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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鹰非     后汉长歌txt下载     后汉长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465章 牵招

    城西,高顺、高干收拾完城头上的残局,牵招的大军都被高顺的士兵暂时围在一旁进行逐一的甄别,牵招和他的亲卫却并不在此列,高顺也没有限制他们的任何自由。

    这当然是眼下的应有之意。

    如果他是这场战争的胜利者,面对刚才还在和自己亡命厮杀的敌人,突然放下武器选择投降,他也会一一进行鉴别。这并非是不相信投效的将领,而是对自己麾下的兄弟负责。

    谁敢保证忽然投效的敌人没有暗藏祸心呢?高顺不敢,高干不敢,就算是他牵招这支军队的主帅同样也不敢!

    牵招靠着高顺坐在一旁,脸上的表情格外的不自然。

    虽然高顺的名头远远大于他,虽然他已经放下了武器,却并不表示他从此就心悦诚服,也不代表他此刻心中没有怨言。

    他本就袁绍帐下少有的大将之才,当年也曾是赫赫有名的乌桓校尉,他又怎么甘心雌伏与高顺的威名之下呢?他选择放弃,并不是他怕了高顺,而是他陡然觉得自己的坚持好像成了笑话。

    袁尚的突然发动和高干的到来,让他对主公的下落开始心存疑虑。而高顺天降神兵,与高干之间仿佛已经有了某种默契,更是让他心中的那份疑惑越来越大。

    高干是袁绍的心腹,也是袁绍的嫡亲外甥,为什么这样一个人都会选择背叛主公呢?

    他迟疑了,他觉得自己好像掉进了袁谭兄弟二人一起挖的一个大坑中,于是他不想待在坑里,于是他选择了放弃抵抗。

    可惜,心中纵有牵绊疑惑,却没人主动向他讲解一番。高顺依旧一脸酷酷的模样,高干也与他一副打死不相往来的模样。

    牵招叹了口气,挨近高干低声问了几句,高干这才放下姿态将袁绍已经深陷王黎军中的消息慢慢的透露给他。牵招脸上的肌肉渐渐的松弛下来,心里却是五味杂陈。

    他想不到主公一意孤行,打算效仿袁术行诡异之术将王黎一战而获,结果却成为了王黎军中的阶下囚,也成为了王黎对付他们河北军最大的一块砝码。

    他也想不到袁谭的野心如此之大,刚得知主公的消息,就开始布局,想利用主公的生死拿下南?吞掉袁尚,将袁尚独大的心思一口

    气扼杀在摇篮之中。

    他更想不到袁尚如此的忤逆不孝,在明知父亲已经深陷敌营的情况下,竟敢直接罔顾父亲的命运,率先向袁谭动手,企图利用河北军挟陈留郡王而自立。

    这特么的都是怎样的一家人哪!

    牵招口中一片苦涩,站起身来远眺城中,看着城中来来往往井井有条的军士,仿佛回到了昔日的军营之中,心中的那块大石终于彻底的放了下来。

    该谁谁,反正这爷三老子以后也不再服侍了,就跟着王德玉一条道走到黑吧!

    突然,他的眼睛盯在城中的某个角落不再转动,那里正在嘈嘈杂杂,那里已经没有了刚才波澜不惊的模样,数千兵马仿佛骤然间从地下窜出来的幽灵一般,拥簇着一名头戴十二旒玉制冕冠的年轻人飞速的向他们飞速的驰来。

    “维新帝…哦不,陈留郡王要逃!”

    牵招一个激灵,立时反应过来,高顺和高干二人却已经站到了他的身边,手按宝剑腰刀,脸上满是兴奋。显然,他们都已经听到了他的声音,他们同样也发现了这条大鱼。

    这该死的王八蛋,难道你不知道这城西已经属于高某了吗?竟然还想着从老子这里突围?莫非你是把高某当做可捏可拿的软柿子了?

    高顺冷笑一声,高高举起宝剑,双目环顾,一声怒喝:“兄弟们,我陷阵营身经百战,屡建大功,天下诸侯闻之无不丧胆。这伪帝居然不把我们放在眼里,想从我们的眼皮底下溜走。告诉我,你们答应吗?”

