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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一周五天     风影决txt下载     风影决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十六章 交易

    他登上那一节节的阶梯,望着无边风雨,任由出口处飘洒下来的雨滴覆盖全身,表情并无丝毫波动。

    威廉知道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什么,也知道这一去自己必将陷入被动,但是已经没有选择了,如果不赴这场约,那他必然出局。与其留在家中坐等,还不如破釜沉舟,置之死地而后生。

    “你到了。”天台的边缘上,有人正凭栏而望,虽然现在满城风雨,但在他眼中,却仿佛晴空万里。

    “我还以为我们的再度相见会是在龙渊里,但没想到却是在这家旅店的天台上望风。下次如果有机会,还是让我来选地点吧。”

    “这里也很好啊,偶尔淋雨,总能让人回忆起一些事情。”

    “每个人都有过往,但我不是每个人都需要了解。”

    拉扎尔沉默了一阵,转过身,说道:“听我一句劝,别再深究那件事。”

    “你知道真相?”

    “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你还能改变什么吗?威廉杰斯坦,我不想把你当作对手,我只要你答应一件事别插手我的家务。”

    威廉笑了笑:“不行,殿下,至少今晚不行。我虽然同样不愿意把你当作对手,但有时候总迫不得已。你的家务事牵扯到了政治我明白,但有些事如果不阻止却比政局动乱更加麻烦而森特学院也不会容许这种麻烦发生的。”

    “你最好想清楚插手的代价,还有败于我手后为自己开脱的理由。”

    “这就不必殿下担心了,我自有办法。”

    拉扎尔看着他,似乎想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些不一样的东西:“我突然很好奇你的计划到底是什么,难道比我的更精巧、更为惊心动魄吗?”

    “至少不会让您失望,”威廉摸了摸指环,“殿下,我要的东西呢?”

    沉默,长久的沉默,直至大雨将他们完全浇湿,烈火在心中重燃。

    “这样说来,你已经解出谜题了?”拉扎尔微笑。

    “一半,只有一半,但我想应该够了。”威廉于天台上踱步,恰好远处有着常亮的探照灯,才让他的视线有了着陆点,不至于满天皆是黑暗,“在龙渊时你曾告诉过我,要比谁先找出谜题的答案,可事实上,你给的谜题有着两个解殿下,无论那预言是否成立,你都必须得有那两个解,那两把钥匙。”

    他的声音在大雨中寂寥而又深远,但却丝毫不传出天台之外。作为一个顶尖的风系魔法师,威廉可以轻松感知到周围的一切风元素波动,而那个围绕在四周的隔音屏障更是无所遁形。

    拉扎尔为了此次会面可以说是煞费苦心,不单把地点选在这种与世隔绝之地,而且还刻意安置了一个风系魔法阵以阻止谈话的泄露,可见他这次的确是有备而来。

    “说下去。”

    “瓦卡提斯之剑、天选之子。这就是那两把钥匙,开启地狱之门的钥匙。我不清楚那个预言在你心中占据什么样的地位,但我无比确信你需要预言里所说的那两样关键无论是为了阻止,还是促使它发生。”

    “说得不错,但为什么只有一半?”

    “因为我对那预言也有着自己的见解。就好像赌博,我不能把所有筹码都压在你身上,如果瓦卡提斯之剑和天选之子都落入你手,又还有谁能制约你?”

    “你还真是诚实,可曾知道惹恼我的下场?”拉扎尔忽然扬手一挥,刹那间远处所有探照灯都同时指向了此处,耀眼的光芒穿过厚厚的雨幕,在天台中心聚成一点,宛如烈日冲天。

    对此,威廉却显得不太惊讶,他抬起手遮住强光,说道:“殿下,恕我直言,向我展示你的力量并无意义,这样盛大的场景还不如留在你的加冕之日上,兴许还能被万人传颂。”

    “我能将法兰西的夜空变为白昼,同样也能把你从天堂送入地狱。”拉扎尔的声音如钟鸣般厚重,他向威廉伸出手,掌心那支透明的密封试管内,沉郁的血红色液体正在缓缓地翻滚、扬浊,似带有生命一般不停地运转着。

    以威廉的眼力,他可以一眼看出那试管中的玄机,它的头和尾都安装着一个小型的制冷系统,而那制冷系统中又构造有数十个微型魔法阵!在能源充足的情况下,这些微型魔法阵可以日夜不停地制造出低于零下一百度的冷气,全数充盈入试管之内,从而达到冰封保存液体的目的。

    然而在这种血红色的液体面前,制冷系统似乎失去了功效,成为一个摆设……不!不对!不是制冷系统出现了问题,而是那液体实在太过炽热,足以将零下一百度的低温完全抵消!

    到底是什么东西能拥有如此可怖的力量,如果将其暴露在空气之中,又会发生什么难以想象的事情?

    威廉非常清楚这样做的后果,因为就在拉扎尔拿出这支试管的那一瞬间,他的灵魂便仿佛受到了剧烈的撞击,痛苦地颤栗起来。而隐藏于内心深处的另一个意志也变得暴躁无比,似乎要冲天而起,破空而出,释放它那暴虐而又睥睨众生的气概!

    那种宛若君临天下般的感觉让威廉如临大敌,他不受控制地后退两步,全身的力气在此刻都仿佛被抽取得一干二净,根本无力再做抵抗。

    绝不会错的,绝不会错的,那百分百就是红龙之血!惟有它才能在历经千年后还焕发出如此生机,释放出如此强大的能量!

    “要开启地狱之门的人不是我,而是你。对凡人而言,红龙的血清是最极致的毒药,可对你,或许就不一样了。”拉扎尔上前两步,叹息道。

    他终于窥探到威廉杰斯坦内心深处最大的秘密了。

    早在阿方索提到莱纳对威廉特别器重时他就开始怀疑:单论天赋而言,佩里戈尔-莱纳足以蔑视除了维泽-森特之外的所有天才,但是这位校长却独对威廉器重有加,甚至当成干儿子一样对待。

    这种现象怎么看都不符合常理,唯一可能的解释,就是威廉身上有着某种独一无二的特性,使得莱纳认为他有着绝对的资格成为克拉迪斯的新领袖!

    而再联系到威廉今夜看见红龙之血时的反应,拉扎尔便自然而然地联想到了那最不可能也最为合理的解释威廉杰斯坦,其实是红龙血裔!

    “这取决于人的内心,而不在于血统。”威廉缓缓把右手贴靠往左腰间,然后迅速握紧抽出一把笔直如锋的武器。在无数闪电的交相辉映下,那把暗灰色长剑如直射天地的刀芒,锐不可当!

    他终于还是展现出了自己的诚意,瓦卡提斯之剑,这把传奇般的武器此时此刻就矗立在拉扎尔面前。森冷的寒气以它为中心向四周释放,将雨珠凝结为道道冰丝。

    “如果这件事传出去,你势必会被他人追杀,也就只有佩里戈尔-莱纳那个疯子还会让你这样潇洒地活着。”

    威廉笑了笑:“谁还没个疯狂的时候呢?殿下,为达目的总要牺牲一点东西,在这一点上你我都是同类人。”

    “但这一次你放弃的可是你为数不多的朋友,告诉我,这值得吗?”

    “没什么值得不值得的,我和他仅仅只是互相利用的关系。再者说,他难道真有把我当作过朋友吗?如果没有,我又何必在意他。”

    “那好,等价交换,这很公平。”拉扎尔伸出双手,右握试管,左则平铺展开,“你要血,我则要成为当世的皇!”

    “但我必须提醒你,别让瓦卡提斯之剑成为刽子手底下的利器。”威廉把剑交到拉扎尔手中,像是卸下了千斤重的负担。

    “那我也要提醒你一句,”拉扎尔看着威廉,把红龙之血递于他手,“千万别注射血清,即便是你,也不可能压制住那种疯狂。”

    “承蒙殿下关心,”威廉微微一笑,“这件事过后,或许我还能请你喝一杯。”

    “不行,朗基努斯,至少今晚不行。”拉扎尔一愣,随即也礼貌性地回了他一个微笑。

第五十七章 背叛

    罗伊默默地摘掉音频水晶,听到这里时他已经不想再听下去了,威廉和拉扎尔的对话就如尖锐的矛,可以轻易地刺穿他所剩无几的信任。

    他相信了那个人那么久,可是在最后一刻,果然还是那个人将其背叛。也许是注定,也许是偶然,也许这整件事情……从一开始就是一个错误,在萨伏伊平原时他就不该答应合作,不该选择信任就该和所有孤独的人一样,罗伊唯一值得相信的,其实一直都只有自己。

    威廉杰斯坦,你会后悔的。

    他面无表情地捏碎了手上那个一直还在传输着沙沙雨声的以太水晶,目光中的森冷,在此时变得更盛。

    论风元素的感知能力,威廉杰斯坦足以被称为天下第一,不过也可能正因为此,间接性地也导致了他在其它魔法方面的缺憾。

    威廉对除风系以外的其它系元素的亲和力,几乎都为零。

    这个巨大的缺陷使他根本无法发现拉扎尔安装在天台上的窃听装置,那个以光线为传导媒介的新型以太水晶成功地避开了威廉的所有探视,也成功地把两人的对话全部传输到了罗伊的接收器中。

    现如今一切都清晰明了:威廉获得了瓦卡提斯之剑,但所作所为却并不是如他所说的那样“暂为保管而后归还”,他只想用那把剑从拉扎尔手中换来红龙之血,以达到自己的目的!

    从一开始这就是一个骗局,威廉口口声声地答应会帮助罗伊找寻失剑,但是当他做到的时候,却在最后一刻背叛了自己的誓言。

    ……

    “轰”不知过了多久,房间的大门突然被人瞬间打开,劲风袭入如骑兵般汹涌而来,气势所及令人不禁想要匍匐跪拜。开门者身穿内绣金边的呢绒长大衣,发式一丝不苟,看上去意气风发,宛若凯旋而归的君王。

    “你怎么来了?”

    “我亲自设的局,最后当然要让我自己来完成。”拉扎尔随手关上门,淡然说道。

    “他在哪?”罗伊的声音冰冷得近乎实质。

    “在和我的交易达成后,他便从天台直接跳了下去,和往常一样潇洒。现在据我估计,他正在往皇宫赶路吧。”

    见罗伊没有任何反应,他也不算焦急,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说道:

    “正如你所见,在刚才的对话中,我没做任何胁迫,只是对威廉杰斯坦进行了稍加的引导。而引导的结果,大家都有分晓了,他从未真正地信任过你,只是把你看成是一个可利用的工具。待到你的价值被榨干,或者你的行为超出他的预期,那么威廉杰斯坦会毫不犹豫将你抛弃……”

    “我和他本身就是互相利用的关系,出现这种情况并不出奇。只能说,这次是他赢了。”

    “就不打算报复一下吗?”拉扎尔冷笑。

    “难道你以为发生这样的事,我就会情愿当你的走狗?”

    拉扎尔先是一愣,然后摇摇头,说道:“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没有把你收作手下的打算。你太刺头,而更应该成为一只雄鹰。”

    罗伊沉默了好一阵。

    “那你找我又是所为何事?我不相信像你这种人会做任何对自己无益处的行为。”

    “呵呵,我只说过不想把你收为手下而已,但是”拉扎尔话锋突然一转,“我可没说我不想利用你。和威廉杰斯坦不同,我如果想榨取别人的价值,那么一定会清楚地告知,因为只有这样他们才会摆清自己的位置,才会为我办事而不心怀鬼胎。”

    “所以?”

    “替我杀一个人,就当是以佣兵的身份接下这次任务,请务必办得干净利落。而我开出佣金,想必你也无法拒绝。”

    罗伊一愣,心里似乎又有些动摇起来。他对杀人无感,既不像威廉那样排斥,也不像战场上的冲锋队那样嗜血成性,他只想平静地度过余生,与世无争但前提是要实现自己的目标。

    “今天下午你才刚杀了六个人,而每个人都只挨了你一剑,动作这么熟练精准,不会是到晚上就害怕了吧?”拉扎尔讥讽道。

    “我只是出于自保,而他们背后的主谋……我想应该不言而喻吧?”罗伊冷冷地看着拉扎尔。

    “确实,他们六人是收了我的佣金,才会如此有组织地向你动手,不过……”拉扎尔话锋一转,“正因为此我才找到了最强,你强于过去所有,当然也配得上最好的佣金!”

    “你的报价是什么?”

    “瓦卡提斯之剑,外加我私人侍卫的职务,拥有它,你可以在皇宫任意出入。”

    罗伊突然抬起头,黯淡的眼神在此时变得极亮。拉扎尔没有撒谎,他的确是能看出一个人的**,看出一个人的心中所求,这两条出价,足以让罗伊替他杀人!

    “你想杀谁?”他冷冷地问。

    “威廉杰斯坦。”

    空气都仿佛在此时凝固,罗伊目光清冷,在重夺瓦卡提斯之后他似乎又变回了那个竞技场上的杀神、一线天时的剑客。当时的他,目光也是如此的毫无感情,杀意宛若盛世之莲!

    “别紧张,开个玩笑而已,”看见罗伊这种反应,拉扎尔似乎显得很是满意,他摆摆手,缓解一下气氛,“放心,我没什么杀他的必要,所以不用担心进退维谷的情况会立即发生。”

    “进退维谷?”罗伊依稀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如果真要杀他,我是不会犹豫的。只不过……我现在还没有百分百击杀他的能力。”

    “胜率呢?”

    “六成。”

    饶是拉扎尔再镇定,此时也难以平静下自己的心情了。罗伊的战斗力有多恐怖他已经亲眼见证,放眼同阶基本上就是无敌。而据资料来看,威廉杰斯坦在荒废了两年的修炼后直到最近才刚成为七级魔法师,于情于理都不可能对上罗伊还有四成胜率……

    “当”巨大的钟楼鸣声由远处传来,它连续敲击了八下,每一次都震慑人心。

    “时间不多,已经到八点了,”拉扎尔回过神来,“你需要立即行动。”

    “你到底想杀谁?”

    “二皇子路易斯,我原本的计划是让他在演武大赛的决赛里当场殒命,但既然他退出了,我也得适时修改一下策略。今夜,我要他横尸在法兰西城!”

    一丝犹豫闪过罗伊面庞,虽然这结果实属意料之中,但当它真由拉扎尔之口说出来时,罗伊还是不免觉得有些悲凉这世上有些人渴求亲情还不可得,但有些人却又能如此果决地手足相残,何尝不是一种悲哀呢?

    他摇摇头,甩掉这个想法,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找到路易斯才是当务之急。再者说,拉扎尔那句“时间不多”又是什么意思?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拉扎尔点上一支卷烟,说道,“现在,我亲爱的弟弟正在我父亲的帮助下飞速地逃离着这座城市。他所使用的交通工具是一架马车,可能由东西南北的任意一个城门逃脱,同时那辆车还至少被两名御林铁卫保护,防御固若金汤。我思来想去,能完成这项任务的,应该只有你。”

    “在哪?”

    “目前我还没办法定位它的踪迹。”

    “现在宵禁,找一辆飞速行驶的马车其实不难。”

    “谁说只有一辆?我的探子们可是发现了整整64辆到处乱跑的马车,而且它们都有着足以对抗一支卫队的战斗力……我想这应该是我父亲最后的积蓄了,可没想到他竟然全花在了自己二儿子身上。”

    “所以我需要逐一排查,直到发现二皇子为止?”

    “是的,然后你再杀了他。至于其他碍事的人,就看你心情了。”拉扎尔这时递过来一个细长且美观的盒子,说道,“距离他出城,我想还有不到半小时的时间,我会随时协助你清除伪目标。顺便,这是我给你的诚意。”

    他打开盒子,目不转睛地观察着罗伊的反应,但让他失望的是,罗伊的表情并无太多变化。而在那个盒子里,一把古朴的暗灰色长剑正静静地躺着,而其上的荆棘花,则于剑柄处缓缓盛开。

第五十八章 国王的条件

    法兰西的皇宫其实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奢华,充其量也不过是一座高一点的城堡。它坐落于城市的西南角,窗指正东,其意不言而喻,同时恰好也反映了这个国家大多数统治者的特性雄心勃勃,狼子野心。

    不过现任的国王看起来却甚是平和,和拉扎尔相比简直是另一个极端慷慨赴宴的雪莉尔这样想道,同时在自己的小本本上记下笔记。

    此时此刻他们坐在城堡顶层的窗边,看着外面的大雨,吃着可口的佳肴,天南海北地聊着天,一点紧张的气氛都没有。

    “雪莉尔小姐,你是我所见过最通情达理的女孩,和你聊天很开心。想必那个你所跟随的家伙,也一定会因为此而感到幸运吧。”一身宽松白袍的卡斯德伊三世温和地说道,虽仍承皇冠,但他的脸上却早已留下岁月的痕迹,精神也稍显萎靡,看上去似乎已经到了那种对一切都感到疲倦的时候也许,是该死一死找找刺激了?

    “谢谢国王陛下的夸奖,”雪莉尔还了一个甜美的微笑,“您也是我曾见过的最有绅士风度的男人,和您聊天很高兴……总比某个给清白少女下迷药的人好多了!”

    “呵呵……那个下迷药的人在你心里应该占据着不小的地位吧?要不然你也不会像这样想生气却又气不起来。”国王笑吟吟地说。

    “戚……”雪莉尔一时语塞,便把头扭到了一边。

    通天之塔的钟鸣声在此时响起,它穿过雨幕抵达皇宫,连续的八次敲击回荡,余音绕梁。

    “时间不多了,那个人还没到吗?”国王用手指轻轻地敲击着桌面,询问道。

    “也许他跟你儿子聊天耽误太久了吧,”雪莉尔不知从哪里弄出一块薄如蝉翼、片状的以太水晶,说道,“不过没关系,我可以找到他。”

    她轻触机关,一抹亮光便从以太水晶内放射出来,在对面的墙上制造出一块长宽适宜的黑色投影。在几分钟的等待后,那投影终于出了反应,它高速地闪了几下,然后映出威廉那副看起来并不是很友善的面庞。

    “你们好,这里是前方记者深入风暴眼给大家带来的最新新闻。”

    此情此景配上这句话简直就是绝配了。

    ……

    “哈喽小学弟,好久不见,你那边看起来状况不是很好啊?”雪莉尔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

    “这是当然的,刚才就是因为你的联络信号,我才差点被雷给劈到。”威廉看了看四周空旷异常的广场,只能无奈地在大雨中和雪莉尔保持通话,“还有,你他妈是怎么醒得那么快的?你跑去皇宫是打算干嘛?”

