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高坐于紫金龙椅上,龙椅旁魏弥微屈身,恭敬而站,数十名文武百官立于大殿两侧。
此时,所有人都目光都落在了殿宇正中,那里有一名身着破烂衣物的男子。
梁奇浑身上下脏兮兮的,却是与富丽堂皇的大殿格格不入。
梁奇的脸上怯色尽显,他这辈子一直生活在农村里,这会儿被周围这么多位高权重的人注视着,尤其是那些为官者还不时地低声议论着他,脸上满是戏谑之色。
梁奇心中难免生了几分怯意,事先措好的辞,已然忘得一干二净,更是连见着君主要下跪这事儿也给忘了。
一名年迈的官者大喝一声,“大胆烂民,见了燕王也不下跪!”
这一声,直接将梁奇吓得瘫坐在地,窘态尽露。
梁奇有些狼狈地坐正了身子,但似乎是不打算站起来。
见状,周围顿时响起一阵哄笑。
那名年迈的官者取笑道:“魏丞相,你找来的这人莫说辅佐王上了,就是让他每日上朝,只怕也躲在大殿外,不敢进来吧!哈哈!”
闻言,梁奇似要说什么,半个字都到了嘴边,却被那官者瞪了回去。
梁奇的确是烂民,而且平日里为了能够吃上一口饱饭,对谁都是唯唯诺诺的,也不敢发什么脾气或是说什么难听的话,否则那口饱饭肯定是没有了。
更何况,梁奇如今面对的还是不知官位的燕国大臣,更是不敢说出什么反辨之言。
燕王紧皱着眉头。
对燕王而言,哪怕来者是一名农夫,他也能接受,但他总觉得坐在大殿上的是名叫花子。
这样的叫花子都能进王宫来,这要是传了出去,如何是好?不免觉得脸面有些挂不住。
“魏丞相,你这...”燕王指着梁奇,一时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魏弥礼道:“王上,臣向你保证,梁先生绝对能辅佐于您,但梁先生刚来燕京城,只怕是未能适应过来这边的气候,只要稍待几日,等梁先生适应适应即可。”
话虽如此,但这几日对燕王来说,简直可以称得上是度日如年,若再让他等几日,只怕是不能答应。
“秦山随时都有可能入宫,你却让我再等几日,这人若是没用趁早赶走!”
一听此言,梁奇有些急了,他好不容易才遇上这么个机会,如今若是因为自己的怯懦导致错失了机会,今后只怕真的只能当一名叫花子。
梁奇思量片刻后,突然站了起来,道:“燕王陛下,请不要赶我走。”
一名官者似认为他太过失礼,于是便喝道:“烂民,这里没有你说话的资格!赶紧闭上你的臭嘴!”
梁奇立马又变成畏怯之样。
魏弥见状,似明白过来了什么,他小声对燕王说道:“王上,我看梁先生是在害怕惹到这文武百官,不如您先将官位授于梁先生,也好让梁先生心里有个底,如此,他才能更好的展示才干,若是王上觉得梁先生不配拥有那个官位,再辞去便是。”
燕王点了点头,实际上,这些年来,一向都是魏弥在为他出谋划策,也许整个燕国,只有魏弥的话,他能听得进去。
燕王说道:“魏丞相,不知该授于何种官位合适?”
魏弥弓身礼道:“王上做主就行,但也莫要太低。”
燕王看向似叫花子一般的
梁奇,而后又看向两侧身着儒服的文武百官,片刻后,他站了起来。
那些文武百官见状,连忙下跪,唯独梁奇一人还站着,不是倔,也不是膝盖硬,而是惧。
只听燕王高声宣布道:“即日起,册封梁奇为燕国宰相。”
此言一出,整座大殿霎时混乱了,那些文武百官自然是不能同意,但这是燕王亲言,言中反驳就是逆反,无人敢多言半字。
而梁奇则因情绪变动过剧,差点昏迷了过去,不过好在及时镇定住了。
梁奇连忙下跪,不停地磕头,道:“谢燕王陛下厚爱,我梁奇必竭尽全力辅佐燕王陛下!”
梁奇的言语中充满了自信,不再似方才那般怯生生的样子,额头磕破了,但梁奇此时却感觉不到疼痛。
被人嘲讽了二十多年的壮志,此朝得以有机会实现,哪怕是面对更威严更让他害怕的事物,他都会竭尽全力去争取,他心中的惧意已被喜悦冲淡。
册封一事已成事实,那些文武百官又哪敢再讽刺于他。
退朝后,燕王迫不及待地想试试这人是否真有什么才干,于是他命人将梁奇叫了过来。
梁奇已然沐浴完毕,并且换上了一身干净衣服,肤色比较白净,应该是常日躲在屋中看书卷的缘故。
梁奇行了个比较别扭的跪拜之礼,道:“参见燕王。”
燕王说道:“辅佐一事,暂时用不着如此麻烦,现如今你得给我想个办法,如何能让秦山不入宫。”
这梁奇果然不简单,住在雨村那等偏僻之地,却是只凭借听到的一些传闻以及书卷中记述的一些事,竟是将天下格局知悉了个大概。
就连燕王害怕秦山这件事,他也知晓。
在得知秦山的身体恢复后,他只稍作思忖,便说道:“王上,想让秦山不入宫很简单。”
“哦?”燕王强掩惊喜,问道:“如何说?”
