜武没说话,旁边几人先后开口,伙伴被捏在对方手里,他们有些忌惮,但这不妨碍他们的斗志。
对于这位扶余山当家黑狗,他们所知不多,因为源间不崇尚争斗,但他们知量源间和扶余山的恩怨。
秦昆反手一砖糊在源野迟脸上,牙齿断掉,他将对方松开,摊了摊手:“听妳们的。”
织田胜武叹了口气。
旁边,身材颀长的芦屋代太一步踏出,地上雪花下陷,水流涌出。
蜃界压来,他浑身长满鳞片,成了一个恐怖的鱼人。
“是东洋鲛魔!秦昆小心!”李势在喊。
“小心个屁啊,让他打一下试试!”
蜃界之中,一个青皮胡子走了进来,生生扼住紧绷的气氛,他身后是四辆橇车,坐着七八个人。
部乾,楚千寻下车,后面是一群不认识的人。
李势转头,这群人立了一位银发老头外,其余的都相貌平平,有老伯、中年还有小孩,但每个人眼中神光内敛,身上似有似无的灵力波动在散发。
这都是什么人?
李势不明白。
芦屋代太的蜃界施住开,发现居然到秦昆面前今没用了,仿佛一量天然的屏障,将他的术法生生隔绝开。
抬手,拍下!
身后巨浪也随安拍下。
秦昆仰头看着打来的巨浪,无动于衷? 芦屋代太露出狞笑? 可是他身边忽然出现两量锋利的光芒。
唰——嗖——
一把斧头? 一把武士刀同时出手,扑向秦昆的大浪被斩成四块,灵力破立,大浪只能无力拍下? 没到秦昆头顶今向失不见。
芦屋代太笑在一常? 怒目量:“织田胜武?下村石冈?妳们两人疯了吗?帮他做什么?!”
织田胜武没说话? 拿斧头的青年努了努嘴:“看那边。”
芦屋代太刚刚杀意正浓? 压根没理会李崇的出现? 此刻他才发现,对方身后站了一排熟悉的身基。
“大主消?鬼马前辈?鹿也前辈?小次郎?妳们怎么……”
芦屋代太看见源间的人竟然来了,非常疑惑? 同时一股不妙的感觉升起。看到他们一脸苦涩,都有些畏惧的看向秦昆的方向? 大致明白他们被当成人质抓起来了。
“妳……妳想怎样?”
芦屋代太看向秦昆。
秦昆量:“把妳们找到的东西身出来,不然我让他们向失。”
“哈哈哈哈? 妳想开战吗?”
“没那闲工夫,不信是吗?”
秦昆招了招手:“胖子,把秘密武管带上来!”
比起那几个被当成人质的家伙,还有一个黑袍人更可怜,眼睛被蒙,嘴巴还被塞的抹人,他浑身缠着绳子,如果不是不认识他,那群阴阳师还以为这是源间哪个重要人物呢。
部乾带着黑袍人走了过来,忽然一把扯开了他的眼罩。
下一刻,源间那群人质,全都向失不见。
织田胜武他们心中剧震。
怎么回事?!
人呢?
这是法术?
那群人刚刚还在这,他们笃定其他人没用什么量术和巫术,但源间的那群人一下子没了!
黑袍人嘴里被塞着抹人,唔唔挣扎,想要转头,可惜被部乾贴了一身断行符石住,这场面,忽然有些荒诞。
不止阴阳师这么觉得,李势、纳兰齐、聂雨玄也非常意外。
秦昆看见对方几人浑身紧绷,走了过去,端详着几块石板。
“这是什么?”
刚刚嚣张的一群人,一下子偃旗息鼓,织田胜武自声量:“巫术,咒术之想的。”
“妳们为什么找这个?”秦昆好奇。
“跟《金乌玉兔品》有关。”
“那是什么?”秦昆没听过。
纳兰齐此刻开口:“日本的阴阳秘术,自大唐传出,落在定倍晴明手中后发扬光大。金乌今是日,玉兔代表月,金乌玉兔品,指的今是阴阳秘术!”
秦昆恍然大悟。
“这墓里有?”
“织田胜武,不许告诉他!”
五柳玉子警告,织田胜武苦笑回头:“他什么都干得出的。妳希望大主消他们当面被宰掉吗?”
五柳玉子皱眉,怎么会?这不是正量捉鬼师吗?会干出这委残忍的事?
织田胜武知量伙伴都是比较单纯的人,看着秦昆叹了口气:“别伤害他们,我知量刚刚大主消他们没有死,秦昆,妳能放过他们的话,东西我原数奉还,同时告诉妳古墓的事。”
秦昆讶异:“这今不挣扎了?”
“他们都是群单纯的阴阳师,来这里今是找先辈留下的线索的,并不是坏人。这墓里有《五仙上清书》,每说和《金乌玉兔品》息息相关,我们来这里也是想一窥究竟。”
《五仙上清书》秦昆听到第二次了,第一次是那个雪魃说的,他并没当真。
上清是谁?上清灵宝天尊啊!
三清之一的目在,演绎里又被称作‘方天理主’,往本上能目世的秘籍挂上这么大的名头,多半是骗人的。
之前没在意,现在织田胜武又一次提到这个名字,秦昆倒是来了兴趣。
毕竟方天理主创立了截理,有理无想,五虫万怪草木花石皆可得量,要说萨满源头来源于此,也说得过去。
萨满最早今是崇拜这些个怪野兽和原上神的。
“行吧,慢慢说。部乾,蒙眼!”
“好嘞!”
部乾蒙住那个黑袍人的眼睛,一瞬间,刚刚向失的那群人又出现在雪地。
果次感物到这股荒诞的场景后,织田胜武今知量,他们完全不是秦昆一众人的对手。
这型么都什么法术啊!
看一眼人今没了……
这反神方好么……
“现在可以说说了。”秦昆提醒。
“织田胜武,别说!”
地上,源野迟爬起,被秦昆踩在脚下,三木如意拎着佛珠上前,李势也上前:“干什么?控场了,知不知量?”
下村石冈握着斧头,当面迎上,纳兰齐冷笑着走了过去:“没听见啊?控场了!”
芦屋代太握着拳头走来,聂雨玄也上前一步。
五柳玉子站在那,她(tā)现在冷静了下来,有些失落。因为很势看清了,对方的确控场了。
李崇、楚千寻、部乾盯着五柳玉子,手上还握着一群人质。
虽然他们好像打不过这群人,不过秦昆在。
秦昆没理会下围的反应,对织田胜武量:“长话短说吧。”
“《五仙上清书》,传说是结出阴阳大量的术法,更有传闻是《金乌玉兔品》的下半卷。其中金乌玉兔刚刚也说了代表日,月,这是阴阳术法。五仙上清书里则有阴阳术的效西分支。五柳川谷前辈曾经和关东萨满打过身量,他发现两方在某些术法上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所以他坚信一旦《金乌玉兔品》和《五仙上清书》出二为一,那么阴阳寮的实力将会大幅提升!”
“不过当年,大萨满萨哈廉并没同意和他探讨这些秘术,五柳前辈今自己动身寻找,他找人卜反过,在这片广袤的地域中,总会找到自己想要的秘籍。”
“他花费许多时间,下墓无数,总反找到了线索,可惜今在那时,一个不因之客找上门来。”
织田胜武顿了顿,然后似乎还想说什么,却果也没说。
话题戛然而止,秦昆量:“也今是说,杨慎找了上门。”
织田胜武点点头。
五柳玉子红着眼:“他杀了我太祖父!”
“杀得好!!!”秦昆大声称赞。
四下王旷定静,声音回荡在山然之中。
五柳玉子的眼泪在一瞬间都被吓了回去。
秦昆五指提起地上的源野迟:“杨慎当年那么做,我今天该怎么做?”
源野迟战战兢兢,他暗自运转了灵力,但不知为候,什么用都不起。姓秦的一双眼睛要杀人一样,他第一次有些怕了。
“秦当家!”
此刻,人质中那个银发老头看向秦昆,老脸上带着悲悯,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定一下子苍老了很多。
老头双腿跪了下去。
然后,老头身后的几人也跪了下去。
“大主消,妳们这是干什么?”
“混账!!!”银发老头勃然大怒,“这个时候了还这么天真,源间不该让妳们出来!”
“秦当家,他们少不经事。恳请放过一马。老夫愿献上《金乌玉兔品》。”
秦昆看向李势和纳兰齐:“妳们觉得呢?”
二人一懵。
这么大的事……秦昆问他们意见?
“呃……昆哥……妳拿主意呗……”李势不好开口,纳兰齐也不好开口。
秦昆量:“纳兰齐,听说白山巫祝里,妳的师父还活着,问问他吧。之后的事,妳们决定。”
“啊?”
“啊什么啊,自己的地盘自己不操心?”
秦昆看向银发老者和跪了一地的人:“这一跪,我今常下了!但这群人我还有用,先不还给妳们。至于他们的下场,妳和这位白山巫祝聊吧。”
……
……
12月,临活,白湖灵异小镇。
左近臣坐在捉鬼客栈,看到面前铺的一桌子纸张,有些头大。
秦昆翘着二郎腿在刷手机,楚量、余月弦、景三生他们也来了。
“秦昆,这今是《金乌玉兔品》?”楚老仙问量。
“嗯。”
“源间的阴阳师给的?”余月弦纳闷。
“嗯。”
“啊?”
“啊什么?”
“这是秘术知不知量?什么是秘术,那是阴阳师的立身之本!”景三生惊愕。
“立身之本哪有命重要,况且他们给的是原版,从古至今一千多年他们从原版慢慢才提炼、衍生出那么多量术,现如今把原版给出去又如候?景老虎,法不传六耳,量不传非人,这些古时传承的秘术,还是口口相传来的靠谱,这文字什么的,哪怕是真的……都没用。”
旁边的左近臣赞同的点了点头,秦昆说的没错。
古今中外典籍固然重要,但解读注释更为重要。
研究典籍今是靠着每一代人的解读,才能传承下来,现在他们光有原版有什么用?
妄图方过这些文字揣摩日本阴阳师的核心奥义,那今是天真了。况且不同的解读还衍生了不同阴阳术的分支,这些分支估计著作主人都想不到。
视线移开那些文字,左近臣量:“妳回来时不是说把这些东西给白山巫祝了吗?”
“他又给回来了。”
秦昆回来,已经一个礼拜了。
聂雨玄的事情落下帷幕,关东的事虎头蛇尾的完成,秦昆还带了一群阴阳师回来,葛战和左近臣都以为是秦昆他们被胁迫了。
弄了半天是秦昆把他们胁迫回来了。
这几天,灵异小镇客流确在增大,下水量经常出现问题,这些人被相去当苦力了。
说来也确实奇怪,他们对扶余山成见很深,而且有仇恨,但不知为候很乖。今是那委骂着秦昆但干活还型老实的人。
秦昆都觉得这群人天真的有点过头了,得接物一下社会的毒打。
“我说妳把那群后生弄来干什么?羞辱吗?”
“羞辱他们?犯不着啊!”
“那妳让他们清理排水。”
“这不是几预反嘛,而且总该给他们找点事做,楚千寻着手人行日本风影的他景街量了,到时候还得让他们给看看。”
左近臣型别不解:“奇怪的关价。听说他们经常找妳斗法?”
“嗯,每个礼拜,谁活干的最好,可以找我试试手。”
左近臣摸不透秦昆了。
得了,爱咋咋地吧,这已经不是他该操心的事了。
秦昆现在……羽翼丰满,而且愈发神秘。
左近臣忽然一笑,这不是好事吗。
灵异小镇,武森然的烤肉店,每天晚上,都有六个日本人过来买烤串。
武森然得知他们认识秦昆后有些好奇,这难量是秦昆的朋友?
看一个个脏兮兮的,身上还有点臭,但洗干净脸后气质不俗,武森然每次都多给他们一些食物,他们对武森然非常感激。
“喂,妳们……米西米西!”武森然端着烤肉过来。
“阿里嘎多!”
六人中,只有织田胜武一人会说中文。
“谢谢老板!”
“嗨,不客气,我和秦昆是朋友。妳们也是吗?”
其他几个不懂中文,织田胜武则自着头:“反是,也不反是。”
“哦,秦昆雇妳们来打工啊?我看妳们天天修下水量呢。”
织田胜武克颜欢笑,转移话题:“老板的肉给的很足啊。”
“吃吧,没事。上次妳们不是说秦昆一天只给妳们发100工钱吗,这也太辛苦了,妳们在日本过得不好吗?”
织田胜武也不说话,但看着其他几个人吃的有滋有味,他抬着头唏嘘量:“过得很好,但很少出来。他们几个更是没出来过。其实我不知量那委生活叫不叫过得好,他们20多年,今待在一个村子,学习一些秘术,这些天,他们好像很快活。”
“啊?妳在说什么?”
织田胜武量:“没什么。感谢!”
武森然看着一群人里,五个人得情绪还不错,唯有这位情绪不对,正想定慰,忽然他们六人全部向失不见。
人呢?!
武森然见了鬼一样。
此刻,一个黑袍人闻着烤肉味,用蹩脚的华夏语量:“老板!50串肉!”
烤肉递出,那人拿着大摇大摆走了,六个人忽然又出现了。
他们似乎不知量自己刚刚向失了一样。
武森然揉着太阳穴,得了,跟秦昆当朋友这么久,见怪不怪了。
第一三六七章,小镇一角
临江市越来越冷了。
冬天的白湖游乐园客流量稀少,连带着白湖小镇也冷清起来。不过灵异小镇出现后,勉强保证了一些客源。
12月,小商贩们开始着手算账,看看自己一年的盈亏,准备制定来年的计划。
捉鬼客栈后院,一桌子菜,两个火锅同时开涮,这处露天的地方被高影和顾大姐收拾了一下,上面加了顶,四周是防雾玻璃墙,在里面涮火锅还别有一番风味。
围桌而坐的是几个老朋友,武森然、霍奇、李哲、涂萱萱、许洋、元兴瀚。
听说于梦欣怀孕了,李哲没让她乱跑,元兴瀚的老婆也在家看孩子,他得空出来聚一聚,不过脸上有抓痕,许洋怀疑是女人挠的,元兴瀚非说是猫抓的,具体是怎么回事没人清楚。
霍奇一身白大褂,比起临江小团体,他算是后来的,不过霍大夫和他们相处的不错,小镇万圣节大秀后,他被迫改名为霍华德,心理咨询诊所每天都有慕名而来的人,收入不菲。现在的霍奇装扮和行事风格模仿欧洲,单片眼镜是标配,抽烟用的是烟斗,已经开始蓄须。
他认为看起来靠谱的欧洲范大夫,大胡子和不苟言笑的表情是标配。
武森然则有些惆怅,烤肉店生意红火,但健身房赔的一塌糊涂。楚千寻在后山有一片空地未开发,武森然租下后把狗舍也迁了过来,就在养鸡场旁边。
“秦导,这是明年的租金,你点点。”
霍奇提了一个皮包,里面是24w,一个月2w的租金秦昆觉得贵的要死,霍奇却像占了便宜一样,看这厮财大气粗的模样,怕是挣了不少。
“租子给楚千寻吧,我不懂这个。”
都知道秦昆占了股份,算是这里的大老板之一,但秦昆是不管账的,他甚至连自己占了多少股份都不清楚,所以霍奇拿出钱来可能只是显摆一下。
末了,他看向武森然:“大武,你生意每天都那么好,还愁眉苦脸的干嘛?”
武森然道:“哪有你清闲,只雇了几个人,我手下几十号人都等着吃饭呢。再说健身房不赚钱? 狗舍还没盈利,再撑半年还不行? 健身房就得关门了。”
“关呗? 至少用不着再补窟窿了!”
“那不行!那是我的梦想!”
武森然的梦想可能还有些遥远,毕竟游客谁会冲着健身房去。不过李哲建议武森然给剧组的人或者当地的老板们送些打折消费券? 得到了旁边人的赞同。
“送了,没用!”武森然苦笑,“这里的老板都在做生意,谁顾得上去?剧组拍戏都很累? 更没人去了。”
“提到可以免费洗澡了吗?”李哲眼镜片里闪着精光。
武森然一愣。
“最好订一个价位合适的会费? 会员免费洗澡。剧组加上小镇那么多人,把健身房当澡堂都能维持成本,反正空着也是空着。另外每天再加几顿营养餐? 你刚好有私厨? 还能分摊成本,钱就从会员费里扣? 没了让他们再充。”
论做生意? 李哲是这里面最厉害的,三两句话给武森然打开了一条思路? 武森然眉头立即舒展,开始思考里面的可行性。
酒过三巡? 菜过五味,旁边的许洋闷了一口酒,看向秦昆:“那边的兄弟是干嘛的?”
除了几人在吃饭,高影、顾大姐也在一旁屋檐下吃饭,他们旁边,此刻多了一个皮肤干枯的陌生人。
那是金六子。
“哦,新来的苦力。”秦昆随口答道。
金六子这厮不坏,起初他想把对方送到无妄国,杜清寒却没同意,她说金六子是天养尸,算是雪魃的前身,去了无妄国不好活,应该送到红雪村。
红雪村在哪,杜清寒却忘了,秦昆打听了一圈也没人知道,纳兰齐说那个村子位置每年都在变,不好找。
秦昆没辙,就暂时把他留在了临江,和高影、顾大姐一起,好歹有个约束,也有个照应。
“我说你这阵子苦力真多啊,听大武说有几个日本人也被你雇了当苦力了?”许洋纳闷。
秦昆夹起一条涮好的鱼片吃了起来:“都是些没见过世面的村里人,放外面会胡闹,他们在家乡又不能乱跑,我就招来干些活,替他们家长管教一下。”
秦昆说的含糊,其他人听着八成和生死道上的事有关,恐怕问了秦昆也是不回答的。
火锅吃完,众人舒畅。
今天就是来聚聚,同时秦昆也请他们来帮忙想办法。
毕竟那些阴阳师不能一直去挖下水道。
他们不听话,往死里揍就完了,但没必要这么折腾对方。
这群朋友点子多,秦昆看看能不能给几个阴阳师安排一下什么事做,最好就在灵异小镇上。一来算是从象牙塔出来后的磨合,二来防止他们捣乱。
霍奇当先开口:“我那里可以招一个,秦导,这群人是不是你们道上的人啊?如果是的话,给我一个,我保证好吃好喝招待,也帮你盯着他们!”
秦昆道:“好啊。”
“那我招三个吧。”武森然搔着头,“一个月6000你看行吗?狗舍去一个,健身房去一个,私厨小院去一个。”
“可以。”
“那,我也招一个?”元兴瀚忽然开口。
许洋纳闷:“你又没店面,怎么招?”
元兴瀚扫了一圈众人,神秘兮兮地拿出一份合同:“昨天找楚姑娘签的,后街那片我买了个宅子,一部分开辟成画室,一部分自住。”
“嚯!可以啊你!”
这宅子,这地段,不比高新区便宜,元兴瀚说买就买,一群人羡慕又佩服。
其实众人都有钱,不过大多都是因为家里有钱,而元兴瀚是实打实的自己的钱。
现在元兴瀚一副画作最高已经拍到了300w,普通画作都要30w起,比不上国内一流的画家,但在临江养活一家老小绰绰有余。
“还有一个呢?”秦昆算了算,这才5个。
“我要了!”
外面,李崇戴着墨镜,大步走来:“那个二尾子给我!场子技师最近走了几个,需要人顶上。”
“滚!”
秦昆瞪了一眼李崇。
周围人看到来者,纷纷起身招呼。
御仙庭的李老板!
一群人和李崇不熟,但知道这是秦昆的好友,而且恶名昭著,虽说都不清楚李山王做过什么坏事,但这人能掌控那么大的场子,用脚指头想想就不是什么善茬,在临江,要么跟这种人保持距离,要么就跟他维持表面关系,这都是生存法则。
李崇给众人发了一圈烟:“都是秦昆朋友,也是我李山王的朋友,坐,都坐!”
李崇派头很大,说着一屁股坐在秦昆旁边,秦昆却懒得理他。
李崇嘿然一笑,没皮没脸道:“当家的,我开玩笑的,最近弄了个温泉山庄,秦亮镇不住场子,我得再雇一个,景三生又不让魁山那群小家伙跟我混,我这不手下没人了么。”
秦昆挥了挥手:“去吧去吧,你跟他说好就行。”
“行!那我去说。”
李崇来得快走的也快,一群人吃了饭也各忙各的去了,秦昆一拍额头,意识到还有一个人没安排!
捉鬼客栈,一个黑袍人坐在那,看见秦昆走来,起身道:“秦昆君,你把我绑过来到底干什么?”
平木圭介,来临江已经一个礼拜了。
秦昆起初绑他是做个试验,但试验的结果令他惊骇莫名,但凡他看到的阴阳师都会消失不见,也不知道去了哪,他已经不清楚这人是阴阳师的克星还是守护者,总之非常奇特。
“平木,说实话,请你来是旅游的。”
“松原尸骨未寒,你说过会帮我找到杀他的人!”
“那边已经在找了,你不出现,进度会快一点。”
“你又在胡说八道了。”
秦昆发誓自己没胡说,但也没法跟他解释。
那天案发现场他不是没看过,没有一点蛛丝马迹,狄仁杰也只能通过猜测是阴阳师干的,所以秦昆才会拿平木和源间的人做实验。
实验结果就是,平木出现的地方,阴阳师的所有痕迹都会被抹去!
也就是说,当时的案发现场可能有线索留下,但平木圭介出现后,线索没了。
荒诞的前后逻辑,只能这样解释才合理。
但明明很合理的解释,却没法让平木圭介相信,这是一个绕不过去的bug。
“算了,散散心也好,我回去慢慢查。”
平木圭介和秦昆相处的不错,虽然姓秦的经常骗他,不过他还是觉得这是一个可交的朋友。
“这几天楚千寻要打造一处日本取景地,在白湖芦苇荡旁边,或许有渔村,你既然从小在渔村长大,帮忙参谋一下。”
一沓钱塞了过来,平木圭介说什么都不要,秦昆说这是咨询费,他才为难的收下。
“行,我就帮你这个忙!”
bug走了,秦昆伸了个懒腰,陆陆续续忙了几个月,琐碎的事情一多,感觉好久都没放松休息了。
躺在虎皮大椅上,秦昆难得放松一下,门口,一个小孩子探出头。
他看见秦昆,也不出声,蹭蹭蹭跑了进了后院,在快餐车上找了瓶饮料就往肚子里灌。
“小老板?”
那是高影和顾大姐卖盒饭的车子,看见秦小汪一瓶饮料喝完又开第二瓶,劝阻道:“别喝太多,杜爷会骂的。”
“姨娘不在!”
两瓶饮料下肚,秦小汪打着饱嗝凑到僵尸旁:“六子叔!”
金六子受宠若惊,连忙摆摆手,嘴巴含混,唔唔地比划,期待地看向顾大姐,顾大姐翻译道:“他说别这么叫,你可是秦爷的儿子,当不起这个称呼。”
秦小汪拽着金六子:“六子叔,我要去玩!”