    一呼百诺,众影随集,陷阵营和朱厌营的将士们纷纷祭起棍棒叉钺摇旗呐喊。

    “不答应,不答应!”

    “陷阵凌云,有进无退,谁敢犯我,格杀勿论!”

    “我陷阵营名扬天下,哪里是京城中那些老爷兵敢挑衅的,将军,将军速速下令吧,末将定将陈留郡王亲自带到你的身前!”

    一声声呐喊如贯长虹,一道道杀意滔滔不绝。

    惊得高干、牵招以及他们麾下的士兵纷纷侧目,高干和牵招俯视了一眼,既然已经决定从此跟着王黎吃香的喝辣的,与陈留郡王昔日的那些故事自然就当随风消散,岂能再因他一人而害了麾下将士的性命或者

    前程?

    “伯循将军,你已经拿下了南?,京城中的那些老爷兵就交给我吧。这么偌大的功劳你总不好一人独吞,不给我们这些河北的兄弟留些汤汤水水吧?”高干和牵招整了整衣甲,霍然站在高顺身前请战。

    高顺还未回答,虽然军中的胜负都讲究谁的拳头硬,但同样也需要和光同尘,高干和牵招刚刚投奔过来,总不能打消了他们的积极性不是?更何况,这还是他二人向主公纳的投名状?

    一阵迟疑,一名朱厌营中的校尉来到他的身前,附在他的耳边低语了几句。

    高顺眼前顿时亮了起来:“是驴子是马总,要拉出来溜溜。高将军,既然伪帝打算从你我的防线突围出去,那就劳烦你随本将入城,务必要保证将伪帝困死在城中,一举拿获!”

    “诺!”

    高干抱了抱拳,得意的朝牵招瞥了一眼,大手一挥,拥簇在亲卫之中奔下城楼。

    牵招脸色有些发白,看来之前的那一番厮杀终究还是让高顺耿耿于怀,他们就算是已经投靠了王黎,但是他们的地位和重要性在高顺等人的心中还是不如高干一众率先的从龙之臣。

    几名副将和校尉愤愤的看着牵招,牵招无奈的摇了摇头,正欲上前再争取一次,却见高顺已经来到了他的身边,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牵将军,高某问你一句,你能值得高某信任吗?”

    “当然,这绝对毋庸置疑!我等都是有血性的男儿,吐出去的唾沫能够在地上钉下一颗钉子。高将军,你有什么任务尽管交待便是,我等绝无怨言!”

    牵招还未表态,手下的副将和校尉们已经纷纷拍着胸脯向高顺表忠心,牵招也只好跟着点了点头。

    “那好,本将有一件事需要牵将军和几位兄弟一起完成,还请你们切莫忘记适才的言语!”高顺颔了颔首,朝着城下一指,悄悄的向众人说了几句。

    顺着高顺的手指望去,只见城下数十名精壮大汉与几名羸弱的汉子紧紧的贴在几处民舍前,缓缓的向城门口蠕动。

    一干副将校尉嘿嘿一笑,身板猛然一挺,宛如几颗松树一样站在城头。牵招也朝高顺行了行军礼,厉声喝道:“将军尽管放心,末将这就去安排!”

第466章 故纵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且不说高干和高顺领兵下城,也不说牵招等人故布迷阵或者维新帝一番乔装打扮来到城门口,单说董承、伏完以及羽林军的一干副将张大、赵二、王三、李四等人拥簇着“维新帝”仓仓皇皇如丧家之犬直奔城门。

    众人还未来到城头,远远便见到城头上一片安静,虽然其中也带着血腥味,而且中间也有数名不认识的将领,但大家却好像都已经见惯不惊,心中并不以为然。

    毕竟,军中将领更替实是寻常之事,君不知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吗?谁又敢保证自己在沙场上百胜呢?

    更何况,城门还在自己人的手中,河北的大旗也还在城头上飘扬,还有什么顾虑呢?

    “牵招将军听令,陛下打算亲率大军出城狩猎犒劳三军,还请速开城门,切勿误了陛下的时辰!”

