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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一周五天     风影决txt下载     风影决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十六章 决死一战(中)

    汹涌的巨浪扑向角落处的浅岸,威廉张开双臂,背对着浪潮,仅是瞬时就被这磅礴的水量所吞噬,但他仅仅是在被巨浪击中的瞬间震颤了一下,随后在水势的冲击中迅速恢复了平衡,一如之前般挺立着,就像一座顶天立地的雕塑,永远不可能被击倒。

    “你就这点浪花,也太没水准了,姑且只能把我的衣服给弄湿。”待到巨蛇掀起的激流过去,威廉才有机会拍掉肩膀上临时寄居的某只小螃蟹,缓缓说道。

    这时他转过身,正对上那两对硕大而又浑浊的瞳孔,双头蛇已经把它的头颅探出河岸,只是微微抬起就高达十米,在这样近距离的比较下,威廉的身躯简直如虫子般渺小。随后它好像还不满意,又翻腾起来,以极尽俯瞰的姿势对上这渺小的人类,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宣泄之前被他愚弄的怒火。

    “活了这么久,却还是那么幼稚,看来动物始终只是动物,再强也只是动物。”威廉对此只是轻轻一笑,踏前一步而面无惧色,此时他距离双头蛇的尖牙还不到三米,几乎完全暴露在它的攻击范围内。

    然而双头蛇却不想轻举妄动,之前的交战中它虽然占尽优势,但并未因此而冲昏头脑,现在它总算弄明白了对手的作战手段,更是有恃无恐。眼前这人虽然极度嚣张,但却从未真正地主动发起过进攻,而是装腔作势,凭借自身短程的加速优势避开攻击,这才能周旋那么长时间,显然不是一个值得花费太大力气对付的目标。而在他身后昏迷着的那个人类,虽然同样渺小,但杀伤力显然和威廉不是一个档次,双头蛇回忆起自己的伤口时,甚至隐隐有些后怕,所以它决不能放任一个疯子般具有强烈攻击性的家伙苏醒过来,最好的办法就是在现在把他彻底抹杀掉!

    于是双头蛇长啸一声,等待面前的威廉因无边的恐惧而颤栗、后退甚至溃逃,当然,它也可以直接一头撞上去,或者用强大的火焰和冰霜将前方完全焚烧或冻结,但它不愿如此,它只想看着眼前的蝼蚁跪地求饶,而不是直接毁了他。双头蛇简单的脑部神经无法构思出什么精妙的计策,但它自信在自己的威慑下,弱小如虫子的人类一定无法抵抗。于是它加大了自己的怒吼,涌出的若有若无的元素能量几乎在威廉身前擦过。

    但是威廉不动,一直不动,他紧盯着双头蛇的眼睛,表情没有一丝动摇,哪怕双头蛇口腔中浓郁的血腥味扑面而来,他也没有任何恐惧的神情,反倒像是在看着一个傻瓜。

    “要我让开吗?对不起,我做不到。”威廉瞟了一眼身后昏迷不醒的罗伊,依然选择继续站在两者之间。前不久在竞技场面对月樱时,在场上数万人的注视下,他曾毫不犹豫、毫无任何心理负担地投降过,丝毫不顾忌什么学院名誉受损、自身不败战绩延续之类的事。但是今天,威廉从始至终都没想过认输,更别说逃跑。只是区区的怒吼和威吓,这愚蠢的家伙觉得自己能吓到谁?尽管放马过来吧!

    威廉在心底里默念,不是为了壮胆,而是因为事实的确如此。他确实不害怕,在双头蛇巨大的压迫下、在自己无计可施的情况下,他的内心里并未自然而然地浮现出某种恐惧,反倒有种诡异的虚无,像是被人为地抽掉了什么东西,才创造出这奇异的空旷感。

    说起来,自己好像很久没感受过恐惧了。

    这个念头在威廉脑海中一闪而过,随后被更迫切的事实所冲散!双头蛇终于没了耐心,它抬起头,两边的头颅由上至下扎去,分两路朝威廉和罗伊进攻,它不清楚自己引以为傲的威慑为何失去了效果,那可是继承自红龙、哪怕历经千年都足以让所有生命颤抖的血统!为什么会在这个渺小的人类面前毫无作用?它不愿意多想,或者说不敢多想,在这一刻它把威廉放在了和罗伊同等的地位上,仅仅是因为他不害怕!

    巨大的冲击力扑面而来,威廉催动起源泉之戒,拼尽全力在一瞬间构造出一面宽达十米的虚幻风盾,用双臂支撑,堪堪挡住双头蛇的首次进犯!但即便如此,传递到双臂上的压力也依旧大得惊人,几乎是以粉碎之势将威廉压入大地,甚至连小腿都陷入了岩石的碎块之中,血肉模糊。

    “吼”双头蛇似乎对这压倒性的力量压制颇为满意,它狂吼一声,重新仰起头,如同一把拉满的长弓,对准无处逃脱的两人,即将蓄势朝下做出致命的一击!

    但这时只听见“轰”的一声,一道耀眼的华光从双头蛇背后冉冉升起,于最高处猛然绽放,释放出如晚霞般鲜艳的赤红色气体。那气体没有味道,也无法被人体吸收,唯一的作用是在天空中长久地保留,形成一道可持续半小时之久的红色烟雾那是一枚信号弹,有人竟然在山体的内部发射了信号弹!

    显然,除去这个封闭空间里极其有限的生命外,这世上不会有任何人能看到这一幕,而即便是看到了这一幕的威廉恐怕一时半会也弄不清楚月樱究竟要干什么……那么,这个信号弹所要吸引的对象自然不言而喻,双头蛇刚扬起的头颅恰好瞥到了这余光中的烟雾,像是落日时天边的一道鲜艳的光亮。于是它微微偏过头,只花费了不到一毫秒的时间望向那道光亮的尽头,看到了正位于另一面岸边的人类。

    它当然不会被那微小的干扰所吸引,这不过是潜意识瞬间做出的本能反应,即使是真有意识地偏过头,也不过是想表现出一种对其满不在乎的讥讽,它绝对清楚真正的敌人就在下方,毫无疑问应该立即铲除!可就在它重新回到正轨,准备以全力摧毁威廉的风盾防御时,双头蛇却忽然停住了。

    它重新看向之前的方向,看向岸边那个渺小的人类但这样的说法不准确,因为那个方向不只有一个人,而是一个人……和一具尸体,艾菲斯比那守护者帕楚的尸体!

    没有人知道这个怪物和那个年轻人之间有着什么样的情感或者说关联,月樱只知道帕楚曾亲眼见过双头蛇,也能以自己的鲜血唤醒这埋没已久的怪物,虽然这些依然说明不了什么,但她不得不赌一把!她赌帕楚的尸体能吸引双头蛇,她赌这具尸体能引起那只怪物最大的敌意!她要在双头蛇最愤怒、最失去理智的那一瞬间毁掉它的防御,击穿它的命门!

    于是月樱朝高空发射了信号弹,抽出随身的小刀,在帕楚早已失去体温的尸体上戳了几个窟窿,随后又拼命挤压他的心脏部位,使更多的血液滴落到湖面上她很少这样对待尸体,在东方的观念中,一个人生前无论有多大的罪孽,在死后都该获得一份应有的安宁,在死者身上发泄自己的愤怒更会被认为是一种无能的表现。但月樱今天不在乎,她要肆无忌惮地摧残帕楚的尸体,借此来吸引双头蛇更多的敌意,她可以不要道德准则,也可以放弃自己杀人要杀得干净利落的底线,她只要赢,付出一切代价都要赢!

    双头蛇忽然暴怒起来,咆哮着,翻滚着,以万钧之势掀起庞大的水流量,它调转身形,将其恐怖的压迫力瞄准向湖对岸那孤单的身影,随后它收起脊骨,几乎是在瞬间就完成蓄力,如每一条阴狠的毒蛇那样飞射向前,在极致飙升的速度下,甚至令整个湖面的上空都响起了恐怖的音爆声!

    它竟然在这狭小的湖面中超越了音速!

    这是绝境般的速度,即便是再悲观的人之前也绝不可能预料到这一点,双头蛇在这一刻释放出了自己的全部潜力,或者说直到这一刻起它才决定用上自己的全力。没有人知道这只怪物从哪获取的力量,也没有人敢想象推动这样一只怪物到达音速到底需要多少能量,但这些已经不重要了,因为胜负已分,双头蛇带着它的狂潮,浩浩荡荡地涌来,从咽喉中喷出的元素流顷刻间席卷,冰霜漫上月樱的腿部,火焰焚烧她的长发,如梦似幻般的赤红与森白交汇,围拢向她最后的身姿那像是一座正准备向对岸招手的石雕,月樱抬起右手,手腕处赤色的圆环闪烁着它最后的光芒,仅存的火焰元素在迅速绕着这孤单的圆环流转,随后凝练成如米粒般大小的光点,由她的掌心出发,散发着明亮又柔和的光芒,穿透四周的迷雾与烈焰,最后直达双头蛇那正猛扑过来的巨口!

    “开火!”她在心底里默念,但其实她没必要默念,这道命令是如此的坚决,几乎是在制定这个计划的最开始就已决定好,待到双头蛇失去理智地朝月樱敞开自己最脆弱的部位它的口腔时,那枚纯粹的烈焰弹将由她的掌心发射,以每秒三百米的速度轰向双头蛇的咽喉,再穿越它的腹部,最后在尽可能的远处引爆!

    那里将再无任何防护,即便是再坚硬的鳞片下,月樱也相信它的身体内部绝不能承受这样的轰击。

    但这个计划同样有着局限,而不完美,或者说这世上没有哪个计划是完美的。月樱看到那极寒的白雾朝自己涌来,面前的火焰尽可能地绽放,像是要把自己人生中最后的瞬间化为地狱,随后再把自己吞没!

    但在这时,奇迹发生了。

    月樱看到一道破空的白迹穿越双头蛇头颅上那仅存的天空,白迹所到之处,仿佛所有的一切都得给他让步!威廉自蛇尾出发,极致的速度下,扫过的烟雾甚至还没有机会扩散就被分置两旁,给中间留下一道狭窄的白痕,像是雪地上划过的一道笔直的画线,抑或是一副用作迎接的长地毯。

    而威廉就在这样的一副地毯上赛跑着,月樱在前方,而死亡是她的迎接人,他必须得在最后一刻赶上,哪怕毁掉什么也再所不惜。

    然而他还是晚了,犹豫的那一瞬令他无法加速到最终的极致,但即便到了也未必就能拯救一切,威廉以肉眼可察的轨迹越过双头蛇的头顶,在近四十米高的天空中只来得及远远地望了她最后一眼。在那里,光芒穿透了白雾与火焰,视线的尽头处只依稀能看见一道纤细唯美,如水墨画般的倩影,虽然模糊,但她最后的微笑却是那么的清晰,清晰得让人感到刺痛,好像在说“你终于来接我了”,或者是“我已经付诸了全力,接下来就看你的了”,又或者说,其实是个更简单的单词“再见”。

    不,不要,不要再见!

    威廉摇头,无能地哀嚎着,两年前那种绝望此刻再度降临到了他的身上。他真的不记得当初加麦利德六人遇难的经过,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们的牺牲才换来了自己的苟活,虽然从事实上看的确如此,但他从不相信自己会同意那样的交换直到现在,真的有人愿意牺牲自己的性命殊死一搏,而他只能站在远处远远地观望,连陪她同生共死的机会都没有!

    樱,你太傻了,你这样只会让我抱憾终生。两年前所发生的一切已无法改变,但今天,我说什么也不会让你离开!杀了双头蛇!对,杀了双头蛇!

    魔障般的声音重新在他的脑海中浮现,当初在竞技场的战斗结束时,也是这样一道声音涌入脑海,带着不容抗拒的意味,让自己亲手杀掉手无寸铁的月樱。而此时此刻,这道声音依旧如故,依然霸道无比,瞬间充斥内心,又如山般坚定,仿佛手握着世界的权柄,只需一声令下,哪怕前方是魔鬼,也能碾碎至渣!

    顷刻间滔天的水汽在威廉上方凝聚,空气中弥散的水蒸气,湖水激流而涌上天空的水滴,甚至就连悬崖峭壁上杂草所蕴含的水分,都在这一刻脱离了原来无规则的控制,朝着天空逆流而上,化为狂舞的旋风,在这座山体的空穴中积成螺旋状的巨大雨云!而威廉就在这雨云的中心,但却全无知觉,或者说现在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本来的意志无关,他背上肩负着恐怖的高压,瞳孔中闪烁着耀世的光芒,在狂风的呼啸下,他的脑海中竟只剩下一个狂涌着的念头“杀了它!快杀了它!”

    巨大的闪电从天而降,刺眼的光芒瞬间照耀着整座山壁!

    一切的发生好像都没有过程,光芒褪去后威廉就已携着漫天雨云的威压坠落至双头蛇的头顶,他挥出右拳,绝无任何装腔作势,只是要把这磅礴的力量砸向它那丑陋的三角形脑袋!

    “轰”血肉碰撞的巨大闷响响彻于这狭小的空间,双头蛇数吨重的头颅被这一拳之威砸下地板,击穿了湖面,声震苍穹!这世上再无任何一拳可以比拟这极致暴力美学的一击,再凶悍的拳击手看到这一幕恐怕也会自愧不如,但威廉不为所动,他临空跃起,瞳孔被罕见的疯狂所充斥他真的想要这条蛇的命,脑海中那道魔障似的声音仿佛真如其语气般无所不能,无论威廉的对手手无寸铁或是全副武装,到最后都逃不过那道由死神亲启的命令!

    但这时,一道火光却从另一个蛇头的嘴中爆发出来,耀目无比。极致的火光下,只能看见一道蒲公英般柔弱的身影漂浮在半空。

    双头蛇最终还是没有下绝对的死手,因为它更希望完好地保存帕楚的尸体,所以选择用蕴含冰霜的蛇躯来吞没月樱,甚至还没有咬合。而那个时候手镯的火焰弹也正好燃起,剧烈的高温抵消了冰霜的影响,使月樱即便被吞没也没有瞬间殒命。而下一瞬火焰弹发射,手镯所带来的强劲后坐力又使月樱弹射出了那死亡的深渊,从那巨大的蛇口中侥幸逃生!

    “樱!”威廉瞬间反应过来,他眼神中那恐怖的压迫感也随之消散,与此伴随着的,仿佛还有道若有若无的叹息声,不知从何而来,又会归往何方。但他这时没有管那么多,只想着加速,加速,再加速,飞越数十米的半空,最后以滑翔的姿态接住了飞坠而下的月樱。

    背后双头蛇正痛苦地哀嚎着,发出似无数孤魂野鬼积聚起来吟唱的哀鸣声,它嘴里燃着火焰,而被烈焰弹击穿的咽喉一时也难以释放冰霜来降温,于是只能潜入湖底,带着难以熄灭的火焰浸入水中,在一顿混乱的激流与震荡后,湖面渐渐恢复了些许平静,但仍有巨大的气泡不断涌出湖面,让人清晰地明白它的存在。

    威廉终于长长地叹息了一声,他环抱着月樱降落地面,而那微弱的心跳声几乎已经是细不可闻。

    “别死啊。”他说。

    像是要给出什么回应似的,月樱挣扎着张开双眼,但也不过是张开了一条细微的缝,视线之内,除了威廉杰斯坦,别无他物。

    “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快逃……”她发出细若游丝般的声音,但其中所蕴含的绝望却是让人感到痛惜,她已经没有任何主意了,实力上的巨大鸿沟也已无法再用计谋来弥补,那最后一发火焰弹明明命中了双头蛇最脆弱的内部,可是最后却仍以失败而告终。一切的一切都证明了一点,现如今这三人的状态,绝无可能战胜双头蛇,唯一行之有效的方法,便是逃跑。

    “我要你向我保证。”可这时,最有希望逃离这里的威廉却还在浪费时间,他明知道待到双头蛇重新浮回水面,他们三人将再无任何机会。

    “什么?”

    “不要绝望,我不希望下次再看见你这种绝望的表情。记住,只要有我在,就还不到你绝望的时候。”

    “下次?……这也算是……你的一种保证吗?”虽然于情于理都不可能,穷极任何想象都找不出获胜的希望,可当月樱对上威廉的眼神时,一种诡异的信任感却驱使着她问出这个问题。或许在她内心深处,也偏执地希望有一名骑士,能够战胜恶龙吧。

    “这不叫保证,保证只适用于随机事件。这是真理,雷打不动的真理,而真理,是不需要保证的。”威廉轻轻摸了摸月樱的头,异常平静地说着,仿佛只是茶会上的闲聊。

    在这世上,还从未有人敢狂妄到称自己的话为真理,而威廉杰斯坦,是第一个。

    月樱满意地闭上眼,最后残存的意识也陷入了混沌,她并不痛苦,因为在昏睡过去的脸上,仍留有丝丝的笑意。

    ……

    震耳欲聋的怒吼声从湖底深处传来,随后直接击穿水面,激起高达五米的巨大水浪!双头蛇将它的头颅重新高傲地扬起,但只能看到一道飞鸿般的身影掠过湖面,优雅平缓,最后徐徐落在之前罗伊的藏身地。

    威廉没有说一句话,只是默默拾起了那把曾刺穿过双头蛇鳞片的佩剑,佩剑上明晃晃的光反射在他脸上,依稀可以看见那双慢慢变得深邃的眼睛。

    “我曾发誓不再用它,因为有人说过这不过是种释放罪恶,消耗自身的邪术……呵,事到如今,管它呢?来吧,小鬼已经打完,现在是最后一张王牌站在你面前。”威廉的语气平静得一如往常,丝毫不像是已经开启了黑魔法。他确实很了解自己,冷静时的威廉杰斯坦,绝对比愤怒时的威廉杰斯坦要强悍得多。

    而双头蛇似乎也被他所影响,本来高傲舒展的身躯开始无意识地蜷缩起来,两只怪物都在为自己的最强一击而蓄势待发!

    于是威廉摆了摆头,随后踏步向前,脚尖对准着双头蛇的方向,仅是刹那,或者说根本没有过程他消失了!消失在原处!