    显然,他从雪莉尔周围墙壁的装潢上看出了端倪。

    “作为一个医学系的高材生,我觉得这种问题没必要回答,因为你从学校申请拿的药都是我批的。”雪莉尔摇摇手指,“另外,我早料到你不能准时过来,为了不让国王久等,我就自己来喽。”

    “嗯,听起来不错,那你们慢慢聊吧。”威廉作势就要断开链接,“我现在要回旅馆睡觉了,明早见。”

    “杰斯坦先生!”一直安坐远处的卡斯德伊三世突然说话了,“今夜的主角可是你,如果那么早就要入眠,可是会错过无数精彩的。”

    “想让我办事?对吧?”威廉一眼就看穿了国王背后的潜台词。

    “是,”他很大方地承认了这一点,“我不希望看见某件事在今夜发生,所以只能寄希望于您来阻止这一切。”

    “什么事?”

    “兄弟残杀。”

    一阵猛烈的寒风突然袭来,将一扇本来已经关好的窗轰地吹开,缺口处风雨夹杂,地面、窗台满是水渍,雪莉尔赶紧跑过去把它重新关上,而在此时,她也听见了威廉给国王的回应。

    “大体同意,也许我们可以先谈谈报酬。”

    国王露出了一丝淡淡的微笑:“我的权力虽然已所剩无几,但是要给你提供一张空白支票还是没问题的。”

    “钱我倒是不稀罕,我只想要一个故事,一个能把所有线索联系起来的故事。只有这样,我才能放心帮您办事。”

    卡斯德伊三世的目光突然变得凝重,这让威廉有种不好的预感。

    “对不起,孩子,我知道这对你很重要,但这件事关乎到的机密实在太多,我不能对你和盘托出。”他放下手中的酒杯,轻叹一口气。

    “如果真的不能和盘托出,那你说个八成吧,我又不是强迫症。”威廉耸耸肩,笑道。

    “威廉杰斯坦,我们可不是像街边小贩那样的讨价还价。”

    “要么继续谈判,要么合作解除,你只有这两个选择。”

    “……对不起,这并非是我一己私事,它还关系到整个法兰西皇室的声誉。无论如何,恳请您换个要求吧。”

    话都说到这种地步了,威廉也不好再继续追问,低头思索了一阵,才说:

    “那你必须告诉我有关那个预言的所有秘辛。同时,我还要一份诏令,得由您亲笔书写。”威廉转过身,带着通讯水晶向上直飞,说道,“具体内容我会告诉你,一字一句都不能差。”

    “为什么?你想要什么诏令?”

    “一份赦免令,您也清楚,今晚为您办事就相当于与拉扎尔为敌,我可不想有什么洗不清的罪名。”威廉在空中拐了一个弯,迎着雨势盘旋而上,他的目标很明确,那便是法兰西城全城的制高点通天之塔。

    卡斯德伊三世思考片刻,点点头同意了。

    “趁着这时间,你们可以跟我说一下现在的具体情形,例如路易斯在哪?拉扎尔派了多少人去追杀他?我到底要怎么做才算是任务完成?”

    “我把他安插在了六十四辆车中的一辆,他们四散往城外逃离,并且是随机的路线,所以现在就连我也不清楚他到底在哪。”在谈到关键的事情时,国王的语速显然快了许多,看得出来他对二皇子的确是有些偏爱。

    “但现在城内的车已经不到六十四辆了,拉扎尔派出的卫队在刚才的十分钟里拦截了十七辆马车,但他们似乎没有停手的意思,可能还并没有找到二皇子。”威廉的音频水晶里传来雪莉尔的声音。

    “保持监控,必要时可让海伦插手……还有,你感冒没好,赶紧吃药。”他下达了最后的一条命令,随后便一个俯冲飞入通天之塔。

第五十九章 袭杀之夜(上)

    漆黑的夜里,马车疾驰。

    它奔腾在满是积水的大街上,向旁掀起一人高的水浪。但是车前的两名驾车者似乎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依旧在不停地驱使着底下那匹快马,往城外的方向飞速离去。

    雨脚如麻,淅淅沥沥,车底水流激荡,映出几道微弱的白光。其中一名驾车者似乎对这场景已经感到麻木,于是略微抬头看向斜上方,可此时他竟然看到了一种不同寻常的光芒。

    那光芒并非明亮,反而更显晦暗,反射过来并不刺眼,看上去异常柔和。他先是一愣,然后立即拉停了马车!烈马嘶吼,在没足的积水中摔倒,车辆侧着往前翻滚,像一颗巨石狠狠地砸入水潭,扬起浩荡的水花。

    “你在做什么?疯了吗?!”另一个人低吼着说道。

    但他没有回答,而是低下身子,匍匐在积水中前行,同时他对搭档做了一个手势意为敌方来袭。

    搭档立即安静下来,跟随着他滑入旁边的一间平房,但奇怪的是门没锁,家里也没人,看上去是一个死气沉沉的宅子。

    他们刚松一口气,房间里所有的灯便在此刻同时打开,明亮晃眼,让人难以看清前方。

    “糟了!”他们在心底暗骂一声,然后极其同步的拔出武器护身,只见那道暗灰色的光芒再度亮起,穿梭四周宛若游鱼在水。那是一把武器!一定是一把武器!

    他们迅速做出判断,迎着那光芒横劈直砍,刀剑碰撞声瞬时响起,每一次碰撞都激起大量闪耀的火花。他们所用的力量愈加磅礴,刀芒扬起的冲击波将坚固的墙体都击出数道沟壑,整间房子摇摇欲坠,看上去在下一瞬间便会彻底倒塌。

    但即便是这样,也没有任何一个人选择停止挥刀,他们很清楚自己面对的敌人有多么强大,哪怕是稍微的失误都会被其抓住然后无限地扩大优势。

    “锵”在无数次巨力的冲击后,某人的刀刃终于走到了尽头,它在顷刻间粉碎,化成无数细微的碎片飞射到四周。

    “不!”另一人大喊,然后飞扑过去打算帮自己的搭档格挡,但还是太迟了,那暗灰色的光芒已然横扫,将他的搭档击飞到了对面墙上。

    随后那光芒再度诡异地曲折,绕出连神都难以创造的弧线直击另一人!他躲闪不及,也被其怒劈到了墙上,瓦石小碎块因其而落,房屋也因此而发出剧烈的振动。

    灯光渐渐黯淡下来,他们终于看清了袭击者的真面目:那是一个非常年轻的男人,目光清澈,金发半湿,手中长剑还未出鞘,但却锐不可当!

    罗伊索沃特!

    他们的惊惧在此时变得无以复加,那个人的赫赫威名早在今日的竞技场之战后就彻底传开,猩红死神的名号在今夜的法兰西也几乎无人不知!不单是因为他的凶名,更是因为他开创了挑战格林克斯的先河!

    但没想到这样的一个人居然也投靠了拉扎尔,投靠了法兰西最强的权势者,还成为了他手下最强的鹰犬……难道,真的是天要亡二皇子?要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两个人都不禁摸了摸自己的额头,那里被罗伊留下了一道深红色的印记,乃是剑鞘所伤原来在刚才的对战里,他根本就没有拔过剑。

    “路易斯在哪?”罗伊语气冰冷地问道。

    两人不语。

    “你们的团伙已经有六十八人被抓,如果直到最后都没人愿意提供线索,那么全都会被处死,包括与其有关的任何人也是。你们还要坚持吗?”

    他们浑身一震,表情都变得有些犹豫不决。虽然护送二皇子离开的那128名战士都是国王亲自培养的死士,但只要他们还是人,那么就一定会有软肋,而拉扎尔最擅长的恰恰正是抓软肋!

    他们丝毫不怀疑那个皇子能追查到一切,追查到所有的细枝末节……如果今日路易斯真的能逃出生天,那么即便他们躲到天涯海角,也许都无法抵挡拉扎尔的怒火!

    “正常的车上只有两个赶车人,而皇子的车上,是有三个人……我们只知道这一点。”

    “这就足够了。”罗伊留下最后一句话,然后瞬间奔跑离开了这间房屋。

    ……

    而离此处不远处的某条大街上,另一辆马车正在疯狂地疾驰着。

    车内的人目光无神,略有些呆滞地看着窗外,他原以为自己做出的让步已经足够大,足以让他的哥哥通晓用意。可没想到今夜再度离开这座城市时,他竟然会是以逃亡的姿态离去。

    为什么?为什么?难道真的只有死亡才能证明我对那王座没有丝毫觊觎吗?他突然觉得头很疼,疼得让人无法思考。

    “殿下!”车前的幕布突然被人拉开,“我们的计划进行得很顺利,现在距离城门只有不到十五分钟的车程了。”

    那个人的语气恭敬异常,目光也坚毅无比,看得出是一个非常值得信赖的手下。

    “但我们要怎么打开城门?城内守军会听我父亲的命令吗?”路易斯有些担忧地问。

    “按理来说不会,但是据传闻每天夜里的八点半,南城门都会短暂地打开五分钟用来检修设备……而在那个时候,守军因为交接而暂时离开城门,我们就能趁机离开。所以放心吧殿下,天无绝人之路,而你父亲这么多年积攒下来的人脉也会助你一臂之力。”

    恐怖的高温在此刻由马车的正上方掠过,掀起无比的热浪席卷了整片天空!暴雨在这样的高温下被瞬间烤成蒸汽重新升空,造成四面八方一片朦胧。

    再接着,那高温继续飞速向前,倾斜着砸入法兰西城的南部旧城区,顷刻间巨大的冲击波由那里传来,从地而起的火焰升空爆炸,宛若盛世的烟火,永远都不会燃尽。

    “那是什么东西?!”他立即把幕布拉上,然后扭头问向他的同伴。

    “龙炎火炮,那是龙炎火炮!”他的同伴强装着镇定回答道,“该死,那个人怎么敢在法兰西城使用这种武器!那可是毁灭的代名词啊!”

    龙炎火炮,法兰西迄今为止研制出的最强杀伤性武器,每门造价高达二十万金币,一般来说只有在重大的战役中军部才会批准使用,而炮击之时它的烈焰则如滔天巨浪,毁天灭地!

    他深吸一口气,然后目光变得愈加的专注。他说道:“我想问的不是这个,你看看右上方的天空,那个黑影到底是什么?”

    同伴在惊异之时抬头看向那边,只见一个巨大的黑影正盘旋法兰西城的正上方,它通体漆黑,铺天盖地,而夜幕也恰好成为了它最好的保护色,游荡于乌云之间,飘浮在雨幕之中。

    “那是……飞艇?!”话音刚落,那巨大的黑影中部便闪耀出一道强烈的火光,紧接着它发出的巨响更是震耳欲聋。那火光犹如流星般坠落,飞向了法兰西城的南城区,燃出极致的烈火!

    “拉扎尔……他竟把龙炎火炮安到了飞艇上!”他们的震惊渐渐变为恐惧,然后这恐惧又被内心强行压下,他们清楚现在不是害怕的时候,如若不知所措反而会被当成是一个活靶子。

    “它的目标暂时还不是我们,否则刚才那两门炮下来,大家都得死无葬身之地。”

    “向右转向!跟着它的底部前进,那是它的盲点!”两人迅速做出判断,然后齐向右拐冲往飞艇。

    “但是……目标如果不是我们,那被瞄准的又会是谁呢?”车厢内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是我对不起你们,不该因为我个人的性命而让你们也深陷困境……对不起。”

    “殿下……”他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才转头对路易斯说道,“国王陛下赐予的恩情已经足以让我们为你去死了,就当是弃车保帅,你不必自责。”

    “不,每一条生命都是平等的,不存在弃车保帅这种说法,”路易斯的语气依旧低沉,“回头吧,我们逃不出去的。”

    “我们可以的。”这时,另一个驾车人也说话了,“殿下,你是一个善良的人,终有一天会得偿所愿,所以千万不要那么轻易地选择放弃。”

    车厢里传来一声轻笑:“这些话都是我父亲教给你们的吧?别轻易放弃……呵呵,恐怕我真的不能再坚持下去了……”

    “殿下,你有想过为什么要来法兰西城吗?明知道凶多吉少,可还是决定回到了这里,为什么?”驾车人放慢了车速,此时他终于意识到,相比逃亡,也许安抚这位皇子的内心才是更重要的事情。

    “因为……”路易斯愣了许久,才低着头说道,“我要见父亲一面啊,他已经是我在这世上少有的亲人,我又怎么能放任不理?”

    其实还有一句话他没能说出口,据那个预言所说,国王卡斯德伊三世该是必死无疑。此次会面,想来应该就是所谓的永别了吧?

    他无比地渴望阻止那个预言发生,但到了法兰西城后,却发现自己根本做不了任何事,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就像一座山,沉甸甸地压在心头,甚至使得连呼吸都变成一种奢望。

    “这就足够了,难道你不是已经见过了吗?”他依旧赶着马,说道。

    “嗯?”

    “你为了自己的愿望甘心深陷困境,你父亲也是愿意为了你拼尽一切,既然如此,你又为何要辜负他的心愿呢?更何况为皇帝洒尽热血也是我们的荣幸,哪怕粉身碎骨,也绝不会后悔。”

    “父亲有你们这样的手下,该是很幸运的吧?”

    “不,”他一把拉停了马车,说道,“我所说的皇帝,是指你!路易斯殿下,答应我们,如果今日能逃出生天,那你必定要卷土重来,夺回王位!”

    “不……不,”路易斯本能地感到抗拒,“我不想……”

    他突然停住了,眼睛里仿佛闪过一阵异样的波动他似乎看到了,在不远处那一抹暗灰色的寒光。

第六十章 袭杀之夜(下)

    “殿下,你怎么了?”他察觉到了异样,便小心翼翼地把手放至腰间。

    “有人,有人要来了。”路易斯略有些愣神地说道。

    清脆的玻璃破碎声此刻由他们的头顶上空传来,密集的暴雨中无数玻璃碎渣飞速而落,倾泻到地面犹如漫天星辰陨落。

    寒芒出,微光照云。

    那根本不是星辰,那简直该被称为冲锋的号角!就在同一时刻,所有人都看见了一道黑影飞速地坠落到了马车的车顶上,他手中的剑呈现出暗灰但却闪耀无比,宛如无边阴霾下的一抹明光。

    敌袭!

    所有武器同时出鞘,两名驾车者纵身一跃便也跳上了车顶。一时间刀光剑影、火花弹射,与此同时他们的身形也在不断地变化,于狭小的车顶上交换着各自的步伐,惊险之景犹如刀尖之舞。

    路易斯也迅速地跃往车前操控着战马,拉紧缰绳使车强行扭转了方向。车厢在它的带动下也紧跟着侧向滑行,在弯道上划出一道巨大的弧度。

    “小心!”护卫提醒了同伴一声,然后直接把刀插入了车厢顶部。巨大的惯性使他的身体侧向滑出,但手里被当成支点作用的刀却让自己再度旋了回来,并顺势飞起一脚踹往袭击者。

    袭击者不显慌乱,以退为进,直剑格挡后又迅速转身反手横劈向另一人。刀剑碰撞,火光四射,护卫右手持刀格挡,左手则立即抬起接住了同伴丢过来的长刀,并顺势砍向袭击者。

    只见瞬影之间,攻守之势不停交换,袭击者的剑舞精妙绝伦,两名护卫的默契也是堪称完美,无论进攻还是防守都无可挑剔,各种掩护、佯攻也被运用得炉火纯青。

    训练一百次的人做不到这一点,训练一千次的人也做不到这一点,唯有那些训练万次、十万次的人,才可能拥有这种堪称互通心意的默契!

    “当”

    三把武器交错相扣,一时间竟难以动弹。

    “你们有三个人?很好。”停顿之余,袭击者轻声说道,他的目光正视着前方,头顶金发如火般耀眼。

    “你不会得逞的!”两名护卫同时抽回刀,然后继续向袭击者发起了新一轮攻势。

    ……

    法兰西城上空,那座巨龙般的飞艇上。

    舰长波拿巴少校正站在主控厅,而他前方的工作人员则是在通过飞艇自带的探测装置观察着地面的情况。

    “长官,新发现四个流窜目标,三个已被锁定,一个正位于我们的下方,请指示下一步工作。”

    “启动龙炎火炮吧。”波拿巴淡淡地说道。

    顷刻间三门巨大的火炮同时喷射出极致的烈火,于天空中燃烧奔涌,直击三辆意欲逃离法兰西城的马车,还顺带摧毁了其附近所有的建筑物。一时间,法兰西城犹如置身于火海,而其头顶上的暴雨,则显得那么的无力。

    “少校,你说真的?底……底下可是法兰西城,我们当真要用龙炎火炮瞄准自己的首都吗?”手下有人质疑道。

    少校忽地转身看着他:“有这种顾虑我不怪你,可你是否知道最近的南城区改造计划?”

    “这……”

    “放心,”少校拍了拍手下的肩膀,“改造计划的核心是将整片城区都化为废墟,殿下已经将南城区的所有民众搬离,意欲推翻重建,所以就直接把它们都轰得粉碎吧,没必要有心理包袱。期待吗?在一片废墟中重建这片城区,那一定很精彩。”

    在说最后一句话时,波拿巴少校看了眼站在一旁的老人,那是现任内阁首辅阿方索马丁内斯。

    “是啊,精彩。我们重建的不单单是这座城市,还有整个国家的制度,那些政客们把握这个世界太久,也该到改朝换代的时候了。”

    阿方索这样说不是没有道理的,他曾亲眼见证过法兰西的各种动荡,也曾见证过法兰西的各种荣光。他非常清楚这个国家是如何的多变,也清楚它的制度是有多么的顽固,如果拉扎尔真的能做到摧毁旧制度这样的伟业,那么他就将是新时代的先驱,千古一帝!

