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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战全文阅读

作者:沉默似铁     秘战txt下载     秘战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007章 英发洋行

    去往英发洋行的途中,王新蕊说道:“倪广大的办公室在二楼最西侧,门上有他的名字。”

    姜新禹目视前方,专注的开着车,说道:“你们是怎么确定他是共党分子的?”

    “我们拿着倪广大的照片,到林深路的农业银行问过,他就是那个取钱的人。”

    “取钱的人?”

    都这种时候了,当然没必要对姜新禹隐瞒,王新蕊把事情经过简单讲述一遍,最后说道:“英发洋行在南开区,南开一共有四家农业银行,倪广大舍近求远,到红桥区来取钱,目的就是为了隐藏行踪,根据这条线索,我们后来又查到了王杰,只可惜让他逃走了。”

    姜新禹心里暗暗吃惊,原来毛病出在这儿,沈之锋居然从钞票号码上发现了疑点,这个人当真不能轻视。

    “沈副处长心思缜密,办案能力确实高人一筹。”姜新禹嘴上夸赞着。

    进入南开区,街边矗立着一溜儿广告牌,可口可乐、嫦娥牌牙膏、飞马啤酒、百雀羚香水,当然也有英发洋行的广告。

    英发洋行广告最下面是电话号码,联系人是倪先生,姜新禹匆匆瞥了一眼,把电话号码默记在了心里。

    临街的一栋四层公寓内,一楼是各种买卖店铺,理发店、米行、茶馆,花布行等等。

    英发洋行租下了整个二楼,三、四楼是居民住户,因为一楼是买卖店铺,所以进出公寓需要走楼后的外楼梯。

    为了和居民互不打扰,加上也是方便来访的客户,英发洋行在东侧山墙开门,另外修建了专用的外楼梯。

    姜新禹的轿车缓缓停在街边,他抬头看了一眼,二楼最西侧房间隐约有人影走动,看起来倪广大此时应该就在办公室。

    沈之锋派人监视了几天,早就掌握了倪广大的作息规律,知道他中午一定在洋行,要不然也不会赶在中午实施抓捕。

    麻克明快步来到车窗旁,低声说道:“队长,都准备好了。”

    姜新禹略一思索,扭脸对王新蕊说道:“你是跟我们上去,还是等在车里?”

    王新蕊心想,沈之锋交待的很清楚,让自己寸步不离姜新禹,于是说道:“我跟你们上去。”

    姜新禹注意到了,英发洋行门口有一名警卫,他的职责并非是为了安全问题,主要是阻止乞丐或者衣冠不整的人进入。

    行动队的特务虽然衣冠整洁,但是面对气势汹汹的七八个大男人,警卫肯定会盘查一番,起码也要看一下证件。

    如果这里是普通场所,对保密局来说没有丝毫忌惮,直接硬闯进去就行了,根本不需要和警卫废话。

    英发洋行是美国人的生意,临来时乔慕才还特意嘱咐过,尽量不要影响到洋行的正常经营,姜新禹对站长的命令自然是要遵守。

    来到楼下,姜新禹点燃一支香烟,对王新蕊说道:“漂亮女人总是比较好说话,你去和警卫解释一下,说明我们是来执行公务,要是和美国人起了冲突,今天可就不好收场了。”

    天底下没有不爱慕虚荣的女人,只不过是程度不同而已,王新蕊也一样,被姜新禹一句“漂亮女人”说的心花怒放。

    一个手无寸铁的倪广大被堵在楼里,就算有人通风报信也来不及了,王新蕊不疑有他,面带矜持的微笑迈步上楼。

    姜新禹身为队长,这种事当然不用他打头阵,麻克明带着手下跟了上去。

    一楼杂货店有公用电话,电话机就放在柜台上,小伙计忙着帮顾客挑选商品,根本无暇照顾其他。

    姜新禹迈步走了进去,见没人注意自己,伸手拿起电话,快速拨通了英发洋行的号码。

    “喂?”

    “特务还有一分钟上楼,快走!”

    姜新禹挂断电话,推门走了出去,从进来到离开,加一起半分钟都没用上。

    等到小伙计回到柜台前时,却连人影都没看见,门口除了电话机也没有贵重物品,自然不用担心有人进来顺手牵羊。

    按照以往惯例,姜新禹每天都去监听组检查工作,从来没发现有监听英发洋行的电话记录,这说明倪广大的电话并未被监听。

    沈之锋之所以没进行电话监听,肯定是因为不想走漏消息,另一方面,既然打算实施抓捕,监听电话也没什么意义。

    要是没有掌握这个情况,姜新禹也不敢打电话示警。

    正常情况下,为每个特工人员都有自己的逃生方法,以应对随时到来的危险。

    姜新禹相信,只要给他倪广大机会,他一定有脱身的办法,绝不会等在屋子里束手就擒。

    姜新禹转过墙角,沿着楼梯快步上楼,只见王新蕊回身一摆手,麻克明带着人快步走了进去。

    王新蕊说道:“姜队长,我们也进去吧,抓了洋行的职员,恐怕是要和美国人解释一下。”

    姜新禹点了点头,迈步进了英发洋行。

    长长的走廊里,一眼能望到头,特务们围在倪广大办公室门前,却没见他们进去。

    “怎么回事?”姜新禹远远的问道。

    麻克明快步迎过来:“队长,锁着门呢,屋里好像没人。”

    王新蕊说道:“不可能,这个时间他肯定在!”

    姜新禹立刻吩咐道:“把门撞开!”

    听到走廊里的嘈杂声,总经理室房门一开,一个秃头老外走了出来,操着生硬的中国话说道:“先生们,请问,你们有什么事吗?”

    咣当一声响,两名特务合力撞开了房门。

    姜新禹笑了笑,对秃头老外做了一个手势,说道:“很抱歉,损坏的房门我们会照价赔偿。”

    说完这句话,扔在一脸愕然的秃头老外,跟在特务们身后进了倪广大的房间。

    办公室内空空如也,其中一扇窗户已经被打开,一阵刺骨的寒风吹进来,桌上的信纸吹的遍地都是。

    麻克明紧走几步探身一看,窗框系着一根拇指粗细的绳子,毫无疑问,倪广大从后窗跳下去了。

    姜新禹大声说道:“快,下楼去追!”

    麻克明说道:“下面安排了人手,他应该跑不了……”

第1008章 乔慕才的心事

    倪广大接到电话后,立刻锁上房门,在文件柜子里找出准备好的绳子。

    他略微犹豫了一下,打开公事包,从公事包夹层里拿出一个小纸包,然后把纸包揣进兜里。

    倪广大心里很清楚,这种时候稍有迟疑,特务很快就会破门而入。

    绳子的尺寸事先量好了,刚好垂到一楼茶馆窗户位置,他系好了绳子,抓着绳子头纵身跳了下去。

    守在楼下的特务见有人跳下来,立刻掏出手枪冲了过去,哪曾想倪广大身体横向一荡,径直撞向了茶馆窗户。

    突然从外面撞进来一个大活人,正在喝茶的客人惊得站起身连连后退,不知所措的看着满身玻璃碴子的倪广大。

    倪广大顺手抄起茶壶,朝追进来的特务扔了过去,也不管打中没打中,头也不回的朝后厨跑去。

    特务闪身避开茶壶,茶壶嘭的一声砸在门上。

    公寓后面是一片纵横交错的巷子,按照倪广大的设想,只要进了巷子里,自己就有脱身的机会。

    保密局特务的行动能力极其出色,麻克明带着人也追了上来,他停下脚步双手握枪,准星瞄准了奔跑中倪广大。

    就在他将将扣动扳机时,王新蕊在身后大声喊道:“麻组长,别开枪,抓活的!”

    听到王新蕊这句提醒时,麻克明的枪口本能向下移动了一点,子弹射出枪膛,正中倪广大的腰腹处。

    特务们举着枪,慢慢围拢过来。

    倪广大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跑不了了,他挣扎着伸手掏出那个纸包,里面是一片剧毒氰化钾。

    若不是有人打电话后示警,他连自杀的机会都没有,更别说差一点成功脱险。

    倪广大颤抖着手,尽量压制心中的恐惧,把纸包慢慢塞进嘴里。

    有勇气杀死自己的人,要么是心理极度脆弱,承受不住伤害和打击,要么就是拥有无边坚强信念的人。

    很显然,倪广大属于后者。

    看到他这个举动,麻克明赶忙说道:“倪广大,你别乱来,我们这就带你去治伤……”

    倪广大的身体蓦然绷直,双手胡乱抓挠着脖子,嘴里发出荷荷的喘息声,氰化钾药效发作令他痛苦万分。

    麻克明停下了脚步,他对氰化钾太熟悉了,在抗战期间,这种剧毒药是军统人员的标配。

    等姜新禹赶到时,倪广大七窍流血,早已经气绝身亡。

    王新蕊只看了一眼,立刻移开了目光,她这是第一次看到服毒自杀的人,有一种恶心想吐的感觉。

    姜新禹心里很愧疚,自己示警的时机太晚了,在这么多特务的围追堵截下,倪广大脱身的机会确实微乎其微。

    麻克明解释着说道:“队长,要是再不开枪,等他进了巷子,我们想抓到他就更难了,所以……”

    姜新禹摆了摆手:“你做的很对,换成是我也会开枪,况且,倪广大抱定了必死的决心,我们不可能得到活口。”

    …………

    保密局堰津站。

    站长室。

    乔慕才端坐在办公桌后面,听姜新禹讲完了事情的经过,说道:“在你们冲进去之前,倪广大一直在办公室,是这样吗?”

    “是。”

    “难道说,有人走漏了风声?”

    “共党分子向来诡计多端,倪广大会不会是察觉到有人监视他……”

    “应该不会,沈之锋最近接连受挫,他这次加着十二分小心,况且,倪广大若是察觉到了危险,就不会在我们去抓他的时候才想起来逃走。”

    姜新禹说道:“这次没有抓到活口,主要是我的责任,如果能早一点动手,结果可能就不一样了。”

    乔慕才说道:“现在不是揽责任的时候,你一会儿派人去搜查倪广大的家,看看能不能找到其他线索。”

    “我这就去。”姜新禹转身要走。

    “新禹,等一下……”乔慕才叫住了姜新禹,低声说道:“这件案子,我估计也就这样了,知道接下来的重点吗?”

    姜新禹想了想,说道:“您指的是何云健吧?”

    乔慕才点了点头:“没错,综合各方面的消息,何云健十有**是来了堰津,他还是想先去日本,然后再转道去美国。”

    姜新禹说道:“我现在怀疑,他至少有两三个假身份证件,要不然也不会一路畅通无阻。”

    乔慕才眉头紧锁:“你说的没错……看起来,即便他来了堰津,想要找到他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说着话,他轻轻叹了一口气。

    姜新禹问道:“站长,您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出于对姜新禹的信任,乔慕才也没隐瞒,说道:“我刚刚听说,年底之前要晋升一批中将,按说,我的资历足够了,可是,国府内部有些人持反对遇见,他们认为,堰津站至今没有让人眼前一亮的成绩,侧面说明我这个站长领导水平有限,哼,这些恨人不死的家伙,就知道落井下石!”

    姜新禹明白了,在这个关键的时期,堰津站若是能抓到何云健,对乔慕才晋升中将肯定是大有帮助。

    “站长,您放心,这件事我一定全力以赴,只要何云健来了堰津,就是掘地三尺,我也要把他挖出来!”

    “好。”

    “那我先去搜查倪广大的家。”

    “去忙吧。”

    姜新禹刚走没一会儿,房门一响,沈之锋推门走了进来,他刚刚去询问了王新蕊,试图从中找到其他线索。

    乔慕才说道:“沈副处长,你这是第二次不敲门就进来,我不希望再有第三次!”

