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巫陶
“巫陶来了，巫陶来了……”
远远的，乡里百姓们就让了开路，由里长和几个父老迎接上去，对着巫陶施礼，道：“大巫来了，还请进到里中！”
所谓的巫陶，却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身穿黑衣，脚下麻鞋，手拿木杖的巫师。
他面无表情，在里长等人的客气迎接，和里中百姓既敬畏又疏远之下，一路走入这青竹里中。
所谓的里，就是闾里。
用着里墙给围起来的，百户人家共同居住的所在！
却是此世界风俗古朴，不论是野兽，还是危险都是极多。
不论城乡，百姓都是聚里而居，修筑里墙，防御危险。
这青竹里以制作竹器而闻名，几乎家家都有着精湛的制作竹器的手艺，条件还算不错。
不仅里墙修的齐整，以黄土夯筑而成的七尺余高的里墙，墙头上，还盖的有着瓦，以防雨水。
里中道路更是整齐，家家户户修的都有着半人高的院落，可以看到院中堆着竹子，或者已经完成半完成的竹筐，竹筒，篾箩等等物事。
一直到他被引到的一家也是如此！
陶小吴目光闪过，心中暗道：“今次这家应该还算有钱，这次收费能够高点了！”
这么想着，已经被迎入到了一处人家之中。
这家人的女子小孩也都迎接而出，穿着麻布孝服，显然家中有人过世。
而陶小吴就是为此而来！
说白了，陶小吴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超渡亡人，在他穿越以前的世界，却就是和尚道士所干。
而在他现在穿越的这方世界，就是他这种巫师来做！
当然了，陶小吴是一个假巫师。
他是肉身穿，这方世界却又编户齐民，户籍管理十分严格。
陶小吴没有身份，被官差驱逐。被乡人扭打，四处流浪。
最终靠着穿越之前的一些见闻，和对于这方世界的一些了解，开始假扮巫师，招摇撞骗。
总之，不管怎么说，现在陶小吴有了身份，就不至于继续外面流浪挨饿。
他回忆着这些，脸色却不露出分毫来，一副淡漠没有表情的样子。
他知道，乡人们最吃这一套。
若是他表现的活泼开朗，人家反而要怀疑他是不是巫师，有没有真本事了！
尸体就在院中门板上放着，已经换了一身新衣服。
虽然也还是麻衣，但是舍得给死人换上新衣服，就说明这家人还算是颇为大方有钱了！
划重点，有钱，大方……
在这般生产力极低的世界，没有棉花，丝绸穿不起。
普通百姓最多也就是穿着麻衣！
而且就算是一套破麻衣也是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
你以为这样就罢了？天真。
最后还是要改小，给小孩子穿。
实在破的不成了，还能做成袜子，尿布，甚至是抹布之类。
总之，舍得给死人换一套崭新麻衣的，确实家里条件还算不错！
这般想着，陶小吴已经在盘算起该找这家要多少钱了！
心中虽然打着这般市侩的主意，但是陶小吴口中却是问道：“寿材准备好了没有？”
“已经在准备了，张木匠家中正在赶工！”那家人恭敬回答。
陶小吴心中叹息，这般时代还没有专业的棺材铺子。都是一些木匠来做！
否则若是像后世那样，他这种阴阳先生和棺材铺子，香火店应该上下游紧密合作才对。
心中虽然不无遗憾，但是却却并不表露出来。
那里长见了，就送上一个钱袋，里面鼓囊囊的装满了铜钱，递给陶小吴笑道：“今次请大巫来，我为了请大巫帮忙写下冥契来的！”
陶小吴掂量了一下钱袋，估摸着里面应该有着上百文钱，脸上就露出了笑容：“准备笔墨清水等物！”
他收费便宜，比那些土著巫师要便宜一半还多。
许多普通穷苦人家，都喜欢找他上门来办事。
毕竟，这种神神叨叨的事情，很多时候只是活人心里的安慰，到底有没有用，谁也不知道。
但是花出去的绿油油的铜钱，却是看得清清楚楚！
比如这一次，若是请其他巫师，最起码也要三百钱，甚至高的能够达到五百钱。
陶小吴只收了一百多钱，可谓当真是价格低廉了。
而且陶小吴干活十分卖力，跳大神的时候比其他人都要好看，通常让主人家十分满意。
至于陶小吴搞的东西有没有用……还是刚才那句话。
办丧事是给活人看的，对死人到底有没有用。那是谁也说不清楚！
那里长吆喝一声，他是一里之长，相当于后世的村长的人物。
里中百姓婚丧嫁娶等等，都是要里长帮忙组织操持的，对于这些事情早就十分有经验。
各种需要的东西都给陶小吴准备好了，以清水给陶小吴洁面净手，然后拿出木板笔墨等物。
陶小吴就开始跳起大神来，装模作样的跳了一通。
这跳大神猛然一看，似乎颇为像是抽筋了一般，或者羊癫疯发作。
但是随着陶小吴跳了一会儿，周围院子之中居然起风了，呼呼的旋风就在周围刮起。
整个院子内外，都好像一下子变得冷森森的。
院墙之外，那些看热闹的百姓们似乎也感觉到了起风异样，纷纷闭嘴，甚至直接把家中小孩拖回家去。
就连陶小吴自己也都有些毛骨悚然！
至于这些东西到底有没有用？
就连他陶小吴自己也都说不清楚。
反正陶小吴是接过毛笔，就开始在木板上书写起来。
这所谓的巫师和后来的风水先生，阴阳先生说起来是同行，其实做的事情还蛮不一样的！
前世同行们所做的事情，最为主要的是超渡，让亡人不要在留恋世间，早早去阴司转世，下辈子投胎富裕人家云云。
而这方世界据陶小吴发现，似乎还没有轮回转世的观念。
因此，他们这些大巫所做的事情，其实最为主要的是写冥契。
所谓冥契只是统称，包含两种东西，一个是告地书，一个是买地券。
告地书这种东西，相当于阳间的通关文书，或者介绍信一类的东西。
是写给阴间的阴差看的，上面写着亡人的姓名籍贯死期死因等等。顶多还要加几句良善人家，从来不作奸犯科之类。
这就好像介绍信里，都要提一句被介绍的人品行端正一样！
第二章 冥契
而买地券却就是在阴间买下一块地盘，作为阴人所居之地。
不过陶小吴一般只是给人写告地书，至于那买地券却是除非有人掏出大价钱，否则绝不会给人写！
因为一般的巫师，都不愿意给人写买地券。
至于原因，后果之类的么……
陶小吴从业时间太短，却是说不清楚。
陶小吴也是入乡随俗而已！
不过他隐约知道，这买地券关乎鬼神之事，颇为重要，轻易不得乱写。
当然了，如果有人把钱给到位，陶小吴也不在乎给人写买地券了！
相比于其他来说，陶小吴最怕的还是穷。
刚刚穿越过来的时候，没有身份，身无分文，几次差点饿死，早就已经让陶小吴穷怕了。
此时，陶小吴刚刚写完那告地书。就见到主人家凑到里长耳边说了几句什么。
那里长就来到陶小吴耳边，笑道：“还请大巫帮忙写份买地券！”
陶小吴淡淡的道：“买地券是要在阴主手中买下土地，以做宅居。轻易不可乱写！”
那里长就从坏里再掏出一个钱袋递给陶小吴。
陶小吴掂了一下重量，然后推还了回去。
区区百文钱，写告地书是足够了。
但若是写那买地券，却是差的远！
据说那些其他巫师给人写买地卷，往往都是十万钱起。
陶小吴虽然没有想到那么多钱，但是起码也要给个万把钱意思一下吧？
他虽然廉价，但是却也不能太廉价了！
那里长扣扣索索的，终于还是掏出了一个大钱袋，里面起码有着五六百文钱，很重的一大袋子。
然而陶小吴还是不客气的推了回去，尽管陶小吴已经十分心动了。
这回那主人家都看了过来，那里长一咬牙，就只能掏出了一个金簪子，道：“这总够了吧？”
这般世界，钱贵物贱，钱的购买力相当惊人。
因为铸钱艰难，钱币太少，所以价格高。
而金子价格就更高了！
这枚金簪起码价值五六千钱，虽然不足万钱，但却也是一大笔钱了。
足以让陶小吴心动……
想不久之前，他陶小吴刚刚穿越过来，作为没有身份的黑户，混的可是十分凄惨。
有些时候，一文钱买一个大饼，就能够让他不至于继续挨饿。
偏偏那个时候，连一文钱也都很难搞到。
他算是当真有点穷怕了！
迟疑了一下，陶小吴还是接过了这个金簪。
那里长大喜，吩咐道：“快准备石料！”
告地书可以用木板来写，因为是要烧给阴神们看的。或者留在墓里腐朽也行……
但是买地券却是相当于阴间的地契文书，这种东西是不能损坏的，要千秋万载的证明自己家在阴间有地！
所以一定要写在能够长久保存的物体上，比如石头上，砖瓦上，或者写在金属板上。
而对于陶小吴来说，写这买地券也要比告地书麻烦的多，除了各种仪式之外，最重要的还是要以自己的鲜血，混和朱砂墨水而书写。
几滴鲜血滴入到了那朱砂之中，也不知道怎么地，不过区区几滴鲜血流出，陶小吴忽然感觉到心悸发冷，好像失血过多了一般。
同时也不知道怎么地，心情忽然压抑了起来，有着一种大祸临头的感觉。
他隐隐的感觉不妙，不过这个时候却也管不得多少，提笔开写。
“生人上就阳，死人下归阴。生人上高台，死人深自藏。生人南，死人北，生死各异路……
今有殁故徐君用钱三千九百九十九文就阴主买得冥土三分，以做存身云云！”
那里长认识文字，看了这买地券上文字，不免嘴角一抽，看了陶小吴一眼。
陶小吴也不去理会！
那家主人原本给了里长两万多钱，帮忙安排丧事，并且购买告地书，买地券等等。
那里长想要从中贪墨一些，就克扣了给陶小吴的买地券钱。
却不想陶小吴却也绝，将那买地券直接缩水了。
原本买地券上书写的钱数和土地数量，都是十分夸张。
往往一些就是几十万钱，购买阴界土地千百亩。
反正就是空口白话而已，也不怕阴界土地不够卖。
就如同陶小吴前世，那些冥币动不动就是十亿百亿的，根本就不怕通货膨胀一个道理。
不过那里长虽然看出，却不敢声张，免得揭破此事。
至于其他里中百姓，却多是睁眼瞎。扁担大小的字就认得一两个。哪里会认识这买地券上面写着什么？
只要这里长不说，陶小吴不说，这件事情就永远不会被拆穿。
反正这买地券很快也要跟随主人一起，丧入墓地之中去。
然而，此时的陶小吴和那个里长却都不知道，他们两个惹下了祸事来。
……
婉拒了在这主人家用饭，在天黑之前，陶小吴就草草出城，回到了所居之处。
这方世界，人口管理十分严格。
因为百姓除了商贾和贵族之外很少流动，几乎都依附于田亩之间，因此没有户籍，几乎寸步难行。
不能种地，不能经商，不能入城，不能靠近乡里……总之，没有户籍，什么也都做不了。
也幸好，这等巫户对于寻常人来说，都是太过神秘，不到必要都不愿意打交道。
