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世纪赌局
马克-布兰度第三次拿起了手边的那杯加冰威士忌,微冷的触感让他不由得打了个激灵,颤抖着的手也稍微平静了些。
他想让自己尽量放轻松些,别表现得那么紧张……可是却完全做不到。
因为现场的赌金总额已经上涨到两百万金币了!两百万啊!布兰度几乎要在内心嘶吼起来。
要知道整个赌场一年的总收入都没这么多啊,如果再被扣掉各种零零散散的开支,就只剩下一小笔钱可以流入他的口袋也就是说,如果今天布兰度输掉这局,那么他过去五年里的苦心经营,就全都白费了。
马克-布兰度,当地人,赫柏赌场的老板,他在今天遇到了自己生命中最大的危机。
“再加十万。”此时一道冰冷得几乎没有任何感情的声音传来,再度给布兰度幼小的心灵造成了巨大的打击。
这女人疯了吗?!她怎么还要加注?难道非要这样赶尽杀绝不成?
布兰度放在桌子底下手紧紧地握拳,如果不是因为现场的赌客们都在目不转睛地盯着这里,他非要爬过赌桌的另一边把那个女人给掐死才算解气!
是的,女人。那个敢和整个赫柏赌场对赌的家伙,是个女人。
一个小时前这里还是一片祥和,到处都是下注洗牌的声音,灯红酒绿之下人们时而欢呼,时而叹息,吵吵嚷嚷之中也有着异样的和谐。
布兰度没有掺和那群赌客的狂欢,而是选择静静地待在赌场旁边的酒水供应点,扮演一位阅历丰富的酒保。
偶尔他也会送一杯龙舌兰给那些因为牌运不佳而大输特输的赌客,并拍拍他们的肩膀鼓励道下次一定翻本……很少有人知道那个如自己管家般的老人才是这家赌场真正的老板,而布兰度也是乐得见到这样的情况,因为仿佛只有在远离金钱中心的地方,他的心灵才能保持住片刻的宁静。
忽然间一个黑色的箱子被放上了吧台,振动使得它周围的玻璃酒杯都颤栗起来,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
布兰度皱了皱眉,透过他那副单片眼镜看向箱子的主人那是一个足以被称为惊艳的女子,黛色眉宇,碧蓝瞳孔,颈上的蓝宝石项链和她那件雪狐皮衣交相辉映,似乎闪着洁净而又明亮的光芒。
漆黑的长发在她的肩头披散,如一朵出落的莲花,不加修饰,仅凭自然之美便足以楚楚动人。
“这样的女孩不该出现在赌场里啊!”他不禁在心里感慨道。
诚然,女性在赌场里出现的频率并不算低,布兰度放眼望去都能看见十几个。可那些女人大多数都是这座城市里各种富家少爷的情人,除了卖弄风骚之外别无他用,布兰度甚至觉得她们连当自己的花瓶都不配。
可是面前的这女人不一样,她虽美,但眼神中却藏着一丝凌厉,强势而又坚决,仿佛随时都会爆发出来。依稀间让人想起了那莲叶满塘的莲花池,看似美不胜收,可在叶片底下,却都埋藏着利刃。
布兰度突然有了一种强烈的预感:这个女人,可能来者不善。
“小姐,要喝什么吗?”他觉得不能再沉默下去了,便主动向女人提问。
“我不是来喝酒的,先生。”她的目光清澈,却没有一丝波动,“我是来赌钱的。”
“不好意思,我这只是卖酒的地方。如果小姐你想赌钱,可以先去赌场门口兑换筹码,再到周围的赌桌上进行下注……”
“难道是我说得不够清楚吗,马克-布兰度先生?我来这可不想浪费时间,所以才直接找的您,请问:你愿意接受这场赌局吗?”女人用清冷的声音打断了布兰度的话,不带任何感情的语气在她温婉的声线下竟也演绎得如此美妙动人。
“所以,你是打算……和整个赌场对赌?”布兰度冷笑道,眼里似乎还闪烁着一丝无法掩饰的光。
“对。这便是我带的筹码。”她指了指那巨大的黑色皮箱,目不斜视。
在布兰度的记忆里,这女人似乎还从未正眼瞧过那个皮箱。
“有意思,有意思。”他低语道,随手抓起杯子便痛饮了一杯加冰的威士忌。
也许人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而变得老奸巨猾,但赌徒的赌性却绝不会因此而消退。
布兰度之所以隐姓埋名这么久,很大一部分的原因便是觉得普通的赌博已经勾不起他的兴致了……但是,如果某天有一个足以让他感到刺激的赌局摆在眼前,那布兰度绝对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接受。
一个想来这踢馆的女孩?很好,我就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才是真正的赌局!
可令布兰度没想到的是,他这次心血来潮的举动,直接让赌场的一百五十万金币打了水漂。
原本他还认为那个小小的黑色箱子装不了多少钱,即便输也不会输得太惨,但是当那个女人打开箱子时,布兰度才发现那里面装的其实并不是钞票而是一叠叠的本票!
这世上由商会发行的本票有很多种,但如果是只称本票却不说商会名字的,那就只可能是容辉商会。
这个超级商业组织控制着全世界三分之一国家的经济命脉,拥有百分之八十以上的黄金储备量,可以说它的名字本身就代表着有钱!赫柏赌场已经可以说是一家大赌场了,可相比于容辉商会,那就只配跪舔。
这女人的靠山竟然会是容辉商会?!布兰度当时就懵逼了,先不说能不能赢的问题,现在光是赌资的筹集就足以让他捉襟见肘了。
“一张本票值一千金币,最低下注额一次一百张,没问题吧?”
布兰度心说一百张一注你以为这是厕纸呢?十万金币啊你怎么不去抢?但是无论内心如何波澜,在明面上他依旧还保持着平静淡然的样子,同时还很若无其事地说道:“我没问题,开始吧。”
结果,这一输,就输到了现在。
整整一百五十万金币的巨额财富经他的手流入了那女人的口袋,然后又从那个口袋流向容辉商会的金钱无底洞。布兰度心都在滴血,心想我老老实实地做生意也没惹到你们吧?但为何要这样赶尽杀绝啊?
他也算是混迹赌场多年的老手了,自认为自己已经达到了赌博技术的巅峰,这世上所有的赌客在他看来都可以分为两类:一种是可以轻松赢的,而另一种则要费费脑子才能获胜。
但是这女人的出现却直接把他从高山之巅给打回了山脚,无数次精密高效快速地运算让那个女人可以轻松评估每一局的风险,并压上了适当的筹码。
布兰度第一次觉得自己被算得死死的,仿佛每一个动作都早已被看穿。赌徒们最大的绝望莫过于此:有好牌的时候对面不跟,但自己跟的时候对面就一定有好牌!
“弃牌。”布兰度最终还是不敢跟注。
而随着这一句话,他今天的输钱总额也达到了恐怖的二百五十万金币。
……
“雷恩,赌场这边感觉是要玩完了啊!二百五十万,啧啧……要干多少年才赚得回来啊?”一个穿着正装,手端赌场免费供应的葡萄酒的年轻人嘟囔道。
“还很难说呢柯尔文,指不定他们下一把就翻盘了呢?……不过我也真是没想到,那个在一楼的酒保居然会是这里的老板,藏得好深啊。”名叫雷恩的男子小声地说道。
柯尔文和雷恩,标准的纨绔子弟,每天除了无所事事之外便就是在赌场里瞎晃悠。
不过纨绔子弟也是分等级的,像他们这种从没落家族出来的穷狗,本来是没资格跑到赌场三层旁观的。
但机智如柯尔文扯了个谎,声称他是老板的远房侄子,直到昨天才刚刚相认。守卫看柯尔文言辞恳切,声泪俱下,简直跟死了爹妈一样,这才勉强同意放他进来。
“那不如我们打个赌吧?输的人请两瓶白兰地。”
“穷到连白兰地都喝不起了啊?”雷恩白了他一眼,“不过你想怎么赌呢?万一这赌局一直持续到明天,我们还要在这干看着吗?”
“不用不用,”他神秘地笑了笑,“来,先借我点钱。”
……
“我去,柯尔文你怎么在这?”赌场一名工作人员看到身旁挤过来的柯尔文,不由得低声怒斥道。
“哎哎先别管这个了,”他递过去一张面额不算大的钞票,“我是来探查情报的,帮个忙呗。”
“这……”工作人员有些为难,“我不收贿赂的。”
“说不准这把过后赌场就倒闭了呢,你还不快多给自己留条后路?”柯尔文循循善诱。
“好吧,你想了解什么?”工作人员小心翼翼地接过了那张钞票。
“你们还有办法对付那女人不?再这样输下去赫柏赌场就真的玩完了!到时候我去哪里赌钱啊?”
“我们当然有办法啦!”刚才还一脸颓废的工作人员这时却流露出无比自豪的神情,“我们赌场的最终boss可还没出场呢!我们一直都在等着他力挽狂澜啊!”
与此同时的赌场四楼,一名侍者正在高速地奔跑。
“快快快!”他在心里大声地喊道,可脚下的步伐却依然沉重无比,额上的冷汗也因此缓缓流了下来。侍者如此着急是有原因的,因为赌场未来的命运就掌握在他的手中。
“快快快!一定要找到那个人!”不知狂奔了多久,他终于来到了这层楼的尽头那里有一扇小小的木门,朴素无比,唯一的特殊之处只有那暗金色的门牌号,其上的数字为“000”。
他猛地推开门,耀眼的阳光便迎面而来。房间里窗明几净,地无尘杂,唯一一床被褥也叠得整整齐齐。可是……那个要找的人却不见踪迹。
“什么?他不见了?!”布兰度脸色煞白,瘫坐在椅子上,侍者的话将他最后的救命稻草也无情夺去了。
“加注,十万。”此时又是一道冰冷的声音传来。
……
“最终boss?那是什么?说清楚点!”柯尔文质问道。
“就是每个赌场都会有的特殊人才啊!”工作人员挑了挑眉,“每当我们遇到对付不了的赌客时,那个人就会出现,然后把输的钱都统统赢回来!”
柯尔文一愣,一时没明白他的意思。
“唉……”工作人员一脸“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表情,“总之呢,你只需明白:只要那个人来,我们就会赢。不管对手是谁,不管之前输了多少钱。”
“切!说得这么神,原来只不过是个老千啊,”柯尔文轻蔑道,“依我看,就算是你把赌神都请过来,这种局也不可能翻盘。”
“柯尔文,你不懂。这世上有些人要赢,是根本不需要出千的。”
……
赌场的输钱总额已经达到了三百五十万金币,而如果加上现在这局的话,那就有四百万了。
布兰度紧紧地捏着手里那两张底牌,目光却投向了遥远的赌桌中央。
他们赌的是一种名为德州扑克的纸牌游戏,大致规则是将自己手里的两张底牌与桌上的五张公共牌进行组合,排出最大的五牌牌型的人即可获胜。
布兰度的底牌是方块2和方块3,而桌上已经开出的牌分别为方块5、6、j、k。
按理来说他能拼出较大的同花牌型,倒不至于如此地愁眉苦脸,但不幸的是公共牌那四张同花也很可能给对面一副同花牌型!
同花对同花,比大小的关键便在于自己最大的那张牌然而布兰度的2和3却恰好是整副牌里最小的,要战胜对面无疑是痴人说梦。
他的目光渐渐黯淡了下来,心想一切就该这样结束了吧?输掉四百万后他唯一的财产便只剩这家赌场,也许找个好买家还能捞回一点本,以后省着点花别再赌了吧……
但是,还是不甘啊,不甘自己就这样失败,不甘自己以后碌碌无为……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
“老板,你不是总自诩为一个赌徒吗?但现在这犹犹豫豫的样子可不行啊!”布兰度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阵漫不经心的声音,将他几乎要死去的心重新唤醒。
“你……是你!”布兰度转过椅子,用颤抖着的手指向了声音的来源。但在灯光下,他只能看见那似含着笑意的目光。
“放心吧老板,其实我一直都在看着呢。呐,员工牌我都带来了。”说着,那个人便把赫柏赌场特有的员工牌别在了胸前,灯光的照耀下那个名字烨烨生辉。
威廉杰斯坦。
“可我该怎么办……”布兰度的声音虚弱无比,只能求助于眼前这最后的生机。
“老板,你今晚之所以会输得那么惨,是因为对面在数学方面的造诣高出常人太多,以致于每次下注时都能把握住最好的机会。但我想告诉你,数学家永远都赢不了一个真正的赌徒,”他缓走上前,步履如风,“因为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几率,赌徒们都愿意压上自己最后的一块筹码赌自己赢。”
“这是一种自信,赌徒们的自信。”话音刚落,威廉便把面前所有的筹码都推了上去,连带着一份赌场所有权的契约书也被倒扣其上,把布兰度几乎吓晕了过去,“这里的东西大概值三百五十万,我选择all in。”
在说最后一句话时,他一直盯着那桌对面的女人。
“跟。三百五十万。”女人说道,语气平淡,但眉宇间却隐隐有着笑意。
这世上赌局被分为大大小小的许多种,一百万赌金以下的统称为小局,三百万以下的被称为中局,五百万以下的被称为大局……而在五百万以上的,则被称为世纪赌局!
第二章 朗基努斯
德州扑克的第五张公共牌被称为河牌。
正如过去人们所说:河牌永远都是一个最能令人亢奋以及绝望的谜底,所以在它揭晓之前,要永远保持着对它的虔诚与尊敬。
荷官颤抖着伸出手,掀开这足以决定整个赌场命运的底牌,仿佛万肩重担都扛在了自己身上。
方片4!
第五张方片!人群里顿时传来山呼海啸般的惊呼声,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没人会相信在这如此昂贵的赌局中,竟会发生这概率近乎百万分之一的神奇巧合!简直像是命运跟所有人开了个小小的玩笑,轻巧地摆摆手,揭开一个不可思议的谜底。
女人愣了愣,随后如释重负地翻出底牌,其中有一张方片a,所以最大牌型为a、k、j、6、5方片同花恰好也是可能出现的最大同花,正常来说,这是一副必胜的牌型。
可凡事皆有例外,当威廉开出自己的底牌时,所有人都被震住了,像是见到了比五张方片公共牌都更不可思议的一幕因为那是同花顺!2、3、4、5、6方片同花顺!
幸运女神在今夜无数次地眷顾那个神秘的女人,可是在最后一刻,她终究还是倒戈到了赌场这边……或者说,是倒戈到那个叫威廉杰斯坦的年轻人身上。
但威廉却依然平静地站着,仿佛一切都与自己无关,不过脸上那一缕微笑还是出卖了他的内心。
而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则是赌场这边的人,几乎是在底牌翻出的那一瞬间他们就欢呼起来了,随后包括布兰度在内的一群人都不顾自己身份纷纷跑向威廉,或感激或兴奋地相拥在一起。
“好了好了别抱了,我只是下了个注,主要还是发牌员的功劳啊……咳咳。”为了防止自己被一群人弄得窒息而死,威廉连忙大喊,可惜收效见微。
而赌场的老板布兰度更是激动得流下了眼泪,仿佛是在宣泄今晚这一直没有消散过的压抑。
这时,随着“啪”的一声,桌对面的女人终于收拾好了东西,并且把那箱子也给合上了。正常人遭遇这种逆转想必会暴跳如雷,甚至是大声质问赌场,但她看上去却毫不在意,仿佛是……早已预料到会有这种情况发生一般。
随后她提着箱子,面无表情地走向了赌场的那群人。所有围观的赌客都自觉地让开了一条道路,就连柯尔文也不例外,只不过他的脸色却有些不好因为刚输了两瓶白兰地。
这时女人忽然伸出手,在柯尔文还没反应过来时便夺去了他手中的那杯葡萄酒,然后径直向前走去。
一步……两步……她离众人越来越近,步伐轻盈,踏水无声。
工作人员终于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劲了,于是两名荷官走上前挡住女人的路,强硬地说道:
“对不起,女士,赌局已经结束了,请您不要再靠近了……”话音未落,女人便突然把手里的葡萄酒都泼了出去,那看似毫无杀伤力的液体在此时爆发出巨大的能量,似蛮牛般将两名工作人员都冲倒在地。
事情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旁边的工作人员甚至还没能喊出“侍卫”一词就被女人给推到了一边。
“额,搞什么啊,输钱了就要打架吗?”被众人团团围住的威廉看到这一幕,无奈地想道,“前段时间输给我的人可没那么低素质啊,现在的人真是……喂喂喂,等一下,别动手!”
他好像突然看到了什么,于是连忙推开身前的人,并同时大喊道:“所有人让开,她是来找我的。”
但是那些匆忙赶来的赌场打手却没能听见这句话,他们呈扇状包围住了女人,操着各自的武器便冲了上去。
女人不慌不忙,这次甚至连任何工具都不用就把这帮打手们一一击退,她的身旁像是环绕着一股看不见力场,任何人只要靠近就都会难以施展拳脚。
这时,一阵来历不明的狂风突然袭来,由女人身前三米处向两边爆发,强大的风力将所有打手都推飞到了两旁,仅剩正中间的女人依旧傲立,长发飘散,她的身姿如竹般坚韧。
“你是什么人?告诉我你的名字?”威廉走近了几步,以风声为掩护与那女人交谈。
“嘘!”她突然笑了笑,并把食指伸出放在唇上,示意先别说话。
“什么?”威廉不解。
“我在想歌曲的调子,刚才玩扑克太专心一时忘了。”女人的声音一改之前的冰冷,在此刻反而变得温柔无比,恍惚间让人感到迷醉。
“……你想归想,但打人做什么?”
“美丽的天使在远方召唤着你,勇敢的少年啊快去创造奇迹!”她没有回答,而是真的唱起了歌,不算优美但却很轻灵的歌声随着四周的风而环绕,如落叶般被悠悠吹起。
威廉突然愣住了,像是迷途的人终于找到了明灯,依稀让他回到了两年前的那个古堡,古堡里的老人与少年,仿佛还历历在目。
……
“威廉杰斯坦,在离开之前,我想再给你一次机会。如果你现在选择放弃这次远行,那么一切照旧,所有的对外说辞我都能替你安排妥当,剩下的只需要点头就可以了。”
那老人半依靠在长沙发上,背对着一名灰发褐瞳的少年,而这少年脚下则是一个极端复杂的传送阵,其间花纹缭绕,各类元素飞转相碰,映着各色彩光照在这少年脸上。
众所周知,越是复杂的传送阵,它所传输的地点也就越远。
“真是心动啊,那么……代价是什么呢?”少年的语气中有着与同龄人不符的平淡,他的眼神透澈,只是不知该看往何处。
“你将失去部分自由,同时十年内不能再出任何事故。潜心准备,直到长老院对你满意为止。”
威廉冷笑:“长老院对我的态度你再清楚不过了,你的提议,和把我当作一个吉祥物有什么区别?”
“但这惩戒太重了,更何况它根本就不该由你来承受。没有人能想到会发生那种事故,只是场意外……错不在你。”
“你怎么知道错不在我?你知道故事的哪个版本才是真相嘛?”他默默地闭上了眼,“就连我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那天醒来后,竟只剩下我一人了?而且还安然地躺在病床上,享受着一群人嘘寒问暖的待遇!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是我抛弃了他们,结果如此,过程是什么并不重要。”
老人便不再劝阻,只是脸色有些黯然:“我很抱歉,让你置身险境。”
“无所谓,赎罪也好,历练也罢。如果有人希望我死在外面,那只好祝福他们能得偿所愿了。”威廉自嘲道。
与此同时,传送阵的彩光开始旋转,耀眼的光芒由地面直射向上,形成道道巨型光柱。
“我命令你,你有一条路,且只有一条路那就是完好无损地回来,我希望见到一个更好的威廉杰斯坦。”
“怎么样才算‘更好’?我还以为自己已经算是这大陆上少有的人才了。”
老人笑了笑:“你自满得不是时候,等你见到真实的世界便会了解什么才是渺小你将成为英雄般的人物,而不仅仅只是一个超级天才的头衔。”
威廉耸耸肩:“也许你很清楚但只是在装着糊涂,我和那些非要争个你死我活的所谓天才不同,他们想要名和利,但我只想要自己的生活别那么无聊就够了。成为英雄的事不适合我,也轮不到我。”
“那你相信命运吗?”冷不丁的,老人突然问出这样一句话。
“从不。”这个问题他回答过很多遍,而每一次总能得到相同的答案。
“我本来也不信,可直到遇见了你。”传送阵的光芒愈渐明亮,再过不久便将传输完毕,“我应该跟你讲过巴格达商人的故事吧?”