    沈之锋躬身说道:“对不起站长,我刚才心里想着事,就忘了敲门。”

    乔慕才淡淡的说道:“这不是理由,身为一名特工人员,任何时候都要有一个冷静的头脑,当你变得越来越急躁的时候,距离失败也就不远了。”

    “是,卑职受教了。”

    “说吧,你又想到了什么?”

    “站长,这件事透着古怪,一定是有人通风报信,要不然倪广大也不会死,不用等他掏出药片,就已经被我们人按住了。”

    “问题是,知道抓捕行动的只有我们四个人,冯青山一直待在办公室,姜队长带队去抓捕,要是按你所说,最大嫌疑人就是我了。”

    “站长,还有一个人是知情者。”

    “谁?”

    “潜伏组的孙峰。”

第1009章 错有错着

    十几分钟后,门外响起敲门声。

    乔慕才说道:“进来。”

    房门一开,孙峰迈步走了进来,躬身说道:“站长,您找我?”

    沈之锋一使眼色,两名特务一左一右快步上前,不容分说下了孙峰腰里的手枪。

    孙峰莫名其妙:“站长,这、这是什么意思?”

    沈之锋说道:“没什么意思,现在我问你答,把问题说清楚了,自然什么事都没有。”

    孙峰回头看了看,两名特务全神戒备站在身后,看这意思,只要自己稍有异动,他们就会毫不犹疑的冲上来。

    沈之锋说道:“中午的时候,我和姜队长在走廊里谈话,你为什么忽然下楼?”

    孙峰回忆了一下,说道:“当时,我刚好想起一件事……沈副处长,我发誓,你们的谈话内容,我连一句都没听到。”

    “想起一件事?什么事?”

    “呃、一点儿私事。”

    “让信鸽去通风报信,这也算私事?”

    孙峰脸色微变:“沈副处长,对不起,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沈之锋冷笑道:“要不要我派人去六尺胡同,把你的鸽子笼拎来?”

    总务处仓库改建成了活动室,藏在阁楼的鸽子也只好换地方。

    为了方便照看信鸽和接收情报,周俊臣在距离堰津站一墙之隔的六尺胡同租了一间房。

    现在听沈之锋这么一说,孙峰知道,这件事恐怕是瞒不住了。

    沈之锋继续说道:“听到我提到了英发洋行,你察觉到了危险,所以,立刻放信鸽给倪广大通风报信,对吗?”

    “我没有。”

    “不仅是这一件事,我现在怀疑,郭长庆的死也和你有关!”

    孙峰急的面红耳赤:“沈副处长,你不要血口喷人,那时候,郭长庆在哪儿我都不知道,怎么能说他的死和我有关……”

    沈之锋淡淡的说道:“一件事是偶然,两件事就是必然,孙峰,你是受过专门培训的特工,这个道理应该比我清楚,若是一味抵赖,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眼见再不说实话,自己有可能被扣上一顶通共的帽子,孙峰转脸对乔慕才说道:“站长,关于信鸽的事,是吴副站长的密派任务,您要是不相信,尽可以去问吴副站长或者周主任。”

    乔慕才目光一闪:“什么密派任务?”

    孙峰说道:“您可以去问吴副站长……”

    乔慕才截口说道:“我现在问的是你!”

    见孙峰还在犹豫,乔慕才示意特务先出去,然后说道:“孙峰,我和沈副处长,你还信不过吗?”

    孙峰被逼无奈之下,只好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讲述了一遍。

    乔慕才心里暗暗吃惊,没想到吴景荣还留了一手,居然在大沽支队安插进去了内线。

    他看了看孙峰:“你先回去吧,在事情没查清楚之前,这件事不许和任何人讲,包括吴副站长。”

    “明白。”孙峰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转身退了出去。

    乔慕才沉思片刻,对沈之锋说道:“对这件事,你怎么看?”

    沈之锋说道:“您难道不用找吴副站长核实一下吗?”

    乔慕才摆了摆手:“孙峰没理由说谎,这种谎言一戳就破,反过来说,他若不是共党内奸,刚才说的那些话,就肯定是真的。”

    沈之锋苦笑道:“那要是按您这么说,我今天纯属自作聪明,差一点冤枉了好人。”

    乔慕才微微一笑:“之锋,你这是错有错着,虽然险些冤枉了孙峰,但是我们却因此获得了另一个良机。”

    “良机?”

    “对。”

    “我没明白您的意思……”

    “相比较抓几个共党情报员,如果能一举消灭大沽支队,你认为,这两者之间,哪一个更重要?”

    “消灭大沽支队?这不太可能吧?”

    “那你说说看,怎么不太可能?”

    沈之锋想了想,说道:“根据参谋处提供的情报,大沽支队几乎没有重武器,他们的机动能力极强,今天在石桥村,明天就有可能到了黄村,况且,黄冈地形多为山地,不利于装甲部队作战,这也是一直以来,**无法剿灭这支武装的主要原因。”

    乔慕才点了点头,微笑着说道:“你说的没错,以前确实是这样,不过,现在不同了,既然有内线藏在大沽支队,想要剿灭他们也很容易。”

    见沈之锋依然一脸的问号,乔慕才也不再兜圈子,说道:“让内线提供准确坐标,然后派一架飞机,对村公所和营房实施定点轰炸!”

    沈之锋说道:“飞机一出现,他们肯定有防范……”

    乔慕才笑道:“我说的准确坐标,指的是在晚上的时候,事先和内线约定时间,用火堆指引飞机投弹。”

    沈之锋仔细一想,这个办法确实可行,如果选在凌晨进行空袭,大沽支队的伤亡肯定不会小。

    乔慕才站起身,背着手在屋里来回踱步,极力掩饰内心的兴奋,说道:“大沽支队长期盘踞在黄冈一带,一直是堰津的心腹大患,要是能彻底解决掉他们,上面一定会很高兴。有这样的好机会,他吴景荣竟然不会加以利用,看起来,只能用鼠目寸光四个字来形容他了。”

    沈之锋近前一步:“站长,我们很多事,都是败于泄密,所以……”

    “所以,这件事只限于你我知道!”乔慕才说道。

    …………

    转过天。

    保密局堰津站。

    行动队长室。

    笃笃!

    门外响起敲门声。

    “进来。”

    姜新禹聚精会神的浏览着报纸,最近**在东北接连失利,主力都已经退守到大城市,对周边县城战略性放弃。

    房门一开,周俊臣迈步走了进来,把一份厚厚的卷宗放在桌上,说道:“姜队长,这是您要的何云健的档案资料。”

    “放这吧……”姜新禹听着话音儿不对,抬头一看是周俊臣笑吟吟的站在桌前,赶忙说道:“我还以为是你们机要室的科员,周主任,快请坐。”

    周俊臣拉开椅子坐下:“姜队长,最近还好吧?”

    “凑合吧,我的情况你还不了解吗?美奈带着兮兮去了抬弯,我带着榕榕在堰津,一家人天各一方,能好的哪去……周主任,喝茶。”姜新禹沏了一杯茶,放到周俊臣手边。

第1010章 寻找何云健

    闲聊了几句,周俊臣叹息着说道:“唉,机要室刚刚送来的存档文件,共军在东北势如破竹,彰武、鞍山、营口、法库、开原相继失守,战败的电报一封接着一封。”

    姜新禹说道:“情况没那么糟糕,丢的都是小地方,只要彭军长守住四平,共军就没办法实施分割包围战术。”

    周俊臣轻轻摇了摇头:“我的一个同学在国芳部作战处任职,他跟我说,四平肯定守不住。”

    “不会吧?71军号称是打不垮的铁军,尤其是主力88师,当年的淞沪会战、南京血战,日军可没少吃亏……”

    “好汉不提当年勇,现如今,88师就剩下一个唬人的名字,整个师严重减员,补充上去的新兵连枪都拿不稳,这样的战斗力,怎么和共军打?”

    姜新禹知道,周俊臣无事不登三宝殿,他来找自己肯定有事。

    果然,周俊成沉吟片刻,说道:“姜队长,如果何云健来了堰津,站长打算怎么办?”

    姜新禹说道:“那还用问,一个字,抓。”

    周俊臣笑了笑:“要我说啊,现在这种兵荒马乱的年月,有什么也不如有钱来的实在,抓人的是为了钱,被抓的也是为了钱,这个世界其实很玄妙,说白了,就是一个利字当头!”

    姜新禹目光一闪:“我怎么听着,你这话里有话呢?”

    周俊臣犹豫了一会,说道:“姜队长,我们是无话不谈的朋友,这件事我说出来,你能帮忙就帮忙,如果帮不了,就当我什么都没说过。”

    “什么事?”

    “何云健托我给站长捎句话,希望堰津站能放他一马,只要能让他顺利登船去日本,什么条件他都答应。”

    “何云健现在在堰津?”

    “对。”

    “他在哪?”

    “在哪我也不知道……哦,你千万别误会,我可不是要救他,我是替站长考虑……”

    姜新禹说道:“这些话,你干嘛不自己去和站长说?”

    周俊臣陪着笑脸说道:“你是站长的学生,面子肯定比我大,再说了,像这种事,我也没法儿直接跟站长谈。”

    姜新禹看了他一会:“周主任,你和何云健是什么关系?”

    周俊臣赶忙说道:“没关系,一点关系也没有,就是层层托人,最后找到我这来了,你也知道,何云健在军内混了这么多年,不可能连个肯替他说话的朋友都没有。”

    姜新禹正色说道:“没关系最好,周主任,我可提醒你一句,这件事还是少掺和为好,免得将来把自己牵连进去。”

    自从吴景荣失势,周俊臣也失去了最大的靠山,堰津站的一些重要会议,乔慕才干脆也不通知他。

    所以,对何云健的案子,周俊臣所知有限,他还以为只是普通的贪污案。

    听姜新禹这么一说,他感到了事态严重,问道:“姜队长,上面对这件案子是什么态度?”

    “委座严令,务必缉拿何云健归案。”

    “委座、都知道了?”

    “别的案子都好办,唯独这件案子没有任何通融的地,周主任,少往里面掺和,有多远躲多远。”

    周俊臣心里暗自庆幸,幸亏自己先找姜新禹透透口风,这要是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去找乔慕才,还不得挨一顿训斥。

    姜新禹说道:“周主任,要是能提供何云健的下落,我相信,站长一定会很高兴。”

    周俊臣苦笑道:“我是真不知道,而去,传话的人也说了,这边要是谈不拢,何云健就直接去旅顺。”

    “去旅顺?那边可不太平,何云健就不怕一脑袋撞子弹上?”

    “听说旅顺警察局一个姓邓的副局长,是何云健以前的副官……”

    姜新禹心里很清楚,越是这种摆在明面上的关系,何云健越是心存忌惮,很怕自己去了是自投罗网。

    周俊臣走了之后,姜新禹打开档案卷宗,逐页浏览着何云健的档案。

    姜新禹的想法很简单,如果能找到何云健,帮助乔慕才如愿晋升中将,自己在保密局的地位就会更加稳固。

    何云健履历一栏有这样的介绍:民国三十五年八月,在养病期间,曾赴堰津潮音寺观礼,时间长达半月有余。

    那一年庆祝抗战胜利,堰津潮音寺内外粉饰一新,还特意派人到五台山请来活佛舍利子,以示隆重之意。

    何云健信奉佛教不是一天半天了,早年在那位著名的佛教将军麾下,他和湘军暂编第四师所有士兵一样,一边喊着阿弥陀佛一边冲锋陷阵。

    堰津潮音寺闻名天下,何云健当时正在北平养病,听说潮音寺高僧云集,自然是不肯错过这样的机会。

    姜新禹心想,何云健在堰津待了半个月之久,以他当时的身份地位,或许能有朋友接待安排住处等等。

    没准这次来堰津,何云健还会找那位朋友……

    姜新禹拿起电话,拨了几个号码:“喂,二组吗?让孙杰听电话。”

    过了一会儿,听筒里传来二组组长孙杰的声音:“队长,您有什么吩咐?”