因此，陶小吴才算是存身于其中，有了吃饭的手艺和身份。
陶小吴今日收获不菲，揣着沉甸甸的钱袋回到了家中。
然而心情却并没有想象之中的那么高兴，甚至还有点忐忑不安。
直觉告诉他，今天为了钱，给人写下买地券这件事情怕是做错了，十分不妥。
尤其是陶小吴现在居然隐约有些头晕出虚汗，似乎有些贫血。
仿佛正是因为自己挤出指尖鲜血，写下买地券的原因。
“不妙啊，据说这买地券是在阴主手中买下阴世之中的一块地，为亡灵所居。相当于是人间的地契……
我这般做法，是不是就在伪造阴间地契？”
想明白了这一点，陶小吴忽然有些不寒而栗。更是后悔自己白日的时候，太过贪财！
也许没有穿越之前，陶小吴对于鬼神之事还能够说一句敬而远之，存而不论。
但是在这方世界却就不同了，种种情况都告诉他，这方世界是真的有着鬼神的！
第三章 梦境
想到这里，陶小吴心中倏然而惊。
当下毫不迟疑，迅速的拿出朱砂笔墨，口中念念有词：“元始安镇，普告万灵。岳渎真官，土地祗灵……”
飞快的开始在这神祠内外画上符来。
陶小吴也不知道这些东西有用没用，总之先画下来再说。
他现在所住的地方，说是家，其实就是城外的一座古老的神祠。
神祠起码已经建了几百年了，看起来风格十分古老。
墙壁就是合抱粗细的木头垒砌而成，年深日久，早就已经被熏成黑色！
更是屋顶都坍塌了许多，已经没有人能够说清楚这里供奉的是哪路神灵。
不过据说，这做神祠在上古淅国的时代就已经建立起来了，供奉的是当时的某位神灵。
因为这神祠之中，还有着残缺的壁画，描绘着当年上古淅国的一些景象。
而所谓的上古淅国，是类似于原本世界，那春秋战国时代的诸国并立时期的一个强大国家。
以信奉鬼神，流行巫术而知名！
陶小吴修缮了一下，起码也算是有着片瓦遮头，不至于露宿野外。
至于其他地方，他都不能住，要有户籍。
这便是所谓的编户齐民，在这等世界没有户籍，比前世没有身份证还要可怕的多！
将手中的事情忙完，陶小吴早已经饥肠辘辘。白日走了几十里，又给人做法等等。
此时天色早已经晚了，正是吃饭的时候。
幸好他手中还提着几斤狗肉，用着荷叶包裹了。
这些都是那家主人所送。
这等时代，吃狗肉是很正常的事情，如同猪牛羊一般，甚至价格更贱几分，是普通市井百姓的最爱。
他将主人家送的狗肉拿出，想想分出一块，供奉在那木头雕刻，早已经腐烂不堪，认不出是什么的神像面前。
“我现在流浪在外，无家可归。你也是庙倒屋塌，香火冷落。
咱俩都是天涯沦落人，如今我住在你家里，也算是有缘，就为你供奉一点狗肉。
日后等我发达，一定让人为你重建庙宇，重立金身！”
他住在这里已经有着一个多月了，也没有见到这庙里神灵有着什么灵异。
此时这般祭拜，无非只是求个心安而已。
接下来陶小吴吃了个痛快。
虽然只是白水煮出，需要蘸酱来吃。不过对于过习惯了，饥一顿饱一顿日子的陶小吴来说，这一切他都不挑剔。
“再过两个月，天就要冷了，这里就很难住人了。到时候还得另想办法……”
今天收获颇为不少，赚了好几千钱，这些钱都要存起来，以准日后所用！
陶小吴小心翼翼的把钱给藏了起来，脸上露出一丝微笑。
仿佛把树洞给塞满了粮食的仓鼠，感觉到十分安心。
于是，抱着这么一个念头，陶小吴吃饱喝足之后，晕晕乎乎的倒头就睡。
然后，陶小吴做了一个梦。
梦见自己在街道上游荡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了一层大雾，昏黄的路灯下，狭窄的街道空无一人。
只有这座老式的公寓楼格外显眼！
“我怎么走到这里来了……”
陶小吴一脸的浑噩不清。
他记得自己穿越很久了，怎么会又回到这现代的城市之中？
是了，又是这个梦！
最近这一段时间，几乎每天晚上都要做这个梦。而且这个梦也变得越来越清晰。
据说只有不如意的人，才会做梦，老是梦到逝去的东西。
而陶小吴虽然穿越，却并没有过上那种娇妻美妾，富甲天下的日子。
当然也没有成仙作祖，飞剑御天。
他只是穿越到了一个寻常的古典时代，没有身份，被官差驱逐。被乡人扭打，四处流浪。
相比没有穿越之前，自己虽然是一个丝，但是也没有忍冻挨饿过。
更不会像是乞丐一般的露宿破神庙之中……
也许正是因为如此，自己才做了这样的一个美梦吧？
既然这个梦一时间醒不了，那么陶小吴就宁愿继续做下去。
几乎如同脚不沾地一般，陶小吴就感觉自己飘飘荡荡的走入进了这间大厦之中。
午夜时分，无人行走，这大厦就显得越发老旧。
好在电梯还能用，陶小吴浑浑噩噩的上了电梯，胡乱按了一层，老式的电梯发出咯吱吱的响声，就好像随时都可能发生事故，掉下去一般。
不过，这都是白担心，电梯震动的虽然有些厉害，但是并没有出事故。
何况，这个时候的陶小吴怀疑自己在梦中，也根本就不可能摔死！
叮的一声轻响，电梯门打了开来。一个女人打着电话，笑容满面的走了进来，似乎说着一种陶小吴听不懂的方言。
而且，根本就好像没有看到陶小吴一般，就直接一头撞了进来，穿过了陶小吴的身体。
那女人忽然有着所觉，疑惑的在电梯之中四下望去，还在空气之中摸了几把。
而陶小吴浑身一震，却就是醒了过来。
天色还没有亮，依旧在夜间最为昏暗深沉的时候。
“又是这个梦，今天真倒霉，还没有到地方，就被那个女人给撞醒了！”
陶小吴抹了一把脸，最近老是做这个梦，却也不知道到底什么意思。
只是原本应该到某个房间中的，然而今天却被那女人给撞上，居然就这么醒了过来。
他心叫晦气，然而这个时候忽然觉着不对劲。
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起风了，呼呼直响。
陶小吴从那墙壁缝隙往外一看，正好月光从云层缝隙之中透出，照了下来。
就能够看清楚，这个神祠外面，有着两团旋风围着神祠不断打转。
它们也不知道出现了多久，只是似乎不敢靠近神祠，只是围着打转，似乎正在寻找破绽，好杀入这神祠之中。
从陶小吴的角度可以看到，两团旋风偶尔停下，却是两个黑气笼罩的人影，只是露出血红双目，看来格外骇人！
陶小吴心道：“是了，这两个鬼物应该是怕我画的那符。想不到我在梦中所学的符还真有点作用！”
想到这里，陶小吴忽然一个激灵爬了起来。
第四章 山鬼
因为陶小吴居然发现，自己画在墙壁上，地面上的朱砂符，居然发出淡淡的青烟，也让那朱砂的颜色飞快的陈旧，变的淡了下来。
“糟糕！我毕竟没有什么法力，虽然照葫芦画瓢，但是这些符的效果太弱了……”
陶小吴并不知道，这不是太画的符太弱。
而是外面那两个山鬼是蘅山阴主麾下的鬼吏，十分厉害，不断冲撞之下，才让这些符变得消失。
若是普通的鬼物，根本奈何不得他的符。
陶小吴从那梦境之中学了几招本事，此时丝毫不敢怠慢，急忙盘膝而坐，口中默诵：“天地玄宗，万本根。广修万劫，证吾神通。三界内外，惟道独尊。体有金光，覆映吾身……”
掐诀之间，就在自己身周数尺之处，画下新的符。
这一次，他只要保护住自己本身就好。其他却也顾不得太多了！
几乎就在陶小吴这边刚刚做好，啪啪两声空气轻响，画在墙壁和地面上的符彻底失效。
两团阴风就直接刮了进来，向着陶小吴冲来。
然而还没有靠近，就见着陶小吴新画的符闪现出了淡淡的金光，让两个山鬼不敢靠近。
“好啊，想不到你这个巫师居然有点本事。不过你居然敢私自伪造冥契，却是谁也救不了你！”
此时，这两个山鬼已经露出真正形态，居然是青面獠牙，头上长角，双目血红的怪物。
丑陋的好像是夜叉恶鬼一般！
他们的手中拿着的还有武器，是两把黑色雾气缭绕的长戈，直接向着陶小吴刺来。
还没有碰到陶小吴，地上的那些金色符一时间亮起，仿佛想要阻挡住这些攻击。
然而那长戈上面的黑色气息大亮，一点点的压制住符的光芒。
说到底，还是陶小吴没有什么修为，此时根本就护不住自己。
眼见着那长戈一点点的刺破符的剑光，就算是陶小吴再持咒也没有半点用处。
陶小吴心中顿时沉入谷底，绝望起来。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忽然听见远处传来鸡鸣之声。
那两个山鬼忽然之间居然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直接收了武器，转身化作两团阴风，除了神祠，消失的无影无踪。
“传闻鸡鸣天明，鬼物退避。难道这是真的？”
不管怎么说，陶小吴都已经算是逃过一劫。
他抹了一把冷汗，不敢再睡。起身收拾了一下行礼，转身就想要逃走。
然而现在正是黎明之前最为黑暗的时候，这道路一点也看不见，赶夜路十分危险。
不说各种野兽毒蛇的了，就是凭现在那种坑坑洼洼的路况，说不定一个不小心，就要摔断脖子。
在这个世界，人的生命无比脆弱。
很多时候，也许只是喝了一瓢冷水，闹起痢疾就会死去。
而有些时候，一点小伤口，感染到破伤风，也会死亡。
至于摔死，被毒蛇咬死，种种没有穿越之前觉着很稀罕的死法，在这方世界都再正常不过了！
好在鸡鸣过后，天色虽然还是黑暗，但是过不了多久，东方就泛起鱼肚白来。
再过不久，就已经可以隐约视物。
这个时候，陶小吴再不敢久留，拿起包袱就走。
他刚刚走了不久，也就晌午时分。
就有着十几个壮汉，提着刀枪猎弓，气势汹汹的来到城门口，寻找陶小吴。
那处地方人流量最大，陶小吴向来都是在那里招揽生意。
却是昨夜那里长忽然暴毙，临死之前大喝陶小吴害了他。
第二天一大早，这些人就来抓陶小吴回去偿命。
却不想，陶小吴根本就没有来这城门处。
当他们好不容易打听到陶小吴的住处，找到了这个破旧神祠的时候，陶小吴早已经去的远了！
……
中午时分，陶小吴已经走出了数十里之外，正就着山泉水啃着昨天剩下来的狗肉。
昨日那主人家给他包的狗肉着实不少，起码够他吃个两三天。
能吃还是拼命吃的。
“我一口气跑出这么远，也不知道到底能不能逃出那些鬼神追索！这次算是玩大了，都怪我一时贪心！”
陶小吴一时间不由得长吁短叹，不过他觉着其实也怪不得自己。
若非昨夜所见，他又怎么能够切实知道，这天下间果然有着鬼神呢？
“我若是学会那半本道书之中的内容就好了，”陶小吴心想。
昨日，自己只不过施展了一点从那半本道书之中所学会的皮毛功夫，就已经护住了自己，僵持到了天亮。
