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其他小说后汉长歌TXT下载后汉长歌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后汉长歌全文阅读

作者:鹰非     后汉长歌txt下载     后汉长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345章 楚歌

    刘备说这话的时候虽然还面带笑容,但心中一直都滴着血。正正一个半郡的疆土,岂是他说割舍就割舍,说放弃就放弃的?

    但是很可惜,行事不由人,谁让他贵为一方父母官根基却近乎为零的?

    他在徐州这个大湖中扑腾了几个月,武将仅增了一个徐盛和糜芳,并无多少建树,文官亦只是多了几个算不得尸位素餐却依旧中规中矩的人。至于民心,很抱歉,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除了以仁义之名稍稍笼络了一些地主豪强和士子之外,他留给徐州人民的也只剩下满城郭的狼烟和伤亡惨重的儿郎。

    罗贯中在《三国演义》中第四十一回曾记载道:刘玄德携民渡江,赵子龙单骑救主。

    说实在的那就是罗贯中这个亲刘派在给他老刘家脸上贴金,纯粹的瞎扯淡。各位看官试想一下:刘备他既无余财支助治下的老百姓,又没有多余的土地可以分给他们,除了可能适当的减少一点点赋税,他究竟给老百姓带去了什么样的实惠可以让老百姓宁愿冒着生命危险也要拖儿带女随他辗转他乡?

    这个时代老百姓头上的赋税的确很重,可那又怎样?他老刘也要养家养军队,而且他也没有什么可以依靠的世家有钱人,他又如何敢大力的降低老百姓的赋税,难道缩减军队的开支吗?

    所以,刘玄德携民渡江的真相或许是因为罗贯中的春秋笔在打胡瞎说,也或许就是他掩盖在演义背后的一段事实:老刘裹挟老百姓千里逃亡是将他们当枪使,是将他们当做阻挡敌军前进的炮灰。

    当然,一千个人眼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这些事情早已淹没在历史的尘埃中,具体真相究竟如何我们不得而知,但并不影响我们去揣度或者探索它的真实性。

    闲话少叙,刘备心中既然已经有了决议,纵使他心中有更多的不舍和不甘,他终究还是要离开的。

    刘备手提双股剑,眼中的那一抹不甘转瞬即逝:“我等此去荆州,此处必将遭受曹贼和袁贼的重点打击,因此我等必须留下一员将领镇守徐州拖住曹袁联军的步伐。”

    张飞和陈到倒是欲欲跃试,刘备却并

    不拿正眼看他二人,反而目光落在陈珪父子和糜芳等人的身上:“正所谓逢山开路,遇水搭桥。三弟,叔至,如今二弟重伤,这大军的先锋和中军之职非你二人莫属,你二人就暂时不要参与者徐州的防守和部署了。

    各位兄弟,徐州保卫战可谓九死一生,却也同样也关系着我大军是否能够顺利到达荆州重振旗鼓,刘某想问一问那位兄弟愿意留守此间,为我等争取更多的时间?”

    一句话就将陈到和张飞给割舍出去了,而关羽重伤,孙乾又要负责刘备与刘表的交涉,至于糜竺和糜芳兄弟,一个正人君子不善权谋计略,另一人却是莽夫一个。

    看来刘备早就打算将这徐州交给陈某了?哼!果然是“仁义无双”的君子啊,就算是想给陈某挖一个大坑,也要打出顾全大局的旗帜,使出一个堂堂正正的阳谋!

    可惜…

    陈珪心中暗哼了一声,起身朝刘备深鞠了一躬:“明公若是放心将徐州交于陈某父子手中,陈某胆敢以项上人头保证,十日之内徐州不破!”

    “好,那就多谢陈老和元龙二位了!”

    哎,可叹自己主政徐州的时间还不够,否则自己一定能够将这只老狐狸真正的纳入麾下,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不得不忍痛割爱弃之如履,谁让这陈珪父子不是自己心腹呢?刘备心中微微有些黯然,扶起陈珪郑重的稽了一礼。

    这一礼,不为别的,只为陈珪父子愿意为自己拖住曹袁大军的脚步,也为自己和他们的一个彻底诀别。

    枭雄毕竟是枭雄,再次抬起头来时,一道霸气在刘备的眼中渐渐凝结成光:“本州令:孙乾为我军使者即刻出使荆州,联系本州那族兄,敲定我军投奔荆州的一系列事项。

    翼德为前锋,叔至作后军,各领一万军马负责我军沿途的开路搭桥、粮草供应和驻扎守卫等。其余诸位兄弟随我坐守中军直奔荆州,明日子时准时出发,不得有误!”

    “诺!”

    ……

    翌日子时,夜色深沉。早已过了开门时间的下邳城西门霍然大开,一列列将士,一对对骑

    兵身着衣甲举着火把昂首挺胸的走出城门,聚集在城门下。

    刘备坐在站马上,腰间别着明晃晃的双股剑,一声长啸响遍全军:“昔日蛾贼叛乱中原狼烟,后来董卓篡朝天下大乱,再到袁术僭号祸乱数州。以至这十数年内,我大汉四分五裂民不聊生。

    幸好,天下还有你们这样的男儿这样的汉子,所以天下还没有彻底的昏暗。我知道你们浴血沙场,并不是为了造反,也不仅仅是为了效忠君王,而是想荫蔽后代,让自己、让家人过得更好。

    兄弟们,我刘备虽没有多少才德,但是今日却愿以我这满腔的热血向你们起誓。只要你们愿追随我忠于我,从今往后,你们所付出的一切血汗都能够等到回报!

    只要你们敢为了这个世界去争去闯,我刘备承诺我军中健儿永远赏罚分明。你们都可以为校尉、为副将、为将军、为郡守、为刺史,甚至为王侯!兄弟们,你们敢跟着我去争吗?”

    “敢!”

    “敢!”

    见气势滔滔,刘备点了点头,双手一按接着说道:“楚虽三户亡秦必楚。自古楚国就是英雄辈出的地方,伍子胥柏举之战名扬天下,三闾大夫屈原忧国忧民,变法不成投江而死,而项霸王更是以一柄霸王戟打遍天下无敌手。

    追思前贤,你们会发现原来我们的血脉中都流淌着他们不屈的血液。我知道你们中人大部分来自于徐州,但也有一部分却是出生淮南,而淮南亦正是我楚国之地。

    兄弟们,徐州的男儿跟随我也有半年以上,自是不必多说。但是淮南的儿郎们,刘某想掏心窝子的问你们一句,你们愿跟着我重新回到淮南,回到楚国,重新建立一个全新的秩序征伐天下吗?”

    “愿意!愿意!”众人又是高举刀剑,齐齐怒喝。

    “出发!”刘备长剑一挥,万马齐鸣,数万大军踏着六亲不认的步伐昂首向前疾奔,队伍中传来一阵阵高亢的歌声。

    “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我今纵马楚国兮,誓扫寇仇清寰宇!”

第346章 承诺

    三尺青锋怀天下,一骑白马开吴疆。刘备带着他的千军万马走了,走的淡然,也走的气势如虹,仿佛整个徐州就真的已经不放在他的心上一样。

    但风萧萧兮易水寒,人们常常追思荆轲在易水河中留下的最后那一道背影的时候,也会看到易水河畔的高渐离击筑高歌,声音和身影是那么的落寞。

    陈珪父子就是易水畔的高渐离,目送着刘备远去,他们的眼神中同样充满落寞。不过和高渐离不同的却是刘备并非踏上死路一去不复返的荆轲,他们和刘备也并非什么友人。

    他们的落寞更多的是道别,是和刘备集团最后的道别。刘备的确是枭雄,可惜纵然刘备天资不俗依旧不能够走入他们的心。

    下邳陈家,这是徐州境内真正的世家,并非曹豹那样的纨绔世家,更不是糜竺糜芳那样的富商暴发户。陈珪祖父陈亹(wěi)官至广汉太守,从父陈球灵帝时太尉,族兄陈瑀、陈琮同样分居吴郡和汝阴太守之位。

    试想,以他们这样的身世,这样的人家如何愿抛弃徐州的产业跟着一个飘蓬于四海的刘备厮混?

    这样的人家纵然心存善念愿意施斋度人广结善缘,又怎么能够将自己所有的家当尽付于刘备之手?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刘备是兵,而他们就是一直盘踞在徐州的营盘。兵没了没关系,换一个势力营盘依旧存在。

    所以,刘备走了,但是他们留下了。

    “阿翁,我们真的要替刘玄德坚守十日的下邳吗?”看着渐渐消失在黑暗之中的火炬和蹄铁,陈登扶着陈珪缓缓走下城门。

    陈珪拍了拍陈登的手说道:“为父日前在翻阅经书之时,忽然想起前将军王德玉当初好像给将军夫人写过一曲词,词曰:枕前发尽千般愿,要休且待青山烂,水面上秤砣浮。直待黄河彻底枯,休即未能休,且待三更见日头。

    词中虽然写的是男女之情,但是其中所表露出来的山盟海誓却足以令人动容。登儿,人生立于世一个信字尤其重要。既然我们已经许诺刘备坚守十日,那么不管是曹袁联军压境,还是城中发生营啸叛乱,在这

    十日之内我们都必须保证下邳城在我们的手中!”

    “可这样一来,会不会惹怒了曹孟德或者纪伏义他们?”陈登略有不安的点头应了一声,接着说道,“阿翁,曹孟德和纪伏义他们可是对刘玄德恨之入骨啊!”

    陈珪捋了捋胡须,表情格外的轻松:“不错,他们二人一个欲报主公之仇,另一个却是因当初父仇为刘表所阻深感蒙蔽,确实都对刘备恨入骨髓。

    但是,登儿你切莫忘记,曹孟德此人一惯得野心勃勃,是一个成就大事之人,他定然能够拿捏得住其中的轻重。所以,为父需要你出使一趟曹营。”

    “出使曹营?”

    “正是!你去曹营告诉曹孟德,十日之内我等将死守下邳,若是曹孟德不愿和谈打算以武力相逼,那么我们陈家和整个下邳军民都将其视之为敌死战倒底,搏一个两败俱伤的局面!”

    “如果他愿意和谈呢?”

    “十日之外,整个下邳举郡投靠,而且广陵赵昱处也有陈某自去劝降!”

    举郡投效?

    自己没有听错吧?虽然通过这数日来的点点滴滴陈登已经猜中了父亲的心思,但是父亲说的如此堂堂正正却着实将陈登给惊了一跳。

    陈登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瞠目结舌的望着陈珪:“阿翁,你当初教导孩儿的时候,不是告诉过孩儿心怀民族大义、坚持操守清廉、遵礼仪循职守这些方是名士风骨吗?如今,你要举郡投效曹孟德,这算不算…”

    “那曹孟德可是异族?你我父子二人任职之时可曾贪墨半分钱财?我等答应过刘玄德为其守城十日可否毁诺?”陈珪哈哈一笑反问了一声,转过头来坚定的看着城中的百姓回道,“登儿,如今天下大乱群雄逐鹿,我徐州自然也不可能置身事外。

    但是为父希望你能够记住:我陈家乃是这徐州缙绅,你我都没有曹孟德和刘玄德他们那些争霸天下的志气,所以,你我要做的就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在这战乱之中务必要护得我徐州家乡父老的安全,至于这徐州甚至天下今后究竟姓曹还是姓刘,与我等何干?”

    ……

    因为夏丘和徐县已经被曹操占领,刘备大军只好沿着睢陵、僮县经洪泽湖转淮陵,再打通义成、盱眙和广陵一带形成战略纵深,进可重新剑指下邳,退可从义成、西曲阳投奔荆州。

    大军行了一天两夜,终于到达了淮陵。

    刘备刚刚喘了一口气,陈到已经飞马身前:“主公,这一路我等并未遇到曹军的袭扰,看来那陈老二并未辜负主公的厚望,将曹贼都引至下邳城外了,是否令健儿们好好休息一晚?”

    “陈汉瑜智谋深广为人千金一诺,他既然承诺守住徐州十日那就一天也不会少,只是可惜,这人终究不能为我所用啊。”刘备点了点头,率先跳下马来。

    陈到正准备下马让众将士歇息,刘备的心中忽然涌起一阵阵惊悸,脸上的写意也逐渐化为一丝惊疑,抬起头来惊骇看着陈到:“叔至,我军中的斥候可曾撒到徐县附近三二十里处?”

    “不曾,末将怕打草惊蛇将曹军引到了淮陵,不敢让斥候靠近徐县附近!”陈到闻言一惊,继而问道,“主公,不是说那陈汉瑜必不负你所托,会将曹军引至下邳成吗?”

    刘备惨然一笑:“那陈老儿只是承诺为刘某守住徐州十日,却并未答应过帮我引开曹袁联军。说实在话,这陈老儿的确是一个信守承诺的君子。

    但是他的思想固步自封,心中亦只有徐州那片山水,何曾装过整个天下?叔至,我们上当了,我们都小觑了这只老狐狸!

    陈老儿既然答应帮我守住徐州,想必他一定会主动联系曹袁联军,达成某种协议,保证徐州在十日内不落入曹袁之手。一旦他们达成协议,曹袁联军必然倾尽全力围攻我等!