金六子放下手上鸡腿,咧嘴露出一口尖牙,使劲点点头,指了指后背。
秦小汪窜上,骑在金六子头上:“驾!”
金六子偷摸从后门出去了,高影到前店告诉秦昆,秦昆鼻子嗯了一声。
“这崽子怎么跟我不亲呢……”
秦昆百思不得其解,感觉自己得找人请教一下为父之道。
“老板,小老板才来没多久,慢慢就亲了。不过这样放他们出去,不会有事吗?毕竟金前辈那长相和我们有些不同……”
“没事,平时出去都以为他是跑龙套的,再说,贴着符呢。”
……
冬日晚上,是鬼差们最开心的时候,尤其是今年。
楚千寻给小镇装上了全息投影设备后,鬼差们也能正大光明行走阳间了,反正没人知道见到的鬼是真是假,这事放在以前想都不敢想。
牛猛、剥皮、水和尚一群鬼差横行街道,若是普通游客肯定要炸开锅,吓得抱头鼠窜,但自从那次大秀后,现在他们只要露面,都会听见欢呼喝彩。
“看!百鬼夜行!”
“哇,帅爆了!我喜欢那只吊死鬼!”
阿吊给了个wink,舌头舔了舔嘴唇:“有眼光!”
牛头马面算是传统鬼差,人气不低,但吊死鬼有天然的身高优势,加上悬空漂浮,看起来更加醒目,人气是最高的。
下来就是董敖。
西凉军侯,平时在鬼窝里相处时非常低调,上街的话总会骑上那匹洗的只剩骨头的白骨马,粉丝还有不少。
可惜游客不管用什么方法都没法合影,这是唯一的遗憾。
可是这却催发了灵异小镇另一个行业的发展:画速写的街头艺人。
目前,这种街头艺人只有一个,就是元兴瀚。说来也奇怪,元兴瀚摆摊时一点也不低调,反而把自己的身份直接亮出。
临江市书画协会副主席,招牌差点亮瞎游客的眼睛。
如果不是当即搜到照片和面前的人一致,他们都以为这是个骗子。谁家行业大拿出来揽这活啊?
“元……元先生!我在地铁里看过您的画!”
“元先生,能合个影吗?”
“元先生……”
元兴瀚牌子上写着:只画速写,200一张,风格虽接地气,但姿态仍旧拿捏的很高。
被人拍照是无所谓的,但绝不合影。
一些游客没有因为这种疏离感而不满,反而对元兴瀚又尊敬了几分。
“元先生,能给我和那个军侯画个速写吗?”
“可以啊!”
“那……那我们赶紧过去吧,他们走远了!”
“不必。”元兴瀚大叫道,“董军爷!这边,麻烦耽误5分钟?”
董敖自然认识元兴瀚的,打马而来拱了拱手:“元先生,何事唤我?”
“劳烦和这位女士站在一起?”
董敖想了想,点了点头。
5分钟,一张速写画完,元兴瀚运笔如有神,寥寥几笔,董敖和白骨马跃然纸上,旁边是一个偷瞟董敖的迷妹,眼神里掩饰不住激动之色。
白骨马王子和民间公主的故事,画完!
“承惠,200。”
迷妹付了钱,捧着画开心走了,这不单单是一张速写,还有收藏价值!毕竟出自元兴瀚的手。
元兴瀚叫道:“下一位,每天只画10张,先到先得。”
武森然在烤肉摊看到这一幕,惊得下巴都掉下来了,他看着槐树下作画的元兴瀚,掰着指头算道:“……每天10张画,200一张,名额还有人抢,5分钟画完,一天就是2000,总共需要50 分钟,一个月稳6w,不是吧……我都想去学画了。”
武森然觉得人比人气死人,他一脸憧憬,旁边的街上,一个漂亮女人走来。
涂萱萱和助理走在路上,边走边对着耳麦道:“各位听友,这里是,今夜鬼话节目,今天呢,我们来到了北郊一处有趣的小镇,想必很多人都猜到了这个地方。没错,正是万圣节大秀的灵异小镇!据说许多小众灵异片都拿这里当取景地,这里到底有什么特殊呢?我们一会便会挨个采访一下。另外,听说这里也有一些怪事发生,具体是什么,还要我们慢慢去探索!好了,话不多说,我们现在在前街区的街口,见到了第一位老板,武老板。”
“武老板是这里的第一批商户,经营私厨烧烤,你好武老板!”
武森然懵逼地看着涂萱萱,涂萱萱闭了麦,把稿子甩给武森然:“看我干什么,照着念!”
武森然苦笑:“你都没给我说!”
“刚创作的!”
“我穿帮了怎么办?”
“有声节目,又不是视频,回去还要剪的,别磨蹭!”
武森然苦着脸拿着稿子,看到涂萱萱3、2、1、ok得手势后,张开嘴巴:“呃,你好萱萱。”
“嗯,武老板,能问一下你来这里多久了吗?”
“差不多半年吧。”
“呀!那挺久了,我听说这个镇子很新奇,你觉得到底有哪些地方让你觉得特别呢?”
“全息投影吧,万圣节大秀那天,百鬼夜行,确实让我大开眼界。还有街道上隐藏的投屏和实景体验,也很用心了。”
“哦~也就是说这里的环境别致,气氛刺激,感觉很吸引年轻人是吗?”
“算是吧,不过这可不单单是气氛……这镇子……真的不同寻常……”
“比如呢?”
“我们吃饭时,碗筷忽然会多一副,同样的事剧组也经常发生,他们都屡见不鲜了,说是鬼蹭饭。”
“哦?是真的吗?”
“肯定不是真的了。不过……我也不敢说这是假的。”
街角对面,霍奇看到对面的采访和十字口热闹的模样,喝了口咖啡。
身后,一个日本人说出蹩脚华夏语:“霍华德大夫,你们这里不管鬼魅游荡的吗?”
“什么鬼魅?世界上哪里有鬼。这都是全息投影啊~”
霍奇自顾自地点着头,没错,事实就该如此。
第一三六八章,大雨倾盆,来者不善
源间的六人,来到临江以后,生活逐渐平静。
但李势、纳兰齐隔三差五向聂雨玄打听消息,总觉得对方在预谋一些大事,毕竟金乌玉兔集都送上了,这手段更像是麻痹他们。他们研究过金乌玉兔集,里面阴阳术似乎是和五仙第马的萨满术有相似的地方,但差异的地方也很多。
不过这是原版,要吃透里面的内容,得需要些年头。
这种鸡肋秘术,当时听起来诚意满满,但实际目的没人摸得透。
对方原本就是冲关东古墓去的,却被秦昆间接收拾了,秦昆还卖了他们人情,甚至把战利品都交给他们过目,这人情可不小。
如果有猫腻,多少得提醒一下秦昆的。
“聂胡子,那些人最近还乖吧?让秦昆务必小心一些!”
“对,如果有麻烦的话尽管说,我们立马杀过去!”
李势和纳兰齐现在越看聂雨玄越顺眼,聂雨玄也感受到了,这都是超一流的同辈,能给自己这种尊重,面子多半是靠秦昆抬起来的。
“得,姓聂的记住了。不过有秦昆镇着,你们也不必担心!临江白湖一条街,打听打听谁是爹。秦黑狗只要稍微认真一下,这帮龟儿子翻不起风浪。”
聂雨玄口气很大,原本人狠话不多的应世龙变成了嘴炮爪牙,他接受现实,秦昆、徐法承、妙善、莫无忌、自己,五个超一流新秀,恐怕他已经垫底了,不过现在没了思想负担,也乐在其中。
其实临江的事聂雨玄是关注的,经常给景三生打电话询问情况。
景三生说那群阴阳师很乖,每天都是干活,吃喝,已经半个月了也没什么异常,就是每周都会去找秦昆切磋一下,胜负未知,看他们垂头丧气的模样,八成是没赢过。
聂雨玄不明白秦昆要做什么,但他差不多能明白,那群人似乎真闹不出乱子。
这就够了。
……
周末,秦昆从白湖镇回来已经是晚上。
这周的切磋机会给了那个叫下村石冈的,对方的斧头很特别? 可劈阴阳界壁、可斩阵法屏障,不过如果近身单挑,那斧头只是一把斧头? 仅此而已。
对方似乎把所有精力投入到斧头的运用上,秦昆最不怕的就是这种对手? 浑身上下优点就是斧刃,只要避开就行了? 其他的无论近战道术还是远战? 下村石冈都不如自己。
凌晨? 家里? 洗完澡。
杜清寒被桥岭古家邀请去鉴宝了,鬼差们在各忙各的。
秦昆坐在沙发上? 任务刷新后,眼前是一处深不见底的绿色旋涡,散发着幽芒。
绿色任务一:石洞村后山有一只野鬼? 前去超度。
任务奖励:功德100
绿色任务二:临江下游盘龙区龙岸公园,有一只野鬼? 前去解决。
任务奖励:法器鲶王须? 功德50
蓝色任务:杨柳区有一只迷路厉鬼,前去解决。
任务奖励:功德200
秦昆扫了一眼,没什么值得关注的任务,叫了鬼差去处理后,旁边多了一双眼睛,正在直勾勾看着自己。
秦昆:“……”
那眼睛眨巴眨巴。
秦昆:“咳……”
那眼睛又眨。
“你……有事吗?”
秦昆敢说自己擅长和任何小家伙打交道,不管是阴间的还是阳间的,不管是熊是乖,但他发现自己貌似不太擅长和自己的孩子打交道。
秦破军,3岁,江湖诨号‘小汪’,小名撞命郎。
晁震认为他本不该存在于世,撞命而生。
扶余山一众觉得这是条可爱的小狗砸,因为是秦昆的血脉而更亲。
秦昆还是有些恍惚,不太习惯孩子的存在。
不过,他揽过小汪拢在身边:“有话说?”
“怕。”
“怕?”秦昆纳闷。
你和金六子、鬼差玩的那么疯,会怕?
秦小汪似乎困了,躺在秦昆腿上,没一会,进入梦乡。
是怕孤单吗?
秦昆轻轻拍着孩子,或许是吧。
五巍山张月鹿养了他两年多,晁震养了半年多,从小到大,秦昆都不知道他是怎么过来的。
没有家人,没有朋友,慢慢懂事后确实会怕。
不知道是不是歉疚,秦昆没敢打听他以前的生活,甚至都没从晁震那里旁敲侧击问过。
可能是觉得……自己有些不称职了。
窗外有风,似乎下起了雨,打在玻璃上啪啪作响。
声音很轻,但秦小汪被惊醒,黑夜中看见秦昆还在,他翻了个身。
“爸爸。”
秦昆手一僵,放在孩子头上。
“睡吧。”
严父慈母,可能是每个人该扮演的角色,秦昆并没有在扮演严父,但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给孩子讲讲他和刘恬的事?
因果太复杂,孩子可能不会明白。
给孩子讲讲睡前故事?
似乎一时半会也想不起来合适的。
说说自己吧?
自己有什么可说的……如果不是得了天谕道印,自己这辈子没什么可炫耀的。
“之前我不知道有你。”
随便起了话题,一开口就卡住了,秦昆苦笑,自己以前也算是能说会道,怎么现在词穷了呢。
“张婆婆说过,她没告诉你。她之前也没告诉我……”
“你好像很聪明……”
“张婆婆说过,我是九野异星下凡。”
“呵,蛮厉害的啊,那我倒是欠张月鹿一个人情。”
秦昆顿了顿,“她对你很好吧?”
“嗯。婆婆很好,但是死了。”
秦昆一怔。
九野五巍,张月鹿,死了?
“怎么回事?”
“为了保护我。”
“谁干的?”
“婆婆临死前不让我说。”
“那我问你晁祖爷去。”
“不行,他也在保护我,而且受了伤。”
窗外,雨点啪嗒声越来越大,秦昆陪着秦小汪在聊天。
二人你一句我一句,聊着聊着,秦小汪进入了梦乡。
窗外,雨渐渐大了,闪电划破夜空,秦昆也很困。
从小到大,每次这种天气,都意味着能睡一个好觉。
只是此刻,秦昆强忍着精神,等秦小汪彻底睡熟后,才来到窗边。
轰隆——
天空骤亮。
云层中,十几个黑影若隐若现。
随云而来,为首的是一艘邪牙巨船!
巨船划破夜空,扬帆招展,所过之处,阴风怒号,大雨滂沱。
小屋屋内,修炼的、玩耍的鬼差们停住手中的事,纷纷看向窗外。一首响彻天空的童谣,自远处传来。
“操扁舟,饮好酒,不是冤家不聚头!孽水畔,路好走,各位老爷这边瞅!儿郎带你过江口!~”
那声音洪亮,仿佛夜深人静时,一个巨型喇叭响起了动静。
但是小区、甚至街道,没一个普通人听到这响动。
秦昆站在窗边,大晚上,隔壁楼的王馆长家里,窗户打开,隔着几十米,老王探出头,朝着秦昆屋子看来。
“秦昆!怎么回事?孽水坞一帮杀千刀的怎么来了?”
“睡你的觉,没你事!”
二人是用喊的在传话,一些被吵醒的人纷纷骂二人没素质。
老王关上了窗,电话打来,秦昆接起:“已经退休的人,就别关心江湖琐事了。”
说完挂了电话。
“牛猛马烈!”
“在!”
“迎客!”
“诺!”
“封一刀、张布、铁慈仙、风玄瞳、白壁人、夭夭、老茶仙!”
“在!”
“压阵!”
“诺!”
“狄公,刘禅。”
“有事吗?”
“你们跟着后面去玩玩吧。”秦昆温和一笑。
“也行!”
牛马当先,鬼王随后。
小区楼顶,水洼中站着两个高大魁梧的阴差。
一个身缠铁链,一个背负刑枷。
牛猛喘着粗气,马烈头颅昂起。
所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今夜,孽水坞没打招呼,没送拜帖,无端来此,而且一来就是十几条鬼船,阵势浩大。
谁知道他们来干什么?
“老牛,这是谁啊?这么嚣张?”
马烈没见过对方,牛猛回道:“邪牙鬼王俞江固,阴曹五行里的船老大。”
“好气派的鬼船,是比阴曹一些大鬼都有派头。他来干什么?”
“不清楚,不过看起来没什么好事。”
天空,俞江固一脚踏在船舷,低头看着下方牛猛,咧嘴一笑。
“九幽出孽水,摆渡天外天!牛兄,别来无恙!”
“瓢把子,半夜前来,声势浩大,端的威风,主子派我们兄弟二人迎接,还望莫嫌寒碜。”
“能得牛兄亲自迎接,秦地师的面子可是给足了,俞某谢过厚爱!”
船舷上,俞江固化作一滩水渍,散落一地。
身后,副手陈幡和一众随从也化作水渍,消失在甲板。
牛猛、马烈面前,雨水聚积的水洼中,俞江固慢慢浮出,和手下一起出现在这里,一群水贼,各个威武彪悍,牛猛发现俞江固手下又多了一只鬼王,上次没见过。
“还不见过二位爷!”
“见过牛爷!见过马爷!”
俞江固面子给的很足,牛猛微微一笑:“见过诸位兄弟!瓢把子这是要见我主吗?”
“呦,这可不是。此次来临江,纯属受人之托。我们办点事就走,不知道秦地师就住在这小区,冒昧之处,还望海涵。希望秦地师给在下个薄面,俞某办完事就离开!”
马烈挑眉:“到家门口了不进去,那你也太冒昧了!”
“怎么说话呢?这位爷怕是秦地师新收的鬼差吧?在下陈幡。”陈幡不开心,觉得马烈很没礼貌。
马烈打着响鼻:“我听过你,俞瓢把子的副手。不过……你想说什么?”
“我家瓢把子不想耽误时间,办点事就走,还望马爷让步。”
陈幡淡漠开口。
呦呵!能耐了?
马烈一笑:“如果马爷不让呢?”
“那陈某可就不客气了。”陈幡摆出架势,“不知马爷可敢比比?”
江湖路子,不过如此。
陈幡比马烈鬼气浓郁,毕竟是鬼王,见到马烈是鬼将,他想划出道,亮出规矩,让马烈知难而退。
毕竟这也不算挑衅,伤不了什么和气。
阴曹五行都是江湖人,江湖规矩就是这样!
马烈环视周围,发现自己被围住,哀叹一声:“都看我和牛猛只是鬼将实力,想试试手吧?”
牛猛活动着脖子和手腕。
其实也未尝不可。
如果陈幡一人单挑马烈,马烈必输无疑。
可是如果他们两人对上对方两人,胜负……可就不一定了!之前没有马烈,神威如狱施展起来有些困难,但是现在不一样,多年的老搭档再次聚首,二打二可是好久没体验过了。
马烈和牛猛对视一眼,马烈忽然转头,露出微笑:“算了,也不是不能打。但今日有压阵的兄弟,还轮不到马爷和老牛撒蹄子。”
一记口哨响起,天台忽然一变。
原本下雨天的天台,有些萧瑟寂寥。
深夜,大雨,阴森压顶,气氛自然冷清,但马烈一记口哨,周围多了几分变化。
仿佛是雨幕薄雾一样。
又像是水波涟漪。
首先是身影。
俞江固的手下都以为自己看错了。
黑暗之中,雨幕之后,一个又一个涟漪激荡,随着涟漪出现的是许多虚影。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五个、六个、七个、八个、九个虚影先后出现,涟漪终于停止。
总共九个虚影凝实,围坐在天台四周,身后八条阴龙摇曳。
俞江固面色一沉!
他看清了,剩下的一个没阴龙得是白壁人!老牌鬼王!如果不是被杨慎打断阴龙,她也是鬼王!
八条阴龙围住孽水坞一众,俞江固手下一众错愕。
秦昆的实力又暴增了?
汗水随着雨水从额头流下。
俞江固忽然觉得有些骑虎难下了。
上次去还能跟秦昆叫板一二的,怎么这次,对方一下子多了这么多厉害手下?八个鬼王啊!我的天……上次才4、5个吧?
此刻,白壁人慵懒开口:“俞邪牙,别来无恙啊。”
嫁衣飘荡,发丝淋湿,陈幡、以及孽水坞新出现的鬼王二人阵型紧缩,和俞江固呈三角站位。
“老大……怎么办?”
陈幡低声问道。
“我怎么知道!”
有些时候以势压人就是这么简单,一下子出现太多鬼王,俞江固一方的气势直接就泄了。
这还打个球啊!
实力相差悬殊,已经不是怎么打的问题了,而是该不该跑?
俞江固拳头紧握。
第二次遇见秦昆了,对方总会让他头疼。
这特么的……
怎么搞?
第一三六九章,借你入梦鬼术一用
天地雨幕,阴云盖顶。
云中似乎有十几条阴龙游曳,各自嘶吼。
楼顶天台的鬼王哪怕收敛着鬼气,也是阴威浩荡,好在能借阴雨掩盖。
秦昆把孩子抱回大屋,天台发生的一切历历在目,他并不急着去管,此刻的门口响起敲门声。
嗯?
开门,白脸朱唇的小姑娘约莫13岁,一身吉服,戴着琥珀珠串,脖子处有勒痕,瞳孔如针尖,此刻浑身湿透正在瑟瑟发抖。
“有事吗?”
秦昆纳闷,一只厉鬼?
“见、见过秦上师……外面阴雨鬼雾吓人,我、我来避个雨……”
秦昆以为听错了,来我屋子避雨?你这是嫌命长啊。
他还待说什么,十六阿哥缩在门框后探出头,小心翼翼道:“主子……这是我的爱妃……”
秦昆看了看女鬼的身高,再看了看十六阿哥,不太搭啊。
“能让她进来吗?我保证她不捣乱。”
好么……
就说怎么认识路,闹了半天是这回事。
合着你俩把我家当鸳鸯窝了?
“既然是十六的妃子,进来吧。”
女鬼朝秦昆欠了欠身,见到十六阿哥很开心,然后凑了过去,小屋里,剥皮、水和尚一帮鬼差各忙各的,朝着女鬼点了点头算是招呼,算是给十六阿哥一个面子。
十六阿哥头一次带媳妇过来,很有一家之主的样子,挨个介绍。
“外面那位是主子,大屋里是小主,这是剥皮哥、水哥、吊哥、无头哥、沉江哥……”
一群鬼差介绍下来,女鬼乖巧地先后行礼。
6岁的小鬼头和13岁的妃子站在一起,有些不伦不类,不过据说他们年纪相差不过2岁,女鬼只是死的晚。
“老爷,外面那雨是怎么回事啊……我在地下睡的好好的,雨水没渗进来? 阴气却能进来? 蛰的我浑身难受……”
十六阿哥严肃道:“爱妃莫怕? 那是阴曹五行的瓢把子来了。不过主子已经派人去处理了,你就好好待着。这是笑面哥,平时最照顾我,我们来玩吧!”
十六阿哥摆出一排玩具:“这是小主的玩具,趁他睡了,我们偷偷玩一会。”
地下也是寂寞无聊,女鬼没有穿墙鬼术? 一直被困在墓里,吃供奉为生,被挖出后算是得了自由? 但外面的一切天翻地覆,她已经不习惯了。好在十六阿哥在阳间生活了不少年头? 没一会在十六阿哥的带领下,女鬼立即和他们玩在一起。
“终究是十三岁的丫头。”
看着他们,秦昆无奈笑笑? 走出门外。
坐电梯? 上楼,到33层后? 只能走楼梯去天台。
大晚上? 秦昆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天台? 没人发现,面前一群鬼王把俞江固几人围住,俞江固犹自挣扎? 作困兽之斗。
“我说各位!秦爷麾下鬼王的阵仗,姓俞的见识了。不过今日前来身不由己,俞某并不想和大家冲突,还望互相给个面子可好?”
“俞江固。说的好听啊!”嫁衣鬼款步上前,“你不请自来,还来到了我家主子的门口,一不说来意,二不提受谁之托,这面子我看没法给了。”
“白壁人!你已经不是临江鬼城之主了,这里你说了不算!”
俞江固身后,另一只鬼王大声开口。
嫁衣鬼秀眉一挑:“有意思!”
她朝着那人走了过去:“阁下是谁?”
“孽水坞,阴云鬼王,卢允。”
啪——
脆响出现。
一记耳光,没用鬼气,白壁人当众抽在卢允脸上,卢允捂着脸,双臂青筋凸爆,周围氤氲出阴云,似乎还有细小的电丝劈啪作响。
“冷静!”
俞江固、陈幡一左一右摁住卢允的肩膀。
“大当家,二当家,这口气我忍不了!”
二人叹了口气,没说话,白壁人却开口道:“你以为我忍得了?!要是放在以前,我将你拘入临江江底,你问问俞江固敢不敢来救你!!!”
“你……你不就仗着秦地师名头吗?有什么好得意的!连临江鬼城都镇不住,还敢大放厥词!”
啪——
又是一耳光,这回是龙槐鬼王抽的。
铁慈仙心虚地看着白壁人的表情,没等她先发怒,急忙给了卢允一耳光。
打完后,铁慈仙道貌岸然一挥手:“什么镇不住镇得住的,在我心里,白壁人永远都是临江鬼王,不接受反驳!谁要是质疑她的地位,就是和我铁慈仙为敌!!!”