自己如果能够学会那半本道书的所有内容，怕是那山鬼再来，自己也是不惧了！
这般想着，吃饱休息了一会儿，毕竟不敢久留，转身就走。
他隐约记得那山鬼好像自称是衡庭君的手下。
衡庭君应该是衡庭山的山神，距离衡阴县不远。
陶小吴此刻当然背道而驰，远远的离开那衡阴城再说！
就这样，他一直走到天黑，却也走出了数十里路，远远地离开了衡阴县。
至于现在到底逃离了那些山鬼，他并不知道。
唯一知道的事情好像是，自己似乎迷路了！
现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四周都是荒山野岭。
一时间，陶小吴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才好！
……
几乎刚刚入夜，两天旋风立刻已经刮到了那破旧神祠。
然而，却早就已经不见陶小吴的踪影。
两个山鬼现形出来，四处嗅了一嗅，就道：“那人逃了，味道很淡，应该在百里之外了！”
“算他命大！”另外一个山鬼有些很不甘心。
陶小吴已经逃脱出境，不再它们辖区。
而此事，两个山鬼又不好上报。否则它们也要吃挂落！
不过，就这么让这个陶小吴逃了，两个山鬼也有所不甘心！
“是了，我们去找巫成帮忙！让他帮我们抓回那人！”
“好！”
两个山鬼想到此处，都是欢喜，想来以巫成的本事，抓回陶小吴来，并不算什么难事！
当下两个山鬼化为旋风，直到巫里而去。
两个山鬼刚刚出现在这黑漆小门之前，这门就打开了，有着一个干瘦的老者就这么举着火把，走了出来。
第五章 收徒
就算这两个山鬼，是衡庭君麾下。然而此刻见到了这个巫成，依旧小心翼翼的先行下拜：“我等山鬼，拜见大巫！”
“今次是有件事来求大巫的。有人假冒巫师，擅自书写买地券……乱我阴司法度。
我等奉命捉拿那贼，然而正逢天亮，居然让那贼子逃了。
此时，他已经逃出百里之外。我等无法，只好来求大巫帮忙！”
这两个山鬼口舌便给，将事情说了一遍。
当然该隐瞒的地方，自然不会多说。
“哦，有人居然敢擅写买地券，还能送到阴司，有趣，有趣！”
那巫成听了，反倒是笑了起来，似乎十分感兴趣。
……
而这个时候的陶小吴正在做梦！
那本书翻开着，陶小吴可以看清楚上面记载的天地自然，秽气分散，洞中玄虚，晃朗太元……
还有自己上次在破神祠里，对付山鬼所画的符。
可惜他不能翻页，看不到这书里的其他内容。
陶小吴有时候想着，自己只是从这本书里看到了那么一点的内容，就能够暂时镇住山鬼，也不知道将这书里的东西全部学完，该有多么厉害！
梦一下子醒来，陶小吴忽然坐起，却不知道怎么回事，一股极大的危险感觉忽然生出。
篝火已经熄灭了！
昨天晚上，陶小吴在发现自己迷路了之后，就找到了一处避风的所在，点燃篝火，打算坚持一夜。
却不料毕竟赶了一天的路，实在太累，不知不觉之间居然睡着了。
此刻见到篝火熄灭，顿时吓了一大跳。
这时候，还是夏季，就算是野外深夜露水太重，却也算不上太冷。
真正需要点燃篝火的为了驱赶野兽！
要知道，这等古典世界，环境原始，到处都是大片大片没有开发过的荒山野地。
在这样的环境里，各种野兽，豺狼虎豹多有。
没有篝火，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被夜里狩猎的猛兽给摸过来咬断脖子！
不行，得赶紧点亮篝火才是！
他刚刚想到这里，忽然之间就见着许多明亮的幽绿色的光芒，在空中浮动着不断靠近。
“那是鬼火……不像……”
陶小吴还在疑惑，接着明白过来，顿时脸色大变，这分明就是眼睛，是动物的眼睛。
而成群结队的，打算狩猎他陶小吴的，莫非是豺狼？
这一带可最多这种东西。
想到这里，陶小吴心中猛然一紧。
暗道不妙，手中就去拿他准备的防身用的短刀。
不过，如果这真的是豺狼群的话，就算是手中有着短刀，估计也没有个鸟用！
就在陶小吴满心绝望的时候，忽然之间，四周一团火把亮起。
火把照耀之处，果然见到十几头比狼要小上那么一号的豺，把他给包围住了。
只是一个老者，举着火把缓缓走过来，所过之处，这些豺狼纷纷让开。
在这老者身后，跟随着一老一少两个人，都是猎户打扮。
然而看起来却都是孔武有力，双臂修长，眼中精华四射，一看就知道非同寻常。
然而，他们两个跟在这个病恹恹的老者身后，却显出了十分恭敬的神色。
这也越发显出了这老者的不凡来！
“咳咳……”
这老者瘦弱的皮包骨头一般，行动缓慢，一边走一边咳嗽，仿佛已经是风烛残年。
然而陶小吴丝毫不敢小觑于他，因为很明显的，这些豺狼都是这老者所驱使。
“老朽巫成，咳咳，想来你应该听过这个名字！”
这老者风烛残年，黄土差不多都要埋上脖子，然而话语之间却充满自信。
仿佛只要说出这个名字，陶小吴一定认识一般。
事实正是如此，陶小吴猛然见到这个老者闯入，已经是吓了一大跳，待听得这人自称巫成，更是让陶小吴吓了大跳。
所谓的巫，当然指的是巫师，成是这个人的名字，或者是姓，就如同当初有些人称呼陶小吴为巫陶一般！
不过这个巫成据说是整个衡阴县附近最为著名的大巫，传说是有真正巫术的强大存在。
和陶小吴这种混饭吃的家伙可不一样！
传闻之中，这位巫成能通鬼神，能够驱使野兽为人所用。更能诅咒杀人，让人无疾而亡。
总之，在传说之中，这是一个十分危险厉害的人物！
“多谢大巫救命，不知大巫前来有何指教？”陶小吴客气的说道。
总之，这些豺狼应该就是这位巫成所驱使。
是不是他救了陶小吴很难说，但是现在这个巫成想要干掉他，似乎并不是一个什么难事！
“咳咳咳，你倒是聪明，知道我救了你！”
这巫成看着陶小吴心中满意，也不多绕圈子，道：“我想收你为徒，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陶小吴并不知道，这个巫成所说的救了他的意思，可并不是在豺狼嘴巴底下救了他。
但是陶小吴还是露出喜色：“愿意，愿意。”
“你想清楚了，你既然要做我的徒弟。日后就要为我养老送终……”
他这么说着，又害怕陶小吴畏缩了。
毕竟给他这么一个老头子养老送终可不是一个什么好活儿。
而他对陶小吴又十分满意，于是他继续说道：“当然了，我这个样子也活不了多久，不需要你操心。我死后家产一切留给你！
日后你只要记住逢年过节，祭祀于我，这就是最重要的……”
他原本还想给陶小吴说一下，自己有多少财产，却没有想到话都没有说完，陶小吴已经噗通跪倒，连连磕头：“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陶小吴也不知道拜师该如何行礼，反正学着电视上的磕头再说。
他现在最重要的是没有身份，这就没有户籍，不管干什么都很难!
而且，这次他还惹出了这么大的麻烦。被那山鬼盯上……
所以，这个巫成肯收他为徒，就能解决他这两个巨大的麻烦，陶小吴当然愿意！
“好好，”对于陶小吴表现的如此乖巧，那巫成也显得颇为欣慰。
唯有他背后的那位打扮成猎户模样的壮年男人忽然开口，说道：“巫主，就这么收下这人为弟子，是不是不太好？”
第六章 巫里
巫成咳嗽了两声，脸上露出一丝古怪的笑容来：“你觉着我的身体还能撑多久？
现在还不找弟子，我怕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这话一说，那壮年猎人的脸上也露出黯淡的神情来。
接着扫了陶小吴一眼，目光如刀，却是吓了陶小吴一大跳。
“这人的眼睛怎么这么亮？如同灯泡一般？难道是传说中的武功高手？
他叫巫成为巫主？听起来似乎是巫成的仆人。”
这般想的时候，就已经听到那巫成给陶小吴说道：“起来吧，这位是我巫里的猎户邱远，那是他的儿子邱山。以后很多事情，你都要仰仗他们了，还不快给他们行礼？”
陶小吴现正很老实，巫成怎么说，他就怎么做，立刻上前对着这对父子就行礼。
“不敢，不敢。我等做下人的，不好当少主人的大礼……”
邱远父子急忙还礼，不过陶小吴却能够感觉到似乎，那邱远对他很有意见，态度虽然恭敬，但是骨子里却是不咸不淡。
巫成似乎也看出来了，轻笑一声，道：“我巫里所住的还有其他几家人，等到回去你都可以见见！”
说着，就把陶小吴带回到自己所居住的家中。
巫成所居的所谓巫里在衡阴城外，而且是一个颇为偏远的山里，道路有些崎岖难行。
这处巫里并不太大，总共似乎也就四五户人家。
其实与其说是一个乡里，不如说是一个庄园。
围绕巫成为家主的一个庄园！
包括邱远父子在内，其他各家算起来都是巫成的仆役徒附。
而那巫里看起来更是让人吃惊！
虽然规模不大，然而巫里的里墙，却都是青石垒砌起来的，只是年深日久，变成了黑色。
里墙的许多地方长满了苔藓，藤蔓之类，看起来更是有着一种说不出的古朴庄严。
要知道，陶小吴也进过衡阴城之中，就算是城中那些富贵人家居住的闾里，其里墙也都是以夯土修筑。
而这巫里的里墙居然是以石头筑成，单此一点，就可以看出巫里的不凡了！
而对于陶小吴来说，想的却是更加实际。
自己刚认的这位便宜师父，似乎要比自己想象之中的有钱啊！
这个师父看起来没有白拜！
很快，陶小吴就见到了巫里的其他几户人家。
除了邱远父子这两个都是光棍之外，还有着公家父子五口，秦家一家老小，吴家一家。总人数不过二三十人而已！
见到巫成都很恭敬，口称巫主。
见到陶小吴也一样，称为少主。而并不像是邱远那般冷淡！
不过陶小吴也注意到了，邱远在巫里之中威望很高，似乎仅次于巫成。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那么这个邱远在巫里应该属于二把手了。难怪巫成师父让我和他搞好关系！”
就在巫里之中，邱远所居的是一个单独院落，有着这个时代常见的三层小楼。
有着层层飞檐，外型猛然看来，像是后世的木塔。
这般时代，这种小楼十分常见。
一楼往往都是猪圈一类的地方，而二楼以上才是住人的所在。
巫成的房子并没有养猪，一楼用来放置杂物，同样二楼住人。
陶小吴记得前世，见过一些出土的东汉魏晋之时的一些墓中壁画，或者是陶制模型，就都是眼前这般的模样。
居然后来魏晋时候天下大乱，各地所建的坞堡，也都是从这样的院落演化发展而出。