    有一件事诺利没有说错,那就是威廉确实会黑魔法,而且炉火纯青。

第四十七章 决死一战(下)

    一千年前,伟大的法师、魔法缔造者、元素修炼体系的创建人维泽-森特横空出世,他凭借超凡脱俗的想象力和观察力,构建出了一个超越凡人认知的魔法世界,并第一次系统地将魔法分为了地风水火四大元素系,与此相对应的,还有位属四大元素系的四类魔法师。而在这四类魔法师之中,最令人憧憬,也是最令人感到震撼的,或许莫过于风系魔法师了。

    这个在一般人印象中风度翩翩,随心所欲的职业之所以能有那么高的人气,并非是因为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究其根本,或许只是因为它的一个专属法术飞行术。

    飞行术的出现使得人们第一次征服了天空,意义就和人类第一次学会使用工具那样伟大。在呼吁自由、平等与博爱的今天,这更是成为了一个不可多得的象征。同时,飞行术也是衡量一个风系法师实力的重要标准,例如在森特学院的风系导师招录中,就有着一条历经数百年不变的硬性指标:那就是飞行速度必须超过音速。

    而学院的风系主任温特更是当今大陆飞行速度记录的保持者,据称其发挥全力时飞行速度甚至可以达到恐怖的二倍音速……如果再往上数,那就是大陆历史上那一串串光辉璀璨的名字了,像风之子卡坦等少部分天赋秉异的魔法师就曾做到过令人难以置信的二点五倍音速飞行!

    这几乎已经是人类的极限,但却仍有野史称有人曾达到过三倍音速的飞行,不过遗憾的是,这样所导致的后果是因超速而坠亡,三倍音速飞行的传奇法师到最后连渣都没留下,就更别说名字了。

    于是,“谁是大陆上最快的男人”这个话题在世上一直经久不衰,热度可能降低但从不会消退。闲得无聊的人们纷纷站队,每当提起都总会引起一阵激烈的辩论。

    ……

    但这些闲得发慌的人不会想到,这个话题在今日终于盖棺定论,而为它盖上棺材板的人,却并非他们想象中的那么强大,现如今别说与以上那些名字相提并论,甚至乎就连圣阶都未必能比拟!因为达成这项成就的人仅仅只是一名七级风系魔法师!只是一个刚刚触碰到飞行术、刚跨入魔法大门的边缘似的人物!

    四倍音速!

    这是绝对意义上的恐怖压制,也是绝境中的决死反击!威廉杰斯坦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给自己留下任何的退路!四倍音速开启,就相当于已经把命交给了死神!

    那把无所不在的死神镰刀开始划过他的身体,无数细小的风刃在其上留下一道道血痕,清脆的硬物断裂声接连响起这声音代表着骨折,而且几乎无愈合的可能。这便是四倍音速所带来的恶果,威廉的身体太过羸弱,根本不可能支撑这次飞行。

    而他的双眼更是早已紧闭,否则在空中就会直接爆成一团血花。身旁那无数纷至沓来的气流在此时成为了他唯一的信息来源,并在大脑中构建出这巨大空间的模型,这里每一条生命的心跳与呼吸都在那模型里重建,数百条进攻路线瞬间构思完毕目标都只有一个,那就是前方的庞然大物!

    两者相距只有短短的60米,在四倍音速的情况下更是仅需0.05秒即可到达。威廉清楚当前的局势,没有狂妄自大,也不会妄自菲薄,他明白进行持久战自己绝无胜算,要赢只有靠爆发,爆发!而爆发的来源便是这0.05秒,在双头蛇还未能作出反应之时,究极速度带来的巨大动能便将完成这场堪称经典的越级刺杀!

    但是一声怒吼击碎了他的梦想,双头蛇在这短到几近凝固的0.05秒里爆发出了巨大的能量。它张开巨口,火焰与冰霜同时喷发,白雾漫天,如梦似幻。

    雾气之中,威廉急剧减速,最后撞向前方那座高大的石壁。剧烈的冲击以及因高速燃起的火焰使他的身躯如流星般绚烂,也如流星般短暂。

    他看着手中那把佩剑,无声地笑了起来,终于……终于他也还是做到了,那把剑正中双头蛇两边的大脑,经由一条完美的弧线,精准地穿刺而过,蜻蜓点水般不留痕迹,但乳白色的脑浆却从那巨大的划痕处流出,像是岩石上的涓涓细流。

    这样的战果已足够让人惊叹,任何一名七级法师做到如此程度都值得铭记终生!那条宽得超越想象的实力鸿沟就这样被人类跨过,简直像是在宣扬人类几近无穷无尽的可能,但是这还不够,威廉清楚地明白这还不够,因为他能感受到背后那庞大的身躯再度抬了起来,厚重而又浑浊的喘息声就像是索命的幽魂,侵蚀着他所剩无多的生命。威廉没能预测到这一点,或者说他没办法预测这一点,学院里的任何书籍、人类目前所能掌握的任何知识都无法帮他做出解答,让他在一开始就做出那个推断。

    双头蛇不仅仅只有两个大脑。

    在它的尾部、腰部,还各自拥有着一个次级大脑,即便威廉的速度可以再快一些,能神乎其技到能摧毁所有,双头蛇脊椎上复杂的神经组织也能短暂地承担起操纵身体的工作,而只要它没死透,那由远古流传下来的血脉就可以重新发挥功效,以灼烧般的痛感恢复双头蛇的各类身体机能,直到它东山再起……在一千两百年前,正是依靠着这种能力,双头蛇才苟延残喘至今,而让身为七级法师的威廉对抗这样超乎想象的生物,或许这件事本身就是一种错误。

    威廉的笑声忽然停下了,因为双头蛇的神经毒素在此时终于麻痹了他的声带,那几根锐利的尖刺就这样插在自己的胸口,连拔出来的必要都已经不再有了。

    他终于明白当时罗伊那道莫名的刺伤是从何而来的了,因为在双头蛇的皮肤底下,藏在它那坚硬鳞片背后的并非什么柔软的纤维,而是一根根纤细的倒刺!这诅咒般的生理构造折磨了这庞大的生物有上千年,却也让它借此毁掉了无数想从侧方袭击的敌人付出这般代价才得到的双刃剑,即便是威廉,也避无可避。

    肾衰竭、脾脏衰竭、肺部开始萎缩,毒素经由威廉的动脉开始蔓延上全身,此刻甚至连呼吸都变成了一种奢侈……威廉探查了身体状况,知道自己已经活不了多久了,如果蛇毒血清还在或许仍有一线生机,但那又有什么意义呢?他救不了任何人,就像两年前那样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所有人死去!

    哈哈……哈哈哈……他无声地笑了笑,空气中弥漫着哀伤的气息。他不甘,可不甘又有何用?他已经要死了。

    双头蛇此时重新发出愤怒的狂吼,湖水都因此泛起阵阵波纹,而威廉更是直接从石壁上跌落,坠落至湖中,尖刺钩连着他的血肉拔出,可威廉甚至还感觉不到疼痛。

    往事一桩桩一件件涌上心头,它们或高兴、或悲伤、或凄婉迷茫、或怅然若失……威廉第一次觉得自己的人生是那么的波澜曲折,仿佛过去的每一件事都很有着属于它自己的意义但是这并不包括他的童年,因为那里只有一片灰暗,一片他永远不愿提及的灰暗。

    到了最后的最后,一切都烟消云散。有人说,也只有在这种时候,人们才会明白自己最重要的东西到底是什么,而威廉现在看到了:

    那是一道既熟悉又陌生的身影,乳白色的光晕遮住了她的脸,远处有天水相接,天空中光线变幻。而她就这样静静地站着,一袭白衣随风而动,美如画,画中仙。

    “原来对我最重要的人……是你吗?”他伸出手,想要抓住眼前那虚幻的人影。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只知道你很重要……可是我真的记不起你的名字了……对不起……我还是把你给忘了。”

    她轻轻摇了摇头,似乎在表示对此的不在意。随后她也慢慢靠近,伸出手想要触摸威廉的面庞。

    也许她一碰到我,我就会死了吧?他不禁想道。

    “如果可以重来,你是否会愿意把命交给魔鬼?”她轻声地说出了最后一句话,威廉只觉如置深渊。

    ……

    坠落。

    无限地坠落。

    直至眼前一片漆黑。

    “你知道自己所在何处吗?”

    “你已经清楚命运的真谛到底所谓何物了吗?”

    “还是说,你已经向命运屈服了?”

    在这仿佛无边无际的黑暗中,似乎有着几道飘忽的风声,回转旋绕,拼凑出几句不知言谓何物的话语。

    “……是幻觉吗?还是地狱本就如此?”威廉看不见任何东西,也感受不到任何存在,他只是不停地坠落,直到身体都已经适应了这样的高速,他的意识才缓缓恢复。而就在这若即若离的状态中,他却能听到这些诡异的话语,但也并非是用耳朵来听,而是在大脑中回响着,仿佛钟鸣,又像是颂词。

    “你还未真正的死去,可却在向那种状态不可逆地逼近中,威廉杰斯坦,你真的甘心吗?在人生这场枯燥、而又没有任何意义的游戏中,你真的甘心就这样结束吗?还是说,拼尽一切,也要重返战场?”

    “你是谁?”威廉终于明白这并非幻觉了,幻觉总源于自身的想象,或者说潜意识的投射,而现在这样的场景,别说是想象,就连内心深处最底端的意识都无法感受到任何的亲切与熟悉。

    他只能感觉到不安,难以言喻的不安正在心头延续。

    “重要吗?这对你来说,真的重要吗?”

    威廉没有回答,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只是下意识地想问清楚对方的身份,可就算知道了,好像也没有任何意义。

    “醒过来,威廉!”那道盘旋在脑海中的声音突然狂吼了起来,像是一个在封闭房间中不断弹射的弹珠,敲击着他每一道残存的意识,“你忘了吗?你是忘了吗?你难道忘了……自己唯一活着的意义吗?”

    似乎无穷无尽的坠落在此时出现了难以想象的波折,那令威廉向下直坠的力量仿佛突然消失,而后由四面八方袭来的重力则像是奔马般开始撕扯起威廉的身体,他开始分不清哪里是下,哪里是上,各个方向在此刻都变得如此统一,又如此可怕。随着那些力量的无规律变化,他的身躯也像是断线的风筝般四处飞舞着,可却没有任何停下的征兆。

    “告诉我,你活着的唯一意义……是什么?”在这无比混乱的坠落中,威廉几乎放弃了对自身的掌控,可他的脑海中却仍然在回响那道诡异的声音,如果说这就是地狱,那么单论感受,也未免太过聒噪了吧?

    于是在这样的烦躁与不耐中,他选择尝试回答这个问题,哪怕没有任何意义。

    “我想保护那些……需要我保护的人……”

    “是吗?那种无聊的事无论怎么样都好,我在问你,你活着的唯一意义是什么?”

    “我要……保护他们……”

    “不要再答非所问了!威廉杰斯坦,你应该清楚,自诞生起那一天起,你到底被赋予了什么?你这样浑浑噩噩地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

    “我不明白……”

    “到底是为了什么!”

    混沌无序的坠落依然没有任何停下的征兆,四处撕扯的重力则让人感觉像是置身于海底的乱流中。威廉的意识开始变得模糊,五感则从他的身躯中剥离而出,到最后甚至就连他仅剩的记忆也逐渐弥散!而就在这样的弥留之际,那道诡异的声音却依然在脑海中不住地回旋,往复冲击着他的灵魂,将无数的束缚与谎言一层层地剥开,直至最后的那一点光芒!

    那道光芒是如此的简单,又是如此的剔透,在威廉的灵魂深处,他尝试着伸出手,希望触碰到这藏在自己内心深处最底层的神秘光芒。然而就在他真正靠近、可以全无阻碍地观察这道光芒那一瞬间,极致的黑暗却由其中溢出,仿佛狂潮般将他吞噬殆尽!

    没有任何的解释,也没有任何的抗拒,那条既精简又模糊的信息借由这无边的黑暗渗入威廉的脑海,让他的整个灵魂都在这一瞬间共鸣着同一句话!

    “登临……王座!”

    坠落停止了。

    广阔的大地此刻就匍匐在他的身下,以无边无际的清冷与荒凉来迎接它的君王。

    “这是哪?”

    本该消散殆尽的意识在此刻重新恢复,威廉抚摸着大地,竟完全感受不到任何其他生灵的存在。广阔无际的虚空中,只有他的心跳声,仍在恒定不变地脉动着。

    “砰砰砰砰”

    “你知道自己所在何处吗?”

    该死,那个声音又来了!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威廉甩了甩头,希望能摆脱掉那个总在纠缠着自己的声音,但却好像毫无作用,回响在脑海中的躁动反而是愈加强烈。

    我到底是怎么了?

    威廉挣扎着站起身,然而前方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座悬浮在半空、若隐若现的虚幻大门。那扇门通体漆黑,却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黯淡,潜藏在寂寥清远的虚空中,仿佛是想隐去自己的存在感一般。如果不是因为威廉恰巧抬起了头,或许直到现在他都无法发现这座大门的存在。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未知事物所带来的冲击让威廉不禁头疼起来,脑海中愈渐模糊的记忆也让他对之前的一切有了一种陌生感,他甚至记不清自己为何会来到此处,也记不清到底哪里才是现实、哪里才是虚幻。

    不,不对,我好像记得……我已经死过一次了?

    “为什么你会有这种想法?”脑海中的声音忽然又震颤了起来,威廉扶着头,一时难以站稳。

    “你是谁?你到底是谁?”他半跪在地,朝着虚空怒吼。

    “我不能理解,比起这样屈辱地死去,你竟然还更在意我的身份?威廉杰斯坦,想回去吗?想找回你应有的颜面吗?想证明给世间,你所能带来的恐惧吗?”

    “你能让我回去?回到原来的地方吗?”威廉在大口地喘着气,他已经记不清自己到底因何而死了,但其潜藏深处的意识此时却像找到了救命稻草一般兴奋起来,似乎无比地渴望回到生前的所在,甚至还让他不自觉地忽略掉了那怪声的后半句话。

    “power given!念出这句话,你就能回去。”

    “什么?”

    不知道是因为条件过于简单还是因为他突然想起了什么,本该毫不迟疑的话语此刻却是那么难以说出口,明明是如此简单的词汇,张开嘴时却好像什么都念不出来。

    威廉愣住了,他颤抖着伸出手,贴近自己的心脏。

    “砰砰砰砰”

    绝不会错的,就在那道声音念出这段词汇的同时,他的心脏骤停了!而在骤停之后,则是急剧的加速,以他这一生中从未有过的速度跳动着!仿佛是在以这种方式诉说着某种警告!这段看似简单的词汇,真的是让自己回去的钥匙吗?

    还是说,它是另一把钥匙?

    威廉不禁抬头看向虚空中那扇若隐若现的大门。

    “怎么了?你为何总在犹豫?”脑海中的声音淡漠无比。

    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感涌进了威廉的内心,他在此时才终于明白恐惧是何滋味!但那又何止是恐惧呢?那简直像是狂涌的海潮,顷刻间就击溃了他从未巩固过的堤坝!

    威廉不敢念了,在这几乎是他人生中最重要的一次抉择中,他退缩了,被恐惧淹没所带来的警戒压倒了一切!但是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这恐惧的来源,为什么只是一段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词组?

    这怎么可能?!

    无法理解,也无法解释,威廉只是没来由地感到恐惧,即便他在过去十几年来从未领悟到这样的情感,但在此时此刻,他却无比清晰地认识到这样的情绪名为恐惧,或者说就应该名为恐惧!

    “这很难吗?power given,需要我再重复一遍吗?”那道声音循循善诱,让人不自觉地想要听从,于是威廉只能颤抖着张开嘴,念出了一句

    “……滚开!”

    “哈哈哈……”但没想到,这样的冒犯没有让那道声音感到恼怒,反而还引起了一阵不知是何用意的笑声,就在威廉不知该如何应对时,对方却又再度开口了。

    “果然还是没法骗过你,你这样的人,不刨根问底,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但是我却反而还期待如此,因为正是这样你才会屈服!威廉杰斯坦,你猜得不错,那句话不是让你复活的钥匙。”

    “那它的用处到底是什么?”威廉已经意识到不用再大喊大叫了,于是他这回只是在脑海中回应,脸上面无表情。

    “让你回去这一点我确保是事实,但同样,你也会亲手打开那扇门。”

    威廉不禁将视线重新投向天空。

    “你或许会很好奇门后面到底有着什么,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一旦我告诉你后果,无论门后面关着多么可怕的恶魔,你都不会再感到恐惧了因为未知才是最大的恐惧,而你现在已经摆脱掉这一点了!”

    “你认为我为了自己的命而不管不顾、放弃一切吗?即便你说的都是真话,那我又怎么能确定,这门后的东西会带来什么后果呢?万一它的释放将带来无法控制的毁灭,那么我的复生,又有什么意义呢?”

    “我很惊叹你在将死之际还能保持这么清醒的头脑,但想必也坚持不了多久了吧?你的一切力量都源于对自身的信任,正因为此我才会断言你一定会答应我的条件!因为不管门后面有着什么,哪怕是灭世的魔王、森罗的恶鬼……这些对你来说又有什么区别呢?你一定有着自信把它们全都赶回去吧?只要重返人世间,你就是无所不能!这并非自负,而是事实!我清楚你有这样的潜力!”

    威廉沉默了,但原因并非是被这套说辞所说服,他只是在惊异那道声音为何能够如此精确地预测到自己的每一步想法没有错,当威廉得知“power given”所能带来的后果时,他内心深处的恐惧忽然就消失了,就仿佛从来没出现过那样烟消云散;而紧接着,他也确实被这条件所诱惑,因为他深信这世上没有任何人或者事物能对自己造成真正的威胁,而即便是另一个世界的存在也同样如此,门打开与否并不重要,只要最后他能把门关上,不就没有问题了吗?

    虽说这样的自信存在得有点莫名其妙,因为他才刚被双头蛇所击败,冰冷的尸体还沉浸在湖水中,可或许这就是他的特殊之处也说不定,这不知源于何处的自信造就了极致强大的威廉杰斯坦,他现如今展现在外的能力或许还不及自己真正潜力的百分之一!

    “说得不错,而且这一切都在你的接受范围内吧?就在你踏入这个空间的那一刻起,你就一直在思索如何付出最小的代价,来让自己重获新生!释放一个恶魔,这有什么大不了的?你所在的世间,难道不正是一切恶魔欢聚一堂的场所吗?贪婪的人类、血腥的法则……这一切,你早就该习惯了才对啊!”