卢允捂着脸颊,才看清楚面前的鬼王竟然是一棵老槐树!
龙槐鬼王,铁慈仙!乃是白壁人之后的临江鬼城之主。
但……你打我干什么啊!
“龙槐鬼王,你不认识我了?当初你和杨爷千里追杀白壁人的时候,还是我操船送你们两个的……我是小卢啊……”
“滚!我不认识你!”铁慈仙瞪了一眼对方,“孽水坞现在也太没规矩了,有手下大放厥词也没人管。”
俞江固和陈幡沉着脸,也只能不是礼貌地劝住卢允。
白壁人瞟了一眼铁慈仙,看了看涂得殷红的指甲盖,慵懒道:“行了,别给我演了。我怎么会受外人挑拨。再说,我区区鬼将之身,阴龙都断了,不必关照我的面子。”
铁慈仙心中冷汗流下:不关照你的面子?那你还真是高估自己了。你找茬还不够多啊?我堂堂鬼王之躯,云尊麾下两大鬼差之一,你一怒之下再发动大家打我,我不要面子的?
“说的极是,是我多想了。”
旁边一圈鬼差,包裹牛猛都看明白了,社会把老铁都逼成什么样了,一只老槐树,都这么通人情世故,心思不通透就得接受社会的毒打,难啊。
他们同情地望着铁慈仙,看着他还得为了应付白壁人而继续演戏,更是唏嘘。
老铁,委屈了。当年你肯定没想到有这一报吧?
白壁人不再跟铁慈仙纠缠过去的事,对俞江固道:“行了俞邪牙,你也别演了。别人不懂你们孽水坞,我是懂的。孽水坞是船把式,江河湖海往来渡人渡鬼,还没有过受人之托上岸办事的先例。”
顿了顿,白壁人道,“要么,你们是为自己的事来。不过我主身下这一亩三分地,没人与你们有恩,也没人与你们有仇,所以绝不可能。那就剩一种可能了:你们是送客人来的。船上的是谁,何不叫下来一见?”
陈幡身子一僵,卢允更是见了怪物一样,细眯着眼睛。
俞江固抹了一把脸,甩去雨水:“都说定江鬼王心思通透,七窍玲珑,俞某算是领教了。”
抬头,俞江固朝着天上鬼船大喊道:“下来吧,你的事我们没法管了。”
雨幕中,声音传出。
十几条大船船舷,都出现一个人影。
十几条人影从空中跳下,先后落在天台。
白壁人数了数,十一个人,每个人的面目都隐藏在阴影中,为首的那鬼长袍及地,一身雪白,手中提着一根哭丧棒,白绫缠绕。
“俞邪牙,这点事都能办砸了?看来阴曹五行之首的孽水坞……不过如此。”
白袍鬼桀桀笑着,俞江固淡漠转头:“哼!你当初可没告诉我,会碰见秦上师!”
“哦?他真那么厉害吗?看起来手下鬼差实力……却是不差。”
白袍鬼环视四顾,几只鬼王纷纷看着他,气势森然,不怒自威。
“具体厉不厉害,自己了解去。我先告辞!”
俞江固原地变成水花,白衣鬼身后一群人,忽然一起跺脚,天台雨水四溅,没入水中的俞江固被溅了出来。
“俞瓢把子,先别急着走啊,到时候还得托你送我们回去呢。”
白衣鬼意味深长地说完,看向牛猛和马烈。
“镇狱鬼卒,有如此机遇,端地走运。你腰间令牌是碎颅狱的纹案,那么身上的铁链就是‘九灭’了吧?可惜‘九灭’曾经被毁,威力不复当年,否则把你放在酆都,也能横行了。”
牛猛眯起眼睛,闷哼道:“白山无常,阁下既然是贵族中的贵族,就应该知道我们这些下等鬼差脾气可不怎么好,要试试吗?”
“不必了,你还不算鬼王之躯,单打独斗的话弱了点,再说我并不想招惹你。”
白衣鬼轻笑,又看向马烈。
“同样是碎颅狱的镇狱鬼卒,他有‘九灭’,你却带着‘诬服’,这是酆都酷吏马锥的法器,此等凶戾法器,你也能用得?”
“锥爷赐宝,莫敢不从。白山无常还是有点见识,我这‘诬服’可不是用来攀诬拿人的,反倒是你们那群白山无常,听说把锥爷扒皮抽筋,推入业火,现在还没烧干净呢吧?你们就不怕报应?”
“哈哈哈哈……报应哪有六道轮回来的重要。”
白衣鬼凌空一搂,不远处的俞江固瞬间来到他的臂弯下。
天台周围,几位鬼王怔住。
挪移鬼术!
白壁人眼中警惕更甚,这不仅是挪移鬼术,还是高级挪移鬼术,一个鬼王也能随手挪移,难以置信。
俞江固似乎已经习惯,他抿着嘴,旁边的白衣鬼笑道:“借你入梦鬼术助我一臂之力可好?”
“我能不参与吗?”俞江固挣扎。
“不行!没其他人替代的话,还是你好用。”
白衣鬼咯咯笑起来。
一声叹息,俞江固望向四周,抬头看向雨幕。
“诸位……得罪了!”
“雨打芭蕉恶业消,黄粱一梦无处逃。”
淅淅沥沥,迷迷糊糊。
芭蕉乃聚阴之木,雨落叶上,敲响催眠之曲。
曲子不是音律,是天地自然之音,没有攻击意图,随雨声渗入灵魂深处。人要入梦,鬼也会入梦,周围鬼差没人觉得困,但他们却能发现周围景色变了。
在入梦的那一刻,没人会意识到入梦。
刚刚还是天台,牛猛和马烈发现周围变成了一个山林小屋。
南国小景,芭蕉环绕,雨下红豆树摇曳。
屋子出现的并不突兀,嵌入景中,似乎有人睡的正香。
红豆并不是吃的红豆,而是相思树,似乎是有人种下的,诉说真情的,树上缠着红线,也挂着三生牌。
木牌随风摆动,每一个木牌上,都写着一个‘秦’字。
白袍鬼微微一笑,放开臂弯里的俞江固,对着入梦的一众鬼差道:“想醒的可以醒了。”
没人醒。
醒来的话,可能会离开梦境,他们不愿被梦境裹挟,但看到树梢上的三生牌后,并不急着离去。
白袍鬼发现他们也不上前,也不离开,便自顾自地朝着小屋走了过去。
只是前方有个陌生身影,先他一步。
那是个青年,不到三十岁,身材匀称,看不清脸庞。他走到树下,看着满树的木牌,怔怔出神。
红豆生南国。
青年读书不多,但这一句是知道的。
他眼神有些复杂,仿佛一瞬间有许多记忆涌入,那些记忆一直被他埋入心底,不愿想起。然后被这棵树给勾了出来。
如果记得没错,在因果水域中,南国有位神婆名叫张月鹿,让他帮忙除去南越地宫一只鬼王,以帮他保住孩子做交换。
当时他做到了。
只是并不相信这么荒诞的事,在因果水域中,他回到了临江,补完了自己那段因果。
但是……
后来的他再认识他那位伴侣的时候,某天她莫名消失了。
“她……消失后来了这里吗?”
青年转身,怔怔看着白袍鬼。
白袍鬼错愕,面前的人是谁他并不知道,但心底似乎猜到了。
只是那又如何?
一个……阳间的道士而已。
“我不知道。”
白袍鬼温文尔雅回道。
青年点点头,走向屋子。
从窗户可以看到,屋子里睡着一个孩子。
此时此刻,孩子的睡姿,和刚刚的睡姿一模一样。
秦昆微微一笑:“这是他的梦里啊。”
白袍鬼走了过来点头道:“自然。”
“我不知道他从小生活在哪,今天是第一次见,谢谢。”
白袍鬼又是一阵错愕,谢谢?
“你知道我是来干什么的吗?”
青年摇摇头。
“我要带这个孩子走。他不属于这里。生死簿上没有他的名字。”
白袍鬼认真说道。
秦昆点点头:“原来如此。”
“你这是什么反应?”白袍鬼眯起眼睛。
“我该是什么反应?”秦昆不解问道。
“我说,我要带走他!带他去阴曹地府!我是无常,他不属于阳间!”
白袍鬼强调。
“他属于阴间吗?”
秦昆反问,白袍鬼愣住了,秦昆顿了顿,“生死簿上没有他的名字,所以他不属于生,不属于死。我理解的没错吧?”
“可……”
秦昆微微笑着,站在窗外:“你累了就去旁边歇歇吧,我再看看他。”
“我……”
白袍鬼几次聚拢灵力,几次想出手,但不知道为何,似乎被某种情绪触动,或者被对方得反问难住,他仍旧站在那里。
屋子不大,山林之中。
似乎是张月鹿的屋子。
里面有很多九野五巍的法器,兽牙,兽皮,植物种子等,秦昆站了半个小时,白袍鬼也等了半个小时。
然后,秦昆长吁一口气。
“独守扶余镇八荒,昆仑地师坐明堂,四象乃我手中阵,百鬼尽化地上霜。扶余山地师,秦昆。我不让你为难,你告诉我,怎么能阻止你,并且能让你回去交差。”
白袍鬼傻眼了。
“秦灵官,我听说过你,但你这么做,是不是太过张狂?”
“他属于阴间吗?”
“……”
“既然不属于,那我这么做,并不张狂。请赐教。”
第一三七零章,白骨丘和山
说到请赐教的时候,秦昆的手已经凑了上去。
一朵冥炎冒出,挨在白袍鬼肩上,白袍鬼肩膀开始结冰。
大炎缠冥手!
冥网如火焰般燎过白袍鬼全身,那些火焰穿插交织,但白袍鬼身上并没着火,而是继续结冰。
冰碴出现,主子已经开始动手,鬼差们想要帮忙,却被铁慈仙拦下。
“如果一起动手,事情反而会麻烦。”
他们看向张布,张布无动于衷,他们看向嫁衣鬼,嫁衣鬼点了点头。
诸位鬼差蓄势以待,铁慈仙看向其他十个虚影。
“各位,聊聊吗?”
这十个虚影随白袍鬼而来,也没动手,但他们面貌依然没有露出,隐藏在阴影里,他们也和秦昆的鬼差在对峙。
“听闻阳间鬼王隐而不出,各守一方,以图苟活,没曾想到诸位居然如此招摇,是秦地师纵容你们这样的?”
“安稳阴阳,何来纵容?我等一向谨遵阴律,克己自持,如若想找茬,烦请阴律司过来!”
张布忽然开口,那些人不再说话。
这只腐脸鬼一句话堵死了他们,他说的没错,如果要按规矩问罪,还得让阴律司插手。
两方鬼王在对峙,白袍鬼却冻成了冰坨。
但是他浑身一抖,冰坨开裂,第一回合,见识了这个阳人的道术,他觉得有些意思,于是甩动哭丧棒。
“那,我就不客气了。”
一十八路哭丧棒,看似在打秦昆身上,但没有一下打在秦昆身上,随着哭丧棒而来的鬼哭狼嚎,却让秦昆进入了一个个地狱之中。
秦昆见过许多类似惨景,地狱深处消业受罪的鬼撑不住这些痛楚,此起彼伏的哀嚎,那种痛苦化作实质,也能降临在秦昆头上。
一十八路哭丧棒,一十八种地狱痛苦。这是每个白无常的看家本领。
每个白无常的哭丧棒路数相同,但施展开来侵袭灵魂的痛苦却不同。
秦昆感受到蒸笼狱闷入蒸笼的痛苦、感受到剪刀狱被剪刀剪断的痛苦、感受到炮烙狱被炮烙铜柱的痛苦、感受到虿盆狱万虫蚀骨的痛苦等等等等。
这些痛苦深入灵魂之中,仿佛把人推入地狱之中? 不? 确切的说仿佛把地狱推到人的灵魂里!
痛苦是无穷的,十八路哭丧棒打完,无穷无尽的痛苦又在一瞬间消失,仿若刚刚什么都没发生。
撑过去后,秦昆睁开眼睛,长吁一口气。
“秦上师好强的定力。”
刚刚的鬼术? 只是让秦昆额头渗出汗水,白袍鬼诧异非常? 心智何等坚定的人才不会受到地狱惨景的影响?
“麻木了而已。”秦昆淡淡回道。
恶业痛苦不沾身? 要么此人已经无垢? 浑身大无畏? 那些痛苦只能存在一时? 并不能渗入灵魂与之融合。要么此人阳气极重? 阴灵之力无论怎么肆虐? 到最后还是会被阳气冲散,抚平神伤。
白袍鬼发现,这个姓秦的? 似乎两方都占。
紫金道胎? 纯阳宝体?!
难怪俞江固提到此人? 也是倍感头痛。
白袍鬼停止了哭丧棒? 秦昆发现白袍鬼很有意思,似乎并不是和自己在斗法,而是你一招换我一式的干打,更像是斗气。
他二指并起,抵在对方脑门:“不继续了?”
“该你了!”
白袍鬼咬着牙,一字一顿。
果然是在斗气!而且还带着狠。
秦昆指尖,积蓄的灵力波动忽然迸射。
诛魂箭!
白袍鬼笑容忽然僵住,噗地一声,整个大脑仿佛被一根利箭洞穿。
在爆气运用到一定程度后,秦昆已经把阴阳二气熟练到登峰造极,压缩剥离后的诛魂箭,仿若天地律令,一箭洞百鬼,万恶不赦!
噗——
噗噗噗噗噗——
眉心出现拳头大小的孔洞,但不止是一支箭洞穿眉心,源源不断的灵力波动直接将白袍鬼锁定在这一刻,这种痛苦的感觉不断循环重复,直至灵力减弱,白袍鬼才趔趄向后。
哇——
鲜血呕出,几次恍惚,他才忍住站定,鬼气开始修补伤势。
阴律箭?这个家伙的道术为何这么像阴律司大判的阴律箭!
看见秦昆收回手,白袍鬼再次睁眼,忽然衣衫鼓起。
随风而鼓,猎猎作响,白袍鬼的鬼体如若实质,衣衫里却是森然白骨,每一根白骨上都刻了咒印,他双手并起,指间掐了一记古怪的鬼印,白骨上的咒印出现红光,接着,秦昆身上也出现一件同样的白袍。
然后,秦昆发现自己的躯干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蚀。
这才是真正的痛啊!
先前渗入灵魂的痛楚能被阳气抹去,能被身体抵挡,现在的痛苦却无法回避,躯干没有肌肉支撑,秦昆摇摇欲坠,有风吹来,所有人看见秦昆只剩头颅完好无损。
“我乃白山无常,生于酆阴山白骨丘,山以白骨堆积而成,常年**、阴气执念从未消散,这是死之地,能开修罗花,从我诞生起,便无时无刻不在这种环境中挣扎。”
秦昆看见,自己的白骨上也长出了阴纹鬼印,才明白对方说的花,并不是花,而是鬼纹。
这些鬼纹的目的只有一个,把怨气、恶业、执念全部封印在他的骨骼里。
感同身受,以恶度人!
秦昆浑身在颤抖,是痛苦,也是兴奋,他的双腿忽然向下一沉,在阴纹鬼咒愈发密集的时候,双腿陷入地里。
然后,源源不断的大地灵力灌注腿中。
“我以山为本我,有人说我修的是艮术,但我不懂。不过世间万物,并不是只有腐烂破败,死之地也不一定只能开出修罗花!一尸陨落,万物生长,生生不息才是天道循环,你的白骨山不算是山,那只是六道轮回、无间恶业的终点,但我的山,才是万物生生不息的起点!”
哪怕阴纹鬼咒不断密集,都被秦昆身上长出的新肉所覆盖。
那些肉才开始变成人体肌肉的轮廓,可是全包裹住白骨后,就换了生长方向。一生三万天,化为黄土上西天。大地生万物,葬万物,哪里都是生命的终点,哪里也都是生命的起点。
鬼差们看见惊奇的一幕。
秦昆身上开始出现土壤,土壤中开始出现小虫,随着浑身被土壤覆盖,小虫变成了大虫,有花鸟树木出现。山越堆越高,秦昆的法身也越长越大。
似乎是斗法时产生的幻觉,秦昆没一会变成了巨人,又过了一会变得更加庞大,巨人两个字已经没法形容。
头不见了,身体也不见了,就剩了一座山。
白骨为基,钟灵毓秀。
当云层出现,金色霞光从云层射下后,山上开始紫气环绕。
金霞满天,紫气东来,万物大和谐!
白袍鬼浑身颤动。
真是一座山!
他想不通,山是哪来的,更想不通对方是怎么修炼的。
凭什么?
好端端的一个阳人……人间道术、阴阳道术都登峰造极,现在居然还有自然道术。
但他没来得及想,那座山忽然压了过来。
秦昆只是意识一动,浑身恢复原状。
那座山却直接砸在白袍鬼的身上。
噗——
鲜血狂喷,化为阴风消散,白袍鬼第一次摔落在地,擦着嘴角,满眼的不信。
被反噬了!
他的鬼术白骨丘被弹了回来,对方甚至送了他一座生生不息的大山!他的骨骼被那座山反噬,砸的尽断,白袍鬼几次挣扎,却没法站起。
“大人!”
“大人没事吧?”
“可恶!”
其他十个人想要上前,地上出现藤蔓拦住去路,藤蔓里是一个可爱的小女孩,头颅里开着花,一棵龙槐巨木挡在前方,一只腐脸鬼把脖子转到后面,头发里一张兴奋的面孔燃烧起熊熊斗志。
一条巨大无比的过山风嘶嘶吐着信子,一位淡雅的腰斩鬼喝着茶,一只后心插刀的男鬼靠在树上,一个头戴乌纱硬幞头,腰系银銙蹀躞带的英武青年握着鉄锏,旁边是一个吃着糕点的小胖子。
“你们这群杂七杂八的鬼王,有几个能打的?!我们已经看穿尔等实力,只是不想动手罢了,快让开!”
十个虚影里,一个虚影早就看穿了这些鬼的实力。
那龙槐鬼、腐脸鬼、英武青年、过山风的灵力波动最强,其余都是杂鱼罢了。
先前被他们震慑是不了解情况,但是这段时间他早就观察过了。
秦昆的鬼差面露不悦,老茶仙撸起袖子:“八嘎!敢瞧不起我们,一会听我摔杯为号!”
好不容易混到鬼王了,居然不受同级大鬼尊重,这口气没法忍!
握着鉄锏的青年对小胖子低声道:“一会打起来,记得召唤你二叔!”
小胖子一惊,低声道:“不行,要以德服人啊……”
“武德也是德!你讲武德吗?”
“当然讲!”小胖子眨着眼,总觉得哪里不对。
“那就听我的!”
小胖子被绕得有点懵:“等等,那我要是不讲呢……”
“那就把你二叔、三叔一起召来……”
“呃……”
场中有些混乱,白袍鬼倒地后,半晌没有站起,旁边观战的俞江固对秦昆大为佩服。
阴曹过来的无常阴差也能放倒,这也太狠了。这才多久没见,姓秦的成长到了这种程度?
两边人悉悉索索,都在顾忌打还是不打的事。
现在局势已经明朗,对方是阴曹的人,打了,后面肯定还会来人。
不打,那也得看看对方态度怎样。
纠结归纠结,秦昆麾下鬼王中,一个不起眼的插刀鬼忽然走出,然后消失,一把匕首插在先前说话的虚影后背。
“别怕,他们打不起来。”
那虚影惊愕,对方居然用刀插自己?
但这一刀下来,自己似乎毫发无损。
“你在挑衅吗?”
“不然呢?”
“你……”那虚影定睛一看,“你是魇州封一刀?”
封心鬼王一笑:“怎样?”
那虚影不说话了,周围虚影也变得鸦雀无声。
旁边嫁衣鬼、龙槐鬼王等人看出了猫腻,如果不是封一刀强的过分,那么就是他们曾在封一刀手里吃了大亏。
总之,他们对封一刀极为忌惮!
地上,白袍鬼终于站起,凄惨地笑了笑:“能把我逼到这种程度,佩服。不过秦上师,不知你听没听过因果线这个东西。”
秦昆眉头一挑,一脸诧异:“哦?倒是没听过。”
“哈,那……我就让你见识一下……最后问一句,你真的,要抗命不从吗?”
秦昆认真回道:“何来命令?”
“好!”
白袍鬼双臂展开,大袖忽然缩到肩膀处,露出两根白骨胳膊,他舞动着哭丧棒,二人之间,不断有因果丝被他哭丧棒卷入。
“怎么是断的……”
白袍鬼诧异,发现这些因果丝,一截一截并不相连。
第一三七一章,道生一
晶莹的丝线,散乱如毛发飞扬。
被哭丧棒吸附后,却更没了头绪。
找不到始,找不到终,一截一截,仿佛每一截都是独立的,仿佛每一截之间都不相关。
“你一个阳人,因果线怎会断成这样?!”白袍鬼大声质问,带着不可思议。
他不是秘门道士,在阴曹生长的他更明白因果线的强大,秦昆的因果线无始无终,但其实细想的话更为恐怖。
他可以把任意一截因果作为开始?!
以果为因?
这不是本末倒置吗?!
这说得通吗?如果是阳间道士,肯定觉得说不通,但他知道,这事完全说得通啊!
但怎么可能呢……
秦昆笑了,他看清了这些纷乱晶莹的线段,当初在十死城,有个苏醒的人把他的因果线给吃了,从此以后,因果线就是断的。
这些杂乱的线段,可能是旁支,因为秦昆也头一次见,这些旁支,怕是节点上衍生的无数可能。
但任何人想从旁支影响主干,绝不可能。
“你问我……我也不清楚……”
秦昆抬手,在虚空中写了个字。
左起顿笔,横向拉长。
人族文字创立时,最简单的字。
苍茫大地,万亿生灵,都逃不过这一笔的掩盖。
一。
道生一的一。
秦昆诵读经典不多,大多都是旁人所教,可是基础大道是懂的。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理解这句话,就是初入道门的基础。
这个一字从古至今有很多解读,道门真人、大能、天师也赋予了它很多含义。
这个一字从开始到结束,就是一生。
这是命运。
是开始,也是结束。
是一切的起点,也是一切的终点。
这是因,也是果。
可它不仅仅是结束,也是另一个开始!