    为了这个目标,他们已经筹措了许久,无论是军部、朝堂还是遥远的边疆,拉扎尔都布下了自己的棋子。他如蜘蛛操控蛛网般控制着这个国家,但最终目标却是将那腐朽的内核完全摧毁!

    “长官,最后的一辆马车正朝我们的底部行进,如果这样继续下去,我们将无法攻击到它。”

    “给我传输它的图像,”波拿巴少校快步走到了监控装置前,“我倒想看看,上面会有什么东西。”

    话音刚落,面前的监控屏便立即发生了变化:只见宽阔的大路上,一辆马车正驰往南城门的位置,它的速度极快,但车顶上却有着三名不加防护便直接械斗的战士。

    他们的招式中充满着惊险,每一步飘忽的走位都蕴含着精妙。这是战斗的美感,车顶上三人的格斗技术都有着极高的水平,短时间的互相搏斗根本无法分出胜负。

    “看来,我们终于找到目标了。”波拿巴少校看向了车身前部那驾车的男子,面色冷峻地下令,“车上有我们的人,别启用龙炎火炮。其他人注意观察,确定他们要由哪个方向逃脱。”

    “是。”随着他一声令下,飞艇全员都陷入忙碌的工作中。

    “不用了,他们前进的方向是南城门。”这时,阿方索却突然发声。他指了指地图,用笔绘出一条线路。

    “我们已经封闭了大部分路口,这辆马车照这样的方向走,最终只能从南城门逃脱。”他解释道。

    “南城门……南城门……”波拿巴少校念叨着这个地方,突然抬起头,喊道,“我在那任职过,每晚的八点半,它都会有一次交接。没错,就是那!所有人听着,把视线都集中在南城门。收起龙炎火炮,改用燃烧弹,我们要阻止他们前进的路线。”

    随着他一声令下,数十门大口径火炮也由飞艇底下显露出来,极致燃烧的火焰犹如流星般坠落,几乎照亮了整片夜空,将法兰西城染成一片白昼。

    “少校,来不及,他们的路径完全随着飞艇,我们没有角度射击。”

    “谁跟你们说要轰炸那辆马车了?调整位置,给我轰碎南城门!”

    “是!”一群人如梦方醒,数百发燃烧弹也瞬间朝南城门的方向轰去,绵延的火海于暴雨中燃烧,似乎永不停歇。

    “波拿巴少校,不必着急,我们还占着主动权。”阿方索连忙站起身阻止他这举动,因为拉扎尔可没下过令要把南城门也给毁了,所幸现在发射的只是燃烧弹,城门的受损倒不至于特别严重。

    “可要是二皇子逃掉,没人能担得起责任,”波拿巴看着他,“这种时候就没必要再管那座城门了,拦住他们才是最重要的事。”

    阿方索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少校,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如果你能亲手杀掉二皇子,是否会在心里感到愧疚?”

    波拿巴看了他一眼,似乎惊异于内阁首辅竟会问出这种问题。片刻后,他回答道:“也许吧,我从来不杀手无寸铁之人……虽然我也清楚自己今晚的所作所为和杀人凶手无异,但是如果真的要亲手杀掉二皇子,我定然会感到愧疚。”

    “我很钦佩你的理念,但你觉得炸掉一座城门真的能阻止路易斯逃出皇城吗?你很清楚,那不过是你心慈手软的表现罢了。”

    波拿巴少校短暂的沉默:“你到底想要我做什么?”

    “就像你往常在战场上所做的那样。”阿方索做了个手势,示意身旁的侍者将一样东西给扛过来那是个极端复杂的金属器械,从外形上看形如一把加长版的枪支,但各类零件的配装却比普通枪械精妙得多,如果对这方面有研究的人看到,定能一眼看出它的不凡。

    “这算什么?是要我用枪吗?”波拿巴的表情里充满着疑惑,在远离地面超过千米的飞艇上,他实在看不出这东西能对路易斯造成什么威胁。

    “别小看它,”阿方索将这武器递给了波拿巴少校,“卡迪克之矛,帝国最新型的枪械类武器,射程达两千米,弹头由火系以太水晶所制,命中目标时杀伤力与燃烧弹无异如果它能直接击中那辆马车,那么路易斯即便不死,也要重伤,绝对无法再继续逃亡。我记得少校你过去是弩兵部队出身,那么现在正好可以派上用场。”

    “确实如此。”波拿巴少校低下头,长叹一口气。

    燃烧弹的威力虽然巨大,摧毁一辆马车易如反掌,但对于有着七级战士实力的路易斯来说却绝不足以致命除非,他能以最精准的角度击中二皇子!

    “不过由于时间紧迫,卡迪克之矛仍存有一丝瑕疵,可能无法完全发挥出它全部的实力。少校,你有把握吗?”

    “什么瑕疵?”波拿巴双手接过卡迪克之矛,瞬间传来的质感显然说明这比他之前用过的所有武器都更为沉重。

    “虽然它的射程有两千米,但我们还没配备上两千米远的瞄准镜,自然是有瑕疵。”

    “告诉我,那辆马车现在离我们有多远?”少校沉吟片刻,随即转身向负责监测马车行进路线的人员询问。

    此时那车已迫近城门,即将穿越火海、跨过护城河,飞一般地向城外逃离。

    “大概1020米。”工作人员给出了一个精确的数字。

    听闻这话,波拿巴便不再迟疑,对卡迪克之矛稍作调试后便掌握了大致用法。

    “开启舱门,控制探照灯位置。”他说道,语气平淡。

    “开启舱门!控制探照灯位置!”工作人员也随之怒吼。

    主控厅内顿时响起了一阵齿轮的摩擦声,侧面的舱门随之而缓缓张开,整个地板也因此向下方倾斜。

    而波拿巴就站在倾斜的地面上,不加任何防护,手持枪械对准了南城门。那里正在被不断地聚光,法兰西城数十盏探照灯在此刻再度汇合!

    “少校,你确定……?”

    “我可是弩兵部队出身,一千米的距离算不上什么难事,”波拿巴紧盯着城门口,目不斜视,“不用瞄准镜也没关系我就用眼睛瞄。”

第六十一章 命运枷锁

    “关于那预言的故事还要追溯到十年前,在那个时候,我们负责修缮通天之塔的工匠发现了它。它被镌刻在无数个齿轮之间,唯有钟楼的时间转到午夜时分时才有可能被人发现。”

    “而为了它,我们研究了许久关于通天之塔修筑时的史册,但却一无所获。万般无奈之下,我只能通过自己的能力来强行预言十年后所发生的事……而再然后,我就看到了自己的宿命。”

    “什么宿命?”威廉禁不住想打断国王的话,此刻他正站在通天之塔的最顶层,燃烧着大量的精神力来搜寻路易斯的踪迹。

    “我的死亡。”国王苍凉的声音从音频水晶上传来,“以及我两个儿子间的杀戮。”

    “能再具体点吗?”威廉的源泉之戒已经开始闪出红光,这是精神力不足的警报,预计还有不到三分钟便会消耗殆尽,“比如说是谁要杀你,或者拉扎尔到底有没有干掉路易斯如果真干掉了的话那我就不找了。”

    卡斯德伊三世苦笑着摇了摇头:“这些都是很模糊的信息,你也知道命运魔法师不可能任何事都看得一清二楚。”

    “那你还看见了什么?”威廉还想再问,可此时法兰西城上空一阵巨大的火光爆发让他不禁停了下来。

    “我的天……拉扎尔除了龙炎火炮还搞了什么鬼东西在飞艇上?这是打算烧掉法兰西城吗?”

    “刚才飞艇由底部发射了大量的燃烧弹,虽然它们的威力不及龙炎火炮,但是胜在数量多,亮度也很强。”雪莉尔迅速将分析得来的数据远程传输到威廉手上。

    “如果它的威力不大,且利于燃烧,那么用来阻挡马车,显然会有奇效!”威廉快步上前,火速扩大了搜寻范围,领域在此时极致扩张,顷刻间覆盖法兰西城南方,“大幕就要拉开了,学姐,快给我传一份燃烧弹命中区域的图像。”

    话音刚落,虚空中便立即出现了一幅法兰西城的详细地图,其上密密麻麻的橙红色圆点铺满了前往南城门的道路。

    威廉的嘴角露出一丝微笑,他静默地踏上最高点,说道:“陛下,这次谈话就先到此为止吧,我会给你带来胜利的消息。”

    “威廉杰斯坦,我还有最后一件事想告诉你,”国王凝望着他,声音里有着说不出的沉重,“你也清楚,要实现那个预言需要两把钥匙,一是天选之子,二是瓦卡提斯之剑……你确定都清楚它们代表着什么吗?”

    威廉流畅的动作突然一顿,他有些迟疑地问道:“什么意思?”

    “在我的预言里,你确实是影响法兰西国运的人,可是这不代表只有你一个。过去我曾认为你就是那个天选之子,所以可以赌上一切押你赢,但现如今种种迹象却表明天选之子另有其人……我很担心,你即将去阻止拉扎尔对路易斯的追杀,但所碰见的对手,会不会就是那所谓的天选之子呢?”

    这句话刚结束,音频水晶便突然断开了连接,源泉之戒也在同一时刻熄灭,威廉的外源精神力终于消耗殆尽,而法兰西城数十盏探照灯则正开始扭转它们的照明方向,光芒直射到南城门的尽头!

    威廉看着它们,然后缓缓握紧了拳,脑海中冒出的那个可怕猜想让威廉此时也不由得有些心悸:他突然有了预感,这一次要面对的敌人,很有可能是他这辈子最不愿意碰见的对手。

    半晌,他忽地转过身,看向面前的那张长桌。长桌之上,一个银色的工具箱已被打开,丝丝白气由内部向外散出,莫名让人觉得生寒。那是威廉用来装葡萄糖试剂的箱子,但此时此刻,里面却只有一管血清。

    “呼”他闭上眼睛,然后深吸了一口气。

    ……

    “为什么……要断开连接?”雪莉尔看着已是一片空白的墙面,微微一愣,然后扭头质疑道。

    “继续谈下去也没有意义了,我只能稍作提醒,但接下来的事只能由他一个人完成,”卡斯德伊三世异常的平静,“相信他就够了,虽然不是天选之子,但在我的预言里,那个家伙,就是一个创造奇迹的人。”

    雪莉尔沉吟一阵,然后也缓缓地坐回了餐桌旁。片刻后她似乎又想到了什么,问道:“对了,你既然在预言里看到了那么多,那又为什么不试着在过去就阻止你的儿子呢?要知道,如果你真这么做,说不定现在的一切就都不会发生了。”

    “天命不可违,”国王低声地笑了笑,“你不是命运魔法师,你是不会懂的。”

    “为什么不会?我就不相信,难道这世上的所有人都会遭受那个说不清道不明的预言的控制吗?”雪莉尔显得很是怀疑。

    “命运虽然不能控制人心,但它确实是一切的本源,无论凡人如何挣扎,都无法逃脱命运为其安排的枷锁。就比如说,我的两个儿子,你觉得我更偏向于哪一方呢?”

    “小的那个吧,要不然怎么会费那么多心思。”雪莉尔不明白国王为何要刻意提起这个话题,但短暂思索后还是给出了自己的猜测。

    “是啊,路易斯小时候更可爱一些,所以我更喜欢他……但是如果说要我推选新任登基者,指定一名能带领帝国走向辉煌的领袖,我肯定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拉扎尔因为他才是最适合当皇的人。所以这也是我为什么不在过去就阻止他的理由,因为我不能影响到他的发展轨迹,否则产生的后果任何人难以估量。这便是所谓命运的枷锁,即便是命运魔法师,最终也不得不遵循它定下的规则。”

    “我不明白。”

    “这是为了我的国家,法兰西。这么多年来我都没能做到成为一个好国王,只能选择为自己的儿子铺好路。”

    “那明明是因为你自己的软弱!既然你都预见了自己的未来,却不选择做出任何改变,你凭这个就想让我相信命运无法违抗?”

    国王的沉默持续了良久:“你说得对,我相比起来是很软弱,不敢对自己的命运做出任何改变但也许这个时代的法兰西,真的能有人做到这一切也说不定呢。”

    话音刚落,大厅旁那扇厚重的大门便立即被人推开,随之而来的,还有那肃杀的凛风与大雨中闪电的齐鸣。

    “你们好,在聊什么呢?”一身盛装的拉扎尔左右环视,目光如刀。

    而在他的身后,数不清的甲胄战士正依次地踏入厅内,他们的表情无一例外都藏于盔甲深处,但那由内心散发出的压迫却让人不由得心生畏惧。

    “欢迎回来,我的儿子。”卡斯德伊三世举杯邀请。

    ……

    在暴雨与狂风席卷的夜晚,任何出行都显得很不理智。但对于罗伊和另外三人来说,这一切都显得不那么重要了因为他们此刻已经拐过了最后一个弯,仅剩五百米的直线距离便可抵达南城门!

    而时间也恰好转到了八点三十三分,此时南城门大门洞开,穿越它便可踏上护城河的砌石大桥。那座桥的历史与这条河一样悠长,坚固程度甚至可以抵抗数吨的火药轰袭,在不使用龙炎火炮的前提下,那艘飞艇根本奈何不了这座大桥。所以对于路易斯而言,抵达砌石大桥并摆脱罗伊,就代表着他逃生计划的成功。

    而此时车顶突然传来了一声巨响,罗伊在两名御林铁卫的默契配合下终于出现了一丝抵抗不住的迹象,他艰难地半跪于车厢顶部的边缘上,手中长剑被两人尖刀所扣,再退一步就有可能翻入车底,万劫不复。

    “你太小看我们了,即便你在今日转瞬间便斩杀六名同级,但也没有理由自信到连剑都不拔就敢与我们对抗!你输定了!”

    说着,他们同时加大了手上的力度,誓要把罗伊打翻落地。

    “呵……”罗伊苦笑着摇摇头,臂上的颤抖变得更为明显,“我并没有小看你们,只不过这把剑的特性就是这样……瓦卡提斯从来就没有剑鞘,你们认为它不够锋利,仅是因为它还在内敛状态罢了。然而它一旦开锋,那就必须见血!”

    两人一愣,似乎是有些不相信罗伊的话这世上怎么可能会有这么诡异的剑?难道相传的神器,都会有这种特性吗?

    “当然,这不算什么难关……只要我愿意,瓦卡提斯同样可以开锋!”罗伊的眼神突然一凝,两名护卫还没反应过来,狂暴的杀气便在由他身上肆意蔓延,宛若死神降临。

    纠缠在一起的武器在这一瞬间也被破得粉碎,两把尖刀似是被放到搅拌机一般化成无数碎片,散射四方插入地面。

    “什么?!”两人一惊,便同时选择了后退。但在后撤之时,他们突然看到了一抹光芒,一抹耀世烁天般的光芒!

    那个人持着剑,睥睨四方。风雨在他身旁呼啸,无数探照灯的直光于其身后闪出,但却依旧掩盖不住那把剑的狂怒瓦卡提斯之剑,此刻终于出鞘!

    两道光影几乎是在同一时刻便从护卫身旁飞射而出,穿梭雨幕,速度之快简直超越了人类所能反应的极限!

    那是两把尖刺形暗器,流线型的设计几乎可以让它们无视所有的空气阻力,而在这么短的距离下,罗伊更是不可能躲过它们的追袭!

    “荆棘之花,永不凋零。”很诡异的,罗伊竟然重新想起了这早已忘却的族语,那是他不愿意再面对的过往,但现在,它们却又回来了。

    只见光华一闪,罗伊便轻松挡下了这两把暗器,他的动作幅度不大,甚至可以说只是微操,但却让瓦卡提斯做到了华美的剑舞。这是用剑者与剑之间的和谐,惟有最顶尖的剑配上最顶尖的剑士,才有可能使出这不可思议的剑术!

    “我不希望杀更多的人,所以如果想要活命,那就赶紧离开!我的目标,只是车上那个人”

    “痴心妄想!”一名护卫忽然冲了过来,此刻他虽已手无寸铁,但是当面对拥有瓦卡提斯之剑的罗伊时,却表现得面无惧色。

    “又是暗器?”罗伊下意识地冒出这个想法,于是便迅速地举起了剑想阻挡他的脚步。但没想到那护卫的步履反而突然加快,直直冲向罗伊将其抱住,而那把瓦卡提斯,也完全地插入了他的胸膛。

    “什么……”罗伊变得有些愣神,他实在不敢相信这些护卫做事竟然会如此的决绝。

    但就在下一瞬间,另一道冲击也随之而来。第二名护卫疯了一般直撞向罗伊,巨大的动能使三人全部摔下车厢,高速地砸到了地面上。

    那护卫似乎仍有余力,在空中便抓住了罗伊的手腕,并强行把剑也给打落。此时,三人都已失去了武器。

    “不!”一直在控制车辆的路易斯发现了这一幕,他连忙停下车,喘息片刻后狂奔下来,失声般喊道,“你们疯了吗?为什么要这样做?”

    “快回去殿下!时间已经不多了,而你必须得逃出去!”那名护卫用尽了全力控制住罗伊,“赶!紧!跑!我会拦住他的!”

    “不……不……”在大雨中,路易斯失神落魄,他一步一步木然地回退,最后看了一眼,然后才翻身上车,重新向前加速。

    马车疾驰,跨越火海,穿越了南城门!

    “是你?”罗伊仰面倒地,看着眼前那个猛扑过来的护卫,说道。

    “是啊好久不见!你这混蛋!你的戏份到此结束了,我是八级战士,论力气你拼不过我的!”那护卫表情狰狞地喊道,同时使出无数记重拳打在罗伊的胸膛以及脸上。

    罗伊从没想过这个在前几天总是一副话唠模样的家伙竟然会打得这么狠,倒也是无愧于御林铁卫这个称号。于是他咳出一口血,用手接住了护卫的重拳。

    “你们何必如此?”他一边说话血就一边流,“为了所谓忠心,就这样枉死吗?”

    “御林铁卫就是为了皇帝而活着,你没有信仰,自然不能理解我们的所作所为!”

    “我的信仰早就随着我姐姐的死而去,你们这些人,都应该为此……而负责!”