威廉点点头:“对,你跟我讲过那个由唯心主义者所编纂的故事。除了让人心情压抑之外,还有什么作用呢?我在这的时间不多了,还有什么重要的事,就尽快说吧。”
老人沉默了一阵:“不管你喜欢与否,那一天总会到来。你要回归故里,披上旌旗,踏上战场。面对敌人,你没有时间犹豫,唯有斩破一切,方能改变结局……时机一到,我会立刻召你归来,希望你不要拒绝。”
“我有拒绝过你吗?”威廉眼前的景象已渐渐模糊,“不过形式呢?我可不喜欢又来个探员和我对暗号,太没情趣了。”
“我会派一个女孩出去找你,而她将唱着你最常听的歌。歌声一响,你就跟她走吧。”
“听起来真是浪漫,让人感觉迫不及待啊,”威廉笑着说,同时向后转了个身,朝向已渐渐清晰的荒原,“再见,糟老头。”
“活着回来,混小子!”
……
回忆起当初那一幕,他不禁会心一笑,心说老家伙你还真的做到了,看起来倒也不是那么一无是处嘛。
不知不觉间风已然散去,而歌也清唱完毕,女人这时便从身上拿出了一样东西,递给了威廉。
那是一枚用特质金属制作的勋章,纯黑色的背景,中间雕刻着一只白鸽,形成特有的对比,而右上角还有着一个小小的星形图案。
他十分迅速地接过勋章,然后装作若无其事地藏进了衣袋里,有些无奈地喊道:“拜托,你基本的职业素养在哪里?这东西又不是地摊货,能这么随便地拿出来吗?”
女人却不可置否地耸耸肩,说:“这玩意儿可是你的,只要物归原主,但凡出什么岔子,按照校规,责任都得你背。我说得对吧,少主?”
威廉深吸一口气:“真是让人怀念啊,多久没人这样叫过我了?”
“那就试着重新习惯吧,学院里可是有40%的人都喜欢这样称呼你。怎么样?跟我回去吧。”
“说实话我挺想拒绝的……特别是在你这种语气下。”
“你哪有拒绝的理由?”女人抬头看向四周,似在审视着威廉工作的环境,“显而易见,这地方根本就不适合你,你的舞台,应该是整片大陆!”
威廉眼神却不太自然地看往它处:“适不适合只有我自己知道,这样诋毁我的工作未免也太不给我老板面子了吧?”
“孰重孰轻你自己清楚,更何况已经两年了……”女人笑着回应,“如果这两年里所发生的事还不能让你醒悟的话,你还配得上朗基努斯这个称号吗?威廉杰斯坦,我在楼下等你。”她转身便离开了赫柏赌场,背影潇洒,像御着狂风归去。
朗基努斯,又称命运之枪,传说中五大神器之首。从古至今,还未曾有人敢以它的名字冠作称号。
“雷恩,看见那个女人了吗?我以后,一定要娶她!”而另一旁,柯尔文望着那慢慢离去的背影,终于忍不住说道。
“为什么?就因为她抢了你的葡萄酒吗?”雷恩斜睥了他一眼。
“对啊!你怎么知道?”
雷恩一脸无奈,看向他处时,却发现那个叫威廉杰斯坦的男人,竟早已消失不见。
第三章 女人具有两面性
“吾名威廉杰斯坦,就读于爱丁堡森特学院,目前处于休学状态。”
“正如你所见,这是一个充斥着大量黑科技、魔法、以及格斗招式的世界。人们虽然向往着和平,但却无时无刻都在制造着冲突,战争与掠夺在过去成为了这个世界的主旋律,使那些所谓的强者们得到了崇高的地位。”
“不过近些年来,由于神秘组织“戈斯特”的沉寂,大陆上明面的势力们开始有了和解的趋势,并陆续放宽了各地的出入限制。也正因为此,我的游历大陆计划才能这么顺利地进行。”
“两年来,我的足迹遍布了爱丁堡周遭六十余个国家,同时还踏足过北方凛冽的千年冻土区、跨越地中海才能看到的炎热沙漠、以及荒凉但却生机勃勃的东境……不过最令我感到惊奇的,还是东方古老的风土人情,他们优秀的文化使我感慨万千,神秘的巫术也使我惊异非常。”
“而关于个人方面……两年来,我游历各地,交了不少朋友,但同时也结下不少仇敌。可以说,几乎每到一个地方,我都会或多或少地会惹上一些麻烦。不过幸运的是,直到现在,我都还活得好好的。”
“这就是我两年的游历报告简介,献给校长佩里戈尔-莱纳,希望您能够满意。”威廉正襟危坐,对着镜头不加停顿地说完了上面的话,脸上一直保持着友善的微笑,直到脸都快僵住了才换一副表情。
“我说,你到底拍完了没有啊?保持一种表情三分钟很容易让人崩溃的!”
“抱歉抱歉!”女人连忙赔着笑致歉,“你的报告非常标准,我可以完美交差,所以有些兴奋过头了。”
她手里捧着的那个神秘仪器叫做录像机,是学院的最新黑科技,其核心为一枚如指甲盖般大小的记录型以太水晶,作用是可以将某段时间内的影像资料进行保存,从而提交给校长作为任务完成的凭证。
“既然标准,那你为什么不敢拍我的手呢?”威廉冷漠地抬起双手,可以清晰看见中间那副亮银色的坚固拷链。
“啊哈哈今天天气不错呀……”女人连忙扯开话题,拉开侧边车窗,看向了一望无际的原野。他们此时正在一辆疾驰的马车上,距离目的地已经不剩多少车程。
“少废话,上车之前你趁我不备拷上了它,我还可以稍微理解一下。但是如果我在帮你完成录像后还不解开,那么一旦回到学院,信不信我把所有怒火都释放在你背后的学生会身上?”
“信!我当然信!少主威名远扬,小小学生会哪里会是你的对手?不过说真的,我还真没进过学生会,如果少主能把它们夷为平地,我还会在旁边替你呐喊助威呢!”
“怎么听起来我反而像是反派了?明明我才是受害人,前一秒某个家伙还‘少主!情况危急,学院的安危就托付于你了!’,后一秒就发消息说‘任务完成,目标已处于可控状态’……我还以为这世上只有森特学院的学生会才有这么快的变脸速度呢。”
“咳咳,初次见面,还是先容我自我介绍一下吧!”她像是根本没听出威廉语气中的讽刺,反倒是自顾自地又扯到另一个话题,随后径直脱下那件狐皮大衣,露出里面学院的制服,整理一会儿后便由惹火的抹胸装变为了传统的学生服,“森特学院四年级水系学生雪莉尔,92年入学,无名小卒一个,很高兴见到你。”
“四年级风系学生威廉杰斯坦,94年入学……学姐你好。”威廉只好也跟着自我介绍一番,握住她主动伸过来的手,只觉得触感不算细腻,反而还有些粗糙,不太像是一双养尊处优的大小姐才能有的手。
这时那位自称雪莉尔的女生忽地拨了拨她的长发,流露出一丝看似清纯但却蕴含着些许狡诈的微笑,说道:“真是的,学弟你早点那么温顺我又何必这一路上担惊受怕呢?而且也没必要如此幽怨地看着我啦!每个人都知道你的无与伦比,我虽然不是学生会派来的细作,但把你拷上也是为了安全着想,想必所有人都会那么选择的。”
威廉冷哼一声,目光不加斜视,随即右手划过雪莉尔的香肩向上攀升,从她脖子上径自扯下那条挂在胸前的蓝宝石项链在赫柏赌场,正是因为这道蓝光,威廉才意识到来者的身份。
他晃了晃项链,蓝色的宝石上刻着一串微小的字符威廉-诺尔-杰斯坦。
“哼哼,这样就对了嘛,”雪莉尔轻笑一声,随后语气又恢复了娇羞,“不过现在你总算相信我与学生会毫无瓜葛了吧?况且你与他们的矛盾校长又不是不清楚,要是真派那帮人来接你,指不定半路上就打起来了……,还发什么愣呢?”
“我只是在想你到底会是什么人,”威廉不经意地转动视线,默默观察着眼前这女子,“你在赌场时明明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而现在却像是直接换了一个人,到底哪个才是真的呢?”
“惹,学弟这可是女人的**哟?你当真要问?”她一副欲拒还迎的样子,“不过如果对象是你的话,可以哦!”雪莉尔缓缓靠上去,威廉也下意识地后退。
“每个人都戴着面具,你也不例外,过去整整两年,你真的还记得自己当初是什么人吗?”她忽然又端坐回去,打了个响指,“至于我嘛,就简单得多,通过升级以及提高好感度就能解锁更多cg噢!”
威廉差点一口水喷了出去,心说你怎么又来?那个叫佩里戈尔-莱纳的史诗级混蛋是怎么找到这种人的啊?眼前这名女生虽说身材长相都俱佳,符合当初所提出的所有条件,但是在性格方面真是让人望而却步,简直是个矛盾般的个体!
“好,我明白了。”威廉举起双手示意:“我们的讨论就此告一段落,也不求你帮我解开什么手铐,只希望接下来的路程中你能一直保持安静,别再烦我了好吗?”
“这可就难说了少主,漫漫长路不找人聊聊天难道就不觉得苦闷吗?这样吧,我有一个非常迫切的问题想问,要是你愿意如实回答,我保证不再说半句话!”雪莉尔的语气突然变得急促,眼神中似乎还在闪烁难以掩饰的疑惑。
“是什么?”威廉斜视了她一眼,狐疑地试探道。
“你刚才说你去过北方的冻土区,我可是听闻那里人烟稀少,尤其是女性就更少了。在寂寞难耐的情况下,你是怎么解决个人问题的呢?会不会找女野人啊?还是自行解决……然后直接结冰的那种?”
威廉深吸一口气,然后捂脸:“救命啊!”
声音直上云霄,可车厢外的车夫却像是没听到似的,依旧马不停蹄地赶着路。
“别这样别这样嘛!你的个人档案可是说你喜欢狂野类型的,所以我的推测很合情合理啊。你就回答了吧!”
“丝毫不合情合理!不过慢着……什么个人档案?”威廉的哀嚎忽然停顿,因为他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信息。
“这可是莱纳校长亲自为你编纂的,详细记载了你的生平和人物性格,方便我进行追捕……不对,是追寻!呐,我念一段给你听听。”说着她便从身上掏出信封,纤细的手指轻轻一转抽出了里面的硬纸片,然后自顾自地念起了上面的内容。
“威廉杰斯坦,男,二十岁,灰发褐瞳,身材偏瘦,长得不能说帅但也绝对不差……”听了前半段,威廉还是挺满意的,除了那句长得不帅有失偏颇之外,其它都很中肯。
“但在性格方面,此人则是极度自恋、极度别扭,是绝对的利己主义者,但某些时候又有着点点奉献精神。同时责任心淡薄,是个名副其实的渣男……”
“把它给我!”越听越不对劲的威廉感觉大事不妙,于是不顾手铐的阻拦,一个虎扑就冲了上去。但雪莉尔显然也是有备而来,左晃右突愣是没让他摸到硬纸片一次,并且还躲过了数波的围剿。
但在车厢这种狭小的区域内,光躲显然不是办法。经历了十余次的失败后,威廉终于抓住机会,把雪莉尔给扑倒在了车厢的地板上。
“把纸片给我,我就放过你一命。否则……”
“否则什么啊?”雪莉尔欲拒还迎的微笑再度浮现,仔细一看,似乎还有种奸计得逞的意味。
车厢的帘布在此时突然被人拉开,车夫毕恭毕敬地站在门前,鞠躬道:“两位大人,目的地到了,请下车吧。”语气平缓,像是根本没有注意到车厢中那怪异的气氛。
“欢迎回家,威廉杰斯坦,”雪莉尔微笑,然后抬起头,亲了一下他的脸颊,“森特学院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第四章 并不团结的学生会
爱丁堡是大陆上百个挣扎于几个大国中艰难求生的小国家之一,虽然国力并不能算孱弱,但却处于法卡联邦、勃兰条顿、奥格斯堡三大帝国的交界处,扼守丹阳山脉与森特森林南北纵横数百公里的唯一出口,是传说中的兵家必争之地。
而单论国家面积,爱丁堡也接近一个大型王国,但它的九成国土却都被森特森林所覆盖,二十余米高的乔木铺天盖地,阳光穿过树叶间的间隙,投射到地上只剩一片斑驳。
这片森林有着极端不同寻常的地理构造,九座山脉从森林外边延伸至森林中央,呈螺旋状排布,中间却留有一片空旷地带。
而那空旷地带则是一片景色优美的平原,在它之上,东西走向的莱茵河奇迹般穿越了九座山脉的阻碍,蜿蜒着将平原分割成两部分,倘若有人能从天空俯视这片区域,他将看到这无与伦比的美景。
而森特学院就坐落在这平原之上,汇聚了大陆数百年来建筑工艺精华的数座古堡点缀在莱茵河两边,其旁也零零星星地修建了一些小型的建筑。
四通八达的鹅卵石小道纵横交错,将这些建筑物都联系在了一起,如同一张精密无比的蛛网,将所有信息都汇聚到学院的中心维泽堡,一座古老而又巍峨的巨型建筑上。
而此时,威廉和雪莉尔就站在森林深处的学院北门,它是学院唯一正式的出入口,曾经无数英灵到达的地方。
这里的每一寸土地上都留有他们的足迹,留有他们那不屈的意志,而当大门开启,便往往酝酿着一段传奇。踏入这个学院,无论将来是否功成名就,它的印记都永远无法磨灭,因为这将会是每个人的骄傲!
不过北门并不是什么气派的地方,只能看见一个稍显破旧的传送阵被安置在一旁,周遭枝繁叶茂。
而除了传送阵外,就只剩下一座更不起眼的石碑矗立在地面,其上的坐标为618,13a一个在任何书籍以及地图册上都不可能查到的传送阵编号,自建造伊始,就是学院秘而不宣的唯一接应点。
威廉和雪莉尔两人也是辗转多次,才由赫柏赌场所在的城市来到此地。
两人对视一眼,随后威廉使了个眼色,雪莉尔才半无奈地走上前,将随身携带的校徽放在石碑上,念叨道:“以吾之名,召唤前人的启示,驱散面前迷雾,由吾见你所历之哀景,行你所过之崎岖。”
瞬间,一道耀眼的白光从石碑上一闪而过,直射向上,在离地五米处悬空凝滞,随后竟形成一个小型光源,向四周散射出难以直视的光线。
不知过了多久,在这光芒的照耀下,前方的森林渐渐消失,露出一条宽阔的大道。显然,这是一个耗资巨大的魔法阵,石碑便是它的阵眼,仅允许拥有校徽的人通过。
“真搞不懂为什么要弄这么无聊的魔法阵,而且这咒语也是够蠢的……哎,你发什么呆呢?”雪莉尔问。
看着眼前宽阔的道路,威廉顿时觉得有些五味杂陈,但他也仅仅只是整了整衣领,便恢复过来,缓缓踏步向前。
“没什么,”他漫不经心地回答,“我们走吧。”
“哎哎哎,进去之前再问你件事好吗?”雪莉尔突然走上前拦住了他,“刚才在赌场,你是怎么知道会翻出方块4的?难道你们有出千我没看见吗?”
“当然没出千,我从来不靠出千取胜的。”
“但那怎么可能呢?根据概率学,能让你获胜的可能几乎不存在啊!”
“不是还有方片4吗?”威廉一脸无所谓的样子,仿佛习以为常,“数学学得不错,可惜你架不住我运气好。”
“你骗鬼咧?”雪莉尔做了个鬼脸,然后也愤愤不平地跟着他走进学院。
……
森特学院占地极大,但学生却相对稀少,包括导师在内也只有一千多人,堪称地广人稀。
从北门进来后威廉和雪莉尔更是只看到了两三个学生,匆匆避开后,四周就只剩下一望无际的平原和一些零零散散的房子,配上淡淡的雾气,更是觉得空旷寂寥。
远处,一座三层的小楼内,有个鬼祟的人影正趴在窗台上,用望远镜观察着空旷的平原景。
他所在的小楼由坚固的岩块做原材料修筑,历史至少有上百年,是不可多得的建筑瑰宝,但一直被作为学生公寓使用,而即便如此也并没有明显的老化痕迹,显然保养得极好。
而往内一观察,可以发现屋内设施几乎包揽了目前大陆上的顶尖配置,对于学生公寓而言,简直算得上铺张浪费。
“咦,这女的不是……?”望远镜四处遥望,终于瞥向了雪莉尔的位置,那鬼祟的人影愣了愣,若有所思,随后回头喊到:“舍长!快过来看啊!你暗恋的那个雪莉尔终于回来了!”
“什么什么?”舍长连忙跑过来,“快给我看看!”
男子将望远镜递给了舍长,经过一番搜索,他终于看到了雪莉尔。
但他没开心多久,就立即僵住了,随后,开始不停的颤抖。
“我的天……那个人……居然……”
“舍长你怎么了?就算是过于兴奋也没必要那么失态啊,要知道,撩妹的时候谁先把持不住谁就输了啊!”
舍长猛敲了他一下头,说道:“去你丫的!你脑袋里都装着些什么?难道只会看女人吗?你……你好好看看……雪莉尔旁边是谁。”说完,他将望远镜颤抖着递了回去。
“谁啊?舍长你这么激动莫非是哪个帝国的王储吗?还能抱大腿不……”话说到一半,他突然就停住了,手中的望远镜也无声地落下。
“威廉杰斯坦。”他有些麻木地念出这名字,目瞪口呆地看着舍长。
学院传奇回归!这个消息对他们的震撼力无异于禁忌魔法在自家上空爆炸。几秒的沉默后,两人似乎同时想起了什么事,相视点点头,随后便狂奔出了公寓。
……
莱茵河左侧一座装饰极为华丽的建筑物莱茵馆内,一群人正“兴致勃勃”地开着学生会的例行会议。
“莉莉丝!今天我把话撂这,如果今年你要是还敢扣我们部门的经费,那就抄家伙来干一架吧!出学院后时间地点你定!”
这位脾气暴躁的部长丝毫不顾及绅士风度,拍案怒骂,手指直指前方一个柔弱的女生。
旁边一位第一次参与学生会高级会议的部员实在是有些看不下去,于是用手指戳了戳他,示意要对女生温柔一点。
但没想到对面的女生这时居然一下子跳了起来,插着腰,伸着手,俨然一副骂街的样子:“妈的你这狗哔就活该全家哔我好心好意拨款给你,但没想到你这狼心狗肺的哔居然还敢恩将仇报,老娘今年分分钟揍得你满地找牙然后悲愤交加含笑九泉……”
卧槽……菜鸟部员一脸懵逼,似乎是明白了刚才部长语气如此粗暴的原因……我擦嘞骂街都能消音到这种地步,到底是多么身经百战才能做到啊?
而放眼望去,四周都是一片吵吵嚷嚷。
这便是学生会的例行会议,一个以骂街为主,讨论为辅的奇怪会议。
不过令人难以想象的是,即便是在这样混乱的情况下,也依旧有一人能保持淡然如水的心性那便是当今的学生会会长。
他已连任三届,魔法天赋超然,修炼也如苦行者般勤奋,是当之无愧的天之骄子。即便因为一次意外少了一条左臂,也难掩他璀璨的光辉!
菜鸟部员不禁向那个传奇人物投去景仰的目光……
“呼呼”
只见那位千万男人的假想敌此时正安稳地趴在会议桌上,安静地睡着了,还发出轻微的呼噜声。
卧槽……他终于绝望了。这样不团结的组织到底是怎么存活下来的啊?!
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敲门者听起来像是赶着来投胎。侍者刚打开门,他便急匆匆地冲了进来,大喊道:“老大!有大新闻!有大新闻!威廉……威廉杰斯坦,他回来了!”
这个吵吵嚷嚷的会议室瞬间安静了下来。
“你说什么?”莉莉丝一改之前的盛怒,转眼间便把缠绕着单体攻击型火系魔法的手指指向他,一字一顿地说道,“再说一遍,是谁回来了?”
“威廉……杰斯坦啊……”那个人被吓得浑身发抖,诚惶诚恐地回答道。
莉莉丝沉吟了一阵,随后突然猛拍了一下桌子:“妈的!所有还没死的都跟我走!带上你们的小弟,告诉他们今年的经费就全看今天的表现了!明白了吗?威廉杰斯坦,今天你一定要血债血偿!”