而陶小吴跟着巫成进入这个空荡荡的院落，第一个闻到的就是到处飘散的药味。
“这里的空房子你随便选一间自己住，等下我让人去给你买来被褥等物！”
陶小吴连忙应是，心中却想，能够建这种大院子，看这个模样，这巫成被自己想象之中的有钱多了！
要知道巫成的院子围墙可不是泥土夯筑的，而是青砖垒砌而成。
这种年头，就是皇宫的围墙也都是夯土筑造的。
不管怎么说，陶小吴总算是有家可归。
不至于再是流落在外，甚至住那破神祠了！
那巫成一回来，就开始熬药。
陶小吴想要帮忙，然而那巫成却咳嗽着拒绝，只是对陶小吴道：“这些东西你不用管，先去休息一下，到了晚上还有麻烦要处理！”
“麻烦？”陶小吴微微愕然。
巫成阴森森的道：“买地券是找阴神买地，难道你以为昨天惊走山鬼，事情就那么容易过去？”
陶小吴知道，巫成口中的阴神是阴世之神的意思，和前世听说个过的丹道修炼的阳神阴神没有一点关系。
他只是一惊：“师父，难道世上当真有着鬼神不成？”
巫成大有深意的看了陶小吴一眼：“有没有鬼神，你今夜知道了。”
又道：“你跟我说说，昨天你做的事情！”
陶小吴急忙将钱袋，还有那金簪拿出，将昨天的事情说了，道：“我听说没有十来万钱，不写那买地券。
那家主人只给了我这么多钱，所以我虽然给那家写了买地券。不过只写了给人三分地……”
那巫成听了之后，松了一口气，居然夸了陶小吴一句，道：“做的还算不错，这么一来，补救起就更加方便了！”
接着就让陶小吴先去休息，麻烦到深夜才回来。
陶小吴昨夜醒来太早，精神不济，依言找了一间空房子。
开始的时候，他还有些睡不着，在陌生地方，陌生环境前途未卜。
甚至还有些担心这个巫成到底是不是好心……
然而不多时，嗅着那药香味道，却就不知不觉之间睡着。
这一觉睡的十分香甜，待得陶小吴醒来，就已经是黄昏时候。
“你醒来了？我已经让人送来了饭食，你先吃一点吧！”巫成道。
陶小吴一听吃饭，肚子顿时打起鼓来。
却是一天没有吃东西，早就饿了！
那巫成干瘦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既然饿了，就多吃一点。像是我这种老朽，现在再多好东西，也是吃不下了！”
陶小吴见到巫成所准备的伙食十分丰盛，有酒有肉，而且是正儿八经的牛羊肉，不是一般普通人家所吃的狗肉。
至于猪肉最贱，那是最为穷苦的人家所吃。
第七章 买地钱
狗肉猪肉这两种都上不得台面，只是寻常或者穷苦人家所吃。
而小康以上的富裕人家，却就追求食用羊肉了。
至于牛肉，那是生产工具，一般官府都不允许宰杀吃肉。
也导致这牛肉价格极高！
不过这般时代食物的做法十分简单，许多香料也都没有，味道相比起来并不丰富。
然而陶小吴依旧是吃的津津有味。
对于他来说，有的吃就不错了。何况还是这么好的东西，实在没有什么好挑剔的！
反倒是那巫成不怎么吃，用他的话来说，自己已经是尸居余气，已经是在等死了。
那巫成准备的酒肉极多，起码有着十多斤。
陶小吴再大本事也吃不完。
此时，天气炎热，这些熟食放不了多久。
若是坏了未免可惜！
也许，以前在穿越之前，陶小吴根本不会把这些东西放在眼中。
然而穿越之后，吃过了饿肚子的苦头之后，陶小吴方才知道粒粒皆辛苦，方才知道珍惜食物！
那巫成就道：“你吃不完正常，这些是为夜里来的客人所准备的！”
陶小吴听了，心中顿时凛然。
这等世界到处都有着夜禁，不论是城门，还是里门都会关闭。
甚至连法律都规定，官吏不得夜间捕人。
到底是什么客人会在夜里来？
……
足足等了两个多时辰，快要到了午夜时分，忽然之间，就听到一阵飞沙走石。
“来了！”
那巫成说了一声，就站了起来。
陶小吴赶紧把他扶住，就向着门外走去。
却见着两股旋风直接出现在院子之中，然后缓缓停下，露出两个隐约的人形影子来。
难道这就是鬼神……
再一看，那两个影子青面獠牙，头上长角，正是自己作业所见的山鬼。
见到这般光景，陶小吴不觉心中发毛起来。
“大巫！”
出乎陶小吴意料之外的是，见到那巫成，这两个黑影居然主动向着他行礼。
就算不过只是微微弯腰，然而这其中所代表的东西可就太多了。
难道巫成师父的地位这么高么？
是了，我知道了。这两个应该不是鬼神，顶多也就是鬼神手下的鬼差那种！
“劳烦两位山鬼亲自跑一趟，真是过意不去。我已经准备了一点酒肉，招待两位。”
这般说着，示意陶小吴将那酒肉端过来。
那两个被称之为山鬼的黑影见了，顿时欢喜起来：“多谢大巫了！”
就那么也不用筷子，就直接手抓来吃。
酒足饭饱之后，这才打嗝，重新站起：“多谢大巫招待了！”
巫成呵呵一笑：“两位是因为劣徒的事情来的吧？”
吃人嘴短，拿人手软。这两个山鬼也是，多少有些尴尬，不过还是对巫成道：“正是那买地券的事情……”
“这是小徒无知，我已经收他为弟子了。
两位山鬼给个面子，今天的事情就这么罢了如何？
赶明天，我只会供奉财物与阴主！”
陶小吴今次所犯下的错误，在巫成看来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就看这两个阴差山鬼肯不肯帮忙了。
阎王好见小鬼难搪，具体办事的人只要有着关系，很多事情都好办。
但是如果没有关系，公事公办，那就能够把你给折腾死！
“这个好说，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那买地钱却不能少！”那山鬼道。
“是，是。我明日一大早，就将买地钱奉上！”
这般说了，那两位山鬼这才满意。
再次化为旋风而去。
陶小吴这才注意到，那牛羊肉和酒水都还在，仿佛一点也都没有被人吃过。
巫成对陶小吴道：“不用看了，这些被鬼神吃过的东西，已经没有了精华，味同嚼蜡。吃了有害无益，都丢了吧！”
“是！”陶小吴这才想起，自己没有穿越之前，似乎也听说过类似的事情。
很多时候，供奉给鬼神的东西，鬼神已经享用过了，看起来没变，实际上已经没有任何味道，很快就会腐烂发臭。
而且人吃了，往往还会得病！
“你可知道，你今次犯下什么错误？”
“弟子知道，不该胡乱给人写买地券……”
此时，陶小吴隐隐约约的也感觉到了后怕。
从巫成和那两个山鬼的交谈之中，他隐约知道自己犯了一个大错误！
“和鬼神打交道，一点都轻慢不得。不要仗着一点小聪明就乱来……
算了，你明天一大早去城中买来陶人，竹马，香烛，还有两块白壁，五匹锦缎。再买一只鸡，明日供奉于神君……
不，两只，你血气有亏，也该补一下了……”
陶小吴算了一下，不觉脸色微微变化，道：“师父，这算起来起码都需要十来万钱了！”
巫成道：“你现在该知道为什么我等巫师不收十万钱以上，不会给人写买地券了吧？”
陶小吴哑口无言，他现在当然明白了。
原来这些巫师赚的钱，居然是要全部上缴给阴司鬼神的。收钱少了，自己都要贴钱进去……
若是不上缴钱财，鬼神都要找你麻烦！
似乎知道陶小吴在想些什么，这巫成冷冷一笑，道：“买地券本就是交钱给阴神买地。
只是凡人不能和鬼神交流。
所以有了我等巫师！
所做的无非就是神人间沟通罢了。
算起来，我们巫师相当于凡人和鬼神之间的牙人！”
陶小吴知道，所谓的牙人也就是在后世那些中介之类的职业。
他心中所想，那么我们巫师岂不是阴间的房地产中间商？
“原本这次有着五六万钱的贡品就足够了，不过你这次的买地券，却是……只能多供奉一倍了！
你家出身应该不错，当知道，我等巫师供奉神灵，就好像臣子供奉君上一般。
耍一些小滑头，惹恼了君上不过抄家杀头。但是我等巫师若是惹恼鬼神，那可就是连魂魄都逃不了！”
一番话说的陶小吴倏然而惊，却是真真正正的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
又知道，原本这买地券的钱一部分鬼鬼神所有，一部分是巫师从中间赚的辛苦费。
这次巫成一下子掏出十余万钱，可谓是纯粹给陶小吴擦屁股！
第八章 梦！
最后，当然还是那巫成拿出压箱底的钱，让陶小吴去购买那些供奉之物。
看着陶小吴目露感激之色，巫成露出笑容。
很多事情，你没有经历过，没有犯过那种错，你就永远不会把他当成一回事儿。
只有亲身经历过，知道了后果严重，这才会牢牢记住。
想来陶小吴一辈子不会再犯这种错误！
当然了，除此之外。也是故意示恩于陶小吴……
让他感激不忘。
毕竟，他日后死去，所有后事，都还要依靠陶小吴啊！
没有足够感情，如何羁縻之？
……
第二天，陶小吴一大早，就前往城里购买各种供奉之物。
由于买的东西太多，店主还专门派了几个伙计帮忙一起把东西挑回来。
接着巫成就带着陶小吴来到供奉衡庭鬼伯的神祠，将这些陶人竹马锦缎玉璧等物都烧给了神君，以做买地之用。
直到这个时候，陶小吴才隐约知道，这个所谓的阴主，阴神，居然就是衡庭鬼伯。
而且从这天开始，巫成就开始教导陶小吴正儿八经的巫术。
巫成教给陶小吴这些巫术除了一些仪式，舞蹈，还有些告地书一类的东西，其他也就是一些草药之类的知识。
因为作为巫师，除了丧葬嫁娶之类的业务之外，那就是给人治病了。
并无多少玄异色彩。
而且就算是通灵，好像靠的也是约定。而不是自身法力……
陶小吴渐渐发现，自己这些所谓的巫师，根本就好像是那些阴司在阳间的联络人，或者办事处差不多。
而且，他们还有业务范围。一般来说，不会超过衡阴城的方圆百里。
不过实际上，因为这个世界糟糕的交通问题。
所以，他们师徒负责的好像就只有县城和周边这一块的业务。
总之来回路程不过三天……
而且城中的那些真正富人，官员，有需要也不会来找他们这些巫师，而是会有一些所谓的儒者来负责。
君子儒也！
有钱人，官员们是君子。有儒者负责他们的婚丧嫁娶。
只有普通穷人百姓，才是陶小吴的业务对象。
不过不管怎么说，陶小吴对于这门业务也算是渐渐掌握了。
其实，这巫师职业来说，也没有什么太多的技巧和东西，更不用需要法力。
在这样的情况下，巫成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
而那位猎户邱远，对他的态度依旧不咸不淡。
就连巫里其他各家人，对于陶小吴也都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审视态度。