    罗伊的右手开始用力,强行抗住对方的拳头,洪流般的巨力在两人手间疯狂地对抗着,开始还是护卫占优,但很快这点优势便荡然无存。因为罗伊的力量正在不断地加强,如江水般势不可挡。

    “啊!”护卫突然惨叫,手臂也完全扭曲变形他竟被罗伊生生拧断了手臂!

    罗伊接着踢起一脚,把这最后的拦路虎踢飞到一旁。

    “混蛋……”那护卫倒趴在地面,大口大口地呼吸着,“你怎么会这么强?怎么会这么强?你分明只是一个七级的战士,怎么可能做得到?”

    罗伊没有说话,因为那股力量的爆发已经使他难以思考,惟有目光显得更为深邃。

    他拾起瓦卡提斯,狂奔向漫天火焰的南城门。他的速度在此时也变得极为恐怖,近百米长的距离几乎是转瞬即至。只见剑芒飞出,他腾空跃起,银光散射,浩荡的剑气由剑锋处释放横扫,将堪称牢不可破的南城门劈得粉碎!

    火光四起,照耀着江水,也照耀着罗伊的面庞。

第六十二章 断桥之上

    断桥,熊熊燃烧着的断桥。

    在大门破碎之后,他终于看见了那座砌石大桥,它在尽头处被摧毁,燃着耀眼的火光。而路易斯则木然地站在桥头,把车停于一旁,不知在思考着些什么。

    拉扎尔最终还是动用了龙炎火炮,并把那个地标般的大桥给彻底炸毁,他的兄弟已无路可逃,也许唯一的可能便是跳河拼一把运气,但是谁又能保证护城河中没有拉扎尔的人呢?

    罗伊慢慢地走了过去,不说一句话。

    “你觉得,那些掩护我逃跑的人,到底是被我害死的呢?还是被我哥哥害死的?”

    路易斯的声音里似乎蕴含着无比的苦涩,他步履蹒跚,艰难地拔出插在一旁的长刀。

    罗伊依然没有说话,只是很安静地站着,像极了一尊石雕。

    “嗯?”疑惑之下,路易斯转头看向了那个追杀他到此地的家伙,但映入眼帘的,却只有一道冷得接近凝固的目光。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路易斯无声地笑了笑,然后举起长刀,似乎是要做最后的抵抗。

    这时罗伊突然加速,飞一般窜到路易斯身前,他的眼神中不含丝毫怜悯,每一招都直击要害。

    先是破防,而后瞬间击落路易斯长刀,紧接着再反扣拧断他的手腕……仅仅三招,路易斯便几乎丧失了战斗能力,但此时罗伊却仍未停手,他以肘击与膝踢交替使用,在空中就打断了路易斯的数根肋骨。

    这根本就不是一个等级的战斗,而罗伊似乎也并不急着杀死他,仅是在肆意地释放着自己的力量。

    “砰”最后他飞起一脚,将路易斯踢上近二十米的高空,然后才以一道抛物线的轨迹摔落在地,翻滚到数十米外桥的尽头。

    “再见。”这时他终于吐出了一个词,但声音却宛如青铜钟撞击般震耳欲聋,不断地回荡在胸腔之间。

    瓦卡提斯紧接着横劈向车厢,强大无比的能量随着剑气横扫,将它也击上空中,往路易斯的方向坠落。与此同时,一公里之上的高空也释放出一道高速飞射的火光,它以极致的速度飞行,正中车厢,在其上燃起奔腾的火焰,将法兰西城的夜晚照得更为明亮。

    “再见。”路易斯也说道,他像是解脱般闭上了双眼,静默地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

    飞艇之上,波拿巴少校收回了卡迪克之矛,炽热的枪管仿佛熔岩般滚烫,但他却没有丝毫表示。

    “任务完成,可以向殿下交差了。”他退后两步,眼色复杂地看了阿方索一眼,最后才说道,“关舱门。”

    “其实你一早就可以命中二皇子,何必拖那么久呢?”

    波拿巴少校沉默了一瞬,说:“我说过不杀手无寸铁之人,这是我的准则。”

    “事实上,路易斯殿下手里一直都有武器。”

    “但在他的心里,那把武器早就放下了。”他俯视着下方,视线穿过未完全关闭的舱门直达断桥处。在那里,火光依旧灿烂。

    它们于雨中奔腾、翻滚,聚成一个橙红色的圆球,而后又突然旋起,依借着风力上升。这时圆球的中部开始下陷,边缘火焰的流动速度也突然加快,环绕着中心进行着有规律的离心运动,照这样的趋势发展下去,它可能会变成……旋风,一个由火焰组成的旋风!

    “不对……不对!打开舱门!所有探测仪重新开始运转!”波拿巴少校突然对着主控室大喊,事态的发展超出了他的预期,在没有外力的情况下,火焰绝不可能变成这种形态。唯一的解释,便是有人在操控着风,从而控制火焰!

    这里,有风系魔法师!

    “长官,飞艇下方600米处出现不明微型飞行物!它在接近断桥!天……那是个人!”技术人员近乎失声地喊道。

    顷刻间所有的探测仪都齐刷刷指向了那个方位,随着飞行物的轨迹开始运作,主控室的屏幕上也同时出现了那个飞行物的图像那确是个活生生的人,他披着风衣,灰发褐瞳,鹰隼般盘旋在天空。

    “威廉杰斯坦……”波拿巴少校一眼就认出了那道身影,他火速拿起卡迪克之矛,往里面装上了速度更快的梭形子弹,而后向威廉飞行的方向扫射。无数的子弹穿梭雨幕,在身后留下一道道浅浅的轨迹。

    但威廉只是轻轻摆了摆两翼,然后俯冲向下躲过了密集的弹雨,他以急速推进,飞往砌石大桥。

    “少校,别看错目标,”阿方索按住炽热的枪管,“请对准路易斯殿下。”

    “可是……”

    “别再犹豫了,您的仁慈让您很难成为一个杀伐果决的军人,但这也恰恰是拉扎尔殿下看重您的原因!如果你实在不愿意承受那种罪责,就权当是我下的命令吧。”阿方索停顿了一瞬,“迟则生变,波拿巴少校,请您……立即击杀路易斯-德-卡斯德伊!”

    “但这真的值得吗?他也曾是您的学生!”波拿巴少校颤抖着将卡迪克之矛对准断桥上的二皇子,“他并非有罪。”

    “生在帝皇之家便是罪,如果……我是说如果,即使路易斯殿下的内心果真如他表面所示那般对权力没有丝毫觊觎,但那又如何?只要他还活着,只要他身上还保留有皇室的血脉,就总会有人想着依附他、在这个国家拥立新的皇帝,这些人不在乎拉扎尔殿下给法兰西带来了多大的荣光,也不在乎此举会给国家造成什么样的混乱,他们只想着恢复过去一百年里那种可笑的地位与食古不化的制度……波拿巴少校,有时候为了国家,为了心中更伟大的夙愿,是必定要舍弃掉一些东西的!”

    “那这些天潢贵胄的人生,还真是悲凉啊……”他长叹着说出这句话,随后忽地将枪管对向了路易斯,这位少校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一如他在战场般全神贯注!

    “希望一切如殿下所愿。”

    手指轻轻扣下扳机,梭形子弹顿时如流星般穿透夜空,以肉眼难以企及的速度,射向砌石大桥。

    ……

    “这是当我不存在吗?商量了那么久,我还以为你们又打算调用大炮呢。”威廉叹了一口气,而后转身绕过一道圆弧,划过江面,速度也急剧飙升,几乎是赶在子弹命中路易斯的前一刻抵达砌石大桥。

    他挥动起一把弯刀,以右脚为支点踏在地面,滑动数米后立在路易斯身旁。那银光飞闪而过,以极限距离将梭形子弹一分为二。弹道偏离,被分成两半的弹头击在桥面,激起稍瞬即逝的火花。

    而此时路易斯身前的烈焰风暴也恰好成型,它飞速地升起旋转,升至最高点化为巨大的龙卷,由四面八方吸入成吨的空气与磅礴的能量,发出连绵不绝的爆鸣声,恐怖无比。如果由天空俯视向下看,那恰如一朵盛开着的火莲,即将吞噬一切!

    威廉随即半跪于地,而后缓缓抬起了右手,这世间的元素乱流仿佛瞬时间变得不那么暴乱,开始渐渐平和起来,他的手中像是掌握着风与火的权柄,只需轻轻一握便可到达顶峰。

    烟消云散。

    暴怒的狂风、炽烈的火焰在这一刻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而诡异盘旋的元素乱流更是迅速归位,以一种常人难以想象的姿态隐于看似虚无的空间之中。

    一切正如平常,没有火焰,也没有风暴,它们像是从来没出现过那样凭空消失,被人硬生生由地图上抹去。而这一切的制造者,竟然只是区区一个七级魔法师!

    “路易斯殿下,请你找个掩体藏好,待会我可没时间管你。过了今夜,你再想想怎么寻死也不迟。”威廉抬起头,虽听起来是在与路易斯交谈,但实际上,他的目光从未偏离过眼前之人半步。瞳孔中若隐若现的红光,似在照映着漫天暴雨。

    ……

    “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波拿巴沉默许久,最后看向了内阁首辅。

    阿方索不知如何应答,他只是看了眼控制台:“龙炎火炮还能启动吗?”

    “没问题……等等,拉扎尔殿下好像有了新命令!”工作人员眼前一亮,喊道。

    “殿下说了什么?”波拿巴少校赶紧询问。

    话音刚落,一长段文字便由控制台闪出,映在了飞艇的天花板上。

    “两位,请暂时不要插手这场争端,我正赶往此地。闲暇之余,你们可以于天空欣赏这次对决年轻一代最强的风系魔法师与最强的剑士,坚守的正义与极致的仇恨,他们终有一战。大幕将在今夜拉开,而你们所能做的,便是安静地等着最好的时机,它终会降临。”

    看完后,飞艇中陷入了意外的沉默,波拿巴少校深吸一口气,而后俯瞰向下望向砌石大桥。在那里,两道人影正缓缓靠近。

第六十三章 血清

    三分钟前,通天之塔顶层。

    威廉紧闭双眼,静默地等待血清配制的完成。

    “请选择葡萄糖溶液的浓度。”工具箱内传来海伦的语音提示。

    “7%。”威廉应答,没有丝毫犹豫。

    这个浓度比是他从莱纳口中得知的,红龙之血的注射必须要严格规定限额,不单量要保持在极低,浓度也必须限制在10%以下。而威廉身份特殊,浓度比必须保持在更低,才不至于被红龙之血吞噬心智。

    “警告,这不是葡萄糖。请确认是否继续配制。”海伦发出了警示音。

    “继续配制。”

    “警告,这不是葡萄糖。请重新确认是否继续配制。”像是嗦的老妈子一样,海伦不厌其烦地重复了一遍。

    “我说了继续配制,别管那么多。”威廉睁开眼,但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名男子,他端坐在桌面的另一端,手上则拎着那管弥足珍贵的血清。

    “你这是要干什么,威廉?我只是一不留神,可你却几乎要创造历史。”他有着和威廉一样的面孔,除去那暴戾的气息外,根本就是一个翻版。

    “你又进入我的大脑,有经过我同意吗?”威廉上前夺过血清,而后转身便走。

    “你知道自己一旦注射血清会发生什么吗?”

    威廉停住了。

    “红龙之血对于凡人而言是致命的毒药,但你并非凡人,强行注射血清只会有两种后果要么成为新的红龙,要么因为血清反噬而致死,你真的确定吗?”

    “所以我才没有蠢到拿纯血清在自己身上做实验,它只有7%的浓度,反噬也死不了人。”他举了举手中那管液体,虽仅有7%浓度,但仍显浓郁的血色。

    “这样……”对面低头沉思了一会儿,“循序渐进,挺好的,你会慢慢品尝到红龙给你带来的力量。那种极致的霸道、无与伦比的碾压感绝对会让你欲罢不能!你将成为新的红龙,就像当日降临人间之时……”

    “够了,请停止你的演说。难道过了这么久你还不明白,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把你杀死吗?你本就不该存在于这世间,何必苦苦挣扎?”

    “我还有你,就不算苦苦挣扎。再者说,你是何时开始有了杀人的觉悟的?能让你动杀心的事,自我复苏以来还从未遇见过。否则也不必拖那么久,才让你知晓我的存在。”

    威廉摇摇头,开始想要终结这场对话。

    “滚回去吧,你根本就不必做这些无用的尝试,”威廉凝视着那管血清,“即便注射血清,那也是为了找到对抗你的方法。别以为我对你无可奈何,时代已经变了,红龙也永远不可能再回来了。”

    “我与你的观点恰好相反,时代无论再怎么变化,人类都无法抵抗红龙的诱惑。你们是充满**的生灵,强横如红龙在这一点上都自愧不如,为了力量,你们愿意做任何牺牲,哪怕湮灭心智都在所不惜。更何况现如今红龙之血就摆在你眼前,一旦注射血清,你便会明白我所言非虚,那种力量足以让你付出一切!”

    “那是因为红龙只有一条,但人却有很多,”威廉轻笑道,“明白吗?我不可能败给区区7%的血清,简直是种侮辱。”

    “尽管用你心中的骄傲来骗自己吧!就当是一次豪赌,我相信身为红龙血裔的你,绝对无法摆脱力量的诱惑。”

    “赌注就在桌上,何必多言?”威廉偏头看了一眼,“你不会明白的,人有伟大的活法,但同样,也有渺小而又平凡的一生,不是每个人都如你想象般野心勃勃。”

    他闭上眼,不禁回想起多年前自己生活过的那座与世隔绝的孤岛,如梦般虚幻,但又那么真实,让人怀念万分。

    眨眼间,血清便由静脉注入血管。初时还无任何异样,但随着血清注入量的增多,威廉的额上开始出现了细密的汗珠,身体也半跪在地,但仍止不住地颤抖。

    “唉,你太着急了。不单用错了方法,时间也不对,”红龙之灵叹了一口气,“不过所幸我还在这里,你就不可能出事。”

    他踏步向前,转瞬间就来到威廉身后,他将双手搭在威廉肩上,操控着血液里那些狂暴的力量,直至其逐渐变得平和。

    “什么意思?这东西还要这么讲究吗?”威廉表情痛苦,为了分心他便随口问道。

    “红龙之血是极端炽烈之物,你最好的注射时间是午夜时分。在那个时候注入血清,才能最好地发挥效果,强化你的力量……不过现在也不算太糟,至少是晚上。”

    “呵……说得轻巧,我总不能为了这个专程等到半夜十二点吧?”

    “正负五分钟都在可接受的范围内,你不必等到正好十二点的时候再注射。”

    “你完全没理解我的意思。和你交流真是费劲。你当真活在我的脑子里吗……啊!”威廉突然发出一声惨叫,随后仰面倒在了地上。

    无数幻觉于他眼中浮现,若有若无的话语在他耳旁轻咛,威廉似乎看到了无边的沙漠以及高耸入云的崇山,听见了恋人般的低吟以及无数人痛苦的哀悼……圣光于天际洒落,地面上则是燃烧着的十字架,白衣少女于眼前祷告,身旁早已疯狂的人群却仿佛转瞬间就要将其淹没!

    威廉下意识地冲上前,一股洪流般的巨力却突然出现将其击倒,随后视线所及便是一片模糊,仿佛陷入混沌再也无法脱身。

    “不……不!”心底里的灵魂在此时呐喊,充斥着狂暴的力量于此刻浮现,威廉伸出手,拨开了眼前的混沌,映入眼帘的落地镜照着他的身影,既熟悉又陌生。

    他看见镜中的自己睁开了眼,恐怖的血红色填满了那对瞳孔,视线所及……仿佛都燃起了熊熊烈火!

    ……

    “警报!警报!心跳次数超过每分钟两百次,启动电击恢复!”工具箱的语音提示刚一结束,一道电弧便从其内部闪出,正中昏迷在桌旁的威廉。

    顷刻间幻觉被这强力的电流抹去,耳边的呢喃也变成了喇的电流声。

    威廉陡然惊醒,额上已是大汗淋漓,他在第一时间察看自己的双手所幸那里没有鳞片,让他稍微安心了些。而在工具箱内,那管完整的血清还安然无恙,7%浓度的血清则只剩一支空管。

    “海伦,我昏迷了多久?”他问。

    “大约一分钟。”

    “谢谢。”威廉收起工具箱,来到顶层的天窗前。

    随后他拿出一支录音笔,记录下此时的感受:“我感觉……很冷,想喝一杯伏特加。不过之前的感冒倒是好了,精神上也很正常,只是有股莫名的冲动,好像是想把什么人给揍一顿……”

    他古井不波地说着,窗外璀璨的灯火也无法吸引他的注意力,没有人注意到,在威廉的瞳孔中,那猩红的血色已开始渐渐扩散,占据了几近半壁江山。

第六十四章 皇城雨战(上)

    断桥上的灯开始依次亮起,直至尽头,照亮了大桥上那两个还依旧矗立着的身影。

    威廉杰斯坦,罗伊索沃特。

    他们站在雨幕之中,看不留情面的大雨飘飘洒洒这场雨仿佛永远都不会停歇。

    “嗒”一道响指声突然传出,把罗伊清明的眼神又重新唤了回来,他像是做了一场非常真实的梦,略有些迷茫地看着四周。

    “你还好吧?”威廉紧盯着他。

    “是你?”

    “对,是我。”威廉长舒一口气,心说这家伙倒是终于恢复了正常,是该好好教育一番。于是他缓缓走上前,想要安抚一下对方的情绪。

    直到他发现罗伊正用剑指着他的胸口。

    “你骗了我。”罗伊冷冷地说,声音像是幽鬼。

    威廉沉默了。

    这一点他无法否认,毕竟瓦卡提斯此刻就在罗伊手中,而这把剑又是经他的手从拉扎尔那换来红龙之血……无法解释,也不必解释,威廉背叛了两人之间的承诺,应当受到如此的质问。

    “抱歉。”沉默了许久,威廉也仅能给出这样干巴巴的回答。

    “让开,你的职责何时变成保护这家伙了?”

    “我也不记得何时安排过你去杀他。路易斯殿下有这么招人恨吗?还是说,你就如此甘心为拉扎尔办事?”