她一把拨开通信人,带着浩浩荡荡的队伍便要冲出去。他们的气势一往无前,甚至还有人往天花板上鸣了一枪所有人都知道那把枪的名字,“莱克星敦的枪声”,鸣响之时即代表战斗与自由!
卧槽还真有能把他们团结在一起的东西啊……菜鸟部员不禁被吓了一跳,默默念叨着。
“先等一下!”这时,一道威严的声音却突然由身后传了过来,携着不容置疑的威慑力以及霸道威严的语气,让人难以前进分毫。
学生会会长不知何时竟然醒了过来,他迅速出言制止了这次行动。
莉莉丝先是一愣,随后捂了捂眼睛,变得异常悲愤交加,她带着哭腔哀求道:“会长!难道你还想阻止我们吗?为了今天我已经等得够久,不想再等了!”
这种淑女形象惟有对着学生会会长她才有可能做得出来,其娇美不禁让剩余的人都心神一颤,但很快又因恶寒而变得颤个不停。
“额……你们怎么了?我只是刚起床想上个厕所,你们挡在门口……闹哪样?”
学生会会长果真一副刚起床的样子,他有些木然地说道,同时站起身挥手示意人群让开一条道。部员们面面厮觑,不知其意欲何为。
“噢!我想起来了,”他突然转身看向莉莉丝,睡眼惺忪,“我昨晚才收到消息,还没来得及跟你们做心理疏通他就回来了……唉,看这架势是来不及了。怎么样?你们想听听我的建议吗?”
“不。”莉莉丝低下了头。
“还是听听吧。”学生会会长的眼神突然变得锐利起来,他如鹰隼般扫过众人,与其对视者都不由得心生颤栗,“仅凭一腔热血就想对付威廉杰斯坦,未免有些可笑。你们的能力不足,制造点小麻烦还可以,但要伤筋动骨,无异于痴人说梦。而且……加麦利德的事的确是意外,我不希望你们为了他,而将自己陷于泥沼之中。”
说完,他便转身离去,只留下原地一群面面厮觑的人。
“但他是个懦夫,我永远不会原谅他,”就在学生会会长即将离开莱茵馆时,莉莉丝突然低声说道,“加麦利德是我朋友,所以我决不能允许放任那个家伙这么潇洒地活下去!会长,帮帮我们,有了你我们将事半功倍。”
“加麦利德同样是我朋友,所以我不能帮你们。”学生会会长没有给出太多的解释,只是疾步离开会场,重重地把门关上了。
第五章 只是为了毕业?
公历1398年11月,大陆的西方在经历了一系列大规模的战争后,终于换回了久违的和平。
在西边,法兰西与卡斯蒂利亚形成了联合统治,建立了空前强大的法卡联邦。而东边,勃兰条顿、奥格斯堡也针锋相对的联合了数十个小国,成立了一个庞大的军事联盟。联盟中的任何一个国家如果遭受了法卡联邦攻击,其他成员都必须强制对其宣战。
就这样,一个并不是很稳定的和平体系在大陆西方形成了。
而在更东边的地方,被称为东境的巨大荒原将大陆分割成了东西两部分,也正是由于它的庞大,东方与西方的诸国直到现在都没有过什么密切的联系,只有少数勇敢的冒险者才成功穿越过东境,但也往往不愿意再踏足第二遍。
关于人的生活方面:只要按时交税,每个人都可以过着平静祥和的平凡生活;但如果你厌倦了这种生活,也可以去选择修炼,一般来说有修炼精神力和修炼体能两种方式。
修炼精神力就是魔法师,修炼体能就是战士。不过据称在遥远的东方,还有一种神秘的修炼方式,只是大多数人都不知道罢了。
说到精神力修炼,就不得不提到森特学院,它是大陆上规模最大、实力最强、历史最悠久、影响力最为深远的魔法学院,没有之一。
由大陆上的传奇人物维泽-森特于420年亲自建立,迄今已有九百余年的历史。
岁月长河中,无数大陆顶级的魔导师毕业于此,这群人中,有召唤禁忌魔法毁天灭地的人,也有苦学生命系魔法挽救众生的人;有专研魔法阵达到大陆巅峰的人,也有为帝国打下无数疆域,令敌国士兵落荒而逃的人。
他们无一例外,都以自己在森特学院毕业而自豪。
学院的最中心位置维泽堡,高度约为50米,无论是建校初还是现在,它都是大陆上最高的城堡,同时也是森特学院历任校长的单独办公室。
没错,单独办公室,整个城堡除了校长以及校长所允许的人之外,所有人都无权限进入。从维泽堡发出的命令,整个学院都必须听其号令,哪怕是要求所有学院教授同时发动禁忌魔法摧毁一个帝国,也必须无条件听从。
它不单单掌管着学院的命运,甚至,大陆的格局都有可能被它的一个命令所改变。
……
而现在,维泽堡主议室,那座由上千年紫衫木所打造的办公桌前,一位估摸二十岁的年轻男子正随意地靠在墙边,双手拿着盛满了校长珍藏多年葡萄酒的酒杯,然后喝一杯倒掉一杯,其奢靡与浪费让不少皇家子弟可能都自愧不如。
而另一边,一位肤白貌美,仪表端庄的女子则是端坐在沙发上,似乎在想些什么,眼睛一直直视前方,只有喝水的时候才偶尔动弹一下。他们正是威廉和雪莉尔,为了面见校长,雪莉尔甚至还抽空回了趟宿舍换衣服。
沉默保持了许久。
“喂……?”略带话唠属性的雪莉尔终于忍不住说话了。
威廉瞥了她一眼:“你又不是没见过那老家伙?穿得那么正式干嘛?”
“当然要正式了!”雪莉尔严肃地说,“校长可是一个真正的绅士!所以我也要对他保持足够的尊重!”
“绅……士?”威廉愣了愣,在那一瞬间他甚至怀疑绅士这个词是不是改了或者多了什么其他含义。佩里戈尔-莱纳可是森特学院历史上最不靠谱的校长排行榜第一位的男人啊!如果他是绅士的话,那么自己能算是圣人吗?
“你确定是指那个开队友专卖店、以坑人为己任的家伙吗?”
“得了吧!校长说过你的话连一个标点符号都不能信,”雪莉尔瞥了他一眼,停顿了一会又说,“我就不相信,校长这种掌握大权,历尽沧桑的人,怎么会像你说的一样肤浅呢?”
威廉的胸口仿佛遭受到一次重击,他强忍着不适,说道:“我的话可信度不高,所以信不信由你,不过你还是不要把他看得太过高尚比较好。”
切,果然还是心虚了吧!撒谎也不看看对象是谁!雪莉尔想,不过她还是说:“据说校长年轻的时候也蛮风流倜傥的啊,你觉得呢?噢噢还有那个温特导师也很不错,不过可惜我不是风系的。”
所以这还兼有花痴属性吗?威廉低声自语。
“什么?”
“……这样跟你说吧,他年轻时肯定没我帅。”
“什么?也许你是想逗我笑!?但是……少主你在这方面还是得多练练。”雪莉尔做出了一个很无奈的表情,像挑衅一般嘲讽威廉。
“在背后说别人坏话可是不好的啊,因为你说不准也许那个人就正好在门后偷听。”
主议室的门被人推开,一个身材消瘦的老人走了进来,他身着一身墨绿色的长袍,手上端着一本约十厘米厚的书。
岁月在其身上留下的痕迹极少,面部没有什么皱纹,脸色也是像年轻人一样红润,然而那一头白发以及长年累月积攒下的威严也是令人心生敬畏。
“校长好!”雪莉尔恭恭敬敬地鞠了一个躬。
“很高兴又见到你了,美丽的女士。”莱纳举止优雅,语气也是无比温柔,随后还给雪莉尔行了个吻手礼,俨然一副名门望族的样子。可在威廉看来这怎么看怎么像伪装得极好的久经沙场老流氓。
雪莉尔噗嗤一笑,校长的话似乎给了她久违的平静,便开始热情地与莱纳交谈起来。
威廉见他们就这样无视掉自己也并未表现什么不满,只是离开座位,径直推开了另一扇门。木质结构的门发出吱呀的声音,随着这,阳光从外面倾泻下来。这是维泽堡的高台,与主议室相连通,从这里可以俯视学院的大部分风景。
学院坐落的平原上也并不只有草,有些路的两旁种着挺拔的松树,也有几片不大的树林恰得好处安置在学院中;莱茵河畔,几条支流蔓延开来,形成数个小型湖泊。
经过数百年的经营,这已不再是当初的荒凉之地,也许很多每天都在学院来回奔波的人不知道,学院里的每一个景物的位置都暗藏玄机,只有在高台之上,才能看到那令人窒息的美。
不知过了多久,那两人终于结束了攀谈,莱纳也来到了高台。
“看风景吗?”
“我离开这里两年了,很多东西都变了。”威廉闭上眼,轻轻呼吸,“我需要重新感受这地方的气息,感受它的每一次脉搏。”
两年不见,这两人的叙旧却有些平淡。
“不想问问我为什么找你回来吗?”
“这还用问吗?你要我办的事,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
“我不是说这个。”
“那是什么?”威廉这就有些搞不清状况了,他转过身,紧盯着佩里戈尔-莱纳。
“让你在外面浪荡了那么久,我突然觉得,你是时候该毕业了。学院的朗基努斯,久不毕业也不成样子啊。”
第六章 成绩单
“噢?对其他人来说,森特学院的毕业证也许值得上百万金币;但对我,似乎没有重要到专程派人来遣返的地步吧?更何况你派的都是什么人啊?”他依旧看着风景,但语气中似乎有着不满。
“我只是怕你以后没这个时间去完成毕业考核了……毕竟,纵横整个大陆的帷幕即将拉开,为了不给你留下遗憾,只能提前召唤回来了。”
“什么帷幕?”
“一场以你为主角的大戏。”
沉默,长久的沉默。
“长久以来,我一直觉得你对我有着误解……为什么,为什么堂堂森特学院校长会认为我是那种可以拯救世界的人呢?这世上不存在什么英雄,就算有,也不可能包括我。”
威廉将目光对准了校长莱纳,两年来,这是他们第一次对视:“但你做事一定会有缘由,告诉我,为什么?”
“这两年来你都在考虑这个问题吗?很遗憾,想错方向了。不过总的来说,这次游历的成果还是挺让我满意,你比以前更让人难以估摸,这就足够了。”
“但你分明还没看过那份游历报告,费了那么大功夫,看都不看就说我通过了吗?”
莱纳笑了笑:“如果你在里面说的都是真话,那我没必要再看;如果是假话,那就更没有必要再看了。”
威廉先是一愣,随后很快便理解了他话中的深意:“干!早该想到的,你们这帮王八蛋就这么爱监视别人吗?说实话,你们到底看了多少**?”
“当然是全部了!”莱纳脸上挂着玩味的笑容,“我甚至还能帮你向雪莉尔证明:你没有在冻土区和女野人干过什么苟且的事。”
在冷得铁青的面庞底下,威廉默默地骂了他全家一百遍。
“对了……顺便问问,我离开这两年,学生会那边对我的态度怎么样了?还是那么的不友好吗?”冷静了一阵后,威廉随口问道。
“并没有什么改观,学生会对你是一致性地团结坚决的与你为敌,”莱纳说得轻轻松松,但与森特学院的学生会为敌却也绝不是什么好事,毕竟学院大部分有潜力的学生都是学生会的一员,因此学生会高层在学院中也是有一些话语权的,“不过你的毕业考核他们倒是没办法阻止,毕竟这是每个学生的权利。”
笃笃的敲门声响起,打断了他们的谈话,不过声音很轻,显然敲门的人并没有用什么力气。
“整个学院只有他会这样敲门,”莱纳笑了,对门外的人说道,“温特教授,欢迎光临。”
门被轻轻推开,一位青衣的男子伴随着一阵清风出现,给房间带来丝丝凉意,他脸色苍白,动作也是有些无力,仿佛刚大病了一场。
“莱纳先生,威廉。”温特向两位点头示意。
“温特导师。”威廉也表示出了自己的敬意,向这位看似弱不禁风但却拥有全学院最强风系魔法师头衔的男人点头。
这是学院里最基本的礼节,由学院创始人维泽-森特亲自设定。除此之外,还有满满一面墙的校园规范礼节表。这得益于维泽出身皇室,因此他自幼就懂宫廷礼节,认为导师和学生之间应该有“基本的”尊重,于是就在宫廷礼节的基础上加以改进,定制了森特学院最初的校规。
所幸经过几百年的演变,繁琐的宫廷礼节被学院的管理层不断削减,到了现在只留下一些在日常生活中最常使用的点头礼脱帽礼等。
待温特导师坐好后,莱纳便打了个响指:“温特,这次我找你来的原因想必你很清楚。两年过去,威廉的原始档案应该只剩你那一份了。”
“一点没错,”温特向两人微微颔首,随后便开始用他那特有的古井不波的语气说话,“威廉杰斯坦,94年入学,风系四年级生。风系元素亲和力为顶级,风系法师统一测试成绩为顶级,20分,风系平时学习表现为差,5分。文化课成绩除哲学外全满分,共15分。由于尚未进行实践,故实践分为0。目前总分数为40分。”
“很好,”莱纳点了点头,显然这和他估计的差距不大,“威廉,你也听到了,理论课的60分里你拿了40,剩下的40实践分对你来说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相信很快你就能把毕业证拿到手了。”
“在这里有必要解释一下某些扣分项目:威廉,你有十三次旷课记录,外加二十一次迟到,十五次早退,我都记录在上面,还标注了日期,如果你有异议,可以立即和我说。”温特语调平和,说完后便将本子递给了威廉。在学院里,温特是唯一一个会记录学生迟到早退的导师,因此从来没有人敢在他的课上迟到除了这位被外人认为是校长私生子的家伙。
“我想这没有什么必要吧,”威廉讪讪地说,“真查下去说不定我旷的课更多。”
“那好,其次是关于文化课的考核:数学和哲学是主科,每科总分五分,其他五个副科每科两分。但因为你哲学卷子是空的,所以总分为15。”温特依旧语气平淡,可能由于他从小身体虚弱,所以一直都是以这样的语调说话,这也成了他上课时的一个特点。
“那……威廉的五门副科分别是什么,过去太久我都有些忘了。”莱纳在一旁说。
威廉翻了个白眼:“不记得了,我又不止学五个副科,考试时我也是随便选的。”
“地质学,经济学,历史学,自然物理学,机械动力学。”温特随手将档案递给了莱纳。在这份文件中,可以看见威廉五科的分数都是恐怖的满分,在群星璀璨的森特学院,这也是绝无仅有的。
“非常好,温特你让我回想起了当初自己的那股震惊,”莱纳继续插话道,“在这份见了鬼一般的成绩单旁边,我都不由得有些汗颜,要知道那帮文化课老师可是清高得不得了,让他们改卷时稍稍放点水都像割肉一样。”
“这种白痴题还需要别人放水吗?真搞不懂你们怎么传得那么邪乎……算了,还是直接给我任务表吧,既然你说以后我没时间,那这最后的二十分还是抓紧机会拿吧。”威廉显然是有些不耐烦。
“二十分?威廉,我想你是误会了什么,”莱纳从身上掏出一张表,“现在学院教育改革了,毕业不再只用60分,而是80分。”
“嗯?”温特看向莱纳,随即又若无其事地转头回去,对威廉说,“学院最近可能觉得毕业学生过多了,于是提高了门槛,这点我可以作证。”
威廉感觉胸有些闷:“莱纳,这不好玩。如果你真想让我毕业,就没必要设置那么多难关还有,温特导师你的撒谎技术还得多练练,别总是让人一眼看穿。”
“没法子,”莱纳耸耸肩,“这学院又不是我的私家花园,想栽培哪朵花就把最好的资源都提供过去……我充其量只不过是个园丁,大佬们觉得哪朵花有潜力才舍得放心给我大把资源去培养……这样说你总明白了吧?”
“……不能更清楚了,”威廉叹了口气,显然也是明白了莱纳的话外音,“那这学校新制度也不近人情了,八十分学分也不想想那些文化课不好的学生该怎么过关。”
“很高兴你这么上道,但还有个坏消息,”莱纳向他递来学院任务表,“十分钟前,大约有近百名不缺学分的孩子成群结队地来接这些低级任务,这令我很是疑惑。不过后来在发现他们有个共同特点之后,就没那么令人诧异了。”只见递过来的学院任务表上,绝大多数任务被一道红杠划掉,笔迹很新,显然是刚涂上去的。
“都是学生会的人对吧?呵,早有预料。”威廉的语气中略带一丝讥讽,“不过这也无所谓,大不了我就先休息一阵,等出了新的实践任务后,你再来找我吧。”
“别着急威廉,难道你当我没后招么?反正我也不可能让你做低级任务的,”莱纳此时却突然站起身,从一旁的支架上拎起一件风衣掷给他,“跟我走,你的时间可一点也不能浪费。”
“什么意思?”
“去告诉那帮大佬,怎么样的花,才值得我们栽培,怎么样的人,才能称得上朗基努斯!”
第七章 傲赴竞技场
爱丁堡北部,科坦公国。
对于一个袖珍小国而言,拥有悠久历史的名胜古迹无疑是最为吸引人的筹码。而科坦公国唯一拿得出手的,估计也就只是这傲赴竞技场了。傲赴竞技场前身为古时的傲赴斗兽场,迄今已有近千年的历史,不过由于现在想捕捉凶狠的野兽耗时耗力,观众还不一定买账,所以斗兽场的竞技主体便由野兽变为了奴隶。
就在此时,竞技场内人头攒动,密密麻麻地在为场上的人呐喊助威,近五万个座位座无虚席。他们手里拿着当地一种特殊的管乐器在呜呜地吹着,发出庞杂的噪音,但很快又被巨大的欢呼声掩盖过去。
“什么嘛?这就是你跟我说的隐藏任务?围观悲惨的人类斗殴吗?”竞技场上方的贵宾包厢里,威廉正隔着一层玻璃板往下遥望。
“这不挺好嘛?让你见识一下这个世界的残酷、血腥以及弱肉强食,明白如果没有强大的力量,你就无法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莱纳给威廉灌了一大口鸡汤,说得绘声绘色,激动无比。
“打住打住!”威廉适时地中断了他的瞎扯淡,“首先,这些大道理你随便丢过来几本中二小说就好了嘛,没必要开着传送阵千里迢迢跑到这吧?其次,我要保护谁啊?你吗?”
莱纳皱了皱眉,然后坚定地点下了头,
“那就只能衷心希望您以后别堕落到这种程度了,不然一代大陆传奇晚年的生活就真的是太悲催了!”
“作为暂定私生子身份的你说出这种话真是令老爹寒心,因为人总有老的一天,所以大陆传奇也会有虎落平阳被犬欺的日子啊!”
“呸!谁他妈是你私生子?还有,天知道你啥时候虎落平阳被犬欺?说不定那时候我都已经光荣牺牲,雕像都刻好立在广场了!”
莱纳深吸一口气:“……怎么突然感觉我们是在互相咒自己呢?”
“呵呵,”威廉冷笑一声,“在你旁边不反立flag难道还活得下去吗?前几年在学院的经历真当我全忘了吗?要不我现在再反立一个flag你带我来竞技场绝不只是当个旁观者,如果不亲自打一场,又怎么能理解这世界的残酷、血腥以及弱肉强食呢?”