秦昆写完没有停笔,而是继续在写,只要这一笔不停,谁能说顿笔的位置就是这个字的结束?万亿生灵,都是由一个又一个‘一’组成。
所以它既是终点,也是起点。
所以它既是因中果? 也能以果为因。
最终? 秦昆收笔? 很长的一字? 看起来有些比例失调? 秦昆单手在虚空一转,那个‘一’字被扭曲,首尾相接。
又成了圆。
这就是道。
起码是秦昆理解的道。
周而复始,生生不息的圆? 无尽无始,很简单的道。
将圆截断? 就变成了有始有终? 这就是一。
起码是秦昆理解的一。
无论圆从哪里截断,命运都从无穷变成了有穷。
一个一字? 忽然变得残酷了些,哪怕是世间最强大的人? 也斗不过这一横的命运,斗不过这个有始有终的‘一’字。所以古往今来,无数人都想把这个‘一’从新变成圆? 于是得道,由此而来。
“我见过很有趣的一句话? ‘过去的一切在未来都有合理的解释’,起初我不理解,后来理解了,然后又不理解了,不过这不重要。看到这句话以后的许多年,我才发现任何事的起因,不一定是在过去。”
秦昆挥挥手,空中的一字消失。
白袍鬼没经历过秦昆经历的一切,所以根本听不懂秦昆胡说八道什么,他灵力波动氤氲,最终,还是尝试着动手。
哭丧棒一挥,无数丝线刺入周围环境之中,仿佛扎根,然后一绞!哗啦啦,入梦鬼术被打碎,但秦昆看见似乎不是入梦鬼术碎了,而是哭丧棒打开了另一处世界的界壁。
此时此刻,秦昆站在一艘船上,波澜壮阔的海面,出现数十道水龙卷,龙卷里成千上万的哀鸣,好像万鬼哭啼。
海水从包罗万象的晶莹透明变得乌黑浑浊,伴随着恶臭钻入鼻孔。
一里外,刚刚还是空空如也的海面,升起了三座岛!
接着岛屿群先后从海里浮出,或大或小,如繁星伴月。
“你说的,我不懂!但这里是你的因果线,既然那个孩子在这里阴差阳错的出现,我就要让他在这里消失!”白袍鬼疲惫笑着。
秦昆诧异。
三仙海国?
“挺意外的,你准备怎么做?这里影响不了我。”
“你错了!那个孩子不入六道,生死簿上无名无姓,他并不是你在因果线上结的果,他是独立的!只要我在这拨弄一下那些关键节点,屋里的孩子就不会存在!没人记得起他!”
“哦?这也可以?!”秦昆想起了那个两千年前的徐法承。
他消失后,没人记得起他,一直以来都是秦昆心中的未解之谜。那件事似乎和白袍鬼现在要做的,异曲同工。
“秦昆,别恨我!”白袍鬼说罢,哭丧棒一抖,二人彻底进入了这个世界,时间开始流动。
船碎,许多人掉入海里,秦昆也不例外。
三仙海国,渡厄湾!
这种臭水,里面的因果无不是险恶重重,白袍鬼看见秦昆落水,忽然消失不见,他稍稍意外了一下。
人呢?
再看这水……似乎有些不太一样。
这是水吗?
倒影中,绚烂杂乱的因果水域,让白袍鬼心中一紧。
哪来这么多因果!
“不好,人要跟丢了!”
这个时候秦昆不能丢,这里不管是不是秦昆命运的转折,但关乎那个孩子的存在,他要抹去那个孩子,必须要紧跟秦昆才行。
白袍鬼一头扎入水中,但是还没跟上秦昆,却被一个人提了上来。
百里外,一个手捧书卷的男子打着哈欠,随手一捏,将白袍鬼拎到自己面前。
“鬼仙?敢来这里捣乱……是不是太没规矩了?难怪天谕招了那么多走狗,恐怕就是防着你们这些家伙的。”
对方说的话白袍鬼半懂不懂,但是他非常意外,自己的实力自己有数,哪怕刚刚的秦昆,也不可能这么随意的拿捏他啊。
“你是谁?!”
对方没回答。
白袍鬼似乎问了一个很愚蠢的问题,此时此刻,他看得出对方的实力。
一个人仙。
然后,他的脑门被弹了一下,意识随着因果线碎掉,整个身体撞出这个世界,跌落在地。
……
草丛,有几条莽汉,侧卧草中。
篝火噼啪作响,秦昆捅着火堆,旁有一个小白脸。
“壮士!我知道你本不愿来,都是忠义所困……”
小白脸语重心长地给秦昆洗脑,刚开口,秦昆开口打断了他的话。
“不,我还挺愿意来的……”
小白脸噎住了。
秦昆摸出一罐啤酒,递了过去:“张公子,之前匆忙,没跟你说过话,今日一见,还有些想念,喝点酒不?”
小白脸面颊抽搐。
这位壮士有病吧?
“我说壮士……”
秦昆没理他,打开易拉罐,闷了一口。
小白脸也闷了一口,干呕了出来:“怎么跟马尿似的……”
秦昆拍了拍他肩膀:“你年纪轻轻也不容易。都是为爹拼命,为国报仇,我儿子将来能像你这样,我就知足了……”
“壮士莫非糊涂了,我查过你,没有子嗣。”
“之前没有,现在有了。”
一夜,小白脸辗转难眠,他觉得找来的这位壮士不大对劲,一直在提防,好在秦昆唠叨了几句便睡了。
已经第二次来到博浪沙,也没见白袍鬼追来,始皇座驾隆隆前进,秦昆对前车中那些人道了声抱歉,铁杵甩出。
同样的场景经历一次就是新奇,两次就是走流程了,前车血肉模糊,周围士兵如临大敌。
“护驾!!!”
偷袭失败,张良报仇未成,被忠仆带走,漫山遍野的喊杀声响起,秦昆觉得,待秦军问起自己时,这次得报一个响亮的名头,其实他也不必籍籍无名,光一个名头,对未来也起不到太大的影响。
只可惜张良的死士和秦军交战在一起时,秦昆忽然身体变成虚影,倒飞出这个世界。
终究只能籍籍无名啊。
还是南国小屋,雨打芭蕉,红豆摇曳。
地上躺了一个半死不活的白袍鬼,鬼气几次尝试修复脑门的伤口,但依旧于事无补。
秦昆回来后,看向周围:“他怎么了?”
“敢伤我们家大人!你说他怎么了?”
“这位上师,好大的胆子,我回去后定要在阴律司参你一本!”
“大人,没事吧?”
白袍鬼坐起,甩了甩脑袋。
怎么没事……
但是那厮是谁啊……
人仙的实力和鬼仙相比,本质没多大优势,孰强孰弱还是得看修为,但对方一捏、一弹,自己完全反抗不了,魂都快被打碎了,修为明显比他高了不知道多少!
“姓秦的,你因果线里到底都藏着什么乱七八糟的人!”
白袍鬼咆哮。
秦昆看他有些可怜,拉了他一把。
“谁让你惹他们了。”
“是那个看书的惹我了!”
“势均力敌才叫惹……你这纯粹叫被欺负。”
“别碰我!我自己能起来!”
白袍鬼更像是受了委屈一样,秦昆耸耸肩,这鬼对因果之力的领悟跟卡特比都差远了。何苦来哉?
“该你了!”
白袍鬼几次站起,又一次次坐到在地,终于第四次尝试后又站在秦昆面前。
秦昆知道对方快到极限了,他开口:“算了吧,斗法结束了,不必继续斗气。”
“阴律司交代的事,我一定要完成!”
“你这样就不好玩了,失了气度。之前我说过,不让你为难,你现在的模样,可以回去交差了。”
白袍鬼一愣。
“毕竟你输了,没人指责你。”
白袍鬼沉默。
秦昆视线转回屋中:“这是我的孩子。”
顿了顿,继续道:“我在,你带不走他。”
秦昆似乎自言自语:“我劝你住手不是因为我怕你,也不是因为我怕酆都。”
“六道轮回也好,天理循环也罢,他既然降世,就有降世的道理。天大地大,道理最大。你拗的过大道至理吗?”
白袍鬼思索:“这……”
秦昆见状,退了一步:“这样,你接我一招,如果撑得下来,今天我就同意。”
白袍鬼又燃起了希望。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但你要是魂飞魄散了呢?”
“生死不论!这是我的决定,阴曹不会拿你如何!我的手下也不会继续纠缠。”
“爽快!”
于是白袍鬼看见秦昆双手在空中抓了起来。
很滑稽的动作,像是乱抓一样,白袍鬼不知道对方在抓什么,但是发现秦昆抓动的频率越来越快,再然后,发现秦昆不再抓了,他手上,是一条条因果线。
“因果之力……”白袍鬼现在才发现,自己一再高估对方,还是低估了。
他的实力,早就已经超出阳间秘门的范畴。
秦昆笑道:“我以前也以为这是因果之力,六道之外的秘术。但刚刚写下那个字后,好像才明白,这根本不是六道之外的术法。”
不是……六道之外……
“怎么可能,超脱六道,才能运用此术!于鬼而言,先要破命,然后成仙,才是施展此术的根本!”
证果位,受封正,立像开庙,超脱六道,才能运转此术。
这是亘古不变的过程。
因为鬼仙才能施展此术!
仙就是气态生命,不再是阴灵,也非阳灵,而是回归混沌的状态,阴阳二气本就出于混沌,所以最后还要归于混沌。
对方竟然说这术并没超脱六道之外?
是自己领悟不够,还是姓秦的领悟太多?
没有时间多想,因为下一刻秦昆的动作,白袍鬼看懂了。
乱抓的手凌空摆动起来。
一个循环。
两个循环。
抱圆而动,将周围的因果全部聚拢在一起。
“太……极……”
白袍鬼面无表情,他低头一叹,终究露出惨笑,下一刻,消失在原地。
没了。
俞江固不理解,秦昆麾下鬼差不理解,白袍鬼带来那些虚影不理解。
好端端的一个白袍鬼,怎么忽然没了?
可是没了就是没了。
这群家伙,都是鬼王级别,感知比寻常大鬼强悍太多,他们感受不到白袍鬼一丝一毫的灵力波动。
不仅白袍鬼没了,它留在这个世界的灵力波动,也被收拢,消失的无影无踪。
秦昆手掌一收,重新站定。
“俞江固。”
孽水坞的瓢把子冷汗直流:“秦上师……我可是好鬼啊。阳间规矩可没犯过!”
“……我知道。”
“那你别这么看我……我不想被你弄没了……鬼术我这就撤掉……”
俞江固苦着脸。
先前白袍鬼消失的一刻,俞江固强撑的威风消失殆尽,这时候还威风个屁啊,白袍鬼那么大得来头,说没就没了,自己还不老实一点?
“你不用撤,让我在这待一会。”
“秦上师,你想待多久都行!”
“好,把其他人送走吧,我要静一静。”
入梦鬼术里,鬼王消失一空。
无人的小屋,孩子睡得香甜,俞江固陪着秦昆,静静守在旁边。
孩子好像醒了。
在梦里醒来。
他看着秦昆,怎么也看不清。
“你是谁……”
“我……”秦昆一笑,“你觉得呢?”
“我看不清你。”
“别怕,继续睡吧。”
孩子迷迷糊糊,又睡了过去。
小屋没了,变成了一个道观。
梦里多了个老道士,一个戴面具的青年。
秦昆二人被隔绝在道观之外,居然没法进去,他有些诧异。
“俞江固,这是怎么回事?”
“梦主身上怕是有道门祝福,防魇魔的。如果做了噩梦,会带他来到这个地方,绝对安全。”
秦昆恍然:“你这次惹到我了,准备怎么办?”
“秦上师……不是说好放过我吗……”
“在我麾下效力一年,我就放了你。”
“我……”俞江固张了张嘴,看着不怒自威的秦昆,有些垂头丧气,“诺!”
第一三七二章,悬山庙里有个可灵的柳仙
一年又快结束了,秦昆想了想这一年时间,自己来来回回经历了不少琐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生死道,驱魔人,阴阳师,好像自己和这些身份打交道的次数越来越多。
秦昆能接受,但不太习惯。
安安稳稳做一个普通人,就挺好的,秦昆知道自己当不了普通人了,但也想安安稳稳的过一段日子。
他看着这几天和自己愈发亲近的小汪,思索起来:是不是得告诉一下爸妈了。
普通日子……不就是一家人其乐融融吗?
……
12月中旬的时候,阴川县老庙镇秦家村,果园里的一切事都处理好了。
果园主人之一的秦满贵叼着烟,拍了拍侄子的肩膀。
“二明,辛苦你了。果园能有现在的规模,你功不可没!”
秦明挠头一笑:“二叔,我就是跑个腿,什么功劳不功劳的。”
秦满贵不同意,论贡献,如果没有秦明忙前忙后,他们几个老胳膊老腿的肯定不可能把果园弄的这么红火。
“你小子现在是出息了!果然男人只有成家立业后才精神焕发。唉,你瞅瞅,你孩子都两岁多了,秦昆连结婚的动静都没,真不给我和你二娘省心。”
“二叔,我哥他在城里忙大事呢!”秦明赶紧替秦昆打圆场。
“大事?屁!旅行社叫大事?”
“听三亮说他们开了个旅游的小镇,可红火!还邀请咱们去转转!”
“什么小镇,什么时候不能开?成家立业,让我抱上孙子才叫大事!”
秦满贵退休后,也是有些无聊。
之前在镇上还成天和老伙计们打打牌、喝喝酒、买买彩票,自从弄了果园,几乎扎根到了老家。
现在买了车,来回也方便,但每次看见侄子抱着孩子,就有些羡慕。
秦昆啥时候能给他整个孙子出来啊?
刚刚还说成家立业的事,秦明的媳妇筝筝就领着孩子过来了。
“爸爸!”
孩子叫声很甜,秦明抱起孩子亲了一口。
“二爷爷!”
秦满贵眉开眼笑:“真乖!”
“我爷爷呢?”
“你爷爷和三爷爷还在果园里面呢。”
果园里面,后门出去是一个陡峭的土坡,上下落差有好几米,土坡上有个小洞,是个土庙。
玲珑梯,悬山庙!
这里正是秦家村那位柳仙的住处!
“爸,三叔,你俩干啥呢?怎么爬上去了?”
秦明看见二人竟然在爬陡峭的山坡,赶忙跑了过去防着。
“嗨,今年果园收成不错,我想着给山神老爷分享一下,这不是有个土庙嘛,之前听说里面是只蛇神老爷像,我带点贡品进去拜拜? 来年还有好收成!”
秦满堂一马当先? 上了一半觉得太陡了? 他的身手已经没了当年那么矫健,底下的孙女看见爷爷那么危险? 大哭起来? 秦满堂心慌之下? 忽然踩了个空!
滑——
人连带土渣直接从半坡滑下? 秦明双臂肌肉紧绷? 大喝一声将老父亲双手抄住。
“小心石头!”筝筝吓得蒙住了孩子的眼睛? 一个石头落了下来? 就在二人头顶。
或许因为这段时间下雨的缘故? 半山坡的石阶也不牢固? 随着秦满堂用力失误,跟着滑落下来。
千钧一发之际,秦明肌肉暴起,迅速将老父亲单手扛住,另一只手稳稳接住了落下的石阶!
呼——
看见父亲有惊无险,秦明松了口气,把石头丢在旁边,一脸埋怨:“也不瞅瞅多大的人了,爬这陡坡,今天要是真摔着了,你准备怎么办?!要是石头再砸下来,你准备让我怎么办?!”
秦明是真的生气了,这一幕太危险了,如果不是他恰好赶到,今天后果不堪设想!
秦满堂被儿子训斥,尴尬地狡辩了几句。
“三叔,你也下来!你这样让我怎么和三亮子交代?!”秦明大声吼道,看起来刚刚气的不轻。
秦满福也灰溜溜走了下来。
现在的秦家村,秦明是最强劳动力,有相当的话语权,而且秦昆、秦亮不在,他就该为村子负责。
一帮老人也不知道消停,万一出个事,他怎么给兄弟们交代啊。
秦明抄过贡品,板着脸对几人道:“行了,我上去送贡品,你们等着。”
“记得把蛇神老爷的窝也打扫一下啊……”秦满福尴尬一笑,递来一把扫帚。
秦明是真的无语。
你俩这么大年纪了,以前也不迷信,现在怎么还重视起这事了。
不过这样也好,秦明知道这悬山庙里的家伙,可不是一般人。念在他们并不知情又真心上贡的情况下,里面那位爷在今后多少也会关照一二吧。
猫腰进了山洞,秦明点亮油灯,上了贡品,清理了神像,洞里落灰的帷帐布置被清理了一翻,神像后,一条巨蟒吐着信子出现,然后摇身一变成了人。
“哦?是秦二爷啊,你倒是有心了。”
秦明揉着眼睛,一直不知道对方是怎么变成人的,或许是什么障眼法,他也捉摸不透,二人见过几次面,都是因为秦昆的缘故,这位三角脸的柳仙倒也给他几分薄面。
秦明道:“柳爷,我几个长辈都说今年果园收成托你的福,让我来上上贡品。”
香烛纸钱果子码好,柳仙大为高兴:“有心,有心,哈哈哈哈……不过你们也应当感谢我,我手下崽子们今年可是专盯着你们家果园吃,多少老鼠、松鼠都被吃了。”
秦明一愣,他倒不知道这茬。
他和柳仙没什么聊的,不过柳仙倒是问了蒋神婆和他出门游历的事,似乎他也想参与。
“行啊!这事用给我哥说不?”
“不了吧……咳,秦爷日理万机,不用给他说了,我也不乱跑。”
秦明点点头:“那刚好过阵子要送一批加工的货,你跟着我们一起转转,看你待着也挺闷的。”
“不行,我在冬眠,今日若不是你闯进来,我还在睡着,来年开春再说。”
悬山庙外,气氛重新恢复融洽。
秦满贵看着大哥,纳闷道:“哥,你咋想起去这庙里上贡了?”
秦满堂给二弟开口:“老二,这你就不懂了。这庙可灵了,之前不是挖出过三个粽子吗?那底下全是老鼠窝,我以为这几年肯定有鼠患,嘿,结果没闹过!松鼠都没几个。村里人都羡慕,说是蛇老爷保佑!”
秦满贵无语:“哥,但我听说这小庙邪性啊,那天秦冬雷过来转悠,忽然说这里面的柳仙还挺有来头的,说夜半三更不走路,少近山庙少烦忧。”
“秦冬雷一天扎花圈扎的神经兮兮的,你信他?对了,蛇仙老爷嗣生育,你要不也拜拜,为昆子求个缘法?说不定秦昆今年回来,就有好事上门呢!”
秦满贵被说的有些心动:“哥,真的假的?我老大不小了,你别唬我啊……”
秦满贵虽然是粗人,但从小受大哥关照,也对大哥极为尊敬。
秦满堂开口:“嘿!那我给你说个秘密!你听了再决定,这事我谁都没给说。”
秦满堂把二弟、三弟拉到旁边,躲开筝筝,怕筝筝给秦明告状,也躲开孙女,怕孙女给他爸模仿。
看见周围没人,秦满堂摸出一根烟点燃,唏嘘道:“今年秋,第一波收成的那天,老三不是病了嘛,当时二明在外地送货,你在镇上没来,就我一个人守夜。当时晚上,果园里忽然悉悉索索的,我就披了件衣服,打着手电出去看了看,结果一瞧,你们猜怎么着?”
二人缩着头:“怎么着?”
“一群刺猬在拜庙呢!”
“啥?”
“我也不信啊,当时以为眼花了!然后还有一群蛇在拜庙,我还见过黄鼠狼呢!你说这庙神不神?”
“大哥,你……”
“信我,我秦满堂不拿这事骗人!你给蛇老爷拜一拜,准没错!”
“行!”
话都说到这份了,秦满贵也不至于那么矫情,反正大小是个庙,拜拜怎么了。
庙内,秦明跟柳仙聊完,正准备走,柳仙忽然睁大眼睛:“香火?庙外谁在拜我?”
秦明一看,是二叔!
此刻秦满贵点了三根烟,朝着柳仙方向祭拜。
“我二叔。”
“哦……那就好。这人和秦爷什么关系?”
“这是秦昆他爹。”
柳仙瞪大眼睛:“不能拜!快拦住他!”
秦明不解,忽然发现秦满贵跪了下去,柳仙冲到洞口一看,心中凉了。
完犊子了……完了啊!!秦昆他爹给自己跪下了!!!
柳仙一脸生无可恋。
“快!快把他拉起来!!!这个头不能再磕了,要不然我得被打死啊!”
柳仙焦急,秦明赶紧离开。
“蛇仙老爷在上,保佑我家秦昆多子多福,早早让我抱上孙子!”
秦满贵说完准备磕头,秦明一跃而下,将他扶住。
“呃?二明,你干什么?”
秦明汗颜,这该怎么回答呢。
我能告诉你是里面的蛇仙老爷让我来拦你的吗?
里面的蛇仙老爷对大哥都是毕恭毕敬的,你这当爹的这头要是磕下去,得把它吓死啊。
二叔,给它个活路吧……
“二叔,刚刚我在庙里听蛇仙老爷说它同意了,它显灵了!”
秦明只能编了一个极其拙劣的谎话。
秦满贵拗不过秦明,被强行拉起。
“真显灵了?”
秦明硬着头皮:“真的!”
“但是……头都没磕呢,礼数不算完啊,它就知道了?”
秦满贵将信将疑。
秦明笃定:“心诚则灵!”
秦满贵打消疑虑。
忽然,手机响起,正是秦昆。
“喂?昆子,怎么了?”
“爸,这几天听说果园没啥事了,你和我妈要不要过来住住,带上大伯三叔二明他们也行,我朋友这有地方住。”
“行吧,不过还得再过一阵子。”
“爸,还是趁早吧,有个事得让你们知道一下?”
“啥事啊?非得现在?”
电话那头,秦昆犹豫良久,还是选择了直说。
“咳……这……嗯……你有孙子了,已经三岁了。”
噗通……秦满贵腿一软,瘫倒在地。
我特么的,这庙真灵啊!!!