    姜新禹说道:“你马上去查一下,民国三十五年八月,何云健来堰津的时候,住在什么地方,接待他的人是谁,记住,是秘密调查,不要惊动任何人。”

    “明白。”孙杰说道。

    半天时间都没到,孙杰就带回来了消息,何云健香火钱没少布施,潮音寺为了广结善缘,给这位慷慨的施主提供了一间禅房。

    姜新禹皱了皱眉:“也就是说,何云健那半个月,吃住都在潮音寺?”

    孙杰说道:“没错。”

    “在那个期间,有什么人和他接触过吗?”

    “没有……哦,对了,潮音寺的大和尚说,有一个叫二赖子的人,经常过来给何云健送烟。”

    “送什么烟?”

    “雪茄,何云健的烟瘾很大,每天至少要抽半包雪茄。”

    日本战败投降后,作为受降部队的94军还远在广西,经过高层协调,美海军陆战队第三军团代为接管堰津。

    姜新禹心想,那时候雪茄洋酒是紧俏货,自己想买一包雪茄都买不到,那个二赖子怎么能买到那么多的雪茄烟?

    只有一个可能,雪茄肯定是来自黑市。

第1011章 瓮中捉鳖

    耳朵眼胡同由三个小胡同组成,胡同最窄处不足1.5米,最宽处也不过5米。

    这里最有名的特色,当属“炸糕刘”的油炸糕铺子。

    “炸糕刘”被称为堰津小吃四绝之一,很多来远道而来的外地人,都会慕名前来尝一尝外焦里嫩细甜爽口的油炸糕。

    耳朵眼胡同北胡同第三个门,就是二来子的家。

    二来子平时喜欢抽几口大烟,因为这个坑家败产的嗜好,四十好几了连媳妇都没娶上。

    此刻,街边停着一辆黑色小轿车,车里是姜新禹和张金彪。

    “那个老太太就是二来子娘。”张金彪指着一个蹒跚而行的小脚老太太。

    姜新禹抬头看了看,说道:“二来子和他父母住一起?”

    “那家伙在外面有一个相好,他不经常回来,偶尔回来一趟,给家里买些米面油啥的,他爹身体不好,常年卧病在床。”

    “这么说,他还是一个孝子……”

    “孝不孝的,还凑合吧,二来子是家里独子,他要是不管父母,俩老的非饿死不可。”

    “听二来子这个名字,我还以为他至少有一个哥哥或者姐姐。”

    “您猜的没错,二来子上面是有一个哥哥,只可惜,三岁那年得伤寒病死了,您听他这名字,来子来子,他父母当年是希望再生一个……”

    张金彪在红桥混了这么多年,对街面儿上的事多少都了解一些,让他查二来子的底细,甚至比保密局的人还要管用。

    姜新禹抬腕看了一眼手表,在这里已经等了半个多小时了,说道:“他那个相好住哪?”

    张金彪说道:“北大街状元巷,那女人前几年死了丈夫,家里还有一个两岁半的孩子,要说也真是不易……姜队长,他回来了!”

    二来子手里拎着一袋米,快步穿过马路,喊道:“娘,这么冷的天儿,您这是去哪了?”

    二来子娘回过身,举了一下手里的中药,说道:“你爹夜里咳的厉害,我给他抓药去了。”

    二来子说道:“咋又咳了,前几天不是挺好的吗?这么着吧,下午我带他去医院看看,整天喝汤药也不见效……”

    “章口就来,说便宜话一个顶十个,去医院看病不要钱啊?”二来子娘不满的说道。

    二来子四处看了看,低声说道:“娘,您儿子我有钱了……”

    张金彪下了车,远远的叫了一声:“二来子!”

    二来子只是一个不入流的小混混,看见张金彪不亚于小鬼遇见了阎王爷,他赶忙说道:“呦,这不是彪哥嘛,您有事啊?”

    张金彪迈步走过来,回身指了一下轿车:“找你打听点事儿,走吧,车里说。”

    二来子眼珠转了转,陪着笑脸的说道:“成,您容我把米送家去,马上就出来。”

    张金彪也没多想,二来子娘瘦小枯干,拎着十几斤重的米袋确实吃力。

    二来子走了几步,忽然把米袋子往地上一扔,转身撒腿就跑,仗着熟悉地形,三转两转就没了踪影。

    张金彪目瞪口呆,过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好小子,敢和我玩这套!”

    儿子经常在外面惹是生非,二来子娘也习惯了,她看都不看张金彪一眼,背起米袋慢慢往家里走去。

    姜新禹摇下车窗,对张金彪说道:“上车。”

    张金彪快步走过来,拉开车门坐进去,说道:“您别着急,我马上回去叫人,用不了一半天儿,准把他找出来。”

    “回去叫人就来不及了,二来子心里有鬼,肯定是急着跑路。”姜新禹一脚油门,轿车朝北大街方向疾驰而去。

    …………

    状元巷本来没名字,清光绪年间辛卯科举考试,这里出过一名状元,这在当时成了轰动一时的新闻。

    街坊四邻觉得脸上有光,就把无名巷改成了状元巷。

    二来子在附近窥视良久,没发现异常情况,一溜儿小跑进了状元巷,来到其中一户门前轻轻敲了敲门。

    “谁呀?”门内一个女人问道。

    二来子低声说道:“我。”

    房门吱呀一声打开。

    二来子相好名叫春芳,是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年轻少妇,样子倒也有几分姿色。

    “你咋又回来了?”春风惊讶的说道。

    二来子进了屋子,说道:“春芳,我得出去躲几天,这段儿时间就不过来了。”

    “出啥事了?”

    “别问了,要是有人来找我,你就说不知道……我箱子呢?”

    “在里屋呢。”

    房间内光线昏暗,床上睡着一个小男孩。

    春芳打开柜门,从里面拿出一个上了锁的藤木箱子,嘴里抱怨着说道:“人都是你的了,还防着我,真是的……”

    二来子摸了一把春芳**,笑嘻嘻的说道:“别瞎想了,要是防着你,我能放心把箱子放这儿嘛。”

    他掏出钥匙打开锁头,从箱子里摸出一封银元塞到春芳手里,说道:“去十八街找一个叫王大牙的人,就说我让你去的,记住了,兑换国币是一比十八万,别让那孙子把你唬了。”

    看着手里沉甸甸的银元,春芳又惊又喜:“你哪来的这么多钱?”

    二来子说道:“回头再和你细说……换了钱之后,你自己留一半,另一半给我家里送去……”

    笃笃!

    门外响起敲门声。

    二来子顿时紧张起来,对春芳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二来子,我知道你在里面,赶紧把门打开!”张金彪在门外说道。

    “吗的,他咋来的这么快……”二来子把心一横,到后面找来一把菜刀,一手拎刀一手拎着皮箱朝门口走去。

    春芳慌乱的说道:“二来子,你要干啥?”

    “没事儿,就是吓唬吓唬他,过来开门。”二来子低声说道。

    春芳小心翼翼的拿掉门闩,房门刚一打开,二来子闷声不响,举着菜刀就要往外冲。

    张金彪早有防备,手里的木棒狠狠砸下来,正打在二来子拿刀的手腕,菜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张金彪顺势飞起一脚,把二来子踹了一个跟头,嘴里骂骂咧咧的说道:“敢跟老子玩横的,你他吗的也不打听打听,红桥这一片儿,有一个算一个,我张金彪怕过谁!”

    说着话,他迈步走进屋子,身后的姜新禹也跟了进来。

    二来子挨了一木棒,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勇气,顷刻间烟消云散,说道:“彪哥,您大人不计小人过,我没想怎么着……”

    张金彪说道:“实话告诉你吧,我们早就到了,就等着给你来一个瓮中捉鳖,知道瓮中捉鳖啥意思不?就是在坛子里抓王八,你说你能跑哪去?”

    春芳战战兢兢的说道:“你们、你们别乱来,警察署就在街对面……”

    姜新禹笑了笑:“巧了,我就是警察。”

第1012章 半开

    看到里屋有小孩子睡觉,姜新禹示意春芳进去,然后轻轻把房门带上,回身说道:“二来子,咱们长话短说,何云健在哪?”

    二来子目光闪躲着:“谁是何云健,我不认识……”

    张金彪拎着那把菜刀,走过去扯着二来子衣领子,把他的手按在桌子上,说道:“我数三个数,你要是继续装糊涂,手指头挑一个吧!1……”

    二来子吓得连声说道:“彪哥彪哥,别来真的啊,大家平时低头不见抬头见的……”

    “认识不认识何云健?”

    “……认识。”

    “这不就结了嘛,问你啥就说啥,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是是是……”

    姜新禹说道:“何云健来找过你,对吧?”

    二来子脑袋摇的像拨浪鼓一样:“没有,绝对没有!我认识他,是两年的事儿了,那年潮音寺开光庆典,何云健当时住在庙里,后来我经常给他送烟,一来二去就混熟了。”

    “既然何云健没找过你,在耳朵眼胡同的时候,你跑什么?”

    “我以为是走私的事……”

    “二来子,你不老实。”

    “警官,我说的都是实话,您想,何云健是大人物,他找我能干啥?”

    “把箱子打开。”

    “啊?”

    “把箱子打开!”

    见二来子犹犹豫豫,张金彪举起菜刀,作势要把藤木箱子劈开。

    二来子赶忙说道:“彪哥,您别费劲了,我有钥匙。”

    “快点!”张金彪催促道。

    二来子掏出钥匙,把藤木箱子打开,里面除了几件换洗衣服,再就是一支铜嘴烟枪和几块烟土。

    姜新禹拿起烟枪看了看,又随手扔回箱子里,对二来子说道:“能戒就戒了吧,你就是家里有一座金山,早晚也能抽没了。”

    二来子陪着笑脸,唯唯诺诺的答应着。

    姜新禹略一思索,试了试箱子的重量,说道:“彪子,把箱底儿砍开!”

    “警官警官,还是我自己来吧……”二来子心想,这下算是露馅了,自己的小把戏没蒙过去。

    他蹲下身按了一下箱底的机关,箱底竟然留有一指宽的夹层,里面码放着一排封好的银元,四周都用软布塞住缝隙。

    张金彪惊讶的说道:“二来子,你小子有长进啊,还知道弄一夹层,害的老子差点阴沟里翻了船。”

    二来子哭丧着脸说道:“警官,这都是我这些年攒的家本,求您高抬贵手放我一马……我家里还有八十岁的老娘老爹……”

    张金彪说道:“满嘴胡说八道,我刚刚见过你娘,她要是有八十岁,我拿大顶头朝下去跳白河!”

    姜新禹弯腰拿出一封银元,打开封口看了看,把银元重重的往桌上一派,喝道:“二来子,别给你脸不要脸,还敢说何云健没找过你,拿我当猴耍呢是吧!”

    二来子辩解着说道:“警官,我这几年在黑市也没少赚,这些钱确实是我的……”

    姜新禹拿过一枚银元举着手里,指着上面云南造币厂几个字,说道:“知道这表示什么吗?”

    二来子摇了摇头,嚅嚅着说道:“我、我不认字……”

    张金彪也没见过这种银元,忍不住问道:“姜队长,这是啥钱?好像和正常的银元不太一样。”

    姜新禹说道:“这是云南铸造的银元,因为含银量只有正常银元的一半,所以也被称为半开,这种钱在北方很少见到,二来子,你告诉我,这么多的半开,你从哪弄来的?”

    即便是寒冬腊月,二来子的额头也冒出了冷汗,他不敢再隐瞒,说道:“这些钱都是何云健给我的……”

    姜新禹说道:“他给你这么多钱,是不是打算偷渡去日本?”

    二来子吃了一惊:“你、你早就知道了?”