说着,他坐回了靠椅上,娴熟地扇起了折扇。
“说得好!”莱纳向威廉鼓起了掌,“既然你有这种觉悟,我也就放心了。待会儿会有一名侍者过来,你跟着他走就行!”说着,他不顾威廉渐渐僵硬的笑容,也潇洒地拿起了折扇扇了起来。
折扇上还写着一句话:迷信使人落后。
“两年不见,你自作聪明的毛病还是没什么改观,”沉默了一阵,威廉突然站起来对莱纳说道,“难道你认为这种级别的战斗能向长老院证明些什么吗?是,我这两年的确荒废了不少时间,越级战斗什么的吹吹牛还行,实战就虚了……但是并不代表现在这种纯靠演技的打斗也能反映出我的实力。”
“纯靠演技?怎么这么说?”莱纳笑了。
“你可以看看他们的淤青。”威廉斜视着下方缠斗中的两人,“淤青的严重程度可以由颜色划分,白色最重,其次为深紫色,然后红色,最后愈渐趋向于皮肤的颜色。下方打斗的两人中,有一位善于用拳,因此他的对手身上淤青定然不会少,但放眼望过去,淤青的颜色却大多为深紫色。而综合之前的出招以及这名选手的肌肉密度来看,这种程度远不是最佳水准换句话来说,就是他并未使出全力,因为有人不希望他赢。随后再根据我这两年的研究,一场打斗如果想让观众感到刺激但又不至于太过漫长,最佳的持续时长应该不会超过四分30秒而现在距离比赛开始已经过去了4分22秒,也就是说他们还有5、4、3、2、1……”
“叮”随着一道清脆的铃声,竞技场上的战斗也落下了帷幕。正如威廉所说的那样,善于用拳的选手在最后一刻没能坚持下来,被对方一记扫堂腿打倒在地,从而也输掉了这次对局。
“我想这已经够了,”威廉离开窗边,“如果你还想安排一名演员和我打一场,从而向长老院证明威廉杰斯坦还是当初那个战无不胜的朗基努斯……那很抱歉,我恐怕自己都没那个时间陪你玩。”
但就在此时,竞技场的观众席上却突然爆发出有如海潮般的欢呼声,声势之浩大让人不禁怀疑是教皇陛下亲临!
“你看,有时候人自作聪明还不够,非要多显摆一下才会心满意足,”莱纳很淡定,细饮着一杯茶,“不过我个人对此并不反感,敢于说出自己的想法总好过于畏畏缩缩,犹豫不前讲好听点就是内敛,讲难听点不就是怕做错事而不敢积极尝试吗?”
“但像我这样,说好听点叫锋芒毕露,说难听点不就是自大吗?”
“你是我教过锋芒最盛的学生,也是各方面综合能力、潜力最强的孩子……所以你有那个资本自大。”莱纳的声音不大,却像是穿梭了两年的时空,传达给了当初的威廉杰斯坦,“请坐好,威廉。正戏就要开始了。”
竞技场正中央,一位精瘦但衣着华丽的男子正踱步向内走去,他大声地喊着:“女士们先生们,你们在等什么?”声音传出数百米,连离这最远的观众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死斗!!死斗!”
“你们花钱进场是为了看什么?”精瘦男子右手握拳举在面前,大声喊道
观众吼出了更大的声音:“死斗!!死斗!”
“那我们还在等什么?选手需要你们的欢呼声!”精瘦男子也嘶吼起来,声音近乎变成了咆哮。
现场气氛被调动起来,呜呜的音乐声以及观众的叫喊声响彻了全场。
“让我们欢迎挑战者巨人奥布杜克!七级战士,力大无比,一双铁拳更是无人能挡!他的踩踏让敌人恐惧,他的眼神让人绝望,他的名字威震这个国家!”主持人越说越快,但还是没能盖住观众们的呐喊。他右手指向侧方一扇巨大的铁门而就在同一瞬间,铁闸开启,伴随着巨龙般的轰鸣,那扇似囚禁着上古巨兽的大门也开始缓缓上升。顿时尘埃滚滚,高达两米的巨人大踏步走进竞技场,像是力量的至尊走入他的殿堂。
“奥布杜克!奥布杜克!”
“杀了那女人!奥布杜克我全副身家都压在你身上,给老子杀了她!”
“妈的我也压了!奥布杜克干翻对面!”
现场又是一阵欢呼,一波高过一波。
……
“事情的发展倒令人震惊啊,”威廉坐回了靠椅上,语气中却听不出什么感情流露,“不过难道我没跟你说吗?我不太喜欢和一个肌肉男当对手,赢了没啥成就感不说,输了伤口还贼疼,怎么想怎么亏。”
莱纳却只是笑笑,并没有说话。
“然后,现在该迎接我们的擂主!连续四十九天守擂成功,创造98场全胜战绩的神奇人物。人未至而寒芒先到,双刃扫过寸草不生,女版的武神七级战士夜月!”
一波比之前更高的呼喊声响起,直冲云霄,气氛被点燃至顶点。
竞技场另一边大门缓缓升起,在钢铁碰撞声中,一道和奥布杜克比起来十分娇小的身影走了进来,她双手各握着一柄末端平直的长刀,自然斜垂于身侧,散发着的银光让身体隐于黑暗,恍惚间让人感到一种异样的美感。
再走近几步,威廉终于看清了她的脸庞。
那是个足以被称为精致的女子,黑瞳柳眉、朱唇皓齿、皮肤如凝脂般洁白无暇,一头乌黑的半长发于背后扎上马尾,显得干净利落,如果不是因为身上那套破旧的皮衣,人们很难想得到这名女子真正的身份竞技场上以卖命而生的奴隶。
“镜湖水如月,耶溪女似雪。”几乎是下意识的,威廉突然想起这句自己曾于大陆东方所听过的诗词,就好像是为这女子量身定造似的。
……
竞技场上,主持人仍然在鼓动着观众们的情绪。他让两人分别站于身侧,然后又令仆从奉上两份契约。
“女士们,先生们,告诉我死斗唯一、也是最高的准则是什么?”他又高高扬起握拳的右臂。
“不死不休!”巨大的声响从竞技场四面八方传来,同一句话被环绕着的数万人同时喊出,像是点起了熊熊烈火,将所有人面前的事物都燃烧殆尽!
“很好,”精瘦男子又接着说,“这是两个人之间的战斗,无人有资格干预,也无人有资格制止;战斗时间的长短取决于他们,是否要取对方性命也取决于他们!所以,在死斗之前,请二位先签下这记生死状。”
奥布杜克默不作声,在自己那份生死状上盖上了手印;而夜月则只是食指沾了点印泥,在生死状上随意印上了章,动作非常娴熟。
“值得一提的是,根据傲赴竞技场百年不变的约定,但凡有人在死斗中连续获得超过一百场胜利,那么他就将摆脱奴隶身份,重获自由!也就是说,今天是我们女武神夜月的大日子,只要她今日两场死斗全部取得胜利,那么通往自由的大门就会向她敞开!”
顿时,观众席上一片嘈杂。他们中有人亲眼见证了夜月近百场不败的神话,并由衷地希望这看似娇小的女子重获自由;但也有的人对这女武神感到不屑一顾,认为她只是运气好得太过逆天,所以才能取得连胜,今日竞技场官方定然会安排绝顶高手把她打回凡间,让她明白重获自由不过是个不切实际的梦想!
……
奥布杜克紧紧地盯着眼前的女人,警惕无比,仿佛只要一瞬,那恐怖的双刀便会抵达他的头颅,轻而易举地将其斩杀。
他听说过这女人的厉害,无数力大无穷的高手都曾败于她的双刃,那有如狂风骤雨般持续性的攻击、无数次不要命般的劈砍即使是八级战士也不敢说能全部挡住,而这女人的力气就像用不完一样,每一次劈砍似乎都比上一次更强这同时也造就了98场不败的神话,试问有哪个人的耐久,能足以支撑上百次的全力劈砍呢?
“所以一定要用瞬间的爆发力解决掉她。”奥布杜克心想,“只要一拳,一拳就够了。”
全场保持肃静。
“叮!”一声清脆的铃铛声响起,欢呼又再起势。
死斗,开始了。
鬼影闪烁!几乎是在铃响之时便尘埃落定!
夜月直冲向奥布杜克,高速移动之下只能依稀看见一道幽蓝!直刺接背刺!她使用了之前他人从未见过的招式,那蕴含着的强大无比的爆发力藏于双刀之中,就像是宇宙初开时的奇点,只待那一瞬间的轰然释放!
奥布杜克迅速提起盾牌抵挡,七级战士超乎常人的反应力在此时救了他一命,但却还是丢失了先手权。
转瞬间,夜月用力一蹬盾牌,飞跃而上,鹰隼般直击长空!之前那只是佯攻,而现在,才是真正的杀招。她以奥布杜克肩膀为跳板,一个翻越,转身双手握住的长刀直刺入奥布杜克肩胛骨。接着双脚踢向他的背部,借反作用力将刀拔出,空翻落下地面,刀往两边划开,直接砍断奥布杜克的脚筋!
整个过程电光火石、行云流水,奥布杜克甚至还没反应过来便完全丧失了战斗能力。他没想到,自己寄予重望的爆发力,在这个女人面前也同样是不堪一击!
而直到战斗的最后一刻,奥布杜克才突然意识到:今天是这女人唯一有机会重获自由的日子,所以无论多么可怕的杀招她都会全无保留地释放,之前那98场连胜已然不具备任何参考意义,那最后一名挑战者又有什么资本来挑战她呢?”
观众席一片死寂,片刻后,又再度爆发出排山倒海的欢呼声。这是竞技场的规矩,无论死斗的获胜者是哪一方,每一名观众都要给予其最大的掌声。
而这掌声,也不断向外传去,传入了某个贵宾包厢内。
第八章 初战(上)
“笃笃笃”
房门打开,敲门的侍者先是尊敬地鞠了个躬,随后才问道:“请问这里是挑战者威尔的房间吗?还有十分钟下一场死斗就要……”
“不好意思你找错了!”开门的灰发男子还未待侍者说完便心急火燎地关上了大门,随后房门内便传出来一阵咆哮声。
“我们之间是不是产生了什么误会,是什么让你做出如此丧心病狂的举动?”威廉大声地质问着莱纳。
“我做这些都是为了你好,虽然过程有些痛苦,但却是必经之路。”莱纳也是毫不退让地反击。
“但是我痛恨欺骗,同样也痛恨你把自己的意愿强加给我。”说着,他举起了自己的杯子,“妈的你知道这咖啡不放糖有多苦吗?去你大爷的啊!”
“年轻人吃点苦算啥,再说咖啡放糖本来就不太健康,你要学着喝点苦的东西这可是长者的建议。”末了,莱纳又说道,“不过对你来说,现在更紧迫的,不是应该尽快想到办法对付竞技场上的对手么?怎么还有闲情雅致去品咖啡?”
“她?切!”威廉不屑地摇了摇头,“我说过不会陪你玩的。你只不过是跑去东方找了个好打手,然后提前安排她进入竞技场,就为了今天演一出能让你和长老院都觉得满意的好戏,这样就能顺理成章地拔高我的地位……但说实话,你就不觉得无聊吗?”
“我的确是希望借一场酣畅淋漓的胜利来重振你的信心,但从来没考虑过找演员这种方式。事实上,你的对手我也是在今天才第一次见。”
“什么意思?”
“在森特学院,我应该算是最了解你的人。威廉杰斯坦不会靠别人的施舍而活,而是靠着自己的骄傲活着如果有人胆敢触碰你的骄傲,击溃便是!所以唯有最强的敌人,才能激发你的斗志,让你重新成为那个战无不胜的朗基努斯。”
“你说得对,”威廉苦笑,而后突然抬起头,目光冷彻,“但是我的骄傲,早就在两年前的那一天被摧毁殆尽了!现在站在你面前的,不过是学生会那些人所说的窝囊废罢了!那个威廉杰斯坦不会再回来了……你懂吗?”
“加麦利德的死算不到你头上,你当时只不过是个小法师,根本没人能强求你做到那么多!”每当谈到这个话题时,气氛总会变得很沉重,让人不禁想叹一口气,“人总有无能为力的时候,那不是你的错。”
“不,我是朗基努斯,”威廉的思绪像是回到了那噩梦般的时刻,他默默走向大门,步伐缓慢,“所以做不到的,都是我的错。”
“威廉!”莱纳叫住了他,“最起码……你也得做一次尝试,无论是对是错,都要做一次尝试。”
“为什么?”
“就当是为了我。”
他的身体一僵,但还是并未回头看一眼。只是扭开门,径直走了出去。
……
“难以置信!今天女武神给我们带来了精彩绝伦的对决,生死只由一瞬,眨眼间便分出胜负!这已经是她的第九十九场连胜,还有谁能阻止她!还有一场,还有最后一场,她就将获得第一百场胜利,竞技场史无前例的一百场连胜!那么接下来,到底是由谁来挑战她呢?”竞技场的主持人还在不遗余力地调动观众的气氛。
“这位神秘的挑战者寄托着观众们的期盼,翘首以望他能与女武神一起创造一场足以传唱的对决。就让我们用最热烈的掌声来欢迎来自爱丁堡的……”主持人将侍从递过来的资料翻了翻页,“六级风系魔法师……威尔?”
他愣住了,这第一百场居然是要由一个六级魔法师做女武神的对手!这确定不是在开玩笑吗?还是说主办方认为在女武神身上已经榨取不了什么价值,所以大方地赠予她这场胜利?
主持人这样想是有一定道理的:同等级的魔法师和武士对战本来就已经是劣势对局,一旦不小心被近身,那基本就宣告着可以投降认输,更别提这还低了一级不过如果这挑战者是七级风系魔法师的话倒还可能有点胜算,因为一旦达到风系七级,就意味着魔法师能够使用那个bug级的魔法飞行术。凭借飞行术,魔法师完全可以选择在空中缠斗,从而缩小在地面时的劣势。
主持人疑惑期间,观众也是议论纷纷。
“什么情况啊?六级魔法师?傲赴竞技场几十年没出场过这么弱的挑战者了吧?”
“这打什么?赢面在哪?悬念又在哪?全副身家压女武神赢不就发财了吗?”有人大声质问道。
“退票!”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随后无数道声音也紧接着相呼应。
“退票!我们要退票!才不看这种没有意思的死斗!”
顿时抗议声如海潮般涌来,比之刚开始时的兴奋度也不逞多让。
“大家先别着急,虽然挑战者仅仅是名六级魔法师,但说不定他才是我们真正的大杀招呢?不亲自看一眼,怎么敢妄下定论?!”主持人不愧身经百战,几句话就暂时地安抚住观众们的情绪,“我先来给大家介绍一下挑战者,威尔爱丁堡六级魔法师,天赋惊人,实力强劲,呃身高一米七五,体重……现在让我们欢迎挑战者进场!”难以置信的是,选手资料上居然全都是威廉的基础信息,例如五官端正,脾气温和等等,可就是没有介绍他的具体实力,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相亲,吓得主持人连忙住口。
眼前的巨型铁门缓缓上升,但威廉却还是没有动身的意思。他背靠着墙,指尖青绿色的风刃环绕。
说起来自己刚才是不是太冲动了些呢?莱纳随便煽动几句就这么勇敢地下来死斗了。有点不太像自己的风格啊?还是说……就连他自己,也希望那个过去的威廉杰斯坦回来吗?
“算了,”他直起腰杆,目光直视前方,四周仿佛突然陷入一片死寂,安静得能让人听清楚竞技场数万观众的呼吸声,“孤身而来,孤身而去。留下的只有躯壳,灵魂仍随风而动。”这句话出自大陆最早的诗集《冰封之卷》,威廉轻念了一遍,旋即便昂首走进了竞技场。
……
竞技场顶部的贵宾包厢里,莱纳正拔出瓶塞,在身前倒了满满两大杯红酒,随后又打了个响指。门应声被打开,走进来一个神采飞扬,目光炯炯的男人,他大步流星地踏入包厢,散发出年轻人一特有的朝气。
“难以置信啊校长!我竟然能在有生之年与您会晤,这简直是一名森特学院学生至高的荣耀!而且更难以置信的是,你居然会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到我这个新手手上,基恩真是感动得都快要哭出来了!”来者毕恭毕敬,差点就给莱纳跪下了。
“够了够了别谦虚,基恩。你也曾是我的学生,现在又是克拉迪斯分析处的一流分析员,我相信你的能力。”
“既然校长你这么说我就不客气了,”基恩先前谄媚着笑,现在又板回了面孔,“虽然少主……啊不,威廉杰斯坦在学院的名气极大,但是我也会公正的分析他的缺点和不足,说实在话,能见识一下上一届维泽杯冠军的风采,想必也是极好的!”
克拉迪斯分析处,别名为斥候部队,专门负责为学院组织“克拉迪斯”分析与勘测各类复杂情况。例如判断学院学生的真实能力,判断其是否适合加入克拉迪斯,同时还兼顾有覆盖全大陆的情报搜寻能力。
“专心看吧,这次对决可不好安排,但应该能给你一次客观评价的机会。”莱纳端正地坐着,紧盯着底下的两道人影。
“我当然信任校长您的安排,不过……校长觉得哪方赢面更大呢?”
“当然是威廉杰斯坦。”
“这么自信吗?我可是听说,自从他离开学院,就很少有机会能与实力相近的对手交锋了,今天派来死斗,会不会操之过急?”
“他确实很少有实战的机会,但那也主要是因为对手太弱。你别忘了,威廉在学院里本就是法师中的天花板,越级打个战士,我不相信会有任何失败的可能。”
基恩无言以对,笑了笑,无奈地看向底下的傲赴竞技场,此时主持人也退出了竞技场中心,宣告开始的铃声随时都会敲响。
威廉一步步走近夜月,他的步履很平稳,没有一丝紧张的迹象。四下一片安静,就连之前一致不看好威廉的诸多观众也闭上了嘴,屏住了呼吸。不知为何,那个年轻的魔法师带给了他们一种奇怪的感觉,从他身上隐隐传来了似乎无处不在的压迫感。如果非要用一个词来形容此时的威廉的话,也许是胜在握?一个连他们自己都不相信的想法开始在心头蔓延:也许这家伙能赢呢?
此时的竞技场中心,就好比一座孤岛,孤岛之上只有威廉和夜月两人,不过这名厮杀多年的女武神倒更像是一座快要喷发的火山,浑身散发着压制不住的危险气息。
“嗨!”威廉突然喊了一声。
她没有反应。
威廉愣了愣,又继续说道:“我听说了你连续赢九十九场的故事……这很励志没错,但我也不想输掉这一场。因为有个对我很重要的人希望我能赢,所以我不能让他失望。”
她依旧没有反应。
“嗨别这样啊,只有我一个人说话挺尴尬的……对了你有男朋友没?如果没有的话考虑一下我怎么样,好歹……”
“叮!”清脆的铃声在此时突然响起,悠悠穿过傲赴竞技场,漫长无比,仿佛是在敲击着人的心门。
而眼前,凛冽的东方女子便于同一时刻,如虚灵般消失在原地,似离弦之箭,直扑向威廉。
瞳孔中那矫健的身形愈渐清晰,可威廉却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普通的六级魔法师在这一刀下根本没有活下去的希望,因为那样的速度早已远远超越了他们的极限!
可突然,那双似早已死去的眼睛动了!时间仿佛此刻停滞,就在夜月手中长刀即将刺穿威廉身体时,时间停下了。
就仿佛永不停歇的长河断流,永不黯淡的阳光被阻断,威廉缓缓抬起右手,在一片静止中,触碰到了夜月的面庞,欣赏着她那凌厉的眼神甚至在最后,他还轻轻捏了一下这美得动人的脸。
“谢谢,感觉回来了。”
……
竞技场观众们瞠目结舌地看着眼前那一幕,仿佛超自然的现象出现在竞技场中央不过事实上,这也算得上超自然现象了。因为在观众们的视角中,铃响时的那一刻,夜月便已经以肉眼难以分辨的速度冲向了挑战者威尔,并且在不到半秒的时间内就直接穿透他的躯体!
但没有血,也没有其它任何异样,那个魔法师就像个没事人一样站在那里,仿佛刚才夜月穿透的不过是一个极其真实的投影,而他自己早就在沙滩上做日光浴了。
“刚才……怎么了?我好像没转移视线啊。”基恩看着这场景也有些接受不能,他甚至连笔记都还没来得及记。
“发生了很多事,只不过你没能看清楚罢了,”与此相比,莱纳则显得很是平静,“从表面上看,威廉一直站在那没动但事实上,他是以极快的反应能力以及速度躲开了那一刀,并且在之后返还了原地……别问我怎么知道的,他前两年经常这样玩,猜都猜出来了。”
“猜?”基恩敏锐地发现了莱纳用词中的深意,“校长……难道说就连你也看不清少主做了什么吗?”