    在董承的示意下,副将李四纵马城下,来到离城头约莫一箭之地远远站定,手中一截马鞭遥指城头牵招、高顺诸人,态度颐指气使,仿佛一只刚刚和母鸡打了一架后获胜的公鸡。

    恰在此时,高干正和高顺请命完毕,听闻此言冷冷一笑,大手一挥,数千精锐之士跟着高干沿着内城的阶梯鱼贯而下,瞬间就在城头下布置出一方攻守俱佳的雁形大阵。

    哼,这辈子就见不得比自己还要嚣张的人!

    高干重新跨上战马,手按腰刀缓缓策马来到李四身前,将头高高昂起,下巴尖对准李四,轻蔑的瞥了李四一眼:“阁下何人,竟敢在此大呼小叫?难道不知道城门重地不得喧哗吗?”

    也活该李四倒霉,高干是袁绍心腹大将,在河北军中也并非籍籍无名之辈,他居然完全不认识。否则,他就应当知道城头已经发生变故,说不得还能随机应变逃得一线生机。

    当然,这也怪不得李四,他原本就是京都雒阳的破落户,在京中一惯的踩高踩低,哪里曾将他人放在眼里,而别人同样看在他那身执金吾的皮上也多有不敢计较。

    如今,中原霸主袁绍再遭重创,自己也将随着天子离开河北重起炉灶,再也不用寄居篱下,往日的憋屈早已涌在心上,自然不想再看他人的颜色。

    见高干比自己更加高傲,李四立时气不打一处,手腕一震,马鞭就向高干劈头盖脸的打了过去。

    “你这个瞎了眼的亡八,老子是你家李四爷爷,当今陛下殿前羽林军副将。你一个守城的小将,袁绍的看门狗,竟然敢当面质问你家爷爷,你这是老寿星上吊,活得不耐烦了吗?”

    特么的,这陈留郡王帐下都是这帮窝囊废吗!

    高干暗忖了一声,一把抓住马鞭将李四从马上拉下来,放声大笑:“你们这帮生在京都的畜生都特么的眼高于顶吗?连你家爷爷是谁都不知道,居然也敢上前捋老子的胡须?

    李四,你给老子听真了。老子行不改姓坐不改名,前将军王德玉帐下大将高干是也。老子今日特奉陛下旨意,请陈留郡王挪动玉趾降贵纡尊到瘿陶城中一叙!”

    原来城西也落在了袁谭的手上!

    李四顿时惊得魂飞魄散,面如土色,双手双脚四肢并用,马儿也不敢骑了,爬起来就向身后跑去。

    可惜,高干本就是行伍中人,他又怎么会舍得让这些到手的鸭子给飞了呢。

    只见他双腿猛然一夹,战马一声嘶叫,后蹄一纵腾到半空,前蹄便狠狠的踢在李四的后背。

    李四顿时犹如断了线的风筝,惨叫一声,从地上窜了起来在半空倒腾着飞出丈余远,然后狠狠的摔在地上,脑袋也如那破了的西瓜一样,红的瓤散落一地。

    “奉陛下旨意:请陈留郡王回瘿陶一叙!”

    一声长啸,高干快马加鞭径直踩着李四的身躯向前飞奔。众将士也跟在身后,横握着刀剑拍打着盾牌,齐齐长啸。

    啸声如雷,直贯长空。

    将远处的“维新帝”和董承、伏完吓了一跳,只好厉兵秣马挥兵而上,希望能够借助张大、赵二和王三以及羽林军的武力杀出一条血路。

    而躲在居民房檐下的真正的维新帝,同样也被突如其来的啸声吓得心惊肉跳,差点就落荒而逃,幸亏陈宫眼疾手快,一把就将他给拉住,否则,维新帝的逃亡大计也就只能从此夭折了。

    “公台,他们没有发现我们吧?”维新帝惊魂未定,看着

    从街头拐角飞奔过去的高干和他手下的将士,拉住陈宫的衣袖,满脸的不安。

    陈宫虽是文臣,倒是也有几分胆略,否则在历史上被曹操擒获过后就不会笑骂吕布坦然对死亡了。

    看着军队消失在拐角后,又听到数百米外的厮杀声,陈宫点头应道:“陛下但请放宽心思,他们应该发现了陛下的替身,都是冲着国丈他们去的。

    陛下,有两位国丈拖着王贼,您还是早点离开此处吧,不然等他们发现那人只是陛下的影子,定在城中大肆搜查,我们到时候就根本藏不住了!”