    “就你那点鬼心眼儿,还想在姜队长面前蒙事儿?我劝你一句,趁早死了这份心!”张金彪在一旁咋咋呼呼,与其说他是训斥二来子,还不如说是在拍姜新禹的马屁。

    姜新禹早就猜到了,出于安全方面考虑,何云健去东北的概率很低,他最有可能还是从堰津出海。

    何云健在堰津人生地不熟,他能求到的人也只有二来子。

    二来子别的本事没有,帮着联系偷渡船还是很容易办到,毕竟他在堰津混了这么多年,有头有脸的帮派人物也认识一两个。

    价钱时间地点谈妥,这里面就没二来子什么事了,他从中拿到了一笔丰厚的酬金。

    何云健的这次逃亡之旅,除了金条美元,他还带了大量没开封的半开,即便分量重不方便携带,那也好多形同废纸一般的国币。

    二来子心里很清楚,何云健忽然偷渡去日本,不用问也能猜得到,肯定是在云南犯了大案子。

    所以,他最近几天没敢去黑市兑换银元,而是做了一个带夹层的藤木箱子,把银元藏在夹层里,打算等风声过了看情况再说。

    “何云健现在在哪?”姜新禹问道。

    “他没说,我也不方便问……”二来子心里万分沮丧,心想这次算是倒大霉了,不仅闹了一个鸡飞蛋打,自己还得进监狱蹲几年。

    “他什么时间上船?”姜新禹继续问道。

    “明天晚上八点钟。”

    “在哪?”

    “八号码头。”

    “八号码头?那是金老虎的地盘……”姜新禹自言自语的说道。

    张金彪在一旁说道:“姜队长,我最近也收到消息了,金老虎在八号码头活动频繁,有时候半夜都有船出海。”

    姜新禹皱了皱眉:“水警对八号码头查的很严,稽查处时不时的也进行突击检查,金老虎的胆子也太大,根本没把执法人员放在眼里……二来子,如果你胆敢骗我,就等着烂在监狱里吧!”

    二来子眼睛一亮,他从姜新禹的话里,感受到了一线生机,赶忙说道:“警官,您要是能放我一马,我、我下辈子当牛做马报答您!”

    姜新禹看了看他,说道:“念在你一片孝心的份儿上,我就不追究了,不过,这些银元要没收充公。”

    二来子愣了一会儿,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耳朵,说道:“您是说,放我一马?”

    “可以这么说。”

    “警官,我、我……”二来子激动的不知道说什么好,最后憋出一句:“要不,我给您磕一个得了。”

    姜新禹伸手制止,说道:“磕头就免了吧,我之所以放了你,是不想看着你父母没人照顾,懂吗?”

    二来子连声说道:“我懂,我懂。”

    “另外,明晚八点之前,你不能离开这间房子……彪子,你这两天辛苦一下,在这儿看着他。”姜新禹回身对张金彪说道。

    张金彪知道,姜新禹这么做的目的,是担心二来子去给何云健通风报信,虽然这种概率低到可以忽略不计,但是必须要谨慎一点。

第1013章 崔队长

    第二天。

    保密局堰津站。

    姜新禹来到站长室门外,伸手敲了敲门,笃笃!

    “进来。”屋内传来乔慕才的声音。

    姜新禹推门而入,却发现屋内还有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和乔慕才说着话。

    “站长,您有客人,我一会儿再来。”姜新禹做势转身要出去。

    乔慕才站起身,微笑着说道:“大家都不是外人,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

    从外表上来看,那个人的年龄差不多在三十四五岁上下,浓眉大眼鼻直口阔,乍一看,与已故的戴局长倒是有五六分相似之处。

    乔慕才从办公桌后面转出来,笑吟吟的说道:“新禹,这位是北平站行动队长崔铎,崔队长,这位是堰津站行队长姜新禹。”

    崔铎上前一步,伸手和姜新禹握了握手,说道:“姜队长,久仰大名,刚才乔站长还在夸奖你。”

    姜新禹说道:“崔队长客气了,听口音,崔队长倒像是堰津人。”

    “哦,我原籍堰津,不过,这一晃儿有十几年没回来了,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这两句诗说的就是我。”崔铎颇为感慨的说道。

    乔慕才大笑道:“崔铎,你这个年龄都说自己鬓毛衰,那我岂不是半截入土了?”

    崔铎也笑道:“那就改成,乡音无改鬓毛还行?”

    说笑了一阵,姜新禹说道:“崔队长这次来堰津,是公干还是探亲?”

    崔铎叹息着说道:“家里没什么亲人了,抗战期间我远在重庆为国守命,连父母临终最后一面也没见到,身为人子,惭愧万分,这次是回来顺便祭奠一下双亲。”

    姜新禹说道:“自古忠孝难两全,我相信老人家在九泉之下,肯定也会体谅你的难处。”

    通过这两句对话,姜新禹敏锐的感觉到,崔铎似乎在回避着什么,他对是否有公干不做正面回答,只说给父母上坟的事。

    崔铎转脸对乔慕才说道:“乔站长,你们聊,我先回去了。”

    乔慕才说道:“有什么需要,只管过来找我。”

    “好的。”崔铎伸手拿起桌上的文件袋,对姜新禹点了点头,迈步出了站长室。

    姜新禹目光一瞥,文件袋上写着一行大字:平津察绥靖公署第七纵队之情况说明。

    郭世盛携带的文件袋上,同样也是类似的行文格式,文件涉及的内容应该大致差不多,只不过分属不同区域而已。

    等到崔铎离开了站长室,乔慕才转脸问道:“新禹,找我什么事?”

    姜新禹说道:“是关于何云健的消息。”

    “你找到他了?”乔慕才最关心的就是这件事。

    “还没有最后落实,今天晚上就知道消息的真假。”姜新禹现在不能把话说死,万一二来子要是撒谎,或者何云健临时变卦,自己起码还有回旋的余地。

    乔慕才说道:“快说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姜新禹把事情经过简单讲述一遍,最后说道:“站长,以我的判断,这件事的可能性很大,何云健走投无路,他既不能走回头路,又不想冒险去东北,堰津几乎是他唯一的选择。”

    乔慕才微微点了点头:“没错,幸亏你足够机警,从潮音寺那件事上查到线索,要不然,何云健今晚本可以有机会逃出生天。”

    姜新禹谦虚的说道:“我也是误打误撞,赶上运气好,这才查到了何云健的行踪。”

    乔慕才摆了摆手:“如果不用心,哪来的误打误撞?这件事我在会上不止一次提过,可是,无论是冯青山,还是沈之锋,到现在一点线索也没找到,这说明什么?说明他们把我的话当耳旁风,根本就没往心里去!”

    姜新禹说道:“情报处事情多,对内查办军贪,对外查谍查匪,我估计他们是忙不过来。”

    “新禹,你从不在背后贬低竞争对手,这是非常好的品质,一个人值不值得信赖,能力固然不可或缺,人品同样重要。”

    “您过奖了,学生理应尽心尽力。”

    乔慕才端起茶碗喝了一口:“今晚我不回去了,在站里等着何云健落网的消息。”

    姜新禹微笑着说道:“站长,您可不能等在站里,您得亲自去一趟八号码头。”

    乔慕才愕然:“我亲自去八号码头?”

    姜新禹说道:“我是这么想的,要是由您亲手抓到何云健,效果肯定会更好……”

    乔慕才眼睛一亮,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说道:“可是,那样一来,你的功劳可就荡然无存了。”

    “只要对您有利,学生个人得失算不得什么。”

    “好。”

    “另外,我已经答应了,不追究二来子的责任,要是把他牵扯进来,口供上难免会出纰漏。”

    “唔,一个小混混而已,无足轻重。”

    要是抓了二来子,他肯定会说是姜新禹查到的线索,堰津站人多眼杂,想要瞒住所有人根本不可能。

    乔慕才心里十分高兴,姜新禹考虑到了所有细节,自己只等着向南京请功就行了,有这样办事稳妥的属下,任何上级都会因此高看一眼。

    姜新禹想了想,说道:“站长,我怎么记得,北平站行动队长名叫张忠诚,这位崔队长是新来的吧?”

    乔慕才说道:“没错,崔铎调到北平站没多久,张忠诚去了察哈尔,这都是上个月的事儿。”

    姜新禹说道:“我说呢,张忠诚一直干的挺好,怎么就忽然换了行动队长。”

    乔慕才笑了笑:“张忠诚要是干的好,怎么可能调去察哈尔,北平和察哈尔比较起来,哪一个地方更重要?他受了马汉三的牵连,调去察哈尔等于是变相降级了。”

    “哦,原来是这样……”

    “对了,崔铎这次来堰津是执行密派任务,可能会多待一段时间,要是赶上我不在站里,他有需要帮忙的地方,你尽量帮着处理一下。”

    “您放心,我会的。”

    姜新禹现在几乎敢断定,崔铎手里的文件也是关于潜伏计划,他既然暂时留在堰津站,自己要想办法把这件事查清楚。

    郭世盛带着文件去了南京,估计是向毛局长汇报详细情况,应该按照这个程序推测,崔铎也应该启程赶赴南京才对……

第1014章 老熟人

    八号码头下游大约五十米远,是一处废弃的简易码头,岸边到处都是齐人高的荒草。

    由于吃水浅,这里停不了大船,只能停靠快艇之类的小船。

    晚上八点钟,在夜幕的掩护下,一艘快艇悄悄靠岸,驾驶快艇的船夫是一名身材高大的男子,他举着手电筒晃了三下。

    过了一会儿,一个黑影拎着手提箱从暗处快步走出来,他也拿着一只手电筒,同样连续晃了三下。

    船夫搭上跳板,沿着跳板迈步来到岸上,对黑影说道:“证件。”

    黑影也不答话,掏出证件递了过去。

    船夫打开手电照了照证件,又照了照黑影的脸,然后把证件还了回去,说道:“上船吧,我们老大说……”

    忽然,本来漆黑一片四周,同时亮起了十几道手电光。

    “别动!”

    “把手举起来!”

    “再动就开枪了!”

    特务们大声呵斥着,从藏身的掩体里冲了出来。

    面对着十几把枪,黑影连一丝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只好乖乖的高举双手,免得被一颗子弹送回老家。

    船夫不甘心束手就擒,不管不顾的抹身就往回跑,他以为几步就能跳上快艇,自己或许可以逃过一劫。

    “砰!”

    子弹在黑夜里划出一道白线,准确无误正中船夫的屁股,他闷哼了一声摔倒在地。

    这家伙也足够顽强,即使身上中了枪,依然挣扎着站起身,趟着水一瘸一拐朝快艇跑去。

    刚才开枪的是姜新禹,见船夫要逃走,大声吩咐道:“快,抓住他!”

    站长亲自坐镇的抓捕行动,特务们自然是人人奋勇争先,他们也顾不上冰凉刺骨的河水,冲进河里把船夫带了回来。

    借着手电光一看,倒是让姜新禹颇感意外,想不到这次行动搂草打兔子,居然还抓了一个老熟人——当年侦缉队的行动组组长李锴。

    河面停着一艘机动驳船,本来是接应那艘快艇,眼看着岸上发生了意外,立刻调转船头顺河而下。

    乔慕才迈步走过来,举目看了看远去的驳船,他心里很清楚,快艇只是负责接人,最终偷渡去日本的是那艘机动驳船。

    一名特务说道:“站长,要不要通知水警?”

    乔慕才说道:“没必要,抓到了他们的人,还怕找不到正主儿吗?”

    在手电筒的照射下,那个黑影叹了一口气,说道:“想不到我何云健这么大的面子,竟然劳烦乔站长亲自出马,何某真是荣幸之至。”

    乔慕才已经看过了照片,眼见面前这位正是何云健本人,心里不禁喜出望外,说道:“何云健,知道为什么抓你吗?”

    “当然。”

    “带走!”

    在被押上车之前,李锴不时的回头张望,一旁的特务呵斥道:“看什么看,快走!”

    “劳驾我打听一下,刚才那个人是不是姜新禹?”

    “你认识姜队长?”

    “姜队长?哦,对对对,认识认识。”

    “认识还问我?我跟你讲,这事儿大了去了,套近乎也没用!”