    “我只是为了自己,就像你一样。”狂风忽地骤起,瓦卡提斯之剑也闪耀出光芒,“让开,我不想再说一遍。”

    “那我的回答你也该明白。”威廉抬起那把弯刀,瞳孔再度泛起血红。

    ……

    “我的黑魔法名为‘疾’,可以极大地提高反应速度,在一般情况下,我的反应可以比寻常人快上一倍,而如果全力释放黑魔法,我能比他们快上十倍。”

    几日前,威廉曾在旅店中告知过罗伊自己所用黑魔法的奥秘,原意只是想让两人的配合更为合拍,但没想到却在今夜成为了刺向自己的双刃剑。

    “反应速度并不是真正的速度,你的动作远没有那么快。”罗伊回忆起和他的数次交手,显然能得出这种判断。

    “对,我的大脑能做出思考,但自己的动作却达不到那种境界,所以我的战斗技巧其实很一般。不过换一个方面想想,我可是魔法师,反应速度快,释放的魔法自然也更快、更多,这就足够了。”

    “十倍于普通魔法师的施法速度,怪不得你才是最强的天才。”罗伊轻轻抬起右手,此时他的肌肉与筋骨正发生着细微的变化,但这细微的变化却让他的力量得到了大幅度的强化,几乎逼近于八级战士,“这是我的黑魔法,不过不像你那样起了个花俏的名字,也没那么复杂。它只能短暂地使力量更为集中,但代价则是丧失大部分的理智。”

    “就如钢用在刀刃上,才能造成更大的杀伤?”威廉给出它的形容,“真是个足够暴力的黑魔法,我希望你这辈子都不要用它。”

    “我也是。”

    ……

    两人同时向后转身,向前迈出十米,于中间留下一条长达三十米的道路,然后再转身回来,手上利刃出鞘。

    罗伊的武器不出意外是瓦卡提斯,而威廉的武器则是那把弯刀,弧度很大,外形看上去有些许诡异。两人对峙着。

    突然,一只白鸽从黑夜中飞了出来,它扑腾扑腾翅膀,随后艰难地在桥中段的栏杆上着陆,那里杀气弥漫,但它却似乎无所畏惧。

    在暴雨的天气里,白鸽本不该出现在户外,而是该藏于自己的小窝,静静地等待风雨停歇。它来到这,难道说,也是个无家可归的家伙吗?罗伊不禁想道。

    一阵惊雷在此时轰然而起,使孱弱的白鸽受到惊吓再度起飞,它飞离了砌石大桥,向远处出发。

    决战开启!

    两人都极有默契地选择了这个意向作为大战的开端,在希腊的神话里,白鸽象征着和平,它若是离去,那便预示着战争!

    雨滴依旧在飘洒,但在此刻却显得如此的缓慢,两人的突进速度于转瞬间飚至自己所能承受的极限,仅是刹那便跨越了三十米长的距离。

    刀剑碰撞,威廉并不落下风,他以极快的速度绕着罗伊左侧转身,风衣甩起将宛若静止的雨滴都通通弹开,那些雨滴如炮弹般弹射出去,撞击在青石板上发出人耳可辨的声响。那是极致动能带给它的威力,如果将雨滴换成子弹,这样的速度足以令其击穿青石板!

    发现威廉的速度远高于自己时,罗伊并不显惊讶,他很清楚任何不可能的事情只要发生在这家伙身上都会变得合情合理,要对付这样的一只怪物,唯一的办法,便是比他更像一只怪物!

    于是罗伊低吼一声,黑魔法的威力再度增强,让他的速度又提升了一个档次,他提前做出预判,往最不可能的地方进行劈斩,但却只捕捉到了一抹黑色的残影。

    风衣的衣角被这一剑斩开,飘浮于空中又缓缓落地,威廉站在他的侧前方五米处,轻轻地叹了口气:“轮到我了。”

    只见威廉的黑色风衣瞬间失去支撑,它仍在空中,但里面的人却已然消失不见。三道黑影由风衣底下的地面出现,飘往罗伊所在的方位,像跨越了空间一般同时抵达。这妖魅的邪术在黑暗中更显诡秘,未知给人带来的恐惧远大于痛苦,而此刻更是发挥得淋漓尽致。

    罗伊惊讶地后退两步,但很快又恢复了冷静,他等到三道黑影抵达自己身前时才开始做出动作,但这一次却是侧身向后突进!

    他不做任何调整,对着空气施放剑法,顷刻间雨水环绕着身体,化成一条水龙汹涌向前!

    威廉此时才刚好到位,但却发现迎接自己的竟然是道由剑气加雨水凝结而成的杀意。

    于是他果断侧身闪出,十倍于凡人的反应速度足以让他躲过这次攻击并再度闪到罗伊身后!弯刀向下劈砍,破空声呼啸而至,刀剑再一次碰撞,但这次的结局却是威廉被一刀劈退。

    罗伊趁胜追击,指间一转将负于身后格挡的剑换到左手,然后右脚蹬地使身体高高跃起,再一次转身令剑气由瓦卡提斯飙射出去,化为淡银色的圆弧直击威廉。只见另一道浅绿色的圆弧光影也在同一时刻出现,迎面正中威力强横的剑气!

    浩荡的能量正疯狂消耗,两道圆弧在相互作用下都开始渐渐消退,直到最后化为虚无才将风波平息。而在转瞬之间,一抹银光又极速射出,罗伊持剑穿越了漫天雨幕,跨过那件仍于空中的风衣直达威廉显形之地。

    长剑即将刺中胸膛,但在最后一刻却又失去了目标,威廉重新出现在原地,伸手披上缓缓降落的风衣后,再飞起一脚将罗伊踹飞了出去。

    这一脚力度极大,巨大的冲击力使罗伊翻滚了数圈才勉强停下,他将手指刺穿桥面,甚至留下了长达数米的沟壑!

    千算万算,他还是没想到威廉竟会回到原处。

    “很不错了,一般我用这招的时候别人都跟智障差不多,但你居然还能和空气斗智斗勇这么久,实在是令人钦佩。”威廉的赞扬听起来像是嘲讽,但罗伊却丝毫不为所动。

    他清楚威廉的战斗系第一天才之名绝非谣传,这一点不仅体现在那些神乎其技的魔法操纵上,更体现在在战斗中那些看似毫无用处的嘴炮上。威廉总在尝试激怒对手,用尽一切办法让自己占得先机,或许这在大陆上是有些另类,但不得不说效果斐然。

    只要他的对手尚存理智,就很难在这种持续不断的吐槽下保持高水平发挥。但很可惜,威廉这次失算了,因为罗伊现在,的确没有理智。

    只见他反身将剑劈向桥面,恢宏而又虚幻的剑气在此时凝聚于剑身之上,化为一把巨型的瓦卡提斯直接将大桥斩破!

    无与伦比的威能爆发,闪耀的金光如河流般顺着蜿蜒曲折的裂痕直击威廉杰斯坦。

    紧接着,罗伊瞬间加速向前方奔袭而去,轻盈地跃过一块又一块凸起的砌石,闪传腾挪间直接突破到威廉身前。

    一个堪比小型山丘大小的青绿色巨盾此时突然出现在两人之间,它似乎是凭空出现,但其表面高速流动着的风元素却在转瞬间构成一个又一个坚固的魔法阵,显得神秘诡奇。

    这是威廉这几天来最自傲的研究成果,自从那一日被格林克斯直接破防带走富瓦公爵后他就开始思考如何构建一个新的防御堡垒了,而这个绝对领域就是威廉经过无数次失败后才在脑海中构思出的新魔法。

    它不但兼具足以抵挡洪水的防御力,甚至还可以像军队的方阵一般碾压向前,在如此近距离的作用下,即便是再怎么高明的剑术,恐怕也来不及使用。

    不过罗伊显然不受这种东西的影响,攻势再大的方阵,再怎么样也不可能比过格林克斯给人带来的压迫。而罗伊,受过那种压迫两次。

    “轰”大桥在此时呈现出一种半崩塌的状态,沿着巨大的裂缝开始瓦解,罗伊将瓦卡提斯深深插入裂缝之中,原地起跳跃起十余米的高度,而后转身大剑反劈!

    这种劈斩如要发挥到极致,所需的力度极大,剑的劈斩距离也必须要一定长度,就好像拉弓时的搭弦,距离越长,威力也就越大。他之前把剑插入断桥,不单是为了扩大裂痕,对威廉的立足点造成影响,还能延长劈斩距离,从而击碎这所谓绝对领域!

    罗伊不愧是剑术领域的超级天才,即便在开启黑魔法、意识模糊的情况下,也依旧能如此细致地做出最佳选择,仿佛这些剑术自小便铭刻在他脑中,再怎么混乱的关头,也不会犯半点失误。

    剑锋现,巨浪起,威廉看见断桥两旁的河水都随着那剑的轨迹而升腾,急剧而下的压迫也如潮水般不可阻挡。乌云之下,惟有瓦卡提斯之剑的光芒,还在照耀着法兰西城,似漫天的繁星,宁静而悠远。

    随即他跳了上去,与那锋芒交汇。

第六十五章 皇城雨战(下)

    大雨依旧在下,天空依旧灰暗,月光隐于乌云,几点繁星微不足道。

    突然间,宛若黎明将至!无边黑暗之下,直刺云霄的光芒从砌石大桥的中部出现,它以无与伦比的速度开始蔓延,顷刻间铺满江面,耀目摄魂!

    “那是……星辰?”法兰西城的天空之上,飞艇里的所有人都不由得停下了手中的活,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他们不知道罗伊那个名为星辰的剑法,但却鬼使神差地叫出了那个名字因为,他们当真看到了星辰,铺洒在江面、照亮夜空的星辰!

    漫天的繁星仿佛在此刻由天堂降临了人间,一点点白色的光亮以砌石大桥为中心构成一个个人们所熟知星座,然后无限制地向外扩张直至护城河的尽头!而在它们停下的那一刻,即便是飞艇上的人也难以看清这片星空的全貌!

    “天呐,这是神迹吗?”有工作人员不停地在胸口做着十字,希望远在天边的神能听见他的祷告。

    “格林克斯!一定是格林克斯!只有法兰西的守护神才能做到这一切!”还有一个格林克斯的狂热粉颤颤巍巍地说道。

    “不是神迹,也并非格林克斯,我们只不过是看到了传奇,一个属于这个时代的传奇。”阿方索无奈地点着了一支烟,不声不响地抽着。虽然这个坏习惯已经戒了许久,但他总是会随身带着几支。在这样一个见证奇迹的时刻,如果不抽上点烟,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才好。

    波拿巴少校则是一言不发,他看着江面上的夜景,似在凝望着什么。

    ……

    “轰”惊人的冲击力开始由断桥中心迸发,化为狂风向四周席卷。桥上的路灯瞬间被这风击得粉碎,护城河也因此向岸边拍起数米高的巨浪。

    威廉持着刀向后翻滚,借着桥面突起的碎石缓冲也依旧被击退了二十余米,他摔出了摇摇欲坠的大桥护栏旁,幸亏眼疾手快勉强抓住一座支架,才不至于掉进冰冷的水面。

    然而罗伊却已疾冲逼近,奔向威廉与路易斯所在的位置,那道巨型冲击看起来根本没对他造成任何影响,身处星辰之中,罗伊自己才是最强的存在。挡着路的,统统碾碎便是!

    一连三次斩击,直接劈断砌石大桥,威廉只能借力反冲,依靠飞行术跃至罗伊头顶但随后一道剑芒又把他劈了回去,威廉刚想抽出弯刀格挡,然而那刀一举起就断成了三截,碎片掉进护城河,连水花都溅不起来,抓在手里的只剩刀柄,像极了孤家寡人。

    “靠,这种时候爆粗不过分吧?”威廉躲过剑气,换出一把强弩对准桥面就是三箭,弩箭擦着罗伊的身体,呈钩索状插入地面,它们的尾端均系着一根韧性绳,在前端牢固后又猛烈地收缩,牵引着威廉高速俯冲,坠向桥面。

    他在空中调整姿态,在零点几秒内完成一记侧身反踢,如陨石般砸向罗伊。对方只来得及用瓦卡提斯之剑做出格挡,但还是被击退了十米有余。

    “殿下,你还好吧?”威廉甚至还抽空问候了路易斯一句。

    “我还行,但恐怕这座桥就快塌了。”

    威廉没有再理会,不过他确实感觉到这脚下的裂缝越来越大了,而就在愣神之际,瓦卡提斯之剑又杀到了身前。

    这一回剑锋在他面前擦肩而过,在脸上划出几厘米深的口子,顿时鲜血四溅。威廉后退两步,但罗伊也紧跟着向前,在瓦卡提斯之剑的压迫下他几乎毫无还手之力,那令人眼花缭乱的剑影倒映着星辰,最后抵在威廉的脖子上。

    “现在就走,我还能饶你一命。”罗伊的眼神渐渐变得清澈,然而目光中的凶狠却无削减半分。拉扎尔说得不错,这的确是杀人的剑法,要靠鲜血来不断铸造,但与今天下午不同的是这一回罗伊没有动杀心。

    “你觉得这可能吗?”威廉偏了偏脖子,“没有这把剑我不信你打得过我,有本事把它放下。”

    “我才没空和你玩这种游戏。”罗伊刚想把剑收回,同时一脚把他踹下断桥,可瓦卡提斯之剑却纹丝不动,像是焊在了威廉身上。

    “这怕是由不得你了。”他摇摇头,脸上似挂着微笑,但又像是根本没在笑,罗伊只看见他的瞳孔于一瞬间变得血红,脸上那被划破的伤口也即刻痊愈,骨骼移位的声音接二连三响起,那是骨折的部位在自动修复!

    这绝非凡人所能拥有的恢复能力,罗伊甚至在那一刻认为,即便砍掉他的双手,威廉也能在半分钟内让它重新长出来这简直就是……杀不死的怪物!

    罗伊本能地后退,而这时,威廉也动了。他用左手死死抓着瓦卡提斯之剑,右手则趁机挥出势大力沉的一拳砸在罗伊的手臂上,武器瞬间脱手,掉落在地面而又再度弹起,威廉这时趁乱踢出一脚,把瓦卡提斯之剑踢出数米,深深插进桥边的路灯杆上。

    罗伊终于反应过来,右脚一踏退出十米开外。刚才威廉那一连串动作几乎超出了他的应对极限,罗伊根本无法想象这世上还有人能把速度提高到这种程度!

    在面对双头蛇时威廉曾拼死用出过四倍音速,但那也只不过是直线飞行,倘若普通的挥拳、踢腿也能拥有这般速度,那么根本无需太大的力量,单凭动能就足以击溃一切防御!

    这时威廉急速突进,从这一刻起他成为了进攻方。

    罗伊很少见过他发起攻势的模样,但很清楚这家伙发起狂来也绝非善类,眨眼间百倍千倍的压迫迎面而来,密集得有如雨点般的直拳完美压制住了一切反击,罗伊甚至还无法看清他出拳的方位与角度,就被打得步步后退。

    即便在拉开距离的那一刻起罗伊就重新启用了黑魔法,但也依然无法阻止威廉的推进,那就像是幽灵的打法,每一招每一式都让人无法捕捉,自然也无法反制。

    这世上还没有人敢大言不惭地说自己能对抗鬼魂,因为那根本就超出了人的认知,但此时此刻,罗伊却鬼使神差地觉得,如果这世上真有那种看不见的幽魂,恐怕与这种打法也已经相差无几了吧?

    “砰”突然,一记重拳打在了罗伊的面门上,将他瞬间击倒在地,紧接着威廉又弯下膝盖,从上而下毫不犹豫地砸向胸膛,令罗伊吐出一大口鲜血这本该是致命的一击,但威廉的力量并没有像他的速度那样大幅度提升,身体强度也远达不到那种令人瞬间殒命的程度。

    而这时罗伊已仰面倒在地,看上去奄奄一息,威廉一拳接一拳地砸下去,没用任何技巧,仅交错地使用左右勾拳,但也足以让他难以招架。

    “你以为你做的事就是正义吗?”罗伊拼尽全力接住一拳,“这世上哪有什么好人,只有像你这种假惺惺的混蛋!”

    “我从没说过自己代表正义,正义的伙伴谁爱当谁当。你不是说过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自己有利可图吗?没错,确实如此,你要是杀了二皇子,我还去哪逐利?”说着,他又一拳砸向罗伊面门,“早知这样,我或许根本就不该管你,让你自生自灭!和你那命苦的姐姐团聚挺好的,不是吗?你所做的一切不都是为了这个吗?”

    “你不配谈论她!你这自私自利的小人!”罗伊似乎被他的话所激怒,奋力挥出一拳,但瞬间被威廉封住路径,在极致的高速下,他根本就没有反击的机会。只听见手臂处传来一声脆响,罗伊的骨骼也应声被折断。

    “原来你就这点能耐,亏我还如临大敌。想不通你这蜉蝣般的力量,凭什么敢挑战格林克斯?是为了你姐姐,还只是为你的姓氏争一口气?”威廉冷笑着截击加反打,“说啊,你姓什么来着?索沃德?还是懦夫?”

    大雨磅礴,罗伊双眼无神地仰望着天空,面前似乎再度浮现出当日阿米蒂亚的面容,追忆起那天夜里自身的无能为力,每一句每一个动作都有如刀锋般划过心脏,比之现在的一次次重拳都更为痛苦。

    “荆棘之花,永不凋零。”

    “我的父亲是夏洛-索沃德!奥格斯堡的最强剑士!谁敢碰我们,他就会杀了谁!”

    “索沃德的荆棘之花,注定要在我这里凋零!”

    “我的名字是格林克斯,剑圣格林克斯!”

    ……

    他的眼神忽地又变得深邃起来,暴雨之下闪电齐鸣,但发出的光亮却仿佛尽皆被其吞噬,倒映在湖面上的星辰也骤然紧缩,从天空上看就像是凝成了一点,然后消失在无边的黑暗中。一幕幕过往随即在罗伊眼前闪过,以漆黑的夜空为载体,映出道道人影阿米蒂娅、威廉杰斯坦、格林克斯……最后是他自己。

    罗伊好像抓住了什么,但一时难以言喻。

    “你说得对,我确实是个懦夫。”

    他抬起右手,掌心朝向天空,动作缓慢无比。威廉刚想制住他,但却发现这看似无比简单的动作却如地平线般遥不可及。每一毫秒威廉的迫近,都像是陷入了泥沼,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渐行渐远。

    一道银光恰在此时划过天际,瓦卡提斯之剑疯狂颤抖着,虚浮而上,携着有如翻山跨海般的气势高速越过砌石大桥!威廉能清晰地看见它的轨迹,然而那磅礴的气势却让人难以触碰它要去哪?归家吗?