以至于，陶小吴虽然现在成为巫里的少主，然而却依旧是一种外人的感觉。
而每天夜里，陶小吴都会做那个梦。
他梦见自己再次回到了那个雾气蒙蒙的老旧的现代大厦之中。
他随意的飘荡在这大厦之内，没有人能够看得见他。
他就和一个孤魂野鬼似的！
不过陶小吴忽然发现今天好像变得有些不同了。
还是没有人能够发现他，哪怕只是面对面走过。
但是今天却不知道怎么地，陶小吴忽然发现，他所遇到的每一个人身周都有着一层淡淡的，如同火焰一般的红色光圈。
一直以来，陶小吴每次做这个梦的时候，虽然没有看到过那些人身上有着光圈，但是每一次只要碰到人，就会立刻从梦中醒来。
而且，总还是伴随着一种像是火烧一样的感觉传来。
虽然说是人怕鬼。
但是对于那些弱小的游魂野鬼来说，活人身上有着阳气，就像是火焰一样的滚烫。
“莫非这个时候，我已经死了？然后回到了地球上？”
他这么想着，继续漫无目的的在整个楼层之中游荡。
这大厦已经十分老旧了，设施老化，住房面积狭窄。
居住在这里的，应该条件都不怎么好。
陶小吴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在这里，像是孤魂野鬼一般游荡来游荡去。
就在他有些感到厌烦的时候，忽然之间，他就感觉到了一种吸引自己的力量。
让陶小吴不由自主的走过去，或者说是飘过去。
这一路上他显得十分熟门熟路，好像并不是第一次来。
房门并不能阻挡陶小吴的身形，虽然似乎穿过房门好像要费些力气。
然而，陶小吴却就这么穿了过去。
一眼就看到了一具尸体。
不过陶小吴好像早就知道似的，并没有被吓到。
事实也正是如此！
陶小吴当然不是第一次来了，他来过好多次了。
甚至陶小吴上次在那破神祠之中对付山鬼所学的符咒语就是在这里学到的！
这种老式大楼的房子都不大，顶多也就是三四十个平方的模样。
这家也是，然而和其他家里塞的满满当当的家具不一样。这一家的客厅里都是一个个书柜，上面摆满了各种书。
显示着，这家主人十分喜欢看书。
而这家主人生前就躺在这个摇椅上看书，不过现在已经成了尸体，手中的书本也掉在了地上。
看模样还没有出现尸斑，应该死亡不太久。
这里的时间仿佛已经静止了，他每一次来，这具尸体都这样，没有一点变化！
不过他却是注意到老者死前所看到的一本古旧的手抄本。
而接着陶小吴就转了一圈，忽然发现这屋子所藏的居然都是种种道书。
什么道德南华就不用说了，其他清净渡人等等更是不一而足。
这些书版本不一，多少印刷而成。
就唯有那本地上掉着的道书，却是手抄本，和屋子之中的其他书都不同，最为特殊！
陶小吴可以看到，摊开的书页上面画着一些符，还有什么文字。
这梦太真切了！
至于这到底是不是做梦？
问题太简单了。
陶小吴随便翻开一本书，打算看看，如果自己醒来还能够清楚的记得里面的内容，那么这就是真的。
如果醒来，书里面所看到的内容都已经模糊了的话，那么现在所遭遇的东西，就是假的了！
然而陶小吴却发现，自己拿不起，也打不开任何一本书。
这就碉堡了！
他的手从书本上穿过，仿佛穿过了空气一般。
第九章 邱远
“还是和以前一样，我拿不起任何东西，连翻书都不成。
是了，我现在估计是灵魂状态。灵魂本来就是虚的，拿不起任何真的东西……
所以鬼物吃贡品，只是将其中的‘气’给吃了，而不是真正的吃东西。”
这么想着，陶小吴的目光就转到了地上掉着的那本书来。
凑了过去，这本道书上的内容，陶小吴是看过了，新的内容不能翻页，却是看不到。
陶小吴鼓起腮帮子，拼命的向着书页吹起，隐约见到书页有着微微的动弹。
他心中大喜，更加卖力的鼓气而吹，书页果然微微而动。
然而还没有吹的几下，陶小吴忽然觉着一阵虚弱，梦境突然之间破碎。
……
这日陶小吴正在给巫成熬药，这些药材都是巫成自己准备的，显得极其古怪。
除了一些草药之外，居然还有一些毒虫毒蛇，人骨，以及一些其他乱七八糟的陶小吴认不出的东西。
这让陶小吴怀疑，这种药到底是救人还是害人。
不过看到每次那巫成喝过药之后，脸色都会变得红润一些，连咳嗽都变好了。
陶小吴也都不得不承认，这些巫药看起来古里古怪，其实却是当真有着用处。
他正在熬药，忽然就听巫成说道：“你跟我来！”
“那陶罐里的药……”
“不用管，跟我来就是了！”巫成郑重的说道。
陶小吴心头微跳，隐约意识到了什么。就舔舔嘴唇，跟着巫成走入屋子屋子之中。
巫成居住的屋子里十分难闻，各种常年有病喝药的味道，还有被褥等等发臭了。
那巫成却就床头珍而重之的取出一个木盒来，从里面取出了一本帛书，还有一块玉来。
道：“今天我可以把这个教给你了！”
陶小吴微微愕然，问道：“这是什么，师父？”
“你不是一直觉着我们这些巫师没有什么真正厉害的东西么？”
巫成微微笑着，常年生病，以至于皮包骨头。此刻在灯光的暗影之下，显得十分森然。
“我们真正厉害的东西都在这上头……”
他指着那兽皮对陶小吴说道。
兽皮上面写满了字迹，鬼画桃符一般，陶小吴一个字也不认识。
大体看来，似乎也不是这个世界的文字风格，更好些是一些象形文字。
“师父，这是？”
“这是神文，也就是鬼神之间所用的文字。”
巫成淡淡的道，语气之中却就有着一种说不出的自豪来：“自古以来，我们巫师就凭借神文和鬼神进行交流的……
可惜到了现在，这些神文大部分的读音和意思也早都失传了！”
大部分失传，也就是说还有一部分没有失传。
这应该就是巫成的力量来源吧？
那巫成淡淡的说道：“我死之后，这里的所有东西都留给你。
尤其是这块玉，你千万不能搞丢。是我们一脉的巫师和鬼神沟通的信物，你千万不能搞丢。
记住，只有玉和这神文两相配合，才能沟通神灵，甚至能够呼风唤雨。
你要是有机会，一定要想办法弄懂这些神纹的读音！”
陶小吴心中凛然也有些悲伤，看来巫成确实活不了多久了。
连这种最为核心的秘密都传给了自己。
“还有，我死后你要小心了。巫里之中的其他人也就罢了，邱远可是一个有着大本事的人，你如果没有本事，他是不会信服你的！”
陶小吴听得心中一凛，想起了邱远日常对他的态度，那种傲慢，不由问道：“师父，邱远大叔是什么来历？你说他有大本事，他的本事到底有多大？”
“嘿嘿！”巫成轻笑两声，顿时又咳嗽看起来，冷笑道：“黄衣教造反的事情你可知道？
这邱远可是当年黄衣教出名的勇士，尤其是一手箭法，能够百步穿杨，力能贯石。你说他厉害不厉害？”
陶小吴听得一惊，就算他是穿越者，然而却也听过黄衣教造反的事情。
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声势颇为巨大。
不过并没有波及到这衡阴城附近。
只是听说，当年官兵斩下的黄衣教徒的脑袋曾经拉到过衡阴城来，震慑地方百姓。
最后这些脑袋，就在衡阴城外不远的地方堆成京观，足有数十丈高，简直就像是一座小山。
以至于到了现在，衡阴城内外，依旧不断流传着这些事情。
而陶小吴怎么也都没有想到，那邱远居然是黄衣教的余孽，顿时就感觉到了脖子上有些凉凉的。
而百步穿杨，力能贯石。更是让陶小吴想起了原先世界古代传说之中的以箭法闻名的两位名将。
一位是百步穿杨的养由基！
而另外一位，却是那位夜间喝醉了酒，把石头看成是猛虎，一箭射入石头之中的飞将军李广。
如果巫成说的一点没有夸张的话，那么这位邱远绝对是一个有着大本事的人。
惹不起，惹不起！
可惜，我却不能抱拳告辞啊……
……
夜间，陶小吴彻夜难眠。
巫成交给他的那张兽皮，让他辗转反侧。
兽皮上面的文字在他眼前飞来飞去，惹得他连睡也都睡不着。
人就是如此，一旦太过专心某件事情，往往都会为之兴奋难眠。
既然睡不着，陶小吴干脆披衣而起，来到窗户前。
在这样没有各种污染的世界当中，月色当真明亮的不可思议，如同银霜一样，甚至能够看清楚那兽皮上的字迹。
这让陶小吴甚至想起了什么月下读书，凿壁窃光之类的典故。
可以看到这卷兽皮的时间已经不短了，上面已经微微发黄，但是字迹却依旧清晰可辨。
可以看到这卷帛书的时间已经不短了，上面已经微微发黄，但是字迹却依旧清晰可辨。
其实这上面的文字，陶小吴早就看过了许久了，要不然不会刚才睡下，这些神文依旧在他的眼前飘荡！
尽管陶小吴已经学会了部分这方世界的文字，但是巫成既然说了这些是神文，他当然也不会认识！
“难道这些神文当真有着强大的力量么？只是遗失了读音？”
第十章 玉玦
巫成的话，他信了一大半。
不管怎么说，他已经见过了山鬼。
知道这个世界，应该当真有着鬼神！
可惜，陶小吴同样也看不懂这些神文。
不管是横看竖看，也都一样。
看起来似乎只是毫无意义的鬼画符！
陶小吴失望的叹口气，还是将这兽皮收起，继续睡觉。
然而大脑却不得休息，依旧在不由自主的琢磨着这些神文。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渐渐的倦意袭来，终于忍不住的睡了过去。
在梦中依旧五色斑驳，各种各样的神文字迹在脑海里飞来飞去，简直像是活了一般。
最终这一切散去，脑海仿佛从兴奋归于疲倦，彻底的进入到了深沉的梦境当中。
陶小吴再次做梦。
又来到了这个房间之中，依旧是看得到吃不到。
满屋子的各种丹经道书，然而他却连一本也都翻不开。
甚至掉在地上的那本，他也不能够翻页！
“看来今夜又是白来了！”
陶小吴心中想着，忽然之间，眼角余光仿佛瞥见到了什么。
“咦！”陶小吴走了过去。
这间屋子原本并不大，里面的东西陶小吴早已经非常熟悉了。
看得出，这里的主人生前应该是个道士。
屋子里挂着桃木剑，铜钱剑，道袍，令旗，朝简等法器。
然而，吸引陶小吴注意的并不是这些。
而是一枚玉！
“咦，这枚玉怎么和巫成师父手中的那块一模一样？不会有这么巧吧？难道是我看错了？”
就在书柜之中的一个锦盒之中，摆放着一枚羊脂白玉的玉，却是和巫成手中的玉一样一样，就连花纹雕刻，也都别无二致！
……
自古玉代表着许多重含义，有射箭时候戴在右拇指上，以作钩弦所用的。
但是更多却是佩戴在身上的，以其寓意为凡事决断，不要临机犹豫，为丈夫气质。
同样也有着玉戴在身上，走路的时候稳重端方，不能快步趋行，免得玉撞击乱响，寓意为君子的。
然而，现在陶小吴却是知道，这个玉却代表了信物！