第一三七三章,开什么玩笑
16岁出村,大半辈子为工厂奋斗。 秦满贵带着秦家村祖传的倔强,这辈子没做成过什么大事,也没服过什么人。 又臭又硬的脾气,是秦满贵在外的标签,也是他的保护色。 开车,行驶在去临江市的路上,副驾是老婆张春雪。 女儿秦雪坐在后面。 秦雪旁边是男朋友邹井犴,她去了魔都上班后,邹井犴也随后跟了过去。二人感情融洽,从学校到社会,三四年的锤炼已经让两人的感情坚不可摧,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 但是就在前几天,秦雪忽然被老爸召了回去。 口气强硬,根本没法拒绝。 本计划着今年的年假用来和小邹度假去,谁曾想到用在了这里,秦雪平时大不咧咧的,但也孝顺,老爹从小疼爱她更甚秦昆,这次她便没有抗命。 只是秦满贵要求过,她回来的事不能告诉秦昆,秦雪就非常不解。 这到底是怎么了? 坐在后座,邹井犴也有些忐忑,难不成是大舅哥出了什么事?未来的岳丈这么着急忙慌拖家带口的往市里赶?不应该啊,秦昆现在的名气,但凡有些风吹草动,他都会知道,何况是出了大事。 “小邹……我哥会不会出事了……” “你瞅叔叔阿姨今天专门打扮了一番,像是你哥出事的吗。” 邹井犴安抚着秦雪,他不傻,从蛛丝马迹能推断出秦昆不会有事,但老丈人就不一定了…… 这神态,严肃中带着焦急,焦急中带着疑惑,疑惑中带着深思,深思中带着迷茫,迷茫中还带着一丝丝的期待。 邹井犴根本解读不出老丈人的微表情,到底是咋样的心情能让他的脸复杂成这样……开着车都能傻笑,然后迅速露出怒容。 邹井犴头大如斗。 老丈人的心思和大舅哥一样捉摸不透,还是小雪最好猜啊。 下了高速,驶入北郊城区,在一处旅游小镇,秦满贵找了个停车位。 泊车,下车,站定。 白湖镇旅游区虽然和阴川县不远,儿子开的什么旅行社啥的就在这,但秦满贵还没来逛过。 一是怕去过后工友们嚷嚷着要和他一起再来,给儿子添麻烦。二是他本来就不爱去旅游,没享受消遣的命。 但今天,秦满贵不仅来了,还在镇上专门买了一身新衣服。 “昆他妈,你看我这身咋样?”秦满贵努力让自己放松,故作冷静地掸了掸裤腿的土。 你开车来的,出门前刚换的衣服,能有土么…… 张春雪这几天已经发现秦满贵神神叨叨的,喜欢臭美了不说,还给自己买了身新衣服。 结婚这么多年了,丈夫主动带他去买新衣服可没几回啊。 她打听过原因,秦满贵死活不说,只说要去见秦昆穿的。 哪有他爹见儿子专门打扮的这么敞亮的? 就算见儿媳妇也不至于啊,那个小杜之前也见过,没理由这次如此正式。难不成是见亲家? 张春雪不由得猜测,觉得也不太对,这次来临江前他们提了自家的水果,其余的礼物都是糖果之类的,见亲家肯定不会提这些,好烟好酒好茶总得有的吧? “好着呢,我呢?” 此刻,张春雪还是不知道秦满贵葫芦里卖什么药,不知为何也紧张了起来,忐忑整理着自己的衣服。 一身咖色呢子外套,系着围巾,里面是高领毛衣,张春雪下岗前是在工厂食堂上班的,从没打扮的这么洋气过,她背上秦雪送的包,总觉得洋气的有些别扭。 “你也好着呢!嗯……小邹?” “叔。” “你知道秦昆的店不?” “知道。” “带路。” 四个人沿着水渠走来,旁边的店铺生意不错,渠对岸似乎更热闹,建筑更新,不少宣传招牌都写着‘石洞村旅游摄影文化基地欢迎您’。 名字就是灵异小镇的官方名称,看见渠对岸热闹红火,似乎还有剧组驻扎,几人觉得秦昆上班的地方似乎不错。 儿子果然有出息了! 前面,一个人模狗样的大块头早就等在这了,油头,留了小胡子,戴着墨镜,西装在阳光下泛着光,一看就是用料不凡。 锃亮的皮鞋加上修身的西服,衬托出这人可能大有来头,有些发福的肚子微微隆起,顶出名牌皮带的标志,也彰显此人身份不低。 见到四人过来,那人伸手招呼道:“二伯!二娘!小雪!” “三亮哥!” 秦雪跑了过去,看到秦亮一身骚包的派头,露出配合的浮夸表情:“哇塞……好帅啊……三亮哥,你混的也太好了吧……” 从头到脚,秦雪就认识对方腰间爱马仕的皮带,今年中旬发半年奖的时候,秦雪就想给邹井犴买一条,但是太贵了。 秦亮得意得扬了扬下巴,对妹妹的反应非常受用:“就那样吧!哈哈哈哈……我穿的再好,也没咱大哥穿裤衩背心有派头。” 秦亮说着,故意露出手腕上的名表,煞有介事地皱起眉头:“嗯……中午了,大哥让我给你们订了房间,先去我们酒店吧?” “亮子,秦昆呢?”秦满贵哪还能等那么久,今天可是见孙子的大日子啊,避而不见,不会是耍他吧? 秦亮回道:“二伯,大哥骑摩托正往过赶呢。其实本来早来了,但市区不让上路,非得戴头盔,他买头盔去了,先去我那坐坐吧。” 在秦亮的带领下,他们路过秦昆的小店,只是看了一眼,然后继续向前。 李崇的温泉度假山庄就在灵异小镇的另一侧,入口却有点远,也是为了分散人流,合理规划。 “我们度假山庄还未正式开放,所以停车场也没彻底弄好。那边的大楼,就是我们的!” 秦亮给四人介绍着白湖镇现在的变化,秦满贵是听不进去,满脑子都在想孙子的事,摸着兜里快化了的糖还有些急。 张春雪过来前一直不知情,此刻头一次看见白湖镇的风景,觉得心旷神怡,拉着秦满贵这边指指那边说说,秦满贵看她激动的模样心中冷笑:一会你还得更激动,先热热身吧。 秦雪则是注意到秦亮身边的女人,凑上前悄声道:“三亮哥,这人是你的女朋友吗?” 秦亮吓得看了旁边的女人一眼,骇然道:“千万别瞎说!” 那女人瞟了秦雪一眼,冷面不语,待秦雪和秦亮往前走后,那女人吹了口气,忽然一朵莲花花瓣凭空出现,瞟向秦雪后颈。 花瓣在空中打着旋朝着秦雪身上飞去,飞到一半,忽然被一只手抓住,握在手心。 邹井犴上前一笑,意味深长地看着那女人:“阁下好雅兴,随身带着这种东西。” 女人倒是意外:“能抓住我的花瓣,气息掩藏的不错嘛,我倒是看走眼了。” 秦雪看着二人莫名其妙的对话,想插嘴,秦亮急忙把她拉走:“小雪,你看前面就是我的车……” 秦雪被拽走,秦满贵夫妇没注意到发生了什么,邹井犴此刻和女人落在最后,他张开手心,手心全是血! “你敢对小雪不利?!” 邹井犴眼中凶光迸射,原本光洁的手腕、脖子、脸上,忽然凶纹毕露。 女人诧异:“南宿凶位,井木犴!华夏生死道果然能人辈出,刚刚你是以阳气掩饰朱雀气吧?我看过你们二十八星宿图,但还没想到有人能从这些天象图里领悟法术。” “你想不到的东西多着呢!” 邹井犴五指出现利爪,朝着女人面皮掠去。 女人不慌不忙避开,只有几根发丝被利爪擦过,断在空中。 “你想不到的东西还多着呢!” 接着,看见邹井犴又向她攻来,忽然瞳孔金光凝聚,瞪了一眼,邹井犴瞬间感觉头晕目眩,眼睛剧痛,刚刚那一刻,脑海里居然有一尊莲座佛陀撞了过来! 踉跄退后两步,他喉头一甜,噗地一声鲜血吐出,邹井犴擦着嘴,从没意识到自己居然这么弱! 对方是谁?! 为什么只是瞪一眼自己就吐血了? 他骇然地看向那女人。 然后,那女人收回眼神,不屑地冷笑一声。邹井犴发现自己吐在地上的血消失了,刚刚什么也没发生。 “今后让你的女朋友说话注意点!” 邹井犴咬牙质问:“小雪到底说了什么惹到你了?!” “我是男的。” 四个字,邹井犴听的瞪大眼睛,看见对方扭摆着腰肢离开,半晌没回过神来。 …… 山庄内一处一景,温泉区域开始试水,园艺师还在忙活最后的收尾,酒店已经几乎准备完毕,等待吉日就准备开业了。 冬天的温泉山庄,势必要满客的。 一楼,餐厅,李崇在试吃厨师的手艺,扶余山的人也都在。 王乾穿着戏服,单独一桌,旁边是剧组的朋友,他已经进组,仗着关系过来混饭,顺便卖人情给剧组的人,李崇对这种借花献佛的行为大为不耻。 楚千寻也单独一桌,旁边是灵异小镇几个策划负责人,一边吃饭一边商量着工作,李崇对此没脾气,毕竟拿地的时候楚千寻给了不少好处。 葛战、左近臣、景三生、余月弦、楚道也坐了一桌,一边吃一边吐槽这饭比不上圣僧用脚指头做的,厨师气的不轻,碍于他们几个老头平时连老板都敢骂,自己当然不敢吭声。 餐厅外,又走来几个人,李崇擦了擦嘴,亲自过来招呼。 “叔叔阿姨,小雪,小邹也来了啊。” 秦亮很识趣地介绍:“二叔,这是我们的大老板李山王,大哥的好友。” “小李真是年轻有为啊!” 见到李崇气质不俗,但不怎么正派,张春雪先是一愣,听到他和秦昆关系匪浅,客气说道,她正准备继续夸赞,旁边冷不丁冒出秦满贵阴阳怪气的话:“有为个屁,混混模样,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人,难怪和秦昆臭味相投,简直就是一丘之貉!” 一家人捂住额头,秦满贵说话得罪人是出了名的,但这是啥场合啊,你不能仗着他和秦昆关系好说这话吧? 他们尴尬看向李崇,谁知道李崇就吃这一套! “叔,你可真是慧眼如炬啊!”李崇大感兴趣,见面寒暄是他最不喜欢的,虚伪的容易吐,秦昆他爹一开口便喷,李崇彻底不再装了,痞子模样露出。 秦满贵撇撇嘴,李崇主动递了根烟,秦满贵袖子一抖给自己点上,还给对方点上火。 “叔,这使不得!” “少废话,秦昆那兔崽子呢?” 李崇开开心心地受了秦满贵点烟关照,吐出烟雾:“马上来。我之前还不知道秦黑狗脾气跟谁学的,一见您,全懂了。” “秦黑狗?”秦满贵眯起眼睛,李崇笑容僵住,似乎有些失言了。 没想到秦满贵对江湖诨号一点也不排斥:“说狗那是抬举他!出了这么大的事也不告诉我,我打断他的狗腿!” 李崇松了口气,忽然琢磨不对劲。 狗腿不是自己吗? 扶余山其他人没有上前招呼,和普通人保持距离是基本的礼貌,他们也不愿和秦昆家人太熟悉,看到这一幕,摇头轻笑。 几人落座,饭菜齐备,大门忽然打开。 门外,一个青年戴着摩托头盔,一身劲装走了过来。 青年走路沉稳,虎虎生风,后面是一个小崽子,也戴着摩托头盔,屁颠屁颠跟着。 头盔卸了,秦昆捋了捋头发,看向餐厅的其他人,点头示意后视线转到父母那边。 然后落座。 这一下,整个餐厅出现了长达一分钟的安静。 厨师看着这群人,不知道是不是中邪了,咋忽然就不说话了呢? 秦昆精气神饱满,坐在那里不动如山,餐桌上饭菜已经备好,他旁边,一个摩托服的小男孩爬上秦昆的腿。 “头盔摘了。”秦昆开口吩咐。 小男孩摘下头盔,这一刻,秦满贵原本紧张的心情,化作一汪温情,看见那张老秦家相似模板的脸蛋,老感欣慰。 是亲孙子啊! 张春雪、秦雪、邹井犴则瞪大眼睛。 “这……这是……” “我儿子。”秦昆揉着太阳穴,最终,说出了一句石破天惊的话。 下一刻,邹井犴忽然嗷地大喊,发出狼叫,腰间软肉被秦雪掐着,眼泪都快出来了。 “你干啥啊……”邹井犴摆脱毒手,有些委屈。 “我当姑姑了?”秦雪诧异转头。 邹井犴一脸委屈,你当姑姑掐我作死啊!!! 女朋友力气极大,有秦昆几分影子,这一手可不是情侣间小打小闹,秦雪还愣着没回过神,张春雪差点从椅子上滑落下去。 秦满贵则淡定许多,主动走过去蹲在旁边,摸出一根棒棒糖。 “你叫什么名字啊?” 小男孩往秦昆怀里一缩,看向糖果有些嘴馋:“我喜欢可乐味的。” “有!”秦满贵换了一根,期待地看向小男孩。 “我叫秦破军。叔叔阿姨们叫我小汪……” 秦满贵正打算对方无论说什么都要夸赞一番,一听是这名,什么破名字? 老脸一僵,他哈哈干笑道:“好名字啊!糖果给你,你叫一声爷爷好不好?” 小男孩没叫,也没敢接糖果。 秦昆给了一个同意的眼神,他才动手拿过糖果:“爷爷。” 秦满贵此刻,心花怒放。 “哈哈哈哈哈……吃饭!”坐回座位,秦满贵豪气顿涌,“小李,把你们店最贵的酒上一瓶,今天叔请客!” “爸,这里的好酒三万起步。”秦昆适时提醒了一句,完全不给面子。 秦满贵笑容僵住,瞪了一眼秦昆,淡淡道:“那就小邹请客。” 秦昆满意的点点头。 李崇满意的点点头。 邹井犴如若雷击,他看向秦雪求助,秦雪还在震惊,没空顾及他的心情。 “先生要开吗?”服务员拿来瓶红酒,把酒单拿给秦满贵,秦满贵扫了一眼价位丢给秦昆,秦昆扫了一眼丢给李崇,李崇才不接,直接甩给邹井犴。 服务员走到邹井犴旁边。 邹井犴看了看价位,胸口起伏:“开……开……” 啵—— 塞子直接被打开。 “开什么玩笑!!!”邹井犴哭一样喊着,声音回荡在餐厅。
第一三七四章,吃饱喝足泡个澡
一顿饭,皆大欢喜。 酒钱自然不用邹井犴掏,都是李崇赠的,刚才只是吓一吓他,邹井犴得知真相后委屈的跟个小女人一样,老丈人和大舅哥简直太坏了。 吃跑喝足,室内温泉一泡,秦满贵满面红光,天伦之乐不过如此。 小孩子是最容易亲近的,一旦感受到你的好感,迅速会变得粘人起来。 38℃温泉水中,秦小汪在学游泳,秦满贵在托着,他看向父亲和李叔在聊天,盯着李叔的纹身。 “爷爷,李叔叔肚子上有只抱坛子的老虎!” 秦满贵急忙打预防针:“纹身是坏习惯,不许学!” 秦满贵对纹身依旧嗤之以鼻,但没辙,一池子就六个人,他和孙子,秦昆、秦亮、李崇、邹井犴,其他四个都有纹身。 秦满贵是没想到这群杀千刀的,怎么都是如此货色? 连小邹、秦亮都有? “可我姑父身上也有!好像是一只抱坛子的大狗。” “你姑父也不是什么好人……” 邹井犴一脸委屈,老丈人面前的印象全毁了。 好在秦昆淡淡开口,打了圆场:“爸,那是苗人的盘瓠神,别给孩子从小灌输偏见思想。” “哼!”秦满贵瞪了一眼秦昆,又把秦亮耳朵扭住。 “哎呦,二伯,你干啥啊……” “亮子,你行啊,花臂什么时候纹的?” “我……” 秦亮一条胳膊都是花臂,加上本来就不俗的块头,看起来是这群人里最凶的。 他苦着脸道:“二伯,早就有了,之前被车撞了,留疤不好看,我就纹了一下……” “屁,这是刀伤!以为我们工厂不打架的?你能耐了啊,开始瞎混了是不?” “没有……” 秦亮偃旗息鼓,耷拉个脑袋,也不敢多嘴。 场中环视一圈,秦满贵视线停在旁边的秦昆手上:“我说出了秦亮外,其他俩身上都纹着坛子和猛兽,你为什么就纹一个坛子?” 其实秦满贵并不在乎什么纹身之类的,阴川县民风也彪悍,祖上都是山野刁民,崇拜威猛是正常的,雕青嘛,老祖宗又不是没玩过,但秦昆这纹身有些局气了。 小,还纹在手心。 一个坛子,长得模样似乎在哪见过…… 造型稀奇古怪的。 谁家年轻人会在手下纹个坛子? 秦满贵搞不明白。 秦昆一笑:“我纹个大的你又得说我为什么纹大的,世界上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得得得,秦满贵撇撇嘴,懒得跟儿子计较。 温泉旁边,忽然走来一个人,长发飘飘,裹着浴巾,秦亮看见后脸颊一红,急忙转过眼神,李崇则饶有兴趣地打量对方身材,秦昆则无动于衷。 邹井犴却有些警惕,一个劲给秦昆使眼色,秦昆没有回应。 那人入了水,往脸上掬了一捧,长舒一口气,明眸皓齿,还戴着耳环,总觉得男子区域闯进来一个了不得的角色。 秦小汪诧异道:“爷爷,那边怎么还有个姐姐?” 秦满贵毕竟是老姜,那个人无论从五官还是身材都像女人,但他看到那是有喉结的。 不过这里是不能待了,都是群什么妖魔鬼怪啊,会把小孩子带坏的! “走,我们去公共大厅,找你奶奶和姑姑去。” 秦满贵带着孙子走了,三木如意撩水淋着白腿,浴袍打湿,尖翘的鼻子沁出汗水,脸上有酡红,秦亮道了句:“哥,我得走了,这妖魔鬼怪我是受不了!” 秦亮也随后离去。 年轻人定力还得练练啊。 秦昆轻笑,此刻,池子里就剩下秦昆、李崇、邹井犴和三木如意。 在灵异小镇快生活了一个月了,三木如意几个阴阳师都是天资聪颖之辈,迅速掌握了华夏语,他看向人走的差不多了,冷傲道:“秦地师,这周该轮到我和你打了吧?” 秦昆正襟危坐,任后背的按摩水流冲刷在穴位上,非常享受。 他微抬着眼皮,轻笑道:“这几天不打。” “不行!秘门中人,自该言而有信!” 三木如意手掌削在水面上,一片水花溅起,落下后化作朵朵莲花。 莲花迅速朝着秦昆旁边汇集,邹井犴出声提醒:“舅哥,小心!这莲花是法术!!!” 秦昆充耳不闻,甚至把眼睛闭起。 莲花逐渐飘近,邹井犴看见秦昆毫无抵抗之意,迅速游了过去,可是怎么游都靠近不了秦昆半分,他焦急地看向李崇:“李山王,快去帮忙啊!那莲花不能小觑!!!” 李崇舔了舔带烟渍的牙齿,摸了摸自己最近蓄的小胡子:“怕什么?瞧你那怂样……” “我……”邹井犴苦笑,“我舅哥要是受伤,小雪会伤心的,非得每天都叨叨我不可!” “那就相信你舅哥。”李崇说着,不管场中局势,径自刷起了手机。 “……” 秦昆对面,三木如意也以为秦昆不准备抵抗了,他心中冷笑:以为不抵抗我就会收回法术吗?天真! 他开始催动莲花靠近的速度,可是此刻,他面前的水底似乎有什么东西,三木如意秀美紧蹙,眼中疑惑,朝着水下看去,原本很浅的池子,此刻变得深不见底,而且他发现一个黑影迅速浮上。 这是…… 三木如意心中一紧,感觉到不好,正准备离开时,一条手臂跃上水面,直接卡住他的后颈,三木如意整个人被摁入水中。 唔—— 咕噜噜噜—— 强大的力道让三木如意根本没法挣扎,他几次试图摆脱都没成功,一串水泡冒上,李崇拿着手机瞟了这边一眼,啧啧叹息,这二尾子找谁不好,偏偏跟秦黑狗刚上了,你以为长得漂亮秦黑狗就能怜香惜玉了? 邹井犴刚刚还焦急万分,此刻看了看被摁入水中的三木如意,又看了看根本没动的秦昆,视线不断交换,他目露震惊。 秦昆没动啊! 那条手臂怎么出现的? 三木如意被谁摁入水中的??? 怎么回事……这是斗法??? 无数个问号,让邹井犴几欲抓狂。 这斗法已经超出他的理解了啊…… 水下,三木如意挣扎的幅度越来越小,他掰着那条手臂的手指,却像铁箍一眼怎么都掰不动,三木如意有些慌乱,甚至心情沉入谷地。 这斗法,连蜃界都没用,这是硬斗啊?! 三木如意数次挣扎未果,已经筋疲力尽,气息凌乱到了极致,脑中意识已经开始模糊,就当濒临死亡之际,那条手臂终于把他提起,三木如意浮上水面,被一拳打在腹部,刚刚呛入口鼻的水全部被打了出来。 噗—— “咳咳咳咳咳咳——” 眼泪、口水、温泉水,一涌而出。 他双眼通红,胸前起伏,看见秦昆依然保持着刚刚的姿势,几次想问,最终瘫倒在旁边,表情有些颓然。 连对方怎么出手的都没发现。 实力差距……太大了…… 斗法结束。 一回合,三木如意落败。 秦昆旁边汇集的莲花重新化作水珠,与温泉融为一体。 此刻,秦昆微微睁眼,伸了个懒腰。 “舒坦!三旺,这池子泡澡不错,回头我办一张卡,留个尊贵号给我。” “早就给你办好了~”李崇悠哉地点了根烟,摸出一张VIP卡递给秦昆,“额度无限,消费6折,记得因果帐要结的。” “好。”秦昆拿过会员卡,“那你们先泡着,我陪陪他们去,邹井犴,走了!” 二人吹干头发,换了衣服,从男宾区来到公共大厅。 山庄还没正式营业,客人就秦昆一家,偌大的公共区域,打牌区、电玩区、电影区、儿童区应有尽有。 现在大城市的温泉酒店已经运营成熟,都是拖家带口过来放松休闲的,李崇在樱花一番町也吸取了些正规的经验,配套设施弄的不错。 沙发上,果盘摆好,秦满贵、张春雪、秦雪逗着孩子,秦昆抽着烟跟邹井犴在聊天。 “那边上班还习惯吗?” “挺好的。” “嗯,为了秦雪,你也算有心了。之前听说你是学材料研究的?” 邹井犴是九野五巍的人不假,但也是正儿八经读过书的,他闻言点点头:“之前也就是想学有所成后,回去给老家铺路,你可能见过,盲牙山比较穷,石头不多,山路也难走,这些年寨子发展旅游业,路是个问题。如果有合适的替代材料,成本又能控制住,就能把周围几个寨子都连起来,我觉得老家还是有希望的。” 秦昆恍然大悟。 觉得是个不错的梦想。 “徐法承最近还好吧?” 邹井犴一笑:“小雪说徐道子是加班狂,最近公司弄的挺不错,不过有时候也会出门,说是去出差了,我觉得可能是捉鬼去了……” “他还挺忙啊。”秦昆调笑。 毕竟是茅山门面,也是整个生死道的面子,借出差出去捉鬼,也是情有可原。 秦昆一笑:“你和崔鸿鹄熟吗?好久没听过那小子的消息了。” “之前和万人郎吃过一次饭,见过崔鸿鹄一面。听说他课业紧,不常出来……” “他?”秦昆撇撇嘴,“今年才高二,课业对他来说紧个屁啊。高中都是压着分上的。” “但他跳级了。”邹井犴道,“今年直升的高三,万人郎说要不是左前辈让他监督的话,这时候崔鸿鹄都大一了。” 一年多不见,秦昆倒是没想到崔鸿鹄这么虎。 学习好果然有资本。 不过这孩子是早熟,可能也想早早进入成熟的环境,不过孩子毕竟是孩子,还得经历上学的日子的,总归不能辜负青春。 舅哥和妹夫俩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没一会,公共区域又走进来一家。 “咦?秦先生。” 来者非常好奇,待看清了这里的人后,发现自己认识。 秦昆回头:“涂庸?” 临江公子分三等,涂庸为一等,其余尽为三等。 这是临江公子哥之首,年纪虽然大了,声望却不减当年。涂庸的女儿认识秦昆,甜甜地凑过来道:“秦叔叔好!” “好啊蓉蓉。” 秦昆摸了摸小姑娘的头,看到涂庸妻子、妹妹涂萱萱、甚至妹夫韩垚都来了。 “昆哥,今天好巧。” 韩垚诧异,李崇之前也没给他说秦昆在这。 “可不是么。涂庸,你这是散心来了?” 涂庸气度不俗,淡淡一笑:“李山王的场子,我还是要捧的。” 涂萱萱抢话道:“秦导,我哥不仅是散心,还有收集癖,临江市但凡好一些的饭店、酒楼、休闲场所等,他都是第一个到场,图的就是001号VIP卡,这次也不例外!不过给李老板打电话,李老板说已经给别人办了,我哥气急之下就过来看看,顺便散散心。” 秦昆一脸懵逼,贵公子嗜好就是不一样。 这也要收集? 等等。 秦昆摸出手中的卡,看了看编号,无语道:“你要这张卡?” 涂庸看见烫金色的会员卡上,编号正是000001,眼睛一亮。 “在你手里啊?秦先生……这卡……恩……呵呵,这卡……真好看啊……” 涂庸支支吾吾,又心痒难耐。 毕竟秦昆也是有身份的人,而且他从妹夫那里知道不少关于秦昆的事。 论起来,韩垚、七星地产的千金楚姑娘、青竹山辈分最高的二代真传王上师、御仙庭老板李山王,都是秦昆手底下的。 这在秘门的地位得高到哪去啊! 他不敢开口要,一则是不好意思,二则是君子不夺人所爱,这是他的信条,所以支吾半天,也没说出讨要的话,转了话题。 “那边是……” 秦昆道:“我爸妈妹妹,还有儿子。” “哦,原来如此。”涂庸忽然琢磨出不对劲来。 “等等,你哪来的儿子?” 秦昆白了他一眼:“你管得着吗?小汪!” 一个活泼的小男孩爬下沙发,蹭地一下蹿到秦昆这里,一把抱住秦昆的大腿。 “这人你认识吗?”秦昆先指着韩垚。 “韩叔叔。” 韩垚大为欣慰,摸了摸秦小汪的脑袋。 “嗯,旁边这个是涂叔叔,可得认准了,涂叔叔家的饮料比山还多。” 小孩不懂钱,但听了秦昆的比喻,就知道涂庸家里多厉害了,他看着涂庸两眼放光,涂庸哭笑不得,有这么介绍人的吗?我家哪有那么多饮料,酒倒是不少。 不过头一次见到秦昆的孩子,涂庸非常开心。 他是喜欢孩子的,尤其是男孩,见到秦小汪活泼可爱,便把他抱起:“小汪吗?这是你蓉蓉姐姐,一会你们玩去。涂叔叔第一次见你,没带礼物,这枚幸运币送给你。” 一枚上了年头的银元被放在秦小汪手里,秦小汪还有些失望:“没有饮料吗……” 呃……这幸运币可比饮料值钱不少啊…… 涂庸搔了搔头,周围人看见涂公子的窘态,哄堂大笑。 涂庸家教非常好,一家人问候了秦昆的父母,说了很多祝福的话,哄得二老开心不已,直夸秦昆认识他是秦昆的福。 涂庸彬彬有礼地告别二老,发现秦昆二指夹着一张卡递了过来。 “干什么……” “送你啊,你不是喜欢吗?” “啊……可……” “喜欢就拿着,我又不在乎什么001的靓号。” 涂庸笑了起来,小心翼翼将其收好。 “涂公子,这段时间憔悴了啊,记得你之前天天跑步的,怎么憔悴成这样?” 沙发上,电视区域放着一部纪录片,涂庸揉了揉脸:“生意上的事。家里有产业在国外,最近运输的车队出车祸了。” “那也不至于让你一个大老板操劳成这样吧?” “同一个路段出了第三起车祸了,能不愁吗……” 秦昆一愣。 “路的问题?” “我还没去,但是目前压货了,那条商路断了的话,我家要赔不少违约金。” 涂庸伸了个懒腰:“算了不说这个,我和韩垚先泡个澡去。” “行!”