    “我没有时间想这种事。”

    “你没有在明面上思考,但你的潜意识却在不知不觉中完成了这一切,你已经得到答案了,不是吗?骑士欲战胜恶龙,自身就得先成为恶龙,这样的例子,不是要多少有多少吗?”

    广阔的大地似乎在这一刻陷入了一片死寂,诺大的空间里,连风声都不再有。仅存的,只是那不断脉动着的心跳。

    “砰砰砰砰”

    他抬头看着那扇虚化的大门,心跳声愈演愈烈,但已经动摇不了任何意志。

    有时候,即便你明明知道自己是在和魔鬼做交易,却也还是无法阻止,因为命运早已注定。

    “power given。”他几乎是咬着牙念出那个由魔鬼提供的词组,而躁动的心跳声也在同一时刻无限膨胀,似要将他完全吞噬。

    大门洞开,眼前的一切唯有终结一途!所有的事物都在崩溃,就连那无边无际的大地也瞬间陨灭,化为飞灰!

    威廉杰斯坦那与世无争的梦做了五年,但在今天,梦醒了。

第四十八章 真正的归来

    双头蛇诧异地盯着底下的水流,就在刚才,它突然感受到了来自湖水的异常升温。与平常时候的天气回暖不同,这次的升温异常迅速,几乎是在一瞬间就将整个湖水都拔高了好几度,简直像是在湖底突然放置了一个几千几万度的发热体,它释放的大量辐射足以让整片湖水都变得沸腾起来!

    不对劲。

    似乎是感觉到了某种危险的气息,它将身体弓起,双眼死死地盯着湖面,随后猛地向下一扎,穿越了这急剧加热的水流。

    然而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幅只有神才能创造的奇景在大湖深处,一个炽热的火球正极速升起,它的表面缠绕着滚烫的熔岩,而奔腾的湖水一旦接近就会被那熔岩的可怖高温瞬间蒸发,形成无数往上蹿升的气泡,就像是海底火山喷发前的末世场景,但这种地方又谈何火山呢?真正拥有如此力量的,只有那炽热的火球!

    双头蛇先是一愣,随后惊恐万分。它不顾一切地逃离湖底,使自己远离那可怕的火球。

    想起来了,全都想起来了!这地狱般的景象它曾见过……无尽的压迫、噩梦似的怒吼以及那埋藏在内心深处最深的绝望一一涌上心头,双头蛇发疯似的咆哮,山岩都在颤栗。

    热浪由湖底开始席卷,横扫了整个山洞!

    那火球在此刻终于飞出了水面,巨大温差所引起的水汽瞬间爆发,激起十余米高的巨浪,漫天都是雾气蒸腾,如仙境般梦幻,让人不禁怀疑自己的所在。

    雾气之中,火球四周的火焰开始消散,渐渐露出了里面那具伤痕累累的躯体,他垂着头,生命气息早已消失殆尽。但双头蛇看着他,身体却在不停地颤抖它竟被一具尸体吓退了!

    突然间,那尸体动了。

    像是由地狱重返人间的幽灵,“威廉”慢慢抬起了头,血红色的双瞳有些陌生地看着四周。

    “这种感觉就是……活着吗?”“威廉”自言自语道,他的表情还未开始表现出兴奋,但身体却已经在止不住地颤抖,“多么……多么精彩的一幕!多少年?多少年了?我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炽热的血液流经血管,生命的活力慢慢复苏,这一切舒畅得简直让人想要仰天长啸!他的声如撞钟,震耳欲聋!

    无穷无尽的能量从四面八方涌来,以“威廉”的身体为中心形成一个巨大的能量漩涡,似水流般修复着他身体各处。紧接着,他又随手拔出了身上的几根尖刺,伤口转瞬即愈,好像根本就不需要过程。

    ……

    “原来是你么?小蛇。”修复好了身体,“威廉”便将目光移向了前方的双头蛇,他的声如梦呓,像是在与故人说话。但渐渐地,似乎是想起了某些东西,他脸上的微笑开始变得冷漠,语气也森冷无比,“遇王,何不拜服?”

    依旧是那个人,依旧是那副面孔,几分钟前双头蛇还像对付一只蝼蚁那样将他击杀,但现在它却被那仿佛无处不在的恐惧压得喘不过气来。双头蛇疯狂地向后退去,发出尖锐的怒吼声,随后不顾一切地窜入水中,仿佛只有那里才是这世上最安全的地方。

    “为何要逃跑呢?你立下了汗马功劳,如果不是因为你,我或许永远都无法重见天日!”他轻声地笑了笑,随后飞一般跃起,极速跟上双头蛇,湖水一碰到他便立即分成两半,仿佛有着某种无形的规则在操控着一切。

    “但是,这也间接证明了你的愚蠢!你惹到了不该招惹的存在,唯有死亡才能抵消自己的罪孽!更何况……我赐予你的高贵血脉,不是让你用来逃跑的!”

    湖面突然爆发出巨大的水花,令人难以置信的一幕呈现在眼前:双头蛇的身体正极速上升,而其上威廉则单手抓住了蛇头,他面无表情,冷漠得就像一尊雕像这世上竟有人类能仅凭血肉之躯就将这可怖的生灵拖出水面!

    不,绝无可能!他不是人类!他才是这里真正的怪物!或者说一个猎手,一个以双头蛇为猎物的猎手!

    但是双头蛇毕竟不是一个真正的猎物,它不能容忍自己被如此屈辱地打败,而身上那流淌着的红龙血脉也绝不允许它低头!

    烈焰!冰霜!

    它决定孤注一掷,两边头颅向上喷射出究极魔法,尽全力释放!上千度的高温以及彻骨的寒冷在左右形成两个极端,任何人只要稍加接触,下场都只是一个死!

    “你所拥有的一切力量都是因为我的赐予才能存在,为何要愚蠢到反而用它来对抗我?”

    空中传来一道漫不经心的声音,那只是他轻巧地打了声响指,随后便继续直飞向上。

    这响指似乎拥有着某种魔力,前一秒还气势汹汹的火焰与冰霜在这一瞬间都如海市蜃楼般消失,没有留下一丝痕迹,仿佛从一开始它们就没有存在过。

    双头蛇绝望了。它几乎是这世上活得最久的生物,包括生与死在内的很多事情都已经能够看得很淡,但是今天所发生的一切并不包括在内,因为天空中的那个魔鬼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折磨着它的神经!它绝不会想到自己的末日竟会如此地悲惨就像是一种羞辱!

    突然间威廉停止了飞行,并松开了手,猝不及防之下双头蛇由空中坠落,庞大的蛇身如折叠起来的长绳,底下则是深不见底的湖水恰似维尔泽斯的最后一幅壁画。

    “那一千年过去了……你还是和从前一样,只会大吼大叫以及喷出一堆垃圾……太令人失望了,”他立于虚空之中,那血红色的双瞳不带一丝感情,“你已不配再拥有那血脉了,吾在此,依律……将其剥夺!”

    话音刚落,湖面巨浪爆发,双头蛇由湖底窜起,张开了血盆大口,目标正是空中的威廉。

    “太慢了。”他用讥讽似的语气说道,身形闪烁,如鬼影般出现在双头蛇的脑后。他伸出右手,滔天的能量汇聚,一道暗金色的长矛渐渐在那凝结,似要撕裂一切!

    “吾所降临之地,必将予以绝望。”

    长矛在手中旋转,似金色的流光。无与伦比的威势爆发,那金色的光芒就如闪电般划破天际,贯穿了双头蛇的头颅,神经系统摧毁!战斗能力丧失!威廉便顺势落在它的身上,右手手掌化为手刀,轻而易举地划破皮肤,抓住其藏于血肉底下脊椎,随后连根拔起!

    那是比地狱还要可怕的折磨,双头蛇发出凄厉的惨叫声,超越一切的痛苦在脑海里爆炸,瞬间摧毁掉了其残存的理智。四面八方的风声都在呼呼作响,似乎在为这场杀戮喝彩。

    热浪扑面,火焰爆发!蛇口中的腥风伴随着上千度的高温由侧面袭来,空气都仿佛熔化。

    它没有放弃!火蛇依旧还能作战!

    “螳臂当车。”威廉低声说道,同时左手对着空气轻轻一挥。

    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突然出现在蛇的左侧,它携着巨大的动能将那重达五吨的头颅直接扇飞,猛扑过来的火蛇狠狠地撞向石壁,在其上留下一个深坑。

    “吾所失去之物,必将亲手夺回。”

    他没有一丝犹豫,右手快速凝结出另一根长矛,用尽全身力气向双头蛇掷去。那长矛破空而去,穿越数十米的距离正中火蛇的侧眼和颅骨,把它钉死在石壁上,将其最后一丝反扑的希望彻底浇灭!

    双头已死,但蛇身还在挣扎,它无意识地举起自己的长尾,发疯似的拍击着墙壁。

    威廉便沿蛇身而起,滑向天空。

    一步,两步……他像是在翻越阿尔卑斯,那蜿蜒曲折的蛇尾便是他最后一步踏板,直指向天!

    腾空跃起!

    火焰与冰霜同时在其身后爆发,雾气升腾,风起雨落,他的双臂张开,虚空中似有一对无形的骨翼支撑着他的飞行。

    最后一道能量漩涡在最高点处形成,威廉在空中稍稍停顿,随即伸手由其中快速拔出一把虚幻的巨剑,那巨剑长达十米,完全由能量凝结而成,所到之处连空间都开始破碎!

    斩杀!

    他发出低吼,双瞳似红莲般燃烧!巨剑对准了湖中那奄奄一息的双头蛇,剑气横扫!巨大的裂缝由石壁顶部一直蔓延至湖面,磅礴的能量场竟直接将湖水都分成了两半!湖面中央一时间只剩下一道漆黑不见底的深渊。

    而双头蛇正处深渊之中,它的骨骼一寸一寸地破碎,喷射而出的血液尽数被那巨剑吸收,到最后甚至连剑身都变成骇人的猩红!

    尘埃落定。

    他践行了自己的判决,而一切也都如那判决所言。

    威廉立于浮空,底下恰有一道强光投来,将他的影子映在了墙上,那影子渐渐变化,慢慢伸出了七个细长的脖颈,而那脖颈上的头颅,则都戴着冠冕。

    “吾所归来之日,必将赐诸审判。”他轻声说道,而那瞳孔中的血红,在此刻变得更盛。

第四十九章 幻觉?镜像?

    莱纳面色冷峻地看着眼前那颗投影水晶,就在几分钟前,一线天上空的天网系统突然检测到了接连三次巨大的能量波动,前两次引起天网发出了最高级别的警报,而不久后发生的第三次能量波动更是直接将当地的天网系统给完全摧毁。

    只要不是傻子都该知道那里出现问题了,而且还不是一般的问题。

    “海伦,分析一下数据,以图像的形式传输到我眼前的屏幕。”

    “是。”声音由主议室某处传来。

    不多时,屏幕上又出现了光亮,一道虚幻的人影则被投射到一旁,她向莱纳鞠了个躬,表达了自身的敬意但那并非是个真正的人类,她的全称应该为森特学院魔法研究部虚拟管理人格r型13.0版本,简单点的称呼则是海伦,目前的作用仅限于采集以及计算各类数据,但效率已经远远超过普通人类,正因为此,莱纳才敢放心地将天网的控制权移交给她。

    转过视角,屏幕上则是出现了深绿色的背景,在其上黑色的细线勾勒出了一线天周围的地貌结构,同时还有着成千上百万的各色小光点零零星星分布。

    “这是一线天的魔法能量分布示意图,各种色彩的光点代表着各类元素。”那虚幻的人影异常平静地说道,她年轻的面庞上还留有未脱去的稚嫩,但声音却是如此的坚定。

    “继续。”

    “我分析了当地天网系统所搜集到的数据前两次能量波动出现的时间非常接近,分别为4分28秒与4分43秒前,且持续时间都不到一秒,但爆发的能量却很惊人,每一次都有着接近禁忌魔法的威力。”

    莱纳听闻,并没有显得特别惊讶,因为天网系统的最高级别警报就代表着禁忌魔法爆发!他所好奇的,只是第三次那把一线天上空直径一公里范围内天网系统完全毁掉的巨型能量波动。

    “由于当地的天网系统已被摧毁,我便临时抽调了一线天附近一百公里内搜集到的所有数据,得到的第三次能量爆发图像大致是这样。”

    一个巨大的能量漩涡出现,其面积远远超过前两次的总和,牢牢地占据了大半个屏幕。

    “第三次能量波动的威力约为普通禁忌魔法的324倍,足以摧毁爱丁堡全境!但是它的能量却并没有逸散,而是凝集成一条直线,在几分钟后又自行消失……据我有限的数据库所知,在大陆上能做到这一点的人类……只有校长您。”

    “我明白了,”莱纳端起茶杯,表情上看不出任何动摇,但说出的话却仿佛是在打趣,“不过海伦,你真的觉得那是一条直线吗?”

    “更像一把巨剑。”她如实说出了自己的推测。

    “那么就你的分析来看,你觉得一线天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出现了一块海绵。”

    “海绵?”

    “如此强大的能量场突然出现,是极其不符合常理的,而在过去的几个月里,我也未能探测到有如此强大的生灵曾经进入过一线天,所以唯一的解释,就是出现了一个能够吸收庞大魔法能量的‘海绵’,它以超乎想象的速度吸取了庞大的能量,积聚成恐怖的能量场。但是在那终极的魔法释放之后,那块‘海绵’则又像是被压扁了一样将自身剩余的能量散去了,所以直到现在,我都未能探测到它的踪迹。”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现在,说说接下来的打算吧。”

    “我建议立即将此事的保密程度提升至a等级,同时安排学院后勤部成员前往当地严密控制局势,并派出温特、拜尔以及詹森三位系主任查明此次事件,次要目标是寻找威廉杰斯坦……”

    “不……还不够……”莱纳打断了她的话,“海伦,也许是我还没有说清楚……但现在最需要的可不再是补救措施了,请你把它看成一场战争,一场关乎森特学院生死存亡的战争。就在我们看不见的角落里,一切都变了。”

    海伦稍稍有些发愣,显然作为一个虚拟的智能,她还未能意识到事情已经发展这种不可挽回的地步。

    “是。战争预案开启,海伦进入战争处理状态。”她再度说话,目光凌厉,声音不带有一丝感情,“立即将此次事件的保密级别提升至s级,派出后勤部成员将该地方圆十公里内所有平民有关此事的记忆完全抹除,并出动克拉迪斯,完全封锁当地!如果我的计算没有出错,那么最后一次能量场爆发应该已经把整座一线天的山体给劈穿,所以我建议学院应当立即宣称那是在当地秘密进行的魔法实验,不过由于那是在爱丁堡境外,所以这样的宣称可能会引起外交纠纷……”

    “这种事就交给你处理吧。”

    “是。至于寻找威廉杰斯坦的人选,我建议……”

    “我亲自前去。”莱纳不容置疑地回答,同时收拾行装,此时他雷厉风行得就像回到了二十年前,“这次的麻烦你们年轻人对付不了,出生入死的活,还是交给我这个老人吧。”

    “另外,你应该还没有把这件事转发给其他部门吧?”

    “谨听校长叮嘱,事件突发后,我第一时间便是向您汇报,还未有第三人知晓。”

    “那么我希望从今往后起也不要有第三人知道具体的事态。”

    “是。”

    ……

    他看着面前的那条甬道,在犹豫着自己是否应该进去。四面八方都是一片雪白,干净的墙面上一尘不染,就像是身处于传说中的天堂。

    “……我死了吗?”呆呆地看了许久,威廉才自言自语道。

    “你不是要见我吗?进来吧。”甬道内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

    对啊!我是来见一个人的!威廉想起来了,他来这的目的就是这个!……但是,似乎他对这个人……好像一点印象都没有。

    他是谁?为什么要见他?到底是我找他还是他找我?

    无数的问题涌上了威廉的心头,他却显得有些麻木,一步步地走向了甬道。

    “很好……过来吧,你将看到世界的终极。”

    “世界的终极吗?你怎么知道我会有这样的好奇心?”他似低声自语。

    “直到现在你应该有所习惯才对,我才是这世间最了解你的存在!”

    “是吗?你这样一说,我似乎有点想起来了,”威廉忽地抬起头,视线轻蔑,“我好像听从了你的蛊惑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但如果直到现在你都还不愿意说清楚,那么这无聊的游戏也该就此结束了。”

    他伸出手,其上的手镯闪耀出火一样的光芒。

    火花飞溅,甬道在这威力巨大的炮火下瞬间坍塌,周遭的景象也发生了变化。威廉站在平静的湖面上,双头蛇的尸体倒在岸边。

    “你是谁?”他问。

    “你还是纠结于这个问题,对吧?不过现如今我终于可以化为实体,所以告诉你也无妨。”那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威廉一惊,迅速转过身来。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巨大的血红色王座,那高大的椅背正对着威廉,挡住了他的视线,模糊不清的背影手里拎着一杯红酒,鲜艳如血。

    威廉的手里突然多了一把匕首,他没有丝毫犹豫,便奋力向那人投去。

    匕首向前疾飞,顷刻间便穿越了王座,随后再度笔直向前,仿佛什么障碍都没碰到那个人消失了。

    “你现在很烦躁,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你的灵魂正在被修改,而人类往往在这种时候最为脆弱。”

    “你错了,我并不烦躁,只是单纯地想杀了你罢了。”威廉向他的侧面看去,此时那人恰好在这位置出现。

    “为什么要杀我?你有想过这个问题吗?”那人耷拉着脑袋,轻声问道。

    “没想过,我只是有种莫名的感觉……如果不杀了你,那么这一切永远都不会结束,也无可挽回。”

    “哈哈哈……无可挽回,”他笑了起来,声音像乌鸦那样可怖,“无可挽留的那一天我早在千年前就经历过,那是最可怕的黑暗,笼罩在心底只有无尽的绝望!……相信我,我会让你们也经历一遍的!”

    随着他的笑声,四周的岩石开始坠落,地面开始摇晃,整个世界都在崩溃。

    “这到底是哪?”威廉皱了皱眉。

    他早该发现的,这地方处处透着诡异,怎么可能还会是在之前那个洞穴呢?