有着这枚玉，再有那神文，陶小吴就掌握了巫成最大的本事，那就是御使野兽，号令鬼神。
虽然还没有将玉传给陶小吴，但是巫成已经把他所掌握的神文教给了陶小吴！
而这兽皮上记载的神文，其实是盟誓，或者是契约！
这是巫成这一脉历代上古巫师们，和衡庭山周围数百千里的鬼神，妖魔所签订的契约。
后世，只要巫成这一脉的巫师，拿着玉，念出这些鬼神，或者妖魔的秘密名讳，再奉献上足够的祭品，就能够召唤出鬼神妖魔帮忙办事！
只不过，这些契约有些已经是一两千年所签订的了，甚至最近的契约也是三百多年前签订。
时移世易，随着几次大劫，还有大汉建立，重新厘定神道，许多鬼神妖魔本身都已经陨落。
所以，这些契约有的还有用处。其他大半已经全然无用了！
不过，就只是还有效的部分契约，已经足够巫成建立偌大的名望，号称衡阴第一巫师了。
“这些都是钱啊，有着名声，才有钱。有着本事，才有安身立命之处！”
想到这里，陶小吴下意识的盘膝坐好，轻轻的念出了一个上古神文来，古老而又拗口的读音从陶小吴的口中缓缓读出。
与此同时，陶小吴仔细回想这些文，然后闭目观想，在识海之中一笔一划的勾勒出这文来！
随着这些符文彻底的都勾勒而出，似乎从中生出淡淡的雾气来，几乎弥漫在陶小吴的识海。
似乎就在这一瞬间，陶小吴的意识就已经拉到了极远的所在。
深沉，幽暗，到处都是弥漫的雾气。
仿佛就是在一处洞穴的深处，一个庞大的，身躯足有水缸粗细。
然而却又半身腐烂，有些地方已经露出森森白骨的巨蟒正在盘卧沉睡。
而随着陶小吴的意识降临，这个正在沉睡之中的巨蟒仿佛好像感应到了什么，似乎就要张开眼睛！
一股巨大的恐惧袭上心头，让陶小吴隐约知道，如果没有做好准备，没有贡品，无端召唤这些鬼神会有极大的危险……
意识几乎立刻断开，陶小吴忽然闷哼一声，张开眼睛，鼻孔已经流出鲜血来。
隔壁房间之中，整个人缩成一团，正在不断咳嗽的巫成，却是有所感应，嘴角露出一丝诧异：“奇游啊……居然这么快就掌握了……咳咳咳咳……”
他的身体因为咳嗽，更是缩了起来，整个肺部都好像破风箱一般的剧烈喘息着。
……
昨夜咳嗽的如此厉害，似乎随时都有可能断气。
但是第二天，这巫成醒来，却仿佛什么也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陶小吴啊，你也传承了我许多本事了，可以出去为人施展巫术了！”
一大早，巫成就这么咳嗽着对陶小吴说道。
“是，师父！”陶小吴虽然一夜没有怎么睡，然而却是精神奕奕。
“很好，近水里徐市惹上了溺死鬼，已经来找我求救。你去帮忙解决吧！”巫成道。
“是，师父！”
“溺死鬼不难对付，你需要用自己的一滴鲜血，再加上赤蛇之血，还有蘅鲤之鳃，当阳之草。供奉蘅水之鬼，就足以解决了！”巫成嘱咐道。
陶小吴听了，道：“多谢师父教诲！”
在那兽皮神文之上，记载的有着召唤那蘅水之鬼的方法，还有着蘅水之鬼的名字的上古读音。
这些就是不传之秘，也是巫里一脉最强大的力量来源。
然而，这巫成还是隐藏了一手。
那就是如何供奉这些鬼神没有提及！
比如供奉这个休，需要雄鸡血和赤叶草这样的东西。
而供奉其他鬼神，所需要的东西又是不同！
这就是留一手。
所谓教会徒弟饿死师傅。
就算是在陶小吴没有穿越之前，还有一些传承传统本事的武师，医生，或者其他人物。
他们都会把最厉害的一手本事藏起来，不直到临死之前才会真正的教给弟子。
第十一章 寻仇
当然了，这也导致了，许多人因为死的太突兀，没有来得及把最厉害的本事教下去。
结果就导致了一代不如一代……厉害的本事都失传了！
估计巫成这一脉的许多本事，也是这样失传的！
陶小吴心中腹诽着，表面上却并不表露出来。
他隐约能够感觉到，巫成传授的本事，都是阴气森森，带着邪气，好像不是什么正道！
这也是普通百姓们对于巫师们的印象，总是充满了阴森诡异。
同时，虽然这巫成对他还算不错。
但是也不知道为什么，陶小吴对这个巫成在内心深处，总是有着很深的戒备。
“如果我能够学到梦中的那些道法就好了，想必也不会像是这些巫术一般的诡异……”
陶小吴心中想着。
……
近水里在蘅水之畔，因此得名，此里中百姓往往打渔为生。
所以还没有靠近，这近水里，就远远的嗅到了一股鱼腥味道。
然而，还没有等到陶小吴靠近那近水里，忽然就有着一帮人冲出，将陶小吴拦了下来。
“就是他，就是他。就是他害死我爹的！”
一群人气势冲冲，拿着刀剑等物，将陶小吴给包围。
陶小吴吃了一惊，再仔细看这些人有些眼熟，似乎是青竹里的人……
“你们是？”
“我爹是青竹里里长。你这个狗贼，害死我爹，现在还敢出来招摇撞骗！”
青竹里里长的两个儿子，怒气冲冲的道。
陶小吴心中暗自叫苦，怎么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上青竹里的里长之子？
难道那个老家伙死了？
还真不好说！
自己都被山鬼找上门了，这青竹里里长被山鬼索命，却也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
想到这里，陶小吴看着那些明晃晃的兵器，心中暗自叫苦。
这方世界，民风尚武，官府不禁刀枪武器，除非是威力强大的强弩和铠甲。
此刻，这些青竹里的人，身上都有着武器，眼见着义愤填膺之下，还真有可能上来直接把他给砍成肉酱。
陶小吴心中正是忐忑之间，忽然又有一群人冲了上来，喝道：“住手，你们是干什么？居然敢包围我们请来的巫师！”
却是近水里的里长，听闻消息，也急忙召集一群里民赶了过来。
“他害死我爹，这是个骗子……”
“胡说八道，这是巫成的弟子！你居然敢说巫成的弟子是个骗子！”近水里的里长喝道。
一提起巫成的名号，青竹里这些人原本气势汹汹的，现在也变得哑火了起来。
要知道，巫成这一脉巫师的名字，在衡阴足以止小儿夜啼！
那巫成这一脉巫师，在衡阴县传承久远，他们不只是救人的巫师。
关于他们的传说之中，有着许多种种都是和神秘和恐怖有关。
无数人信誓旦旦的宣称自己见过巫里一脉巫师的巫术……
在衡阴县，你说哪个巫师是骗子都有可能。
说巫成的弟子是一个骗子？
在任何传说之中，巫里一脉都没有好脾气的人。
在民间传说之中，得罪巫里一脉巫师的家伙，被报复，家破人亡，死的凄惨无比的人数不胜数。
“这这……这家伙怎么会是巫成的弟子？”青竹里前里长的大儿子有些傻眼。
这时候，陶小吴也有些反应过来了，喝道：“我当然是巫成弟子，你家父亲是自作孽，惹怒鬼神。需要我说出你父亲做了什么事情么？”
那青竹里里长的大儿子微微犹豫，虽然青竹里里长死的太过匆忙，并没有留下什么话。
但是身为他的大儿子，这个里长的大儿子也隐约知道自己父亲做的一些烂事！
而小儿子年纪小，此刻怒道：“我父亲做了什么事情？”
“哼，他贪墨了买地券的钱……”陶小吴这个时候阴森森的说道：“买地券是向阴主买地的钱，他也敢贪污，这岂不是自寻死路？”
“你胡说，我父亲不会这么做！”
“嘿嘿，你说我害死他。那你们也该知道，他死于山鬼之手。
如果你说我写的那买地券是假的，为什么山鬼不来找我？为什么会去找你父亲？”
陶小吴道。
心中却道，对不住了，你不仁我不义，是你儿子先来找我麻烦的！
陶小吴的这一番话说出，其他人果然说不出话来了！
就算是那里长的二儿子脸色涨的通红，然而在陶小吴这番逻辑严密的话语之下，也是反驳不得。
是啊！
如果陶小吴是一个骗子，为什么山鬼只是索了青竹里里长的命，而陶小吴却是活蹦乱跳的？
他们怎么知道，这其实是巫成救了陶小吴，解决了问题来着？
想到这里，陶小吴对于巫成，越发感激起来。
被陶小吴这般训斥一顿，那些青竹里上下的人自己就已经慌乱了。
看到火候差不多，陶小吴开口叱喝道：“赶紧散开，我不要耽误我去救人。近水里的人还等着我去救！”
青竹里的人早就已经慌乱，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被陶小吴这么叱喝一声，下意识的让开了路。
近水里的人一拥而上，簇拥着陶小吴，就向着近水里徐家而去。
只留下后面起了内讧的青竹里诸人！
“尔父居然贪污里民财货，还陷害我等得罪巫成……真不是东西！”
……
徐家是中邪是一位女郎，据说是前几天在水边嬉戏，见了一个水中飘来的骷髅，顿时吓到了。
回到家以后，就开始发高烧，说胡话。现在越来越严重了，若是再不赶紧治疗，这个女郎怕是很快就要魂归黄泉了！
陶小吴先进入那女郎的闺房，先就皱起了眉头，一股十分难闻的酸臭味道弥漫在房间之中。
却是那徐家女郎的呕吐物，吐的到处都是。
见到陶小吴走入进来，那徐家女郎似乎立刻有着感应，张开了眼睛，向着陶小吴望来，口中鼓鼓囊囊的说着什么。
然而等到陶小吴再跨前一步，那徐家女郎忽然如同被惹怒的猛虎，张牙舞爪的想要从床上跳下来。
然而却那徐家女郎，却是紧紧地被捆在床上。
陶小吴松了一口气，这女人身上到处都是呕吐物，再若是如同疯子一样的扑过来。
一个不好，被这女人抱住，抓花脸，那可就丢大脸了。
第十二章 水鬼
陶小吴先退出了房间，来到了院内。
整个徐家院子之中，里里外外已经挤满了人。
这等时代，就和前世农村一般，家家户户都有着院子的。
有钱人家修建夯土高墙，没钱人家只是用木头修一座栅栏。
不过一般闾里都有着里墙，所以几乎都是用那栅栏……这和青竹里一般。
此时，这栅栏外面里里外外都挤满了人，看热闹，只是许多人互相之间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陶小吴知道，今天青竹里的人找上门来的事情，还是给自己造成了影响，导致现在这近水里中有很多人都在议论此事，有些人未免对他产生动摇。
陶小吴知道，今天这件事，一定要漂漂亮亮的完成，否则，搞不好就砸了巫成的招牌！
他甚至看到，还有青竹里的人在旁边窥探。
“大巫，情况怎么样了？”
徐家的人紧张的问道。
“我已经看过了，确实是水鬼作祟！”陶小吴沉声说道：“现在只等天黑，我就做法，拘走那水鬼！”
徐家人听了，立刻千恩万谢。
旁边立刻起了一阵嗡嗡议论之声，说什么都有。