第一三七五章,觉醒的餐饮鬼才
秦昆父母在白湖镇待了三天。 三天的时间逛了游乐园,灵异小镇,国贸大厦,古柳桥艺术街。 和孙子越来越亲,也越来越舍不得。 母亲几次要问秦小汪是谁生的,秦昆也做好了回答的准备,但每每话到嘴边,都被秦满贵拦住了。 如果能说的话,秦昆早就说了。 何必瞒到现在? 知子莫若父,秦满贵自问了解秦昆秉性,儿子虽然粗鲁,但大事从不糊涂,肯定是有难言之隐的。 翌日一早,秦满贵就要回老庙镇了,秦雪也要返程回去上班。 看着一身新衣裳的孙子,秦满贵一万个舍不得。 “小汪,要不要跟爷爷回去啊?” 秦小汪看向秦昆。 秦昆没有反应。 秦小汪很纠结。 爷爷奶奶对自己很好,他似乎也是头一次体验被人宠上天的感觉,看见爷爷期望的眼神,他揪着秦昆的衣角。 “可以吗……” 秦昆不作答。 阴曹有人追查他的孩子,虽然白袍鬼被他揉成因果丝消失不见,但其他阴差当时被放走了。 秦昆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卷土重来。 如果秦小汪跟爹妈回了老庙镇,反而牵连了他们呢? 秦昆不想选择,也不想干扰秦小汪的选择。 他信命,也信改命。 所以他不能左右别人的命运,哪怕是亲儿子。只要不左右别人的命运,自己就能适时出现,做那个命中贵人。 秦满贵看见秦昆脸色平静,不像是同意,也没有反对的意思,知道秦昆不会干扰他们的邀请,于是继续对孙子发起亲情攻势。 三岁的小孩子哪扛得住爷爷奶奶的热情,没两句就点头了,然后害怕父亲拒绝一样,一直没敢看秦昆的眼睛。 “好!那就这么决定了!哈哈哈哈哈……” 秦满贵开怀大笑,“昆子,小汪我就带走了,你不许反悔。” “知道了。” 翌日一早,秦满贵载着一家人返程,看到汽车远去,秦亮啧啧惊叹:“哥,你真给了二伯一个惊喜啊。” 秦昆心里也松了口气。 秦小汪的出现何尝不是给了自己一个惊喜呢。 “别扯那么多,你什么时候找对象?” 看看三弟现在,人模狗样的,一身名牌,骚包的不要不要的,还模仿李崇留了小胡子,梳了大背头,真是近墨者黑。不过三弟秉性老实,也不好色,在御仙庭的时候,经常帮那些被客人纠缠的技师,帮完也不图什么,李崇便夸秦亮从没干过监守自盗的事,乃御仙庭楷模。 秦昆从不觉得李崇嘴里的‘监守自盗’是什么好词,但也知道这厮没多少文化,能这么夸三弟也算是一种认可了。 “我啊?早着呢……大老板现在当了甩手掌柜,御仙庭和白湖山庄我得两头跑,哪有时间谈婚论嫁啊。” 秦亮嘴上说的苦,实际上乐在其中。 他比秦昆小两岁,从一个村里出来的愣头青能混到现在,已经很知足了,秦亮知道机会来之不易,所以不准备懈怠,起码要奋斗一套房一辆车,才有结婚的资本。现在的一切都是老板给的,只是装点的行头,秦亮明白这些东西并不属于他。 听了他心中的想法,秦昆觉得李崇笼络人心的手段还是挺厉害的,也觉得三弟变得有出息了。 这也挺好。 “行,真有了看对眼的姑娘,也别因为事业而耽误,顺其自然才是生活。” …… 捉鬼客栈里,这几天楚千寻、王乾、秦昆都在忙,高影和顾大姐便成了这里的话事人,几天的时间,她俩把金六子也发展成了快餐车的一员,金六子每天和顾大姐、高影推车出去,由于长相最为渗人,一度吸引了不少目光。 起初金六子有些顾忌,觉得游客会害怕自己的长相,但时间长了发现和自己想象的不一样。 不知道的游客以为金六子故意打扮成这样,是旅游区揽客的方式呢,所以压根没人害怕,于是乎‘僵尸盒饭’的名头一下子在小镇打响。 “僵尸先生,来一份鸡腿饭!” “僵尸先生,这边,双蛋鸡排饭!” “僵尸先生,鸡汤泡饼谢谢!” “僵尸先生,我……我不要盒饭,就问问……能合影吗?” 金六子手足无措,他看到女娃娃的手机上,自己的模样那么渗人,她们还非常开心的样子,很不理解。 怎么回事?她们不害怕吗? “僵尸先生,你不会说话吗?穿这一身卖盒饭不累啊?” 有大胆的女孩上前揪了揪金六子的皮肤,干巴巴的,弹性也有,但触感确实不好,跟风干的牛皮一样,一棱一棱的。 快餐车有两个,以前是高影、顾大姐一人一个,金六子加入后,被分配给了顾大姐,顾大姐看到这群热情的游客,替他开口道:“他叫金六子,声带一直有问题,难开口,大家多担待啊。” 哑巴? 不少人对金六子报以同情,还准备给他捐点钱,金六子哭笑不得,急忙嗯嗯啊啊的摆手不需要同情,顾大姐说:“他说谢谢大家,他要自食其力!” 于是,如此励志的僵尸盒饭卖的更火了。 快餐车里的盒饭一扫而空,金六子幽怨地看向顾大姐,觉得顾大姐利用他们的同情心赚钱,顾大姐吐着唾沫点着钞票,又看向手里电子账户的余额,一边眉开眼笑一边回道:“我说的是实话啊!瞪我干什么?” 金六子不开心,觉得这是小人行径,但顾大姐给他分了一部分钱:“这是你的提成,这几天你不是一直说鸡肉吃腻了嘛,去买几个串去。真想不通,鸡肉都能吃腻……” 顾大姐说完哼着小曲,推着餐车离开,一会还得准备给剧组送盒饭呢。 高影长相不错,甜美系,虽然不算多美,但是够白,一辆快餐车,一只肥猫是她的标配。这些天听说顾大姐的‘僵尸盒饭’卖得不错,每天收工早还省心,她觉得要不要把注意打到肥猫身上? 肥猫是很早以前就进店里的,是一只披尸鬼,但很倒霉,附身到了猫尸身上以后,尸衣从此脱不掉了。 被秦昆抓来后,一只在店里用来防老鼠。 不过再是披尸鬼,也还是一只猫,吃吃老鼠的尸体打打牙祭,平时又有鸡肉吃,生活的很滋润。 但好日子过得久了,自然会有尽头。 这几天‘僵尸盒饭’打出了名头,高影便训练它开始表演杂技。 这可真是难为猫了…… 作揖是最基础的,然后是倒立,然后是敲小镲敲小鼓,再难的动作它目前是做不到的。 肥猫现在非常佩服高影的想象力,高影在网上竟然买了四个语音按钮摆在快餐车上。 第一个是‘我是肥猫’ 第二个是‘前来卖艺’ 第三个是‘能喂我小鱼干吗’ 第四个是‘买盒饭也行啊’ 于是除了‘僵尸盒饭’外,灵异小镇第二处网红快餐点‘肥猫快餐’出现。 灵异小镇后街区,每当高影和肥猫过来时,都是人头涌动,一些拍戏的龙套都忍不住会凑热闹。 ‘我是肥猫’‘我是肥猫’‘我是肥猫’ 一般重要的话会说三遍。 ‘前来卖艺’ 俩按钮摁下,喇叭里出现声音,周围人开始哄堂大笑,然后看见肥猫在敲一对特制的小镲,尾巴绑着鼓槌在敲鼓。 然后是倒立,接着是自创的滚绣球,最后两腿站起,腆着肚子走了两步,给大家作揖。 ‘能喂我小鱼干吗’ ‘买盒饭也行啊’‘买盒饭也行啊’‘买盒饭也行啊’ 一轮表演结束,盒饭都会被哄抢。 这场面,许多游客都是闻所未闻,太稀奇了。 这也导致原本只卖盒饭的快餐车,硬生生的加了鳗鱼干这么一道菜品,每次都是卖的最快的。 时至中午,高影推着车哼着小曲向捉鬼客栈返回,肥猫四仰八叉地躺在快餐车上打着饱嗝。 它今天吃了不下30条鳗鱼干吧……这群人热情到自己不好消化啊…… “喵……喵喵呜呜呜呜喵……” 肥猫躺在那里仰望天空,嘴巴在哼唧。 高影皱着眉头:“你还要分成?” “喵喵!” “行,给你……” 高影拿出自己之前的小荷包,绑在肥猫脖子上:“以前是我和顾婶养鸡喂你的,你没做什么贡献,一直白吃白喝,今后得自食其力了。” “喵?!” 肥猫眼神惊恐,叼出一半的钱,表示分成可以降低一些,但别让它一直自食其力。 “那行,但养鸡场的鼠患你也得负责,咱们雇工少,场子简陋,偷蛋的、吃崽的老鼠不在少数。” “喵!” 肥猫朝着高影扬了扬头,给了一个交给我的眼神,又悠哉地躺在车上。 时至今日,捉鬼客栈已经可以自主运转了。 火爆的‘僵尸盒饭’以及更火爆的‘肥猫盒饭’成了小镇的爆款,再加上都是鸡肉饭,味道非常可口,一方面做了垂直运营,不抢夺武森然私厨餐厅的生意,专心做有口碑的鸡肉饭,让盒饭产业生生开辟出一块不错的市场。 一方面背靠养鸡场的缘故,原材料直供这里,让顾大姐有了更大的野心。 于是乎随着某天没事,正在办公室里休息的楚千寻,看见门口进来的人时还有些意外。 “顾大姐?你走错地方了吧?” 楚千寻纳闷,这办公室是七星地产在灵异小镇的办公室,负责对外招租的,不是渠对岸的捉鬼客栈啊。 “没……楚老板,我这不是……想跟你商量一下,租个店面嘛……” 楚千寻哭笑不得。 “租金你了解了?” “嗯。” “多久?” “高影说三年最合适。”顾大姐有些担心,“老板放心,客栈的保洁我还是做的!恳请老板给个机会。” 秦昆都是从哪找的这些邪魔外道啊……太上进了吧…… 楚千寻仰天长叹。 当初秦昆收留她们时,楚千寻和王乾作为两位老板,多少有些偏见,但现在顾大姐不仅把养鸡场经营的有声有色,最近盒饭也卖成了爆款,现在居然想租个店面。 “卖什么?” “炸鸡。” 得,楚千寻稍微一想,就知道这店铺得多红火。 “可以,我要占股六成。用租金和一切设备、加上水电用度以及管理费入股。你只需要安心卖炸鸡。” 顾大姐眼睛一亮。 听起来挺省心啊! “先别急着同意,你们先商量,看得出你是认真的,我也是认真的。” 在楚千寻的提醒下,顾大姐把消息给高影发过去,顺便发了楚千寻给的店铺位置,高影算了一下,觉得她们占大便宜了。 这是旺铺的位置,地理位置是一等铺子的位置,算下来比交租金不知道要便宜多少,立即催促顾大姐签合同。 于是,后街区元兴瀚的画室附近,一处炸鸡店正式营业。 旁边是元兴瀚画室,不远处是集市、电影院,附近最近又开了家恐怖古宅,走几步路就是影棚,位置得天独厚。 每天,王乾拍摄结束后,路过炸鸡店,里面的顾大姐都会送一份鸡翅给他,鸡翅味道绝了,王乾吃人嘴短,也没法回报,只能在剧组大肆宣传。给剧组带过几次货后,不少好这口的剧组成员和演员都爱上了这味道,这鸡肉……又香又嫩,舌头都要被吞下了啊,用这当零食,再配一罐啤酒,爽! 元兴瀚每天也被飘来的味道馋的不轻。 自从把画室从古柳桥搬过来后,他带了几个学生。 能被送到他门下当学生的,无一不是家境优渥之辈,而且还必须天赋异禀。但再有天赋的学生,也是长身体的年纪,对美食的抗拒是无法抵挡的。 元兴瀚虽然嘴馋,但平时不吃油炸食物,可经不住顾大姐热情,经常免费送鸡翅上门。在顾大姐眼里,这人是秦爷的好朋友,秦爷又是杜爷的男人,自己主人可都是杜爷挖出来的,顾大姐对秦昆这群凡间朋友绝对热情。 然后元兴瀚也成了顾大姐的宣传小帮手。 画室里的学生,自从尝过顾大姐的炸鸡后,化身自来水,告诉了他们所有的朋友,白湖石洞村有一家巨好吃的炸鸡,秒杀市里所有的炸鸡店,而且每天爆满,已经开始限量。 最臭美的就是:他们因为是老师的学生,可以免费吃!不用排队。 顾大姐的生意越来越好,某天秦昆吃着鸡翅,忽然看见顾大姐来到面前。 “炸鸡不错啊。” “谢谢秦爷!喜欢我再送点。” “没事,够了,我比较爱吃鱼。”秦昆一笑,“有事吗?” 外面天色已晚,秦昆知道顾大姐的炸鸡店现在供不应求,每天卖完就关门了,但他不知道顾大姐找他做什么。 “有个事还想请秦爷帮忙。” “啊?什么忙?” 秦昆左思右想,自己到底能帮顾大姐什么忙啊,他本事不多,除了捉鬼也没什么帮得上对方的,咦,对了,自己还有一技之长来着。 见顾大姐支支吾吾,秦昆小心问道:“不会是让我……帮你化妆吧?” 顾大姐立即眉开眼笑:“秦爷心思还真是通透啊!” 秦昆捂着额头。 看见顾大姐还有些不好意思,秦昆心中费解,你这是……思春了吗?顾氏,你这年纪……不应该啊。 “殓妆费,200。”见到既然是自己人,秦昆直接开门见山。 顾大姐吐着唾沫,豪迈地点出二十张票子:“秦爷,我要最精致的妆容!年轻十岁的那种!” 噗—— 正喝茶的秦昆差点喷出来, 秦昆眼角一抽,看着桌上的钞票,出手十倍,壕气如斯?! 怎么这群僵尸有钱了后,还间接拉动自己的生意了呢…… 这世界,我看不懂了啊。 “最精致的……嗯……那我得去一趟殡仪馆借点东西,今天是不行了。”秦昆回道。 顾大姐道:“明天也行,但是要在平安夜之前,秦爷,拜托你了!” “好吧。” 顾大姐哼着小曲走了,秦昆头一次被僵尸打赏,一时半会还有些懵逼,然后,高影也走了进来。 一模一样的扭捏作态,似曾相识啊。 秦昆惊恐:“你……也要化妆?” 高影讪笑:“秦爷,帮帮忙嘛……” “你这皮肤,用不着吧?” 高影长得不错,不敢说是大美女,但一白遮十丑这话不是盖的,她最多有些泛青,自己买点化妆品倒腾一下完全没问题。 “秦爷,这是2000,您点一下……” 我尼玛…… 秦昆咬牙道:“行……明天你和顾氏一起!” “好嘞,秦爷您先忙。”高影欢快离开。 高影走后,金六子又进门,他说不出话,嘴里支支吾吾的。 又是这幅似曾相识的扭捏作态?! 秦昆额头青筋突爆,瞪着他:“滚!!!” 金六子被骂的莫名其妙,自己嘴馋,过来想拎一坛果子酒而已,这都不让喝吗? 那、那我自己买去…… 金六子黑着脸离开,秦上师也太小气了。
第一三七六章,金霞满天,黑石遍地,物是人非
12月底,临近圣诞节。 原本的西方庆典也让临江市热闹了起来,商人的推波助澜是功不可没的。 找个由头,大家热闹一番,游客开心,商贩高兴,打折促销的生活,轻松热闹的氛围,也不过是无聊生活中的一些点缀罢了。 平安夜,热闹便开始了。 ‘圣诞’两个字或许对小孩子有吸引力,因为有圣诞老公公派放礼物,孩子有个盼头,但平安夜则受到大多人的接受。 完全不是因为平安夜这一西方节日,而是单纯的‘平安’二字。 从字面意思上喜欢上节日,所以临江市的平安夜可能和西方性质还不一样,老话说得好,这俩字——看着吉利。 于是平安夜,化了妆的顾大姐和高影先后出门,顺带把金六子和肥猫也邀去压马路了,秦昆看不透他们相依为命的关系,更像是外出打拼的人抱团取暖不想孤单的行为,也表示理解。 他没了逛街的兴趣,朋友在忙,家人也见过了,杜清寒不知道去了哪电话不通,秦昆准备去十死城转转。 …… 金霞满天,黑石遍地。 天地之间漂浮着朦胧的血雾。 许久没来,艮山狱的街上变化挺大的。原先记得好些宿主的领地都换了主人,也换了模样。秦昆发现旁边成了一处大湖,一条石阶竟然直通湖水下面,看来似乎住了一个水性不错的宿主。 对面原先有个大工厂,现在也没了,变成焦土荒地,但是旁边出现了一处农场。 秦昆看见农场有围栏,里面养着一群……嗯……食尸鬼吗? 围栏外,秦昆拿出储备的酱肉丢了进去,一群好像发育畸形的食尸鬼四脚着地,如同野兽,闻到肉香疯狂扑来,抢夺啃食,撕扯之下连同类都不放过。 有肉酱的汁水溅到一个食尸鬼的脸上,再加上之前他啃食的最凶,没想到几分钟后他成了同类的食物。 凄凄惨惨的食尸鬼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秦昆啧啧咂舌,这么残忍的东西也养,宿主癖好有些奇怪啊。 正在感叹时,旁边一位满身疤痕的高瘦男子,佝偻着背朝他走来,眼神阴戾,又长又尖的舌头舔着嘴唇,面色有些不善。 “瞧瞧,陌生的面孔,让我很意外。初来乍到,居然让我损失了一只小可爱,这位朋友,你还真是能给我添麻烦啊。” 那人看着高瘦,只不过是比例失调罢了。 其实浑身肌肉,驼着背都有将近2米的身高,双臂肌肉鼓胀,指甲如恶魔一般,手腕、脚腕各有三圈纹身,与手镯无异。 那些纹身又被八条纹着文字的线延伸出去,四条汇聚在胸口,四条汇聚在后心。 秦昆抬头,没见过对方,看样子,还挺凶的。 “你叫什么?”秦昆好奇问道。 “呵呵,有趣。你记住,我是黄泉宿主扎耶,绰号‘食尸鬼’。” 秦昆点点头:“记住了,回见。” 艮山狱太冷清了,秦昆也过了用武力证明自己的阶段,这位‘食尸鬼’挺可爱的,秦昆心中对他的到来表示欢迎。 前方,一座神庙矗立。 比上次来还斑驳了几分,而且爬满了不少血色荆棘。 摧骨神庙,婴母的地盘。 目前还有许多男宿主满面红光的从里面出来,秦昆对婴母无比佩服。 从一个老太婆,一路睡到了黄泉级,这还不算完,现在更是凭本事睡服了不少其他街区的宿主,这能耐,换个谁都做不到啊。 秦昆没想打扰婴母,不过旁边的扎耶却跟了上来,阴恻恻说道:“这可是艮山狱大名鼎鼎的摧骨神庙,凭你也想进去?” “他们都能进,我进就不行吗?” 秦昆看向扎耶。 扎耶舔着舌头道:“红颜摧骨,祸水蚀肉。你这种小家伙,进去就是死!” 秦昆耸耸肩,他就算进去也是聊天,老虔婆而已,犯不着让他劳身。 “谢你好意,我知道了。” 秦昆继续往前走。 一处巨型荆棘丛,是‘地魔’法尤坦的住处,这里的荆棘长得比参天巨树还大,秦昆还没进去过,只是在旁边扫了一眼。今天的法尤坦,似乎不在。 街区不大,熟悉的宿主差不多就剩几个老朋友了,秦昆有些唏嘘。 物是人非啊。 之前觉得这处街区是万恶之源,但自己登上顶端后,就发现这里的恶人们还都挺可爱的。 巅峰,寂寞。 旁边,扎耶还在跟着,秦昆摸出烟,点了火,又给扎耶递了一根。 扎耶不明白这是什么,看见秦昆吞云吐雾,他也试着尝了一口。 嗯…… 不是什么好东西。 不过他不在乎。 秦昆也比较无聊,询问道:“你一直跟着我做什么?” 扎耶阴笑道:“我看看有没有机会把你变成牧场里的小可爱。” 阴毒的眼光,让秦昆觉得佩服。 你就不怕遇见坏人啊? 想罢,秦昆饶有兴趣道:“那你怎么不来试试?” “呵呵,不急。你也是黄泉宿主吧?之前看不清你的实力,想必是新晋的小家伙,今天来是寻地盘位置的吗?” 秦昆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扎耶道:“你可以追随我。放心,我不会把你变成食尸鬼的,不过我能赐予你力量!很强的力量!” “哦?” 恶魔系的宿主? 秦昆来了兴趣,一些宿主需要靠鬼仆、尸奴战斗,那些可以强化手下的宿主,被称为恶魔系宿主。 这还是很久很久以前,十死城未曾易主时,冥王要塞的本领。 “可惜我暂时不需要。” “你早晚会需要的,嘿嘿嘿嘿……那什么,再给我来一根。” 又给了扎耶一根烟,二人走到了路口。 一个血磨坊前,风车已经残破了,上面是人头和尸体,腥臭的味道没有飘出,但秦昆看见这里似乎很久都没人了。 “这里和摧骨神庙都是禁地,我劝你小心点。这里的主人是‘食尸泰坦’海奎因,艮山狱最强的两个宿主之一,可惜跟白神几次交手后,受了伤。” “天岐督无还来过艮山狱?”秦昆纳闷。 十死城为了限制那些颠顶宿主,禁制极多,他们都只能在元始狱待着,能外出活动的则是他们的爪牙。 “你敢直呼白神的名字?”扎耶明显吓了一跳,低声道,“闭嘴吧小子,若是被白神的手下听见,你会死的很惨,巡城卫可是不定期地会来这里巡逻的。” “问你话呢,海奎因怎么受伤的。” “泰坦大人去了元始狱好几次,找白神死斗。” 