    “认识肯定认识,就是天黑没看清楚……兄弟,你们这是啥部门?”

    特务这次没理他,打开厢式警车的后车门,说道:“我警告你,从现在起,把嘴闭上,能听懂吗?”

    “懂。”

    “进去!”

    …………

    保密局堰津站。

    站长室。

    乔慕才正在打电话:“局座,您过奖了,这都是卑职应尽职责……好,好,明白,再见。”

    挂断电话,他回身对一旁的姜新禹说道:“局座非常高兴,命令我们立刻把何云健押赴南京。”

    姜新禹说道:“这个人既然这么重要,一定要派得力人手押送,免得路上再出点差错,那可就前功尽弃了。”

    “毛局长也想到了这一点,让我亲自把何云健送去。”

    “您亲自去南京?”

    “毛局长点了将,我只能服从命令……哦,对了,那个船夫这么样了?”

    “刚给他治了伤,在后面关着呢。”

    “我们每天忙的焦头烂额,没必要在这种人身上浪费时间,再者说了,一个小喽啰而已,问也问不出什么来,干脆直接送去津北监狱算了。”

    运送偷渡客去国外,在堰津有很多人从事这一行,只要不是主谋,即使被抓了也没什么大事。

    李锴也一样,他充其量只能算是从犯,按照民锅法律规定,判处一至两年刑期并处以罚金,这就算是顶格处罚了。

    姜新禹可不想轻易放过他,这家伙当年在堰津坏事做绝,属于罪大恶极的汉奸,按说应该被处以死刑。

    抗战胜利后,在移交南京地方发院的汉奸名单上,李锴也确实名列其中,只要上了法亭,以他的罪名必死无疑。

    不知道是听了哪位高人指点,李锴倾家荡产上下打点,终于是拿钱买了一条命,在堰津监狱服刑一年就被释放。

    出狱后,他左思右想,要想发财还得去捞偏门,于是放下身段投奔了金老虎,干起了送人偷渡国外的勾当。

    姜新禹回到办公室,门口警卫打来电话:“姜队长,门外有位金先生求见。”

    姜新禹心里一动,迈步来到窗前,远远的只见金老虎站在大门口,不时的掏出怀表看一眼。

    “让他进来吧。”姜新禹对电话里的警卫说道。

    几分钟后,在警卫的引领下,金老虎迈步了进来,摘下头上的礼帽,对姜新禹微微鞠了一躬。

    姜新禹很客气:“金老板,快请坐。”

    金老虎名字听着挺唬人,其实他是一个外表温文尔雅的人,平日里出来进去,一身粗布长衫,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看着倒像是一个教书先生。

    听说八号码头出了事,他自认为在堰津的一亩三分地,自己还是很有面子的,打算来堰津站探听探听风声。

    落座之后,金老虎说道:“姜队长,大家都是明白人,我也就不绕弯子了,我这次来,是想打听一下,昨天晚上在八号码头发生的事。”

    姜新禹说道:“你来的正好,你不来,我也准备去找你。”

    这句话让金老虎很意外:“找我?”

    “金老板,你马上就大祸临头了。”姜新禹淡淡的说道。

第1015章 将死的“故人”

    金老虎面色波澜不惊,微笑着说道:“姜队长,大家都很熟了,没必要这样吧?”

    姜新禹说道:“知道在八号码头上船的是谁吗?”

    金老虎故作沉思状,装模作样回忆了一会儿,说道:“我听说,那个人好像叫李清武吧?哦,临来的时候,下面人跟我大致说了一下。”

    姜新禹看了他一眼,说道:“他不叫李清武,李清武只是他化名中的一个,我们在他手提箱里搜出了四个假身份证件。”

    金老虎愕然:“四个假身份证件?这也太夸张了吧?”

    “对别人是夸张了点儿,对何云健来说,一点都不夸张。”

    “……哪个何云健?”

    “就是整天打坐参禅,坐等化羽升仙的何云健,金老板的生意遍及全国各地,对他的名字想必也略有耳闻吧?”

    在短短两年不到的时间里,何云健像仓鼠一样,几乎搬空了云南财政听的全部家底,这件贪腐大案街谈巷议轰动全国。

    金老虎现在明白了,姜新禹为什么说自己大祸临头,牵扯进这样的大案子里,任谁也不敢保证能全身而退。

    他收起脸上的笑意,说道:“姜队长,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乔站长亲自带队抓人,你认为这是开玩笑?金老板,我劝你赶紧想想办法,怎么把自己从这件事中摘出去……”姜新禹稍微停顿了一下,看着金老虎故作镇定的脸,说道:“最后要是查出来,你金老板是幕后指使,那可不太好办啊。”

    金老虎顿时紧张起来:“姜队长说笑了,我和这件事没有半点关系……”

    “那艘快艇登记在泰昌祥船运公司,据我所知,泰昌祥是你名下的生意吧?”

    “我今天来,主要就是解释一下这件事,那艘快艇前几天前就被盗了,最近帮里事情多,一直没来得及去报案。”

    姜新禹冷笑道:“金老板,咱们认识也有些年,当着真人别说假话,你做的都是什么生意,还当我不知道吗?”

    金老虎讪笑着:“这个……”

    姜新禹打断了他的话头:“你别忘了,李锴在我们手里,只要他进了审讯室,这么大的案子,我不认为他敢扛下来。”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继续半遮半掩也没什么意思,金老虎轻叹了一口气,说道:“唉,我现在也后悔,早知道李清武就是何云健,我哪敢接这样的生意……姜队长,咱们也是多年的交情,能不能帮着通融通融?”

    姜新禹连连摇头:“这件事不太好办啊……”

    金老虎早有准备,从怀里掏出一个木制的雪茄烟盒,轻轻放在桌子上,说道:“听说姜队长喜欢抽雪茄,刚好朋友从国外带回来几盒,我呢,对这种洋玩意儿没兴趣,一点小意思,姜队长千万不要推辞。”

    姜新禹掀开烟盒缝隙看了一眼,里面整整齐齐码放着五根金条,他把烟盒推到一旁,说道:“通融倒是没问题,不过,李锴是个巨大的麻烦……想要解决这个麻烦,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闭嘴!”

    金老虎是黑帮头子,当然明白“闭嘴”是什么意思,说道:“可是,他在监狱里,怕是不太方便……”

    姜新禹说道:“最近黑市上有人非法交易枪支,我们打算会同稽查处,进行一次彻底整治,金老板要是有这方面的线索,最好现在就告诉我,这种事宜早不宜晚。”

    金老虎眼睛一亮,在心里盘算了一会儿,说道:“据我所知,家住皿煮路103号的赵三,曾经倒卖过一支勃朗宁手枪,买枪的人很可能是共党分子。”

    姜新禹点了点头:“好,我下午就动手抓人,但愿赵三最好待在家里,别让我们走太多冤枉路。”

    金老虎心领神会,微笑着说道:“当然,赵三肯定在家!”

    他站起身说道:“姜队长,你公务繁忙,我就不打扰了,告辞。”

    “慢走。”

    “留步留步。”

    姜新禹知道,金老虎这是急着回去准备,那个赵三也肯定是青帮的人,而且是专门解决“麻烦”的杀手。

    十几分钟后,一名特务进来禀报:“队长,那个李锴要见您。”

    姜新禹组皱了皱眉:“见我?”

    “他说是您的故人,所以……”

    “他有什么事?”

    “那他没说。”

    “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是。”

    姜新禹想了一下,反正左右闲着没事,去见一见这个将死的“故人”也好,只当是打发时间散心解闷儿。

    保密局不设正规监狱,在西侧建了一栋二层小楼,二层主要是行动队的休息室,一层是审讯室和临时牢房。

    关押在保密局的犯人,除了像赵贵声这样的共党分子,再就是有通共嫌疑的正直犯,总计差不多有三十多人。

    这些人并非堰津本地人,全部是从北平移交过来的犯人,而堰津秘密逮捕的正直犯,则异地关押在北平。

    保密局这么做的原因很简单,正直犯都有一定的社会地位,在当地关押存在诸多不便,比如各种托关系说情等等。

    李锴和他们的性质不一样,单独关在一间牢房里,因为屁股上中了一枪,所以也没给他上铐子。

    姜新禹进来时,这家伙正趴在木板床上哼哼着,好在受伤部位是皮糙肉厚的屁股,疼痛程度相对来说也还能忍受。

    “听说,你要见我。”姜新禹背着手,打量着这个昔日的手下。

    李锴赶忙爬起来,躬身说道:“姜队长……”

    “有事说事,客套话就免了吧。”

    “呃、我想问一下,您这里是啥部门?我怎么没看见穿制服的人?”

    “你见我,就是为了问这个?”

    “我听说,在鬼子侦缉队的时候,您其实就是保密局的潜伏人员……这里、不会就是保密局吧?”

    “没错,这里的确就是保密局。”

    李锴是特务出身,他对秘密警察部门很了解,凡是保密局参与的案子,要么是和共党有关,要么就是贪腐大案。

    “姜队长,您能不能给我透个底儿,究竟会怎么处置我?”

    “怎么处置,那就要看你配合不配合了……”

第1016章 咎由自取

    姜新禹的话音刚落,李锴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颤声说道:“姜队长,念在当年的情分上,求求您救我一命。”

    看着脚下这个摇尾乞怜的家伙,姜新禹心里没有半分怜悯,说道:“没那么严重,最多也就是关几年……”

    李锴苦着脸说道:“您就别给我吃宽心丸了,其实,我都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了?”

    “月底之前,所有人都会被秘密处死……姜队长,我又不是共党分子,您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姜新禹心想,可能是看守故意吓唬李锴,于是说道:“别听他们胡扯,没有的事儿,明天提审的时候,你只要据实交待就行了。”

    李锴默然片刻,说道:“我承认,当年在侦缉队的时候,我那时候年轻气盛,对您是有点不太尊重,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就别记恨我了……”

    姜新禹觉得有些好笑,蹲下身说道:“李锴,不管怎么说,你也做过特务工作,真话假话还听不出来?”

    “那位站长亲口说的话,还能有假吗?”

    “站长?”

    “就是和你一起去过八号码头的那个人。”

    “他跟你说,月底要秘密处死所有人?”

    “那倒没有,他不可能当着我的面儿说这种话,当时,我尿急憋不住了,心想在那边解决一下算了,反正牢房里就我一个人。”李锴回手指了一下。

    他指的位置恰好凹进去一块,从牢房外面看进来,那里是视线上的盲区,不知道内情的人,还以为牢房里没有关押犯人。

    姜新禹点燃一支香烟,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李锴说道:“我刚解开裤子,就听见外面有人说话,哦,就是你们那个站长,他对另一个人说,月底之前,所有犯人一个不留,全部秘密处死,这件事就由你负责。那个人说,要是家属闹起来怎么办?站长说,让警察局跟家属解释,就说另一个我们从来没见过这些人,他们既然心向共党,肯定是跑去共区了。”

    姜新禹心里暗暗吃惊,表面上依然不动声色,说道:“你怎么能断定,说话的人就一定是站长?可能是看守和你开玩笑也说不定。”

    李锴苦笑道:“看守长着一张扑克脸,怎么可能和我开玩笑,那位站长是南方口音,我听一遍就记住了。”

    “另一个人是谁?”

    “我当时贴墙站着,一动都不敢动,心想这要是让他们看见我,还不立刻就把我崩了……姜队长,这事儿您不知道啊?”

    姜新禹不置可否,盯着李锴看了一会儿,说道:“想要活命,就要学会把嘴闭严了,懂吗?”