    “大脑,准确来说,是你的大脑。因此在这看到的所有都只不过是一道幻影,只要你愿意,把这变成你家都没问题。”

    “那为什么……你能在我的大脑开辟出这样一个空间?”威廉缓缓伸出手,其上暗金色的长矛正在凝结那家伙说得没错,这地方的确就是他的大脑,他可以随心所欲地控制一切。

    “那是因为……”他突然抬起头,将杯里的红酒一饮而尽。脸上还带着一丝邪异的微笑,双眼则似燃烧的红莲。

    这是威廉第一次看到他的脸,可是却感觉如此的熟悉,熟悉得……就像是在照一面镜子。

    “我的名字和你一样,是威廉杰斯坦。”

第五十章 尾声

    公历1399年1月1日。

    森特学院毕业舞会如期举行。

    音乐厅悠扬的奏鸣曲在舞池中回荡,众多学生在享受着这难得的休闲时光。这是标准的贵族舞会,男生们统一身着黑色的燕尾服,而女生则是波西米亚风格的长裙,他们如翩翩的蝴蝶般飞舞,鞋帮随着音乐敲在地面上,就像无数密集的鼓点。

    但也不是所有人都在舞池里勾搭异性,高年级的学生们一般会在大厅一角那由酒杯所搭建的金字塔旁,一边喝酒一边聊天,谈论着这一年来学院的诸多变化。

    而最热门的话题毫无疑问是威廉杰斯坦的回归,在盛名之下他不负众望,先是带回了一个漂亮的东方女子同居,随后又据传他与校花榜前十的雪莉尔有着纠缠不清的关系,到最后的毕业考核时更是误打误撞找到了传说中的双头蛇……这些谈资让他活生生撑起了学院八卦的一片天空,使得其在多年之后又再度力压群雄,被评为了学院八卦榜的年度风云人物。

    但是年度风云人物似乎消失了,他根本就没有出席今天的毕业舞会,而学生会主席法鲁尔一整晚都在大厅里乱窜,只可惜并没有找到他想见的那个人。

    “这家伙,难道连今天都不愿意来吗?”他自言自语道。

    与此同时的347号宿舍门外,威廉正半依靠在栏杆上,右手边一排过去都是在大陆中数得上名号的名贵葡萄酒莱纳的收藏果然非同一般,只是不知道他收起来却不喝到底是什么意思。威廉拔出一个瓶塞,然而也没有继续喝下去的意愿了。

    距离那个“十分简单”的探索任务已经过去快一个月,他也如愿以偿地拿到了毕业证书,估计再过不久自己的未来规划就能初见雏形了……但是,总觉得还是缺了一点什么东西。

    自己真的想加入克拉迪斯,成为他们之中的一员吗?

    戈斯特。威廉默念着这个名字,心中无任何波动,说实在的,他和这个组织并没有什么瓜葛,自然也不能理解学院与其绵延将近千年的仇恨,他只知道戈斯特掠夺人命的行为无声无息,就如它的名字般令人恐惧。

    倘若有一天,自己真与戈斯特为敌,那也只可能是将其视为一份工作,而非使命。自己没有那么伟大,也不想为此而搭上自己的性命。再者说,就算他全力以赴,也不见得能对戈斯特造成多大的威胁。这场战争可不是仅仅单凭某个人就能获胜的,即便有,那也不一定是自己。

    “嘿,我回来了!”这时,一道清脆又不失俏皮的声音从威廉身后传来。

    威廉转头看去,皎洁的月光底下,那抹倩影亭亭玉立,灵动而又不失光彩。

    “伤治得差不多了,校长便特准我过来看看。”月樱轻巧地说,脸上带着浅浅的微笑。

    “早就知道了,别指望我会对此感到惊讶。”威廉装作很漠然,但同时却也为两人分别倒上了一杯红酒,“来,干一杯。”

    对于威廉的口是心非,月樱早已习惯,她吐了吐舌头,问道:“你刚才在想什么呢?一直看着月光,好像一尊雕像。”

    “我在想……”他抬起右手,遮挡着投射到自己面上的月光,“不知不觉中,我好像已经惹出了不少仇家,也不知在最后,有谁能打败我?”

    月樱看着他这副认真的样子,若有所思。

    远处,雪莉尔正拿着望远镜监视着347号宿舍。

    “拥抱!拥抱啊!久别胜新婚这两个家伙懂不懂啊?呆呆站在那做什么?!”看到眼前这一幕,她不由得暗骂道。

    天空中星光璀璨,在湖面映出点点倒影。

    “唉,算了,貌似两个蠢货在一起也是蛮搭的……虽然进度确实是慢了点。”雪莉尔放下望远镜,决定不再继续监视了。房门被她轻轻推开,月光也悄悄地洒了进去。

    “欢迎回来,威廉杰斯坦。”

    ……

    大陆某处一个被废弃的教堂内,几道火苗正在各自的蜡烛上摇曳,它们的火光虽不明亮,但也足以照清这狭小的空间。。

    正前方布置着一块小型的以太水晶,它向四周的墙面上投射出异常清晰的图像,让人感觉身临其境。原来的地砖变成了不算平静的湖面,四面八方也化为了厚厚的石壁,巨大的怪物双头蛇飞升窜起,向着天空中那道渺小的身影扑去。

    但是很快那小小的身影爆发出了无与伦比的力量,双头蛇在他面前如蝼蚁般被击杀,尸体还被那人劈成了两半。

    画面消失,四周恢复原样,火光摇曳,照亮了教堂的各个角落。

    不!不对!不是所有,有个地方还是一片黑暗。

    那是在十字架前的一团黑雾……不,也不对……那不是黑雾,没有雾能吞噬光线!那是一个黑洞……深不见底的黑洞,它吞噬了所有!一切物体都不能将它照亮!

    四周传来呼呼的风声,吹起了教堂两边的风铃,叮叮当当地响了起来。开始时这声音还很杂乱无章,可渐渐的,风铃声变得有规律起来,节拍慢慢被接上,就像是在演奏某个乐章。

    “是升c小调第十四奏鸣曲吗?”在教堂中心,离那“黑洞”约十米处,似乎有个声音问道。

    “不对。”

    “正确与否并不重要,只是很少见你有这么开心的时候。是有故人来?”月光透过破碎的屋顶照耀下来,正好映出那道纤细的身影,她虽身披黑袍,但依然能看出那窈窕的身姿。

    “这乐章名为《宿命》,早已被人们遗忘在历史长河中。”黑洞里隐隐传来一阵低吟,将至纯的黑暗慢慢由内逸散开来,吞噬了一切它所触碰到的东西,但惟有威廉的图像,仍映在教堂的墙壁上,“认识他吗?这就是我的故人。”

    “没有印象。”

    “那么从现在开始,就把他牢牢记在你的脑海中。我要给你下一道命令用尽你的一切办法,战胜他、杀掉他!”

    这时音乐声开始变得激昂慷慨,如海潮般不可阻挡的音符将这里变成了战场。惨叫、嘶吼、搏杀……连带最后那震撼天地的咆哮都一一重现。

    “如何杀?”冷漠、森寒……她的回应惟有这些词能够形容。

    “我要让他心死,让他感受到这世间最大的绝望。”

    风铃破碎,蜡烛由前至后依次熄灭,教堂又陷入了黑暗。而那纤细的身影,不知何时,竟已消失无踪。

    “游戏开始,威廉杰斯坦,你逃不掉了。”

    ……

    罗伊拿起剑,轻轻划开眼前这具尸体的皮肤,鳞片被锯开,粉末落下,在地面形成一道蜿蜒的痕迹。

    这个动作他已经持续了快三个小时,但工作依旧没有结束的迹象,脚底下的湖面随着他的动作激起波纹,倒映出那怪物庞大的躯干。

    一道不合时宜的金属碰撞声响起,使他的动作有了一丝停顿。罗伊收回了自己的佩剑,细细端详着,锋利的剑刃由于使用过度已经开卷,而这卷曲的刃上不知何时多出了一块小小的缺口。

    他丢下剑,挽起袖口将双手伸入了那个口子里,慢慢地摸索。寒得彻骨的触感出现在指尖,他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些波动,然后继续深入。不多时,一块奇异的暗灰色金属被他抽出,明亮的灯光照在其上勾勒出它的轮廓。

    那是一把古朴的长剑,看起来就像是过去战争里最为常见的那种款式。

    “谢谢,”罗伊盯着双头蛇无神的瞳孔,缓缓地说,“一千年过去了,也该是物归原主的时候了。”

第一章 雨夜

    是日,雨夜。

    风急雨骤,天空漆黑如墨。

    豆大的雨点洒落,大地都在战栗。

    夜色中,一辆简朴的马车正行进在崎岖的山路上,两边的山体因大雨而变得不稳,摇摇欲坠,仿佛只要轻轻一碰就会推枯拉朽地崩塌。

    但驾车的人却无动于衷,他依旧平稳地拉着马绳,卫衣的帽子挡住了扑面而来的雨水,但却又在衣服上积成数道水柱,沿着边缘平缓流下。

    忽然一道闪电劈过,地面上的积水被这突如其来的光芒照亮,倒映出前方几道漆黑的人影。

    驾车人停住了。

    他凝视着又重新陷入黑暗的前路,沉默了一会儿,随即用手轻轻一撑,身体稳稳地落在地面上,然后又伸出手,慢慢给马解开缰绳。那几道人影来者不善,可他却视若无睹,并在此时吹起了欢快的口哨。

    口哨声的曲调来源于大陆南方的一首民谣,大致意思是村落过去有着一对亲密的姐弟,他们相亲相爱,到最后却又不得不分开。多年后物是人非,姐弟再度重逢,年迈的两人在草原上引吭高歌。

    “走吧,去你想去的地方。”不多时,他终于解开了最后一根缰绳,马像是听懂了这句话,便挣扎着跑开,在雨中狂奔向前。

    几道黑影没有发声,那匹马经过他们时也是无动于衷,黑夜里的几双眼睛死死盯着驾车人,像是盘旋在空中的秃鹫盯着它的猎物。

    “消息还是走露了吗?呵……也罢,你们一起出手吧,我不太喜欢车轮战。”

    他脱下外衣,雨水冲刷着那线条分明的肌肉,暗灰色长剑悄然拔出。又一道闪电划过,他那头金发在四周黑暗的衬托下显得更为耀眼,如火焰般明亮。

    ……

    “您好,请依次出示个人魔法测试成绩、身份证明以及学院录取通知书。”

    闻言,一名十五六岁的少年便激动而又恭敬地递上了手里的证书,交给眼前的接待员。

    “恭喜,您已被森特学院录取,请左转进入廊道,在尽头处的蓝色大门背后,传送阵会将您带至学院本部。另外在此附赠一本森特学院生存指南,祝您生活愉快。”在核对无误后,长相甜美声线动人的接待员露出一道标准化的微笑,她微微颔首,示意新生进入右手边的一条通道。

    “谢谢!谢谢!”那少年显得更是激动,仿佛完成了多年来的夙愿。

    但顿了一会儿后,他好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询问道:“那个……虽然有点冒昧,但我想问一句,您……是导师还是学姐呢?”

    雪莉尔精致的微笑瞬间僵了一下,但又很快恢复正常:“……叫我学姐就好。”

    “噢噢是学姐啊,那可太好了!”那名新生喜形于色,眼神中仿佛充满了憧憬与渴望,“我一开始还以为您是导师呢,心想如此有韵味的女子就应当站在讲台上,拿着教鞭威风凛凛!……不过你是学姐那可就更棒了,这说明学院里的学姐多是风情万种……啊,相比那些说是可爱实则涉世尚浅的萝莉,我可是更偏爱御姐呢!”

    御姐……有韵味……我是老了吗?……不,不对,你tm死定了!小兔崽子,信不信老娘分分钟跳出玻璃把你暴揍一顿!

    外表装作若无其事,可她右手上握着的那个水杯甚至已经出现了肉眼可见的裂纹,只见雪莉尔深吸一口气,浅浅一笑,随后拿起手边的一本小册子,递了过去:“抱歉,刚才拿错了呢,这本才是森特学院生存指南,祝您生活愉快哦!”

    “啊?哦,是这样啊。”那名新生还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中难以自拔,于是只能一脸不明所以地接过新的小册子,全然没注意到那是个印刷残次品。

    随后,雪莉尔又悄悄靠了上去,隔着玻璃示意他贴近:“如果未来的学弟你喜欢这种风格的话,我倒是可以给你提供一点建议呢。”

    “建议?什么建议?”

    “说到风情万种,学院中就不得不提到学生会里的莉莉丝副会长呢!她可是那种让整个学院为之颤栗的女人,论姿色,论风韵,我连她万分之一都不及,你如果真的偏爱御姐,为什么不试试自己能否得到她的青睐呢?”

    “这……”新生迟疑了一阵,随后像是接受了什么挑战似的自信满满点头,“我明白了,我一定不会忘记今日学姐给我的建议,莉莉丝对吧?这么多年来,我还从来没惧怕过这种挑战呢!”说着,他便雄赳赳气昂昂地离开了。

    “好的,莉莉丝,千万得留人一条命噢!”待他走远后,雪莉尔才双手合十地祈祷道,可在这时,大厅里的钟声却突然响了。

    她抬头一看,才发现时针已经走过了十二点,而等候大厅里也已经空无一人了。

    “好吧,又该我去打boss了。”她长叹一口气,随后双手一撑,翻过了接待台,径直奔左而去。

    那里有一扇纯黑色的大门,严丝闭合,看上去了无生气。可雪莉尔没有犹豫,转身侧踢腿就是一脚过去!只见门伴随着劲风而开,她便威风凛凛地站在门口,但没想到此时映入眼帘的,却是一把早已上膛的中型弩箭!

    “喂喂喂……谋谋……谋杀啊?”她颤抖着说道,心里只能祈祷对方千万不要手一松然后走火。

    “别动。”可握着弩箭的人没有丝毫动摇,只是冷漠地下令,同时将食指挪到了扳机上。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太狂妄了,我不该那么说的……呜呜呜,求你放过我吧……”雪莉尔捂着脸,身体还在轻微地摆动。

    闻言,威廉只好放下了弩箭,可目光却一直紧盯着正前方。

    雪莉尔透过指缝看到这一幕,咬了咬牙,才终于敢发作:“威廉杰斯坦,你……”

    此时忽然一阵劲风袭来,将雪莉尔的长发吹得四散,风声中,一道极致高速的凉意像流星般掠过半空,穿过那飞舞的长发,直中远处的箭靶

    正中靶心!完美一击!

    ……

    威廉这才露出一丝满意的神情,刚才他以一个假动作骗过雪莉尔,随后又迅速抬起射击。装填、瞄准、发射一气呵成,是弩手中的豪杰……只不过,为什么这家伙一直抖个不停呢?按理来说都有了心理准备,不至于被这种小事吓着吧?

    “威廉……杰斯坦,你,麻烦解释一下刚才发生的事。”她背对着威廉,声音异常的低沉,像是有火焰要从其中喷涌而出。

    可恶,看起来情况不妙!

    “额,那个……我在练弩啊……莱纳送给我打发时间的!”他讪讪地说。

    “噢,是吗?”她温和地说道,语气平和,然而却让威廉想起了暴风雨前的平静,“那么有哪个神经病……会对着门口射箭的?!”

    这座火山爆发了!雪莉尔怒吼道,同时反手脱下鞋砸向威廉,动作快得令人咋舌。

    “我只能说很抱歉,但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我等你开门已经等了很久了,你看你正后方那个靶子,是十环耶十环!”威廉动作也很快,轻巧地接住了那只高跟鞋。

    “十环你个头!”雪莉尔扭头瞥了一眼,果然看见在自己身后约二十米处放置的一个靶子,可这解释显然不能让她满意,“就算退一万步来说,难道你就不能等我走开了再射吗?非要在前面加个障碍物提高难度不成?”

    “学姐,我之所以这样做理由有二,一是以我们工作的危险性,难保以后不会有一天我要瞄准你背后的目标,趁现在安全的时候适应一下,总比危急时刻无所适从要好。”说着,威廉抬起手,召唤风力将那支弩箭吸了回来,“你看,箭头上是装有防护套的。”

    “卧槽,我还以为你会找出什么像样的借口,可没想到这连个借口都算不上!你这简直是在编故事吧!”

    虽然依旧是在被骂,但雪莉尔的语气已经显而易见地缓和了一些,威廉便不紧不慢地说出了第二个理由:“而且我也说过了,是时间紧迫,你知道,最近我过着非常规律的生活,而根据计划表上的指标,我每天上午都至少得有一次命中靶心,否则这一天就算是失败。”

    他同时指了指墙上的挂钟:“你看,还差二十秒就过十二点了。”

    “我擦咧,你这何止是非常规律,简直是墨守成规了好吗?还有现在哪里是差二十秒过十二点啊,外面明明早就敲钟了!”

    “为了确保你会在十二点之前打开我办公室大门,昨晚我悄悄把外面的钟拨快了一点,现在看来还是拨少了啊……”

    “我去!你还真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难道说如果现在你还有什么指标没完成,是不是把这办公室毁了也在所不惜?”

    “当然,这办公室才值几个钱……不好!”他脸色突然一变,随即拉开抽屉,掏出一样奇怪的器械,对准窗外就是“砰砰砰”的三枪。

    顷刻间玻璃碎裂,窗外的树上鸟兽作散,三只被烈焰弹击中的野味盘旋坠落,冒着黑烟发出诱人的香味。

    “该死!差点忘了今天我刚加进计划表的‘每日三枪’指标,还好你提醒了我,不然就得拖到下午了。”他看向差一秒才指到十二点的挂钟,长舒一口气。

    雪莉尔则是一脸见了鬼似的看着他:“我去,你不是最看不起用枪的吗?还说什么‘这样低端的热兵器根本无法提起本少爷的兴趣,拥有速度极限的子弹听起来就和下蛋公鸡一样可笑’。怎么现在又开始学着用枪了?而且还用的是这把研究部新开发的‘银刃’左轮枪,要知道,学院里一堆人都想抢着事先体验它呢。”

    “我从来没有改变过自己的观点啊,子弹既然不能像冷兵器一样凭借着操纵者的力量超出极限速度,那对我来说枪械就如小孩子的玩具般可笑这把‘银刃’也不例外。所以。”

    “所以?”