    威廉只依稀闪过这道念头,转瞬间瓦卡提斯之剑就来到罗伊手中,他握紧剑柄,眼神漠然,不带丝毫感情地朝面前劈斩而过。毫无花俏的招式,也无狂风巨浪般的气场,但却是绝无可能格挡的一击!完全锁定的一剑!

    威廉侧身偏离,以最小的受创面积接住了剑芒,锐不可当的银光瞬间划破他的膝盖,最后劈斩而上天际!

    与此同时一道闪电也恰好划破夜空,两束银白色的光芒在此交汇,威廉只用眼角的余光扫视一瞬,竟看见闪电也在这剑气之下被劈穿了轨迹,化为两道闪耀的弧光这一剑,难道就连闪电都不得不避其锋芒吗?

    心中的念头刚闪过一瞬,数道剑芒却又迎面而来。威廉没有闪避,只是任凭它们划过躯干,他清楚这只不过是佯攻,因为在桥的另一边,那把暗灰色的大剑才刚刚举起!

    它的轨迹极慢,持剑人也丝毫不见着急,似乎完全不担心被锁定的目标能逃出追击威廉也有着这种预感,所以他根本没躲,他无法解释这一切的原理是什么,凭什么这么慢的动作能让自己无法闪避?

    但这一切已经无从再想,他瞳孔中的血色渐渐泛起,心中的恶魔开始呼嚎,既然这一剑无法避开,那便以无法阻挡的力量摧毁这一切!

    携着这不知从何而来的信念,威廉向前走了半步,顷刻间漫天的元素乱流朝他涌来,数不尽的光辉似狂奔的骑兵团般踏着夜空而行,径直撞向威廉的背部,积聚在他的身体中,随后这狂暴的力量又渐渐凝为一点,直至在他的掌心汇集,闪耀出难以直视的极光,荡平眼前的一切!

    而这时瓦卡提斯之剑也忽地加速,它从上至下、穿梭雨幕而劈斩,发出未曾见过的透明的波纹,遥往前方而行。迎面正向那璀璨的极光,有如陨星坠地!

    绝世天才间的对决,就该如此光辉璀璨!

    ……

    忽然,一道金色的流苏从天而降,似由天际降至人间,在砌石大桥中部堆砌而成一堵无法逾越的城墙,将极光与波纹都隔绝而开!极致的力量穿梭雨幕,但却在这堵用光芒汇聚而成的墙上停下了脚步,随即被吸收一空。

    威廉和罗伊两人都尽皆一愣,看着面前那城墙,均后退了两步。

    “你们俩倒是让我看到了一场大戏啊,数百年来,这座古城还未曾有过这种动静。”拉扎尔幽灵般降临在砌石大桥上,他身后跟随着将近十名御林铁卫,皆重装上阵由此看来,即便是在御林铁卫中也分着派系,一部分效忠国王,而另一部分则效忠这位皇子。

    这时候,桥面上的金光也慢慢散去,显露出那个传奇般的人物格林克斯。

    这毫不意外,因为在法兰西,也只有他才能像这般同时抵挡住威廉与罗伊两人的全力一击,罗伊的星辰配上瓦卡提斯之剑或许能在壮观程度上与其稍加比拟,但论强度,根本就低一个档次。

    他微微欠身向拉扎尔致意,目光投射在远处的罗伊身上,似有默契一般,罗伊此时也正遥望着他。很难说明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眼神,总让人觉得不寒而栗。

    “很感谢你今夜的协助,‘法兰西守护神’,真希望能多见识几次这样的盛况在你将死之前。”拉扎尔微微一笑,毫不忌讳地说着冒犯的话,如果被那些愿终身奉格林克斯为神的人听见,或许会气得想直接剥夺他的继承权。

    但格林克斯只是点点头:“仅仅作为一介平民,为国家做出应有的贡献,称不上什么守护神。反倒是殿下您,才更配得上这个名号。”

    “别学他人拍马屁,你学得一点也不像,而且也根本没有必要。”拉扎尔目不斜视,“离开这吧,我不希望引出更大的麻烦,至于那两个人归我了。”

    “是。”他面无表情地作答,身形便逐渐隐去,步履蹒跚,像极了年迈的老人。

    待格林克斯离开后,拉扎尔才缓缓走上前两步,恰好站在两人之间:“很抱歉,比预想中的时间来晚了不少,真希望你们俩之间的隔阂还没大到连我都无法处理的地步。所以,现在能放下干戈吗,两位?”

    “来晚了?你怎么不等到明天早上再来?”威廉嘲讽道,从拉扎尔出现的那一刻起他就恢复了原状,眼中那可怖的血红也隐去不少。

    “那可不行,”他笑了笑,和善而又平缓,“你们的动静已经闹得够大了,我可不希望明日所有的报纸都在报道‘燃烧的法兰西城’。”

    “你究竟什么意思?”另一边,罗伊扬起瓦卡提斯之剑,沉声道。

    “什么什么意思?我有点听不懂你说话。”拉扎尔像是没看见那道锋芒,装作糊涂。

    “那让我来替他解释一下:你派人刺杀二皇子,却又在最后横插一手,要我们放下干戈……说实话,就连我也不能理解你的所作所为。”

    “人总是那么善变,这不能理解吗?我只是中途改变了自己的主意,怎么,难道还需要你们同意才能实行吗?罗伊索沃特,你要的东西我不会少给,但今天这场误会……”他瞥了一眼两人,“我想各自都应该有点心理准备吧?别说得是我逼你们生死决战似的。”

    罗伊没有反驳,来这之前他的确有过猜测,毕竟在法兰西城,唯一有可能阻止他刺杀二皇子的人,也只有威廉杰斯坦,所以即便是在砌石大桥相遇,他也不见得有多么意外。

    “至于你,”他又看了看威廉杰斯坦,“我突然想起你还欠我一份委托,不如就此停手,我们好好谈谈?我保证,气氛绝没有今天傍晚那么紧张。”

    “只要你不杀他,我可以考虑。”威廉侧身看了一眼路易斯。

    “我说过,我改变主意了。”

    “那可求之不得。”威廉点点头,欣然接受。

    拉扎尔便不再管他,但目光却突然投得遥远,穿过威廉,望向桥的尽头。

    像是感受到了拉扎尔的目光,远处重伤的路易斯也微微抬起头,他的嘴唇微张,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他清楚拉扎尔看得懂,而且也只有他看得懂。

    “哥哥,我就知道你会来的。你我之间的情谊,最后还是得由我们俩亲自来了结!所以我一直在等你……一直……等着这一天。”

    “但我今天未必是要杀你。你就不打算挣扎一下吗?”

    拉扎尔同样在用唇语和他交谈,但却纹丝不动。

    “有意义吗?在看见这断桥的时候我就已经明白,你我都不再是过去的小孩子了。”

    拉扎尔深吸了一口气,而后抬起右手,对御林铁卫下令:“把他带走,对今夜发生的所有事严加保密。”

    “是。”

第六十六章 兄弟

    静室,两人,一桌,一棋盘。

    “我这是在哪?”一人问道。

    “一个安静的地方,你一向都喜欢安静。”另一人漠然回答,同时把棋盘上的兵往前推了一小格。

    在柔和的光线下,他们的红发并不是特别显眼,仅流露出些许暗红,就像是眼前那两杯陈年葡萄酒的颜色般。

    “上一次我们这样谈话都已经是在十年前了吧?还记得,当初我们也是在下棋。”哥哥说。

    “是啊,还记得那时候我怎么下都赢不了你,你一向都那么强。”弟弟也把兵往前推了一格,说道。

    “那只是因为你不想赢我,你缺少一颗求胜之心;如果你真的拥有那种**,那么我们谁胜谁负可能还是个未知数……路易斯,说实话,你的能力并不比我差,这一点我从小就清楚。只不过为什么……为什么你会变成现在这样呢?”

    路易斯放下了手中的棋子。

    “一定要讨论这些问题么?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他低着头,脸色黯然。

    “我说过,我改变主意了,也许在将来我仍然会取你的命,但不是今天。”

    “为什么?在我的印象中你从来不是这种人,没什么东西能改变你的想法。”

    “今晚我抽空见了一个人。”

    “谁?”路易斯的眼神终于有了一丝聚焦。

    “我们的父亲,他还是那么年迈,但今晚却不一样,你猜怎么了?他竟然向我忏悔。”拉扎尔笑着说,但他的语气中却丝毫感受不到任何喜悦,像是毒蛇,令路易斯不寒而栗,“每天在大教堂里向天父忏悔的人多的是,你说父亲为什么偏偏要向我忏悔呢?他难道不知道忏悔的人大多不幸,所谓天父不过是让自己心灵慰藉的一个借口吗?他的忏悔只会让我的仇恨愈加深远而我忽然就想起了你,我的弟弟,我觉得你应该和我一起见证那个时刻,看着那些人面对绝望时流露出的那种无助的表情!”

    路易斯猛地抬起头,他看着拉扎尔,感受着他哥哥眼神中的那股阴冷,他早该想到,或者说早就预料到了拉扎尔,同样也有着一颗复仇的心。

    “为了什么?”

    “为了我的母亲,还有你的。”他的表情像是在冷笑,“这么多年来我不提,那群人还真的以为我忘了吗?他们联合起来想杀死我的母亲,难道我会忘得了吗?!”

    路易斯额上划过一道冷汗,他同样清楚地记得在十几年前的那个夜晚,曾有一大群人冒雨向国王禀奏,只是为了请求赐死两名皇妃……也许他们永远都想不到,那一天的晚上,两个皇子并未入眠,甚至还目睹了整件事的发生!

    “因为那个疾病。”路易斯说。

    “是啊,因为那个疾病,被诅咒的疾病。”拉扎尔也说。

    “难道说……你的目的其实只是为了推翻他们?皇城里各大拥有着权力的家族,你都要赶尽杀绝吗?”

    拉扎尔抿了一口红酒,说道:“怎么说呢?在我出现之前,他们掌控着这个国家,将权力分割开来,传了一代又一代,一年又一年。那些贵族以为自己做的事就是正义,便联合起来胡作非为,甚至还处死了我的母亲!但实际上呢?不过是自欺欺人的把戏罢了,那场疾病的源头是谁,每个人都清楚!只不过是因为那个人对他们还有利用价值,所以才放任他活到了现在!那些恶心的东西,才是真正的恶魔!”

    “从这个方面来说,我们的确是站在统一战线上……我也想让他们死,让他们后悔当初那副高高在上的表情……”不知不觉中,路易斯的眼神也渐渐变得森冷起来,如果这时能有第三个人在一旁遥望,定会惊异于这两人如镜像般的相似。

    “对嘛!对嘛!这才是我的弟弟,这才是我认识的路易斯……你的眼神总让我觉得不安,令人心神不宁,恨不得要杀了你……”

    路易斯的手再度一颤。

    “怎么?你突然又害怕了吗?”这个细微的动作没能瞒过拉扎尔,他面带微笑,抬起右手,将一幅复杂的网络图映射在背后的墙上,“来吧路易斯,好好看看我的蓝图,这么多年来我将一切都奉献在此我要毁了他们,让那些人血债血偿!”

    “你不可能做到的。”路易斯咬了咬牙,看着那幅蓝图,“至少你一个人不可能做到。”

    “离开皇城太久,你是不会明白这些年来我都经历了什么的,”拉扎尔的神色中流露出一丝孤寂,“从一开始向他们虚以委蛇,制造出我一副中庸的假象;再到后来日渐有了自己的亲信,在各大家族中周旋;而在他们开始害怕我的时候,数不尽的人妄图置我于死地。为什么他们敢如此有恃无恐?因为还有另一个人可以代替我的位置,而那个人就是你。”

    路易斯愣住了,他不禁回想起当初富瓦公爵对自己说过的话:

    如果要推翻拉扎尔,就必须要把自己推举为新的王,这是事实,永远无法改变……原来如此,原来一切从一开始就已经说明好了,他再怎么逃,也逃不出那个让自己痛恨而又无法摆脱的身份!

    可为什么……自己的人生就该从一开始便注定好吗?这凭什么……凭什么?

    “你难道还在害怕我会抢走你的皇位吗?我们已经是云泥之别,以我这种丧家之犬的身份,又能夺走什么呢?”

    “或许你已经不再是我当初认识的路易斯,但无论如何,你是唯一能夺走我皇位的人。待到我大业完成的那一天……我会给你一个公正的处置。”

    “你所谓的公正除了死亡还有其他选择吗?哥哥……我不想死,特别是这种从出生便注定好的死亡,那毫无意义。”

    “对不起,这是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这么多年来,我只养成了这一个习惯。”拉扎尔往桌面上插了一把短刀,“除非……你能证明自己对皇位没有丝毫觊觎,我或许还能放你离开皇城。”

    路易斯深吸了一口气:“我能怎么证明?”

    “把你的心挖出来。”

    “你还是想让我死!”他强压着怒气说道。

    拉扎尔冷笑:“当然,你可以反抗啊,有本事就拿出你的骨气来。”

    话音刚落,速度更快一筹的路易斯便伸手抓住了桌上的短刀,他一把将棋盘推翻,以地面为踏板跃向了拉扎尔。而与此同时,那把锋利的短刀也正对着拉扎尔的脖颈。

    突然间,空间像是凝固了一般,周遭的一切都变成静止,而路易斯跃起的身姿也被牢牢定格在空中,丝毫动弹不得。反观拉扎尔,他则是依旧端坐在椅子上,手中红酒酒杯被随意丢弃,里面的液体在空中缓缓蔓延开来。

    “你做了什么?”路易斯沉声问道。

    “对你当然是做了点防备的,不必那么吃惊。”拉扎尔伸出手,那把短刀便立即弹射出去,在这间静室的四周到处飞射。

    “噗”一声闷哼响起,旋即那把刀便刺入了路易斯的心房。

    他因疼痛想要惨叫,但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发出任何声音,只能乖乖地任由拉扎尔宰割。

    “来吧,现在就让我们看一看,你的内心,究竟有着什么!”拉扎尔右手一挥,短刀便凭空切割,转眼间便将路易斯的心房生生剜出一块。

    但令人出乎意料的是,心房里并不流出鲜血,只是放射出一缕淡白色的光芒,照上了拉扎尔的双眼。他的表情渐渐变得凝重起来,像是在那缕光芒中看到了令他不敢相信的一幕。

    “我说过,我没有……”路易斯拼尽全力地喊出这句话,随后便彻底失去了意识,而周遭的环境也正在此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静室、棋盘、拉扎尔、路易斯……这些事物开始变得虚幻,像一缕青烟般渐渐消失,而就在这幻境消失之际,一个新的场景也映入了人们的眼帘。

    ……

    拉扎尔摘下眼罩,抬头环视了一遍四周。内阁首辅阿方索就在身旁不远处,正前方早已昏迷的路易斯则倒在桌前,额上全是汗水,像是做了一个可怕的噩梦但还未惊醒。

    “梦魇的感觉如何?”阿方索走上来,抚了一下拉扎尔的肩膀。

    “开始的时候有些不适应,但很快就恢复了。”他揉了揉自己的双眼,终于看清四面大门旁那些森严的守卫,以及透过地面玻璃窗才能看到的法兰西城,底下护城河依然流淌,发出似永不停歇的哗哗流水声。

    “怎么处置?”阿方索询问道。

    “不先问问我都看到了什么吗?”

    “我不关心这个,甚至觉得你用梦魇来测试路易斯**这整件事都没有意义。我只希望你能下令,现在就是最好的机会,请处死二皇子。”

    但拉扎尔没有应答,他低着头,像是在沉思。

    “殿下……”

    “先让我静静吧,我想再考虑一下。”

    “可是……”

    “别可是了,我不会因为他是我弟弟就大发慈悲,你清楚我走到这一步都做过些什么。我只是有着一种不安,似乎有更大的麻烦在迫近我们。”

    “什么麻烦?”

    拉扎尔念出了一个名字。

    “殿下,我不明白,只要有那样东西在,他是不可能违逆我们的,又何必要杞人忧天?”

    “正因为此这几年才过得如此安逸是吗?这很不对劲,你我从现在起都必须保持万分警惕。”说着,拉扎尔突然望向侧方紧闭着的大门,沉思片刻后,说道,“替我传召威廉杰斯坦,我倒想知道他对此会有什么看法。”

第六十七章 禁魔手环

    “看法?我当然没有看法,你们皇室的事情我不便插手,今晚已经算是严重破例了。不过……殿下,我倒是挺高兴你能放过路易斯一条性命的,我曾与他以普通人的身份相处过一段时间,他着实不是什么坏人。”威廉靠坐在舒适的沙发上,看起来身体状态良好,除了他那条被绷带缠得严严实实的右腿之外。

    “但我不在乎他普通人的身份,想必你还没忘记当初我给你的委托吧。”带着一丝倦色的拉扎尔靠坐在另一边的沙发上,因为长时间工作的疲倦,饮品也换成了咖啡。

    “没忘没忘,您是大客户我怎么敢忘呢?您看,当初那份以太水晶我还带在身上呢。”威廉打了个响指,将拉扎尔上次通过雪莉尔之手传递给他的录像投影在墙壁。

    ……

    “你好啊,朗基努斯先生,如果我的计算没错,在我们会谈后的第二天,你就能从雪儿手里看到这份视频了。”

    “我希望,今天这份视频的内容,无论您是否愿意帮忙,都要替我完全性地保密,不但是为了你自己,也为了你的朋友。”

    “够了,”拉扎尔抬手关掉录像,“我当时只是让你去盯死路易斯,帮我判别他是否刻意伪装成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但你却这么久都杳无音讯,是为何意?”