    我大军从下邳至淮陵,队伍浩浩荡荡岂能不引起曹袁联军的注意?沿途没有袭扰只能说明他们在酝酿更大的阴谋。叔至,立即召回前方探路的翼德,并将我们的斥候撒到徐县附近,不得有误!”

    “诺!”

    陈到双手抱拳,飞身上马,还没有来得及挥鞭,就见远处一道狼烟燃起,浓烟滚滚,直将天边都染成了一片墨色。

第347章 围追堵截

    特么的,这才真的是王德玉口中的说曹操曹操到,早知道自己当时在过洪泽湖时应该提醒陈到一声,也不至于让贼子摸到自己的边上了吧。

    一步错,步步错,以多算对不算,哪里还有半分的胜算?原本还想将西曲阳、义成、淮陵和广陵连成一片,形成战略纵深进可攻退可守,结果倒好,我特么的还没有准备在这里扎根,就只剩下一个退了!

    “整军备战,兵发西曲阳!”刘备懊恼的摇了摇头,一声怒喝飞身上马,领着众兵士率先冲了出去。

    “大耳贼,哪里去?”

    刚行了约莫一两里路程,一阵梆子声从林中响起,一彪人马窜到道中,威风赫赫兵甲如林,为首者赫然正是曹操麾下的大将夏侯渊。夏侯渊冷笑一声,手中的寒月刀亦如一块凝结千年的冰霜向刘备砸了过来。

    “当!”

    金戈骤响,银光四溅,一把银剪戟架住寒月刀,陈到领着百十名白眊兵纵马上前抵住夏侯渊,回身朝刘备疾呼道:“主公,速速带着兄弟们走!”

    刘备点了点头,哪里敢留下来当成曹军的活靶子,急忙挥动双股剑飞也似的向前方继续逃窜,身后大纛飘零,将士亡命,千余名白眊兵裹挟着刘备仿佛海潮退却一般,除了在沙滩上留下了一些残缺的衣甲、军备外消失的无影无踪。

    战马疾驰,寒风割面。

    刘备大军又行了三五里,右侧小丘背后又响起一阵雄浑的战鼓声,一彪人马再度从小丘背后飞奔出来。

    黑衣黑甲金戈铁马,为首一员大将头缠白巾将左眼结结实实的遮住,一把寒铁枪紧握手中熠熠生寒。那人不是别人,赫然正是夏侯渊的族兄,曹营双夏侯之一的独眼龙夏侯惇。

    “大耳贼,你跑那快干啥啊?是要赶去奔丧呢还是打算跑到淮南去卖草鞋席子?”

    这夏侯惇本不是多话的人,也不知道是曹操的交待还是什么原因,见到刘备就是一阵讥讽,直刺得刘备额角泛红,青筋直冒。

    打人不打脸

    ,揭人不揭短,夏侯亡八连这点气度都没有了吗?刘备虽然天生就属弹簧能屈能伸,但是如果连这个鸟气都要忍受下来不敢反抗的话,还谈什么带领众军恢复昔日楚国的荣光?

    “夏侯瞎子,纳命来!”

    刘备双腿一夹,双股剑一挥,白眊兵和众将士齐齐向夏侯惇冲去,直接将夏侯惇麾下的五千人马裹在人群中。

    刀光剑影,飞羽扬沙,血流漂橹。

    刘备奋起一股气与夏侯惇交战十余合,气力已经渐渐不支,忽见一把大刀从头顶落下,恍若一条从九霄骤然落下的青龙一般将夏侯惇紧紧的罩在其中,一道低沉的声音落在耳边,“大兄,你带着儿郎们先撤,这里暂时交给小弟!”

    “二弟,你可还行?要不愚兄先和你合力拿下夏侯瞎子再去接应叔至?”刘备迅速撤出战阵,却见关羽双颊青红交加,显然是因为其伤势未好而勉为其难的原因,心中一阵阵的忧虑。

    “大兄,你尽管放心吧,就算小弟让这瞎子一臂,他也不能那我怎么样!”关羽仰天长啸一声,狂妄之态尽显,手中的青龙偃月刀舞动如春天原野中的绿草一样,一茬接着一茬的向夏侯惇疯狂的生长。

    “走!”

    刘备双目一闭,两行眼泪从眼眶悄然落下,胯下的战马却是再次将速度提了起来。

    但,刘备可能失算了,或者也是他今日出门之时竟然没有翻一翻老黄历,他的第三次逃亡也不过行了三五里路就再度被他人所阻止,而阻挡在他前面的正是恨他入骨的老对头曹操和曹操麾下的许诸、典韦诸将以及万余曹军。

    曹操轻夹战马,信步阵前:“刘玄德,当年你与本将军曾一起讨伐过国贼董卓,亦算得上是老朋友了。为何我这个老朋友日前去徐州拜访你,你却对我避而不见还要逃之夭夭,非要我追上你百十里路程?”

    “哼!老朋友?曹孟德,都说你为人奸猾,今日一见还真是名不虚传。”刘备亦跨马上前,长剑直指曹操冷笑一声,“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曹孟德,你想要本州的徐州

    尽管直说,何必假惺惺的说什么拜访,将自己伪装得如此高大上?你也不嫌恶心的慌?”

    曹操轻轻拍了拍马头一声长笑:“身逢绝境却临危不惧,而且还敢将这最后一层遮羞布给直接扯下来,曹某的这一席话倒显得是曹某太过于虚伪了,你刘玄德果然不愧是一世枭雄也!

    刘玄德,既然你想听实话,那曹某不妨和你说道说道,当日曹某为父报仇却为你所阻,最后这徐州也落入到你的手中,你就像一根刺一样插在曹某的心中让曹某不得畅快。

    刘玄德,你贵为一州之首,天下难得的英雄,你可曾想过有朝一日你也会落得这般的下场,像一条狗一样夹着尾巴到处逃窜?只是可惜,当初陶谦恶贼在徐州之时还有你帮忙写个书信解个围,却不知今日你又能靠谁的书信为你解脱呢?”

    “生,亦我所欲也,义,也我所欲也。大丈夫有所不为有所必为,曹阿瞒,你因父仇欲血屠徐州,我刘备心怀大义自当阻止,也自然无可厚非。曹阿瞒,你想征战天下举起你的刀锋就是,又何须在此之乎者也满嘴喷粪?”

    “满嘴喷粪?刘玄德,你当真就不想再和我说道说道,顺便等等你的救兵了?”

    “哈哈,曹阿瞒,你特么的别像个娘们儿一样叽叽歪歪,要战便战,刘某奉陪到底!”刘备哈哈一笑豪情勃发,双股剑猛然向曹操一指,一声怒喝传遍两军。

    “好,既然你刘玄德想战,那我曹某就陪一战!”曹操长啸一声青釭剑霍然出鞘,一道明月划破长空,许诸、于禁和曹纯等人率领千军万马铁甲洪流一般冲向刘备大军。

    “箭!”

    “矛!”

    “刀!”

    随着许诸、于禁和曹纯纵马飞出,随着掌旗兵口中的命令一道道落下,数千支利箭飞蝗似得从紧绷的弓弦和弩机上飞将出来,数千支长矛标枪一样密密麻麻的爬升到众人头顶,还有数千把环首刀仿佛死神手中割人命的镰刀横在众人的身前。

第348章 脱樊笼

    数千支箭、数千支矛以及数千把环首刀已经锋芒毕露,呼啸着向众人飞来。刘备的大军同样枕戈待旦磨刀霍霍,打算从对阵的战场上护卫主公安然而去。

    “嗤!嗤!嗤!”

    箭落下,矛落下,环首刀亦落下,一道道铿锵的金戈声落在人群中,霎时如银瓶乍破水浆迸,人叫马嘶不绝于耳,长矛利箭充塞于道。

    正所谓浮生不过刹那,命运如同飘萍。

    不过片刻的功夫,刘备麾下的大军就已经伤折三五百人,刘备勃然大怒,身先士卒向前方冲去。

    “杀!”

    百十名白眊兵拥簇着刘备飞速前行直逼曹操,更多的白眊兵和精锐却在糜芳的带领下冲向对面的许诸、曹纯和于禁诸将。

    利箭飞逝,数支利箭夹杂在刘备大军的惊呼和滚滚马蹄声中尖啸而来,越过众军手中的刀剑,越过高昂的马头,一头扎进刘备中军大纛旗手的脖颈之上。

    鲜血如泉喷薄而出,旗手身体一僵应声而倒,全身的力气如潮水般退却,双手亦渐渐松开。但旗手倒下了,大纛却并未倒下,一名白眊兵迅速接过大纛,大手一舞,那面绣着一个大写“刘”字的旗帜重新飞扬在军中。

    哼,曹操狗贼,儿郎们的命今日就让你来还!

    刘备暗哼了一声力灌双臂,双股剑左右开弓将身前两名曹营兵士刺于马下再度飞奔,将近曹操身前数十步,却见一员战将兀的出现在眼中,手中一双铁戟如戏珠的两条长龙一样一口就含住了自己的剑锋。

    虎口剧震,只一个回合双股剑差点脱手而出,刘备哪里还敢面对曹操,只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与典韦对战。

    但是很可惜,典韦毕竟是曹营中数一数二的大将,与关张二人实力仿佛,他刘备又岂是对手?若非白眊兵前赴后继的阻隔在他二人中间,用自己的身躯挡住典韦的赫赫兵锋,只怕他刘备再怎么努力也撑不过十个回合。

    “兄长莫慌,小弟来也!”

    “主公莫慌,徐某来也!”

    难道今日就要命丧此处了吗?豆大的汗珠从额角落下,刘备撑得筋疲力尽,手中的双股剑亦如泰山一样的沉重,蓦然,两道春雷一般的声音响彻在耳畔,犹如听闻了天籁之音,满身的疲惫顿时化为乌有。

    前方道路尽头鼓角声冲天而起,两彪人马由远及近,数千支利箭风驰雨骤般飞向曹操的大军,落在曹操的亲卫队中,掠起一蓬蓬殷红的血液,张飞和徐盛恍若

    两只猛虎冲将过来。

    可恶,这姓典的竟敢欺侮我家兄长,狗贼纳命来!

    见刘备就像一个受了气的小媳妇一般衣衫褴褛,而衣衫破口处尽是伤痕累累,张飞早气得青筋直冒暴跳如雷,也顾不得交待两句场面话手中的丈八蛇矛就已刺向典韦。而徐盛同样已经接着了曹纯战在一起。

    兵对兵,将对将。

    白眊兵对战虎豹骑,刘备大军交锋曹操部队,数万人就在这大道上亡命的肉搏,只杀得尸骸如山,血流漂橹,一时间倒也算得上是难分伯仲。

    但将军对战呢?张飞、徐盛固然挡住了典韦、曹纯两将,这许诸和于禁却又该如何是好呢?

    糜芳已经被于禁一刀给划伤了手臂,退至大军中守护在刘备身前,而倒在二人大刀之下的白眊兵和精锐同样已达数十人之众,难道还要普通的将士继续用生命去填吗?可是不让他们去堵抢眼,刘备可还有别的路可走?

    当然有!

    有诗曰: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刘备二人虽然已经被困,但于禁和许诸却还未冲到刘备身前,又有两彪人马如同大雪山上的雪球一样径直从淮陵方向碾压过来。雪球越滚越大,亦惊起无数的曹营将士雪花一般的落在道路两旁。

    “糜子方快带兄长(主公)走!”

    两声吆喝同时从两员大将空中吼出来,关羽和陈到一人一马一刀一戟飞速而至,架在许诸和于禁身前,将刘备和糜竺从困境中解救出来。

    “撤!”

    顾不得客套和虚伪,刘备双股剑一挥,众人随着他和糜芳再次踏上逃往的道路。张飞、关羽、陈到和徐盛四人同时荡开典韦众将的武器紧随其后。而他们的身后同样亦跟着曹操的大军,以及远在一里之外的夏侯渊兄弟二人。

    尘烟滚滚,前途漫漫。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暂且丢下刘玄德败走淮南不提,如今也道一道远在冀州魏昌的九原英雄吕奉先。

    却说公孙瓒黑水池一战杀了袁绍大军郭援和吕威璜两员大将不敢再做停留直奔易京,袁绍占据了卢奴,而吕布却兵下魏昌不费吹灰之力就成了魏昌之主。

    不过吕布依旧不高兴。

    想当初,他亦曾在雒阳城中统领数万西凉大马走马过市名闻天下,他亦曾在长安城头暂挟天子对抗王黎,他更曾在兖州大地上打得曹操落荒而逃。

    但是如今呢?

    他的那班同期生袁术坟头的草木已经可以合抱,王黎、袁绍和曹操亦成为了执掌一方的诸侯,甚至连那个卖草鞋席子的大耳贼都入主了徐州,而他却还只是袁绍手中的一员将领,一员和颜良、文丑那些武夫一样的普通将领,成为了一直磨光了牙齿和利爪的困兽。

    夏蝉蛰伏一秋尚敢破土而出只为一个夏天,你让他这只雄狮又怎肯甘心将时光抛磨?