    “所以,本少爷想玩什么玩具,还需要你来同意吗?”说着,他举起枪,对准天花板就是一顿乱射。

    火花四溅,精美的吊灯由高空无力地坠落,砸在地上燃起了熊熊烈火。

    “喂,是后勤部吗?麻烦来爱丁堡招生办一趟……对对对,这里的吊灯又坏了……”雪莉尔一边释放着水系魔法,一边找人帮忙,充当着消防员的角色。

    “真是的,你总不能让我一直像保姆那样帮你收拾烂摊子吧,你自己也振作些啊!”

    “呼~呼~呼~”但回应她的却是威廉的打鼾声,此刻他趴在桌上,安然地、若无其事般睡起了午觉。

    “噢该死!”她走上前,一把揪过威廉手里的计划表,只见上面赫然写着12:00,小睡十分钟。

    此时镜头一转,给了雪莉尔一个特写,只见她靠着桌子,无奈地摊开双手,说道:“没办法,自从他被调到这里并且和月樱失去联络后就一直是这个颓废样,旧日的朗基努斯,距离重现往日荣光的目标渐行渐远,究竟他还能不能重回天狼星榜,又能否赢回美人芳心呢?而美丽的月樱妹子,又究竟去了哪里?她为何不辞而别?是心有所属去追寻自己的幸福,还是因为不敢面对自己的本心落荒而逃?唉,爱情的力量,真是琢磨不透啊!”

    “喂,你戏真多。”威廉懒洋洋地起身,“拜托闭嘴好吗?”

    “哎哎哎说好的睡十分钟呢?这才多久啊你就醒了!”

    “被你吵醒的啊,说话声炸雷一样,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风系魔法师,睡眠都浅,哪经得起这种折腾?”他揉了揉脸,“好了,别再自顾自地演中二言情舞台剧了,有什么事快说。按道理,你应该是在招待新生才对。”

    “好吧,那我只好开门见山了。今天下午,我想请一个假!”

    “好的,没问题,出去吧……等等,不对不对,请假?请什么假?你才干了多久啊?”

    “快一年了呢~”

    “有个鬼的一年,即便我这段时间过得迷迷糊糊也大概知道还没过去两星期,你休想消极怠工!不然我就得接待那帮又蠢又不知天高地厚的新生了!”

    “咦惹学弟嘛~我都尽心尽力地帮你代工好久了,你就准我一天假嘛!要知道,招生办主任是你而不是我啊!哪怕是奴隶,他每个月也都有休假的那一天啊!”

    威廉则是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噢?有这么久吗?距离我被调来这,总觉得恍如昨天啊?”

    “死开吧你还昨天!刚才明明还说的两星期!我不管,我今天就是要请假就是要请假就要是请假!”

    “唉……算了,走吧走吧,女大不中留。只不过我很好奇:到底是怎么样的人,才会让你这么坚决地请假,甚至不惜顶撞你的顶头上司。要知道,学院给招生办的津贴,还没我发给你的工资一半高呢!”

    “一个老同学啊,”雪莉尔抹了抹眼睛,“他说如果今天老同学们不来见他,那么上一次同学会就是永别了。这次任务看起来凶多吉少,怕是回不来爱丁堡了……呜呜呜……”

    但威廉却是一脸漠然:“为什么我总感觉这样说的人反而能回来,可那种说干完这票就回老家结婚的人一般都死的不能再死呢?”

    “谁知道?”雪莉尔无奈地摊了摊手,可这时她眼珠一转,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便轻轻一跳,撑坐在威廉的办公桌上。

    “对了,我想起来了,我还有件事情要问你呢!”

    “什么事?”威廉抬了抬头,看着那莫名娇羞起来的雪莉尔。

    “就是……那个……虽然刚才我扯了一堆有的没的,但事实上,你和月樱妹子最近到底发展得怎么样了啊?”她一脸“你懂的”表情,同时做了个心形的手势,“大家可都等着你们的新八卦呢!”

第二章 八卦之魂熊熊燃烧

    房间里的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尴尬。

    过了许久,威廉才缓缓说道:“为什么……你们这帮人都觉得我和她有什么特殊的羁绊呢?我们只是朋友关系,真的很清白的。”

    “切!”对于这个回答,雪莉尔表示很不屑,“你觉得说出去有谁会信?这在学院都已经是个公开的秘密了!你居然还打算藏着掖着?”

    威廉深吸一口气,心说如果不是为了自己的名誉,我才懒得跟你扯皮呢!

    “你怎么连学院的八卦都信啊?你还是我当初认识的那个理智冷静,有着自己独到见解的雪莉尔吗?”

    “哦哦独到的见解啊,我有啊!”雪莉尔自信满满,她伸出一根手指,“首先,在学院里,只要不是眼瞎的人都能看出你对她有多好其中如果没有图谋,那你简直是在把冰雪聪明的吃瓜群众们当作白痴。其次,她对你的好,明眼人也都看在眼里,他们总是于内心默默地想:喂,这两人怎么还没结婚啊?第三,众所周知,你和她有着超越友谊般的超强默契,这导致很多人都在怀疑这种异常的默契是你们两个每天夜夜交心才得来的……”

    “打住打住!配合默契这件事我倒是可以承认,不过‘夜夜交心’这么污的词难道不是只有你才能想得出来吗?!”

    “咳咳,这不是重点!我今天是为了挖掘八卦……啊不新闻而来,不是为了听你狡辩的!”

    “果然你才是校园八卦之魂吧?那些传言也一定都是你说的吧?”威廉指着她,一副“真相只有一个”的模样,“怪不得那帮家伙对细节了如指掌,原来是有内鬼!”

    “才不是呢!如果身正不怕影子斜,你又何必那么慌张?”雪莉尔也反指回去,“承认吧!你内心最难以启齿的那句话!如果事实已经无法逃避,又为什么不勇敢地追求呢?”

    两人保持着互指的姿势一动不动,强大的气场四处逸散,身后地上吊灯的烈火也仿佛被此情此景所引,窜起一人高的火苗,张牙舞爪!

    “唉”许久,威廉叹了口气,还是坐回到位置上,“败给你了,跟你说实话吧……我待她好是不假,但那也仅仅只是对她好而已!对一个人好和喜欢一个人,难道你觉得一样吗?我对月樱从来都不是那种感觉,我很清楚,它们是不一样的。”

    “天哪”雪莉尔双手捂着嘴,看起来十分惊讶,“按你们男人的视角来看:她人长得漂亮,身材又好,和你也挺般配的,再加上同居好几个月,你怎么可能会毫无感觉俨然一副贤者模式呢?难道说……啊啊啊我知道了!”

    “知道什么?”

    雪莉尔手指指着威廉,满脸都写着惊愕与兴奋。

    “难道学院的传言都是真的?!你和法鲁尔……你和法鲁尔……难道真的是那种关系吗?噢天哪!噢天哪!我要告诉我的闺蜜,她一定会更兴奋!”

    威廉很想一个烟灰缸直接砸过去:“我的性取向很正常,谢谢。”

    “啊?还不是?”得到许多否定的答案后,雪莉尔有点焉了,“那到底会是什么原因呢?按书上说,男生拒绝女生一般只有四种可能:一是女的长得不好看;二是女的身材不好;三是男的是gay;那么第四……第四是什么来着?”

    “啊!我知道了!”

    她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跳下桌子走到威廉身前:“你是怎么知道那种感觉不一样的呢?嗯?莫非你之前有试过?”

    威廉瞳孔骤然一缩,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

    “哼哼,传说中的第四种可能便是那虚无缥缈的初恋……粉红色的过往,粉红色的回忆,让你心心念着,镌刻于灵魂,难以磨灭。正因为此,你才无法接受其他女人走进你的生活,即便看上去亲密无间,那也不过是虚情假意,终有一天会分道扬镳。因为你宁可孤独终老,也要等着那个人回到自己身边,回到那熟悉的……为她刻意而留的位置。啊,真是可歌可泣啊!”雪莉尔把手斜向上45°高高抬起,阳光照射下来,一时间圣洁无暇。

    “你戏真多。”威廉淡淡地吐槽了一句。

    “少罗嗦,你只需回答是或者不是!你的黑历史已无处可逃,你的初恋已瞒无可瞒,说吧,你的旧爱到底是谁,掘地三尺我也会把她挖出来!”

    她一连串问了好几个问题,身体不断靠近,语气也变得十分咄咄逼人。两张脸几乎要贴在了一起,威廉甚至还能嗅到雪莉尔身上那股淡淡的清香,以及感受到那有些紊乱的呼吸。

    “也该玩够了吧……”他把头转过一边,轻轻推开了雪莉尔,“我不想再提起那件事了,不管是月樱还是什么奇怪的旧爱,我都不想再听。如果你和莱纳真的那么想当红娘搭线的话,还是去找其他人吧。”

    “哎哎,别这样啊,很无趣的!”雪莉尔退后几步,摊开双手对威廉说,“而且过去的事就应该让它过去啊,如果一直恋恋不忘……啊!时间到了!”

    她偶然间瞟到了墙上的挂钟,随后吓得慌忙开始收拾行装:“该死该死!下次再和你说吧!我要走了!”

    只听见“嘭”的一声,雪莉尔撞上了门框。

    “好疼……”她捂着头,“啊对了我还没吃午餐!可恶,威廉杰斯坦这都怪你!”说完她就头也不回地跑了,只给威廉留下了一道急匆匆的背影。

    “这女人到底是真蠢还是假蠢?”威廉看着雪莉尔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恍惚间,这背影在他眼前瞬闪而过,一片光影交错,记忆与现实的两道身影仿佛重合。

    “什……什么?这不可能的吧?”他心里突然咯噔一下,没来由地开始发虚,“呵呵……不,不可能的!只是背影有点像而已,绝不会是她!要真这样,我可是会天天做噩梦的啊……”

    ……

    招生办主任威廉杰斯坦正在为人答疑解惑。

    “你好伊莉丝妹子,你没有找错,这里就是森特学院招生办爱丁堡分部……啊?你不是来报名的?那你是……呃,爱丁堡国家大教堂可以从这往北走3公里,看到市政大厅后再往东就是了……嗯嗯,不用谢。”

    “这位先生对不起,森特学院不是你想的那样……有钱就能进的……对对对,还要经过几次小小的测验,我们每年都会在世界各地安排的。如果你真的觉得你的儿子有这种能力的话,可以放心地让他去参加……只不过……你能不能叫他不要一边流口水一边看着我?!他当这是什么地方,餐厅吗?”

    “那个……这位大叔,有句话不知在下当讲不当讲……我们森特学院的招生标准其实是很严格的,一般只招收18岁以下的少年少女……虽然我对有梦想的人很钦佩,但这并不意味着这就可以无视规则……所以你懂的,我不想赶人。”

    他现在真的要崩溃了!整整一个下午这里就没有来过哪怕一个正常人,甚至还可以说是一个比一个没脑子!也不知道门口的守卫是怎么把他们放进来的……哦不对,这里根本没有守卫啊!

    靠,要不是这么多年来自己一直修身养性,恐怕这里早已血流成河了好吗!真不知道前段时间雪莉尔到底是怎么熬过来的,等她回来一定要大力嘉奖!

    而至于他会被安排到招生办这件事嘛……就有些复杂了,大致情况是克拉迪斯出于对威廉身体状况的考虑,决定暂时不录用他,而爱丁堡招生办此时也恰好缺一些人手。于是,很自然而然的,威廉被调来了这里,而一直立志当外交官的雪莉尔也被阴险的莱纳“顺手拐来”,这才导致了现在这种局面。

    “不不不,大人,您误会了,我不是来报名的。”眼前那名憨厚的中年男子说道,他一边挠着头,脸上写满了“朴实无华”这几个字。

    “不是来报名的?噢,爱丁堡国家大教堂要从这往北……”

    “也不是来问路的,大人……事情是这样的……”他靠过去,附在威廉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威廉的表情慢慢变得有趣起来,如果此时雪莉尔在场,她定会惊异地发现这般认真得令人心底发怵的神色,从他被调到招生办以来,还从未展露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这个颓唐了许久的朗基努斯,重新焕发出了活力?

    “我明白了……”他长叹一口气,随即单手支撑一个侧翻翻过了桌子,然后快步向门外跑去,只留下那中年男子孤零零地站在空旷的大厅中。

    “哎!大人等等我……”

第三章 天羽凌云

    “这就是你的马车吗?看起来有些不对劲。”大门外,先一步跑出来的威廉正站在那辆运货马车前,语气中略有些质疑。

    这件出现在招生办大厅门口的东西的确有些令人生疑,首先,是它车身的重量:车厢轮轴在泥泞的地面留下了深深的辙印,由远处一直蔓延至此,而与之相比的其它车辙印则是浅了许多;此外,它的车厢外部也被一层厚厚的黑布包裹着,让人看不清里面的所属国标记而一辆没有所属国标记的运货马车,是不会受到保护的。

    那憨厚的中年男子连忙跟着跑了过来,狂奔之下他有些上气不接下气:“报告大人……是……是我的车,我说的那东西就……就在里面……”

    威廉右手举起示意中年男子停下,随后径直走到了车厢后方那里有着粗铁合金厢门、高纯度钢制锁闸、雨泥混合物以及一些细微的锈迹……他几乎是在一瞬间就分析完了这车厢门上所有的痕迹,不断涌现出的图像也即刻映在威廉的大脑中,还原着当天的一幕。

    “说一下当时具体过程吧。”他吩咐道。

    “是,大人。”中年男人低头说道,“那天,我在丹阳道跑商,突然发现路边躺着一个年轻的男人。他受了重伤,虚弱无比,我便出手施救。后查明这人是森特学院的学生,我就把他送来这里了。”

    “你怎么知道他就是森特学院的人?不能因为他是在爱丁堡附近发现的魔法师就贸然断定啊。”

    中年男人递过来一枚勋章,说道:“大人,这是他的身份标识……想必已经可以证明了……不过我觉得这人的外表不太像一个魔法师,所以有些疑虑。”

    白鸽黑魂。

    没有什么东西比它更具说服力了,威廉接过勋章,隐隐觉得那纹路有些熟悉。翻过背面一看,只见上面镌刻着一个名字威廉杰斯坦。

    “好吧,开厢门。”威廉无奈地笑了笑,漫不经心说道,“是我们的人。”

    厢门慢慢拉开,夕日的余光照进了内部,一个年纪约摸二十的年轻男子正安静地卧着,白色的绷带由肩部一直绑到了腰间,但还是掩盖不住那道大得足以让他死上三四遍的伤口。

    “说来这人的生命力还真是顽强,这么简陋的医疗措施,居然能让他撑到现在。”

    “也许是他心里还有着执念吧,一个充满了执念的人,没那么容易死掉,”威廉长叹一口气,“说吧,你想要多少钱?算是给你乐于助人的奖赏,还有,这件事我不希望有任何其他人知情。如果你管不住自己的嘴巴,我就亲自把它缝上。”

    “不不不,大人,我绝对守口如瓶!而且,我也不是想要钱……”中年男人又递过来一张纸,“大人您只要帮我签个名就好了。”

    “免税许可,”威廉轻声念出那张纸标题,然后从身上抽出了一支笔,“我说嘛……怪不得你会走丹阳道……那可是走私圣地啊!”

    “嘿嘿,大人既然您都知道那就不必说出来了,就当是行行好帮我签了吧!”

    “好了,”威廉刷刷刷写完了自己的名字,虽形如狗爬,但也还算是有自己的风格,“我给你的免税许可只有一个月的期限,一个月后……该怎样就怎样。”

    “是,谢谢大人了!我就说嘛!森特学院才是爱丁堡的国王,那些什么爵的一点都不顶用!”

    威廉没有听他的絮絮叨叨,而是把目光对准了车厢里的那人。在阳光下,他金色的长发显得愈加耀眼。

    “这样也好……可以当面向你道个谢了。”

    ……

    而与此同时的爱丁堡边境线上,雪莉尔正在为她的老同学送行。

    “我们在天上的父,愿您保佑离别之人,愿您赐福眼前之人,愿您将他拥抱,令其在您的怀里长眠。”她诚心诚意地祷告中。

    一旁的基恩则是一脸黑线:“喂喂雪莉尔你这祷告词怎么感觉有些不太对劲啊?”

    “而欺诈者,必将永世于地狱!”雪莉尔没有管他,而是继续阴森森地说道。

    “好了好了是我错了!我不该骗你的!”基恩举双手投降。

    她冷哼一声,然后把头扭到一边。

    这里本该是有一场欢送会的,然而现在除了漫天黄沙之外,边境线旁只有两道孤零零的身影。

    “哎……大不了我这次任务完成后顺便给你带份礼物呗,别生气了……”

    “噢?你不是说‘这次任务九死一生,如果今天不来,以后再见说不定已是阴阳相隔’吗?怎么还有机会给我带礼物呢?”那阴森森的语气依旧没变。

    “嘘!别说太大声,这任务保密程度很高的,我叫你来已经是违反规定了!”

    “不不不,其实这一点都无所谓的……知道为什么吗?”

    基恩摇了摇头。

    “因为像你这样的小角色,做任何事情大反派们都不会在意的,所以请尽情地高调出发吧!”雪莉尔恶狠狠地给他来了一脚。

    “好吧你的性格果然还是一点都没变,”基恩打了个踉跄,勉强站住,“其实我这次找你来真的是有正事的,呐……你看!”

    他把一样东西抛了过去,在夕日下闪着耀眼的光。雪莉尔稳稳地接住,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然后满脸惊愕,视线再也无法挪开。

    那是一枚小型的勋章,由人类当前已知的最强金属克伯里特合金所制,但图案的中央却不再是白鸽了,而是一只雄鹰,翱翔的雄鹰!锐目、利爪与钢羽构成了它的全貌,垂天之翼横立在波涛汹涌的海平面上,似要划破天际!这世上绝无任何组织敢于伪造这类勋章,哪怕是戈斯特也不因为他们对于自己唯一的对手有着绝对的尊重。

    天羽凌云,克拉迪斯的身份标识,即便是在森特学院里也只有精英中的精英才有资格被授予!它就像一把钥匙,有了它,全世界99%的大门都会为你开放。但同时,这辈子你所面对的大门,99%的背后都将是龙潭虎穴。

    雪莉尔紧紧地攥着它,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只能感受到那由手心传来的沉重。

    那可是克拉迪斯哎!全世界所有有上进心的魔法师都希望进去的地方!哪怕是只能当一回路人甲,完成一次任务后立马挺尸也是绝对无怨无悔的!自己的子孙后代们肯定都会记着这样一个厉害的祖先,他曾与这世上最可怕的敌人戈斯特有过斗争这是多么伟大的功绩,简直可以传颂百年!