    “那种时候无论我说什么恐怕你也不会放过他吧?派罗伊刺杀路易斯不过是b计划,如果我没有猜错,你原来的打算,应该是在演武大赛的决赛上使其直接命陨吧?这样你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弄死你唯一的竞争者,而不用受到任何舆论谴责。但路易斯似乎看穿了你的想法,不但直接弃权,甚至还想以成为御林铁卫来亲手剥夺掉自己的皇位继承权,从而让你根本没有理由杀他。”

    拉扎尔露出一丝微笑:“你说的不错,当时我的确抱着必杀他的决心,这一点直到半小时前都没有改变过但是……”

    “发生了什么?”威廉仔细端详了一眼这位掌权人,他的神色中似乎显露一种不该有的迷茫。

    “我用梦魇探测了他的内心,我原本以为能在其中看到权力之类的词,但是在那片范围内却是一片空白,甚至连‘**’都只有寥寥数点。我不敢相信这世上会有这种人,如果没有**,他如何能活到今天?他根本不是我过去所认识的路易斯,简直像完全换了一个人。”

    “如果你也曾见过贫民窟里的困苦,恐怕也会和他一样当然,也可能会变得对权力更为执着。同一个地方,确实有可能产生截然相反的两种性格。你既然让他流落在外那么久,就应该对此有着心理准备。”

    “这只是你毫无根据的猜测罢了。”

    “是吗?我觉得相比起来,这已经算是我蛮靠谱的猜测了。我之前还想过,你和二皇子都是红发,偏偏与国王不符,会不会是有什么特殊的原因……”

    但拉扎尔的冷眼令他不得不停下了这无端的猜想。

    “这很奇怪吗?它遗传于我早已死去的母亲,路易斯也一样……你口中那所谓国王似乎很偏爱红头发的女孩,从年轻时到现在似乎都没什么改变。”

    “那可真是用情专一呢!”威廉尴尬地笑了笑,“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评价你们这家人的关系了。”

    “你没必要评价,在你眼里无非只有对错两个选项。”

    “政治场里的东西谈不上对错,虽然我并不赞同你要杀害亲兄弟的做法,但从你的角度上来看,或许这并没有问题。”

    “那你又为什么要阻止罗伊索沃特?以你的性格,不至于多管闲事到这种地步。”

    “是因为你父亲的原因,他提出了一份我无法拒绝的报酬,所以拼下半条命,我也要保住路易斯二皇子。我说这些,只是希望你能改变主意。”

    “呵……父亲吗?我明白了。他果然挺爱自己的小儿子,每当想起这一点,总有种欲杀之而后快的冲动。”

    “我相信总有办法能缓解矛盾,特别是在你们兄弟之间。难道,你就非要杀路易斯不可吗?”

    “除非你能找出一个说服我的理由,否则等风头过去,我必定会杀他。”

    “……原来你这次锋芒如此收敛,竟是为了这个吗?我差点还以为与我见面的,不再是那个呼风唤雨的拉扎尔皇子呢?”威廉久违地舒了一口气,微笑道,“这样吧,我可以给你一个建议如果探测内心还不够,就试着去看看他的眼神,你觉得,那像是被权力所侵蚀的人吗?”

    拉扎尔忽地盯着他,许久不言。

    “也罢,与此相比,我更好奇父亲给了你什么报酬。看你这副样子,可不像是只拼掉半条命。”

    确实,虽然现在从外表上看威廉只有右腿绑着绷带,但拉扎尔却很清楚刚开始救治他时的情形。那是所有御医都未曾见过的病症,威廉全身上下完好无损,仅有右膝存在一道创口,但却显露出极其罕见的虚弱症状。

    他的心跳速率趋近为零,血液都如凝固般以极缓的速度流动,只能凭借不断地输血放血才能勉强维持生命体征。

    然而就在数个小时后,这些虚弱症状竟又奇迹般的消失了。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很难把眼前这个思维跳跃、逻辑清晰的家伙和之前那如风中残烛般的生命联系在一起。

    “你注射了龙血,对吗?那种虚弱症状其实是龙血反噬,而在反噬过后你又能如此迅速地恢复正常。”

    威廉只好沉默以对。

    “我明明告诫过你那是绝对的毒药,如果今天不是因为你运气好,几个小时前你就该死在病床上了。这种事情要是真的发生,你清楚会惹出什么祸端来吧?”

    威廉只好苦笑,心想有这样一个护短的后台感觉还是很不错的:“总之还是感谢您的及时救治……”

    “不必,我也曾当过一阵子佩里戈尔-莱纳的学生,救你是应该的。”

    “什么?”威廉的惊讶像是写在了脸上,他怎么不知道自己和拉扎尔之间还有这层关系。

    “只是文化课上的旁听生而已,森特学院不单以魔法学府著名,在各类知识的传授方面也是独树一帜。可以说,正因为当初我有幸旁听了一节莱纳校长的课,才有了现在的我。”

    总觉得从某种方面上来讲是失败的教育呢。威廉不禁想道。

    “但你最好别高兴得太早,”拉扎尔突然又话锋一转,“我不动你,并不代表你就能在法兰西城自由活动。更何况你还擅自注射了龙血,不管怎么说,都是一个极度危险的人物……”

    “所以我是失去了利用价值,要被你丢进黑牢?”威廉摊了摊手,“我就知道会是这种结果。”

    “你清楚最好,”拉扎尔推过去一对手环,“这东西能暂时封印你的魔法,在确保龙血反噬不会造成更大危害之前,我希望你能一直戴着它。”

    “……听你的口气,难道我在昏迷的时候失控了吗?”

    拉扎尔看了他一眼:“还好,只是把我的飞艇轰出了一个洞而已,幸亏及时补上了。”

    “那可真是对不起啊……可是,”威廉举起那对手环,把玩了一阵,说道,“如果我真的戴上了这副禁魔手环,那岂不是任你宰割了吗?甚至还要被关进黑牢,我怎么可能会同意?”

    “这是为了你好,法兰西城即将迎来最风雨飘摇的一段时间,被关进牢里或许传出去不好听,但我敢保证那是最安全的地方。至于戴上禁魔手环,则是为了让你认清自己。”

    “什么?”

    “注射龙血会使人在短时间内获得强大的力量,但同样,这股力量也容易让人迷失自我,丧失本心。你清楚自己在注射龙血后会有什么表现,那种力量,真的是你所能掌控的吗?”

    或许更强的你还没见过呢。威廉在心底吐槽着,也不知道到底是在吐槽谁。

    “抱歉了殿下,不管如何,在我的信任名单中目前还没有你的位置。想让我放下防备……或许有点难吧。”

    “为什么?至少我在某些方面会表现得言出必行,”他摸了摸手中的戒指,说道,“难道是因为我派人刺杀富瓦公爵的原因吗?我也是才知道,那天晚上你竟然会在凯旋大厅。”

    “你既然清楚,还敢这么道貌岸然地跟我说话?”威廉的语气已然变得冰冷。

    “那倘若我告诉你,这件事与我无关,你又会怎么想?”他微笑道,同时将几份资料投影在正对面的墙上,“看看吧,我至少有十三种办法可以让富瓦公爵缔结的那所谓联盟分崩瓦解,为什么非要选择这种既冒险又容易犯众怒的做法呢?”

    “可能是反向思维吧,你偏偏选择了最不靠谱的做法,籍此让人难以怀疑到你头上。而且不管怎么说,我有着一项铁一般的证据你知道那天晚上在凯旋大厅,我们碰见了什么人吗?”

    “什么人?我只知道据波拿巴少校调查,那些刺客大部分都隶属于境外反动组织,现在如果还藏身在法兰西城,就只有可能在一个地方那就是城西的贫民窟。但我们还没有掌握具体的位置……”

    “等等,你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在跟我装糊涂?”威廉皱了皱眉,“既然事情都已经暴露,你还坚持什么?”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为什么……你会把我和那些刺客联系在一起?”

    当然是因为今晚你带着格林克斯一起过来的原因!但是,为什么你好像对格林克斯的行为一点也不知情?

    威廉没有把这心底的疑问说出来,他只是递过一份以太水晶,说道:“想让我相信你……或者说暂时相信你,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由你亲自把那所谓境外反动组织清理掉。如果你还记得那个泡咖啡小妹,就联系她,她会告诉你如何在贫民窟里找到那些人。”

    “是吗?威廉杰斯坦,天就快亮了。”拉扎尔忽然看着窗外,天际上已然浮起了鱼肚白,“而你也最好清楚,我并不需要你的认可,但如果铲除掉那些刺客能让你在黑牢稍微安稳一天的话,我会毫不犹豫地去做。”

    “我就姑且相信你一次,但你必须向我保证……那个原则性的问题。”

    “什么?”

    “不惜代价阻止那个预言,你清楚我指的是哪方面。”威廉说着,向他递过去一支卷烟,“勉强称得上高端货,配得上你的身份。”

    “在法兰西,我绝不允许任何事物忤逆我的意志,哪怕是所谓命运也不行。”他用左手接过卷烟,轻车熟路地点着,“我讨厌一切照做,所以即便是已经铺设好的路,我也要毁了重建!”

    “很好,真希望一切都能在今天结束,”威廉默默地扣上禁魔手环,顿时他只感觉一股强大的力量压制住了自己的精神力,哪怕周围元素波动依旧,他也无法使出半个魔法,“最后一个问题,那个黄毛怎么样了?”

    “他也昏迷了,但伤比你轻得多。”

    “那就谢谢啦。”

第六十八章 妮娜小姐

    正午时分,铅灰色的阴云仍笼罩在法兰西城上空,只有些许几道阳光穿透云层,映在薄纱般的帘子上,裂成碎片似的光芒照入这座位于城郊的巨型城堡。

    罗伊或许会惊异于自己醒来后所受到的待遇,这样奢华的城堡本该是显赫贵族的府邸,或者说皇室直系血脉用来避暑的圣地,可今天却是那么的冷清。只有他一人,仿佛一直以来皆如此,那么孤寂。

    “吱呀”

    忽然,厚重的紫檀木厅门被人从外部推开,发出久远却又莫名使人心安的声响。

    一名穿着制式服装的老人推着一辆推车,步履轻盈地走进大厅,他毕恭毕敬,眉宇间透着和善与稳重,像是在这里侍奉多年的老管家,对这城堡的一切都了如指掌除了,那位如石雕般一直没有动过的金发男子。

    “那是什么?”这次他终于侧目望了一眼,但视线却穿过了那个老管家,直达厅门,“拉扎尔……皇子。”

    “我说过我会给你加官进爵,这些都是你应得的。房产、本票、爵位授勋……你能在一夜之间成为法兰西贵族圈中显赫的存在。”拉扎尔不紧不慢地走进大厅,他轻轻一挥手,示意管家可以离开。

    “你觉得我会需要这种东西吗?”

    “我当然知道你不在乎这些,但并不妨碍我将它们赏赐于你。如果你实在不能接受,背后就有垃圾箱。”

    罗伊沉默以对,但也没有起身就把这些价值连城的白纸都一股脑丢掉。

    “这就对了嘛,你的任务已经完成,而我也不会再派你满世界地追杀别人。从此以后我们各不相欠,趁此机会多拿点赏赐,为将来做打算,又有什么不妥呢?这座城堡从今天起同样也是你的了,你可以给它起个名,就像威廉杰斯坦一样给自己安个封号……”他转过身离去,看似对这里毫无留恋。

    “你错了,我们并非毫不相欠。你还欠我一份最重要的报酬。”

    拉扎尔的脚步忽然在此时停滞:“你是认真的吗?”

    他甚至没有再转过身来看一眼,却依然能感受到罗伊那冷漠而坚决的目光。

    “我可以不惜一切代价。”

    “很多人都可以把‘一切’这个词说得轻描淡写……”

    “我不介意在这里让你见识一下我的决心。”罗伊打开桌面上的长盒,一抹银光便立即从里面射出,闪耀得几乎让人睁不开双眼。

    但拉扎尔只是将手搭在一旁的钢琴键上,轻轻地弹奏了几个音符,而后才缓缓说道:“收起你的剑吧,雄鹰。将那沓本票拿开,你会找到你想要的东西。”

    罗伊一愣,随后又转身看向那辆推车上一层层堆砌如山的文件,信手将其推开,果然在最底下看见一张暗金色的卡片。

    “……谢谢。”他沉默了一阵,闭上眼,紧紧攥住那张并无实际价值的卡片,脑海中仿佛再度回想起了十二年前的每一幕场景,掌间的力度愈渐加大,几乎要将那张通行证压得粉碎,“你可以安息了,姐姐。”

    门后,拉扎尔背靠在高墙旁,凝望着手中的试管里面仍存有刚从罗伊身上取出的部分血液。

    “这样我们就两不相欠了,威廉杰斯坦。”

    ……

    “来,请喝茶吧。是想要茉莉花茶,还是金银花茶?”在这布置得像花园一般的庭院内,一头柔顺红发的曼妙女子正端着托盘走来,语气温和地问道。姿态美如天使,令人心生慕羡。

    “都可以的,我不挑食!”雪莉尔伪装得诚惶诚恐的样子,“妮娜小姐,您真的太好客了!”

    “哪有哪有,我是没想到,都过去那么多年了居然还有人记得我。是我该开心才对!”妮娜小姐端过来两杯温茶,脸上兴奋之情难掩。

    “当然!您是我的偶像啊,当初的法兰西之花,我怎么可能会忘呢?”雪莉尔眼睛里像是在闪着泪光,“在我小的时候,我妈妈就跟我说……”

    就这样胡扯了半个小时,直到两人都泪眼朦胧,雪莉尔才堪堪停下。

    她们是在法兰西城新开的那家礼服促销店“碰巧”撞见的,当时妮娜小姐正捧着好几件长裙,而雪莉尔隔着老远直接“一眼认出”。然后事情就顺着正常男性无法理解的态势发展下去了,雪莉尔和她天南海北地乱聊,从对偶像的倾慕到昨晚法兰西城小半个城区的重建再到邻居小孩的文化课成绩,她们都谈得津津有味。

    不知不觉间时间就来到了下午,而她们也成为了仿佛认识多年的好姐妹,相谈甚欢。

    “对了,我记得当初您可是办了个舞会呢!那时候全城人都在讨论你,说你美得简直可以引发战争……”终于,雪莉尔看似无意地把话移向了正题。

    “啊……”妮娜小姐闻言先是一愣,然后目光便黯淡了下来,“那个舞会……其实……”

    “怎么了?”雪莉尔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语气严肃地说道。

    “我挺后悔办那个舞会的。”妮娜小姐低头抚着胸口,语气中弥漫着一丝哀伤。

    “是因为什么?”

    “我……我不能说……不不不,没什么没什么!”她连忙摆手,“就是有点后悔,没什么特殊原因。”

    “是吗?”雪莉尔一脸狐疑,“妮娜小姐,你认识阿米蒂娅这个人吗?”

    妮娜小姐浑身一震,然后猛地站起来用手指着雪莉尔:“你……你是什么人?你怎么会知道这个名字?”

    “嗯……”雪莉尔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茶,“我是你的粉丝,兼带爱丁堡联邦调查局探员身份,我的名字是雪莉尔。”

    “什么……联邦调查局?”

    “我来调查一桩杀人案,”雪莉尔站了起来,慢慢逼近妮娜小姐,“而死者的名字,是阿米蒂娅,她曾在你家当过仆人,对吧?”

    “不……不对,”她依旧在否认,“我这从没……诶,杀人案?”妮娜小姐瞬间惊醒,“哪来的杀人案?她可是病死的啊!”

    “什么?”雪莉尔顿时僵住了。

    ……

    “好吧,现在我们来重新整理一下事情的经过。阿米蒂娅原来是在你家当仆人,你对她很好,还借她衣服邀请她参加你的舞会。结果就导致了后来一系列事情的发生,那么,你得告诉我,后来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到底是什么。”雪莉尔一字一顿地把纸上的内容念了出来。

    妮娜小姐摇了摇头。

    “哎哎你这样不配合,我们联邦调查局可是会把你抓起来的!”雪莉尔恐吓道。

    “但这里是我家啊……我要叫警卫的话你连这门都出不去,”妮娜小姐的语气中略带一些委屈,“对不起,那件事我真不能说,看在你是我粉丝的份上,你快跑吧,我不叫警卫。”

    “啊!”雪莉尔猛拍脑袋哀鸣,对于这种嘴硬的天然呆她实在是没有什么解决的办法。

    “呐,我最多只能告诉你她很漂亮……最多了……”妮娜小姐摸摸她的头安抚道。

    “我知道啊!我当然知道她很漂亮啊!她还有个弟弟呢,和她一样也是黄头发的,爱拿把剑扮冷耍酷,还是个面瘫……”

    “……金发?”妮娜小姐显露出吃惊的表情,“她不是金发啊。”

    “什么不是金发?报导上都说了,你和她一个金发一个红发。而你又是红发,那她不就是金发了?”雪莉尔一拍桌子反驳道。

    “这红发……是我在结婚后才染的,我以前是金发……”妮娜小姐悻悻地说。

    雪莉尔愣住了。

    “这样说来,那阿米蒂娅才应该是红发?”