    李锴连连点头:“我懂我懂。姜队长,您得替我说句话,判个三年五载我都认了,别上来枪毙就成。”

    姜新禹安慰着说道:“不管怎么说,咱们也共事一场,放心,没事。”

    “有您这句话,我心里就踏实多了。”李锴心里如释重负。

    他属于那种性格毛躁的人,要不然就应该明白一个道理,无意中听到这样的秘密,保密局怎么可能容他活下去。

    …………

    下午两点钟。

    此时的阳光充沛,是一天里最暖和的时候。

    姜新禹站在窗前,不时的看一眼大门方向,他派麻克明去皿煮路抓赵三,按说也该回来了。

    十几分钟后,一辆黑色轿车开进院子里,缓缓停在楼门口。

    车门打开,在特务的催促声中,一个三十多岁、面相凶狠的男子迈步下了车。

    姜新禹立刻快步下楼,来到那个人近前,上下打量了一番,说道:“你就是赵三?”

    麻克明在一旁说道:“没错,他就是赵三。”

    “过程顺利吗?”

    “我们到他家的时候,这小子正在呼呼睡大觉,估计可能是自己知道犯了事儿,抓他的时候也没反抗。”

    姜新禹点了点头:“先关起来,明天一早提审。哦,对了,别把他和那些正直犯关在一起,他们的性质不一样。”

    “明白。”麻克明把赵三带进了牢房。

    不和正直犯关在一起,就只能和李锴关在一起。

    这俩人都是金老虎的手下,虽说平时没什么来往,但是也混了一个脸熟,李锴惊讶的说道:“赵三,你咋进来了?”

    等到看守走远了,赵三说道:“金爷让我给你捎句话。”

    “啥话?”

    “金爷说……锴哥,你到门口看看,外面有没有人。”

    金老虎特意安排人进来,肯定是传达非常重要的话,当然要提防在万一的情况下,有人在暗地里偷听。

    李锴没有丝毫怀疑,起身来到门前,隔着厚厚的铁栅栏门,侧耳听着外面的动静。

    赵三从腰里抽出一根铁丝,悄无声息的跟了过来,趁着李锴全无防备,猛然用铁丝勒住了他的脖子。

    赵三干这种事得心应手,而且他的手劲儿很大,李锴猝不及防之下,一点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手刨脚蹬挣扎了几分钟,李锴眼白上翻,舌头吐出老长,小便失禁导致裤子湿了一大片。

    又过了几分钟,确定李锴停止了呼吸,赵三把两人的腰带接在一起,挽了一个猪蹄扣系在房梁上。

    他踩着桌子,把李锴的尸体挂上去,制造了一个自杀现场。

    …………

    两个小时之后。

    会议室内。

    乔慕才沉声说道:“我不在站里这段时间,站务工作由冯处长代责,希望各部门团结协作,全力配合冯处长的工作。”

    冯青山说道:“站长,我建议您,这次去南京多带些人手,要提防何云健那些老部下劫车抢人!”

    乔慕才点了点头:“你提醒的很有必要,我这次派宪兵押解,何云健的那些部下要是敢来=胡来,正好给他们来个一勺烩!”

    稍微停顿了一下,他转脸对姜新禹说道:“赵三怎么说?”

    姜新禹说道:“哦,赵三交待说,李锴情绪很差,一直在说活着没劲的话,后来,赵三靠在床上打了一个盹儿,再睁开眼睛时,就看见李锴上吊自杀了。”

    乔慕才沉思了片刻,缓缓说道:“究竟悲观厌世,还是畏罪自杀?看起来,这又是一起无头公案。”

    沈之锋忍不住说道:“站长,赵三的话漏洞百出,一个刚进来的犯人,怎么可能说睡着就睡着了?另外,李锴脖子上的勒痕,更像是铁丝列出的痕迹,赵三有谋杀嫌疑,还有……”

    乔慕才摆了摆手:“好了好了,李锴的死活不重要,对他来说,本就是要随时做好当替死鬼的准备。”

    “这么说,您也看出来了不对……”

    “金老虎这个人,看着文质彬彬,实际上,人如其名,那可是一只吃人的饿虎,李锴跟了这样的主子,算是及咎由自取。”

第1017章 无言感激(感谢书友“古越谣歌”打赏支持30000大洋!)

    入夜。

    运河北街7号。

    书房内,姜新禹看了一遍刚刚收到的电文:百合,明日午时,9号首长将在远香茶楼与你见面,接头方式不变,特定代号:大公报美金公债舞弊案……

    他把电台装回皮箱内,塞进书柜夹层,然后拿出火柴把电文点燃,心里终于是松了口气。

    最近一段时间,保密局频繁出动电讯侦测车,好在姜新禹利用职权之便,掌握了侦测车的时间和路线。

    发报与组织联系之前,电讯侦测车并不在有效范围内。

    这也是姜新禹潜伏保密局高层的价值所在,如果换做是普通职务,根本不可能了解的这么详细。

    笃笃!

    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姜新禹站起身,走过去把门划打开,看了一眼神色紧张的童潼,说道:“我以为你睡了呢。”

    童潼进了书房,回手把房门关上:“你鬼鬼祟祟躲在书房里,我睡得着吗?刚刚我一直在盯着街上,帮你把风呢。”

    站在二楼阳台,只要视力没问题,就能够俯瞰半条巷子的情况。

    姜新禹说道:“下次别这样了,万一让特务看见,反而会惹来怀疑。”

    童潼愕然:“怀疑啥?”

    “夏天倒也没什么,现在是寒冬腊月,大晚上的站在阳台上,换成是你,是不是也会怀疑?”姜新禹耐心的解释着。

    童潼愣了半晌,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懊恼的说道:“看起来我又是好心办坏事……你看看,在外面待了半个钟头,差点儿没把我冻成冰棍。”

    说着话,童潼把冰凉的手塞到姜新禹手里。

    姜新禹心里有些感动,不管童潼的出发点是什么,她对自己的感情半分也不掺假,这一点毋容置疑。

    “联系上了吗?啥时间和上级见面?”童潼关切的问道。

    姜新禹说道:“童潼,这些情况涉及组织机密,我不能告诉你,另外,我还是那句话,尽量少参与这种事,因为……”

    “因为很危险!”童潼接口说道。

    见姜新禹松开手,童潼赶忙又抓回了他的手,佯嗔道:“帮我暖暖手怎么了,看把你吓的,好像我在勾引你一样……”

    童潼的手很小,握在手里柔弱无骨,姜新禹看了她一会儿,不由得轻轻叹了一口气。

    童潼撅着嘴说道:“至于嘛,长吁短叹的……我就那么让读者讨厌吗?”

    姜新禹低着头:“没有,我只是觉得,欠了你很多的债,以后怕是没机会还了。”

    “啥债?哦,你是说,给你和榕榕买衣服买鞋子的钱?我有让你还过吗?小心眼!”童潼白了他一眼,不以为然的说道。

    说完这句话,童潼也反应过来,姜新禹指的是感情债,自己的理解南辕北辙,两人一时之间相对无言。

    过了一会儿,童潼噗呲一笑,说道:“好了,别自责了,反正我也早就想好了,以后你去哪,我就跟你去哪。”

    见姜新禹一脸惊愕的表情,童潼戏谑的说道:“怎么,有债主成天跟着你,你怕了吗?”

    …………

    此时。

    保密局堰津站。

    电讯室灯光明亮,沈之锋从门口路过时,略微思索了下,推门走了进去。

    电讯室组长赶忙站起身:“沈副处长。”

    自从张尼娜调回南京,电讯科科长职位一直空缺,乔慕才重掌堰津站大权,如此重要的部门,自然不能落到外人手里。

    以前是周俊臣代责,乔慕才以情报处电讯科本是一体为由,在电讯科长没有委派下来之前,把电讯科交由情报处负责。

    具体工作并没有细分,原则上,作为情报处的正副处长,冯青山和沈之锋都有权过问。

    沈之锋四处看了看,迈步来到监测设备前,说道:“有异常吗?”

    组长躬身说道:“监测到一组可疑的电台信号。”

    “敌台?”

    “应该是,技术人员正在甄别筛查。”

    “目标锁定了吗?”

    “发报人非常有经验,在我们行将锁定位置时,他就会在有效时间内停止发报。”

    “这么说,是敌台无疑了……”

    “初步判断,应该是。”

    “侦测车派出去了吗?”

    “派出去了,刚刚用步话机联络过,他们暂时还没发现目标。”

    “截获的电文,要抓紧时间破译。”

    “是。”

    从站里出来,沈之锋开车返回家中。

    “文绣,看我买什么回来了。”沈之锋把半只烧鸡放在餐桌上。

    房门一响,徐文绣从卫生间慢吞吞走出来,说道:“之锋,你还没吃晚饭吗?”

    “没有。”

    “我今天身体不舒服,下午睡了一觉,还没来得及做饭……”

    “怎么了?”沈之锋关切的问道。

    徐文绣坐在椅子上,说道:“不知道怎么了,就是觉得困,一挨到床眼睛就睁不开了。”

    沈之锋想了想:“这样吧,明天我带你去医院检查一下。”

    “你明天不用上班吗?”

    “我们中午去。”

    “哦……”

    沈之锋去厨房转了一圈,然后又回到客厅,说道:“锅里还有剩饭,一会儿热一热,加上半只烧鸡,足够我们两个人吃了。”

    徐文绣神情恹恹的看了一眼烧鸡:“你自己吃吧,我吃不下,闻着味儿就饱了。”

    “这是街口刘记烧鸡,以前你最喜欢吃了……”

    “现在不想吃。”

    “是不是女人怀了孩子,口味也跟着变了?”

    “可能是吧……”

    两人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分析了半天也没能得出结论,最后更加的笃定,明天一定要去医院检查一下。

    吃饭的时候,沈之锋说道:“文绣,我听站长说,等过了春节,你可能也要去抬弯了。”

    徐文绣叹了口气:“唉,看来还是躲不过去……对了,之锋,我听说,正府关押了好多正直犯,是真的吗?”

    沈之锋目光一闪:“你听谁说的?”

    “今天路过警察局,有人在门口举着横幅,说是正府乱抓人,要是不给一个说法儿,他们要去南京请愿呢。”

    “别相信这些传言,哪来的正直犯,只不过一些亲共人士偷偷去了共区,家属找不到人,就四处闹事……”

第1018章 代号天枢

    第二天。

    中午。

    远香茶楼。

    茶楼对面是一家书店,姜新禹信步走了进来,在书架上抽出一本小说随手翻阅着,透过窗户观察外面的情形。

    从书店出来后,他在街边买了一包香烟,经过反复确认无异常后,这才走进远香茶楼。

    “先生,里边请。”伙计肩上搭着抹布,热情的打着招呼。

    姜新禹四处看了看,这个时间点正是饭口,茶楼里的客人不是很多,稀稀落落坐了三五桌。

    落座之后,伙计殷勤的说道:“您要喝点什么?”

    姜新禹说道:“一壶滇红,另外,再来一个干果拼盘。”

    “好嘞,您稍等,马上就来。”伙计退了下去,对后厨大声的吆喝着:“一壶滇红,干果拼盘!”

    很快,茶点送了过来。

    姜新禹喝着茶,目光在客人中间扫视了一遍,并没发现持有大公报的客人,那也就是说9号首掌还没有来。

    过了一会儿,门口传来伙计招呼声:“先生,您里边请,里面有位置。”

    那位胡先生迈步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份卷成筒状的报纸,他四处看了看,坐在姜新禹临近的桌位。

    “一壶茉莉花茶,再来一份儿点心。”胡先生对伙计说道。

    接头的特定暗号是大公报,对每一个拿着报纸的客人,姜新禹都格外留神注意。

    他目光一瞥,胡先生正在看的报纸就是大公报,正对着自己的版面上,一行醒目的粗体字:惊天丑闻,美金公债舞弊案!

    “先生,报纸可以看一下吗?”姜新禹对胡先生说道。

    胡先生头也不抬的说道:“时事版还是娱乐版?”

    姜新禹说道:“哦,财经版吧,最近比较关注股票方面的消息。”

    “你是姜工程师吧?”

    “您是?”