    “祝贺你,通过考核了,成为我们正式的一员。”基恩很认真地说道,脸上有着欣慰的笑意。

    “嗯……不用宣誓吗?”

    “你的部门暂时不用,但以后会补上的。怎么?还有疑惑吗?”基恩发现雪莉尔似乎还有些迷茫,于是问道。

    “啊……不!我没问题了!”她低下头,心神不宁地说,“只是,我很好奇一件事:为什么选择了我,而不是威廉杰斯坦?我认为,他才是最应该加入克拉迪斯的人。”

第四章 惊醒的噩梦

    “我觉得你说得很对,但我又能怎么样呢?管事的又不是我,唉……”基恩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跟这女人解释。

    “那为什么?”雪莉尔不解道。

    “这两个月来,帕吉西奥写了不下三百份有关收录威廉杰斯坦的申请但是它们都被人一票否决掉了,现在那堆信封就在我的办公桌上,只是一堆废纸。”他又叹了一口气。

    她突然有点明白基恩的意思了。

    “是校长吗?”

    基恩耸耸肩:“没办法,我实在不明白校长在想些什么。开始提出让威廉杰斯坦加入克拉迪斯的人是他,现在否决的人也是他。弄得我夹在中间,不上不下的。”

    “会不会是因为他突然反悔了?”雪莉尔摸着下巴道。

    “为什么会反悔?难道说,是发生了什么事,让校长觉得威廉不再适合这项事业了?但他不至于危险到这种程度吧?”

    雪莉尔额上流下一丝冷汗:“喂,你别乱说!明明自己什么都不清楚……”

    “好吧好吧,我不瞎猜了,”他翻了个白眼,说道,“算了,再继续和你说下去,就赶不上出发的时间了。雪莉尔,你难道就不打算认真地告个别吗?”

    “一路顺风。”她点点头,挥手道。

    ……

    他看着前方,四面八方都是下落的雨点。天空中的水库不知是被谁打开了闸门,洪流般的大雨倾泄而下,淹没了整个世界。

    暗灰色长剑缓缓抽出,其上沾濡的鲜血被瞬间冲洗干净,他轻轻一扯,那具尸体便摔落在旁。

    那如清风雨落般写意的动作在这无边的黑暗中有着一种异样的美感,但他的神色此时却未有半点缓和,反而是愈加的凝重,眼前那最后一道黑影从一动不动,像是毫不在意自己同伴的死去。

    没来由的危机感笼罩于四面八方。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他问道,声音像野兽的低吼。

    那黑影笑了,无声地笑了起来。罗伊看不清他的脸,却依旧感受到了那阴冷的笑意像是一种讥讽……或是对将死之人的怜悯。

    拔剑突进!

    罗伊不愿再坐以待毙了,时间拖得越久对自己就越是不利,还不如殊死一搏,也许还能有一线生机。

    “呵呵呵……”笑声由身后传来,比四周冰冷的雨滴还要刺骨。罗伊脸色大变,强行停止动作然后转身抵挡。

    那把暗灰色长剑被巨力击飞,痛楚由他的肩部一直蔓延到了腰间,鲜血与雨水混杂喷洒而出,在空中爆出一团血花。

    他终于明白那所谓的危机感来自何处了,实力上的巨大鸿沟带来了这种压迫,哪怕他的剑术再好也不会有任何意义因为对方是“s级”,大陆上的最强战斗力,被称为圣的存在!

    意识因失血过多而渐渐消散,最后留在他记忆里图像只剩下那道漆黑的人影以及漫天的雨滴,寂寞得就像升入了天堂。

    ……

    罗伊猛然睁开双眼,磅礴的杀意从他身上迸发,但是接踵而来的剧痛又瞬间将他击倒。

    “咳咳……”他剧烈地咳嗽起来,倒在床上,动弹不得。视觉慢慢恢复,但眼前的景象却令他有些恍惚,梦中那可怕的回忆与现在的温暖舒适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不由得让人怀疑到底哪里才是梦境。

    “你醒了?”说话人站在房间的另一侧,右手提壶倒茶,目不斜视。罗伊觉得这道声音似曾相识,但一时又想不起来。

    “喝点茶吗?刚从东方进口来的,味香而色不浓,要不要试试?”说话人还在继续倒茶,茶香溢满了房间。

    “……是你?”罗伊十分虚弱地说出了这句话,直到此刻他才发现原来自己的伤竟然那么重,重到连说话都成为问题。

    “令人欣慰,我还以为你已经记不住我是谁了呢。”

    “我现在是在哪?森特学院吗?”他压低了说话声,尽量不做什么多余的动作。

    “算是吧,不过更准确的说法应该是在我家。”威廉漫不经心地回答道。

    “……我昏迷了多久?”

    “救你的人说六天,而在这里你躺了八天,加起来一共有十四天。”

    罗伊有些惊讶,但很快便恢复了平静,他望着天花板,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而威廉此时好像也不太想说话,定定地站在窗前。房间就这样陷入了一种很奇怪的沉默,只剩下窗外那零零星星的雨点声,滴答滴答的就像是一首奏鸣曲。

    “谢谢。”

    “这雨还真是连绵不绝。”

    也许是因为受不了这样的沉默,两个人便很有默契地同时发声,然后又同时愣住,窗外依旧是那滴答滴答的雨声。

    “没必要太过感激,我只是做不到袖手旁观而已。”

    “不管怎样……还是得谢谢你,”他的目光不知正望向何处,有些许迷离,“在那一瞬间……我真的觉得自己会死。”

    “到底发生了什么?能跟我说说吗?”

    “没什么,”他沉默了许久才说道,“只不过是场私人纷争罢了。”

    还在嘴硬?威廉斜视了他一眼。

    “但我想,你这场私人纷争可是付出了极大的代价吧?”威廉随手抽出一把长剑,横立在身前,细细端详着它那细致入微的纹路。

    “……这是我的剑。”

    “没错,但相比之前我在一线天所见,它现在可是破损了不少。不单剑身上的花纹被磨平了大部,剑刃处也有了开卷……这种损坏可没那么常见,你难道是用它来刮鱼鳞吗?”威廉半开玩笑地说道,“还是说,蛇鳞?”

    罗伊沉默以对。

    “作为一名剑士,没有一把优质的武器显然是不行的,而它的损坏又如此严重,怎么看你都不可能用它继续征战。那唯一的可能就是,你找到了一把更好的剑,而它因为对你有着某种纪念意义,所以就没有被随意丢弃,而是一直留在身边。但问题来了,你的新剑呢?

    “既然都被你看出来了,那又何必再问?”罗伊缓缓闭上了眼,“你还知道些什么?”

    “瓦卡提斯之剑,传说中击杀了双头蛇的神物,后下落不明。据学者考证,其根源可追溯至一千三百多年前,由世界上已知最坚硬的材料陨铁所制,通体暗灰色,形似汉八方古剑。后又有野史传这把剑与大陆上某个衰败的剑士家族有关。”威廉合上了手中的资料,“说这么多也该够了吧?我没有炫耀的意思,只是希望你别总是把事情藏着不讲,这样即便是别人想帮你,也很难做到。”

    “贵校的情报系统真是强得让人害怕。”罗伊的表情很是平静。

    “承蒙夸奖,不过仍比不上戈斯特,”威廉如实说道,但随即话锋一转,“到底是谁想杀你?”

    “我不知道。”

    威廉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好几秒,随后才缓缓说道:“那好吧,你先休息一阵,待伤势有所好转后,我再安排你离开这。”

    “谢谢。”罗伊微微点头。

    威廉向门口走了几步,但又突然停住,深深叹了口气后,又转过身来说:“算了,再最后给你一个建议,在伤好了之后,不要试着去找抢走那把剑的人……因为下一次,说不定就没这么好运了。”

    “这与森特学院有什么关系吗?”罗伊的反应却很是冷漠。

    “你知道你的伤口有多精妙?从左胸膛蔓延至腰部,这么大的切口却依然不是致命伤,因为那个人的剑巧妙地避开了你的内脏,只是把肋骨切断了几根,否则你早就已经是一具尸体了。他不想杀你……这才是最可怕的事……这说明你对他还有着利用价值,如果贸然前去,无异于自投罗网。”

    罗伊沉默了。经威廉的分析,那个人的意图已经再明显不过,显然安安分分地养伤才是更好的主意,但是

    “我一定会去的,不管他是谁,不管他的目的是什么,这都无所谓。我答应过一个人,要找回那把剑,就一定说到做到。而且,这与你的确没什么关系。”他的语气依旧平静,没有一丝矫揉造作的成分。

    威廉咬了咬牙,不知道该怎么应答。没错,他与眼前这人不过是萍水相逢,劝那么多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但就这样放任其自寻死路……威廉还是有些狠不下心。

    “如果你不着急离开的话,我想先问一个问题,”罗伊轻微地咳嗽起来,眼神也变得有些复杂,“那天在我昏迷之后,是你杀了双头蛇吗?”

第五章 私生子

    威廉愣了好几秒,而后突然笑了起来:“你是怎么会有这种想法的?讲道理,就算我想杀双头蛇,也得有那种实力才行吧?一个七级风系魔法师,顶多能跑,杀要怎么杀呢?”

    “因为没有其它的解释了,当时在场的只有三个人。我已经昏迷了,那个女孩虽然基本功很扎实,但正因为此她才有了局限不可能打败双头蛇……而只有你,我看不透你的真实实力,所以只有你才可能击败它。”

    “呵,你高看我了。想知道我的真实实力,有空试一场不就清楚了吗?我绝对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厉害。而且,要解释也挺简单的,我在进入那个湖之前就发过求助信号,在你昏迷之后学院派了好几个教授级别的家伙过来清场,三下两下就可以搞定一切。”

    “但依然说不通,如果是森特学院派人过来,那现场应该会留下不少痕迹。更重要一点,双头蛇所受的致命伤由它的脖颈处开始,然后一直向尾部延伸,直至被劈成两半……你说的学院教授该都是魔法师吧?敢问这世上哪个魔法会有这样的威力?”

    “当然有,学名是苍穹之剑,原理是把大量的风系元素聚集起来凝成直线,然后向下劈砍,从外观上看酷似一把从天而降的巨剑,因而才有这个名字。”

    “真的会有这种魔法吗?”罗伊似乎有些半信半疑。

    “你要是不信,可以去学院的图书馆里找找,好像书名是《风系魔法大全》吧。”

    “但……尸体呢?你永远也说不通这一点,森特学院看到双头蛇的尸体,难道会不运走么?怎么可能留在那给我解剖。”

    威廉一时语塞,他不得不承认这家伙的思维的确是很清晰,不到五秒就发现了这完全难以自圆其说的一点。

    “这件事我想了整整一路,唯一能说得通的解释只有你。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能杀死双头蛇?”罗伊的目光紧盯着他。

    “我再说一遍,没有任何七级魔法师能够战胜它。你想再久,也不可能突破这个壁垒,就像你的父亲,你的兄弟……”

    罗伊愣住了:“你……”

    “我衷心希望你不要深究此事,但如果你非要如此,那我就给你看看这几天来我都在忙活什么吧。”

    说着,他转向一边,从身上拿出一块以太水晶,放在桌上,开启。

    有些许抖动的画面投影在罗伊对面的墙上,映入眼帘的是一道消瘦的人影,他右手随意地持着剑,剑尖拖在地上,而他面前则是一个背后长着八根藤蔓的奇怪男人。

    罗伊沉默不语,只是目光渐渐变得锐利。他看出来了,这以太水晶记录的场景不是其他,正是自己击杀诺利的全过程。

    “你怎么会录下来?”

    “只是作为参考,毕竟我也是个好学的人嘛。”

    “你……”

    “别这么小气啊!要知道你也偷了我的校徽,大家就算扯平吧。”

    罗伊脸色铁青,死死盯着威廉。

    “好的,平静下来了?”威廉比划了个手势,示意安静,“那现在轮到我说了。”

    以太水晶飞速地播放着画面,而威廉则将右手放在了桌上,轻巧而有规律敲击着桌面。每一次敲击声响起,画面便瞬间定格,形成一张图片移至投影墙的边缘。他一共敲了十一下,墙的四周便出现了十一张罗伊的图片。

    “我对于剑术不是很了解,所以就曾拿着这段影像去向学院的剑术老师请教过噢,你大可放心,我是将它等分成三份然后再分别找的人,没有把你暴露。而那三位在大陆上可以说是享誉盛名的剑师在看过你的战斗过程后都纷纷惊为天人,表示从未见过这么无与伦比的剑法,甚至还有一个感慨没有和你生在同一个时代,不然就能真刀真枪地打一场了。”

    “不过这并不是重点,真正的重点在于他们从这套剑法里看到了另一个人的影子夏洛-索沃德。”

    “够了!”罗伊的声音变得有些低沉。

    “夏洛-索沃德,名极一时的索沃德家族最后的继承人,被认为是当今剑术造诣第二强的人,”威廉没有停下,反而语速越来越快,“但遗憾的是,夏洛-索沃德在五年前去世了,他的死因不明。并且由于各种原因,他没有留下任何的后代,因而索沃德家族没能继续延续下去,近五年来音讯全无。在我们的情报系统看来,那个家族已经濒临灭亡了。”

    “不过似乎它现在要死灰复燃了。三位剑术老师同时指出了你与夏洛之间招式的相同之处,于是我亲自挑选了十一张最具代表性的图片……呐,看好,这是夏洛的。”

    他打了个响指,墙面上又多出十一张图,只不过图片的主角变成了另一个英武的中年人,而他们这十一个动作都有着迷一般的相似。

    “再联想到你的姓氏是索沃特,那一切就都呼之欲出了你是他的儿子,噢不,私生子,因为只有私生子才不会被记入家谱,对吗?”

    “你知道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咳咳……我只是不愿提起,又不是见不得光!”

    “私生子的生活向来不会很容易,从你私自改变姓氏这件事中就可见一斑你不喜欢那个家族,也不喜欢你的父亲,所以你的选择是逃跑,希望抛掉过去的一切,然后重新开始。”

    “但你并不是孤身一人,看啊,”威廉又举起了罗伊那把破损的佩剑,说道,“这是一把双子剑,两两配对……私生子原来可不止一个,你至少还有一位兄弟,哥哥或是弟弟。”

    “我无法了解到更多,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你与他相依为命,但或许因为某些事故你与他却又分离了,而那个人……”威廉凝视着罗伊的目光,可忽然间,他沉默了,“抱歉,我没有考虑过这一点。”

    “是啊,你说的都对,正因为某些事故他才永远离开了人世。你满意了吧?你还想说些什么?”罗伊脸色铁青,“难道说这么多,你只不过是想炫耀自己的能力,告诉我你探查别人**的行为很在行吗?”

    威廉轻轻叹了口气,说:“万事皆有因果,这所谓的**,我想就是你身上杀心的来源吧?”

    罗伊脸色一变。

    “你自以为隐藏得很好,但可惜瞒不住我。不过说实话,只要我愿意,要调查你的一切,其实也并非什么难事。”

    “你在威胁我?”

    “不,我保密很有一套。刚才的对话我可以当无事发生,但你,也最好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

    “别来探究我。”威廉笑了笑,但罗伊却分明感受到了他眼神中的寒意,就仿佛阿尔卑斯山的终年冻土带,古老,而又压迫性十足这眼神分明不该出现在这年仅二十岁的年轻人身上,但此时此刻,却显得毫不违和。

    几乎是一刹那,森冷的压迫烟消云散,他又重新变回了威廉杰斯坦,变回了那个看上去极不靠谱,极不负责但又让人忌惮无比的朗基努斯。

    罗伊盯着威廉,面无表情,他缓缓吐出一句话:“你走吧,我想自己静一静。”

    “唉,还有,不要嫌我嗦,因为我还有事要提醒你:最近几天,我们在丹阳道附近发现了几具黑衣人的尸体,履历不明,但伤口的痕迹却很熟悉……应该是你杀的吧?”

    “是。”

    “那只能祝你好运了,因为据调查,他们在前段时间,都曾在法卡联邦逗留过。如果你真的要找幕后的人麻烦,那恐怕得冒不一般的风险了。”

    “我不在乎。”罗伊只是这样回答。

第六章 惊惧的幻觉

    森特学院图书馆地下三层。

    这个巨大空间久违地打开了尘封着的大门,天花板上数百枚以太水晶发出闪耀的白光,照亮了空中的尘埃,放眼望去,都有种令人窒息的冲动。

    灯光下,一道人影正攀爬在某个高大的书架间,他顺着书架旁的阶梯,左一步右一步地缓缓上升。

    “不是这本,也不是这本,会在哪呢?”他一边翻看着书脊,一边喃喃自语。

    “威廉杰斯坦先生,校长邀您今天下午三点至维泽堡喝下午茶……”衣袋里的以太水晶传来一道甜美的声音。

    “让他滚吧。”威廉眼皮都没抬一下,直接拒绝。

    “他说今日的话题想必会让您感兴趣的关于月樱。”

    “啧……那让他推迟半小时,就说我在忙。”

    “是。”

    “噢对了,趁着现在有空,海伦你能说说今天那场地震是怎么回事吗?”由于一时间实在找不到要找的书籍,威廉只好顺带解决一下学院事务。

    那场突如其来的地震发生于罗伊醒过来之前,当时威廉正在后花园悠闲地晒着日光浴,突然一条裂痕就出现在他的脚下,直接把遮阳伞给卡进去了,还顺带延伸至家里的私人游泳池上,导致水管爆裂,形成的喷泉射了十米多高。

    直到现在,都还有维修部的人在那不停忙碌。至于学院其他地方,更是不用提,完全一片狼藉,花花树树都变得横七竖八,全无美感。

    而这种时候,海伦这个虚拟智能就站出来了作为森特学院魔法研究部的又一杰作,它完全接管了整个学院的应急部队,井井有条安排工作,在几个小时内就使学院运转恢复正常,让人不得不感慨这世界魔法的发展真是日新月异了。

    ……

    “请先输入密码及通过声纹识别认证。”

    “a23187。”

    “验证通过,进入学院突发事件处理系统。地震数据图已描绘完毕,需要投影出来吗?”