    吕布饮着酒却越想越生气,看着李儒满腔的愤恨:“先生,你当初让吕某联合曹操兵行险着,结果被王黎打了一个灰头土面。你让吕某陈兵兖州,挟天子坐镇中原,结果又让曹操从中原给逐赶到了冀州。

    如今,这陈留郡王成了袁绍口中的香饽饽,也成了他手中的一把剑指天下的利器。冀州十余郡尽归其下,公孙瓒难缨其锋,同样也逃到了冀州的边缘易京。

    而吕某却成为了袁绍帐下的一介武夫,什么事都必须经过袁绍的准允,先生,难道你就不觉得憋屈吗?难道你不觉得这些都与我们当初的计划背道而驰了吗?难道你就不该给我一个交待吗?”

    “将军,属下的命运早就和你绑在一起了,将军今日之忧属下早有策划,不知道将军可愿听我说上两句?”李儒摇了摇头,起身问道。

    见李儒还能为己所用,满腔的怒火立时化作那入了愁肠的点点忧愁。吕布叹了一口气:“吕某而今不过是一只绑住手脚还丢在笼中的老虎,下雨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先生有话但说无妨!”

    李儒亦跟着叹了口气,缓步移至吕布身前:“将军,既然你想摆脱袁绍,你可曾想过你要到哪里去吗?”

    “哪里去?这天下之大,哪里还有我吕某人纵横的地方?冀州有袁绍,豫兖有曹操,中原及两都有王黎,而江东以及巴蜀等地同样已有了各方诸侯,你还想让吕某去哪里?”吕布将手中的酒樽一饮而尽,重重的朝案桌上一放,浓浓的打了一个饱嗝。

    见吕布一副醉态,李儒突然放声大笑,只笑得双眼泪流腰也直不起来,才抬头来一声怒喝:“李某心中确实还有一处可供将军东山再起,但不知将军可敢取之?”

    吕布本来亦如病怏怏的老虎,骤然听闻这天下还有自己的一席之地顿时精神焕发,一脚将眼前的案椅蹬倒在地,霍然站了起来双眼直勾勾的看着李儒,不怒而威:“何处?”

    “此地!”李儒走到地图前猛地一拳砸在地图上,拳头下赫然两个大字隐约可见:乐平!

第349章 中原烟未灭,边陲火再起

    乐平?

    李儒迎着吕布期待的目光,狠狠的点了点头:“将军,俗话说金边银角草肚皮。征战天下如同博弈,每一条边、每一处角以及每一个点都可作为博弈的转折点。”

    “金边银角草肚皮?这有什么说法吗?”看了半盏茶的地图也没有看出乐平的好来,吕布抬起头来疑惑的看着李儒。

    李儒微微一笑,接过地图解释道:“我大汉原西域都护府今凉州一带,辽东以及沿海一带,均可以算作金边。它们以草原民族和海上风浪为剑锋,进可攻退可守,可立于不败之地;

    交州、并州、幽州等地则可以为银角。它们地域上不及金边来的深广,却有纵横天下的好男儿。将军出身并州自是不必多说,但幽州和交州同样亦有幽燕男儿旋风突骑和南蛮山民,都是彪悍的勇士。

    中原兖州、豫州、扬州、荆州和徐州等地虽然富庶,于征战天下而言固然有富庶丰饶的后勤,却并没有可与西凉大马、旋风突骑和白马义从等抗衡的将士,故只能算作草肚皮。”

    “所以…当初袁公路败的那么快,那是因为他只是一个草肚皮而不是草包?”吕布闻言一愣,忽然想到袁术坐拥豫、扬两州却数月而亡,急忙向李儒问道。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将军果然智慧超人,一语中的。”李儒颔了颔首笑道,“将军,你莫要看如今曹孟德和刘玄德二人闹腾得欢,但是他们迟早会和袁术一个下场,反倒是王德玉、袁本初和孙文台三人却越做越大。

    天下形势瞬息万变时不我待!王德玉左抱雍州右揽司州,袁本初染指冀州坐望幽燕,孙文台更是以一把古锭刀打下江东鄱阳、庐陵十数郡,他们手中都有了金边银角,成为了天下诸侯中的诸侯。

    所以,如果将军还打算和他们三人一般的话,属下建议将军可以维新帝的诏书身居乐平,奉诏讨伐并州丁原。丁原部将侯成、宋宪和郝萌皆与将军有旧,将军何妨前往乐平与故友一会呢?”

    好!

    李儒的一席话说的吕布怦然心动热血潮

    涌,至于占领并州是否会得罪王黎早已抛诸脑后,霍然起身一把抓住身旁的方天画戟大摇大摆的走出衙们:“吕某现在就去请旨!”

    ……

    唐朝诗人王昌龄曾在《塞下曲》中写道:从来幽并客,皆向沙场老,这句话的意思是说幽并之人,冲来都是宁愿战死沙场或者终老战场,而不愿在乱世中碌碌苟且,而这幽并当然就是指如今的幽并二州。

    永安三年九月二十日,张燕、纪灵刚刚据了彭城,维新帝麾下前将军吕布奉维新帝旨意出镇乐平。

    乐平,光和元年汉灵帝置郡。因其南邻乐安江北接平林,故曰乐平。其地处黄山和怀玉山余脉向鄱阳湖平原过渡地带,境内下辖一江七水,分别是乐安江、洎水、官庄水、长乐水、建节水、车溪水、安殷水以及潘溪水,水系非常发达。

    吕布的大营就北山之下乐安江畔,与对面的并州太原郡遥遥相望。

    当然,说是遥遥相望,其实也隔了百二十里的路程,甚至还隔了太行、吕梁二山以及黄河的第二大支流汾河。

    但,吕布坐在大营中依旧能够看清楚远在百十里地的城楼。毕竟他当年就起身于并州,毕竟那里留下过他那矫健的身影,毕竟那里还有他曾经的“兄弟”和“父亲”。

    “将军,并州刺史丁原已经率领宋宪驻扎河对岸,其麾下侯成和郝萌两位将军则分别驻北山两侧背面,三人互成犄角势,来势汹汹!”一名斥候手持军报走入帐中。

    吕布接过军报匆匆一略递给李儒:“先生,看样子他们早已做好了准备,你以为当如何?”

    “领兵打仗不但要察天时地利,同样也要因人而异。”李儒摊开军报,微微一笑,“众人都道犄角之势最为难破,但是亦属下观来其实也不过尔尔。既然丁原兵分三路,将军何妨分化击之?

    若是李某没有记错的话,那宋宪和郝萌虽因张辽、高顺二人得王德玉厚爱之故对丁原颇有微词,但其二人却依旧对丁原一片忠心,而侯成与将军却是私交不错。

    将军大可夜会

    侯成,与之动以情义说得其投奔将军。再令副将朱易辅之,二将夜袭郝萌。将军则亲率魏越、李丰强攻丁原,必将一战而下奠定将军在并州的根基。”

    “先生之计暗窥内心果然精妙,不过若是吕某还在兖州,此次或许还是会按照你的部署来筹措。”吕布将军报丢在案椅上,一声长笑神采奕奕,“不过先生,今夕非同往日,吕某这一次恐怕又要再度辜负与你了!”

    李儒闻言心中一怒,差点一把揪住吕布的衣襟喝道:“这却是为何?将军,你莫非已经忘记了你在冀州与属下的承诺?”

    “片刻也不敢忘!”吕布正了正色,朝李儒鞠了一躬,“正因为吕某不敢或忘,因此这一次吕某打算直接兵发太原,与丁原和宋宪他们来一个正面的对战。

    先生,昔日吕某名夸天下,一杆方天画戟打遍诸镇无敌手。但今日的天下,吕某已经沉寂了太久。天下人所熟知的英雄中唯王德玉、曹孟德、袁本初以及孙文台等人。

    吕某既然打算重新振作打下自己的一片江山,这复出的第一战若是不能换回儿郎和天下人对吕某的记忆,吕某又怎么能够留得住这儿郎和天下人的心呢!”

    “说得好!我幽并男儿自当终老沙场横行天下,有顽强不屈之风,将军有死战之意,我等亦当生死追随!”数声怒喝从帐门口传来,朱易、魏越和李丰三人联袂出现在大帐中。

    吕布走上前与三人轻轻相拥了一下,转过头来看着李儒:“先生,你以为如何?”

    “是李某考虑不周,还请将军恕罪。曹孟德那二子曾经写过一首诗,诗中曾言:借问谁家子,幽并游侠儿!将军既然打算以雷霆之势重新出世,李某心中只有高兴和喜悦,这就请将军立即调兵一战定并州!”李儒转怒为喜,猛然往下一拜,再起身时眼神格外的明亮。

    吕布扶起李儒,朝朱易三人点了点头,喝道:“令:李儒镇守乐平,朱易、李丰、魏越三将为副,随某出征太原不得有误!”

    “诺!”李儒四人齐齐一声吆喝,声音响遍全军。

第350章 猛虎出柙

    南山北山树冥冥,猛虎白日绕村行。

    吕布是猛虎,而且是天下皆知的猛虎。既然如此,他这复出之战又怎会干那些潜踪匿影的事呢?天刚亮,吕布的大军就已经越过了北山,渡过了汾河,直逼榆次城下。

    一队队乌泱泱的骑兵和他们的主帅吕布一样,势若雷霆,疾如闪电,仿佛一群出柙的猛虎,亦如山巅奔腾而下的泥石流,从榆次城东至西席卷而至,践踏起漫天的沙尘将榆次的上方罩了一个不见天日。

    一杆黑色的狼旗大纛挑出大阵,在万千的虎豹骑兵中上下翻飞迎风招展,旗帜上的狼头嘴角狰狞,一双绿色的眼睛冰冷的凝视城头,眼神中满是凶狠、残虐和隐忍。

    这不是当年伴着吕布南征北战的那支并州兵马,那些兵马已经随着魏续、成廉和曹性等人的离开跟着去了王黎的帐下;这也不是当年陪着吕布席卷洛阳的那支西凉大马,那些兵马已经随着西凉势力的烟消云散淹没在历史长河之中。

    乳虎啸谷,百兽震惶。

    这支兵马虽然不像曾经麾下的那两支并州兵马和西凉大马一样经验丰富,但他们却都是真正的猛虎,还没有见血的乳虎。因为这是他吕布的私家军,是他在兖州和冀州的时候一手打造出来的吕家军。

    “吕奉先,你这三姓家奴杀了你的义父那狗贼董卓,今日竟然还有面目前来榆次见你的另一个义父?你特么的也算我九原的英雄吗?我呸!”丁原在宋宪和数千并州精锐的拥簇下登上城头,一见吕布顿时气不打一处,指着吕布就破口大骂。

    见数千兵马肃然的立于城头,一列列银戟长枪在骄阳下光华灼灼,一簇簇锋矢箭芒在城头上熠熠生辉,一束束流苏披风在晨风中轻舞飞扬,吕布跨马走出大阵,一声长啸,威震城头。

    “并州刺史丁原出身卑微,为先帝提拔于行伍之间,位列朝廷重臣。却不思量报效家国,反而勾结叛贼王黎欺上瞒下篡立废帝,罪大恶极。本将军奉诏讨贼,但有拿得丁原项上人头者,不管其身为何职一律赏千金升三级!”

    “三姓家奴,不是老夫瞧不起你,你特么的还真就是这世间

    的一条狗。在袁绍、董贼面前摇尾乞怜,在老夫面前却是狺狺狂吠摆出另一幅姿态,实在可笑!

    吕奉先,天下谁不知道你背后那主子陈留郡王不过是当年国贼董卓所立,你今日居然以他的名义前来征讨老夫,真是狗改不了吃屎!”丁原朗声一笑按剑而立,颔下那缕长髯伴着猎猎旌旗在晨风中左右飘拂。

    “丁原狗贼,希望你一会还能笑得出来!”

    经历了兖州被逐之事,又在袁绍帐下忍气吞声了几个月,吕布的脾气好像还真的给磨炼了许多,听闻丁原的笑骂也不似以前那般生气,竟然缓缓回到阵前,朝麾下儿郎微微一笑方将手中的方天画戟猛然一挥,舌绽春雷,一声怒喝响遍三军。

    “攻城!”

    语毕令出,三长两短的号角和战鼓声蓦地如同雷霆般在城下响起,魏越、李丰和朱易三将亲领帐下骑兵如三条长龙一般,携带着澎湃的气势直扑城下。

    马蹄滚滚,烟尘漫漫。

    上万将士纵马疾驰,却依旧保持着统一的步伐,脸上肃然的表情如刀刻斧凿一样,在割面的猎风中不曾有分毫的变化。速度之快犹如迅雷,气势之宏好似飓风。

    “呜呜呜!”