陶小吴却是充耳不闻，径自在一个草垫上坐下，盘膝而坐，双目微闭，据一动不动。
此时天色还早，不过晌午时分，想要等到天黑，起码还要三四个时辰！
陶小吴打算就这么入静，一直到天黑。
奶奶的，你们不是不相信我么，让我先装个**出来。
当然了，陶小吴虽然在梦境之中学过那本道书上的一点道法，知道如何入静，也在不断修炼。
但是一下子入静六七个小时，陶小吴也没有干过。
不过，这个逼么，先装了再说。
反正，他也没有宣称自己要入静到天黑不是？
再说了，这些个泥腿子，又哪里懂什么叫做入静？
开始还只是看陶小吴不言不动，就那么垂目静坐，还有人前来找陶小吴说话。
但是却见陶小吴一动不动，盘膝而坐，渐渐就看出有些不同了。
尤其是一直过了一个多时辰，陶小吴就那么端坐不动，连眼皮子都没有眨一下，不由得都微微骇然。
如果不是，陶小吴端坐，身形挺拔，恐怕都还要将陶小吴给当成了睡着了！
就这么的，陶小吴一口气坐了几个时辰。
很多看热闹的人，觉着无趣，纷纷散去，等待着晚上再来。
更多的人，却仿佛看西洋镜一般，甚至打赌起来，赌陶小吴到底能够坐多久起来！
此时教育普及太低，真正的如同老氏所云，邻国相望，鸡犬之声相闻，民至老死不相往来。
大部分人一辈子都没有走出过百里之外，去的最远不过县城。
没有知识，没有见识的这般底层，其愚昧之处，远超想象！
陶小吴算是抛媚眼给瞎子看了。
如果他现在还有意识注意外面，肯定就早已经起身了……装这个逼没意思！
然而他却是早已经从常日静坐的那浅静，不知不觉之间已经进入到了深静状态。
此刻整个人浑浑噩噩，无知无识，仿佛无数的念头流过，又仿佛一个念头也未曾起。
真正应了，念头如流水，坐观如闲人。
江边闲坐之人，似再看流水，却又没有注意流水。
一直到最后，浑然一片，到底有没有流水，却是已经浑噩不知了。
处在这种状态之中，识海之中的念头都不生不灭。
外面的窃窃私语，还是什么东西，又哪里还会有半点感知？
老实说，陶小吴也还是第一次踏足这种境界。
就算是他静坐之前，也都没有想象到！
如此时间不知不觉之间过去，一直到天黑之际，那徐家人才小心翼翼的把陶小吴唤醒：“大巫，已经天黑了！”
对于陶小吴，已经充满敬畏。
事实上，大部分的近水里的人，甚至那些青竹里窥看的人，在这个时候对于陶小吴都充满了畏惧。
一个人能够六七个小时不言不动，甚至连眼皮都不眨一下，这是超乎这些普通百姓理解之外的事情。
既然理解不了，那么自然会感觉到诧异，甚至联想道巫术什么上去……
而陶小吴醒来，只是觉着浑身上下轻松无比，尤其是精神更是饱满非常。
这时候，他方才发现，居然天色黑了下来。
陶小吴只是感觉自己好像并没有坐多长时间，却完全不料就这么一坐六七个小时过去了！
若非是他准备起身的时候，几乎一个踉跄，这才知道自己坐的太久，腿脚有些麻木，血气不通，
“这是内气不足，这才久坐肢体麻木。若是内气充足，坐的再久，气血运行，也不会肢体僵麻！”
正想着之间，随着天黑下来，也不知道是那附身在徐家女郎身上的水鬼感觉到了危险。
还是天黑以后，那鬼物的力量大增，只是听闻那间房子之中，传来一声接着一声凄厉的吼叫。
更是传来一下下砰砰的撞击声音，却是那被鬼物附身的女子正在不断挣扎，捆在她身上的麻绳，都被一根根绷断。
几个彪形大汉进去，想要把那徐家女郎按住，重新捆好，却也被咬伤了两个。
“恳请大巫快点施法，解救我家女儿……”
见到这么一幕，徐家主人心急如焚，向着陶小吴拜倒，叫道。
陶小吴微微点头，按照巫成教给他的办法，他已经准备好了赤蛇之血，还有蘅鲤之鳃，当阳之草。
此时，将这些都放在一个盘中。
然后陶小吴口中念念有词，用针刺破手指，滴下了一滴鲜血。
和上次那次在青竹里，给人写下买地券的时候差不多。
明明不过只是一滴血滴了下去，他忽然有着一种全身发冷的虚弱感觉，仿佛流的不是一滴血，好像整个人都亏空了一般。
甚至不由自主的整个眼前一黑，鼻间就嗅到了一股说不出的难闻味道，仿佛水腥气，又仿佛尸体腐烂的味道，就弥漫在了四周。
恍惚之间，陶小吴仿佛看到了水草和鱼群。
还有着一个腐烂的，被鱼吃掉了半边脸颊，以至于露出牙床的尸体漂浮在水中。
对着陶小吴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
第十三章 巫术危险
一瞬间，陶小吴的汗毛就竖了起来。
幻觉还是？
不过上次，陶小吴已经有着经验，临危不乱，镇定心神，口中一字不差的将咒语念完。
随着，陶小吴念完那咒语的最后一个字，那腐烂的尸体陡然露出一个愤怒的神色，咆哮起来。
幻象就在这一刻破灭，徐家女郎的房间之中传来一声巨响，还有恐惧的惊叫。
接着整个屋顶仿佛被什么上升气流给直接冲了起来，被压实的茅草和瓦片乱飞！
徐家院子内外看热闹的人群，抱头鼠窜。有些已经被打的头破血流！
好在也就是这么一下子，接着四周都彻底的安静了下来。
房间之中的徐家女郎已经晕了过去！
她身上的附体的水鬼，已经被驱赶走。
徐家上下对于陶小吴都是千恩万谢！
其他的近水里上下人等，见到刚才那般场面，都道是陶小吴的巫术如此厉害。
此刻，对于陶小吴已经是深入骨子里的敬畏了！
然而陶小吴这个时候，却是浑身冰冷，充满了后怕：“他想杀我，他真的是想杀我……若是我刚才害怕，咒语错了一个字，或者有着一点停顿，刚才我就死了！”
……
所谓的蘅水之鬼，又被称之为蘅水之神。
当今鬼神不分，有着超越凡俗的力量，往往被称之为鬼，称之为神！
当然，当然也有另外一种说法，那就是没有得到册封承认的邪神淫祀，称之为鬼。
而得到天人承认，立庙祭祀的称之为神！
当然了，也不是说所有鬼，都是鬼神。
比如那溺死鬼，就是淹死在河里的鬼物，和陶小吴前世传说的一样，这种鬼物往往喜欢找替身。
然而，这些不是关键。
关键在于，陶小吴能够清楚的感觉到，就在他施展咒语，召唤那蘅水之鬼的时候，那蘅水之鬼疯狂的杀意！
它想要让陶小吴死！
回到巫里之后，陶小吴就大病一场，整个人忽冷忽热，打起摆子来。
也幸好，那巫成给他灌了一碗不知道什么东西熬成的药汤，他才发汗好了过来。
不过想想，巫成向来用什么东西熬煮巫药，他就有着一种反胃的感觉。
病愈之后，陶小吴身体还是有着一种很虚弱的感觉。
仿佛身体被掏空！
不过好在他年轻，休息了七八天就恢复了过来。
此时，陶小吴隐约知道，这应该就是施展巫术的副作用！
“难怪巫成师父病成这样，他也不算太老，不过五十多岁而已。
我初次见他，还以为他已经七八十岁了！”
这些日子，陶小吴在梦里还是会来到那处阴气沉沉的老旧大厦，来到了那间有着尸体，还有着许多丹经道书的屋子。
只是可惜，每一次，陶小吴进去都是空入宝山。
因为，所有的书，都在玻璃书柜之中放着，他拿不出来。
而唯一一本掉在地上的书，他也不能翻页。
如此之间，很快就又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
巫成的身体越来越差。
尤其是这一夜，陶小吴从那梦中惊醒，就听到那隔壁撕心裂肺的喘息声。
陶小吴从来没有听过这巫成咳嗽的这么痛苦过，心中生出一种不祥的感觉，急忙穿衣出去查看。
却见着那巫成咳嗽的整个人在床上缩成一团。
见到陶小吴，那巫成似乎勉强还想要说出什么话来，然而巨大的痛苦却已经让他说不出话来……
当夜巫成就这么走了，而且还是在半夜走了！
巫成咳嗽之后，终于睡下，陶小吴还以为他症状缓解。
第二天早上，隔壁有人做好早饭送来，陶小吴过去叫醒师父的时候，才发巫成已经去了。
陶小吴知道那巫成命不久矣，然而却没有想到，他居然当天晚上居然就去世了。
安葬了巫成之后，陶小吴接收了这院子之中的一切，算是真正成为了这里的主人。
然而陶小吴心中多少有些空荡荡的，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自从陶小吴被巫成收留，两人接触快半年的时间，那巫成对陶小吴也不错。
忽然之间，巫成撒手而去。当然也会让陶小吴心头空落落……
尤其是巫成的丧事办的十分安静，根本就没有来任何一个宾客。
只有巫里之中的其他几户人家过来参加了丧礼。
让陶小吴心寒的是，巫成一死，那邱远就表现出一副丝毫不将他放在眼中的模样。
就算是陶小吴早就有着心理准备了，然而见到邱远的态度，依旧让他心中往下沉去！
除了这些让人心情沉重的事情之外，当然也有一些让陶小吴感到欣喜，安慰的事情。
那就是巫成还给陶小吴留下了这么一个大宅子，以及数十万钱遗产。
当初陶小吴不过只是流浪汉，假扮巫师骗吃骗喝。
而现在，陶小吴不仅继承了这么多的遗产。
按照官府的分法，已经可以算是中人之家。
而且还有了在这个世界活下去的立身之本，和一技之长。
陶小吴当然对于巫成十分感激！
但是，陶小吴却对于施展巫术，有了一种十分畏惧的心理。
他隐约已经知道，巫术有着十分强烈的后遗症，甚至还有着巨大的反噬。一个不好，施展巫术的时候，就会殒命。
就算是压制住反噬，对于身体的消耗也是极大。
据说巫成这一脉的巫师，几乎都没有活过六十岁的！
这还是巫药续命之功，若非是巫成精通巫药，怕是他早十年就已经死了。
陶小吴有着强烈的想要脱身而走，不再去做巫师的冲动。
但是他也明白，他其实无处可去。
不说他答应巫成的那些事情，就说是他不做巫师了，在这个陌生的世界，他又能做什么？
这个世界编户齐民，户口管理的比前世天朝都要严格的多。
前世天朝还有大量的流动人口，然而这方世界不存在流动人口的说法，所有人都牢牢束缚在土地上。
就算是去经商，也要受到官府打压，而且同样有着商籍管理。
所以，陶小吴这样一个没有身份的外来者，离了巫师这个行当，他还真的什么都做不了。
第十四章 月华服食法
说难听点的，这般时代，就算是想去做乞丐，也进不了城！
而如果没有邱远的话，那么陶小吴其实可以守着巫成留下来的财产，买个几十亩田地，当个小地主宅男的。
可惜，现在的情况是，这种事情他也只能想想而已！
……
到了夜间，两位山鬼却是来了一趟。
一来确认陶小吴接替了巫成的位置。
二来告诉陶小吴，巫成的魂魄他们已经接走，送到了阴世。
巫成在那阴间买的有着大宅子，还有大批仆人照料，已经是个大富翁，让陶小吴不需记挂云云！