“噢?这很奇怪吗?”莱纳笑了,“威廉在某些方面的天赋强得让人惊叹,特别是当他真正施展开来的时候……但是我宁可他这辈子都不要施展。”
“为什么?”话音刚落,基恩便看到了令他震惊的一幕。
竞技场上,威廉突然咳出了一大口鲜血,泼洒在沙地上,鲜艳得让人不敢正视,仿佛那是个无尽的黑洞,随时能把一切都吞噬殆尽。
“好久不用,的确是有点勉强,但效果还说得过去。”威廉擦去嘴角血渍,转身直面夜月,面色苍白地笑着,“我没事,你随意。”
只见那略显迟疑的目光在夜月身上仅稍许停留便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则是那熟悉且凌厉的眼神,不禁想感慨,究竟得是经历过多少次杀戮,才能培育出这样的眼神,让人感到既恐惧……又可怜。
只是一瞬,锐不可当的刀锋便从威廉侧翼袭来,它在高速旋转之下发出清灵的脆响,似能直接穿透空气,直击目标。但转瞬间又被一道青绿色的刃芒击飞,弹回原处,被夜月轻而易举地接住。
“风刃!极快的风刃!”基恩眼前一亮,连忙记下笔记。风刃算是每个风系法师最基本的法咒,无论运用于进攻还是防御,都有着无可比拟的平滑感和适用性,与之相类似的还有火系法师的火球术可以说,风刃运用的好坏与一个魔法师的水准是成正比的。如果你不能在半秒内熟练地甩出一套风刃连招,那么就先别考虑实战了,稻草人才是更合适你的对手。
而至于威廉嘛,基恩从他那一瞬间的动作和眼神就可以看出很多东西了,教科书般的不假思索,欣赏风景似的闲庭信步……没有成千上万次训练,没有人能做到那么无脑、那么流畅!基恩丝毫不怀疑这位六级魔法师可以在一秒内将风刃秀得如烟火般绚烂!
“刷”又是一道风刃飞来,正对夜月的进攻路线,她只能选择躲闪。
一计不成再生一计,夜月紧贴地面滑向威廉背后,迎面又是一道风刃。她这次选择直接击破,虽耗费点力气,但仍然向威廉冲去。
“刷”可刚击破风刃,却又是一道利芒从侧方杀出,夜月勉强抵挡,随后稍加撤退改变进攻方向。
夜月出现一丝短暂的动摇,她之前并不是没有和魔法师交手过,长久以来的战斗经验令她很难有束手无策的时候。可这次不同,她明显感受到了一种罕见的压迫感,哪怕是她一直在进攻,可却总有一种稍不留神便会失败的错觉。仔细回想,这法师的每次防御,似乎都隐藏着后招,就等对手露出破绽的那一刻,然后用一组连环招式来结束战斗!
随即她看向前方,惊叹地虚眯了双眼,终于明白了压迫感的来源,因为就在她和风刃对峙的时间里,这法师居然在分神引导魔法!
当一个魔法师想要施展出强力的法术时,瞬发就显得很不现实,这种施法技巧只能应用于低级别的风刃火球之类,而更高等级的,往往则需要一段时间的吟唱。世界给了魔法师近战弱的劣势,却也给了他们极其强力的法术,而一场战斗的终结,往往就取决于魔法师引导的魔法。之前夜月做的很好,与她对战的魔法师无一例外都未能引导成功,但这一次呢?
……
“精彩,在这种时候还能如此冷静地选择最正确的防御路线,而且居然还可以同时引导高阶魔法,简直是近乎完美的操作。”基恩激动地写在笔记本上。
夜月低吼了一声,她感觉到了危险,全部实力爆发!先前她也曾认为这是竞技场的主办方送她的胜利,便选择稍微保留些实力,让比赛不至于输得过于难看,也算是一个交代。
但现在对手的实力远远超出了她的预期,这分明只是一个六级法师,但却能在引导魔法的同时放出如此多的风刃,而且总能精确地阻挡她的进攻路线。这对于精神力的掌控必须极为强大,几乎超越人类认知。不过同样,他消耗的精神力也肯定异常巨大,只是六级法师,根本无法支撑多次,现在估计已是强弩之末。
所以如果自己现在全力攻击,在连续不断地进攻下,对面根本就不可能有足够的精神力进行抵挡!
果然,风声散去,夜月便如残影般穿梭在威廉四周,虽每一次进攻都未使出全力,但威廉却也不得不催动风刃抵挡。然而她每一次进攻的时间间隔却越来越短,挥刀也越来越快,力量愈加磅礴!在重压之下,中间的人似乎随时都会支撑不住而倒下,而那时就将是夜月的第一百胜!
但威廉没有倒下,任尔东西南北,我自怡然不动。他轻描淡写地击退每一次进攻,有时是挥一挥手,有时是凭借自己的预判指出夜月的进攻位置,随后在那凭空出现一道风刃,更可怕的是,引导一直都没有停下。随着时间推移,似乎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将发起最强的反击,释放那个魔法。
夜月深知不妙,对手的实力远远不止六级法师,资料介绍莫非出现了差错?这是唯一的解释,而现在,夜月只能全力以赴引导绝不能成功!
两道寒芒一前一后劈开风刃,风刃很强,但她的挥刀更像狂风!斩破一切的规则下,风刃之间似乎都有了间隙,而这一丝间隙对夜月来说就已经足够了,凭借这,她足以击溃防御!
夜月长驱直入,风刃间的夹缝中,杀气弥漫。威廉此时已避无可避,这样的距离风刃根本无法抵挡!只见淡青色的风元素汇聚,在威廉面前漂浮、升腾,最终形成一个虚幻的青绿色的盾牌那是最基础的风盾!
但是一个风盾显然不足以抵挡夜月这一击,于是威廉接连释放了三次,三层防御!夜月的进攻再次受阻,以一种不可思议的姿态,倒退回去。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包厢中的基恩目瞪口呆,手里的笔记本掉在地上也浑然不觉。因为这实在太不可思议:一个区区六级法师,怎么会有这么磅礴的精神力?哪怕是七级法师想连续催动这么久的风刃都不可能,更何况最后还连续放出了三个风盾。这到底怎么做到的?与他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一旁的莱纳,从始至终,他都没有表现得太过激动,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不过手里快被捏碎的杯子还是出卖了他。
威廉终于可以把自己悬着的心放下了,说实话刚才有几次夜月的进攻他都认为要防不住了,不过所幸自己运气还不错,那么现在大局已定!
引导的魔法在此刻正好成功,风元素在他身边环绕,逐渐汇成一排,光和影在此迷离交错,一道大型刃芒凭空出现,如蓄满的长弓,遥指夜月!
第九章 初战(中)
惊人的威能开始爆发,风系元素在周围形成了高速的青绿色乱流,环绕于风刃四周。并在转瞬间如海潮般释放,引领着它向前划去,那极端锋利的切口与刀剑无异,所到之处不留生机。唯一不同的是,刀剑有重量,而风刃没有。
夜月不禁向后踏了一步,双刀挡于面,身姿放低,做好万全准备迎接这一击在与威廉的作战中,她终于有了第一次防守。
来了!像是风暴降临,毫不讲道理地将一切都给摧毁,暴乱的气流如道道利剑穿梭于四面八方,又如一堵堵坚实无比的墙横立在前,强行将夜月向后推动。
她的步伐没有移动,身体却一寸寸地向后退去,这场风暴似乎永不停歇,但夜月的眼神却分明在说永不放弃!风刃中磅礴的风元素开始聚集,随后突然像失去控制一样向四周散去,风力也改由向四周吹开,吹起了四面的灰尘,掀起了观众的帽子。而风暴的中心,夜月半蹲着,双刀依旧在身前,除了头发有些凌乱,看不出什么异样她竟以血肉之躯挡住了这次攻击!
夜月抬起头,目光如刀,凌厉的气息此时从她身上爆发,锋芒毕露!
可威廉看起来却没有惊讶的意思,他微微抬起头,看似随意地将自己的风衣脱下,然后高高掷向天空,遮天蔽日。
迎面刀锋劈斩,风衣被夜月直接一刀劈开,如漆黑的乌云般缓缓飘落。而在乌云之下,数不尽的银光高速散射,在不到半秒的时间里便将夜月重重包围。夜月步步后退,但银光也是步步紧逼,像有生命般封堵住她反击的每一条路径。
她终于看清楚了,那些包围在自己身侧的,原来是一枚又一枚的刀片!它们之前都被十分精密地排列在风衣的内衬中,所以在风衣被劈开后才能如此迅速而又高效地将自己围住。但要完成这一切却需要一个非常苛刻的条件那就是一名顶尖的风系魔法师!
夜月不禁看向了面前那名灰发男子,而与此同时,整个竞技场的观众都发出了难以自控的惊叹声,就好比往湖中丢入了一枚深水炸弹!
不是因为战局揭晓,而是因为他们看到了那名男子衬衣上足以让世人震惊的标识白鸽黑魂,森特学院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标志!大陆上无任何其它组织敢伪造的身份证明!
“呃,我竟然还顺便做了个广告?”威廉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自嘲道。
“你……耍赖。”看到身边的这些足以使她致命的刀片,出人意料地,夜月却并没有选择投降,而是依然持着双刀,似咬牙切齿地说道。
这是威廉第一次听见她的声音,有点沙哑,但夹杂着清脆,就像久不使用的铃铛,被遗忘在一边,偶尔有风沙沙响,铃铛也跟着晃动,一切都恍如注定。
夜月说得没错,威廉的确是耍赖了,他再怎么强也不过是六级法师,精神力的量远不足以支撑这场战斗,按理他在比赛一半时就该落败,绝不可能释放出那决定胜负的那一击。
……
“是因为那枚戒指吗?”基恩眼力很不错,即便隔了数十米的距离,他也看到了威廉指上那道金属光泽。
“源泉之戒,储存有巨大数量的精神力,最高可以有像八级法师那样的精神力储备,使用得当的话威廉几乎可以击败所有七级法师。”莱纳不紧不慢地说。
“难以置信,校长你居然把这种东西都给他装备上了!”
如果这戒指的功能真按莱纳所说,那么它完全可以被交给八级甚至九级的魔法师。因为在两个同等级的法师较量中,除了看各自对魔法的把控能力以及战斗预判外,精神力的领先也异常重要,一点领先或许就意味着可以多释放一次魔法,而胜败往往就决定在这多释放的一次魔法中!
不过基恩转念一想,就凭威廉在这次战斗中表现的实力,他毫无疑问是最适合这枚戒指的人,“威廉对风元素的掌控力,预判都是世界顶尖水平,看他催动风刃简直就像艺术,每一道风刃都是他身体的一部分,而每一道风刃威廉所释放的角度速度都能使它威力发挥到极致,不可思议!太不可思议了!校长我收回之前的话威廉的操作不是接近完美,他的操作根本就是完美!”
……
“各位观众,这真是难以置信……”主持人终于从震惊中苏醒过来,声音还略带颤抖,“夜月的第一百场连胜被终结了,我们也许想过终结她的人是一位强大的战士,或是一位高阶的魔法师,也可能是身形诡异的刺客,但没想到这个家伙竟然只是一名六级法师……今晚的一切颠覆了我们的认知,也许多年后的一天各位将会对自己的后辈炫耀起今天的所见所闻,也许这场战斗将载入傲赴竞技场的史册,也许……大陆上又一名绝世天才即将诞生。”
他停顿了一下,重新提高了音量:“总之,让我们为竞技场新一位胜利者威尔……欢呼!”听闻他的话,在场观众终于从呆若木鸡的姿态中恢复,他们没有吝惜自己的掌声与欢呼,声波犹如石子丢入湖畔所泛起的波纹只不过那更像是一种回放,聚拢在一个点,震耳欲聋。
威廉看着夜月,夜色渐渐暗下,可他依然看得见那清冷的身影,看得见她的眼神,不屈、愤怒、迷茫、疲倦甚至……如释重负,威廉没想过一个人眼睛里还能蕴含这么多东西,如同刀锋切割,他的心也紧缩起来。风吹起竞技场地上的沙土,掩盖住他的眼睛,眼前只剩无边的沙漠,一身白衣的少女孤单地站在面前,烈焰在燃烧,命运的转轮再度开启,眼中只留一片凄婉。恍惚间,一切都已消散,脑海中唯独剩下那道目光,对上了面前的人,周围还是竞技场,还是欢呼的人群,还是那被卷起的沙土。
磅礴而又混乱的图像突然涌入威廉的脑海,就像大海逆流注入莱茵河,产生无可阻挡的决堤。巨大的疼痛在大脑中爆发,就像有火焰在那燃烧,肆意蔓延!
“啊啊啊啊”突然,威廉跪倒在了地上,发出撕心裂肺的叫喊,那突如其来的巨大疼痛使他根本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仅存的一丝意识也被这痛苦给生生击碎,以致于在瞬间便陷入了昏迷。而与此同时,夜月身旁的刀片也像是失去支持般纷纷散开,似飘散的落叶,缓缓坠落。
“噢噢噢,观众们!现场发生了特殊状况!”主持人看到这一幕,惊讶得喊了起来,与之相映衬的,则是观众们的惊呼,“挑战者威尔突然倒在了竞技场上,他控制的刀片也随之全部散去。看起来他现在已经失去了抵抗能力,夜月完全可以借此一举反败为胜!”
“what the hell?!”基恩直接站了起来,“刚才他不是已经宣布少主获胜了吗?怎么还要继续打啊?”
“我一般只负责问问题,回答问题不太擅长,不过如果你执意要问,我猜……也许是因为死斗的规则比较特殊吧?”旁边传来一道同样很迷茫的声音,莱纳一改刚才的沉稳,表情凝重,显然事情的发展也是出乎了意料。
“那那那……我们该怎么办?”基恩一下子就慌了起来,脸上惊愕的表情完全不加掩饰。
莱纳挠了挠头:“要不咱先祷告一下吧?你信哪个神就求一求,说不定威廉就能醒过来了呢?”
“喂校长!我怎么没听说过你信教?你要是不想动手的话我现在就可以下去拦住她。先救下少主,竞技场方面的善后我们可以处理的。”
“你们有的权力我也有,可你觉得我为什么会按兵不动?”
“校长你……”
“别着急,我心里还是有数的。”莱纳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而且我也不相信威廉会就这样倒下,他可没那么容易输。”
“万一他死了呢?刚才少主连生死状都签了啊!杀人已经不受法律制裁了!”基恩还有些不甘心,在来这里之前,克拉迪斯的部长帕吉西奥就再三叮嘱过他要不惜一切保护威廉的生命安全,要不然谁也无法承受莱纳的怒火。
基恩当时还不知道这命令究竟是什么用意,单论实力莱纳一个人足够在一盏茶的时间内灭掉整个科坦公国,保护一个学生绰绰有余,还用得着自己嘛?但现在他才回想起来,莱纳可是一个著名的赌徒啊在年轻时他就曾因此在大陆闻名!
而这次莱纳的赌局则是以威廉为赌注,威廉活着那一切都好;威廉要是死了也许明天大陆的头条就是“科坦公国莫名起火,遭遇灭国”了。
“那就由我来制裁。”
虽然听起来只是一句漫不经心的话,但基恩却感觉到了杀意弥漫,他想劝,然而根本无从下手!莱纳的倔强已经超出了他的想象,基恩现在能做的,也许真的只有默默低下头祈祷威廉安好了。但随即他看到了莱纳在底下操控着魔法的右手,枯骨般颜色的火焰在其间不断蹿动,而火焰的目标,正是竞技场上不断接近着威廉的夜月!
“真是的……嘴上说得那么有底气……但到头来还不是那么慌?”基恩在心里默默想道,同时也长舒了一口气。
……
刀片散去后,夜月一步一步地接近着威廉,她并不想乘人之危,这样的胜利对她来说没有任何意义。但死斗的规矩还在,夜月也不可能就站在旁边等威廉回复过来。两人相距十余米,她走过去不用十秒,而这十秒,是威廉最后的机会。
“啊啊啊”可威廉依旧倒在地上,发出痛苦的呻吟。
十米……
五米……
三米……
她举起刀,随后迅速摆下,锋刃寒光微闪。
狂风袭来,突如其来但似乎又在意料之中。它环绕着竞技场,瞬间扬起无数的沙尘。沙尘弥漫,将竞技场笼罩于下,夜月和威廉也隐在沙尘之中,消失在所有人的视野里。
“发生了什么?”
竞技场的观众顿时骚动了起来,由于混乱,产生了各种声音:叫骂声、惨叫声、呼喊声……基恩突然觉得有些热血澎湃,这种场景……总觉得是在预兆着什么,预兆着一件他一直很期待的事。
“抱歉,虽然不知道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过我很高兴……你没趁机下死手。”
熟悉的声音响起,虽然不大,但却令竞技场内的每个人都听到了这很是随意的语气。人群缓慢平静,随即低头看向那被尘沙覆盖的竞技场。
朦胧的沙雾散去,威廉于风沙中立起,身姿挺拔如枪。
他抬起头,双眼清澈,浅灰色的头发随风飘动,倨傲无比那个被森特学院所熟知的威廉杰斯坦,终于回来了!
第十章 初战(下)
包厢内,基恩差点就要感动得哭出来了。就在刚才威廉被风沙掩过的瞬间,身旁的温度陡然飙升,他连看都不敢看一眼,但还是感觉自己要变成一只火鸡。不过幸运的是……现在威廉满血复活了,这死斗还有得打!
莱纳长舒一口气,抬起右手,基恩也知趣地和他击了一个掌:“注意到他的眼神和表情了吗?怎么评价?”
“注意到了,非常嚣张,如果我是他的对手,会忍不住暴揍他一顿。”基恩诚实地回答道。
“那就对了,通知克拉迪斯,准备收网。我们的目的已经达成,可以安排回程了。”
“诶诶诶校长……不打了?”
“还打个什么,他这眼神我化成灰都不会忘……当初的朗基努斯,就是这么嚣张!”
“真是知子莫若父啊!”基恩不禁鼓掌赞叹道。
莱纳翻了个白眼:“他真不是我私生子。”
……
“好了,就这样吧,”于是不顾夜月以及场边数万名观众的奇怪目光,威廉径直捡回了那件受损风衣,随意倒披在肩上,然后伸了个懒腰,说道,“你赢了,我认输。”
动作一气呵成,说话也是丝毫不拖泥带水,看得出来他在逃跑领域也是一把好手。
“站住!”夜月大喝。
威廉根本没有回头的意思,自顾自走回之前的入口。
一阵劲风袭来,长刀掷出,威廉只感觉头顶一凉,那把刀便插进了自己身前的地板上。
“威尔先生,女武神的意思应该是希望与您来一场公平的对决,相信您的能耐也决不仅此,再好好考虑吧。”主持人在高台上也帮忙劝阻道。
威廉无奈地翻了个白眼,只好右手握刀将其拔出地面,同时迅速转身,遥指向夜月!
场面一度变得十分寂静。
“大姐啊都让你赢了还想怎么样?我不是不想打,但身体条件不允许啊!我现在都还有点偏头痛,难道你真的忍心对我动手吗?”
突如其来的一吼让夜月不禁一愣,她没说话,但在端详了威廉片刻后,却微微点下头。
“什么?!”威廉满脸震惊,心想刚才你没乘人之危,原来是想着等我醒过来再暴打一顿吗?不行,绝不能让这种人如愿。
心念至此,威廉赶紧举手,对着高台上的主持人喊道:“喂,你刚才也看见了吧?我在战斗时因病昏迷,虽然自己也不清楚是什么病,但出于人道主义,你们怎么也该提供点紧急医疗救助吧?”
“呃……”主持人面露难色,“死斗中,没有这种东西。”
“我去!”威廉一把把刀甩到地上,“这是什么操蛋规则!”
……
“校长,这和你说的怎么不一样?少主为什么突然就怂了起来?”包厢中,基恩看着底下那气得想跺脚的身影,一时间还无法把他和当初那个战无不胜的怪物联系在一起。
“大丈夫能屈能伸,有所为有所不为。你不理解他的做法这很正常,我也不理解兴许是这两年的历练和当初的威廉有所结合,终于让他懂得……要收敛一点的道理了吗?”
基恩无语地拍了拍头,随后默默地看回了竞技场,而此时,他却发现威廉的动作有了些许变化。那把长刀被他重新捡起,插在地面,而几道裂纹却正在刀身处悄然浮现,紧接着,威廉又抬起右手,摘下了戴在食指上的源泉之戒,随意地丢在身旁。
“好,不就是正正经经地打一场嘛?我今天就满足你,但事先说好,要是这回你还是输了,可千万别哭鼻子。”说着,他展开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携带者任何道具。
而夜月闻言,也同时放低了重心,向前摆出进攻姿态在威廉仅有的印象中,这女人所遵守的战斗理念,似乎一直是进攻至死!