    刚到城下一箭之地,又是一声号角冲天而起,三条长龙骤然一顿,三杆大旗从阵中飞了出来。而魏越、李丰三人却是同时往旁边一避让,十余具抛石机飞速的推到阵前。

    吕布嘴角闪过一丝狞笑,方天画戟从半空落下。众将士齐齐一声怒吼,手中的绳索同时一放,抛石机振臂一摇,百十块巨石腾空而起,如乱舞的群魔张牙舞爪扑下城头。

    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

    此时的并州还未到冬季,自然没有雪花,但是却也有无数的血花在乱石中飞起。

    当然,伴随这百十块乱石穿空的还有羽箭,万余支散发着死寂的羽箭。吕布一声令下,弓骑兵们早就弯弓搭箭,将那一束束、一簇簇利箭“送”到了榆次的城头上,数百名并州兵士还没有看见明日的太阳,就已经见到了今日的漆黑。

    但,这还

    只是吕布的第一波攻击。不等丁原开始反击,吕布的第二波攻击又开始了。

    “操金戈兮被犀甲,带长剑兮挟汉弓,幽燕儿郎兮今不返!儿郎们,提起天下雄兵,人们眼中只有白马义从、西凉大马、旋风突骑以及曹贼的虎豹骑。

    本将军今日且问你们一次:你们都是我燕赵的男儿,你们就甘心一直默默无闻吗?你们又打算何时给自己正名!”吕布看着众军士森然一笑,洁白的牙齿宛如随时准备撕咬敌人的巨兽。

    “不甘心!”

    “不甘心!”

    声如雷震,又如汾河中的激流在河岸拍打的波涛声。三五千步军越阵而出,上百架云梯架在肩上飞奔城下。刚到城下,他们就迫不及待将云梯努力撑起倒挂在城墙上,口中却依旧高呼着由李儒改编过来的吕家军战歌。

    “赳赳幽燕,共赴国难。

    赳赳幽燕,复我河山!

    血不流干,死不休战!

    披甲带刀,马踏燕然。

    万众一心,群山可撼!

    天下英雄,唯我幽燕!”

    “杀!”

    领头之人一声长啸,男儿热血,英雄壮歌和烈烈的怒火瞬间在这些步军儿郎们的眸子中点燃,他们嘴咬钢刀、手脚并用如群蚁一般爬上云梯。

    “原来这三姓家奴给董贼和袁绍当久了狗,今天是想在老夫和你等这些前同僚面前充一充老虎。哼!可笑,这三姓家奴是把傻大胆当做了勇气了,还是真当老夫是泥捏的?”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丁原不愧是吕布曾经的义父,一语便道破吕布的用心,若是吕布听闻也不知是否还要心生感慨,只叹命运弄人?

    “主公尽管放心,三姓家奴记打不记吃,属下这就给他打上一个烙印,让他以后见着我军就睡不安宁!”

    宋宪哈哈一笑,朝丁原微微一颔首,手中的钢刀猛然落下。无边的落木和数千支利箭立时从城头倾泻而下,仿佛钱塘江的落潮一样,转眼间就将云梯上的将士们罩在了其中。

第351章 向河梁,回首万里,故人长绝

    永安三年十月初五,雒阳前将军府。

    天已入冬,雒阳虽然还没有开始下雪,但今年的天气似乎格外的寒冷,前将军府院落里水槽中的那些残留水渍已经开始结冰。

    不过水槽前的厢房此刻却是高烛照烧,一片通红。而前将军王德玉同样亦如热锅上的蚂蚁火燎了一般,披着一件披风焦躁的在厢房前走来走去,不敢推门而入。

    赵云缓缓的行到王黎身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兄长勿忧,灵儿主母虽然只是头胎,但她本就是我大汉朝中的巾帼,身体素质一般的男儿都不能比,而且这里面还有整个雒阳城中最为著名的稳婆和太医…”

    “啊…”

    王黎刚刚点了点头,忽然又听得厢房中灵儿一声痛呼,放下去的心弦立刻又绷得笔直。

    灵儿自幼习武,是一个胳膊上能走马、拳头上能站人的女中豪杰,她都痛的难以忍受,足可见要想成为一个母亲是一件多么疼痛又多么伟大的事情?

    从日暮到此时已经过去了整整两个时辰,产婆们不断地进进出出,他的心亦随着她们的身影忽上忽下,整根心弦都快紧张的崩断了。

    此刻,他的脑海中只有当初和灵儿定情红枫渡、庭院舞落雪以及禹山观山景的场景,至于那些和崔十娘、蔡琰的一点点小暧昧早就抛诸脑后了。

    “啊…”不容王黎多想,屋内又是一阵惊天动地的喊叫声,差点把王黎的魂都给吓掉了一半。王黎刷的窜到厢房门前,一张脸纸一样的白。

    “将军,胎儿体位不正,夫人恐怕难产!”一个产婆急匆匆的打开大门一把跪在王黎身前。

    难产?

    产婆一句话,王黎脑中轰的一下炸了,这个时代可不像后世那样有多少种法子救人,也不像后世那样还可以剖腹产,这个时代难产,那就几乎是在和阎王老子抢人!

    王黎脸上青筋直冒,一把抓住产婆,冲着她就开始怒吼:“那么多废话干啥,快去找大夫啊?你们都给本将军听真了,本将军可以战死,可以没有孩子,但绝对不能没有灵儿,

    如果灵儿有个三长两短,本将军要了你们这些庸医的命!”

    “兄长,她们就是这里最好的产婆和大夫了…”赵云同样有些神伤的将王黎紧握产婆的手给松开。

    王黎黯然的替产婆整理了一下衣角又给她道了一个歉,一屁股坐在厢房前:“子龙,灵儿与我相交多年,又与我相爱多年。然而这些年来因为家国事,我都没有好好的抽个时间陪陪她,你说她如果这一关不能迈过去,你让我如何是好?”

    “兄长,灵儿主母吉人自有天相…”

    赵云话刚出口,蓦然听得屋内又是一道婴儿的啼哭,王黎的双眼瞬间就被泪水打湿,这啼哭声仿佛天降福音将王黎的一颗心给抚平。

    他从后世而来,虽然袭了王黎的身躯,虽然已有了疼爱自己的母亲,可是他的灵魂和血脉中却依旧孤独,就好像一个人站在巨浪中一般无论如何都找不到自己的根基。

    而这一刻,他终于在这个天下站稳了,并不是因为他手执重兵笑傲大汉,而是因为他的血脉有了传承,他和这个世界终于紧密的联系在了一起。

    王黎任由眼中的泪水肆意的抛洒,努力的站了起来,看着从厢房门口出来的两名产婆和大夫,脸上挤出一个笑容:“孩子和大人怎么样了?”

    产婆和大夫齐齐跪于地:“恭喜将军,贺喜将军,夫人产下一名麟儿,母子俱安!”

    “好,如此多谢你们了!”王黎揉了揉双眼,扶起二人,却见赵野急匆匆的走到赵云身边附耳低语了几声,又将一份战报递到赵云手中,急忙开口问道,“出了什么事?”

    “九月二十日,吕布奉陈留郡王伪诏兵下榆次,并州刺史丁原不敌退回太原。十月初三,吕布再次兵伐太原,副将侯成投降,丁原和郝萌战死,仅余宋宪受伤逃脱正奔雒阳而来!”赵云叹了一口气,将战报轻轻奉上。

    丁原死了?

    王黎一懵,刚才那份喜得麟儿的喜悦顿时冲散了一半,看着院落中的芭蕉、梧桐和绿杨陷入了沉思,眸子里满是疲惫、黯然和些许缅怀。

    丁原,虽然

    在历史的长河和演义中都算不上什么英雄人物,他的名字也并不怎么响亮,但是,王黎却绝对没有想到丁原会离开的那么悄无声息,又那么的让他措手不及。

    他重情重义知恩图报,他将自己麾下最得力的两员大将张辽和高顺交给了王黎,是王黎最好的盟友;

    他安于现状偏安一隅,当诸侯都在企望天下的时候,他依旧困守并州不愿逐鹿群雄;

    但是,他亦有一腔为国为民忠贞不渝的热血,当初国贼董卓叛国祸乱天下之时,他却是第一个赶到司州的诸侯,甚至比王黎还早上了一步。

    可现在,他居然就这么不告而别,甚至在大汉这个乱世之中都没有砸起拳头大的浪花。

    将军百战身名裂。向河梁、回头万里,故人长绝。易水萧萧西风冷,满座衣冠似雪。正壮士、悲歌未彻。啼鸟还知如许恨,料不啼清泪长啼血。谁共我,醉明月。

    本来,王黎还想着等孩子出生之后也邀请他前来雒阳一起叙叙旧的,却不想当初雒阳城下的一别就已经成为了他们二人的最后一次同框。

    王黎轻轻叹了一口气:“江汉曾为客,相逢每醉还。浮云一别后,流水十年间。欢笑情如旧,萧疏鬓已斑。何因不归去,淮上有秋山。

    建阳已经离去,那就让他的故人再去为他送送行吧!子龙,灵儿刚刚生产,愚兄暂时还不能离开,这一次北伐愚兄就全权托付于你了。”

    “诺!”

    “传我将令:以子龙为主帅,徐庶、庞统和陆逊为谋士,高顺执中军,张辽为前锋,魏续、成廉和曹性三人为副将点兵五万出兵并州,为建阳复仇,也为他送行!”

    “诺!”

    赵云拱了拱手,正欲离去,王黎已经拉着他的手嘱咐道:“子龙,你找到建阳的坟头再替愚兄上一炷香,并告诉建阳他的侄儿名唤王缅!”

    “王缅?”

    “正是,缅怀的缅,缅远的缅!”王黎看着院落中的梧桐随风起舞,一叶如蝴蝶般飘落下来,收拾起脸上的哀伤转身走入厢房中。

第352章 戏耍李文优

    王黎既然已经产下麟儿,自然是要等满月之后再行离开。而赵云、徐庶、张辽等人则早已经率兵奔赴并州,不一日,大军便连克了西河全郡、太原郡平陶、京陵、大陵等地直逼太原城下。

    城下绵延的大帐中,帅字营稳居中央。

    扫了一眼地图,赵云拍了拍宋宪的肩膀,转向身侧的徐庶、张辽等人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昔日的吕布寡谋少智,刚愎自用,仅需小小一则激将计就能将其引出城外拿下。但是如今的吕布,不用赵某多说,相信各位已经各有感触了吧?

    吕布驳回了李儒的建议一战下榆次,是为了重塑当年那个九原战神的形象,攻打太原之时却又严格按照李儒的策略,分化侯成引为内应,辅之以疑兵使得郝萌错失救援良机,致使丁刺史和郝萌身亡,太原亦落入吕布之手。

    兄长以前曾与赵某说过: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从今日的攻城战和之前丁刺史与吕布的交锋情形来看,很显然,现在的吕布就是一个有文化的流氓。

    所以,要想战胜这样的流氓,我们就只能比他更流氓,也更有文化!否则,一味的硬攻只能加重我军的伤亡。三位先生,接下来的指挥赵某就全权托付于你三位了!”

    “将军尽管放心,我等保管三日后太原城中再也见不到吕布的兵马!”徐庶、庞统和陆逊齐齐折腰一躬。

    ……

    是夜,吕布和李儒还在衙中商讨第二日防守之事,突然见得一名亲兵从门口匆匆跑了进来:“主公大事不好了,适才巡城兵士来报:城中十数口井水突然间枯竭!”

    “什么?井水枯竭?”吕布闻言从案椅上霍地弹了起来,失态的看着李儒,“先生,这恐怕并非吉兆啊!”

    李儒抬起头来目光如电,看着那兵士问道:“是城中所有的井水还是某个方向的井水?”

    “禀军师,是城北和城西的井水枯竭,城东和城南倒是没有异常!”亲兵拱手回道。

    李儒闻言思索片刻,捋了捋须:“主公勿忧,若是李某没有猜错的话,这必是赵子龙的雕虫小技

    罢了。”

    “何计?”

    “何计?”李儒嘴角挂起一丝轻蔑,“赵子龙他们今日强攻太原,因我太原城池坚固险要,赵子龙损兵折将不敢继续强攻,因此他们才打算挖地道悄悄潜入城中。

    以攻城和夜色为掩护暗度陈仓确实不失为一条妙计。可惜,事不如意十之**,赵子龙绝对没有想到这一次老天都站在了我们这一边。哼,挖地道居然将我城西和城北地脉中的山泉给挖断了,他们还如何掩藏行踪?”

    “那先生可已有了良策?”吕布顺了一杯酒递了过去。

    李儒接过酒杯畅饮一口,哈哈笑道:“主公,可令千余将士去城中搜集大的水缸或者酒瓮子埋于城北和城西城墙下,缸口和瓮口向上,再令人日夜守护其旁监听,便可清楚赵云大军挖掘的走向和进度。一旦确定他们破城之地,伏兵尽出,再辅以大水灌之,一战可破!”

    “好!先生果然神算,就按先生的部署行事!”吕布大喜,急忙唤过朱易,让他亲领三千军马巡城和监视王黎大军偷掘地道的进度。

    “报!”

    朱易刚刚带领人马离开了郡衙,又有一名亲兵健步走入衙中:“启禀主公,有军士来报赵云大军于城东聚集,约有两三万兵马在盾甲的防守下各自携带沙包抛诸于城下,两个时辰已经在城下搭起了十余座小沙丘,高矮与城墙仿佛。”

    “无妨!”这下不等李儒吩咐,吕布已经大手一挥笑道,“沙滩上建城堡,哦不,直接用沙堆建城堡,根基都不牢有什么好担心的?”