    维新帝颔了颔首,惊恐稍逝,正欲催动众人向前,突然又尖叫起来:“不好,公台,城墙上还有王贼的叛军,他们又从城头上冲了下来!”

    果然,又有两队人马从城头上飞奔下来,为首二人正是高顺和牵招。拐过街角时,牵招微微侧了侧头,眼神似乎还有意无意的从这边扫了一下。

    惊得审配如芒刺背,急忙捂住维新帝的大嘴一把将其拖到街背处,附在他的耳边轻声细语了几句:“陛下莫要惊慌,那二人便是王贼帐下的高顺和主公麾下的牵招。

    如今两位国丈护持在‘陛下’身边,想必高顺二人也不愿放弃这天大的功劳,让高干独占鳌头,已经带着城头上的兵士前去分一杯羹了。”

    “正南说的不错,陛下快看,城头上已经没有能够坐镇一方的大将了,只剩下寥寥的几个兵丁。”陈宫朝审配点了点头,又向维新帝谏道,“陛下,切莫迟疑,此刻正是我们脱身的时机!”

    维新帝从审配怀中站了起来,拍了拍胸脯放眼瞧去,果见城门半开,城头上也只有几十名将士在城头上来回巡逻,哦不,说是来回溜达应该更加准确,顿时心中大定,逃生的**再次从内心深处升腾出来。

    身后数百米外的街道上厮杀声越来越激烈了,维新帝在心中默默向两位即将被王贼擒获的国丈以及留在假天子身边的皇后和爱妃告了个别,同时滚动出两行眼泪,朝陈宫等人一扫,眼神重新凝结起来。

    “走吧,传令众将士火速通过城门直奔辽东,待将来朕重振山河之时,再亲自为国丈、皇后和将士们复仇!”

第467章 叹人生,最难欢聚易离别

    维新帝或许比历史上的那个汉献帝更受磋磨。

    他如今也不过二十多岁的年龄,却已经先后经历了董卓、吕布和袁绍的挟持,不停的上演着才出狼窝又入虎穴的戏码,在中华大地上来回的倒腾。

    还好,王黎再次给了他一线生机。

    他瞅着机会,向城中望了望,狠下心思毅然决然的放弃了替他打掩护的国丈、皇后及爱妃,从南?城打开的城门逃之夭夭。等王黎听到他的消息的时候,他已经离开了南?境内,拖着陈宫、袁尚等一干人快马加鞭的赶向信都。

    当然,王黎知道陈留郡王会不告而别,因为那道门本就是高顺让牵招给他留下的。王黎也并没有心思关心陈留郡王他们是否能够安然的到达辽东,助他一臂之力将辽东也拖下水。

    因为,他很快就要面对一场突如其来的离别。

    历史上那个才尽的江郎江淹曾经说过:黯然**者,唯别而已矣。可惜,王黎的眼神中绝对不仅仅只有黯然**,面对着眼前三姝,他除了不舍、歉疚之外,更多的便是不安。

    天梯山一战,至儿虽然没有前往,却依旧跟着崔十娘和龙王支娄迦谶来到了瘿陶。天梯山战役刚刚落幕,至儿就从他们的口中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和个中缘由。

    对王越说不怨恨,那是假的,毕竟自己的父亲和师兄弟都死在他的手中;可如果要杀了王越复仇,她同样百感交集心神不定,她又不是冷血动物,义母和兄长对她的呵护与拳拳爱意,她不可能感觉不到。

    结果,等王黎从山上下来之后,至儿便一直躲在大帐中不敢见他,而他同样也不敢面对自己这个身世可怜的妹子。

    直到今日,至儿终于想通了。

    无论如何,她依然是千机堂宗主竺天南的亲生女儿竺忆秋,她的血脉不容许她懦弱的躲在师姐身后,她终究还是要去面对自己的杀父仇人,不管是去杀他,还是看上一眼。

    王黎怜爱的看着至儿,大手轻轻的拂过她的黑发:“至儿,你都决定好了吗?你知道阿母已经完全将你当做了我的嫡亲妹子,你可敢独自面对她的眼神?”