基恩突然感觉自己抓住了某个关键点,但一时间又说不上来
“校长,我想先问你个问题……少主的身体素质到底如何?他敢摘下源泉之戒,是不是意味着他在格斗方面也有着超强的天赋,以至于有把握能保持不败?”
“不可能,他连学魔法都懒,不然早就不止六级法师了。至于身体素质水平嘛,估计撑死也就是六级战士,这还得依赖于我给他喂的各种珍贵药物,而他的对手现在虽然很疲劳,但依旧是名副其实的七级战士,想不依赖魔法战胜她,根本不可能。”
“什么?!”基恩一脸“那你怎么还那么淡定”的表情,一时间也顾不得什么对劲不对劲,瞬间站了起来,“那我们怎么还不去拦住他?!这次我真的要跳下去了!要知道,如果威廉有什么闪失,帕吉西奥可是会拿我开刀的!”
“别急啊基恩,”莱纳伸出手,直接把他按回座位上,“威廉做事向来心中有数,他敢接受挑战就说明有一定的把握。”
“一定的把握是几成啊?”
“换做是两年前的话,一成他都敢上,而现在嘛……我也不太清楚。更何况,就算威廉不用源泉之戒,你以为他就用不出魔法了吗?安心坐着,等看表演就对了。”莱纳微笑淡然。基恩有那么一瞬间觉得“笑里藏刀”这词,应该就是形容这幅表情的吧。
……
然而观众们却对威廉的前景很是看衰,这场战斗虽然处处透着诡异,但他们还是不会相信一个魔法师不靠魔法就能赢高一个等级的战士,更何况就凭那副瘦弱的身子,被女武神正面来来一刀,估计都承受不住了吧?
这时一阵铃声响起,让所有人将目光重新聚集向竞技场的正中央。不管怎么样,这场战斗也足以算得上傲赴竞技场年度最佳,女武神夜月几乎发挥了她这些天以来的最高水准,而挑战者威尔同样非同凡响,以超乎寻常的魔法操控能力,令所有人改变了对魔法师的固有印象。
只见夜月瞬间突进到威廉面前,虽然体力只有原先的五成,但她依旧选择进攻,长刀划过优美的弧线,映着月光,闪耀而又清冷。
兵器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威廉手持另一把长刀,堪堪挡住了这次攻击,但还是被它的威力所击退数米。在灯光的照耀下,可以依稀觉察到威廉的手臂已经在微微颤抖。
“你就这点实力吗?”威廉喊道,同时一个转身,反手一刀劈去。
夜月轻松挡住,并再起攻势,然而就在她左手开始发力时,威廉的弯刀却已然降临,以一记轻巧的力度,将她的武器打落在地。一个七级武士,竟被一名魔法师打掉武器!全场一片哗然,所有人都在疑惑这到底怎么做到的。
不过包厢里的基恩却看得一清二楚:“天啊!校长你看!你被光速打脸了!威廉这刀法,这步频,还有打落武器的那一击,啧啧,怎么看都像是练过的啊。”
战士间的对决并非单纯比拼力量的大小,就比如威廉刚才就用了一个小技巧,:无论是什么人挥刀,他都有一个发力的过程,而刚发力之时,也正是其最不稳定的时候。在此时只需一份不算大的力气,就足够把武器打掉,不过这也有一个很大的限制那就是挥刀速度要比别人更快。
“所以说就用了风力强行提高速度的方法吗?这对身体损伤可不小啊。”莱纳低声说道,他专心地看着底下两人的战斗,武器打落并没有影响夜月,她迅速用脚挑起,反而更加小心。身体素质的差距慢慢显露,威廉渐处下风。
“不过这种用刀的风格,怎么感觉那么像……”
上面两人在分析,下面两人的打斗却热闹了许多。在不停地挥刀、格挡、反击中,威廉一直在尝试着和夜月沟通。
例如:
“姐你冷静一下!不不不这不是在说你老,只不过你真的可以下手轻一点了!”
“妹子你真有点给脸不要脸了,再这样下去我可就不让着你了!”
“看你年纪轻轻长得也漂亮为什么要选择习武呢?额当然我也不是指要你去做那种职业,只不过……哎哟!”
虽然这些话听起来有些从容不迫,但威廉却相当清楚当前的状况:如果再继续这样打下去,输的一定会是自己,力量绝非他的长项,能勉强拼到现在完全是靠自己那特殊的格斗技……呃,不对,自己是什么时候学会这刀法的?好像是不经意间就用出来的呀!难道自己刚才晕过去的时候,竟然还顺便觉醒了了不得的天赋吗?
趁着这威廉内心碎碎念的时候,夜月一记暴击,把威廉震得虎口出血。
“跑!”威廉很快做出了决断,现在的局势已经容不得他再继续胡思乱想了,只能不顾一切地向后跑去。但夜月的进攻显然比他更快,在威廉撤到竞技场边缘之时,一把长刀也从她手中飞出,直直地朝威廉背后捅去。
威廉瞬间加快速度,一记蹬踏跃上竞技场的高墙,借着助跑的余威,竖直地“走”了上去,随后再猛地一踏完成后空翻,跃至夜月身后三米远的地方,惊险地躲过了这次攻击。
“走你!”他不加停顿,直接将手中那伤痕累累的刀扔了出去,并在瞬间于其两侧施放出极端不平衡的风力。
随着一声脆响,在这风力的作用下,长刀瞬间碎成了无数块碎片,飞向夜月。
在场的人只能看到一阵光影攒动,这无数不规则的刀刃碎片就被夜月轻而易举地挡下,那写意的刀法就如一张巨网,牢牢捆住威廉这最后一搏!现场一片唏嘘,看来也是预料到接下来威廉被愤怒的夜月砍成几段的样子,感慨一个新生天才还未闯出名堂,就这样殒命他乡。
但正如莱纳所说,威廉杰斯坦没那么容易认输,也许缴械投降这个词可以泛指,但应用在他身上可是绝对不妥因为使他制胜的向来不是武器或魔法,而是敌人的松懈。
只见夜月刚清理完刀刃,一道消瘦且迅疾的身影便冲入了她的视线。
随后,还未等夜月有所反应,威廉的右拳便随风而至,速度之快甚至直到眼前才能依稀捕捉到路线!劲风席卷,明眼人只需一秒就能看出这拳是使了全力的,一旦糊到脸上轻则毁容重则伤残,胜负自然分明。
但是就在拳头击中目标的前一瞬,威廉却突然改变了进攻路线,他趁其不备抓住了夜月握着刀的右手,然后借着助跑的力道把她摁在墙边,并在半秒内制住了数个穴位,确保她使不出全力。一时间两人的脸相距只有不到五公分,如果有按头小分队的话画面想必是极美的。
这样近距离地看,威廉才第一次注意到了夜月的神色,她的嘴唇略有发白,脸色蜡黄,似乎有些憔悴。但即使这样,也难掩盖她那清秀的面庞,只要稍稍打扮,估计也是一个标志的美人。
……
“噢噢噢哦哦!”观众席和包厢内瞬间都炸开锅来,莱纳像个不良青年一样和基恩一同兴奋地喊了起来。
“校长说实话:这一招是不是你教的?看起来效果斐然啊!”基恩起哄着说道,同时抬起手又和莱纳击了个掌。
“青出于蓝,青出于蓝。”莱纳连忙回答,“虽然我年轻时也是万花丛中过,但还真没这样试过。”
“为何?”
“你看啊,虽然现在威廉卸下了她上半身的力,让对面无法通过双手反击……但是,你见哪个七级战士腿功差过?一记断子绝孙腿这不是血崩吗?”
“啊……”基恩突然感觉自己的两腿间有一阵凉意袭来,嗖嗖的冷。
“听好,别乱动,不然我就真的亲上去了!你不要清白我还要呢……虽然,看起来我好像不怎么亏的样子。”威廉愈加紧贴着夜月,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陌生男子的气息在自己身边环绕,使得夜月脸上出现一抹不易发现的红晕。恍惚间,威廉似乎听见了这女孩非常轻的哀求声:
“住……住手。”
他倒吸一口凉气,心想三年血赚,死刑不亏……啊不,是尽快脱身,不宜再战。
“想让我住手也可以,那就认真听着。我现在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在我认输之后千万不要再试图纠缠不清,因为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忙,没空陪你们这帮人耍猴!听懂了吗?!”这突然的一声大喝把这未经世事的女孩着实吓了一跳,夜月只能下意识地“嗯嗯”地回答。
“很好,很上道!”威廉稍稍放松了双手,但紧接着又突然更进一步地靠了上去,“不过嘛,刚才被你暴揍了好几分钟,怎么着也得要点小补偿吧?说说看,哪个时间有空,要不要我开好房给你?反正赢了第一百场就能重获自由,一起庆祝呗……哎哟……”
是可忍,孰不可忍!在数次用手挣脱无果后,夜月终于才如梦方醒地一脚踹了过去。七级战士的一脚顶得上犀牛一记头槌攻击,而像威廉这种小身板更是能直接踢个散架。
“好痛!”只见他被踢飞了整整十余米,然后重重地摔在地上,像断了线的风筝,无力再度起飞。
“这是……”可就在此时,奄奄一息的威廉却突然触碰到了之前扔在地上的源泉之戒,攥住它,似乎整个人都重新有了底气,“好吧,作弊就作弊。”
只见寒芒在他面前飘过,感觉受到莫大羞辱的夜月此时终于爆发出了她最强的一击,以一种无以伦比的速度冲来。虽然这女人从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狠话,但威廉却分明从她脸上的表情里看出了“去死吧”这个词!
“救命啊!”威廉深吸一口气,随即拼命催动起魔法,使得庞大的风系元素聚集在身前。
狂风起势!顷刻间便使威廉倒地的身体直挺挺地立起,并迅速向后倒退,威廉紧接着一甩右手,立起难以撼动的高墙,将夜月的长刀彻底抵挡!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基恩顿时“登”的一下跳起来,难以置信地看着校长,“为什么不早点跟我说……他会这个?”
此时的竞技场中央,威廉正双脚离地,悬浮在空中,并且还在向后倒飞。
“他居然会飞行术?他居然会飞行术?”基恩声音都变得急促起来。飞行术,风系法师的专属魔法,连三岁小孩都知道只有七级以上的法师才能够使用。可威廉分明只是六级魔法师!
“噢,这个设想他跟我讲过,”莱纳慢悠悠地回答,“这不是飞行术,而是他自创的魔法,叫悬浮术也算是半个飞行术吧,不过飞不久,中途必须要接触地面。”
“我的天,这他妈到底是人是鬼。”基恩之前的认知被已经今天所见完全颠覆,以至于多年后他回想起这一战也只能无奈地说:
“好吧,他让我觉得当初的自己就是个废物,哪怕丢掉逻辑肆意想象,恐怕都预测不到他会有这般强度。”
第十一章 长老院
悬浮术的出现瞬间改变了整个战局,虽然威廉之前一直是被动挨打,但在长时间的高强度作战中,他还是消耗了夜月不少体力,让她在此刻终于有了疲惫的前兆。
而威廉正是抓住了这一点,在此时才第一次使出悬浮术,凭借自己高超的魔法掌控技巧,他有自信在接下来的战斗中,夜月将再也碰不到自己一根毫毛。
接下来的对决果真不出所料,夜月虽然实力强劲,但可能是受到威廉激怒,每一击都用上了自己的最强招式,然而在体力枯竭的情况下,自己的速度却下降了不少,根本无法捕抓到威廉的踪迹。而越是无法命中,夜月就越显着急,消耗的体力也是越大,就在这样的恶性循环中,威廉终于抓住了她稍纵即逝的破绽,瞬间加速一击破敌,将夜月打倒在地!
战局揭晓,竞技场一片哗然,然而威廉根本没有关注这些,他于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落在远处,随手拾起长刀,又飘一般来到夜月面前她的身体负荷显然已经到了极限,如今只能任人宰割。
威廉便用左手揽着她的腰,右手则持刀架着她的脖子,面无表情:“好了,我确实不太喜欢你这种胡搅蛮缠,既然如此,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杀了……我吧。”也许是终于承认了自己的失败,许久之后,夜月才慢慢吐出几个音节,无助的声音中似乎带着一丝祈求,恍惚间让人觉得死亡才是一种解脱。
长刀贴近,只需要轻轻一碰,就能划破她的喉咙。
此时一道魔障般的声音突然涌入威廉的脑海,不断回旋,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意味,就仿佛死神的镰刀已经被自己抓住,整个世界都在战栗,恐惧不断蔓延。
“杀了她……杀了她……你是威廉杰斯坦……做你该做的事吧。”
那冷漠的声音循循善诱,似恶魔般纠缠着自己,似乎不把面前这女孩杀掉,它就绝不会善罢甘休。
等等……女孩?
好似一阵冷风袭来,威廉才如梦方醒,他打了个激灵,稍微清醒半分,随即他便看到了自己手上的刀以及怀里的夜月。
“啊!”他吓了一跳,赶紧把刀扔下,开始不断往后退去。
“对不起!对不起!”他的大脑突然变得一片混乱,如同被搅拌的浆糊,威廉只能下意识地道歉,随即不顾所有观众异样的目光,失魂落魄地离场了。
我刚才到底做了什么啊?
……
“你还好吧,威廉?”有人摇晃了一下他的肩膀,威廉才从那朦胧的状态中回过神来。
“什么?”
“看起来没什么大问题,之前的昏迷可能由于你太久没有使用魔法,一时间突然耗费了太多脑力,才导致的应激性昏厥……调养一阵子就好了。”眼前的年轻男子扫了两眼体检表,如释重负地说道。
“你是什么人?”
“哦,我叫基恩,隶属森特学院克拉迪斯分析处,编号是rf-017,很高兴认识你。”
这时一杯冒着热气的茶被递了过来,威廉顺着手往上看,莱纳依旧端着那看似和蔼的面孔,附带标准的微笑:“要不要先喝点东西?我们时间很多,可以慢慢聊。”
威廉推开了他,双手抱着头:“我有些话想说。”
“那就说吧,基恩不是外人。”莱纳依旧保持着和善的声音,试图让威廉尽快冷静下来。
“我不明白……自从自己从昏迷中醒来,就总觉得哪些地方不对……我不明白自己在做什么……好像身体突然不是自己的一样……”威廉的眼神很是迷茫,甚至有些惊慌,这是莱纳第一次看到他这样的眼神,哪怕是当初被学生会孤立时,他也从未有过这样的反应。
“别担心,也许你只是一时兴起。”
“不!不是……我分得清……那时候我确实想……杀了她!但那是脑海里的声音,不是我……”威廉的眼里布满了密集的血丝,就像熬夜了整整一个星期。
莱纳抓住威廉的肩膀,让他抬起头:“好了,你只需记住一点,刚才你做得很好!你看!旁边那个分析处干员基恩给你打了不知道多少个完美!而且,最后你也并没有杀她,这就足够了……你是我的学生,不是刽子手。”
他的呼吸这才慢慢平稳下来,心跳速率也不再那么高,只是眼神依然没有聚焦。基恩看着他,隐隐有些忧虑。
……
“你给他的总评价是什么?”将威廉交由学院的人,代为送归后,莱纳便迫不及待地问道。
“毫无疑问,他是我见过最具天赋的学生。”基恩收起了笔记本,“我敢保证,他以后会是大陆上……单兵作战能力最强的魔法师。”
“单兵作战吗?”
“是的,校长。单兵作战……今天的事加上那次事件,我唯一能确定的只有这个了。”
“今天?今天发生什么了吗?”
“校长,别当我是白痴,”基恩正色道,“就算今天的事我可以保密,那些观众所见学院可以善后,但真相不应该在你我之间保留威廉使用的是刺杀型的刀法,据我所知学院可不会教这个,而且以他的娴熟程度来看无论哪一次攻击都瞄准着咽喉、心脏这些部位,没有苦练过十年是不会有这种功力的……”
“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或者说学院到底隐瞒了什么?威廉杰斯坦并非我们想得那么简单,他……”
“够了,这一页就这么翻过去,我不希望你再提起了。而关于威廉的观察报告,也同样不要提及这些。”莱纳转过身,无形的威严散发开,基恩感觉自己就站在一座即将爆发的火山旁,炽热的火焰在脚下蔓延。
“是。”许久后,他只能这样回应。
“还有我想让你帮个忙。”
“请校长指示。”
“既然你也认为威廉今天的表现很好……那么我就要考虑送他点小礼物了。”
“啊?礼物?”
莱纳附身过去,轻声说:“你现在就去找竞技场的管理人……”
……
同日傍晚,维泽堡一楼大厅,十二根蜡烛正笔直的安在烛台上,而烛台成环状摆放。摇曳的焰火是这大厅内唯一的光源,但它们却照不亮整个大厅,光明与黑暗的交界处仿佛有一道看不见的屏障,将烛台内的世界隔离开来,从外向里看,就如同在观察一团迷雾。
突然,十二块地砖同时往下陷落,只留下十二个空荡荡的洞口。地砖底下,随之响起了一阵齿轮转动,链条摩擦的声音,紧接着十二个石膏雕像便从洞口出慢慢向上升高。这些雕像上都分别刻着一个人头,其中有的是短发干练的老者形象,有的是英武的中年男子形象,还有的是一头卷发的美丽女子。他们都曾是森特学院长老级别人物,如今形象却被制成了雕塑,安放在维泽堡的底下。
“每一次我找你们开会,总感觉是把你们每个人的棺材板都掀起来一遍,你们不害怕,我都觉得害怕。”十二个雕塑围成了一圈,而里面还有一个穿白衣的身影,他没头没脑地说了这样一句话。
“你是对的,莱纳,”恐怖的事情发生了,那雕着短发老者的石膏雕塑突然动了起来,还扭了扭脖子,积攒的灰尘从“头发”的边缘撒下,纷纷扬扬,“但如果不是这些石膏能保存我们的‘灵’,那莱纳你就得跑到深山里把我们一个个都揪出来。”
其他的雕塑也慢慢苏醒,就像吸血鬼从棺材里起来,去参加另一个吸血鬼的宴会。
那个卷发的女人带着一丝妩媚的浅笑,对莱纳说:“今天叫我们出来应该是有一些比较有趣的事情要说吧?有关那个孩子吗?”
“对,”莱纳点了点头,“今天,我把威廉找回来了,而且按你们所说,我带他做了次测试。”
“结果如何?”
“我认为他做得很棒。”莱纳平和地将今天竞技场发生的事稍微修改后说了出来,“他没有像你们所认为的一样,有什么所谓杀戮的本能……他是个好孩子,你们该把对他的危险评级往下调。”
“呵……莱纳,你为了袒护他到底付出了多少?”
“什么意思?”
“我们只是不明白:在你眼里,到底是那个孩子重要,还是长老院、森特学院更为重要?”
“……”
几位长老略带着一丝不信任地说,讥讽声在这小小的空间里回旋。
“够了!”莱纳厉声打断,惊人的气势从他身上爆发出来。四下寂静,似乎一切生灵都停止了呼吸。
“你们连这都要怀疑我吗?我再说一次,威廉做得很好,你们这群老家伙一直横加阻拦,不过就是不愿意承认自己错了罢了……还有,我要说威廉会加入克拉迪斯的。”
十二长老互相对视了一眼,似乎早已预料到莱纳会有这种反应,这时其中一人缓缓说道:
“莱纳,你坐下,先稍微平复一下心情……说实话,你的撒谎技术其实并不高明,特别是在有关那个孩子的时候。但不管如何,你至少应该理解,大家的顾虑。”他深呼吸一口气,继续说道,“威廉杰斯坦绝不会是个简单的人物,他身上蕴含的潜力或许超乎大陆历史上任何一名法师,但他能带来的危险也同样超出我们的想象,将他纳入克拉迪斯,不单是对克拉迪斯成员不负责,更是对整个学院的不负责!”
“你们怎么能得出这种结论?截止现在,我没看出他会对学院造成什么伤害……威廉是我见过天赋最好的学生,应当成为克拉迪斯最强的利刃。”莱纳看着他,像一头暴怒的狮子。
“恩克的预言。”那个卷发女子说,她看向另一边一个瘦削面庞的男性雕塑,“恩克,你深谙命运一系的魔法,你的预言有足够的理由让我们相信威廉有绝对的危险性。”
那名瘦削面庞的男人抬头:“我并不能百分百确定,命运魔法的预言绝不可能完全正确。我只能说……这孩子,有很大可能。”
“万一是那一小部分呢?”