    李儒却是摇了摇头,向魏越道:“魏将军,李将军在守城,还是由你带领三千人去看一看吧?”

    吕布毫不在意的挥了挥:“先生,依本将军之见,这不过是赵子龙一时头脑发热,瞎子捞鱼捞着一条是一条罢了,先生,有这个必要吗?不觉得有点小题大做了吗?”。

    “敢问主公,这几日天气如何?”李儒也不搭话,径直走到衙门前看了一下天上的星星,转回衙中问道。

    “天气?不过有些许寒冷而已,本将军身强体壮,哪里

    在乎这丢丢的寒意?”

    “主公,你身体健硕如虎当然不在意!”李儒一声苦笑,接着说道,“这几日太原城中已经有很多地方开始结冰,李某刚才在衙外看了一眼,相信后半夜这太原必然又是寒风大作。

    主公,沙滩上建城堡或者直接用沙土建城堡的确根基不牢,城墙亦不够坚固。但是,如果他们今夜利用沙堆将城堡前挪些许并泼水成冰的话,那么明日我们面对赵云大军的时候,只怕就再也没有任何的地利了!”

    “那又当如何?”

    李儒拍了拍胸口,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主公,这沙堆建城之事虽然不可大防,却也不可不防,还是让魏将军带领三千兵马前往城墙上看一看吧。

    如果他们并未泼水成冰,也未继续将沙堆往前移动,魏将军则勿需理会。否则一旦他们有任何的异动,还请魏将军令弓弩兵和抛石车就地还击,务必不得让他们靠拢城墙!”

    “诺!”

    魏越朝吕布抱了抱拳匆匆走了出去,还未过一刻钟,城南的巡城兵士又跑了进来:“主公,城南的贼酋准备挑灯夜战,刚刚用抛石机完成了一轮攻击。但…”

    “但什么?被李丰率领儿郎们给防守住了是吗?”吕布正是心绪不宁之际,见兵士吞吞吐吐不由勃然大怒,厉声喝道。

    兵士被吕布一喝,脸色微微一白,急忙从怀中掏出一张纸递至吕布身前:“城南贼军抛石机抛上来的并不是石头,而是各种劝降的书信!”

    书信?

    这下轮到吕布和李儒二人变色了,一把抢过纸张匆匆一览,豆大的汗珠顷刻间就布满额头。

    只见那纸张上赫然写道:

    犯我大汉者虽远必诛,凌我手足者虽亲必斩。今有三姓家奴吕布不思王化,谄媚郡王,私相出兵,伐我并州,杀我兄弟。前将军奉旨讨贼捉拿一干人犯,大军十万屯于城下。

    若有临阵反戈者,按军功论赏,过往罪恶一概赦免。若是困兽犹斗负隅顽抗,或者包庇凶徒藏污纳垢,天兵所至,所属九族鸡犬不留!

第353章 最后的挣扎(一)

    军心即军魂,军心不可欺,军心更不可乱!

    赵云已经出手,吕布哪里还敢怠慢?急急忙忙将最后一名副将侯成给派到了城南,衙中也只剩下自己和李儒二人大眼瞪小眼,努力的期盼魏越、朱易和侯成等三将能够逢凶化吉一举断了赵云入城的道路。

    但,这些事又岂是他们三员副将能够说了算的?至少还要问一问徐庶、庞统和陆逊三人吧?

    明月弯弯照九州,几家欢乐几家愁。吕布的衙中一副愁云惨淡的模样,徐庶三人却是喜笑颜开。

    “鱼儿已经上钩了,城中的防守想必也比之前更加严密了。将军,做戏做全套,我等还请白天继续做出佯攻的姿态,晚上则按照现在的部署继续实施。这样一来连续数十个时辰,哪怕魏越三人就是铁打的汉子也只能吃土了!”徐庶远远的看着城中火把的移动方向哈哈一笑,朝赵云抱了抱拳。

    庞统跟着笑了起来:“李文优以为我等如今迫不及待的想攻入城中,拿下吕布的狗头替丁刺史报仇,却不知道被我等将计就计反其道而行之,区区数计就能逼迫这三姓家奴自己送出门来!”

    “可不正是如此吗?”陆逊背负着双手走到二人背后,侃侃而谈,“以地道之计疲其兵,以城堡之计摄其胆,再以传单之计乱其心,虚虚实实,就算他吕布纵然为天下第一的猛士,也只能龟缩在城中不敢出来,任由我等将旌旗插遍他自己的版图上。”

    “好了,我们就不要再相互吹捧了,下一步的计划还是等将军的命令吧!”徐庶向庞统和陆逊二人挥了挥手,朝赵云拱了拱手肃立一旁。

    赵云目光环视帐中诸将,霍然按剑而起:“诸位将军,我等身负主公重托奉旨讨贼,但吕布那狗贼龟缩于太原城不敢出城与我等正面交锋。因此,本将军令:

    高伯循为主帅,魏续、曹性为副将统兵八千出征乐平,务必于一日之内拿下乐平全境端了吕布狗贼的老窝。其余诸将包括文远在内,随我等镇守此处白日佯攻夜间用计,并严防吕布狗贼出逃!

    另请陆伯言为信使,持主公书信前往朝歌,请求文和先生兵逼魏郡,务必让

    袁贼麾下大将颜良和文丑二人不敢觊觎乐平、上党诸地,不得有误,违者重处!”

    “诺!”

    ……

    兵贵神速,王黎的军队果然深谙这个道理。

    乐平郡除了吕布留在此处的几员不知名的副将和校尉外,并无任何一人可独挡一面。等吕布知晓乐平消息之时,已经是第二日的傍晚时分。

    但是,这个时候高顺和魏续等人已经坐在了乐平的郡衙之中。

    “将军,如今乐平已定,我们是否要继续出兵冀州,比如附近的常山和赵国等地?我听说袁绍已经将大军调往易京准备一举吞了公孙瓒?”曹性刚刚收复乐平正是信心爆棚的时候,见高顺大步走进郡衙,急忙请战。

    高顺摇了摇头正色道:“如今还不是和袁绍决一胜负之时,你们切不可因自己的擅自行动坏了主公的战略部署。两位将军,你们都是我高某的昔日兄弟,高某平素为人如何,你们也不是今天才知道,还请你们切勿触犯军法!”

    “诺!”听到高顺提及军法之事,曹性和魏续二人不由齐齐打了一个寒颤,匆匆抱拳而立,神色恭敬至极。

    高顺走到二人身前将二人安坐于椅上,笑道:“高某知道兄弟们这些年来都憋着一口气,想要建功立业为国分忧。高某并非是要阻挡兄弟们谋取军功,只是不想让你们触犯主公军法而已,你们又何须拘谨?”

    曹性一屁股坐在案椅上,魏续却眼前一亮:“伯循兄的意思莫非不是冀州?”

    “当然不是冀州,而是这里!”高顺点了点头,走上堂前在地图上某一处重重一戳,转过头正视着二人说道,“并州原本是刺史基业,今日却被那吕布狗贼鸠占鹊巢。

    我大军围困太原不日而下,而太原周边三郡西河、上党和乐平同样亦为我军所克,我相信届时吕布狗贼走投无路,必然将由新兴郡直奔雁门或者常山。

    因此,高某希望两位将军能够立即出兵新兴郡,阻挡吕布的退路,与子龙和文远将军他们能够一应一和来一个关门打狗,将吕布狗贼斩杀于并州境内,替刺史报仇。你二人可愿意?”

    “固所愿不敢请耳!”魏续和曹性二人相视一笑,双双抱拳而立。

    高顺叹了口气:“两位兄弟,高某希望你们能够想清楚了再答复高某。吕布那厮虽然人品不好,但一身的武艺非同凡响,九原亦是他的故乡,再加上他是在搏命,此战可谓是九死一生…”

    “死生沙场事而已,吕布那厮与我兄弟之仇刻骨铭心,伯循兄大可放心,我二人纵然血染沙场也绝不会让那厮再度逃脱去祸害天下之人!”魏越二人在胸口一锤,转身走出了郡衙。

    ……

    “当!”

    鸣金之声响起,看着如海潮般从云梯退却下去的敌军,吕布心中逐渐的冰冷下来。

    白天一战,从辰时至现在整整过去了六个时辰,赵云的大军固然没有登上城头,但是他麾下的将士却是损伤惨重。

    侯成、朱易双双挂彩,阵亡将士也将近两成,尚在太原城中的精兵已不足两万。反观赵云的大军,城下数里外的帐篷好像又比昨日多上了一倍不止,密密麻麻的帐篷仿佛天上的繁星,也不知道是王黎派来了援兵,还是王黎自己挥军亲征。

    而且更令他惊骇的是,刚刚过去的那个时辰内,他和麾下的将士曾亲闻城楼下传来敌军的“捷报”:乐平全境复归王黎。虽然乐平远隔百十里地,但是他们在太原城头上依旧可以看见乐平方向浓烟滚滚,整个天空如墨一般的黑。

    王黎大军兵强马壮,谋士将帅如云,而我却只有太原一地,也只有魏越等几位难以独当一面的副将,看来我已经错过了争夺天下的最好时机!

    吕布叹了一口气,缓缓转向李儒:“先生,我等还能继续坚持下去吗?依你之见,我等现在又当如何?”

    天边渐渐落下山边的日头,一抹晚霞照亮城墙上那杆飘舞的帅旗伴随着城头上将士的鲜血把太原染成一片紫红色的海洋,说不出的孤寂和凄凉。

    李儒踟躇了半晌,抬起头来最后看了一眼城下兵马林立旌旗飘飘的赵云大军,双目含泪:“主公,退兵吧,我等还可由新兴奔赴雁门,在塞外称雄!”

第354章 最后的挣扎(二)

    退兵?

    难道我堂堂九原男儿、纵横天下的大丈夫真的只能退兵了吗?

    吕布愤愤的回到郡衙,李儒、魏越、李丰、朱易和侯成等人早已等候了多时。吕布大手一挥在帅椅上坐下:“我军的形势想必诸位已经清楚了吧,你们都有什么建议说来一起议一议!”

    “主公,末将昨夜奉命巡查和监听西北两个方向的贼军,从大瓮中传来的声响可以判断:赵云大军所挖掘的地道已经快进城墙之下了,今夜只怕就是他们进城之时!”朱易当先起身禀道。

    “军情如火,末将这边的发现和推断亦和朱将军仿佛。”魏越亦起身言道,“主公,诸位将军,城下城堡的情况或许你们今日在城头上已经有所发现,我就不再赘述。

    这些城堡的确是以沙包堆砌后泼水成冰搭建而成的,城堡坚固异常,我们的远程弩箭不能伤及分毫,就算是有抛石机偶尔击中,亦只是打掉了其中一只角罢了,对整个城堡而言并未伤其根本。

    众所皆知,城堡之险在于地利。今日我等曾数次下城打算破坏掉这些城堡,却全都被赵云的大军给杀了回来,完全不能靠近。而据末将观察,这些城堡又比昨夜前进了百十米,离我城头亦不过一箭之地了。

    所以,主公,如果我们再不想办法的话,或许明日一觉起来这些城堡就已经在城头前了。城墙之险不复再有,两军对阵的天堑也成一步之遥。到时候内有地道奇兵,外有城堡强攻,恐怕我军将再无半分抵抗之力!”

    “泼水成冰,聚沙垒城,这赵子龙果然好的的手笔,先生你知道这其中的道理吗?”吕布无力的坐在帅椅上,看着李儒徐徐吐了口气。

    李儒当然不知道,这些不过是庞统在王黎哪里偷学到的一些知识,根据水泥的制作原理在沙土中加了一些黏土和石灰石。虽然这些都是很粗浅的水泥,甚至连水泥都算不上,但是,很明显这些已经具备了水泥的某些特点,比如粘性,比如坚固。他李儒又怎会知道呢?

    果然,李儒闻言摇了摇头:“泼水成冰,聚沙垒城这些道理李某倒是知道一二,但是为何今日太阳的暴晒却未将寒冰晒成水滴浸出反而令城堡更加干燥坚固,李某就确实不知道了!

    主公,当务之急恐怕不是要去纠结那些细枝末节,而是要尽快决定我们的下一步部署。赵云,哦不,如果属下没有猜错的话,王黎应该已经来到了城下军中。

    两位将军说的不错,太原城已经危也。王黎攻城以正面碾压之势,地道以奇兵之态,再辅以传单扰乱军心,若是我们还要固守太原只怕力有不逮,还请主公务必立即撤出太原!”

    “撤出太原?撤到哪里去?”魏越和朱易二人站了起来,看着李儒眼中喷火,“先生,乐平已丢,上党和西河同样已经落入了王黎的手中,我们还能退到哪里去?”

    李儒走到堂前,大手猛然在地图上一拍:“还能到哪里去,当然是主公的家乡九原!主公,我们已经得罪了袁绍,而王黎亦步步紧逼,前无去处后无退路,我们还能够前往之地非塞外莫属。

    主公,一线之机稍纵即逝,属下以为我们应当趁王黎大军还未攻破太原之时,今夜便杀出城去,经九原过云中,然后在雁门整顿数日,进可与鲜卑单于和连联盟对抗王黎,退可径直杀入草原取代和连的位置称雄塞外!”