    “不用了,直接说地震来源吧,到底是谁干的好事?”

    其实威廉的真实身份并不是招生办主任,那只不过是用来掩人耳目的,而他真正的职位是权势滔天的突发事件处理部部长!

    ……好吧,别自欺欺人了,这职位根本比招生办主任还更要不堪。好歹后者还有人知道,也有一个漂亮的女下属,而前者呢?整个部门只有他一个人好吗?

    不过今早的地震倒是让威廉觉得自己有了些用武之地,虽然它的威胁不大,而且很多学生对于这种地质现象感到十分好奇,有利于地理教学……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威廉可以坐视不理,森特学院可不处于地震带,如此剧烈的地震绝不会是自然形成。

    “地震的形成原因是地系元素的非正常波动,按理是不会在学院内发生的,因此这波动来源于学院的外部。初步计算可以划定出两片较为可能的区域。”

    “两片区域?为什么?我能理解数据不全导致区域划分得很大这种情况,但是……划出两片区域是怎么一回事?”

    “海伦无法解答,可它就是计算结果:有人在其中的一片区域对我们发动了袭击。”

    “呵,这世上竟然还有人敢对我们发动袭击……说说看,那两片区域都在哪?”

    “分别位于法兰西与奥格斯堡境内。”

    闻言,威廉陷入了一阵短暂的沉默:“麻烦了呀,即便是我,也不太想招惹那两个国家……你先按兵不动吧。”

    “是。”说完这句话,以太水晶的光芒便暗淡了下来。

    ……

    “咦,是那本吗?”刚结束与海伦的通话,威廉就发现在自己的斜上方有一本封面与颜色都十分眼熟的书。

    “好!就你了!”书相距不过五米,以他的速度估计也就花个三十秒,成功触手可及!

    吱呀

    可这时,底下的书柜却突然发出了奇怪的声响,随后威廉便发现自己的脚正在失去支撑点,身体也开始向后倾斜这书柜竟然要塌了!

    “靠!”威廉暗骂一声,然后突然加速往上攀爬。唯今之计,也只有先去距离较近的书架顶端再做打算了。

    然而他脚下却突然一空,那块用作支撑的木块承受不住,一下子断开了,甚至还发出“啪”的一声,清脆无比。

    “糟了!”威廉一惊,右手也没能抓住架子,身体在重力的作用下由空中高速坠落,无数的书本也倾斜着滑落,在上方翻飞。

    威廉看到了他这辈子遇到过最神奇的景象之一:

    时间仿佛在某一瞬间突然静止,无数的灰尘无数本书在那一刻停止了运动,悬立在空中,定格住它们最后的姿态,就像是被一根根看不见的细丝吊着,如标本般静立。

    “怎么回事……是想让我信神吗?”威廉喃喃自语。

    在那一瞬间他也被吊在了空中……说真的,那感觉很奇妙,就是在下落过程中被突然地定住,没有惯性、没有作用力,就是单纯地被定死。一个他不所知的领域侵入了学院图书馆,改变了这里一切的规则,偷走了……他的时间。

    “如果你要信神的话,不如考虑考虑我吧,毕竟就只差一步了。”底下传来一道声音。

    威廉脸色剧变,他不知靠什么东西来作支撑,让自己转过了身,俯视地面。在那里,他看到了自己,一个血红色双瞳、气息暴虐的自己。

    “是你。”他压低了声音,但掩盖不住那内心的愤怒以及那少见的……不知所措。

    距离“那件事”已经过去快半年了,但威廉依然在无时无刻地自我暗示:那天的所见所听、所感所触,都是假的,它只是一个梦,梦见自己终于牛逼了一次,大爆发击杀了双头蛇。真实的情况应该是莱纳及时赶到救下所有人,而他只不过是个打酱油的罢了。

    但现在呢?他是谁?他到底是谁?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自己眼前?那自己又是谁?

    无数的疑问冲击着威廉的脑海,每一个疑问都在不停地重复提醒他同一件事那天的一切,都是真的。

    “瞧瞧你现在的表情,多精彩啊!真希望能把一面镜子放在你眼前让你好好看看!”

    他抬起右脚,向上踏了一步,然后以虚空为支撑,又抬起左脚,向上踏了另一步就像是行走在虚无的阶梯上。

    “小威廉……你在找什么书呢?”他一步步往上走,慢慢地接近了威廉。然后他随手抓起身边那些悬浮着的书,粗略地翻看起来。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噢,现在不用‘谁’,改成用‘东西’了吗?”他一边走,一边翻书,一边漫不经心地回答。

    “回答我!”威廉拿出刀剑,向他质问。

    “呐……你要找的书,”他看着威廉,血瞳中带着超越一切的平静,“其实嘛……你不是早就该知道了吗?”

    那本书有着纯净的漆黑,封面上则以红墨水书写了书名,它的笔迹洒脱霸道,任何人看见都不由得心生惊惧……像是由千年前遗传到现在的。

    《红龙》。

第七章 萨马拉城之约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他的刀剑依旧指着“威廉”,但却隐隐有了丝颤抖,那串鲜红的字符并没有给他带来什么所谓的惊惧,更多的……是一种亲切。那从字里流出的鲜血慢慢聚成了数道江流,欢呼着、跃动着将他给包围!

    “可恶!”威廉发出一声惨叫,跪倒在虚空中,他的眼里布满了血丝,“你对我做了些什么?”

    “什么都没做,一切都是你所看的那样。”

    “别撒谎了!”

    “你才是别装作一幅毫不知情的样子好吗?”另一边的“威廉”也是针锋相对,“威廉杰斯坦……难道你就从没好奇过为什么只有你和帕楚可以命令艾菲斯比那吗?难道你就从没好奇过为什么你的血液可以逼退诺利的黑魔法吗?难道你就从没好奇过你到底是如何死而复生的吗?这世上只有一样东西能做到这一切,你早就想到了,只是不敢说!不敢深究!你一直都在逃避!可现在你逃不掉了,因为我来了!我追上你了!”

    “闭嘴!”威廉用尽全力丢出手里的武器,那刀剑瞬间破碎,化为无数碎片散射至四周,可却偏偏闪过了眼前那敌人。

    “那至尊至贵的血脉只有怪物才能够拥有!双头蛇是怪物,神话故事里的也是怪物,而威廉杰斯坦……你,更是一个彻彻底底的怪物!”

    说完这句话,他突然停下了,眼眸中那份特有的神采渐渐变成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悲伤,千年前的那一幕仿佛在他身上重历。

    “因为你是红龙血裔啊!”“威廉”看着天空,十分平静地说出这句话,全世界似乎都倒映在那瞳孔中,浸染鲜血,威严雄浑。

    虚空中的人影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在微微地颤抖,像是早有预料,又像是迷茫困惑。

    “那接下来我就回答一下你最关心的那个话题吧。”他闭上眼,清风拂面,“一千四百多年前,红龙复苏,天地臣服,它是这世上的究极,也是至今为止最强的生命……然而无论多么强大的生灵,它也终究会有死去的那一天,红龙遭遇了一生中最惨痛的失败,代价便是它的命!红龙死期,天地血雨,人类欢呼着跃向那巨大的骸骨,晨曦之光再度出现在地平线上……那一天被称为‘新的时代’,也就是所谓的公历一年一月一日。”

    “然后呢?”威廉低着头,什么表情都未曾流露。

    “但它没死。也许是预料到了自己的死期,红龙便在之前的岁月里埋下复活的种子,那便是红龙血裔一些吸收了红龙骨血的生命。”

    “但遗憾的是,哪怕是已经过去了一千多年,红龙依旧没能做到重临世界,繁衍下去的红龙血裔中有大部分不能得到觉醒,而剩余的那小部分更是无一例外全部失败。于是随着红龙血裔一代又一代的传承,它们的血脉浓度开始慢慢降低,实力也变得越来越弱小,红龙复活的希望日渐渺茫……但是现在,我们有了最后一个机会,那就是你,威廉杰斯坦。”

    “我?”威廉冷笑,“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体内的红龙血脉发生了变异,原本该是稀薄无比血脉浓度在你身上却突然得到了大幅度的提升……甚至于,比初代的红龙血裔还要更加强大。在双头蛇死后,你可以说是这世上唯一能够复活红龙的人。”

    “复活红龙?想得倒是不错。不过我姑且问一问吧,要复活红龙,我需要做什么?”

    “你几乎什么都不用做。”

    “嗯?”

    他看着威廉,眼神意味深长:“红龙即便是直面着死亡,也绝不会盲目。他在将自己的力量传承下去的同时,也将其分成了两个部分,一份于骨血,一份则于心。”

    “恕我不能理解。”

    “简单来说,就是把纯粹的力量藏在了红龙血裔的血脉中,而操控这种力量的方法,则是深埋于他们的内心,就像……我和你现在这样。在你的身体里,有着那份足以匹敌神的力量,但是却永远不会懂得怎么使用;而我则拥有着红龙部分的灵魂与记忆,但是却不能运用这份力量。只有当我们抛弃一切,把这世间的蝼蚁都踩在脚下,彻底融合之时红龙,将死而复生!”

    “哈哈哈,”这时,威廉却突然笑了起来,那分明是一种看着摇尾乞怜的人的嘲笑,“够了,真的够了。说得那么牛逼哄哄,但其实什么用都没有是吗?真的,你如果说我有精神分裂,我也许还能将信将疑,但红龙血裔你觉得这世上有谁会信一个人类会是红龙血裔?

    “很多,比如佩里戈尔-莱纳。”

    威廉愣住了。

    “你不是一直都很好奇为什么他会认为你卓尔不凡吗?有这样恐怖的血脉,只要稍加培养,就能强得无与伦比。更何况,他还把一切都压在你身上了。”他冷笑,“还记得你一直不怎么喜欢的那个故事吗?”

    ……

    很久以前,在巴格达有一个著名的商人。有一天,他经过集市,发现有个人用很惊讶的眼神盯着他看,商人突然害怕了,因为他认出了这个人的真实身份那是死神,现身之处往往伴随着死亡。

    于是在回家之后,商人惊慌失措,骑着快马就逃离了巴格达。他长途跋涉,在傍晚来到了萨马拉城。因为他以为只要到了这,死神就找不到他。

    但令商人没想到是,在萨马拉城门口等着他的,却恰好是死神本尊。在巨大的绝望降落之际,他放弃了,说道:“你赢了,但我想知道,今早在集市时,你为什么会用那么惊讶的眼神盯着我?”

    “因为,”死神说,“按照行程,今天我和你将有一个约会,但地点在萨马拉城,而并非巴格达。”

    ……

    “威廉,”他不断地走近,说道,“你就是那个商人,这么多年来你一直在逃避,可是在最后,你还是得赴萨马拉城之约。”

    威廉抬起头,眼神中带着他特有的自傲与睥睨,“可你觉得,我像是那种相信命运的人吗?这次的事不过是个意外,所谓的萨马拉城之约,只不过是悲观者的臆想罢了。我决不会答应你任何事包括红龙复生,那些该死的东西,就应该永远留在地狱!”

    “不会答应任何事?说得真是好听!只不过,你是不是忘了……你已经答应过一次了呢?”他露出一丝微笑,“要不要提醒一下?”

    “power given。”

    威廉的表情忽地僵住了,他咬了咬牙,沉声道:“原来如此,那扇门背后的恶魔,竟然就是传说中的红龙吗?”

    “传说?我现在就站在你面前,伸手便可触及,要不要试试?”他的声音依旧循循善诱,“而且当时你也同意了,不是吗?想要死而复生却又不打算付出点代价,这世上可没有那么好的事。”

    “既然如此,那现在我想知道,那句‘power given’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什么我一念出来,就会有那种效果?”

    “权力交付,意思再明显不过了。你每念一次,红龙的复苏便会更进一步,所以我才说你几乎不用做任何事,只要你愿意念出那一句话,你的灵魂便能与红龙逐渐产生共鸣,等到这样的共鸣达到一定的极限,并再加上一点小小的机缘,新的红龙就将诞生!”

    “怎么感觉是在卖我的灵魂?”

    “当然,你确实可以把它看作是一笔交易power given之后你所向无敌。但随之而来的代价,便是让红龙成为你灵魂的主导。”

    威廉盯着他,沉默良久。

    “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或者换个问法……我怎么知道你说的究竟是不是实话?”

    “威廉,现在的你还是太稚嫩。如果你真的了解红龙,那就绝不会问出这种问题。”他仰视着威廉,却像是在俯瞰天下,“像你这样的蝼蚁,怎敢以那颗卑陋而又弱小的人类之心来揣测至尊至贵的红龙!它绝不会像你们人类那样用谎言与欺骗登上顶峰,因为那只是在亵渎它的尊严!”

    “亵渎尊严?你说的话还真是可笑,一个早已死去的怪物,凭什么跟我谈尊严?”

    “但你也是个怪物啊,怪物与怪物之间,难道就不能谈尊严了吗?”面对这样的讥讽,他也只是在冷笑。

    “我会让你笑不出来的。”威廉冷漠地注视着他,“既然你不屑于用谎言,那我也不会用。还记得当初我为什么会愿意念出那句话吗?”

    “记得清清楚楚。”

    “我既然敢把那扇门打开,就绝对有自信让它重新关上,别以为所有人都会在红龙这个名字下屈服。终有一天,我会亲手把你从我的脑袋里揪出来,然后投进最深的地狱里,和那所谓的红龙陪葬!”

    但面对这样的威胁,“威廉”却是笑意更盛:“很好!很好!该说是太棒了才对吗?如果你就这样轻易对我卑躬屈膝,反倒还成为不了真正的红龙!威廉杰斯坦,也许你现在还不曾痴迷于力量……但是迟早会的!我在你的血液里嗅到了另一种味道,一切都是命中注定,你不可能逃掉的!”

    红瞳的魔鬼轻声说出这句话,随后这空间便与其一同消失,只剩下无边的黑暗。

第八章 新的任务

    重新恢复意识时,威廉发现自己竟然还在书架上,而手里则有着一本纯黑色的书籍。

    《红龙》。

    他右手一颤,一时没抓稳那本书,它便如一只垂死的乌鸦那样从空中坠落,狠狠地砸到了地板上。陈旧的书页断裂,借着风力翻飞,就像是海面上的浪花卷起。

    “叮!下午茶已备好,请同学积极前往维泽堡接受心灵的洗礼。”口袋里传来一句甜美的提示音。

    “你怎么不早一点跳出来吓我?”威廉喃喃自语,顺带还擦了擦额上的冷汗,可他目光所对准的方向却一直没有改变,直指着地面上那本被摔散了的书。

    “真像是一场梦啊……”

    ……

    “说吧,月樱什么的是不是只是个幌子?你找我过来,恐怕还是想安排个坑死人不偿命的任务吧?尤记得上次去一线天,信誓旦旦说简单得不能再简单,可最后差点连命都搭上。”

    “那只是个意外,我的确是想找个简单的任务给你。但很遗憾,计划总赶不上变化。”莱纳身着天蓝色的长袍,慢条斯理地饮着一杯热茶,“我今天只想找个已经毕业了的学生聊聊天,感慨一下自己的桃李满天下罢了。”

    语意中隐隐透着些苍老的气息,在威廉的印象中,这貌似是他第一次这样说话。

    “那好啊,请问一下现在月樱过得如何?我记得上次见她都已经是在半个月前了,你到底是要让她训练什么东西?”

    “我不是说过了吗?逻辑推理、地形勘探以及反应速度这些她还有点欠缺的东西。”莱纳摸了摸鼻子。

    “别蒙我,你每次撒谎都会摸一下鼻子,可你刚才最少摸了四五下。”

    莱纳一愣,刚想掩饰一下,却发现自己的手不知何时已经抬了起来……正准备摸鼻子。于是他只能尴尬地把手放下:“好吧,的确不止这些……但是其它的内容尚属机密,你没有权限得知,一切都得按规矩办事嘛!”

    威廉惭愧地低下了脑袋,额头枕着手背:“规矩?你跟我说规矩?让我的校徽有五星权限的时候怎么不见你有这么多规矩?”

    “总之再等两个月吧!两个月后我一定会还给你一个完完整整的月樱……再说了,正所谓小别胜新婚,距离产生美,暂时分开一段时间也不一定是什么坏事啊!”

    “妈的,这错综复杂的关系我还说不清楚了是吗?”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这时,话题却突然有了转折,莱纳变得严肃起来,正色道,“在知道了自己的血脉后,你有什么打算吗?”

    威廉愣了好几秒,随后无奈地笑了笑:“还能怎么办?混吃等死呗,之前你不让我进克拉迪斯的时候我就明白了。这样的血脉如果不加以控制,那是对所有人的不负责。”

    说来也真是讽刺,没想到自己真的会有那么一天,再也不必担心牵扯入克拉迪斯与戈斯特的这场纷争,成为一个平凡人然而究其根本,却恰好是因为自己并非凡人。

    “不如尝试着接替我的位置,你觉得怎么样?”

    威廉又是一愣,随后有些怀疑地看向莱纳但他的表情很认真,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

    “这世上有很多重要的事情往往都是在一瞬间决定的,相信你自己的第一感觉,然后践行到底我记得这是我教过你的,还没忘吧?”

    “没忘,”威廉回答,“一字不差。”

    “那就选择吧:一是如我所言,做我的接任者;二是看你自身,如果你觉得你无法控制住它,那我就给你足够多的自由,以后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呃……”威廉憋了半天,但还是没能做出回答,“你知道,我是不甘心自生自灭的,但同样,我也没想过自己有那种能力可以取代你。你是领袖,你高高在上,如果森特学院少了你,那整个大陆都会混乱不堪。”

    “不,你有那种能力,而且也只有你才有。”

    “为什么?”威廉不解,“比我强的人比比皆是,难道说光凭那所谓血脉,你就认定是我了吗?”