秦昆恍然大悟。 不过现在,他比较佩服臭魁了,敢上门跟天岐督无硬刚,牛逼啊! “不对,他既然死了,怎么没回来?” “这我就不知道了,之前他们斗了很多次,最后一次已经是很久前了,再没见过泰坦大人。” 从直觉上,秦昆发现一丝不太对劲。 臭魁是被放逐到这里的,他会一直待在十死城,既然和白屠上了生死台,一定会死一个,如果没复活回来…… 岂不是代表他被困住了? 蛛网! 秦昆想起了自己当初被困住的场景,迅速转头跑去。 扎耶不知道这个新人抽什么风,他看见秦昆一头撞进摧骨神庙,想说什么,还是没说出口,跟着走了进去。 里面,并没有香艳的场景,映入眼帘的是冥河级到黄泉级的宿主,挤了六七个。 半透明的玻璃窗后,**的声音传来,秦昆大声道:“婴母,出来,我问点事。” 神庙中,不少人转向这里,然后怒目。 这厮谁啊?!想插队不成??? 扎耶被七八道目光看的有些心虚,有几个宿主自己都不敢惹,这个新人,初生牛犊不怕虎吗? 庙门口被人拦住退路。 前面又有几人压了过来。 两个冥河级宿主,只能算个屁而已,重点则是五个黄泉级宿主。 扎耶看到他们凶相毕露,流着冷汗道:“各位,我是食尸鬼扎耶,卖我一个面子。这是艮山狱的新人,我这就带他离开!” 一个白灰纹身的老祭司一口唾在扎耶脸上,将其推开,扎耶高了那老祭司三头不止,此刻只能面露难堪,不敢吱声。 那老祭司走到秦昆面前,冷笑地看着秦昆:“你是……艮山狱的?” “嗯。” “知道这里是哪吗?”柺杖顿了顿地。 “摧骨神庙。” 祭司白灰纹身,图案如同骷髅一样,下半身缠着兽皮,拄着法杖,秦昆心中鄙夷,一把年纪了,还来寻欢作乐,不怕成为婴母的裆下亡魂吗? “知道你还敢如此大胆?” 老祭司须发怒张,还待说什么,玻璃后,一个女人娇弱地走出。 又年轻了。 此时的婴母魅力四射,秦昆都有些看不透她了。 这个女人不知道采补了多少,现在的她不仅年轻漂亮,还有一丝丝霸道的错觉,之前婴母在他和海奎因面前一直是娇弱的形象,属于弱者依附的状态,今日一见,好像甜美的外貌下,一些带着野心的气质已经隐藏不住了。 婴母慵懒地朝自己扇风,似有似无地瞟了秦昆一眼,轻笑道:“原来是你啊……” 说话间,忽然一个黑影带着破空之声飞来。 是一个巫杖! 那巫杖挂满稀奇古怪的东西,底部微尖,似乎是一整根兽骨打磨而成,之前被长年累月的摩挲有些发黑,但也透出与众不同的玉质感,但现在,那巫杖仿佛取人性命的凶器,擦过婴母耳畔,钉在背后的石墙上。 神庙鸦雀无声,只有巫杖的嗡声震颤。 婴母慵懒的姿态收回,额角冷汗流下,老祭司没意识到自己巫杖什么时候离手的,此刻看到被秦昆用来当凶器,又准备伤害婴母,勃然大怒。 “万恶的咒业,全部施加于你,死吧!” “聒噪!!!” 秦昆抬手用力一扭,老祭司脖子断掉,倒在地上,被秦昆一脚从庙门口踢了出去。 老祭司的尸身撞破大门,扎耶浑身冰凉。 那可是格林恶巫啊!怎么跟死狗一样被踢出去了? 暴力的一幕被所有人收入眼底,秦昆没理会周围人的反应,对着婴母冰冷道:“现在不会好好说话了吗?” 婴母此刻,才意识过来面前是何等凶人。 “没……没有……昆仑魔,我刚刚失礼了……” “出来,问你几句话。”秦昆冷着脸转身。 “好……” 二人离开神庙,留下的几人面面相觑。 昆仑魔? 刚刚那个年轻人……是艮山狱目前最凶的宿主? 冷汗流下,他们居然想堵那个人,天呐……嫌命长吗?
第一三七七章,十死城的魔徒
摧骨神庙外,婴母看着秦昆不苟言笑的脸庞,不敢说话。 老熟人了,她知道秦昆脾性,这人是个合适的朋友,前提是他得把你当朋友。 “刚刚的事……” “臭魁怎么了?” 秦昆不需要婴母解释,开门见山。 婴母发现裂痕出现,心中叹了口气:“他去了白屠那里,你知道食尸泰坦脾气的,他喜欢挑战强者。” “什么时候去的?” “我上次来的时候他就不见了。” 十死城的时间线和现实不同,婴母说不清臭魁什么时候不见的,秦昆也知道这时间绝对不短。 “玛洛恩、奥萨罗他们呢?” 玛洛恩是秦昆的学生,奥萨罗是泰坦的族人,也是他的学生,七个泰坦和玛洛恩一直都把昆仑墓当地盘,但秦昆来了以后能感觉到墓里没人。 “这我就更不清楚了,我唯一知道的是法尤坦也很久没来了。不过他是家乡出事了。” 好吧。 秦昆盘算了一下,无论怎么说,臭魁必须得救,但现在看起来,似乎并没有帮手。 秦昆转身离开,婴母问道:“你去哪?” “元始狱转转。” “喂!你要找白屠的话,处境会很危险!” 危险,自己经历的太多了。 到了该面对的时候,躲不掉的。 秦昆消失在街头,庙里其他宿主全都走了出来。 “他没为难你吧?” “有没有受伤?” “我帮你检查一下身体如何?” 婴母看见刚刚秦昆发难时,这群人和鹌鹑一样不敢吱声,现在则一个个猥琐地出现,心中有些厌恶。 不是所有男人都像秦昆、海奎因那样的。 不过婴母依旧嫣然笑道:“我的魅力,他还不舍得伤我,我们继续。” …… 从艮山狱去元始狱,必须要经过震雷狱。 秦昆走出雾隐朦胧的街道,发现震雷狱宿主比艮山狱多了不知道多少。 道路上,陌生的宿主看向秦昆,眼带好奇或者不善,来了一个路人,在哪都觉得新奇,因为在这个地方,陌生人有可能朋友、是敌人,了解每一个人的信息,甚至跟每一个人处理好关系,很可能在未来的试炼中起到关键的作用。 “这人新来的?” “恐怕不是,刚看见他从艮山狱那里走来。” “那么偏僻的地方,他不会来投奔我们的吧?” “谁知道呢。” “哦,看样子是去元始狱了。八成是去暮神那里听琴的。” 关于秦昆的讨论只是闲聊而已,因为很快这个陌生人便离开了街区,再次消失在去元始狱的雾气中。 街区尽头,却只有一双目光从始至终都注视着秦昆,那是一个铁壳人,如果秦昆见到一定能认识,这人绰号铁博士,白屠的学生。 如果说十死城最有生活气息的地方,或许就是元始狱了,街道热闹,行人各色,还有久违的叫卖声和摆摊的人,两旁甚至有酒楼食肆。 各种风格的建筑大杂烩一样混在一起,或许因为老旧的缘故,莫名显得有些融洽。 元始狱的巡城卫很多,许多宿主以当巡城卫为荣,尤其是那些刚刚晋升冥河级的宿主。 他们喜欢找强者当靠山。 一排巡城卫走过街道,沿途的宿主都会给他们几分薄面,毕竟这些人代表着十死城最顶尖那撮人的面子。 只可惜秦昆走在路中央没有避让。 “看不清路吗?!” 秦昆没让,巡城卫也没让,为首的队长走到秦昆面前,秦昆没理会他,不远处是一个祭台,一个落魄的祭司坐在上面,被铁链拴着,如同看门的狗。 祭台旁边是一条道路,通往一处原始森林。 白屠家乡的必经之路。 白神森林! “问你话呢?你是哪里的宿主?” 秦昆拨开那队长的脑袋,挤过队伍,来到祭台旁的路口。 “你敢攻击巡城卫?” 一群人围了上来,周围的宿主纷纷看起了热闹。 秦昆没理会他们,先开口的却是被铁链拴的祭司。 “是你?” 祭司浑身枯槁,邋遢而肮脏,一双眼睛却异常明亮。 这个人,他认识! 很久以前闯过白神森林,然后被困住,然后又来了一个胖子救了他。 祭司不是十死城的宿主,他是被白屠从家乡放逐到这里的。 他只是一只看门狗,仅此而已。 所以祭司一直对去白屠家乡找茬的人非常感兴趣。这里的人太血性了,不仅有人找茬,而且还源源不断,他非常期待有一天天岐督无会被找茬的人宰掉,那样他就能回家了。 但是愿望一直落空。 他在此地风吹雨打许多年,数百人进攻的场面他都见过,但依旧失败了。不过他心中一直有一种错觉,总有人会成功。 今天见到秦昆后,祭司不知为何兴奋了起来:“是你!果然是你!你还记得我吗?” 秦昆瞟了他一眼,从弹性空间摸出一罐可乐,丢了过去。 上次见到他时,秦昆也给了一罐。 那祭司哈哈一笑,痛饮起来。 好难喝的怪水,不过够刺激。 “你是来闯白神森林的?” 祭司眼睛一亮,周围的巡城卫闻言一惊。 闯? 白神森林? 这里可是禁地啊! 多少黄泉级宿主都命丧黄泉了。 他闯白神森林??? 单单这种胆魄,就是一种特殊的气势,他们看向秦昆眼神变得畏惧起来。敢闯白神森林的宿主,根本不在乎他们这群神的喽啰。 神,是在十死城是至高无上的存在。 颠顶的宿主,才能被称为神。 暮神、血神、狐神、虫后等等,都是这个级别的宿主,传说每个宿主都领悟了因果法则,可以运用因果之力。 白神更不例外! 周围的巡城卫悄悄散去,秦昆没有理会,而是问向祭司:“见过上次救我的那个胖子吗?” 祭司阴阴一笑:“当然。” 秦昆接下来不用问了。 话说到这里,他已经确定,海奎因进去了,然后没出来。 秦昆要往里走,祭司叫住了秦昆。 “你要救他?” “是。” “不可能!” “没有不可能,他上次也救了我。” “上次的你被封在必经之路的蛛网中,而这次,白屠布下了更多蛛网。你不知道哪个是真的。也不知道哪个里面有你的朋友。现在的森林里,蛛网数不胜数,让你一个一个去找,你也找不完。” 秦昆皱眉。 半晌后问道:“我怎么才能找到他?” “不清楚。” 秦昆有些遗憾。 如果海奎因被困在因果线里,他倒是有几分把握能把他带出来,但如果找不到海奎因,那就是两说了。 “知道了。” 秦昆再没废话,径直进去,身后忽然传来破空之声。 秦昆头微微侧过,二指凌空一夹,一块骨玉被夹在二指中。 祭司再没说话,仍旧乖乖地守在门口,秦昆把玩着骨玉,若有所思。 …… 整片森林幽静,湿冷,不知名的鸟叫回荡,让森林更添空旷。 空气也不似十死城那般压抑暴戾。 悉悉索索。 秦昆踩着叶子前进,周围还有脚步声伴随。 天眼俯瞰,视线无法穿透层叠的树叶,似乎固有的法则不允许这片森林被窥探一样。 白屠的家乡,一股原始蛮荒的气息扑面而来,虽然还没落魄到刀耕火种、茹毛饮血,可是也差不了太多。 上次来时,秦昆一路上就了解到这个地方的大概情况。 历代白神,为了镇压魔徒而存在。 对于白神子民来说,十死城的宿主就是魔族,秦昆觉得这个概念很像一些蛮荒小说里的设定,但也表示理解。 因为对于自己的世界而言,十死城的宿主也是魔族啊。 其实对于任何宿主的家乡而言,十死城的宿主都是魔族。 他们的降临代表着毁灭和破坏,代表着血腥和杀戮,代表着有人会死,代表着灾难。只不过因为白屠变得强大后,十死城和他的家乡连通了,也就是所谓的打开了‘恶魔之门’。 起因是白屠吃不下十死城的因果线,受到反噬。 实际上是十死城的因果线连到了白屠的家乡。 所以白屠也是恶魔之一。 但他的子民可不这么想,他们心中,白屠是至高无上的白神战士,是他们的守护神,入侵者才是恶魔。 换个角度一想,秦昆就觉得三千世界中的立场颇为有趣,在不同的处境下,都能起到本末倒置的效果。 如果按照自己上次的到访来说,就是恶魔之城的魔徒入侵,被白神制服的桥段。 虽然自己真是来访友的,但在天岐督无的子民眼里,秦昆可能没那么友好。 一路走,一路思考世界的本质,时不时会有白神战士放冷箭、布陷阱。 秦昆一一躲过,也没追究那些普通人。 走出森林,是成片的部落。 这里山峦起伏,山谷成片,许多寨子炊烟袅袅,森林虽然有魔徒,但是也有食物。森林中,不断有白毛战士打猎回来,满载而归,一些女子则在采集和编织。 作坊还在生产,这里是手工作业的时代,因为白神一族体质特殊,手工效率非常高,秦昆再次见到藤条、龟壳等物件罗列在作坊门口,起了购买的心思。 “喂,这个怎么卖?” 森林最近的一处寨子里,秦昆拿起一根藤条,这么趁手,看着吓人,打人还不算疼,真是教子利器啊。 作坊门口的女人见了秦昆后吓了一跳。 “你……你是谁?!” 这里的语言和十死城相通,秦昆听到了女人的恐惧,闻言笑道:“恶魔之城的魔徒啊。” “啊——” 惊声尖叫,引来了旁边打猎归来的男人。 那些男人提着武器闻声赶来,只见那女人指着秦昆道:“他、他是魔徒!” 是不是魔徒,看穿着就知道了。 这人的穿着和他们都不一样,肯定是魔徒无异! “可恶的魔徒,站住!” 秦昆挠了挠脖子:“我没动。” “放下武器!” “这是藤条。” “……你到底是谁?” “恶魔之城的魔徒啊。” “你怎么看着不像……” 秦昆无语:“年轻人,别以貌取人。我这次是来找你们白神麻烦的。” 周围白神战士忽然哄堂大笑。 一句话,竟然让周围气氛缓和了不少,秦昆莫名其妙,却也没故作凶狠,只得跟着笑了起来。 “你骗谁啊……” “恶魔之城是有魔徒过来,但你绝对不是……” “前些时间来过一些魔徒,不分青红皂白杀了好多人,你也会杀人吗?” 秦昆好像被一群人朴实的野蛮围着聊天一样,他们像是见了稀罕东西一样看着秦昆,开始询问、调侃,甚至有些大胆的还奚落起了秦昆。 其实不敢杀人的魔徒,和普通人有和区别呢? 秦昆发现有一个编的不错的藤椅,坐在上面抖着腿:“你们一个个,胆子真的大,我名声可凶了,居然都不怕。得了,见到你们都是勇士,我也不发狠了,这次是来跟你们换点特产的。” 秦昆在一个打磨平整的青石上排出弹性空间里的东西。 快过期的食物、饮料、杂物之类秦昆囤了不少,他也不爱浪费,不想扔,最近正愁不知道怎么处理呢,索性今天派出来跟他们换换东西。 一大堆从没见过的东西让白神子民眼花缭乱。 “有什么好东西来换吗?”秦昆做生意一样询问。 “这是什么?” “面包,吃的。” “这个呢?” “压缩饼干,也是吃的。” “这个呢?” “饮料,很好喝。” “我要这个!” “这是我的自行车钥匙……你还我!” …… 周围作坊不少,大多是战斗用的兵器甲盾,以龟壳最多,龟壳的缝隙上被填满古怪的颜料,片刻就变得流光溢彩,但或许龟壳最廉价,拿来交换的人最多。 “我要换面包!” “我要饮料!” “压缩饼干!” “我要打气筒!” “滚!” “我就要!” …… 交易完成,弹性空间塞的满满的,秦昆看着这么多的龟壳有些惆怅。 不过拿到石洞村当艺术品卖了,应该比快过期的面包值钱。 以物易物完毕,秦昆在众人的欢送下离开,这里离白屠的住处有些距离,秦昆索性骑上自行车。 自行车刚一出现,秦昆发现周围人跪了一地。 秦昆纳闷。 有几个虔诚的战士大喊着拜倒:“见过白神坐骑!” 似乎很久以前,自己送了白屠一辆自行车来着。 秦昆想了想,非常无语,有朝一日自己竟然沾了自行车的面子被人纳头拜倒,说出去谁信啊。 摁了车铃,秦昆扬长而去,周围的人久久不敢起身。
第一三七八章,恐怖的龟速冲锋
一处平原上,河流湍急,不远处坐落着堡垒一样的大城。 大城高六层,立体城市哪怕放在现代也是匪夷所思的,然而就在这处蛮荒的土地上,便出现了这种奇观。 一层在城内地下,终日不见阳光,居住的人被称为鬼奴。 二层都是普通的居民。 三层是贵族和集市。 四五层,已经有了私邸。 六层,是一座神殿。 宽敞,高大,空旷,肃穆。 守卫不多,全都整装列阵,大城不远的地方,一座山被凿断半边,雕刻着巨大的神像。 白神。 秦昆没心思了解白神一族的文明,不在乎白神的故事和传奇,但他知道这是自己第二次来神庙,这一次如果遇险,不再会有人救他。 号角嗡声吹向,吹号的人不断增加,这是白神一族的最高礼仪。 秦昆沿着石阶步步向上。 这礼仪是白神一族的战斗号角,声调激昂厚重,传出十里之外,只有面对最强大的敌人,才会吹向这种级别的号角。 这是对对手的尊重,也是对对手的宣战。 鬼奴,平民,守卫,贵族,精锐战士,神官,巨城内无数人,都看见了一个青年在向神庙走去。 白神大人却隆重地欢迎了他的到来。 高达十米的庙门,分为三重,秦昆站在门口,没有守卫拦他,号角声戛然而止,神庙深处,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传来。 “你又来了。” 抬腿,跨入。 第一重门里,雕刻着庄严的神像,第二重门里,堆放着如山的宝藏,第三重门里,是一个修罗场。 一个白毛青年坐在那里,浑身肌肉鼓胀,身上白毛已经发红,根根矗立,他双眼带着狂热,周围是一地的异族尸体。 他胸口起伏,看向秦昆,舔了舔嘴唇,有些跃跃欲试。 周围火盆忽明忽暗,秦昆看到了已经变老的天岐督无。 上次见面,他似乎是一个中年,现在,已经有五十多岁,那双眼中不再有当年的斗志,他变得很沉稳,如渊如潭,看见秦昆依旧年轻的模样,也没出现任何波澜。 “昆仑魔,当年你既然从我的意志中逃走,就不应该回来。” 中年负手,走下神坛。 秦昆和天岐督无面对面注视着,他微微一笑:“海奎因呢?让我带走他,我保证从此不会再来。” “哈哈哈哈哈哈……那个食尸魔徒已经被我父神拘禁,你带不走他!” 旁边的青年大声开口,表情像是嘲笑。 秦昆没有理会晚辈的戏谑,摸出一根烟给白屠抛了过去。 “你知道我的,第一次来,是拿你当朋友叙旧,结果看走了眼。” 点燃,又给白屠上了火。 “所以第二次,我不会再往坑里跳。” “可你还是往坑里跳了!”青年再次多嘴,空气中忽然汇聚无数白色丝线凝聚成一个巴掌,抽在他的脸上。 啪—— 青年倒飞而出,砸在庙里的石柱上,青年嘴角渗血,不可思议地捂着脸:“父亲,你为什么打我?!” 白屠吐出烟雾,他是神,那么闯进他家乡的人就是魔。 只有他们可以平等对话。 白屠非常自负,哪怕是对手,也只有自己能奚落。 这就是身份。 他没理会青年,而是看向秦昆:“许多年前和你一起并肩作战,确实很怀念,但你似乎没搞清状况。即便你比上次又成长了,还是比不上我的。” “放在以前,你就直接动手了,不会废话。”秦昆一笑,“年纪大了,怕了吗?” 白屠皱眉,闭眼,又睁眼:“上次来,我算不到你的因果,你的因果线很奇怪,似乎断了。不过上次我看到了自己的命运,我会安然无恙,白神的子民会安然无恙。这次,我依旧算不到你的因果,但我居然也看不清自己的命运了。” 这就是白屠犹豫的原因,是他迟迟不出手的原因,是他愿意继续和秦昆废话的原因。 看不透的对手,总会带来诸多变数,让人不安。 秦昆道:“把海奎因交出来,我就走。你不是念旧的人,我是。你的家乡很美,你也去过我的家乡,按照我的性格,我不会破坏这种美。” 白屠深吸一口烟,然后轻笑。 “看来你也没把握全身而退吧。” 秦昆一口烟吐在白屠脸上,身子前倾,露出森白的牙齿:“我这次过来不是为了全身而退的,我是来拼命的!如果我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我会毁了这里。” 白屠眼角一抽。 对一个高高在上的人而言,最大的冲击力就是被人当面挑衅。 守卫冲了进来,白屠一挥手,他们又消失在原地,重新出现在门口。 他在权衡,也在猜测,他不怕秦昆,但他没把握一招制敌。 秦昆和上次来时已经不一样了,他不希望子民受伤,因为这会导致他声望受损,他容不得半点瑕疵。 