    和连,就是当今的鲜卑之主。

    其父檀石槐,骁猛勇健,富有谋略,曾于东汉末年在弹汗山建立王庭。其称汗期间多次掠夺东汉,抗击丁零,对敌扶余,甚至西进击乌孙,完全占据了昔日的匈奴故土。其疆域东西达一万四千余里,南北亦有七千余里,奠定了当时鲜卑族的赫赫威名。

    但可惜的是,天妒英才,檀石槐四十五岁之时(光和四年)就因病去世,将偌大的鲜卑国土丢给了他的儿子和连。和连此人贪财好色,庸庸碌碌,虽然挂了一个单于之名,其名声却远不及其后的几大鲜卑头人,比如柯碧能,比如步度根等。

    听李儒分析的头

    头是道,吕布和麾下几员骁将脸上的怒色早已不见,心中的激动同样也按捺不住,原来“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竟然说的是这个道理,他们只要跳出大汉这个疆域的禁锢,就可以迎来一个全新的局面。

    侯成摩拳擦掌第一个跳了出来,看着吕布的眼神专注而深情,好像看着初恋情人一般:“主公,还在等什么?就请下令吧,末将已经等不及去享受草原的美人了!”

    “主公,我等愿听从将令,随主公远征草原,在草原重新建立一个大大的国度,翌日再以枭雄之姿重扫大汉君临天下!”魏越三人亦起身站在李儒身后,双眼透出火一般的炽烈。

    “你等都是这个意思吗?”吕布逐一扫过众人的脸庞,缓缓走到堂下,见众人神色中全是坚毅,疾步走到案桌前,将倚立一旁的方天画戟猛然擎在手中往地下重重一戳,一声厉喝。

    “既然如此,那本将军就与诸位一起出征塞外,重新打造一个大大的国度!不过,在今夜离开之前,本将军还有一件大事还要处理,诸位兄弟可愿随同本将军再一次闪耀太原,留下我等在汉朝的熠熠光辉?”

    “敢问主公还有何事?我等愿生死追随!”众将齐齐行了一个军礼拜服于地,衣甲的摩擦之声在郡衙中咔咔直响。

    看着城外的方向,吕布嘿嘿一笑,脸上青筋直冒,嘴角挂起一丝狰狞:“大丈夫纵横天下有仇报仇,有冤报冤。王德玉逼迫我等退居草原,此仇不共戴天,我等又岂能不报!”

    ……

    是夜,丑时三刻。

    除了城头上下两军的火把以及城下缓缓向前“移动”的城堡之外,太原城早已经被黑色和寂静笼罩,伸手不见五指,远远看去仿佛一只潜伏在黑暗中的巨兽。

    城西和城北十余处僻野处,百十名黑衣人游魂一般从地底窜了出来散在黑夜中。接着,那些队率中的头儿单手向上一抛,几朵雪白色的烟花骤然升到半空,光华四溅,恍如白莲。

第355章 最后的挣扎(三)

    烟花绚丽多姿优雅婀娜,不但扰乱了世人的目光,扰乱了黑夜的安宁,也扰乱了太原城中的寂静。

    哼,这王德玉麾下果然都是老鼠一样的东西,除了暗夜,他们喜欢的就是这些地洞吧!

    “杀!”

    见那些黑衣人从地道中爬出来散向四方,早就潜伏在黑暗中的吕布冷笑一声,一声怒吼一马当先向地道口奔去,手中的方天画戟高高祭起向下一劈,一颗硕大的头颅腾空而起。

    朱易率领数千铁骑和步卒紧随其后,在地道四周冒了出来,一支支火把已迅速点燃,让那些见不得天的黑衣人悉数显露在灼灼火光之中,手中的武器亦如牧羊人手中的长鞭一样,舞动着各种鞭花将黑衣人驱赶至地道口团团围住。

    百十名精锐已经折损过半,首领心中微微一恸:“吕奉先,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们在挖掘地洞了?”

    “当然,赵子龙的区区雕虫小技怎能瞒过文优先生?”吕布哈哈一笑,纵马上前,居高临下的看着那首领,眼中的得色仿佛口袋里的锥子一般无论如何也掩藏不住。

    “哦,原来如此!”首领点了点头,虽然这地道之计已经为吕布所破,但他的脸上却依旧平静,反倒是眼中浮现出一丝诡异的笑容,“吕奉先,都说人死为大,某家今日既然已被将军所困,想必也没有什么生还之机,某家想亲眼见一见文优先生,询问几句话可好?”

    当然可以!

    吕布被王黎先逐于长安再逐于太原,心中的一腔愤懑本就无可发泄,如今有人赶着趟的前来受辱,他又怎会放过这样一个宣泄怒火和证明骄傲的机会?否则岂不是富贵不还乡,锦衣夜行?更何况这人还是王黎的帐下!

    吕布桀骜的将方天画戟往地上一插,颔了颔首,李儒已经纵马而出来到吕布身旁:“我便是李儒李文优,你那贼酋有何话说?”

    首领与剩下的五六十人背靠着背围在地道旁,轻轻拂拭着刀尖上的血液笑道:“文优先生,你靠这么近就不怕我等奋起搏杀于你或者地道中再涌出数千精兵将你等

    斩杀于此吗?”

    “既然已经算出你等打算通过地道潜入城中,难道我们还不做准备吗?说实在的,今夜不管你们有多少人都被李某吃定了!”李儒大手一挥,又是数十支火把在黑暗中亮起,百十道黄肩弩和弩车出现在众人视线中。

    首领颔了颔首指着一旁的数口大瓮道:“果然是早有准备,只不过文优先生的这番准备应该不是算计而是听出来的吧?”

    “算出来也好,听出来也罢,只要能将你们斩杀于此,给王黎迎头一击就已经足矣!”

    李儒哈哈一笑,正欲退下却又听得那首领冷笑道:“都说文优先生智深如海,今日一见却也不过是一个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的庸才罢了。文优先生,你可知道我等为何要将这地道口选择在这些残破的院落之中?”

    “哼,不过是掩人耳目方便你等行事罢了,这还有什么可猜测的?故作神秘!”李儒不屑的瞥了首领一眼,“你这贼酋有这时间在此与李某闲聊,还不如想一想你等今夜的死法吧!”

    首领将身上的衣甲一去露出满身的腱子肉,仰天一笑:“大丈夫傲立于世终究也要成为一抔黄土,又何须在意是怎么死的的?不管是烧死、溺死或者病死还是战死沙场,都逃不开这自然规律成为阎王麾下的一名鬼卒。

    文优先生,我家军师讲了你这人固然智慧高深,可能会发现我军的地道奇兵,但毕竟独木难支,难免会一时技穷算漏了很多的东西。譬如太原城中缺水厉害不能水淹地道,譬如这地道中出现的不是伏兵而是一种同归于尽的大杀器!”

    大杀器?

    开什么玩笑,大汉的军备还有我等不知道的吗,除了床弩、黄肩弩等利器,哪里还有什么可以攻击群体的短距离武器?

    “兴平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握长箭,刺破青天一缺。壮志饥餐乱贼肉,笑谈渴饮强盗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兄弟们,为了家国,为了未来,来吧!”

    李儒嗤笑一声,却见那首领和诸黑衣人齐齐一声长啸,那些幽深的地道中蓦然飞出

    来数十块沙包,跃于众人头顶之上。

    还不等吕布大军有所反应,那数十名黑衣人亦齐齐挥刀刺破头顶的沙包,漫天的白色灰尘洋洋洒洒飘落在院落中,烟雾弥漫,呛得吕布大军咳嗽不已。

    白色浓雾中,一支火炬忽然在首领的手中燃起,仿佛深夜里海上的灯塔。接着,一阵“嗤嗤嗤”的“虫鸣声”传入众人耳中,然后便是惊天动地的“雷声”在太原城中骤然响起。

    “轰轰轰!”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空中的白雾迎火骤燃,如荒原中的野火遇到大风和干草一般瞬间便席卷四方。火光冲天而起,在寒风的助长之下,肆无忌惮的吐着殷红的舌头,将周围的院落、兵士和战马通通围在中间。

    “算无遗策的李文优先生,请问你可曾想到了这一幕吗?”滔天的火光中,首领忽然朝李儒咧嘴一笑,纵身一跃跳入地道之中,其余的黑衣人也紧随其后渐渐的消失在地道口。

    首领最后那嘴角的狞笑映入吕布麾下将士的脑海,仿佛地狱中魔鬼的眼神一样令人胆寒,众将士心中一冷,急忙拾起手中的兵器火光中左突右避。

    但怎奈火势滔滔,麾下的将士根本就避不开火龙的袭扰,很快的就被火龙卷入其中。他们的须发、衣甲甚至胯下的战马都已经被火龙点燃,炽烈的高温炙烤着他们的肌肤,也炙烤着他们的壮志雄心。

    他们都是吕布亲自打造的雄兵,他们都是刚刚出谷的乳虎,面对成倍于己的敌军他们可以迎刃而上毫不怯懦,但火的可怕却远远超过了他们的承受力。

    他们都没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付之一炬,也没有想过自己的生命将和祝融氏联系在一起。所以,他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战马在大火中疯狂的嘶鸣、逃跑和殒命,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身边的袍泽在大火中歇斯底里的惨叫、哀嚎,最后化作一块块的焦炭。

    “啊!”

    吕布气得怒发冲冠,一声怒吼,方天画戟猛然擎于手中向前一挥,胯下的赤兔宝马亦如游龙一般冲向院落的大门。

第356章 最后的挣扎(四)

    “轰!”

    一声巨响,吕布手中的方天画戟从天而降,一戟砸在门上,接着胯下的赤兔宝马一声嘶鸣高高跃起,前蹄腾空踏下,还在燃烧的大门霍然从中间断裂,远远的飞落在院落前数丈的街道中,灰尘四起,门口的大火却渐渐的熄灭了下来。

    “冲啊!”

    吕布打开院落的缺口,朱易手中的长刀一挥,数千兵士顺着狭小的门口鱼涌而出,缓缓的汇聚到街心。

    他们的脸上、手背还印刻着缕缕火痕,他们的衣甲和额头间还带着丝丝烟灰,甚至他们的心绪都还沉浸在刚才亡命的那一刻。但他们很快就调整了自己的心态,纷纷高举着武器肃然而悲切的注视着前方,向已经死去或者还在烈火中挣扎的兄弟致敬。

    战场上,生离死别本就是一场逃不开的宿命,今日是他们的兄弟,明日或许也就轮到他们自己了。他们都是吕布的精兵,他们又如何不知道这个道理?

    死生何惧?唯胜利永恒!

    “兄弟们,你们看到了吗?这就是王黎的手段,这就是王黎带给本将军的仇恨!本将军说过今夜要向王黎讨一个公道,但遗憾的是本将军再次低估了王黎的凶悍,他们以百十名敢死队就折损了我千余士兵。

    在此,本将军愿向死去的兄弟道歉,也想向你们保证,这绝对也是吕某生平最后一次。过了今夜,本将军就将踏出我大汉的疆域走向草原,兄弟们,你们愿追随吕某重振旗鼓,重新却开拓一个新的天下吗?”

    吕布轻纵赤兔缓步来到众人身前,背景是熊熊燃烧的大火和大火中牺牲的英烈,眉宇间格外的凝重,两道剑眉更是皱成一道褶子怎么也抹不开。

    他本来是纵横天下的大将军,却连续被王黎逐退了两次。

    虽然这并不能完全怪责于他,毕竟在这个岁月知道飞扬的面粉遇火会发生爆炸的原理除了王黎外别无他人,但是败就是败了。

    飞花摘叶皆可伤人,草木竹石均可为剑,这是一种境界,他吕布达不到的境界,如果要想重塑当年威震天下的雄风,他就只能暂避王黎的锋芒远走他乡,否则稍一延迟,等待他的就只有鲜血和他的生命。

    “愿意!”

    “愿意!”

    “我等愿意追随将军打造一个新的天下!”

    众兵士重新收拾起自己的心情,暂时将那些失败、沮丧以及愤恨通通抛诸脑后,高举着刀剑齐齐高喝,声音直插云天,仿佛这样才能把心中的所有负能量统统甩掉一般。

    掌旗兵手中的大纛刚一飞扬,魏越、侯成和李丰三人已经率军来到身前:“不出先生所料,城下的王黎大军已经开始攻城了,将军,我们走吧!”

    “那个门?”

    “东门、西门和南门三道城门遭到巨大的攻击,唯北门至今悄无声息!”

    围三厥一?这王黎果然不愧是用兵大家,莫非还真想在北边埋下伏兵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吗?

    不过,本次我等突围的方向恰好就是北上新兴,就算是遭遇又有何妨?既然这太原城中我等没有碰撞出一个火花,那就让我们在太原以北再来一场殊死搏杀吧,看看究竟是你的矛利,还是我的刀快!

    李儒心中暗忖一下,向吕布点了点头:“将军,既然王黎已经开始攻城了,那我们就出兵吧!”