    至儿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差点又让王黎一句话给堵了回去,至儿拍了拍刚刚隆起的胸脯缓了缓神,半晌才抬起头来悠悠的白了王黎一眼:“兄长,你就只会拿义母说事,难道你就不担心至儿回去和伯…伯父拼个你死我活吗?”

    “担心?怎么能够不担心呢?”王黎轻轻的将至儿按在长亭上坐下,长叹了一声,“可是光担心有什么用呢?难道兄长有理由阻止你为自己的父亲复仇?

    说实在的,我知道你的身世可怜,也怜惜你自幼飘

    零江湖,但我确实没有想过原来我的阿翁竟然是你的杀父仇人。你这些天不敢面对我,可是我又何尝敢面对你呢?

    你为人子女,你的父亲却死在了我阿翁的剑下,你有不得不杀我阿翁的理由。愚兄也同样为人子女,也不能亲眼看着你亲手杀了自己的父亲。”

    “所以你就拿阿母来软化小妹吗?”至儿瞪着两颗硕大的黑葡萄紧紧的盯着王黎,雾蒙蒙的眸子看得一旁的皇甫灵儿几欲心碎。

    灵儿拥抱着至儿,将她的头狠狠的按在自己胸前,同样的愁肠百结。

    王越虽然不是她的阿翁,却是她的师尊也是她的阿舅,而至儿同样也被她一直当做自己的嫡亲妹子,她们之间的关系甚至比皇甫珠儿都还亲密。

    他们二人对她来说就仿佛她那双芊芊玉手一样,手背手心都是肉。

    她不知道自己应该拥有什么样的立场,也都不知道自己是应该看着至儿与王越搏杀,还是挡在他们二人中间,力劝至儿放弃那血海一般的仇恨。

    哎,为什么自己只是想替这天下的百姓谋个福泽,保存一些大汉的元气,却偏偏还要遇上这些比电视剧里还要狗血的剧情呢!

    王黎摇了摇头,缓缓的站起身来仔细的擦了擦至儿的脸蛋,又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拉着皇甫灵儿转身离去,留下一段长长的叹息。

    “既然你去意已决,兄长也就不再留你了。至儿,此去山高水长,还望一路珍重!”

    至儿看着王黎二人离去的背影,眼泪再度流了下来。

    ……

    杨柳青青,湖水平平。

    风轻轻的刮过王黎的脸庞,亦轻轻的拂过灵儿心尖上的那一瓣软嫩。

    一直等到至儿随着崔十娘和支娄迦谶二人踏上了远赴雒阳的战马,灵儿才从山尖上冒出头来,眼泪忍不住的往下滴,双手在王黎的腰间狠狠的搓揉。

    “王郎,至儿妹妹最是听你的话,为何你就不阻上一阻啊?此去雒阳,如果至儿妹妹伤在了阿舅的手下,又或是阿舅伤在至儿妹妹手中,你让婆婆如何去面对,你又将置他们二人于何地呢?”

    王黎揉了揉灵儿双手肆掠之处,缓缓的将灵儿的双手放到自己的后背,将她轻轻的拥簇在怀中,皱着眉忍着疼苦笑道:“我的姑奶奶,你让我怎么劝阻啊?

    至儿的身世本来就已经够惨的了,从小孤苦伶仃流落在外,当年若非我在邺城救下夏妪她们一家,她们只怕早就成为了这世间的孤魂野鬼。灵儿,你说我还能忍心打断她去寻找自己的杀父仇人复仇吗?”

    灵儿蜷伏在王黎的怀中,不甘心的瞪着王黎:“可是

    ,她的仇人是阿舅啊!”