他的一生,要完美。 他死后,十死城的通道自然会关闭,所以在他还在的这些岁月里,不允许自己出现任何纰漏。 他将是最完美的一代白神。 “你居然敢惹我。”白屠一字一顿。 “是你先惹到我的。”秦昆上前一步,鼻尖几乎和白屠碰在了一起。 两只猛兽,曾相识与丛林中的惊鸿一瞥,此时此刻,因果不定,你我皆无法主宰乾坤。 命运,不是说说而已。 “父亲,让我来!”青年忽然爆喝。 “白魔惊门!” “血兽还魂!” “山鬼拍阵!” “丧钟缠身!” “六殿玄龟附身!” “苍石血木成神!” 整个石室忽然风雨大作,天花板没了,神座没了,火盆没了,秦昆站在星空下,周围血雨腥风倒灌,地砖里发出轰隆隆的响动,先后凸起又落下,仿佛活物。 一个白毛猛鬼从青年脚下钻出,进了他的身体。一只人首兽身的四蹄鬼进入了青年的身体。一个青皮枯叶的山鬼进入了青年的身体。一个面无表情的男鬼进入了青年的身体。一头半龟半人的怪物进入了青年的身体。青年身体上又出现枯皮枝丫,枯皮流出鲜血,凝结出奇怪的符咒,刚刚的枯皮被血侵染,变成了石甲。 六鬼临身。 蛮荒大地魔物降世,天地异象横生。 沛然的力道,狂猛的气息,一头人形怪物在星空下咆哮。 重甲在身,无所畏惧,怀里抱着一根撞钟槌,背上背着玄龟壳,身上到处都是石肤,身后长出两蹄。 蛮荒风格的鬼临身出现,白屠没入蜃界中,只剩下两只眼睛,静静看着这场战斗。 秦昆在张嘴,白屠却听不见一丁点声音,不过发现秦昆身体也出现变化。 头顶犄角长出,身缠铁链,浑身肌肉鼓胀,人皮剥离,脖子断开,脑袋化作虚影,人皮渐渐变成了袈裟,脑后出现一轮佛月,身后拉出一个影子,眼神变得神经质起来,头发变得湿漉漉,周围潮气顿涌,忽然身上弥漫出沙场战将的煞气,袈裟有一半也变成血染的战袍,一匹白骨马出现,这尊魔头体格再次拔高,抬腿跨在白骨马的那一刻,那匹马忽然长出鬼角。 雄壮威猛,白骨嶙峋,四踢踏着阴风鬼火,扬蹄嘶鸣。 一瞬间,比刚刚的白骨马要大三倍的鬼角马,在腥风血雨中登场。 此刻,青年满眼兴奋,抱着撞钟槌袭杀而来,秦昆虚空一握,玄音杵落在手中,接着也迎了过去。 快,很快,非常快! 人马怪物和骑马牛魔撞在一起,可血腥的场面并没发生,青年一怔,发现秦昆穿过了自己,继续疾驰。 “想跑?” 他回头,秦昆从他背后消失,然后又从他正前方出现。 秦昆还在加速。 青年注意力迅速回到秦昆身上,又一次撞击,秦昆又从他身上穿了过去。 青年大吼:“什么鬼把戏!!!” 此刻,秦昆的速度已经快到了极限。 八鬼临身之所以不稳定,不受秘门中人重视,就是因为每次痛苦会不断叠加,人如果是一个容器,容器中每挤入一个灵魂,痛苦都会迅速扩张,不仅作为宿体的秦昆要承受八种痛苦,秦昆一旦失控后,其余鬼差也要承受其他鬼差的痛苦。 这就是反噬。 因为他们是一个整体,会从任何一个环节崩碎。 所以要维持这个整体,作为宿体的秦昆必须要有非常强大的承受力,稳住全盘。 但人的承受力是有极限的。 所以要转移痛苦的话,必须要用别的情绪来替代。 譬如疯狂。 秦昆在飙升速度,这种速度已经超出蜃界的承受力,也超出了身体的承受力,他不断的消失又出现,青年已经捉摸不透这是什么情况。 直到白屠发现了端倪,警惕大吼:“小心!他要一举打碎你!” 打碎? 有什么可怕的。 这是蜃界。 碎了……大不了躺几个月。 他想用反噬杀自己的话,恐怕还不知道自己也有其他底牌吧。 青年并不在乎,但已经晚了。 极限的冲锋速度,让秦昆面带狂热。 “你们两个,和我一起死吧!” 这一刻,蜃界忽然崩碎,然后迅速重组。 天岐督无浑身白毛都是因果丝,此刻须发怒张地挡在青年前面。 刚刚青年的蜃界是他震碎的,现在的蜃界是他重组的,他看见秦昆的目的似乎并不单单是打碎自己的儿子,这是要把自己一起打碎!甚至把这个城市的因果线全部打碎! 在我面前…… 休想!!! 万千因果丝,组成一道道大网。 轰—— 秦昆撞进一条因果线里,但是因为速度太快,刚撞进去又迅速撞了出来。 没困住? 天岐督无冷汗流下,一道道因果线接着甩出。 秦昆骑马,在踏蹄狂奔。 一道道因果被冲破,在他们还未从虚化实形成世界时,就被秦昆逃了出来。 天岐督无这下明白了。 从一开始,秦昆就没打算和自己的儿子打。 他一开始就是瞄着自己来的。 “我看你能闯过多少因果关!” 无休无止的奔腾,天岐督无的因果线用不完,秦昆的精力也用不完。 八鬼临身所有灵力都灌入鬼角马上。 龙脊贴连钱,银蹄白踏烟。 鬼角马,阴风蹄,八鬼合一! 天岐督无施展因果线的速度,渐渐跟不上秦昆的速度,秦昆以龟速在靠近他。 每闯出一个因果世界,便靠近一点点。 天岐督无冷汗直流,他不能停。 一旦被对方撞来,他也会受伤。 这是八鬼临身,自己领悟了因果法则后,已经很久没用过这种原始的法术了,他的法术比这种原始法术高一个层面,但不可否认,原始的法术也能伤人。 即便褪去蛮荒的时代印记,在蛮荒时代中要命的兵器也不能小觑! 白屠甩出因果丝的速度变慢,秦昆踏蹄的速度也变慢,这就是对抗,是最高级别的斗法。 一旦白屠停下,他确定自己会被秦昆以恐怖的速度,撞的渣都不剩。 这种撞击,恐怕会疯狂波及出去,让城中许多子民赔上性命。 该死! 青年站在白屠身后,看见白屠毛发充血,七窍也在流血。 秦昆阴体破裂,也是一脸惨状。 他没经历过这种级别的斗法,两人一个看似无脑冲锋,一个似乎只在不停布网,但为什么都伤成这样? “父亲,我来帮你!” “不要!” 青年横插一脚,白屠惊骇制止,但已经晚了。 在秦昆龟速的前进中,青年被撞成了一蓬血雾,痛苦的声音没有发出,门口的守卫也受到撞击波及,莫名其妙地倒在地上。 青年被弹出蜃界外,血流如注,他看着皮开肉绽的身体,无法知道那么慢的龟速凭什么会把自己撞成这样…… 天岐督无分神的片刻,秦昆又近了一个身位。 二人中间,只剩30厘米的距离,天岐督无心中大骂儿子的愚蠢。 秦昆看似以龟速前进,但那只是表象,实际上秦昆冲锋的速度已经达到了一种极限,因为不停冲出因果世界,又被困入因果世界,才显得那么慢。 那龟速,是超级速度的残影啊!因为他奔腾在两个世界! “真要迫不及待的送死吗?” 白屠看得出,秦昆是在玩命了,他有些后悔,如果刚刚知道秦昆能把低级法术用到这种程度,其实可以好好谈谈的。 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谁死还不一定。” 牛魔狞笑。 白屠肯定有底牌,但自己也不是没有。 论气势,他还没怕过谁! 20厘米。 10厘米。 5厘米。 那匹马即将撞了上来,白屠紧咬牙关,将所有的因果丝都用来加固了自己的蜃界,这一撞,只要不在波及外面,他什么代价都能承受。 于是下一刻,仿佛被一辆呼啸而来的火车撞到。 白屠吐血倒飞,秦昆也被巨力震下了马。
第一三七九章,顺其自然
秦昆从没见过五彩斑斓的世界。 五彩斑斓不是颜色,而是画面,这个蜃界由成百因果线搭建而成,仿佛一块玻璃被砸碎,所有碎玻璃中却倒映出不同的世界。 这些世界是立体的,换个角度去看,就会变一个模样。 秦昆知道,这里就是天岐督无的‘高处’。 但是天岐督无的‘高处’和自己的似乎不一样。 自己的高处是无数个一模一样的矩阵世界,单调而相似,但是对方的仿佛是一锅大杂烩。 天岐督无被那一撞后,遭到重创。 似乎许久都没人伤到他了。 他的身体也如这个世界一样支离破碎,然后秦昆看见他的身体奇迹般的愈合,这个世界也在奇迹般的愈合。 呼,吸,呼,吸。 裂纹正在弥补,不管是碎裂的世界还是碎裂的白屠。 此刻的秦昆没法动弹,也在喘息。 好久没有体验到脱力的感觉了。他刚刚冲破了多少世界?三百?五百?记不清了。 他想上前狠狠招呼天岐督无一顿,但是没法动弹。 二人都在恢复,最终,白屠先站了起来。 “你……是个隐患。” 白屠说话间,胸口如风箱起伏,脸颊已在龟裂渗血,相貌恐怖,刚刚被秦昆那一冲带来的后遗症,显然比想象中还要大。 秦昆说的没错,他真是来拼命的。 “是吗。” 秦昆撑着腿站起,大声笑道,“你要如何?” 笑声特别刺耳,白屠感觉被冒犯,他面颊冰冷,伸出手指指向秦昆。 “白神·意志!” 一声宣判,秦昆发现自己意识在消退。 一条因果线,刺向秦昆,秦昆舔着嘴唇,单手抓向白屠,在虚空一捻。 那个动作落在眼里有些莫名其妙,白屠露出胜利者的微笑:“再见。” 身体不是自己的身体了,秦昆又一次感受到自己和白屠的家乡在融为一体。 山是他,水是他,林木是他,空气是他,因果丝钻入自己体内,又不断钻出,一条无形的线将秦昆和这个世界缝合在一起。 恍惚间,白神森林的必经之路,凭空多出一张蛛网。 白屠看着秦昆消失前,朝着自己笑了一下,微微有些不爽。 “终于送走了。” 白屠喘着气,皮肤又一次龟裂绽开。 该死的家伙! 用最野蛮的方法险些破掉了自己的神体,白屠一度觉得自己当年不应该放弃对临身鬼术的修炼,八鬼之力的灵力波动如此惊人,是他想象不到的。不过,还是因果之力更胜一筹。 “果然是隐患,不过……光凭这种野蛮的术法,你还是斗不过我!” 他唾了一口血,做了个深呼吸,然后挥了挥手,周围的世界一点一点的消失。 这里的世界都是他捕获的因果线,万千因果,代表着他能操作这些丝线为己用,这是当年十死城大战的战利品,又是将他送上神坛的基石。 这么多年,白屠已经将因果之力运用的如臂使指,不过今天似乎出了一点点的意外。 一层层的世界消失后,周围的景象却没恢复到神庙,而是出现在一条街上。 嗯? 陌生的地方? 白屠不解。 抬头张望,长街漆黑,能听见远处人声喧嚣。 好像是个集市。 有路灯,有墙壁,有房屋,有街道。 这建筑陌生而熟悉,许多年都没去过了,不过他清楚,这是秦昆的家乡。 “因果之力?他居然偷偷玩这一手……” 白屠意外地挑了挑眉头,浑身白毛插入地下,让他迅速了解了周围的一切。 只不过除了这条街,他的‘触觉’并不能延伸出去,他第一次遇到这种怪事。这似乎是一条不可窥测的因果线,很邪门。 “不、不对……不是一条因果线……是四条!这四条甚至与场景都是剥离的……奇怪……” 白屠猛然睁大眼睛,这是被强行撮合的一条线,以四条因果线和场景线合一,并且撮到了自己身上。 秦昆居然有这种本事? 白屠还在惊异的时候,面前出现四个虚影。 一黑一白,一牛一马。 “大胆阳人,爷爷等你很久了!” 白屠忽然听见一声爆喝,一尊断角牛魔忽然踏地,大地裂开,旁边的溺水马面铁链凌空抽响,似要破除这个世界。 四只鬼王? 对面四个家伙阴气沛然,两只已经率先发起攻势。 长街碎裂,街道景色不断斑驳坍塌,他们在破坏这里? 白屠发现攻势并没朝着自己招呼,心中疑惑,瞬间又紧张起来。可恶!秦昆把他们四条因果线与自己缠在了一起,此时此刻,不管他们当时身处何地,如果让他们现在出去了,到的可是自己的家乡啊! 还能这么玩? 白屠失神,然后迅速回过神来要阻止:“阴丧邪物!找死!” 白屠爆喝出手,白毛疯长,缠向牛头马面,牛头马面身后,两只无常出现。 “挪!” 挪移鬼术用出,牛马没有中招。 躲开一击的马面大骂:“敢打你马爷!小杂种,等马爷有机会回酆都,你就知道马爷的厉害了!” 继续破坏着周围,长街一角被抽碎,已经露出神庙的模样,黑白无常眼疾手快:“挪!” 白屠心中一紧,一条因果线甩出,补住缺口,长街迅速变了样子。 这里是一片沙漠,不知道是哪个可怜虫因果中的一截,被白屠拿来阻止他们逃离。 一条因果,一个世界,看见己方又被困住,那群鬼差破口大骂。 “你就是秦昆的狗腿子吗?助纣为虐,阴曹定然不会饶你!” “好胆,白毛妖怪,要不是爷爷急着出去,十个你都不够砍的!” “行,有种!秦昆的狗杂种,有能耐过来拼命!” 白屠一口鲜血涌上。 我堂堂白神,摆弄秦昆如摆弄提线木偶,你居然说我是他的狗腿? “无知的邪丧,我乃天岐一族白神,天岐督无!”白屠怒火中烧。 溺水马面大骂:“我去你个阴山姥姥的,神?少给自己脸上贴金了。让秦昆出来,看马爷不弄死他!” 我好不容易把秦昆拘在因果线中,你让我把他放出来? 对方到底是敌是友? “呵呵,拙劣的演技。秦昆我是不会放的!除非你们求我!”白屠淡漠回道。 迎接他的一条抽脸的铁链。 “滚!早看出你是秦昆的狗腿了,他堂堂灵官,不尊阴律,犯我酆都阴威,你既然护着你的主子,就替他去死吧!” 好像不管哪里的阴差中,说话最难听的都是马面,桀骜不驯也就罢了,关键这种鬼差具有天然的嘲讽力,被那只长脸大鬼一嘲讽,白屠气的不轻,自己什么实力你们看不见吗?困住你们如同逗弄野兽,他秦昆凭什么跟我比? 铁链被白屠一把抓住,身上白毛绕着铁链刺去,马面后面是白无常,白无常一只手搭在它的肩膀上,见到白毛袭来轻轻一笑,马面又消失在原地。 挪移鬼术…… 白屠眯起眼睛。 也罢,自己之前耗费甚巨,暂且不和这群白痴争斗,白屠双手张开,蓬地一下,化作一地白毛,然后白毛也渐渐消失。 又废了些力气把那四个鬼王困在沙漠,白屠终于回到了神庙。 只是还没歇息,他忽然发现自己身上缠着什么东西。 愕然低头,以他的实力现在不难看出,自己的因果线竟然还跟这群邪丧绑在一起。 无法解开? 把他们困在另一个因果世界里也不行吗? 神庙中,青年刚刚爬起,看见父亲回来,兴奋道:“父亲,刚刚那个魔徒被解决了?” 话音刚落,周围忽然出现四个虚影。 虚影渐渐凝实,青年一怔。 好强的灵力波动,这四只邪丧,自己怎么没见过? 杀千刀的秦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白屠立即动手,一根因果线用出,他们在神庙消失。 牛马黑白此刻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他们为何会在三千世界不断跳转,不过他们似乎发现,面前这个白毛家伙无论去哪,他们也会去。 太好了! 终于不用继续被困在那条长街上了。 “哈哈哈哈哈……想跑,先问你爷爷同不同意!” 不管白屠怎么尝试,自己身上的因果线和这四个阴差都撮合在一起。自己尝试布下很多因果,甚至连蛛网都用出,还是没法困住这四个邪丧。 白屠在心中大骂秦昆十八代祖宗。 这到底该怎么解?!他秦昆凭什么能掌握如此高深的因果之力? 还能嫁接因果线,这真的是…… 凭什么! 四个大鬼,已然到了明王的实力,可是他们发现自己四人加起来也奈何不了白屠。 阳间怎么又出了这么厉害的一个角色? 秦昆的实力他们之前已经见过了,那手段诡异莫测,非他们能敌,但面前的白毛痞子,似乎犹有过之。 能在三千世界随意穿梭,怕是到了人仙的实力了,他们尝试过几次合击,没有奏效,不过好在对方无论去哪,都会把他们一起带过去。 这就有意思了。 对方是个实力强大的人,但是攻击手段却很少,那家伙擅长用因果世界困人,不过困不住他们,虽然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明显这是优势。 除非己方被他正面灭掉,否则想甩掉自己,门都没有! “哈哈哈哈哈……白毛妖怪,看你身着甲胄,体态魁梧,原以为是一员猛人,没想到实力如此不济。有能耐和你四个爷爷打一场!” 白屠甩不掉四个牛皮糖,现在的他对秦昆的手段非常厌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四人为何会和自己黏在一起?他搞不清秦昆玩了什么邪术,但面对四个阴魂不散的大鬼,白屠终于忍不住,准备硬碰硬了。 “狂妄!我天岐督无杀伐蛮荒的时候,你们还不知道在哪猫着吃供奉呢!敢挑衅我?” 一记爆喝,全身甲胄光芒大放。 “你们是命运之轮下的草芥,我是转动命运之轮的神!” “一介妖怪,也敢称神?” 此刻,四只阴差也怒到极点。 被秦昆困在无始无终的长街,现在终于有机会逃出去了,还要听这个白毛妖怪吹牛逼? 你这么吹,阴曹所有的牛头能同意吗? 白屠气息在不断提升,周围四个明王,鬼气也开始慢慢交织。 “炉烟燎六道!” “燃灯烧九霄!” “千军和为贵。” “劫波无命逃。” 黑白无常,神恩如海! “霹雳霸阴尘。” “雷霆震鬼神。” “万战不提刃。” “猛志杀仙真。” 牛头马面,神威如狱! 你是神?我们也是! 白屠身后,高达百米的石像出现,那是白神石像,两旁瀑布流下,这个石像是他们天岐一族的信仰,是万千白神子民的精神图腾,这是白屠的地利。 可是牛马黑白这边,一样化出地狱惨景,席卷着一汪长河倒灌而来。 地利,弱水狱! 九泉之下,有三千弱水,飞鸟不渡,鸿毛不飘。 这是水,能淹没一切的水,这也不是水,这是万千因果万千罪业无人能逃! 弱水大浪,澎湃激荡,神像的瀑布也被弱水淹没,白屠身边的一切泡在水里,包括他自己。 看见前面四个大鬼也动了真格,白屠浑身白毛发红。 甩不掉的话……就宰了你们吧。 白屠眼中再无急躁,冰冷的可怕。 …… …… 被困蛛网,秦昆打着哈欠。 成为蛛网后比起五蕴皆空还要孤独。 无法呼吸,也不需要呼吸。 无法说话,因为没有嘴巴。 无法倾听,周围没了声音。 只能去感觉,只能去冥想。 风吹草动,花开花落,森林冷暖,秦昆又以‘物’的形式出现。 意识还在,可以思考。 系统还在,无法使用。 鬼差无法驱使放出,除了被风吹一吹,连动弹一下的能力都没有。 不过相比上次被困后的恐慌和不安,这次……好惬意啊。 “年轻总习惯去争论” “要别人照我的剧本” “满身伤痕” “才知道悲哀是互不信任……” “每一次记忆的翻腾” “既美好也残忍” “思念让旧情有余温” “将我困在早应该要离开的空城” …… “我试着让生活变得清淡……” “对幸福或寂寞顺其自然……” “偶尔傻傻孤单……” “偶尔傻傻浪漫……” “不怕大喜大悲那么难负担!” 秦昆心中,在放声歌唱,一首释怀情伤的顺其自然,被秦昆唱出了朋友背叛的忧伤。 然后,伸了一个懒腰,整个蛛网破掉。 茧都能破,这个蛛网,算的了什么。 似乎唱开心了一样,在森林中,秦昆又将歌曲重复地唱了一遍。 沿途埋伏的白神战士,纷纷看见一个奇怪的现象。 似乎前阵子见过的不速之客又来了。 一辆自行车,一个唱歌的人,一路飙到巨城之下。 拾级而上,来到神庙。 在一个白毛青年诧异的注视下,秦昆一屁股坐在了神座之上。 “好大的胆子!” 白毛青年勃然大怒,却被秦昆抛来一个骨玉。 “看你脖子上也戴了一个,这个送给你。” 少年茫然接住,这骨玉好像和自己的……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