    “赳赳幽燕,共赴国难。赳赳幽燕,复我河山!血不流干,死不休战!披甲带刀,马踏燕然。兄弟们,目标城北雁门、草原,出发!”吕布大戟一指,两万大军如滔天巨浪一样,漫过长街奔向北门渐渐淹没在茫茫的夜色中。

    ……

    “将军,你在大帐中挂上主公大旗实在是太妙了,吕布现在简直就如惊弓之鸟一般,看见主公的大旗便如鸟兽散望风而逃,不费吹灰之力,这太原城就已经落入到我等手中!”徐庶、庞统和陆逊步入郡衙,与赵云打了个招呼,齐齐长笑。

    赵云摇了摇头:“我知道大旗挂的很妙,但这些并不是我的意思而是主公的意思,主公来我太原了!”

    啊?主公在这里?

    三人不约而同直起身来,朝赵云拱了拱手:“将军,敢问主公现在何处?且容我等前去觐见!”

    “三位军师稍安勿躁!”赵云起身和三人打了一个招呼,将他们一一按回到案椅上坐下,苦笑道,“主公是昨夜悄悄从雒阳来到此地的,并没有知会我等。不过,主公现在已经离开太原前往新兴去了

    !”

    新兴?

    三人一怔,赵云已经解释道:“围三厥一之计固然奇妙,李儒却也不是傻子,想必他一定能够看破。毕竟当年孙武就曾经将这一条明确的写进了他的著作《孙子兵法军争篇》之中。

    但他肯定想不到我们真正的杀招并不在太原以北的阳曲、孟县等地,而是在吕布的家乡新兴九原和云中!所以,为了掩人耳目不打草惊蛇,主公已经悄悄的离开了!”

    赵云刚刚说完,徐庶已经霍然起身请令道:“但是将军,那吕布武艺高强,一杆方天画戟冠绝天下,主公一人怎么可行?若是有些许闪失那可如何是好?属下愿与宋宪将军亲率三千大军,前往新兴接应主公!”

    “赵某想亲自替主公前往都被他拒绝了呢!”赵云摆了摆手接着说道,“主公来之时已经让太史慈率领五千大军由吕梁山悄然前往新兴,而且他来此地还带走了我们的另一个将军张文远。

    有他二人陪在主公身侧,就算是天下所有的龙潭虎穴也大可去得,更遑论去埋伏一群残兵败卒手下败将?”

    “但吕布那厮手下还有诸多有名的将领啊?”

    “无妨,高伯循已经遣曹性和魏续二人领了三千精兵打头阵去了,主公的安危勿需担心!”

    ……

    月亮已经快掉下天边,夜色渐渐过去,但黎明前的晨曦却还没有到来。

    身后的太原城早已经淹没在群山之后,就连几个时辰前那耀眼的大火好像也被扑灭了一般无处可寻。

    吕布叹了一口气,擦了擦额角上的汗滴:“先生,沿途可曾发现有王黎大军的蛛丝马迹?”

    “说来也奇怪,沿途派遣出去的斥候并没有发现有任何太原城追兵和沿途伏击的迹象,也不知道是他们兵力不足还是他们的目的并不是我们而是太原城。”

    李儒摇了摇头,前方的斥候已经飞马回来在一旁禀告:大军已近阳曲,离此不过三五里路程。脑海中猛然一亮,惊骇的抬起头来:“不好,王黎的大军一定已经绕道阳曲,然后在此以逸待劳等候我等多时了!”

    话音刚落,只见前方数里外的城廓骤然点亮,雷鸣般的战鼓遽然炸响。

第357章 最后的挣扎(五)

    简直就是欺人太甚,泥菩萨尚有三分火气,你王黎特么的这是不拿豆包当干粮,不将我吕布当做勇士吗?

    吕布勃然大怒,双腿猛地一夹赤兔马背,手中的方天画戟高高举过头顶,就欲向前冲去与王黎搏一个你死我活,李儒已经飞马上前一把拉住谏言道。

    “将军,这是王黎之计,切记不可与之交战!还请将军速速整军绕开曲阳直奔狼孟,否则王黎的大军若是从太原追击而来我军必将腹背受敌,生死存亡就在此一念之间了!”

    李儒的一番话仿佛冬日清晨的一桶冰水一般,从吕布的头上径直浇下,将吕布差点冻了一个透心凉。

    吕布迟疑了片刻,结果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也出现在他的眼前。

    一名斥候背上“背”着一根白色狼羽纵马飞奔,一直从大军最后方飞速赶至前军,背上的那根羽箭亦随着他的身躯在马背上上下颠覆,每前进一步都将带出缕缕血液。

    如果不是麾下兵马拉的并不是太长,吕布甚至都要怀疑这斥候是否还能够撑到他的面前。

    但,很快的吕布就不用再怀疑了,那人终究还是强撑到了他们的身边,断断续续的说了一句话之后才倒下战马溘然长逝。

    “将…军,后方辎重…部队遇袭…侥幸逃脱,还请将军…速速赶至…九原!”

    前有堵截后有追兵,看来王黎这个大舅子是铁了心的想将自己逼死在这并州了?不是常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吗,难道王黎和那个丁原老亡八才是一家人?算了,不想这些了,还是尽早逃到九原接了昌儿前往草原才是正理,也不知道昌儿是否已经将阿母的遗骨入了土!

    “全军听令,速走狼孟沿途不得耽搁,违令者斩无赦!”吕布摇了摇头,吐了吐心中的块垒,方天画戟向前一扬,胯下的宝马如离弦之箭一样飞了出去。

    ……

    “将军,吕布他们已经绕过阳曲逃向狼孟了,我们还要不要继续追击?”阳曲城下无边的火把中,一员副将聆听着越来越远的马蹄声,靠近张辽满脸的笑容。

    张辽摇了摇头,回过身来指着阳曲上城墙的火把笑道:“吕布早非当年那个九原大丈夫了,我等不过区区疑兵之计就已经将他吓得狼狈逃窜直奔狼孟。你就不用再随我前往孟县了,这里我就交给你了!”

    “是啊,这位当年曾经威震天下的吕将军早已经成为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这里有将军坐镇,狼孟却还有太史子义将军,想一想这吕布还着实可怜啊!”

    副将叹息了一口气,猛见张辽脸色微微一沉,急忙改口,一脸的肃然:“将军尽管放心,这阳曲尽管交给末将便是,若是末将三日内不能拿下阳曲,提头来见!”

    ……

    吕布大军如落荒而逃的野狗一般在大道上飞速的狂奔,也不管沿途是否还有王黎的伏兵,只是把所有的斥候都铺天盖地的撒了出去,然后一个劲的埋头赶路,从阳曲到狼孟竟然只用了一个半的时辰。

    天已擦亮,但初冬的浓雾依旧还笼罩着狼孟城下的密林。

    刚至狼孟县城不足三五里的路程,众将士还在感受着来自肺部的火辣,一名斥候就已经从狼孟县城方向跑了回来,满脸狼狈,豆大的汗珠如雨滴般浇打在膝下的地面上。

    “启禀主公,末将等人奉朱将军之令负责狼孟军情侦查。但因大雾的原因,我等并不能看清楚城头上的将士和旌旗究竟是否我方阵营,而城头上也不见一丝火光。

    反倒是我等以主公之令前去叫门之时,被一阵箭雨射退,末将麾下的三五十名斥候悉数死于此地,仅余末将一人逃脱前来于主公复命,还请主公早做打算!”

    哼,这特么的还有什么可怀疑的,肯定是王黎和赵云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在对付太原之时就已经悄悄下了阳曲和狼孟等地,否则这二处的守军如何敢违抗主公的号令!

    李儒冷哼了一声,一阵无力的感觉从心头升起:“主公,阳曲和狼孟两县已经改姓归王,就连前方的孟县恐怕亦是如此,整个太原郡再也无我等立身之处。

    王黎大军前来太原也不过是这几日的功夫,想必就算他全力以赴,新兴郡应该还在我们手中。主

    公,兵贵神速,既然孟县也难免沦陷,主公何妨径直赶往九原,再修整两三日,等我大军元气恢复之时再经云中直奔雁门?”

    想当初老子在孟津关下一杆方天画戟打遍诸雄无敌手,就算是关老二、黑张三和那姓赵的小白脸都不是老子的对手,如今竟然仿佛一条野狗一样,被王黎和赵云这厮赶的连回家的路都找不到了!

    哎,特么的英雄落幕,风水轮流转啊!

    吕布叹了一口气,看着散坐在密林中的将士乱作一团,满脸的落寞:“就依先生之言,朱易、魏越你二人传我将令:大军原地休息一刻钟,然后速速整军前往九原!”

    ……

    秋风起,蟹黄肥。

    冬风起,肥的却不是蟹黄,而是前面敌人脖颈上的脑袋,看着前方逃窜的兵士,太史慈双眼直冒金星,好像看到了一个个军功一样。

    “果然不出将军所料,这吕布已经入了我们的彀中。”一名亲卫走到太史慈身旁,透过稀疏的草木,看着渐行渐远的背影轻叹一声,“想当初,吕布心高气傲,仗持着一身武艺小觑天下英雄,而今也不过成为了一只彷徨在家门口却不敢进门的丧家之犬!”

    另一名亲卫也凑了过来:“谁说不是呢?不过这也不能全赖吕布无能。文远将军在曲阳城下闹上一场,让吕布和李儒等人误以为曲阳已经落入到主公的手中。吕布初来乍到自然先入为主,哪里还敢浪费时间判断狼孟是否真的在我们手中?

    却不知道将军昨夜伪装成吕布大军兵临狼孟,乃是故意让狼孟守城兵士识破的,这才导致在浓雾中看不清对方人马的时候,守城兵士不敢轻易的给真正的吕布兵马开门。否则一旦将军以虚虚实实之计取了狼孟,他们这不就是自己找死吗?”

    “也不能说都是我等之功,若不是从主公的帐下找出来一个与吕布身材仿佛的军士,只怕我等的戏也演不下去了吧?”太史慈拍了拍两人的肩膀,指着九原的方向喝道,“速令众军转道九原,务必要抢在吕布之前到达九原与主公兵合一处,让这九原的大丈夫从此魂归故里落叶归根!”

第358章 最后的挣扎(六)

    大禹治水之时三过家门而不入,吕布却是三过阳曲、狼孟和孟县而不入。当然,大禹想到的是天下芸芸众生,他吕布想到却只是他自己。

    吕布绕过狼孟和孟县,在路上又行了大半日,终于在傍晚时分抵达了他的故乡新兴郡九原。

    九原,乃是中原防御匈奴的军事重镇,秦时置郡,汉时曾更名为五原郡。但其郡治九原县依旧保留至今,隶归并州新兴郡。

    战国时期,赵国胡服骑射,军队实力大增,横扫晋北和内蒙古南部,将匈奴驱逐至乌拉山以北地区,在山南设置云中郡。

    后,赵国为防备匈奴反击,遂沿乌拉山修筑长城,并在哈德门沟山口之南修建了一座大的城池屯兵防守,此城便是九原城,也就是后世的包头。当然,包头并不是指将头包住,而是指包克图,一个有鹿的地方。

    俗话说得好,美不美家乡水,亲不亲故乡人。

    夕阳已经西斜,天边还挂着缕缕残红,一片片鱼鳞状的云朵仿佛一层层嵌在天边的彩絮。晚风轻拂,空气中泥土的芬芳一下子就将吕布等人满身的疲惫驱逐了干净,整个人的灵魂都好似被清洗了一遍,自然是心旷神怡,气清神爽。

    “前面就是九原城了,兄弟们加把劲,争取在一个时辰之内在城中吃晚饭!”手中的方天画戟朝数里外的那座巍巍雄关一指,吕布朗声一笑,纵马就向前方的山口奔去。

    “吕布小儿哪里去?”刚过山坳眼见便可入得九原城中,一声声雷鸣般的怒吼从城下传来。

    定睛一看,吕布等人霍然大惊,只见前方足有万余貔貅之士整整齐齐的排列在九原城下。

    兵甲分三色,白色如浪花,红色似火焰,玄色像幽灵。阵型排六列,雁形阵宛如大雁,锥形阵仿佛铁锥,锋矢阵好像利芒,两翼弓骑兵平铺两侧,中间主力步军暗藏中央,前锋却是一员员猛将带队,面含杀机。还有那疏阵、圆阵、方阵,齐齐布置于后军,阵中战马嘶鸣兵刃凌厉。

    一员大将白色大氅,手中一柄中兴剑,胯下一片绝影驹,傲然屹立于大纛之下,赫然正是大汉朝前将军王黎王德玉。

    “王德玉,杀人不过头点地,吕某当初在长安之时的确

    曾与你为敌,但后来吕某退至兖州,与你再无瓜葛恩怨两清,你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兵戈相向是何道理?莫非真当吕某怕了你不成?”看见王黎的身影,吕布早已怒火中烧,纵马而出,手中长戟直指王黎。

    “好一个再无瓜葛恩怨两清!”王黎朗声一笑,轻跨绝影缓缓来到阵前,“吕奉先,本将军问你:既然再无瓜葛,你为何却入侵我并州?既然恩怨两清,你却为何要杀我好友丁建阳?”