    “我当然知道至儿的杀父仇人正是我的阿翁,你的阿舅,可是我们也不能自私的剥夺至儿报仇的权力吧!”王黎突然觉得有些心烦意乱,说话的声音也渐渐的大鹏展翅般了起来。

    “灵儿,你自己说,阿母陪他远赴千山万水,他不知道珍惜也就罢了,却偏偏为了什么狗屁的梦想和南华真人搅合在一起,妄图螳臂当车,以一教之力颠覆我大汉的河山。

    这下好了,他也应该满意了吧?我大汉江山被他们搅得七零八落,百姓流离失所,就连至儿她们一家满门数十口都死在了他们的刀锋之下。

    灵儿你扪心自问,为夫堂堂顶天立地的汉子,本就打算为天下万民请命,替苍生博取一个平安。结果就为了这样的一个人,我怎么好意思去阻止至儿心中的想法!”

    “王郎,妾身知道阿舅多有不是,可他终究是你的父亲,不管如何你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王郎,你还是想想办法吧!”

    灵儿亦知道王黎承受了多少压力和委屈,否则言语间又怎会如此不逊?只好拿出十八般的温柔,温言软语的分解着王黎心中的那些不爽。

    王黎知道灵儿和自己夫妻一场俱为一体,心中有些事情的确不便瞒着她,叹了一口气,凑在灵儿耳边低语道:“灵儿,你就放心吧,我相信,依照我那阿翁的习性,至儿此去雒阳定然找不到他们!”

    “你说的都是真的?”灵儿心中一震,急忙抬起头来紧紧的盯着王黎的眼睛。

    王黎有些自豪,又有些悲哀的点了点头:“当然!你也不想一想我那阿翁是什么人?他能够在南华真人身边隐藏数十年,又岂是崔十娘和至儿他们能够应付的?

    今日我已经接到了周仓从雒阳寄过来的飞鸽传书,我阿翁回京之后与二伯父及阿母匆匆见了一面便再度消失,就连京中的谛听营都找不到他的下落。”

    “啊,那至儿咋办?她这岂不是要在找寻阿舅踪迹的过程中漫漫的度过一生?”

    女人果然是一种奇怪的动物,刚操完王越的心,灵儿的心思又转向了至儿,搞得王黎一个头两个大。

    “还能咋办?只怕此生就只能与至儿她们相忘于江湖了!”王黎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抬头遥望着远处的关山,一首寇准的踏莎行从胸中吐了出来。

    寒草烟光阔,渭水波声咽。春潮雨霁轻尘歇。征鞍发。

    指青青杨柳,又是轻攀折。动黯然,知有后会甚时节?

    更进一杯酒,歌一阕。叹人生,最难欢聚易离别。

    且莫辞沉醉,听取阳关彻。念故人,千里至此共明月。

第468章 定风波

    王黎二人回到营中,帐中众人已经做好了入城的准备,皆是一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的模样。

    但见:贾诩、戏忠、赵云、太史慈、徐荣、管亥、高览以及凌飞雁和曹正方等人整装待发,一个个打扮的仿佛天降下凡一般,威武刚正、和煦淡然不一而足。

    袁绍和自己的两员大将鞠义、韩猛以及袁术帐下的杨凤、于毒等人也同样立在他们一旁。

    但他们的脸色都如霜打了的茄子,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双眼紧盯着脚下,好像生怕踩死了营帐中一只蚂蚁会被王黎要求他们抵命一样。

    “本初兄何必如此客气,王某敢劳你亲自迎接?”

    王黎亲自拾掇了一张椅子将袁绍按在其上,然后转过头来看着鞠义、韩猛和杨凤诸人侃侃而谈,“诸位将军,我知道你们来此之前效力的是本初和公路两位兄长,他们二位都曾与王某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仇恨……”

    “德玉此言差异,愚兄不过是被陈留郡王蒙蔽才中了其挑拨离间之计。想一想,愚兄当年还曾与你宫中除奸联盟伐董,有着无比身后的袍泽之谊,愚兄和你能有什么仇恨呢?”