    “我是胡克平啊,廊坊远大沥青公司的老胡,以前和火油厂有业务上的来往,我到过你们厂。”

    “哦,我想起来了……你怎么来堰津了?过来一起坐吧,我也是一个人。”

    伙计见这二位认识,把茶点直接放在姜新禹的桌上。

    胡克平坐了过来,伸手和姜新禹握了握手,说道:“这一晃儿,差不多两年多没见了,姜工程师风采不减当年。”

    姜新禹微笑着说道:“哪里哪里……胡先生,你这是来堰津出差吗?”

    胡克平叹了口气:“唉,到处都在打仗,生意也不好做,沥青厂两个月前就关门了,我没了工作,这次来堰津是打算做点小生意。”

    见无人注意两人,胡克平低声说道:“百合同志,我就是9号首掌。”

    姜新禹说道:“首掌你好。”

    “我这次来堰津,除了秘密接触一些皿煮人士,主要就是为了见你。”

    “上面什么指示?”

    “就一件事……”

    正在此时,在伙计的引领下,一名客人从他们桌旁经过,胡克平立刻闭了嘴,端起茶碗喝了一口。

    等到他们走远,胡克平继续说道:“关于你家人的情况,组织上都已经知道了,对这件事,你是怎么打算的?”

    姜新禹想了一下,说道:“我听说,抬弯那边也有我们的同志,能不能想办法,把我太太和孩子接到解放区?”

    “你的想法,我们也考虑过,不过,那边的组织结构还不完善,没有能力在不被察觉的情况下,把你的家人送到解放区。”

    “可以假扮成**……”

    “你听我把话说完,经过几次开会研究,我们一致认为,你的价值远不止一个堰津,你还有更艰巨的任务!”

    稍微停顿了一下,胡克平说道:“上面的意思是,让你继续潜伏下去,为将来发挥更大的作用!”

    姜新禹说道:“您说的继续潜伏下去,指的是……抬弯?”

    “没错。所以,你的家人不用接回来,按照你现在的级别,在局势无法控制的时候,肯定也会跟随国党正府退到抬弯。”

    “那、以后呢?”

    “等待解放的那一天,就是你恢复身份的时候!”

    “……明白了。”

    “在退到抬弯以后,你现在的代号就不能用了,代号自动变更为天枢,这是密码本。”胡克平在桌下把一本小册子递了过去。

    姜新禹接过来,不动声色的揣进怀里,嘴里说道:“天枢是哪两个字?”

    胡克平说道:“北斗七星的天枢。”

    姜新禹想了想:“我记得,按照道家的说法,在某些时刻,天枢以降世的方式度化众人,给人类带来和平的希望。”

    胡克平颇感意外,微笑着说道:“想不到,你连这个都知道。”

    姜新禹说道:“当年在特科受训的时候,特务工作手册的扉页上,有人用钢笔写了一句话,对我这几年地方影响很大。”

    胡克平目光一闪:“什么话?”

    姜新禹回忆了一下,说道:“对于一名特务人员来说,涉猎广泛,往往会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胡克平笑了笑:“这句话其实也有局限性,在特定前提下,只适用于我党的潜伏人员……还有,到了抬弯之后,你还需要一个发报员。”

    “首掌,我自己会发报。”

    “不行。你和电台必须分开,这是组织上对你的保护,发报员我已经给你带来了,给你的密码本里夹着一张信笺,上面有发报员的详细情况。”

    “他怎么去抬弯?”

    “这个你就不用管了,到时候,他会在合适的时机和你联系。”

    “好。”

    胡克平说道:“另外,那位童小姐是怎么回事?”

    姜新禹犹豫了一下,说道:“她、我太太去了抬弯,童小姐帮着照顾家里,哦,主要是照顾我女儿。”

    “不止这些吧?根据我了解到的情况,童小姐对你很钟情,你们之间……”

    “首掌,我可以向您保证,我和童小姐只限于朋友关系,绝没有其他关系。”

    胡克平思索了一会:“好吧,这件事以后再说,总之,要专注自己的工作,千万不要受到感情方面的影响,这是做特务工作的大忌!”

    “我明白。”

    他姜新禹心里很清楚,胡克平这几句话的深意,既是就童潼的问题提醒自己,同时也婉转的提出了批评。

    胡克平看了一眼手表,说道:“记住我刚才的话,组织有着严明的纪律,尤其在男女关系上,你身负重任,千万要把握好分寸。”

    姜新禹说道:“我记住了。”

    “时间差不多了,我也该回去了,希望我们再见面时,祖国江山一片红!”

    “当然。”

    胡克平想了想,微笑着说道:“特务手册上那句话,知道是谁写的吗?”

    “谁?”

    “信手涂鸦的一句话,如果对你能有启发,我很欣慰。”

    “您就是胡……”

    “再见。”

    胡克平站起身,迈步出了远香茶楼。

第1019章 狭路相逢

    一辆轿车沿街中速行驶,车里是沈之锋和徐文绣,他们刚刚从陆军医院回来。

    “我说呢,为啥总犯困,原来是怀了孩子的缘故,唉,当妈妈真是太不容易了……”徐文绣感慨着说道。

    沈之锋说道:“医生也说了,这种情况因人而异,并不是所有的孕妇都像你一样。”

    “反正我现在也没事做,困了就睡呗,就是吃东西太麻烦了,稍微油腻一点都受不了。”

    “放心吧,医生不是说了嘛,过两个月就好了。”

    “两个月那么久……”

    路过远香茶楼时,沈之锋向车窗外看了一眼。

    上次就是在这里,沈之锋设局“偶遇”的许力,自己去过的场所,本能上会格外关注。

    而此时,胡克平正疾步朝街尾走去。

    沈之锋起初并未在意,开着车从胡克平身边经过,轿车行驶了二十几米远,他忽然一脚刹车停了下来。

    在延安潜伏时期,他曾经和胡克平见过一次,虽然当时距离比较远,但是对这个共党大人物的印象格外深。

    “之锋,怎么不走了?”徐文绣奇怪的问道。

    沈之锋眼睛盯着后视镜,看着越来越近的胡克平,说道:“哦,车子好像出了点故障。”

    对于汽车的原理,徐文绣是一窍不通,她探身看了一眼油表,说道:“是不是没油了?”

    正常行驶的轿车忽然停下,胡克平立刻警觉起来,他略一思索,转身快步往回走。

    沈之锋挂上倒挡,想要把车倒回去追上胡克平,没注意斜刺里开过来一辆货车,咣当一声两车首尾相撞。

    好在双方速度都不快,并没有撞的太严重,货车司机下了车,看了看撞到的部位,迈步来到沈之锋车窗旁,说道:“先生,这事儿可不不赖我,您这突然就倒车,谁能躲得开……”

    沈之锋开门下了车,大步流星朝胡克平追了过去,一边走一边从腰里掏出手枪,街上到处都是人,他把拿枪的手藏在大衣里。

    身后发生了交通事故,胡克平回头看了一眼,他看过沈之锋的照片,知道这个人是保密局的特务。

    想不到时隔两年,竟然能在百万人口的堰津狭路相逢,两人相隔二十几米远,谁都没有开口说话,沉默着疾步在人群里穿行。

    小周迎面走了过来,见胡克平神色严峻,低声说道:“怎么了?”

    “沈之锋。”胡克平匆匆说了一句,两人随即擦肩而过。

    在延安潜伏近近十年时间,沈之锋早就名声在外,中供方面凡是特工人员,基本上都见过他的照片。

    小周知道,必须想办法拦下沈之锋,要不然在这种情况下,双方几乎是近在迟尺,胡克平很难脱身。

    他做出若无其事的样子,迈步迎着沈之锋走过去。

    沈之锋并不认识小周,见小周直眉楞眼的走过来,下意识的闪身躲开,准备加快脚步追上胡克平。

    他往左,小周也往左,他往右,小周跟着往右。

    沈之锋情急之下,伸手一把推开小周,呵斥道:“滚开!”

    小周一把扯住他胳膊:“嗳,你讲不讲道理,咋张嘴就骂人呢!”

    沈之锋用力挣了两下,小周死死的抓住不撒手,他是在给胡克平争取时间,只要能拖住一两分钟就行。

    沈之锋借着大衣的遮挡,枪管顶在小周的胸口,低声说道:“松手!”

    小周说道:“我就不松手,除非你道歉!”

    正常情况下,如果是寻常老百姓,被一支枪顶着胸口,哪有不撒手的道理。

    沈之锋明白了,这个人十有**也是共党,他在这和自己死缠烂打不依不饶,其实是在掩护胡克平逃走!

    沈之锋猛然挥起一拳,重重的打着小周脸上。

    这一拳下手非常狠,小周的鼻梁骨被打塌,鲜血顺着鼻孔喷了出来,身体也踉跄着摔倒在地。

    为了首掌的安全,小周也顾不了许多,一把抱住沈之锋的双脚,大声喊道:“大家快来看啊,警察打人了!”

    他这么一嚷嚷,加上满脸是血的凄惨造型,行人三三两两的围拢过来,纷纷指责沈之锋不应该打人。

    沈之锋急了,对着小周的大腿开了一枪。

    枪声一响,街上一片大乱。

    沈之锋举目四下张望,街上到处是惊慌失措的身影,胡克平趁着混乱,上了一辆黄包车走了。

    听到了枪声,徐文绣慌慌张张跑了过来:“之锋,发生了什么事?”

    沈之锋把手枪收起来,说道:“没事,抓了一个小偷,你回车里等着吧。”

    徐文绣可不是普通的家庭妇女,她看了一眼小周的枪伤,说道:“抓小偷还用得着开枪吗?之锋,你跟我说实话,他到底是什么人?”

    没能抓到胡克平,沈之锋心情本来就不好,妻子又在这问东问西,他终于是忍无可忍,不耐烦的说道:“我这是在执行公务,你别管!”

    自从两人结婚以来,沈之锋一直在扮演着贴心丈夫形象,尤其是徐文绣有了孩子之后,更是嘘寒问暖百般呵护。

    今天忽然翻了脸,徐文绣一时有些难以接受,眼泪噼里啪啦的落下来,哽咽着说道:“之锋,我早就和你说过,你不为自己考虑,难道就不能为没出世的孩子考虑吗?你到处抓共党,他们肯定记恨你,将来抬弯要是守不住的话,我们全家还有活路吗?”

    在大街上说这些,难说会不会被有心人听了去,如果传到保密局特务的耳朵里,沈之锋肯定会遭到纪律调查。

    沈之锋焦急的说道:“文绣,你不要乱讲,你以为这是在家里吗!”

    徐文绣也意识到了,自己不该在大街上说这样的话,她擦了擦眼泪,一声不吭的朝轿车走去。

    两名巡警端着枪跑了过来,沈之锋掏出证件递过去,说道:“你们把这个人送到保密局,交给情报处的白举民,我马上就到。”

    巡警不敢怠慢,押送小周前往保密局。

    沈之锋心里觉得奇怪,胡克平的身份非同小可,他怎么忽然来了堰津,什么重要的事值得他亲身犯险?

    远香茶楼内,姜新禹远远看着这夫妻俩争吵,虽然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但是从口型也能猜出一个大概。

第1020章 心凉半截

    保密局堰津站。

    沈之锋刚把车停稳,白举民跑步来到车窗旁,说道:“沈副处长,您回来了。”

    “犯人呢?”沈之锋开门下了车。

    “在医务室处理伤口,好在是穿透伤……”

    “搜过了吗?”

    “搜过了,他身上除了身份证件,就只有一些零钱。”

    “他叫什么名字?”

    “周卫国。”

    “是本地人吗?”

    “不是,河北武清人。”

    “马上去查,他住在哪家旅馆。”

    “是。”

    沈之锋略一思索,快步进了医务室。

    处置室内,周卫国光着腿躺在床上,护士正在给他上药。

    见沈之锋进来,护士躬身说道:“沈副处长。”

    沈之锋摆了摆手:“你先出去。”

    护士放下手里的托盘,转身退了出去。

    沈之锋迈步来到近前,看了看周卫国缝合好的伤口,说道:“他在哪?”