“莱纳!”短发老者叫住他,“你很清楚那孩子的来历,以如此诡异的方式……真的值得信任吗?”
“难道这不就像是命运给我们的礼物吗?”莱纳笑着应答。
“万一这礼物里包着毒药呢?”英武的男子插话,“我们不能冒这个险。”
“如果不冒这个险,我们拿什么对付戈斯特?”莱纳反问,“这是我们的机会,数百年来,唯一一个能将其一举击溃的绝佳机会!”
众人沉默,显然这句话是他们的命门。
许久,短发老人才再度说话,声音沧桑而又遥远:“我们可以退一步,除非威廉能向我们证明……”
“证明什么?”
“证明他能与别人合作,无论何时,他身边必须得有人监视,一旦发现危险,那个人必须立即向我们汇报。”他盯着莱纳,“这是底线。”
莱纳环视了一圈他们的表情,显然都一副同意老人看法的样子。他闭上眼,缓缓地说:“好,正如你们所愿,我会让他证明的。你们……可以继续安睡了。”
十二座雕像满意地点了点头,莱纳环形踱步在他们周围,将代表着他们的每一根蜡烛吹灭,随着蜡烛的熄灭,他们再度沉睡。可到最后一个蜡烛时,那个雕像却依然张开着双眼,他是那位叫恩克的预言师。
“还有什么要和我说吗,恩克?”
“我知道你想把那孩子作为你最尖锐的矛,”他说,“但是……如果有一天这把矛扭转了他的头,对准了你,你该怎么办?”
他一愣,仿佛触到心中某根弦,一根不愿再提起的弦。但很快他反应过来,目光坚定,充满自信地回复道:
“不,他永远不会。”
第十二章 女仆?!
森特学院,一座异常高耸冷峻的建筑物前,威廉正按着地图上的指示来到了此处。
据莱纳所言,该房子汇聚了全大陆的顶配,外显清丽内部辉煌,无论是游泳池还是各类安保,全都一应俱全,历时两年才堪堪建成,就等着他来入住了。是的,这听起来像别墅的建筑物,其实是莱纳“爱子心切”的又一表现威廉的私人宿舍。
然而在威廉刚得知这个消息时,他的第一反应却是“莱纳该不会又坑了我一发吧?”带着这个疑问,他将信将疑地摸索到此,并用自己这两年所学探寻着周遭一切有可能的危险,确保自己的安全。
但是却一无所获。
那就只有两种可能了,要么是莱纳真的良心发现给自己建了个大别墅,要么危险其实是藏在屋子里。这两种可能中威廉更倾向于后者,因为他在靠近房门时自己右眼皮突然莫名地跳了跳。
“惊喜!”就在他刚一打开房门,小心翼翼地溜入屋子里时,所有灯一齐亮起,一道甜腻而又熟悉的声音响起,几乎要把威廉吓得肝胆破裂。
“啊啊啊啊啊啊啊!”威廉发出凄厉的嘶吼声,环绕着整个天空。饶是他做好了一切心理准备,也在此时变得惊惧无比。因为他不但看到了雪莉尔,还看到了今天和他打了个天昏地暗的夜月不过他觉得这人除了脸和夜月一模一样之外,其他的装扮简直是令人恐惧。
夜月深深地弯下了腰,恭敬地说:“主人好。”
她穿着一身黑白相间的连衣裙,勾勒出姣好的身材,腿上则是一双黑色的薄丝袜,使得曲线更显优美,而再配上她手上那对纯白的工作手套毋庸置疑,这活脱脱的就是一身女仆装啊!
“来玩玩嘛大爷?”雪莉尔娇笑一声,然后把受到巨大打击的威廉拉入房子,同时关上了门。
“你们想干什么?快放开我!”威廉的怒吼没有被理会,他被摁在椅子上,面前是狞笑着的雪莉尔,身后的夜月则是牢牢地扣住他,使其动弹不得。
“额,狼一般不甘满足的学弟想到哪里去了?”雪莉尔扭过头,神色害羞,脸色微红地说:“真污!”
“现在到底是谁污?!还有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啊,难道你以为钥匙只有一把吗……”
“什么?!”威廉拼了命想挣扎,但无奈力气根本不如恢复体能了的夜月,丝毫动弹不得,且现在戒指归还,精神力还未补充简单地说他现在跟一条砧板上的鱼差不多。
“如果你们想对我的贞操做什么,我情愿咬舌自尽!”
“真是的,一点都不识好人心,我可是校长派来专门给你复诊身体的啊。”雪莉尔看到他这反应,有些愤懑地说,同时用手摁了摁威廉手脚的各种关节。
“……复诊?”
“没什么大问题,只是一堆硬伤,这几天好好调养就好不过脑门上的硬伤该怎么治呢?我这个医学系的高材生也是无计可施啊!”她没好气地说。
威廉几乎要一口老血喷她一脸。
“不过联想到今天你对夜月妹子做的一切,”雪莉尔突然露出一丝冷笑,“这些伤也是值得的嘛!”
威廉瞳孔骤缩,感觉一丝寒意从头顶飘下,他很想忘记今天所发生的事,而且几乎就要成功了。但这不代表别人也会忘记,雪莉尔这时候哪壶不开提哪壶,威廉很害怕夜月会发飙就把自己掐死了,要知道此时此地,他就算和雪莉尔联手,也都不可能制服得了夜月的啊!想到这里,威廉的冷汗倏地就下来了,脸色也变得苍白。
“放心吧,我再怎么说也没问题的,”雪莉尔察觉到威廉的担忧,她使了个眼色,“夜月听不懂我们在说什么。”
“听不懂?”
“哎,想你聪明一世,却也想不出这种可能性吗?她可是东方人啊,不精通我们这边的语言不是很正常吗?”
威廉这才回想起来,今天那场对决中夜月一直没怎么理他,原来只是因为她听不懂罢了啊不过这样说的话,那自己当时在她看来不就是在耍猴嘛?
但忽然又转念一想,貌似他说的话每一句都是其罪当诛的吧!那还是耍猴好一点。他不禁松了一口气。
“噢,你是不是感觉放轻松了许多呢?因为这样子的话,有些东西就再也不会有别人知道了哦!”雪莉尔突然冷笑了一声。
威廉心里一虚:“你……什么意思?”
雪莉尔依旧冷笑着,松开手,缓缓走至墙边,单臂依靠,深情款款地对着空气说道:“不过嘛,刚才被你暴揍了好几分钟,怎么着也得要点小补偿吧?说说看,哪个时间有空,要不要我开好房给你?反正赢了第一百场就能重获自由,一起庆祝呗!”
说完,威廉已经是脸色苍白得无以复加。
“咯咯咯,别紧张,你看我像是那种会威胁你的人嘛?”雪莉尔捂嘴轻笑,宛如一个握住他人把柄的恶魔,正在肆无忌惮嘲弄着威廉。
威廉刚想点头,却又听见雪莉尔说出了一堆晦涩难懂的单词,随后夜月便很听话的松开手,乖巧的点了点头就去隔壁的客厅了。
“为什么她会在这里?”威廉深深地呼了一口气,仍有些惊魂未定。没有夜月束缚后,他也恢复了正常的坐姿,但还保留着警惕。
雪莉尔右手撑着脸,作思索状:“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嘛?学院里还有谁能做到这?”
威廉竟无言以对。
“傍晚的时候我就接到这个来自维泽堡的任务了,校长还让我给你这个。”她递过来一张纸,上面写着:你的礼物一名女仆,好好享受今晚。
“拜托,别玩了好嘛!”威廉无力地靠在椅子上,“我今天已经很累了,今早和你玩牌,下午和人打架……”他瞄了瞄客厅,“然后晚上你们两个居然还一起来!这是打算把我当畜生用的吗?学姐你考虑考虑把夜月弄到你们宿舍去吧。”
“学弟,很遗憾,我有两个理由可以拒绝你,”雪莉尔伸出两根手指,“第一,我的宿舍可不像你这种贵公子占这么大地方、有这么多房间,我都还得和舍友挤一张床。第二,我由校长的直接任命,你和夜月目前暂时归我管,而我的任务是保护好夜月这几天不受伤害,帮助她适应这里的生活。”
“适应这里的生活?莱纳打算让她长住在这?!”
“不知道,我还只是个孩子,不要问我……”雪莉尔捂着脸。
“但是有一点我还是清楚的,”雪莉尔又把双手放下,不怀好意地笑了,“根据校规第七章第一条,你现在必须无条件听从我的安排,所以我决定今晚她就在你这住了!”
“这条款只有在紧急情况下可以使用……”
“你以为现在还是什么平静的时候嘛?”
“算了,一晚上,就一晚上。”威廉妥协了,“但是明天我会亲自去找莱纳的前提是我今晚不被弄死。”
雪莉尔愣了愣,随后摊开手,有些无奈地说道:“你是不是在外面混太久导致看谁都像坏人啊?这摆明就是个纯情小女孩,虽然在竞技场待了很久但依旧不改清纯本色,不然我哪能调教得那么快?而你呢?居然还怀疑她会把你弄死?哈哈哈哈哈!”
“喂,你没和她打过哪有发言权?你知不知道她一刀下来,一头野猪都要被劈成两半的啊?”
“哼,看来得和你好好上上课了!”雪莉尔重重地拍了下桌子,怒气冲冲,一脸不知该从何吐槽的样子,“怪不得过去人们说你情商低,判断一个女孩子柔不柔弱难道是看她的力气大小与否的吗?明明是看内心看眼神的好不好?!”
“……你说什么?”
看到威廉还是一脸懵比,雪莉尔就气不打一处来,她愤怒地打开门,作势要走人。
“总之老娘拿性命担保,这女孩绝对不是你想的洪水猛兽,反而还可能是一只温顺听话的小猫。如果你连这都照顾不好她,那这辈子就等着单身吧!”
“喂什么猫又洪水猛兽的啊?我听不懂,你又是怎么看出来的啊?”
“唉”雪莉尔懊恼地用头撞了一下门,“看内心看眼神啊!”
说完,她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记住照顾好她啊!”远处,又传来一道听上去不放心的叮嘱。
……
所谓“照顾”是要暗示我做些什么吗?雪莉尔走后,威廉突然有些心跳加速,他在想该怎么面对夜月。不过转念一想,反正又不是睡一间房,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吧?
于是威廉便蹑手蹑脚地走进客厅,又轻手轻脚地打开灯。这种做贼的既视感让他极为不安,没想到自己第一次入住这里居然会是这种情况。
夜月安静地卧倒在沙发上,睫毛在眼睑下投入美好的弧形,胸脯上下起伏,十分平缓地呼吸她早就睡着了。
威廉松了一口气,庆幸自己可以平安的度过今晚了,就这样安静地度过一夜,也不失为一个优秀的解决手段。
走上楼梯,他又看了看夜月,突然想到了什么,赶忙跑上楼,过了一会儿又重新跑下来,手上还多了一床毛巾被。
“没办法,权当是照顾下你吧。”他摇了摇头,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说道,随后便将被子铺上夜月的身躯。
……
他日醒来
愿你的路不再如此坎坷
愿你的心不再如此迷茫
……
“慢着慢着!”
在那经久不绝的梦中,威廉突然起身喊了起来,眼前依旧是那道白色的瘦弱女子,可这回却比以往更加清晰了一些,“女神,今天就不能换一下台词吗?总是这样的情节未免也太单调了。”
“什么?”她一愣,似乎没有预料到威廉会有这般反应。
这时一道火光随着轰鸣声闪耀起来,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瞬间便将威廉淹没。
“发生了什么?”威廉被这突然的爆炸惊醒,他自言自语道,“难道今天的情节真的换了?”
但很快,他察觉到了不对,貌似楼下有硝烟的气息。
难道是学生会这就按捺不住派人来恐怖袭击了?威廉顾不得整理着装,飞一般跑下去,却发现一楼与客厅相邻的一间屋子已是一片狼藉,而爆炸声就是从那里传来的。他仔细回忆了一阵那好像是个厨房,可怎么会在那里发生爆炸?
来不及多想,他冲进去,浓烟弥漫,但烟雾中却依稀能看见一道人影。
是夜月,屋子里只有她一人,而她身后竟全是各种报废的厨具!莫非她真的心怀不轨吗?
威廉拨开浓雾,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同时轻声询问:“你在做什么呢?”
他使着不算流利的东方语,希望夜月能够理解他说的话。
“做……做早餐。”她点点头,反倒用上了更不流利的西方话。
威廉这时候才发现她身后的锅竟然还窜着火苗,而浓烟就是从那里散出来的。
“等一下,等一下!说话之前你是不是应该把火给关了?”
她摇了摇头,顺手又往锅里加了一点油:“不行,煎蛋。”
话音刚落,锅里的火苗又升了上来,这次火势极大,配上刚浇上的油,转瞬间火花飞溅,发出巨大的爆鸣声。威廉赶紧开出一个风盾,纵身一跃护住夜月而这时爆炸也如约而至,火苗瞬间燃成大火,吞噬了整个厨房!
第十三章 无法避免的冲突
“要不是因为你长的比较可爱,我还真以为你是要来刺杀我的呢。”在整理完厨房的残骸后,威廉才抽空搬了张椅子坐在被安顿在沙发上的夜月面前。
只见他满脸是灰,外形狼狈,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位学院天才是刚做完战地记者回来呢。
“给您添麻烦了。”夜月一愣,随后连忙站起身,向威廉鞠了一躬,但表情上却看不出什么歉意。
“好啦好啦我没怪你,你先坐下,”威廉摸着下巴思索一阵,想到了一个比较简单的交流方式,“这样吧,我问你问题,如果是你就点头,如果不是你就摇头。”
夜月点点头。
“你是不是不会料理?”
她又点点头。
那你还敢乱来!威廉扶额,又继续问:“你是因为饿了才想到做早餐的吗?”
这次她摇了摇头。
“那……是因为你觉得我饿了?”
点头。
威廉沉默了一阵,问了最后一个问题:“你是不是三无?”
这一回夜月倒是表现得无所适从,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像是完全不能理解这个词的意思。
“好,我明白了,”威廉站起身,盯着她的眼神,“走吧,现在我带你去学院的食堂转转。”
在森特学院中,虽然每间宿舍都标配有厨房,但会自己烹饪的学生却少之又少,正因为此,这里的食堂很受学生们欢迎。
更何况学院食堂在大陆上也算是顶尖配置,几乎所有能在大陆上吃到的东西在食堂也同样能吃到,至于菜式质量方面更是能甩掉什么贵族家御用厨师几条街,所以即便价格昂贵也能让各地的贵族学生欣然接受。
而为了照顾夜月的口味,威廉特地选了几样来自遥远的大陆东方的菜式,找了个靠角落的位置坐着,夜月则坐他对面。
食堂的座位安放在一张张的长桌边,每张长桌都能坐上数十个人,威廉找的位置也不例外。不过当同桌的其他人看到威廉与夜月就座后,似乎都有意无意的离开了这里。
很快,威廉和夜月所坐的长桌上,就只留有他们两个人了。
注意到这样的状况,威廉心头划过一丝不安,但很快又掩盖下去,如无其事地吃起了面包。就在这时,夜月却突然抓住了威廉的手腕,她依然面无表情,但认真的眼神却分明在警示着危险。仔细想想这倒也不奇怪,毕竟也是个在竞技场厮杀过那么久的人或许说是机器更为靠谱,能感受到即将到来的威胁,又有什么好诧异的呢?
不过今天的威胁与竞技场时可不一样啊,这是我回到学院后……必须要面对的难关。
不多时,食堂里来了几位穿着正装的男子,他们神色肃穆,像是早已计划好般走向威廉,矗立在他们所在的长桌旁。
“这位女士,不介意我坐在旁边吧。”为首的一人翩翩有礼地说道,显然他算是这波人的代表者,体型偏胖,但浑身上下一尘不染,发式整齐,俨然一副脸谱化的贵族形象。
夜月听不懂,自然也无法拒绝。
“我没见过你们,是新来的吗?”威廉手持一片面包,蘸了蘸酱,似在低声自语。
“您好,杰斯坦先生。在下康德,学生会副主席,以前曾有一面之缘。”说话同时,他递过来一张名片,保持着微笑。
“又是一个学生会副主席?现在你们的质量的确是越来越差了,想当初那个叫莉莉丝的副主席倒是挺咄咄逼人,可惜还是斗不过我。”
对于威廉一上来就出言冒犯,康德倒是未体现出什么不满:“莉莉丝主席今天有要事,所以才临时决定让我来替她与您见面,还请海涵。”
“海涵什么?我可不喜欢别人打扰我吃饭,更别说你还没预约过我的档期,你凭什么与我见面?你算什么东西?”
“教训得是,”康德低下他向来高傲的头颅,“与您相比,我的确算不上什么东西。我也同意您的一切看法,和过去相比,现在的学生会,除了主席依然如初,副主席之类的,差得远了……特别是那个叫加麦利德的副主席,如果他现还健在,何至于此?”
时间仿佛停止,四周门窗紧闭,却吹起一阵狂风。桌面颤动,碗碟发出清脆的响声震动来源于威廉的双手。
“什么事?”夜月轻声说,她停下了动作,双手垂在桌下。虽然此时她没能感受到任何危险的气息,但却隐隐能感受到威廉的怒意。
“没事。”威廉吐出生硬的音节,然后看向康德,目光似要把他看穿:“总是这样……总是这样,除了把他的名字搬出来之外,你们就没有其它像样点的计划嘛?”
“只是希望被学院寄予厚望的朗基努斯不要忘记那个令人惋惜的副主席而已,除此之外,别无他求。”
“如果说要我赎罪的话,过去那两年也该够了吧?你们还想怎么样?”
“够了吧?够了吗?”康德抬起了头,“你很清楚自己不过是在逃避,这对学生会来说有什么意义吗?我们只想要个公道。”
“别总是说这种让人搞不清状况的话,当日之事,校长不已经向你们解释清楚了吗?”
康德冷笑:“那你敢亲自向我们陈述整件事吗?哪怕是照着校长的稿子念也无所谓,可你敢念吗?”
威廉沉默了。
“这就是问题所在,你很清楚自己对不起他们,所以不敢说谎,于是乎根本不说……告诉我吧,当天你到底都做了些什么?以至于让今天的你彻底成了一个懦夫!”康德的声音冷漠得没有丝毫波动,“真是让人意想不到,学院的朗基努斯!维泽杯冠军!当初被认为不可战胜的超级天才,到最后你竟然输给了自己!”
“滚吧!”威廉几乎是在压着声音怒吼,已经很能控制情绪的他,在面对这件事时,还是无法平静自己的内心。只见无数道风刃突然腾空而起,直指康德。
“威廉杰斯坦,你的翅膀断了……”康德面不改色,用略带沙哑的声音继续说着,“看到你这样的反应,我就知道你再也飞不回原来的高度了。”
“知道吗?在当初那件事发生之前,我们学生会曾派人邀请你加入,而我就在其中……你还记得当初的你对我们说过什么吗?”
他把“当初的”这个词特别重读了。
“那时候的你真是高傲而又自负,但现在我却想把那句话原封不动还给你”
“就凭你们这些卑贱的家伙,怎敢同我平起平坐?”