    吕布闻言一滞,李儒跨马上前,立于吕布身侧:“王将军此言差矣,天下人皆知这并州乃是丁建阳私有地盘,与你无关,也与朝廷无关,李某实在不知道你为何竟说出这等无知的话语?

    王将军,两虎相争必有一伤。你我都很清楚,目前天下大局还未稳定,四方诸侯云动,曹孟德、袁本初、孙文台以及那刘玄德等人才是你一统天下之大敌。

    我家主公不但与你有旧,还是你之姻亲,我等不过打算借道九原前往塞外,你又何必非要因丁建阳一外人而伤了你我的和气?让曹孟德、袁本初等人坐看鹤蚌相争,渔翁得利?”

    王黎轻拂战马长鬃,哈哈一笑接着说道:“骨肉缘枝叶,结交亦相因。四海皆兄弟,谁为他路人。李文优,你说得不错,因昌儿之故,按关系你我的确是姻亲,丁建阳方是一外人。

    但丁建阳乃是本将军之盟友,而你家主公吕奉先却是先后出卖自己义父和兄弟的小人。李文优,不妨由你来告诉本将军,这吕奉先和丁建阳究竟谁是本将军的四海兄弟,谁又是他路之人?

    拔剑悲风吼,上马行报仇。吕奉先,本将军承蒙建阳当年赠予文远、伯循两位兄弟,又岂能知恩不报,你当本将军和你都是一个尿性吗?更何况江山面前何来无怨?吕奉先,废话少说,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言讫,王黎纵马一跃,已经飞扑阵前,手中的中兴剑微微一抖化作数十条银蛇罩向吕布。

    “杀!”

    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动如山。

    王黎不动,整个大阵便犹如一潭死水一般,虽然暗藏杀机外表却依旧死寂沉沉毫无动静;而王黎一动,则所有的人都动了,而且一动起来就是惊天动地。

    阵中号角齐鸣战鼓频发,雷霆般的喊杀声冲天而起。周仓、魏续和曹性等人领着雁形阵、锋矢阵和锥形阵中所有的精兵如同九原城外不远处的黄河水一般卷向吕布大军。

    步伐铿锵有力,尘烟漫天飞扬。

    王黎的大军早已非昔日的那只稚嫩的部队,数千骑兵和步军步伐整齐,如臂使指,犹如九原城下骤起的风暴一样滔滔不绝的向前方碾压过来,气势恢宏翻江倒海。

    “杀!”

    又是一声厉啸,两军僕一接触,就爆发出惊天的气势。

    猛将对猛将,兵王搏兵王,对阵的两三万将士恶狠狠的举起手中的武器扑向敌人捉对厮杀,一时间剑戟同刀枪共出,头颅与鲜血齐飞,九原城下血流成河,沸反盈天。

    哼,既然你王德玉不给老子这个面子,老子特么的还在乎你干啥?今日若不能将你的面子和里子一并拿掉,老子的姓氏就倒过来写!

    吕布看着众军冷笑一声,方天画戟一搭一扣就已经缠绕在中兴剑的剑锋之上,与王黎交织在一起。

    但见:

    吕奉先头戴束金冠犹如霸王再世,手中方天画戟势若霹雳,飞起处点点寒芒弯弯银月;王德玉身披白狐氅仿佛白起重现,掌握中兴宝剑厉如寒雷,落下时声声龙吟阵阵虎啸。

    一个方天戟气吞斗牛,如黄河九曲恢弘磅礴,如何遮挡?一个三尺剑羚羊挂角,似缈缈云霄瞬息万变,怎敢匹敌?

    剑来戟挡,戟出剑横。

    二人斗了约莫五六十回合,王黎毕竟不是赵云,终究还是不能和吕布抗衡,渐感气力不加,手中的虎口也开始隐隐发麻,心中冷笑一声,舌头猛的一咬舌绽春雷,中兴剑再度祭起,一声长啸震遍全军。

    “吕布狗贼,背主求荣弑杀义父,天下人无不想食你的肉寝你的皮,你还不授首更待何时?”

    王黎的声音犹如洪钟在耳旁炸响,振聋发聩。

    吕布一怔手上微微一缓,就见王黎已经退了开去,裹挟在百十名白马义从之中,而其身后的大阵里鼓声大作,数朵彩色的莲花冲天而起,接着四散开来,犹如流星一般向山坳两侧坠下。

第359章 最后的挣扎(七)

    流星坠,杀声起。

    数道烟花冲天而起,山坳两旁蓦然响起无边的喊杀声。两彪兵马如同滔滔黄河巨浪一般从山坳里转出来,直插九原城下。

    领头二人金甲银盔如狼似虎,一人伟岸昂藏颔下钢针硬须,背跨落雕弓手舞长缨枪,在人群中纵马腾挪;而另一人却是虎背熊腰长髯飘飘,掌握一把月牙戟,策马扬鞭直扑吕布。

    此二人赫然正是王黎麾下大将张辽张文远和太史慈太史子义。

    “三姓家奴,休得欺我主公!”还未近前,一声怒吼,太史慈便张弓如满月,一支黑羽恍若闪电破空而至,“叮”的一声正中方天画戟之上,火光四溅。

    这厮好大的力气,看来今日又不能善了了!

    吕布心中一紧,手臂微微一沉,张辽却已越过山坳于乱军丛中杀了过来,月牙戟如天边升起的弯月带着万道银辉将吕布连人带马一起裹挟其内。

    “张文远,你休要欺人太甚,昔日长安城下之仇尚未还报,今日还敢来捋你老子的虎须,你特么的找死!”吕布气得睚眦欲裂怒不可遏,款扭狼腰轻舒猿臂,手中的方天画戟只是一招,就将张辽的月牙戟抵住。

    这张辽原本是自己的兄弟,可惜却因当年丁原之事与自己分道扬镳并成功的制止自己砍杀丁原,将自己打算送给董卓的大礼搅得乌漆墨黑,这些姑且不论。

    但其投效王黎后先是在长安城下和高顺二人力阻自己入城,后又在蓝田和商县一带与王黎麾下的其他将领将自己逐出长安,自己如丧家之犬一样逃至兖州。

    是可忍孰不可忍!

    吕布越想越生气,越想越不得劲,一腔的怒火从丹田之中直贯头顶,全身的洪荒之力猛然灌注双臂,手中的方天画戟亦抡得如同红日一般的浑圆,将张辽月牙戟一隔一闪,就向张辽头顶砸去。

    力劈华山!

    雷霆灌顶!

    盘古开天!

    没有任何的招式,只是无穷的力量,一戟接着一戟碧海潮生一般,戟戟不离张辽头顶寸许,只砸得张辽在马背上左躲右闪,摇摇欲坠。

    “文远暂且撑住,太史慈来也!”又是一声怒喝,太史慈的长缨枪已经架在了吕布的方天画戟之上,堪堪将张辽从吕布的戟影中救了出来。

    哼,吕布狗贼,死到临头还敢逞强!张辽暗哼一声,整了整心绪合身扑上,加入到这两员当世虎将的对战之中。

    一个想要斩杀对方以报昔日之辱,谋取今日之生,另一对却想将这乱臣贼子就地正法,已了丁原之怨

    主公之愁。

    三员虎将不顾他人的性命,完全的摒弃了军队的指挥亡命的搏杀,紧靠着三人的副将、校尉以及亲兵一个个遭了大殃,哭爹喊娘的成了三人手中的亡魂。

    后人曾有篇《鹧鸪天》为证,寥寥数语便道尽了三人的勇猛和惨烈,诗曰:

    一弯明月鬼神哭,一杆长缨争赢输。二虎腾挪纵城下,巍巍狼烟立武夫。

    束金冠,赤兔马,狼腰款扭臂轻舒。一柄长戟震九原,万里黄沙蛟龙出。

    “主公快走,朱将军他们已经阵亡了,你要是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三人斗了不知多少个回合,只杀的天昏地暗日月无光,蓦然听得身旁一道焦躁的声音响起。

    吕布抬头一看,心中一凉,眼前的境况让他差点掉下马来。朱易、魏越和李丰等将领早已淹没在不见身影,仿佛已经淹没在这无穷的怒涛之中。周边除了无尽的敌军将士、满地的黄沙飞血和残存的断刀遗骸,就只有前方不远处千余名将校护送着李儒向北疾奔。

    老子恨呀!

    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首已百年身。

    自己又犯了兵家大忌,将整个军队的指挥拱手让给了自己麾下那些虾兵蟹将,对面的王黎狡若银狐,乃是真正的用兵大家,岂是他们几个能够对付的!

    吕布狠狠的咬了咬牙,一口鲜血喷出,方天画戟猛然向前一戳一扣,牢牢的绞住太史慈手中的长缨枪,再一搭一扣抵住张辽的月牙戟,然后一拖一松从二人的兵器中腾了出来。

    接着,吕布双腿猛地用力一夹,胯下赤兔宝马一声长嘶,趁张辽二人尚未缓过神来红日一般从他们前掠过,直向李儒等人追去。

    “休教走了三姓家奴!”

    “休教走了那卖主求荣的吕匹夫!”

    一声声怒吼在耳边炸响,一道道厮杀于背后传来,吕布心中淌着血狼狈的伏在马背上任由赤兔在沙场上腾挪穿梭,渐渐的脱离了九原城下赶上了前方的李儒。

    ……

    “主公,为何不用乱箭将那吕布射杀在此地,难道就这样放过他们吗?”

    小山丘上,周仓借着将士们手中的火把,看着远去的吕布和李儒等人,不解的抬起头来,却见王黎身旁一名女子啜然欲泣,急忙收声默立于王黎身旁。

    那女子也不答话,只待吕布等人已经完全消失在山坳背后,这才向王黎福了一福,泣道:“昌儿知道,若不是兄长因妾之故网开一面,将军此刻或者已经横尸城下,或者已经成为了阶下之囚。

    昌儿承蒙将军厚爱,并受其救命之恩,因此一颗心思全在将军身上,本以为经过董贼之事再加上妾在一旁的点化,将军可以幡然醒悟重归正道,却不想将军早非昔日那个九原英雄了。

    先后与兄长为难,然后又再次背恩杀了丁刺史。昌儿原本想在埋了阿母之后,在九原与将军惜别后从此青灯长伴,却又不得不前来哀求兄长饶恕将军一命。兄长尽管放心,妾明日就回到雒阳陪同在义父膝下,与将军做一个真正的了断,再无任何瓜葛!”

    王黎叹息了一口气,朝左右挥了挥手,自然有兵士送貂蝉回到九原城中,周仓却已走上前来谏道:“主公,俺是一个武夫,俺不会说话,但是就此放过吕布,文远将军他们如果知晓是否心中会有不服啊?”

    “好一个元福,竟敢在背后说张某的坏话!”一声轻笑,张辽和太史慈等人从山丘下缓缓走了上来,朝王黎拱手道,“主公,辽(慈)幸不辱命,已经将吕布那厮逐出了新兴郡。”

    王黎点了点头,拍了拍张辽的肩膀:“虽然之前就已经和你们几个商议过,但是王某心中还是有愧啊,丁建阳是王某好友,也是你和伯循故主,如今却要你们暂时放过他的仇人,王某实在不知道如何面对你等。”

    “主公勿需忧怀,吕布那厮此精兵尽损,也如丧家之犬一样惶惶不可终日,岂非比直接杀了他更解气?”张辽指着塞外的方向意气风发,“更何况,主公之意我和伯循都已知道,他的人头暂时留着还有大用,又何必急在一时呢?”

    “大用?还有什么大用?难道留着他就不怕再起风云吗?”

    “今日放过吕布那厮不为别的,昌儿小姐的原因还在其次,最主要却是要让那狗贼去塞外替主公打下一片江山!”

    “吕布那个贼子头上长着反骨呢,他能替主公打江山?文远你不是说笑吧?”周仓一懵,急忙拉住张辽问道。

    张辽哈哈一笑:“当然,元福,你自己好好想一想,一则吕布不甘人后,此去草原必然又是一番血雨腥风,二则不论塞外那一路胡酋收留了吕布,岂不是给了主公翌日出师之名?

    他吕布想在塞外重振旗鼓,单凭如今手中的力量怕不得还要数年的时光,而那个时候主公只怕已经早已掌控天下,正想去他草原上来个一日游呢!”

    周仓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王黎已经走到众人身前喝道:“传令众军沿途继续追赶,务必要将吕布的势力彻底的逐出我大汉疆域,让他不得不扎根草原!”

    “诺!”众人齐齐一诺,声音雄浑有力,仿佛黑夜中奔向光明的呐喊。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27276/ 第一时间欣赏后汉长歌最新章节! 作者:鹰非所写的《后汉长歌》为转载作品,后汉长歌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后汉长歌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后汉长歌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后汉长歌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后汉长歌介绍:
万马南归纵江海,一剑西来横九州。 赤壁崖前,楼船仓里看涛涌;洛阳城下,金鳞阵中听长歌。 三国,一个家喻户晓的故事,我们又来了! 诸君且看:这一曲老歌,又将如何重弹新调!后汉长歌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后汉长歌,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后汉长歌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