    “警官,今天是我不对,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就别跟我一般见识了。”周卫国继续装傻充楞。

    “我问你,他在哪!”沈之锋加重了语气。

    “谁在哪?”

    “胡棣。”

    “不知道,我不认识。”

    “要是不认识,你干嘛掩护他逃走?”

    “啥掩护?警官,我咋听不懂你说啥呢?”

    “那你告诉我,你住在哪?”

    “我刚到堰津,还没找到住的地方……”

    “刚到堰津?那你的行李呢?”

    “……在车站弄丢了。”

    沈之锋看了他一会,伸手从托盘里拿起剪刀,说道:“别担心,我只是帮你处理一下伤口。”

    剪刀在伤口里捅了几下,见周卫国毫无反应,沈之锋想了想,不禁哑然失笑,说道:“差点忘了,麻药还没过劲儿,你现在感觉不到疼痛。”

    说着话,他把剪刀扔回托盘,转身走了出去。

    …………

    情报处处长室。

    沈之锋说道:“冯处长,我建议,立刻对红桥地区实施戒严,只要我们的动作足够快,姓胡的很可能来不及逃走。”

    冯青山坐在办公桌后面,皱着眉沉思了半晌,说道:“对整个区实施戒严,需要和警备司令部协调……问题是,动不动就戒严,搞的人心惶惶,明天报纸又该批评我们滥用职权,完全不顾对老百姓的影响。”

    沈之锋焦急的说道:“冯处长,胡棣不是普通的共党,他在中供内部影响力极大,再者说了,如果事事顺着所谓的民意,咱们干脆什么也不用做了。”

    冯青山想了想:“你能确定那个人是胡棣?”

    “我至少有七成把握,一定是他。”

    “七成?”

    “当时距离较远,胡棣始终没给我一个正脸儿,我是凭着背影认出了他,再加上周卫国拼命阻拦,基本上可以确定是他。”

    “要是这样的话,就更不能实施戒严了……”

    “为什么?”

    “万一是你认错了人,我们白忙活儿一场不说,警备司令部也会埋怨我们小题大做,你也知道,保密局和驻军的关系一直不太和睦。”

    沈之锋冷着脸说道:“冯处长,事关重大,我劝你三思而后行!”

    冯青山微笑着说道:“沈副处长,不要动怒嘛,即使不能实施戒严,在保密局的权力范围下,还是可以对各家旅馆,以及码头车站进行搜查。”

    说着话,他伸手拿起电话,拨通了行动队的号码:“喂,姜队长吗?请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沈之锋难掩失望情绪,硬邦邦的扔下一句:“您忙您的,我出去一趟。”

    “慢走,不送。”冯青山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房门咣当一声关上,冯青山脸上的假笑也立即消失不见,自言自语的说道:“在我的手底下还这么嚣张,幸亏没让你当上督察专员……”

    对于实施戒严的建议,冯青山心里其实也赞同,他只是不想看到沈之锋有立大功的机会,那也显得自己这个正处长太没用。

    笃笃!

    门外响起敲门声。

    冯青山稳了稳心神:“进来。”

    姜新禹推门而入:“冯处长,有何指示?”

    冯青山笑道:“指示可不敢,请你过来,是要跟你商量一件事……姜队长,请坐。”

    落座之后,姜新禹说道:“冯处长太客气了,你现在是站里负责人,有什么事只管吩咐,行动队坚决执行。”

    冯青山感叹着说道:“这才是态度,不像某些人,以下犯上,对上司全无敬意,要是戴局长还在,对这种触犯家规的行为,一定是要严惩。”

    姜新禹说道:“冯处长,到底出什么事了?”

    “沈之锋说,胡棣目前就在堰津,姜队长,你马上派人加强对码头车站的监视力度,一经发现此人,立即逮捕!”

    “哪个胡棣?”

    “当然是共党的胡棣,所谓的龙潭三杰之一,我也是纳了闷了,他一直远在延安,怎么可能突然出现在了堰津?”

    “是啊,听说前不久,他陪同周视察了延安的部队,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竟然跑来了堰津,还真是有点儿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意思。”

    “哼,说不定是有人好大喜功,错把张三当李四。”

    “我这就回去安排一下,不管是真是假,查一查总是没坏处。”姜新禹起身要走。

    “哦,对了,还有这个。”冯青山拿出一个文件袋,顺着桌面推了过去。

    “这是什么?”姜新禹打开一看,里面是几张薄薄的信笺。

    “沈之锋抓回来那个人的资料,短时间内我们也只能搜集这么多,你下午审一审,这个人当街拦住沈之锋,有掩护同伙逃走的嫌疑。”

    “沈副处长抓的人,我去审……这不太好吧?”

    “沈之锋出去了,现在不在站里,你审也一样。”

    “那好吧。”

    回到自己办公门室,姜新禹一分钟都没耽误,立刻派出三个行动组,对堰津所有的码头车站进行监视。

    不仅如此,他还亲自打电话给红桥警察局,要求他们派出警力,对下辖区内的旅馆进行彻底搜查。

    姜新禹并没有太担心,胡棣知道情况紧急,他肯定早就离开了堰津,最起码也有藏身的住处。

    打开那个文件袋,从里面抽出信笺,仔细的看了一遍:周卫国,男,25岁,河北武清人……

    看到这份资料,姜新禹不禁心凉半截,周卫国不是别人,他就是组织上派给自己的那个发报员。

第1021章 限制

    傍晚。

    青年旅馆。

    沈之锋下了车,迈步走进旅馆,他刚刚得到警察局的报告,这里就是周卫国和胡克平的落脚点。

    旅馆老板是一个五十岁左右的男子,此刻被带到沈之锋面前。

    沈之锋看了看他:“周卫国住哪间房?”

    “二楼5号房。”老板恭敬的回答。

    “那个胡克平呢?”

    “他住4号房,就在5号房隔壁。”

    “他们是哪天来的?”

    “差不多有十多天了……”

    “胡克平是什么时候走的?”

    “今天中午,他回来没几分钟就退了房,我当时还问了一句,怎么没见到那位周先生,他说周先生在车站等他。”

    白举民近前一步,对沈之锋说道:“他们的房间都搜过了,除了几本书和换洗衣服,什么都没留下,哦,周卫国的行李箱,也被胡克平拿走了。”

    “什么样的行李箱?”沈之锋对老板说道。

    老板回忆了一下:“一个棕色的大号皮箱,还有一个黑色手提箱。那个棕色皮箱可有些年头了,四角都磨掉了漆。”

    “棕色的大号皮箱……”沈之锋陷入了沉思。

    正常情况下,一个要急于逃走的人,不太可能携带过于累赘的物件,除非皮箱里是特别重要的东西。

    想到这,沈之锋转脸对白举民说道:“一个黑色手提箱,一个掉了漆的棕色大号皮箱,这是一个目标明显的线索,肯定会有很多人见过他,你马去查,他最后去了哪里。”

    “是。”白举民匆匆走了出去。

    “老板,麻烦你带我到房间去看一下。”沈之锋说道。

    “您跟我来。”老板找出房间钥匙,沿着狭窄逼仄的楼梯,迈步来到旅馆二楼。

    4号房间内的物品摆放有序,看着十分的干净整洁,老板解释着说道:“客人退了房,我让人把屋子收拾了一下。”

    5号房间稍显凌乱,旅馆还没来得及收拾,警察就已经找上门来了,房间自然是要保持原样,等着保密局看过了才行。

    茶几上放着吃剩下的半根油条,一碗凉透的豆汁儿,一碟咸萝卜丝,旁边还有一摞子书籍杂。

    沈之锋问道:“这些书是从哪搜出来的?”

    跟在身后的特务说道:“本来是放在枕头底下,白组长说,可能是因为时间紧迫,胡克平来不及仔细找,所以就留下了。”

    沈之锋随手拿起一本杂志翻了翻:“这些书都带回去,或许……”

    他的目光落在其中一本书封面上:无线电常见故障与维修。

    这类偏冷门的专业书籍,只有在大城市才有可能买得到。

    大号的棕色皮箱,无线电常见问题大全……

    沈之锋忽然明白了,大号棕色皮箱里很可能是一部电台,这也就能解释通了,胡棣为什么一定要带走它。

    …………

    保密局堰津站。

    审讯室。

    在特务的看押下,周卫国一瘸一拐走了进来。

    见周卫国脸上有刑讯伤,沈之锋皱了皱眉,对一旁的王新蕊说道:“他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王新蕊说道:“下午的时候,姜队长提审了他……哦,是冯处长下的命令。”

    沈之锋无可奈何,冯青山有这个权力,即使当时自己在站里,除了表达不满之外,也只能无条件服从命令。

    “周卫国,认识这个吗?”沈之锋把那本书扔了过去。

    周卫国看了一眼,知道这次是瞒不住了,沈之锋既然查到了旅馆,自己之前说的那些话明显都是谎言。

    沈之锋说道:“想不到,你竟然是一个发报员,说吧,你的上线是谁?”

    “胡克平。”

    “胡扯!共党就算没人了,也不可能把他派来当卧底!”

    周卫国低头不语。

    沈之锋迈步走过去,伸手扯开周卫国的衣领子,看了看他身上的刑讯伤,冷笑道:“姜队长还真是手下留情,就抽了这么几鞭子……”

    王新蕊说道:“姜队长说,周卫国身上有枪伤,暂时不宜用大刑。”

    “你怎么知道?”

    “姜队长让我负责做笔录。”

    姜新禹这么做的用意很简单,只要有王新蕊在场,自己的一言一行都会传到沈之锋耳朵里,起码能尽量避免引起他的怀疑。

    审讯室铁门咣当一响,冯青山推门走了进来,他看了看坐在椅子上的周卫国,又看了看面无表情的沈之锋,说道:“沈副处长,胡棣有线索了吗?”

    “正在查。”沈之锋说道。

    冯青山说道:“姜队长亲自去了码头,我估计,不论所谓的胡棣是真是假,他想要离开堰津,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但愿如此。”

    “哦,还有,周卫国身上有伤,暂时不要用刑,等过几天再说。”

    “过几天?冯处长,你是在开玩笑吧?”

    “我现在的样子,像是在开玩笑吗?”

    “周卫国被抓,他的上线很快就会得到消息,也不用过几天,说不定今晚就连夜跑了!”

    “所以,今晚就算审出结果,他的上线该跑还是跑了。”

    “冯处长……”

    “不要说了,这件事就这么定了,来人,把周卫国收押!”

    冯青山往门口走了两步,想了想又停下脚步,回身说道:“还有,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准提审周卫国。”

    沈之锋气得脸色铁青,恨不得冲过去暴打这个上司一顿。

    其实,他毕竟在官场混的时间短,不明白这里面的弯弯绕,一个人过于锋芒毕露,会让周围的人心生妒忌,尤其是同级别的竞争对手。

    冯青山心里很清楚,潜伏延安十年之久的沈之锋,在保密局总部有很多支持者,自己暂时当上了督察专员,稍有不慎就会被取而代之。

    远的不说,吴景荣就是前车之鉴!

    所以,只要在合情合理的前提下,还是要尽可能的对沈之锋有所限制,免得将来让他踩着自己爬上去。

    另一方面,沈之锋当街开了枪,周卫国的上线应该早就知道了,他要么是已经转移了,要么就有把握不被查出来。

    事实上,冯青山猜测也算准确,周卫国虽然是发报员,但是他并不知道“天枢”是谁,只有到了抬弯之后,他才会得到联络姜新禹的方式。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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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战介绍:
1943年,正值抗战接近尾声之时,国、共、日三方的角力日趋激烈,看似表面平静的背后,实则杀机四伏。我党情报员姜新禹,周旋于各方势力之间,火中取栗,险象环生……秘战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秘战,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秘战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