……
“别动。”康德带来的一人突然用小刀扣住夜月脖子,对威廉说:“立即解除魔法,我们也不希望在这里动手。”康德自认不是个正人君子,在得知威廉带来一个弱小的东方女子时,便制定了挟持的计划。
而就在此时,他眼中的那名弱小女子却突然发难了!像是狂风骤雨般的连击,夜月只用巧妙的几个动作就摆脱了小刀,紧接着又挥动右手,掀起面前长桌的桌布,一把将自己以及康德的手下们盖住。
桌布之下,隐约传来金属碰撞,布料撕裂的声音,依稀还夹杂着几声惨叫,不知从何而来。不多时,桌布被彻底撕开,各种餐具散落一地。
夜月手持两把匕首,架在身旁两人脖子上这是真正的杀器,康德被反挟持,不敢轻举妄动。而其他人更是直接被打昏在地,现场惨不忍睹。
而这一切,全都是在刚才威廉视线被遮住的几秒内发生的,夜月一个人做到了。学生会的人想抓一个软柿子,却没想到抓住了一只猛虎,还把自己锁在了同一个笼子里。
现场局势又再度逆转,自认胜券在握的学生会众人此时进退两难。
夜月看着威廉,希望能得到一些指示。可没有,威廉看着远方,不知在想些什么。
“女孩,如果你知道过去曾发生过什么,你就不会这样帮他了。”此时反而是康德率先开了口,“两年前,有一支七人的小分队探索一个未知洞穴,但只有一个人完好无损地活着出来。而其他的人呢?死无全尸!但直到现在,这个唯一活着的人却还没给过我们任何解释。难道只有他的命是命,我的朋友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闭嘴!”夜月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她却注意到这人每说一句话,威廉的脸色就更难看一分。
“我们走。”似乎是沉默了整整一个世纪,威廉才吐出几个音节,他收起风衣,走向大门,所有风刃也随之消失。
夜月沉默了一阵,便收起刀,紧跟着走了出去。
“虽然在战斗方面也许我一辈子都不如你,但只要你一天不给个交代,在这场斗争中你永远都是输家,”康德没有看他,只是冷冷地说道,“等着吧朗基努斯,我们是不会收手的。”
“你们……还没资格对我说教。”
第十四章 夜月的身份
在食堂与学生会的争端像是梦一般结束,威廉回到宿舍门口,思绪万千。他原以为两年的时间足以让自己摆脱那过去的阴影,可没想到当康德谈起加麦利德、谈起当初那件事时,自己却还是会像两年前一般,内心如火般受到万分煎熬。
原来不是因为自己摆脱掉了,而是因为太久不被提起,产生一种自己已经忘掉了的错觉。
既然如此,倒还不如真的忘掉它来的彻底。
“主人,你怎么了?”一旁的夜月看到他站在原地许久,不禁问道。
“我没事……你先留在这吧,我现在要去找莱纳谈判,你能照顾好自己吗?”威廉双手比划了一阵,希望能让她了解自己所说的话。
她点了点头,眼神中似乎夹杂着疑惑。
“真不知道为什么你打架时那么凶,现在这时候却又会这么温柔。”威廉心说,找不出什么话来描述自己的心情。
“唔,学弟你可算回来了!我刚八卦到……啊不,听说了食堂那件事,你们现在还好吗?还有其他猛料吗?”刚打开门,威廉就看见一道风风火火的身影,仿佛是行走的八卦之魂。
他面无表情地盯着雪莉尔,许久,才说:“为什么你又来了?”
“都说过钥匙不止一把了嘛!”雪莉尔指了指钥匙,“你一把我一把,校长一把夜月一把。”她一边说一边到处指指,指向了威廉、自己、远在维泽堡的校长和威廉旁边的夜月。
似乎是感觉到了威廉的目光,夜月愣了愣,随后好像突然理解了他的意思,便立即拿出自己口袋里的钥匙。
“你这裙子居然还有口袋?”威廉奋而吐槽,“而且我的意思不是让你从裙子里掏出钥匙来啊!好吧……无论掏出什么东西我都不想接受!”
“切,言归正传!要不是我还有正事要办,谁稀罕来你这充满了遗传因子气息的房子?难道我就不要清白、不怕怀孕吗?”
“啪!”威廉一拍脑门,心想以后一定要想办法制住她的黄段子,“说吧,什么正事?”
“当然是帮可爱善良的小女生学西方语啊!”雪莉尔指了指夜月,“应校长亲自要求,作为学院语言系天才的我,临危受命,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
“他倒是终于做了件好事,”威廉无视了雪莉尔的长篇大论,信步走向沙发,以颓废的姿态靠在上面,“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开始教学?”
“事实上校长并未给我学费……”
威廉无言以对,他撑起身子,掏出二十枚金币摆在桌上:“这份学费能把她教到什么程度?”
“啊哈给我两星期的话,我能让她成为语言学的毕业学生!”
威廉又拿出三十枚金币:“我给你三天时间,她必须能听懂我所说的所有话。”
“没有问题!”雪莉尔火速拿起金币,生怕他反悔,“三天后你将会得到一个不一样的女孩!”
“她还不一定能留在学院三天呢,”他抬头看着夜月,“如果她出去学院后语言不通,难保不会出现什么麻烦。”
“哟这才相处多久就这么关心她了,”雪莉尔将夜月拉到身边,“真希望你不要成为那个将她赶出去的人。”
“也许我现在就要去做这事,”威廉站起身来,“但这也是对所有人好。”
……
任何一个第一次看到维泽堡的人都会不自觉地被它那宏伟的气势所震撼,它被称为大陆建筑艺术的巅峰之作,建筑学现成的教科书以及世界的瑰宝。九百多年来它多次翻修、改造,几乎将大陆各个时代的建筑风格都融入其中。
虽然这听起来有些四不像,但在它的每一次翻修时,学院都会请来大陆最优秀的建筑师团队,哥特式、巴洛克式、古典复兴主义、折衷主义等建筑风格几乎完美的融合在一起,有的人看着古堡,甚至可以看到藏在每一扇窗、每一道砖缝中的历史。
威廉拿出在学院中代表自己身份的学生勋章,雪白的信鸽,深黑色的背景。这枚勋章的权限只有一星,在学生中分布最广泛,权限也最低。但威廉的勋章却能打开维泽堡,这号称世上最安全的壁垒,所有防卫措施对他一一失效。
“欢迎光临,威廉杰斯坦。”温柔的女声从两边传来,却只能看见虚拟的女性人形,大小和姿态都与真人无异。这是当今巅峰级的魔法,依靠肉眼无法辨识的元素,制造出虚幻的人形助手但说出去恐怕任谁都无法相信,因为这几乎已经超越了常人的认知,。
“你们好啊,我记得两年前第一次见到你们时,你们还只被设计得这么大,”威廉右手悬浮在离地一米高的地方,“现在都长这么高了。”
“校长他在三楼等你。”她们并未对威廉的玩笑话做什么反应,只是机械式地回应。
“看来还需要改进啊。”威廉向前走了几步,进入了一个魔法阵内。
“海伦,给我搭把手!”他喊道,随即青绿色的风元素于身边飞舞盘旋,他借着风势一跃而起,如施展起真正的飞行术翱翔天空,寥寥数秒就来到十余米高的主议室。
然而主议室内却是空无一人,威廉只好自顾自地倒上两杯酒,如往常一样,喝上一杯,同时倒掉另一杯。
“你到底用这种方法浪费了多少学校资源?”身后忽然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威廉翻了个白眼,但没有转身。
“比起其它花在我身上的东西,倒不如说是九牛一毛吧?就比如说,那个差点把我吓着的女仆?”
“噢你是要和我谈这件事啊。”莱纳深吸一口气,听声音像是终于有了一丝悔改的意愿。
“不用谢我,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同样有着某种需求!要是这能帮助你翻开新的一页,那就比什么都重要!”他握了握拳给威廉打劲,“怎么样?是有什么不懂要找我分享吗?”
“……我早该想到雪莉尔飙黄段子为什么这么炉火纯青了,原来罪魁祸首在你头上!给我好好坐着,今天来可不是给你道谢的!”
“这样的话,你就是不否认发生过什么咯?”莱纳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气得威廉差点想殴打孤寡老人,“不过说到雪莉尔,我选择她可不是因为这种莫名其妙的理由。她性格多变,擅长领域极多,在赌场那种复杂的环境下都能表现得游刃有余,不然又怎么能把你逼出来呢?我想你见到她时,一定有一种相见恨晚的冲动吧?”
“我和她才不会有什么相见恨晚的冲动!别把话题扯远,告诉我,为什么要安排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孩到我身边?如果你……或者你们不信任我,前两年那些破事又何必安排我去做?”
莱纳沉默了一阵:“我理解你的感受,但这也怪我没跟你说清楚。她不能算一个监视的眼,更像一面在身前的盾牌,接下来你将重披朗基努斯的身份,遭遇的艰险也将比前两年复杂百倍千倍,如果在那种时候没人能帮你,你的安全又怎么保证呢?”
“但你这样会害了她!”威廉走向莱纳,“如果正如你所说,那我就不该有什么搭档、伙伴之类的东西,我所做的一切都只会给他们带来危险,所以还不如让我一人承担。反正前两年也是这么过来的,再大的危险又能怎么样呢?”
“你还是和当初一般自负、逞强,可你有没有想过你的战斗技巧,是我教的;你的为人处事,也是我教的;甚至你的一切魔法,都有我的一份。我难道会不清楚你的缺陷是什么吗?对你而言,那是接近本质的致命缺陷,如果没有所谓的朋友或者伙伴,或许你将一辈子都发现不了。”
“那我宁可一辈子都不知道!夜月有属于她自己的自由,凭什么要因为你的一句话就得和我去拼命?给我通行证,今晚我就要让她离开。”
“过去我一直尽力满足你的需求,但这次不行。你和她必须合作完成下一个任务,否则即使你通过了,我也认为无效。”
“你当我真的会在乎这份毕业证书吗?”威廉不解,“你还不如拿客厅里的沙发威胁我。”
“但你总在乎她的安危吧?”莱纳忽然向他扔过去一份资料,长叹一口气,“夜月并非来历不明的女孩,至少一个晚上的时间足够让我们把她的一切都调查清楚了……我想你看了这份资料,想法应该会有所改变。”
“……什么?”威廉捡起那沓厚厚的纸张,上面详细记述着夜月的生平。
“竞技场是一个极佳的隐藏地点,只可惜我们把她赎了出来……你觉得就凭她的身份,得到自由后,又能活多久呢?我们都做了错事,唯一能做的,只有尽全力弥补它。不管怎么说,在你身边她至少还有着一线生机,但一旦离开学院,那她必死无疑。”
威廉看着那份资料,久久没有说话,寂静的主议室里,只剩下一份沉重的呼吸声。
第十五章 女仆的特训
夜幕下的森特学院,繁星满天。
威廉晚归,就跟他往常一样,不过这次有些不同,有个身着女仆装的东方女子依靠在门边,身体的曲线被一览无余。她双眼紧闭,看起来是睡着了。
“夜月?”威廉小声地喊道。
她没有反应。
威廉走近她,低头看着夜月熟睡时的样子,明朗的银月散发出的光照在她脸上,显出乳白色的光晕。威廉突然想到了天使这个词,虽然……这个天使有时候有些暴躁。
第二天,威廉和昨天早上一样闻到了些奇怪的味道,不过这次貌似不是食物烤焦,反而有些久违的香味。
“这次又发生了什么?”威廉揉了揉惺忪的双眼,“难道食堂的人闲的没事来给我弄早餐?”
“夜月?”威廉一边下楼,一边喊道。虽然名义上现在夜月是他的仆人,但威廉却更愿意把她看作是一个宿管,虽然不知道能管些什么,但不用自己亲自来办事总归有好处。
当威廉进入厨房时,他被眼前的一幕惊到了。餐桌上,各色的食物有序的摆放,且不单在数量上,在质量上也堪称奢华。
在学院中,只有食堂的人有本事弄出如此可怕的早餐,但在厨房中,威廉只看到了夜月一个人!
“这这这……这是你做的?”他有些不敢相信,即使再天才的人,也不可能在一天之内由连面包都不会做,到现在能做出一桌子菜的恐怖程度。
“是的,是我做的。”虽然语气依旧平淡,但夜月却显露出一丝难得的笑容,像是很自豪自己的杰作,“我特意向雪莉尔姐姐请教过。”
她的声音很清脆,让威廉有些愣神。
“这……不可能吧……哎等等,你说话怎么这么清楚?还有,你为什么叫她姐姐啊?”似乎经过了一天的蜕变,夜月不但厨艺像飞一样进步神速,外语也变得纯熟起来。
“嗯……年长称呼为姐姐……”她掏出一个小本本,“而雪莉尔更是森特学院有史以来语言学……专业天赋最好的学生之一!给予尊重也……也是理所应当的!”夜月支支吾吾,断断续续,还是把这句话完整的表述出来了。
“真希望你们昨天不是只学了这一句话……”威廉黑线,虽然认识雪莉尔不算很久,但这种缺心眼的事情威廉认为她还是做得出来。
“没有,她教了我很多,按她的说法,只要不是太复杂的词,我都可以听懂大概。”
“那就好,看来我的学费没白交。”
夜月噗呲一笑,突然神态又严肃起来,似乎想说什么重要的事。然后她弯下腰,一字一顿恭敬地说:“主人,请您原谅夜月那天在竞技场所做的错事,我向天上的诸神保证,以自己的生命为担保,绝不再犯!”
这句道歉是夜月昨天特意请教的,既是为了获得威廉的原谅,也是为了表达出自己的感激。在过去的十年里,其实她一直都不觉得自己真正活着,生活在竞技场,拥抱死亡,这只能被称为生存。所以,当有一天,有一个人改变了这一切,她自然也愿意面对新生活哪怕那新的身份只是女仆。
“额,该道歉的其实是我吧……”威廉心想,但却不敢真正说出来,只好支支吾吾道:“放心,我从来没怪过你,在竞技场身不由己,我能理解。”
“真的吗?”夜月抬起头来,眼里满是欢欣。
“当然是真的,这次我没有撒谎。”威廉伸出手,三根手指指天,“而且既然你听得懂我的话,那就不要再叫我主人了,就和别人一样叫我名字,好吗?”
“明白了。”
“那你就先吃东西吧,我还有事必须先出去一趟。”
“明白了。”她鞠了一躬,像真正的女仆一样恭送。
“额,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本来已经走了一半,威廉却又折返回来,“你真的不用这么恭敬,我突然有点慌……”
夜月愣了一下,却还是说:“明白了。”
“怎么总是这句话?!”
“那是因为,”她又拿出小本本,“雪莉尔姐姐说,女仆的语言最重要的便是清楚简洁、服从主人的命令,行为则包括照顾主人的生活、起居、侍寝……”
“等一下!怎么还有侍寝这种选项?你真的明白侍寝是什么意思吗?”
“明白,就是两个人睡在同一张床上……”
“好吧好吧,我真的不需要这样,我想……你或许可以换一种方式……”
“明白了,主人不想和我睡在同一张床上。”她在小本本上记下这句话。
“也不是那个意思啦!”
夜月愣了愣,又刷刷刷写上:“明白了,主人想和我睡在同一张床上。”
“就不能有第三个选项吗?!”
“笃笃笃”
正当威廉一脸无奈不知道该拿这妹子怎么办时,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他正想去开门,可没想到门锁突然就被打开了,来者探进一个脑袋张望了一番,确定这家的主人不在后,才悄悄溜进来……
“什么叫‘确定这家主人不在’?我不是好端端站着这吗?”威廉给了鬼鬼祟祟的雪莉尔一手刀,“你怎么又往我这跑了?”
“喂!我来这当然是为了给夜月上课呀。不然你以为我会是那种攀龙附凤,为了权力和地位不择手段,甚至甘愿出卖自己**的有理想有追求的新时代女性吗?”
“这句话前后两部分怎么看都联系不到一起吧?你是怎么处之淡然地说出来的呀?”
“这……好复杂的句式,我要记下来。”一旁的夜月若有所悟,刷刷刷地做着笔记。
“这句不准记!“
“可恶啊,再这样下去我会精神衰弱的。”在这一瞬间,威廉立即分析了场上的局势,“不但要时刻准备好吐槽雪莉尔的每一句话,还得应付好夜月,防止她受到思想上的污染……这,简直是修罗场啊。”
思考再三,他终于做出了决定:“不好,我想起来我还有事情要办,你们如果要上课,我就不便打扰了……告辞!”
“喂!你这就逃了?不是还说要保护好夜月让她免受精神上的污染吗?你的表情就差说出来这句话了。”
“你说的很有道理,”威廉又折返回来,思索了一阵,“这样吧,今晚我回来的时候,让夜月写一篇译文,如果她写的语言得体,三观正常,我就放过你;但如果我发现情况不对,那就别怪我今晚不留情面。”
闻言,雪莉尔摆出一副娇羞的表情:“讨厌啦,说得这么色气满满的,明明是惩罚,却让人这么期待。”
“我就让莱纳断掉你的经济来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钱都是他负责提供的。”
“你竟敢……!”
“好啦好啦就这样,我可是很期待你们今晚的表现啊。”威廉摆了摆手,不等雪莉尔反驳,便一溜烟跑出了大门。
“唉,真是个道貌岸然的奸诈小人呢。”雪莉尔叹了口气,指了指他离开的方向,对夜月说,“这句话记下来,待会要考。”
“明白了。”
几小时后……
“是老师错了,我光顾着让你学语法,可却没想到自己竟忽略了与人交流最关键的一个因素……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雪莉尔咬牙切齿看着夜月写的译文,一时心力交瘁。
她给出的文章是一封著名的情书,出自西方传奇戏剧家莎士比尔之手,这封信辞藻华丽,爱意深沉,描述了一对相爱的情侣被迫分离后的依依不惜,感动之余还能发人深省,具有极高的文学价值。但经夜月翻译后……就好像改头换面一般,不但变得像绝交信一样冷漠,有些地方还莫名的血腥。
比如这句:亲爱的朱丽叶,每当忆起我们初次相逢,在车站遥相对望,脑海中总划过一个念头生命是如此脆弱,并不比一株花更能经历年月风雨,所以我愿把心交付与你,让你能看见其中的血与泪……
而翻译之后就成了:亲爱的朱丽叶,每当想起我们在车站的第一次见面,脑袋就被某种硬物划过这让我明白生命十分脆弱,而花却可以坚持很久,所以我想杀害自己,但你却拿走了我最重要的内脏,并观察里面的液体。
这种句子过不了关吧?一定过不了关吧?雪莉尔在默默心痛自己的零花钱,已经开始盘算接下来该怎么撑过这个月了。
“完成了。”就在雪莉尔沉思时,夜月又交出了一篇译文。
“好了,咱们先不看这个吧,”她捂着脸把文章丢到一边,“我得先考虑接下来该怎么活下去。”
“吃饭,喝水还有睡觉。”她认真地回答道。
“不是这些啦!肯定是为了更重要的事而活,比如说买漂亮衣服、珠宝……”
“明白了,”夜月在小本本上记下这句话,“但,什么是漂亮衣服?”
“比如我现在穿的这一件就很不错。”雪莉尔略带自豪地说道,“虽然不贵,但很能表现出我的气质。”
“明白了,”她点点头,“便宜。”
“……你还真是补刀小能手呀。”
“谢谢。”
“这不是在夸你啦!”
夜月脸上显露出少见的迷茫:“无法理解。”
“靠!真是输给你了,果然傲娇不敌天然萌吗?”雪莉尔低下头喃喃自语,但片刻后却又突然精神起来,像是想通了什么似的,双眼发亮,“对了!我可以想办法改造你的性格,这样我就不会输了哇哈哈!”
夜月一脸迷惑,显然没能意识到自己即将接受的悲惨命运。
“首先,你这样三无下去,是绝对不会有男人喜欢的!特别是威廉杰斯坦,别看他那么频繁地吐槽,如果你不能像一个动人女孩那样打入他的内心,那他对待你的方式也就只有吐槽了!所以为了取悦他,你必须要改变性格!”
“动人女孩……取悦主人……”夜月小声念叨着这两个词,“明白了。”
“很好,那现在进行第一步追本溯源!性格的形成往往与自己的过去有关,你只有先摆脱掉悲伤的过往,才能迎来崭新的性格。说吧,你的过去是什么?”
“竞技场。”她很快回答道。
“……那在竞技场之前呢?”
“不记得了。”
可恶,你的童年呢?总该不会……从小就在竞技场了吧?
想到这里,雪莉尔突然心中一阵刺痛,不禁向她投去心疼的眼神,但是也仅仅只能做到这样。
“无法理解。”夜月看不懂这道目光,“但我有个问题想问。”
“什么?”
“过去可以影响性格,那我想知道……主人的过去。”
雪莉尔一惊,差点把杯子里的水洒出来。她面露难色,有些不放心却又纠结地问道:“为什么想知道这个?威廉杰斯坦的过去,可不是什么美好的睡前故事啊。”
“我还不想睡……”她摇了摇头,“能告诉我吗?”
可恶啊,完全敌不过这种眼神!雪莉尔还在纠结,但却又不忍直接回绝那家伙的过去,真像是诅咒般不愿再被提及呢。
“求求你,我真的希望知道。我不想,他总把自己藏起来。”
原来你也能感觉到啊,雪莉尔长叹一口气:“唉……罢了罢了,既然如此,那我只能破一次例,但你必须要保证,今晚我所说的一切,你不能透露出去半点。”
“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