    “威廉,不是说最强大的人就一定能做好一名领袖,也不是说最弱小的人就一定不能担任一名领袖……所谓领袖,就是要带着千军万马,面对再强的敌人也无所畏惧,而他挥出的刀剑,值得所有人相信因为这世上,只有他才能创造奇迹。”

    “听不懂。”威廉很诚实地说。

    “现在听不懂不要紧,反正迟早有一天你也会明白的。”

    “可是,你分明已经知道了我的某些特殊性,我与他人合作都已经是种冒险。可为什么……你还是觉得我能接替你呢?”

    “因为这个位置和克拉迪斯不同,领袖永远都只是孤身一人,你不能有朋友,也不能有情人……你所拥有的,只能是敌人,或是下属。也正因为此,我才认定你是最佳选择,没有人能与你比肩。”

    “听起来像是种讽刺,不过你怎么会这样认为呢?”威廉抬起头,笑了笑,“我虽然朋友不多,但起码还是有一点的。”

    “还记得在书里对红龙的描述吗?”显然,莱纳指的是那本被威廉摔散的《红龙》,“天命之灭世者,万物的终结者,无可阻挡,无可违逆。在它双翼的阴影下,万物皆成灰烬。它血脉的拥有者,或多或少都会有所影响。你现在也许不够明显,但是未来,一旦达到某个临界点,我担心你会……”

    “所以我该离他们越远越好对吗?”威廉默默地低下了头,“可我答应过要带她看樱花,又怎么能食言?”

    “那你打算尝试一下吗?尝试着,完全操控它。”

    “什么?”威廉一惊,刚抬起头,就发现莱纳已经把一份地图给铺好了。

    “喂喂不是说好‘给予足够多的自由’吗?可你这阵势怎么感觉又是要给我布置任务的样子?”

    “不不不,这回可不是像以前那样强制性地下命令了。我找了个新的理由来坑你……啊不,帮助你。”他指着地图上的一个点,“你现在可是一名正式的佣兵了,给你安排个佣兵任务不算过分吧?这次可是森特学院亲自派发的绝密任务,目前除了你我之外没有任何人知晓。”

    威廉则是有些怀疑地看着莱纳所指的位置,他已经搞不清这到底是巧合还是故意而为之了。

    “在几十年前,为了促进双边友好,学院将一样东西作为权力的象征赠予了法兰西王室而现在,我想让你把它去收回来。”

    “法兰西……好吧,还真什么事都赶上了!说说吧,那玩意儿究竟是什么?需要我烧掉他们的皇宫才能搞到吗?”

    “一小管血液,世上仅存的100%浓度,极其危险。”

    话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威廉要是还不明白那是谁的血,就真不用在这里混了。

    莱纳盯着威廉那副惊愕的面孔,又继续说道:“没错,这便是我的建议:想控制你自己,就得先尝试着面对真正的红龙之血那份东西,是你最好的试金石。”

    “可……可是……”

    “别可是了,这是一个你不能拒绝的任务。为了自己,也为了你在乎的人,你必须拼一把,而且这次的任务,难度绝对大大超出过去以往。你所要面对的,可不单是魔鬼与红龙……总之向我保证,全力以赴,并且要活着回来。”

第九章 出发

    “好吧,我保证。”威廉立起三根手指发誓,但脸上的表情却也依然那么散漫,对莱纳之前的警告似乎置若罔闻。

    “别太自大了,至于任务的详细安排,我会让海伦告诉你的,”莱纳丢出一块以太水晶让威廉接住,“万事小心。”

    “yes ,sir!”威廉一边后退一边回答,“但我还想问最后一个问题:你到底认不认识我的父母?如果我当真是那样的血脉,他们又会是什么人?”

    “我从没见过你的父母,在收养你时,四面八方都是冰天雪地。”

    “谢谢。”威廉鞠躬,最后看了一眼莱纳,便转身走下楼梯,“对了,我拿点装备不算过分吧?”

    莱纳只听见这后半句,还未来得及阻止,维泽堡便瞬时启动,数以千万记精密的齿轮连带着无数微型魔法阵驱动,不到一秒就将那楼梯口彻底封死,从外观上看与旁边的地板没有任何区别。

    “警报!维泽堡装备库正受到劫掠!请问是否需要立即阻止?”没过多时,堡垒内的安保系统突然发出了求助指令。

    “……都被劫掠了你还问我要不要阻止?有没有搞错啊,”莱纳无语。

    “因为开启装备库的人拥有五星权限,海伦无法拒绝访问。”

    莱纳翻了个白眼:“那就随他去吧,反正都只是他玩剩下的东西。”

    ……

    萨伏依北部荒原,明媚的阳光与积厚的乌云交相辉映,平分了这片天空,光与影的交界模糊而又弥散,美不胜收。

    这里是由爱丁堡到法卡联邦的必经之路,但此刻却显得有些荒凉。因为前不久耗资巨大的国王大道终于修建完毕,无论是旅行者还是冒险者都更倾向于走那条更为平坦更为安全的新道路,而不是选择这条有着沙漠风情的老路线了。

    罗伊本来也是打算经由国王大道直通法兰西国都,但考虑再三,还是决定低调行事。

    此刻他正坐在一辆不算很显眼的马车上,看着窗外似乎无穷无尽的荒原,不知在想些什么。而他的怀里有着一把地摊上淘来的破旧长剑,很便宜,估计和论斤卖的价钱差不多不过这也没办法,罗伊这一个月来一直在养伤,唯一的收入来源也只不过是为学院打零工,能攒到去法卡联邦的钱已经很不错了。

    “看这乌云啊,风雨欲来。”披着斗篷带着帽的车夫感慨道。

    罗伊不说话。

    “客人,从这里到法兰西还要三四天呢,就不打算聊聊天排解寂寞吗?你是不知道,像我这样的车夫,一路上看的都是荒凉,每天的工作也只是不停地赶马……简直无聊透了。”

    “闭嘴。”罗伊皱眉道,他正思考时不喜欢被别人打扰。

    “在法兰西,危险与机遇并存,当你遇到比自己地位高的人时,是会点头哈腰,还是会像刚才那样对我颐气指使?”

    “作为一个车夫,你连最基本的保持安静的能力都没有吗?”

    “没有,”车夫摘下了帽子,转身看着罗伊,熟悉的面庞上带着微笑,“因为我本来就不是车夫。”

    两人对视,气氛有些微妙。

    “为什么你也会在这?”罗伊率先打破了车里的沉默。

    威廉则是又转回去赶马了:“因为我正巧也要去法兰西啊,和你顺路。”

    停顿了一会儿,他又说:“那你又为什么要选择不辞而别呢?”

    “没什么好辞别的,我的事不希望与你们扯上关系。”罗伊看向窗外,琥珀色的瞳孔并无焦距。

    “我也不想把你扯入我的事件中,但是没办法,想要在这地方混下去,不找几个人帮帮忙是不行的。”

    罗伊问道:“什么事件?”

    “我要去法兰西城找一小管血液,重要程度可能不亚于你那把剑。”

    “那又如何?你找你的,我找我的,井水不犯河水。”

    喂,合作精神呢?别总想着单干好不好?威廉气得扶额,暗自思考以后有机会一定要灭掉这家伙的个人英雄主义作风。

    平复了一阵心情后,威廉才继续对罗伊说:“别让我把话说得那么明白嘛……我只是需要你的帮助。”

    “原来如此,既然这样,那就求我吧。”罗伊漫不经心地答复。

    威廉忽地一愣,随即终于搞清楚这货究竟是在想什么了:“喂,你也太记仇了吧?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还耿耿于怀。”

    “我不是耿耿于怀,只不过是想以其人之道还至其身罢了。”

    “这两者有区别吗?”

    罗伊一时语塞。

    威廉停住马,然后拿出一把匕首把玩,太阳照映的银光在指间不停旋转:“行,这次就当是我求你了。怎么样,愿意帮忙吗?”

    “我的好处是什么?”罗伊看着那匕首,面无惧色。

    “自然,我也会帮你找寻瓦卡提斯之剑……好像这是上次答应过你的,但一直没完成对吧?那这次一定会搞定的。”

    说着,威廉挥动匕首,划断了马的缰绳。

    “你有多大的把握?……而且,你把马给放走做什么?没有它,我们要怎么去法兰西?”

    “我的能力毋庸置疑,你只要注意别拖后腿就行。还有,把它拿着,”威廉把一件外形奇特的小装置丢给身后的罗伊,随即开始引导魔法,四面八方瞬间风起,推动后半截车厢前行,发出巨大的噪音,“看到装置上面那个绿色的键槽了吗?等它蓄满能量,就立刻按下去。”

    “什么?”罗伊一时不能意会他的意思,赶紧抓住旁边的扶手,“你到底想干嘛?你知道我要去对付什么吗?就敢这样跟着我来?”

    后半截车厢的速度开始加快,引起的噪音几乎掩盖了说话声。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不就是要对付人吗,这比打怪有趣多了。对了,顺便问一句,”他扫了身后一眼,“你恐速吗?”

    “恐速?”

    “就是害怕高速移动。”

    “我也曾坐过特快马车。”

    “特快马车?”威廉禁不住笑了起来,“我给你见识一下什么叫特快马车。”

    话音刚落,两道青蓝色的火焰便由车厢后方喷射出来,巨大的加速度仿佛从天而降,只是瞬间,便将紧抓着扶手的罗伊压死在车厢后座!

    罗伊脸色发白,牙缝中只能勉强挤出几个字:“给我记着!”

    “怎么?你该不会是晕车吧?”威廉报复似的笑了笑,随后继续提高了车厢的速度,“那你也只能忍忍了,因为,我们要……加速到……88英里!”

    ……

    安东尼是个孤僻的旅行者,这天他正在萨伏依平原观赏沿途风景时,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阵巨大的噪音。

    “什么情况?”他回头,举着望远镜喃喃自语。

    眨眼间,镜片上突然出现了一辆幽灵般的马车,它并不由马匹牵动,但速度却快得惊人。

    在恐怖的火焰环绕下,它释放出数不尽的闪电,向四周狂轰,激起滚滚的烟尘,遮天蔽日!

    “这这这……我的神啊……”安东尼目瞪口呆,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只是下意识地在胸前画着十字,喃喃自语。

    车厢随即高速迫近,飞一般穿过安东尼身前的大道,电光火光同时爆发,雷声轰鸣,车身闪耀出巨大的光芒,连头顶的太阳在此刻都显得黯然失色。

    不知过了多久,硝烟渐渐退去,车厢不见踪影,地上空留两道相距一米五左右的平行火焰显然,那是车厢车轮留下的痕迹。

    “我的神啊……”安东尼遥望着那车厢消失的背影,依旧在胸前画着十字。

    多年后,当爱丁堡国家大教堂神父安东尼再度提起这件事时,仍心存敬畏。他直言道:“那一刻,我仿佛看到天父在火光里对着我招手……”

第十章 法兰西城

    “啊啊啊啊!”

    流星般飞窜而过的车厢里传出了此起彼伏的呼喊声,它的四周都被炽热的火焰所包围,雷霆则夹杂其间,剧烈的反应下,似乎就连空气都弥漫着一股焦炭般的味道。

    剑术天才罗伊在这一刻拔出了手里那把带着点点锈迹的长剑,然后暴怒地劈开了车厢侧面挡板。一个巨大的缺口出现,他右脚一蹬,便跳出了这个危险的车厢,落在地面上翻滚几下,停住了。

    而森特学院战斗系第一天才威廉杰斯坦就没这么幸运了,因为他还要操控车头的方向以防撞到两旁的某棵树上。但是看着前方那棵无论自己怎么挣扎都不能阻止其逼近的高大乔木时,他的内心是崩溃的。

    “我靠!”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感慨完毕后他也选择了跳车,再接着就是车树相撞发出的巨大响声了。

    威廉仰面倒在那乔木的阴影下,摇曳的树干顿时洒落下苍绿色的叶片以及十余个不知其名的巨大果实,结结实实地砸向地面。威廉刚放松下来的神经还没来得及再次反应,就被这些果子砸了个正着。

    “嗷嗷嗷”他发出几声惨叫,双手赶紧护住头部。不知过了多久,顶上终于没了动静,威廉才堪堪睁开眼,但引入眼帘的却是一把沾着点点锈迹的长剑。

    “你做了什么?你把我的马车彻底毁了。”罗伊冷冷地说道。

    威廉叹了口气,抬起右手把剑稍稍挪开:“首先,那是我花钱买来的车,不是你的。其次,看看四周吧,你觉得我像是那种闲的没事带人到处飙车的家伙吗?”

    罗伊一愣,随后看向树林右方那条喧闹的道路,手中的剑不知不觉间收了起来。

    “我们在国王大道,再走五百米,就是法兰西城。”

    “你怎么做到的?”罗伊凝视着那些走在国王大道上的人,面无表情,但语句间又存着疑惑。

    “看你手里那个装置吧,它其实是一个小型传送阵,小巧轻便,但唯一的缺点是启动的条件太过苛刻了,普通人很少能做到。”

    “88英里?”罗伊很快就想到了威廉说过的这个词,之前他还在疑惑为何要把这孱弱的车厢提高到这种速度,现在想来应该就是这传送阵的启动条件了吧?

    “bingo!答对加分,快拉我起来。”威廉向他伸出了手。

    罗伊转了个身,若无其事地走远两步:“可你既然只是想用传送阵,为什么不早点和我说?而且,用更平稳的传送方式不是更好吗?”

    看他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威廉只好自己扶着树干站起来:“传送阵都是双向的,如果由一个传送阵作为起点,那终点处就必须要有相对应的传送阵,这对你我来说都太过麻烦了。而这个小装置对终点传送阵的要求并不高,所以我只要让学院安排在法兰西城的专员在这片树林里简单布置一下,就能成为一个良好的传送地点。“

    “明白了。”罗伊象征性地应了一句,表情自始至终都没什么变化。

    切,来个赞叹的表情会死啊,真是个面瘫。

    威廉在背后对罗伊翻了个白眼,而这时,身后忽然传来一阵悠扬的风铃声,在这片不大的树林里盘旋。来者驾着一辆装饰豪华的马车,身上披着斗篷,看不清面庞。他将马车停下,静静地等待。

    “跟我来,小黄毛。”威廉打了个响指,示意跟上。

    “他是谁?”

    “我也不认识,不过应该是来接应的来之前我让学院后勤部安排了一下行程计划。”

    罗伊便不再多问,提剑跟着威廉。

    “把剑给我一下。”威廉向后伸出了手。

    罗伊犹豫了一会儿,但还是把那块破铜烂铁递了过去。威廉看都没看,反手就是一甩,那把剑便被丢出了十米开外,砸在地上直接碎了真不知道这家伙到底是怎么用剑的,这种破铜烂铁居然都能劈开车厢侧门。

    “你做什么?”罗伊皱眉。

    “如果要跟着我行动,那装备肯定也不能太掉价吧?”威廉摇头晃脑地说,同时也从空间戒指中取出一样东西,“呐,先借你了,小心点别弄坏。”

    那是一把青绿色的长剑,锋芒极盛。

    “花俏,但不实用。”罗伊拔剑端详,很快做出了评价。

    “喂,这是学院发给我的毕业纪念品啊,本来就是装饰用的,别苛求太多……再说,怎么着都比你刚才那把剑好很多吧!”

    “那就凑合用吧。”罗伊淡淡的说,然后爬上了新车。

    威廉无奈地耸耸肩,然后也跟着爬上去,又打了个响指:“出发!目标法兰西城!”

    ……

    “哎,我是不是还没跟你讲在法兰西城时的注意事项?记住,这些也是我的原则之一。”威廉在车上闲得没事干,便顺口说道。

    “我怎么不觉得你像是有原则的人。说来听听,也许会打破我的认知也说不定呢。”

    “你对我的认知就这么肤浅嘛?”威廉叹了口气,“听好了,第一件事,别干涉他们的政治。不用武力干涉国家,这是全大陆的共识。”

    “这我知道。”

    “第二,别挑起战争……不过我想你也做不到,除非你把他家公主给抢了。”

    “还有吗?”

    “在自身生命不受威胁的情况下,不要杀人……这也是我做佣兵任务的初衷。”

    罗伊难得地露出了惊讶的表情:“难道你在做佣兵任务时,从没杀过人吗?”

    “或许有,但应该是间接的。”

    “呵,你还有这种慈悲心。”

    “把这叫慈悲或许有些偏颇,我其实并不在乎敌人的死活,要问原因,或许只是单纯地不喜欢罢了。更何况,这世上能真正威胁到我的人,我也杀不掉吧?”威廉摊开手,无奈地说道。

    “那像诺利和卡里克这种对你有杀心的人呢?”

    “就当是陪他们玩玩,我无聊的人生正需要这种调剂……认真起来,我会把他们压制到不敢与我为敌为止。”

    “先生,我们到城门口了,”前座的车夫突然拉开厚厚的帷幕,打断了这场对话,“但是平民如果要进城必须得步行,你看……”

    威廉递过去一本册子:“把这给他们看看。”

    “是,先生。”

    没过多久,车厢外便响起了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欢迎来到圣法兰西-卡斯蒂利亚联邦国都,大人。”随后马车便缓缓地驶进了城门。

    “那是什么?”

    “我的身份证明,”威廉伸个懒腰,漫不经心地回答道,“虽然我是在爱丁堡长大的,但我的国籍却是法兰西,所以是能被授命封爵的没错,我有爵位。在这个地方,如果想称心如意,要么有绝对的实力,要么有绝对的权力。你什么都没有,当然寸步难行。”

    ……

    “长官,刚才进去的车是哪位大人的?感觉从没见过啊!”一个守城卫兵看见四下无人,低声问道。

    长官瞄了他一眼,心想这也不是什么机密,说说也无妨,便回答道:“不太清楚,好像是梅伦堡子爵什么的……之前我也没听说过,但各类证明都是真的……可能是某个比较低调的子爵吧,第一次来国都那种。”

    “第一次来啊……”卫兵喃喃自语,“希望别惹什么大事吧,否则出了麻烦还得我们来收拾……”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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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影决介绍:
这是一个充斥着究极魔法的世界,两大法师组织世代为仇,以超越时代想象的力量,碰撞出可传颂千古的壮丽史诗!
而在最后能够终结这一切的,却出乎意料的只是个在赌场帮工的少年。只见他把玩着筹码,心中犹豫不决:
“啊……我当时,真的只想当个简单的普通人呀!”
风影决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风影决,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风影决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