梁奇说道:“秦山之所以入宫,便是觉得王上您为政不力,明日只需王上您亲自邀秦山入宫,方可!”
燕王皱了皱眉,不满道:“我让你阻止秦山,你却还要我亲自邀秦山入宫,是何用意?”
梁奇说道:“王上您的军队现如今还在北方抵抗荒人,若您能亲自邀请秦山入宫并称让其助燕去抵抗荒人,如此,秦山绝不会入宫。”
燕王不解,道:“你为何这般肯定秦山不会入宫?”
梁奇说道:“秦山若听见王上您已有意要处理战事,便会认为王上已经开始为国家操心了,自然不会再入宫来辱骂责怪王上,而镇守荒人一事,本就是大唐施于燕国的命令,以秦山的性子,不可能会帮忙。”
燕王一听,觉得有戏,便满意的点头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行了,你退下吧。”燕王吩咐过后,便将目光落在了一旁的宫女身上,色心大起。
梁奇眉头微微一皱,却并没有离开,他成为宰相可不是来做这种小事的,于是便道:“王上,此事始终是权宜之计,日后您还是会惧于秦山。”
燕王问道:“难不成有不让我害怕秦山的办法?”
梁奇说道:“所以我想问问王上,是要阻止秦山入宫,还是要让燕国变成王上您一人的东西。”
闻言,燕王目光微异。
许久后,梁奇离开了寝宫,他站在夜色中,手
里紧紧地握着一枚令牌。
梁奇从未想过,这一天会来的这般突然,而且还这般容易。
若是在其他国家,他肯定不会这么容易就爬上如此高的地位,好在燕王如此昏庸,满脑子都是些寻欢作乐之事。
夜色正浓。
梁奇走回了自己的寝屋中,他彻夜未眠,时而在屋中走来走去,时而坐于桌前写上一封信。
直到第二日,梁奇便让宫女带来几名士兵,将昨夜所写的信分别交于那几名士兵后,又叮嘱了一些事,便让士兵快马加鞭离开了燕京城。
......
午时,秦山收到了一封来自燕国宰相的信,后方还有燕国玉玺印章。
而陈见也闻讯赶来,两人坐在正堂上商议着此事。
得知陈见到来,叶如修自然也来到了正堂上,不过他可没有参与进两人的交谈中,只在一旁侧耳倾听。
陈见问道:“燕王邀你入宫商讨助燕北伐荒人一事,你去还是不去?”
秦山说道:“老子还正想入宫去管管燕王那臭小子,没想到这小子居然关心起了战场上的事。”
“你这是打算去了?”
“北伐荒人我不可能去,不过入宫是必然要去!”秦山说道:“但还不是时候,既然燕国要北伐荒人,自然要筹备很多事,我也不去打扰,过些日子再进宫也不迟。”
秦山把玩着那封信,道:“我有些好奇,燕国什么时候多了一名宰相?我倒想马上入宫去看看这宰相什么来头。”
陈见之前也看了信的内容,便说道:“信上有提到过,这宰相会在近日亲自来一趟秦府。”
秦山哈哈一笑,道:“这宰相有些意思,我便在此等他来。”
陈见也笑道:“想必此人也是个聪明人,得知秦兄你的身份后,便要亲自前来交好,但愿此人心术正直,一心一意辅佐燕王。”
秦山冷哼一声,道:“若是不正,就让我给他扳正咯!”
陈见说道:“老秦,你就是这一类做法太直接了,你知不知道,那燕王到现在都还在怕你?”
秦山说道:“有效果就成,我可不管那么多。”
两人商议完毕后,叶如修便受邀去了陈府。
这几日叶如修去陈府的次数变多了,关于他们来燕京城的目的,陈见也早已知晓。
叶如修手里拿着一张纸,对于这份新的目标人名单,陈见可是出了大力。
陈见问道:“叶公子,找人一事进展如何了?”
叶如修摇了摇头,他用笔划去名单上一个人的名字,他说道:“如今只剩下秦小姐和另外一个人了。”
陈见接过纸看了片刻后,道:“此人倒不用麻烦叶公子再去找。”
叶如修不解,“为何?”
陈见说道:“此人本为燕国大臣,但因昨日对宰相出言不敬,已经被燕王处斩了。”
叶如修心中有些诧异,心想,这宰相新上任便得燕王如此重视?
这时,又听陈见说道:“如此看来,叶公子还是只能等秦小姐出关后去试上一试了,若真是秦小姐,秦山那边我去说说,他应该会同意,至于在秦小姐出关的这段时间里,我会继续吩咐下人去打听消息,若是还有其他人,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
叶如修拱手礼道:“有劳陈长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