第六十九章 黑牢

    通天之塔地下80米处,黑牢。

    这是法兰西专门用来关押政治重犯以及穷凶极恶之徒的地方,因其深处地底,且长年光线黯淡,所以得到黑牢的称谓,意为不见天日之地。

    困于此处的人,如无意外都是终生监禁,他们就如永远被困在黑暗中的飞蛾,哪怕是想扑火都没有机会。而唯一能重获自由的途径,便是死亡。

    从大门进入,越往深处越为阴森,关押的罪犯也越为重要,例如西行百二十米你或许还能看到早已被废的亲王。

    而再往深处走,直至黑牢的尽头处,一座独立的牢笼便呈现在人们眼前。它通体由克伯里特合金所制,坚固无比,配上特有的警报装置,但凡强行破门便会瞬间引爆其底下的炸弹,而同时释放的毒气也会在五秒钟之内夺走所有人的性命。可以说,想从这里逃出去无异于痴人说梦。

    不过此时此刻,这座监牢里的场景却有些……温和,温和得简直有点不像是座监狱。

    威廉正坐在特制的长床上它由东边某个小附庸国进贡的棉花所填充,同时还把顶面设计成最适合人体生理学形态的接触面,柔软的触感几乎可以让人一躺下就深陷其中。

    除此之外,手旁的桌面上还安放有一个小型的箱械,只要一打开箱门,里面的寒气就会逸散出来,清凉解暑。威廉伸手进去,随手拿出一个巧克力味的冰淇淋,略显无聊地吃了起来。

    “喂,我怎么觉得这家伙过得比我还舒服?”门外的守卫看着他这副样子,不由得向旁边的搭档吐槽道。

    “……或许这就是人生吧,宁可坐在监狱里笑,也绝不站在监狱外哭。”

    威廉斜脾了他们一眼,说道:“喂,你们哪只眼睛看到我在笑了?要是觉得羡慕的话,大可以来替我坐一下牢啊。”

    于是这两名守卫就都不说话了,从威廉的角度来看,这两人的配置倒是非常经典一个是高瘦的光头,另一个则是矮胖的长矛兵,同时戴有一样的面具,仿佛全世界的狱卒都这样搭档才能确保案犯万无一失。

    “算了……”威廉双眼一闭,歪着身子倒下去,舒舒服服地压在床上,“但不得不说,拉扎尔的水平确实很高,他竟然会知道我最向往的是哪种生活。看看这床、这冰箱、还有床底下的漫画……简直是天堂啊要不是有你们这些人在前面碍眼睛,我脑子还能更清净一点。”

    “忍忍吧,超级天才。拉扎尔殿下只把你关押一天已经是最大的仁慈,你知道另外一个区的牢房里都是什么东西吗?光刑具我就能说出十八种!”那个高瘦的光头守卫终于忍不住批评道。

    “噢?”威廉突然坐了起来,“那你们把二皇子关哪里去了?抓起来严刑拷打吗?拉扎尔可是向我保证过饶他一命的。”

    守卫们都一时语塞:“……这就跟你无关了,好好呆在这,别打听那么多事!”

    “叮咚”

    突然,一道清脆悦耳的水滴声从威廉身后的床上传出来,他愣了愣,随后立即翻过身子,看起来像是要去取什么东西。

    “别动!”两名守卫瞬间警觉起来,那床虽然躺着舒服但又不是水床,怎么可能会有水滴声?莫非是这家伙打算用来越狱的把戏吗?

    两人还在想着下一步的打算,威廉就把一块以太水晶摆到桌面上来了:“看什么看?你们主子特许的让我和外界交流,这也要管?”

    说着,他点开启动装置,墙壁上顿时映出了雪莉尔那边的景象,两名守卫这才松了一口气。

    “干嘛?发生什么事了突然来找我?明明都说好了不出大事尽量别联系的。”

    “的确出大事了呀!”雪莉尔那边慌慌张张地说,从背景上看威廉推测她应该是在贫民窟,“我刚才去协助那个波拿巴少校到贫民窟里围剿刺客,本来这是绝密行动,可没想到我们还是扑了个空……喂,等等,你那边也太舒服了吧?”

    雪莉尔情况刚汇报一半就喊了起来,显然是注意到了威廉在监狱里的“幸福生活”。

    “我是以自由为代价才换来的这一切,这里面的辛酸是表面光鲜所能掩盖的吗?”他顿时义正言辞地说,“快接着说,扑了个空之后呢?”

    “哼!显然这些刺客残党都跑了呗,不过他们的大本营还没来得及清理,现场留下了不少危险的武器,足以证明我们的情报没有出错。但是,除了武器之外,我们还找到了这个东西,”说着,雪莉尔招呼一名士兵把一面巨大的落地镜搬到了身前,“怎么样?知道这是什么吗?”

    “知道,镜子啊。”威廉歪着头,观察了一阵后说道。

    “这还用你说!谁不知道它是镜子啊?我是问你有没有觉得这面镜子有些古怪,我好像在上面感受到了魔法阵的波动痕迹。”

    “太远了,我怎么可能感受得到。不过如果硬要这样说的话,你应该注意这只是其中的一面镜子。”

    “其中的一面?什么意思?”

    “你看它的左右镜框并不对称,从美观的角度来分析,必须得有另一面镜子和它配对才齐全。你们找到另一面了吗?”

    贫民窟处,雪莉尔和站在以太水晶背面的波拿巴少校对视了一眼,随后同时摇了摇头:“没有,现场没看见你所说的第二面落地镜。”

    “那它就是被带走了,现场那么多武器都不拿,却偏偏拿了一面落地镜。他们到底想干嘛?”威廉端坐起来,双眼紧盯着那面镜子。

    时间好像过去了一瞬,又像是过去了千年万年,威廉死盯着镜面中的自己,双瞳忽地变得异常深邃。一股难以言喻的心情瞬间涌上心头,将他压制得说不出话来,威廉勉强做出一个手势,示意雪莉尔赶紧把这东西拿开。

    “哦哦我知道了!”她连忙把镜子推走,声音有些轻柔,她罕见地愣了一下,随即僵在原地,“……怎么会?我的声音怎么突然变成这样了?”

    雪莉尔回过头,呆呆地望着镜中的自己,就在刚才威廉观察镜面的时候,她也抽空看了几眼,可没想到刚回过神来,自己的声音竟变得如此温柔动人很难说这不是一件好事,但威廉总觉得发生在她身上莫名有些违和,而且也极其不符合常理。

    “喂,你是不是又在心里骂我?”仅仅一瞬间的功夫,雪莉尔的声音就恢复到了原来的腹黑语气,她盯着威廉,语意不善。

    “啊哈哈当然没有,不过你恢复得还挺快的,记住别再看那面镜子了。”

    “这我知道,但它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威廉低下头,沉默了好几十秒:随后又重新抬头看向镜面,牙关有着轻微的颤抖:”糟了,学姐……我有一个非常非常异想天开而且没有证据的猜测。如果……我是说如果,这个猜测是对的,那么很有可能,我之前做的大部分判断都出了错,而且整个法兰西……也有可能要卷进血雨腥风之中了。”

    “你虽然说得很可怕但我还是不太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啊?到底是什么猜测会让法兰西卷进血雨腥风?要打仗了吗?!”

    “关键点就在于那面镜子,这超乎常理的镜面让一个不可能的猜想成为了现实,可即便如此,我也还不敢说自己是对的因为如果事实当真如此,那也太荒谬、太悲凉了。”

    “你……到底在说什么?”

    “别在意了,就当作什么都没听过。而除此之外,我还有另一件事要问你,”威廉双手合十,腕间的禁魔手环疯狂闪烁着光芒这正是他在尽全力释放精神力的结果,但似乎无论他怎么努力,都无法挣脱掉这个禁锢,“我之前让你去拜访妮娜小姐,你探查到什么线索了吗?”

    “你确定要在这说吗?”雪莉尔迟疑了一下,瞄了一眼到处都是的士兵,他们正准备搬着刺客的武器离开。

    “这算不上什么机密,别人即使听见,也联想不到任何事。”

    “……好吧,”她深吸了一口气,“但你最好不要抱有太大期望,因为小白鼠的姐姐的确是病死的,而且她也没告诉我什么有价值的信息。唯一出乎我们意料的……就只有阿米蒂娅的发色这件事了,原来妮娜小姐的红发是婚后才染的,她之前可是留着一头金发,所以反推一下……喂,你怎么了?怎么又突然愣住了?”

    威廉抬手示意她先不要说话,随后立即拉开风衣的内衬口袋,从里面掏出一个破旧的笔记本那正是雪莉尔从可怜的何塞医生手里扒来的病患记录!

    只见威廉迅速浏览着那本笔记,黑魔法“疾”也同时开启,寥寥数秒就让他找到了最关键的一张记录表其上没有一个字,但却用简陋的彩色铅笔画了一幅画:

    在这幅静景中,一男一女正互相搀扶着推开诊所大门,在他们身后,是磅礴的大雨以及电闪雷鸣。男孩年龄偏小,被大雨打湿的金发紧贴在额上;女人则披散着亮眼的红发,面色苍白无比。两人如同在风雨中飘摇,像是苦命的鸳鸯……但是在威廉眼里,却更像是受难的姐弟。

    “该死!”他将拳砸向牢笼里的高墙,“在今早我就应该想到的,为什么我这么蠢?该怎么办?现在该怎么办?”

    威廉罕见地慌乱起来,这最后的线索在此刻终于拼凑出了一个完整的故事,但对他来说未免也太迟了。因为他甚至没有办法突破黑牢,自然阻止不了任何事,也阻止不了那命运的车轮接着向前滚动……难道这一切,真的要如那预言所说,一件接一件地发生吗?

    “轰”

    突然,巨大的爆炸声冲破了黑牢里几近凝滞的空气,突如其来的冲击波顷刻间扫过通道,随后更是将两名守卫都震退了好几步。顿时警报铃四作,毫无规律的狂风里,一股刺鼻无比的气味正迅速盖过狭隘的黑牢。

    “硫磺,是硫磺!”那两名守卫终于重新上线,他们纷纷开启了黑牢的防御措施,同时想办法呼叫着其他区的狱卒,但接收到的信号却都是杂乱的声波。

    情况不由得向更复杂的地方发展黑牢,竟然也遇袭了!

第七十章 突如其来的援助

    可与之相反,威廉在听到这爆炸声后,瞬间便由最初的惊慌变为狂喜。

    他很清楚想要从内部突破这牢笼的想法有多么异想天开,如果不是因为之前那突然参悟的真相,他本就打算安心地待在这里一晚上,而绝不会如此迫切地想要离开而现在,便是逃离这黑牢最千载难逢的时机!

    心念及此,威廉便赶紧对着联络水晶大吼道:“雪莉尔,快告诉波拿巴那混蛋!他最想抓的刺客都跑到黑牢里来了,这是他们的总攻!如果不想让法兰西最危险的政治犯都逃出皇城,那就赶紧派着他的军队马不停蹄地奔赴这里!快!如果不想让一切都毁于一旦的话!”

    “噢噢噢!”雪莉尔如梦方醒,正准备联系波拿巴少校时,威廉却突然又叫住了她。

    “等等,还有,之前一直没来得及说,但趁现在还有一点时间,我想跟你道歉。”

    “道……道歉?你……突然道什么歉啊?”雪莉尔一时还弄不明白威廉到底要搞什么鬼把戏,但他的眼神却很真诚,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便只好把头不自然地看向另一边,“我又没生你的气。”

    “我之前瞒着你擅作主张,你一定很失望吧,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他顿了一会儿,“我不想让自己珍视的人陷入危险。”

    雪莉尔一愣,微微张开嘴,却没能发出任何声音,半晌后,才用轻如梦呓的声音说道:“你不必每件事都自己扛着。”

    威廉只是轻轻笑了笑:“因为我是朗基努斯,所以你们做不到的事,就由我来扛着。”

    说完,他收起水晶,再度抬头时,已走到监狱门前。

    “别过来,后退,回你的床上去。”两名守卫本身已经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弄得焦头烂额,看见威廉这时候走近,便忍不住举起武器,威慑道。

    “我没有恶意,只是希望你们能让我离开。”威廉步步靠近,却在铁栏前停下。这里的每一座监牢都与高额的雷电元素相连,在尚未得到解锁之前,他还是不敢做出太为过激的举动。

    “为什么?光凭这句话就很有恶意……莫非你们派来的人袭击黑牢?!”

    威廉白了他们一眼,心说刚才我喊得那么大声你们居然连一句话都没听吗?要真是我派人袭击黑牢,干嘛还给自己拷一副禁魔手环找不自在?

    深吸一口气,威廉才再次开口说道:“或许你们很难相信我,但凭良心讲,法兰西未来的国运现在就掌握在我的手中。如果你们当真愿意为这个国家做出贡献,最直接的办法就是打开门,放我离开,我会用行动证明自己所言非虚。”

    听起来像是一句玩笑话,但从他嘴里说出来却是那么认真。

    “谁会听你的胡言乱语!别再添乱了!”他们依然举着武器,“我再说一遍,回你的床上去!”

    “轰”

    只听见一道更靠近此处的爆炸声响起,三人都不由得捂住了口鼻,因为硫磺的浓度已经比一开始显著提升了许多。

    “你们继续关着我也没有任何意义,黑牢已经失守,要不了多久那些刺客就会突破到此处,”威廉难得地保持着冷静,“拉扎尔殿下把我关在这里是为了保证我的安全,如果你们保证不了,那就放我离开!”

    “这不可能!我们收到的命令就是让你好好呆在这!黑牢……黑牢也绝不可能失守!”高瘦的光头守卫依然坚持着这个观点,但他还是不禁看了看远处通道里因爆炸而产生的愈渐浓厚的烟雾,咬牙道,“不行,托比你去邻区看一眼情况,这里我先暂时守着。”

    “好!”另一个守卫一口答应,显然对外面的情况也有些不太放心,但他还没走上几步,就突然停住了,“……不对,你在喊谁的名字?我不叫托比,整个黑牢里也没有人叫托比……”

    “那是因为我本来就不认识你!”高瘦守卫忽然冲过去,手刀向下劈中肩膀,同时掏出电棍抵在守卫腰间,瞬间涌过的刺激电流便将他击晕在地。

    “什么?”威廉一惊,下意识后退两步,他现在手无寸铁,别说是赖以生存的魔法,就连空间戒指里的道具都取不出来。面对这样一个突然叛变的守卫,他可以说是没有任何胜算!但这家伙会所求何物呢?莫非他也是那些刺客中的一员,潜藏在此只为里应外合?

    就在威廉胡思乱想中时,那守卫却轻而易举地打开了监狱门口,所有防护措施在这把钥匙之下通通失效,就像是一捅就破的屏风。

    “你是什么人?”威廉勉强使自己镇静道。

    “没时间解释了,少主。”但高瘦守卫这时却突然解下了面具,说出的话也让威廉大吃一惊,“很抱歉刚才没有直接把门打开,我只是想确保万无一失。接应的人已经到了,少主,你顺着我们开辟的密道就可以直接离开黑牢……”

    “等等,你一下子说了太多我还没能反应过来,”威廉打断了“守卫”的话,而这面具下的脸乍一看竟然还莫名觉得有些熟悉,“你是学院派来的?”

    “对,很惊讶吧?为了这次行动,学院甚至还派出了传说级的‘利维坦飞艇’!它的外壳装有全隐装置,即便在夜空中低空飞行也几乎没人能发现,现在就停在通天之塔旁边呢!”

    “你说话的风格这么熟悉让我很是介意啊,你到底是谁?”相较于他突如其来的热情,威廉只得默默保持了一份距离。

    “少主……难道你没认出我来?我的伪装真的有这么以假乱真吗?”他指了指自己,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我是基恩,基恩啊!前段时间我们还一起喝过茶呢!”

    “基恩?”威廉下意识地念出这个名字,然后又仔细地看了看守卫几秒。终于,他脸上的表情开始由困惑变为了喜悦,再接着又变得异常僵化就像是想笑却又不敢笑的表情。

    “噗……哈哈哈哈……基恩!你怎么变这样了啊哈哈哈!”最终他还是没忍住,趴在地上无情地嘲笑了起来,“抱歉抱歉,本来在这种紧要关头我是不该笑的,但是我怕现在不笑,回学院之后就憋坏了。”

    一句话接一句话,连绵不绝,就像精准的手术刀般插入基恩心脏。

    “少主,虽然这伪装术我构思了很久,还研究了不少书才知道光头的辨识度最低。但是能不能先别谈这事了?”基恩摸了摸自己光秃秃的头顶,语气温和地诱导道,“法兰西城现处疑云之中,各种事情的发展都远远超出了我们的预期。所以为了保证不令少主你身处险境,学院只好决定先让你转移。”

    “转移?这是莱纳的命令?”

    “对,回爱丁堡。这里已经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东西了,但利维坦飞艇要是被发现擅自闯入法兰西领空,后果可就不是一句两句话能说得清楚的。”

    “你们本来就是打算带着飞艇来炫耀的吧?换个简单的交通工具又不是不行。”威廉一眼就看破了他们的小心思,“而且,我也不可能离开。我说过,法兰西的国运现在就掌握在我的手中。”

    “别傻了少主,它跟你有什么关系呢?别为了这虚无缥缈的国运而搭上自己的性命呀!你现在可是连把像样的武器都没有,更何况还被禁魔手环锁着,无论去哪都只有送死一途啊。”

    “那红龙复苏呢?即便这样我也能袖手旁观吗?”威廉拍了拍他的肩膀,“基恩,事到如今只有我还能阻止那个人。而且我也不是手无寸铁,至少在拷上禁魔手环之前,我还藏了一手。”

    “但是……”

    “别犹豫了,快告诉我黑牢的哪个位置可以直通地下排水通道。那些刺客可以如此神不知鬼不觉的潜入这里,肯定不会是从大门口大摇大摆走进来的。”

    “少主,我明白你的意思,只不过既然他们是从地下通道闯入的黑牢,那少主你现在过去,岂不是自投罗网吗?”

    “黑牢又不是只有一条道。更何况那些刺客已经突进了黑牢,想必镇守出口的人力肯定不会多,抓住这个机会我绝对能逃出去。”

    威廉这时候看了眼远处弥漫着硫磺气体的浓雾,愣了愣,突然笑道,“对了基恩,你带笔和纸了吗?”

    “笔和纸?额……少主,我是有准备来写遗书的了,但现在已经没这个必要吧?只要不作死,和我一样乖乖藏起来就不会有事啊。”

    “你在想什么?我才不会写遗书呢,”威廉随手给了他一手刀,“我要你送一封信给拉扎尔,如果我没有猜错,他现在应该会在皇宫里的某个地方待着。法兰西城兵力有限,他不可能再分散兵力到其他地方了。”

    “写信么?是什么样的信?”基恩给他拿出了笔和纸。

    “我要让他离开皇宫。”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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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影决介绍:
这是一个充斥着究极魔法的世界,两大法师组织世代为仇,以超越时代想象的力量,碰撞出可传颂千古的壮丽史诗!
而在最后能够终结这一切的,却出乎意料的只是个在赌场帮工的少年。只见他把玩着筹码,心中犹豫不决:
“啊……我当时,真的只想当个简单的普通人呀!”
风影决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风影决,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风影决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