也许，在这方世界，死亡本就不是结束，而是一个轮回的段落。
死亡也许只是新的生命历程。
在阳世受苦，却能够在阴世享福。
等到两位山鬼走后，陶小吴忍不住慢慢摩挲着手中的玉。
这是巫成留下最宝贵的东西，生前舍不得给陶小吴看，只说死了以后传给他。
现在这玉到了陶小吴手中，可是陶小吴也丝毫看不出这东西到底有什么用。
只是，陶小吴记得自己在梦中的那间屋子里，也见到过这样一枚玉……
……
不知不觉之间，陶小吴再次睡着了。
这一次又做了那个梦，而且格外逼真。
他在这间屋子了转了几转，看到了书柜之中放着的那枚玉，还有那具尸体身边地下掉着的那本道书。
不只是为什么，陶小吴这次有着一种很强烈的感觉，这一次，他能够翻动道书。
果然，这一次的陶小吴摸上了这本书。
这一次陶小吴摸到了书本，手指上能够清晰的感觉到了一种质感。一种真真切切的感觉！
如同摸到了清水一般的感觉，接着陶小吴的手就那么穿了过去。
尽管如此，陶小吴却不失望，甚至露出了一丝笑意来。
“果然如此，看来我的魂魄更强了，能够干涉现实。”
上次陶小吴试过，他的手碰到这本书，或者是其他的物体，都像是碰到空气一般，一穿而过。
今天却不同了，陶小吴碰到这本书，仿佛却是碰到了清水一般。
虽然密度还是极低，但是却能够干涉！
“是魂魄，看来我这段时间，魂魄之力果然增长了一分！”
陶小吴已经确定了，这里的东西都是真实的。
所以，这不单纯只是一个梦，此时自己应该是一个魂魄，是一个灵体神游到了这里。
陶小吴趴在地上，对着掉在地上的书页拼命吹气。
上次只能吹出一阵微风，让书页微微翻动。
而这次就不一样了，陶小吴一口吹出，书页乱晃，当真翻过了数页来。
就只是这么一吹，陶小吴就好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这是……”
陶小吴看到了上面的内容，他随便翻的一页道书上是按照古老的习惯竖排排版。
“修行之法，需用吞食日月……”
这一页的道书上左边竖排写着服食月华咒，右边却是服食月华符。
以及下方的注意禁忌事项，服食月华涵养魂魄。
然服食之符，需用糯米纸制符。
墨不得用朱砂，亦不得用松烟，石炭等墨。
需用黑锅底灰为之，添加珍珠粉末最好。
盖珍珠为蚌吞服月光故也！
化符之水需要清酒为佳。
牢牢将其记住，一直到会背。
甚至连那符的模样都记得一清二楚。
然后陶小吴才醒了过来。
和以前那次一样，梦中所看到的那页道书上的内容记得清清楚楚，一个字也都没有忘记，甚至连符都如在眼前。
这绝不是梦！
一来，他自己梦里不可能编造出内容来。
再者，梦里的东西在醒来之后，却又往往会忘记。
陶小吴将巫成留给自己的玉拿了起来。
和梦中所见的玉一模一样！
“应该是玉的关系，不会这么巧，居然有两个一模一样的玉！”
……
第二天一早，陶小吴就出门去买东西去了。
那页道书上记载的服食月华法上面所需要的几种东西，都需要购买。
这般锅底灰这就简单了，连买都不用买，直接锅底上刮下来就是。
糯米纸也不算什么奇怪的东西，以前老式糖果外面那一层可以吃的薄糖衣，就是糯米纸。
当然，那是精细的糯米纸！
一般化水服用的符纸都是糯米纸，那些用着普通符纸，烧成出来纸灰让人喝的……
而且服食之符，都不用朱砂。朱砂有毒，而且代表着杀伐。
这些东西之中，也就珍珠还是贵一点的，尤其是这般时代，没有人工养殖珍珠。
珍珠的价格就不会太低！
至于清酒么，却是指的是清澈的酒，而不是某岛国的酒。
因为这方世界都是类似于黄酒那样的发酵酒，度数低，又浑浊。往往称之为浊酒。
相对应的当然是过滤的好，没有什么杂质的清酒了。
至于白酒那种东西，这肯定是没有的！
不过好在所用的量也不会太多，巫成比自己想象之中的还有钱。
死后起码给陶小吴留下了数十万钱的遗产，还不包括房子那些不动产。
应该是其一生的积蓄了。
按照现在官府的划分，能够算是中人之家。
所以，珍珠再贵，少买一点还是买得起的。
他将各种需要的东西都买回来，开始鼓捣这些东西。
陶小吴不想再用那些危险的巫术，但是他需要继续依仗巫师这个身份才能生活下去。
所以，陶小吴打算修炼道法。
最起码道法应该不会有这么坑爹的后遗症和危险吧？
这才是陶小吴明知道需要花钱，还是买来这么多东西的最大原因！
……
夜晚，月下。
陶小吴默念着那服食月华咒，画出了服食月华符。
似乎当真引动了月华之力，点点月光似乎照耀在那符纸上，让那符纸在画成的那一刻亮了一亮。
来不及赞叹，陶小吴就已经把符纸化到了酒水之中，然后一饮而尽。
一股寒冷彻骨的感觉传来，仿佛陶小吴喝下去的不是一杯酒，而是冰冻的寒泉，有着一种浑身上下都要被冻僵的感觉。
随着一缕阴寒的月华落入小腹之中，陶小吴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整个人仿佛都像是掉入到了冰窟之中，就连意识也都开始模糊。
第十五章 内景
接着，很快这酒水落入腹内，渐渐的就有着一股温热缓缓的从小腹生出，缓解了这冰封，加快了血气的运行。
“难怪要用酒水吞服了，可惜就是这酒不够烈……”
陶小吴心中想道，若是没有穿越前的白酒是不是会更好？
这般时代，因为技术水平太低，没有蒸馏技术，而发酵的酒水度数太低，远远比不上前世白酒。
很快，陶小吴就顾不得想这些了，一时间也不知道是酒意上涌，还是其他原因。
恍惚之间，陶小吴仿佛看到了无数的桂花树在眼前绽放。
桂花香味不断飘来，让陶小吴感觉自己误入了一座桂树丛林一般。
到处都是开放的桂花树，香味诱人月光凝聚于这些桂树之上，仿佛挂满枝头的珍珠。
那是一颗颗晶莹剔透的露水！
一滴桂花树上的露水滴落在了陶小吴的身上。
几乎片刻之间，陶小吴整个人就已经冻僵。
接着陶小吴就猛然一震，醒了过来。
刚才的恍惚忽然不翼而飞，而陶小吴的耳边还残留着那飘渺的笑声和音乐。
“这是内景……修行功法时候产生的内景！”
陶小吴心中不由自主的想到。
此时陶小吴仿佛吞下了一股冰泉，整个人都不由自主的差点哆嗦了起来。
许久之后，随着自己身上的热量缓缓运开，这种感觉才渐渐的淡去！
清冷的月光照在陶小吴，此时陶小吴缓缓对月吐纳，默念密咒，一丝丝的月光好像不断地降临在了他的身上，让他的精神如同月光一般越来越明晰。
……
“你们发现没有，似乎自从老巫主死了以后，新巫主的变化越来越大了！”
“是啊，是啊，我也有着感觉，走到巫主身边总有着一股冷飕飕的凉气……估摸着是老巫主临死之前，已经把真传巫术传授看下去……”
巫里之中，几个妇道人家凑在一起，窃窃私语着。
公离刚好听到了这些议论，眼睛一瞪，喝道：“你们这些长嘴妇人，胡说八道什么。巫主也敢私下议论，被邱大听到，仔细剥了你们的皮！”
邱大当然就是邱远。
他的儿子邱山，被称为邱小。
听到公离的叱喝，几个妇人畏惧的纷纷住口，不敢多说，老老实实地低头干活。
然而公离虽然叱喝了这些妇人，心中却也是在打鼓，所想的居然和这些妇人们差不多。
新巫主怕是当真掌握了老巫主的巫术了吧？
不过就算是老巫主身上，也没有那么一股子阴寒啊！
公离摇摇头，巫术这些东西，不是他能够想得通的。
里中的几件家具坏了，三个儿子正在修，也不知道修好没有，该去看看了！
这么想着，公离背着手，踱步过去！
而此时的陶小吴并不知道别人的议论，他清楚的感觉到了自己身上好像当真出了问题。
不只是他身边环绕着一股阴冷之气，甚至可以说，陶小吴的整个身体，仿佛都被阴寒之气所充斥，有着一种从头顶一直冷到脚底的感觉。
他隐隐约约的明白，这应该是自己的修炼出了问题。
“我这一段时间修炼服食月华的法门，似乎有些不对劲，怎么会身体之中越来越阴冷了？
按理说，我修炼的应该是道门正法，不该出现这种情况才对？
莫非是我的修炼出了什么岔子？还是我修炼的法门不全……
或者应该说，这服食月华法有着相应的配套功法。
不只是服食月华，还有着服食太阳精华才对？”
陶小吴越想越觉着有这种可能！
“看来我今天晚上，要再去神游看看了！”
最近一段时间，陶小吴渐渐发现，他能够主动控制去不去神游。
而且，他发现这神游很是消耗神魂的力量。
每次神游过后，第二天就会非常疲倦，没有精神。
所以一般没有事情的情况下，陶小吴已经不会再夜间神游了。
但是今天晚上，却无论如何也要再去神游一趟！
……
又是夜里，陶小吴又做了那个梦。
再次来到了那座大楼，再次来到了那个屋子之中。
这间屋子里的时间好像凝固了一般，和昨天陶小吴来的时候似乎并没有任何区别。
就连尸体也都和昨天一模一样，没有发臭，也没有长出尸斑来。
不同的是，陶小吴发现自己的“力气”好像增长了一点。
上次来此，陶小吴发现屋子里的什么东西，自己也都干涉不了。
再摸到那些书本，或者是其他的物体，已经有着一种像是触碰到水银的感觉，有了明显的助力！
很显然，随着他开始服食月华，他的魂魄比以前更强大了一些。
再想要翻动书页，已经没有了那么困难！
所以，陶小吴很快找到了和月华服食法相对应的日精服食法。
和服食月华的法门差不多，就只是服食咒不同，符也不相同。
陶小吴顿时心道：“看来这和昨晚所见的服食月华的法门是一套的！”
孤阳不长，孤阴不生。
日精月华，或者说是日月精华，本就是并称。
然而当看到那具体的记载的服食日精的法门的时候，才发现这一页居然已经没有了！
这本道书，居然是一本残本。
好像在火里烧过，又被虫蛀过。
服食日精这么重要的一页，好像已经被虫蛀的已经看不清楚了……
“该死！”
陶小吴心中暗骂一声，梦境破碎。
从床上坐起来，冷月清辉洒在窗外，陶小吴足足的盖了两床被子，饶是如此，他依旧有着一股深入骨髓的寒冷。
……
“咳咳……”
一大早，陶小吴穿着厚厚的棉袄沐浴在初升的太阳之下。
可惜，这初升的阳光并不能够给他带来任何温暖。
一直要等到晌午时分，太阳的温度达到最高，晒在身上，方才能够让他微微感觉到一点热量。
若非如此，他恐怕就感觉到自己已经变成了行尸走肉！
即使现在不过刚刚入秋，天气还不算冷。
就算早晚间有些冷，普通人也就不过加上一个外套而已。
然而，陶小吴却就已经穿起了棉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