    听王黎如此一说,袁绍的脸色差点都白了起来,自己不过是为了整个袁氏一门的安危,效仿那陈留郡王装一回孙子,结果却还是逃不开王黎的敲打,急忙起身辩解,唯恐自己前功尽弃。

    王黎朝他摇了摇头,接着说道:“或许在你们心中,同样也恨不得将王某千刀万剐以泄心头之恨。然,公路仙逝,本初兄也心灰意冷打算解甲归田。

    王某起身行伍,先后历经黄巾之乱、董贼篡朝,也曾与诸位在沙场上一决过高下。虽不敢说自己有什么经天纬地之才,但细想起来,王某这一生不过只是想为我大汉多存留一些元气,因而也还有一些能够容纳诸位将军的肚量。

    不管诸位是本初兄的帐下也好,还是公路将军的兄弟也罢,之前的一切都已经随着天梯山和瘿陶城下的两场战役烟消云散,从今以后,你们和子龙他们一样,都是我王某的兄弟!”

    杨凤、于毒和陶升三人直听得热泪盈眶,盈盈下拜。

    他们本是张燕的兄弟,后来又随着张燕

    一起伏击王黎,在他们的想法中本来也只有死路一条。

    谁知,王黎竟然将屠刀高高的提起然后轻轻的放下,不但赦免了他们的冒犯之罪,甚至还愿意将他们当做自己的兄弟,他们又怎么会不愿意肝脑涂地呢?

    鞠义和韩猛二人却想的很多,日前瘿陶城下一役,颜良大军战败,他们二人亦成为了王黎的阶下之囚。

    本来,他们也没有想着能够再度从王黎的手中活着出去,结果上天和他们开了一个大玩笑,他们打算誓死效力的主公袁绍居然亲自将他二人推荐给了王黎。

    他们二人明白袁绍如此行事,只是想保住袁氏一门的性命和荣华,甚至也明白袁绍之事可能也源于王黎的授意,但他们终究却是被自己的主公所出卖。

    满腔的怒火发不出来,他们只能埋怨,怨自己的一腔热血所托非人!

    二人相视一眼,苦涩之情溢于言表,从今日之后他们再也没有其他的选择,除了跟着王黎,这天下再无任何的去处。

    “鞠义、韩猛参见主公,从今以后唯主公之命是从!”二人狠狠瞪了袁绍一眼,心中再无半分的犹豫,齐齐抱拳唱了个喏,和杨凤等人拜于一起。

    袁绍心如刀绞,他知道这二人从此以后再也不会如兄弟一般对待自己了。

    王黎却是笑脸盈盈,将鞠义等人逐一扶起,刚刚安慰了几句,却见传令兵前来飞报:“袁公长子袁谭将军率队前来请降!”

    “本初兄请,且随王某一起前去看一看大公子!”王黎一阵大喜,向袁绍打了一个手势。

    特么的,这王德玉蔫坏蔫坏的,到了这个时候都不忘记看我的笑话!袁绍无奈的摇了摇头,和王黎并肩走出帐外。

    阳光明媚,和风轻拂。

    以白马义从为首的万余虎狼般的精锐之士傲然围立在大帐的四周,而高顺、张郃两人则各领千余兵马分立两侧,目不转睛的盯着大帐门口。

    刀剑虽然还挂在他们的腰上,但是他们的眼神中同样充满了昂昂的战意和无限的尊崇。

    荀彧白衣白马从中间的大道上缓缓行来,与他在一起的自然便是眼前的主角,中原霸主袁绍

    的大公子袁谭将军。

    “启禀前将军,微臣荀彧幸不辱命。袁公膝下大公子袁谭将军心向光明,因不忿三公子袁尚和陈留郡王相互勾结倒行逆施,遂与颜良、臧洪以及高干等将军起兵反抗。

    如今袁尚、陈留郡王逃奔辽东,南?城中悉平,袁谭将军特前来向主公请降,荀某同样向前将军请求复令!”也不知道荀彧是不是故意的,张口一个袁谭,闭口一个袁尚,甚至特地称呼了一声袁公膝下,将袁绍气得差点吐血身亡。

    王黎朝荀彧点了点头,袁谭已经跳下战马,双手捧着河北军的战旗亦步亦趋的来到王黎身前:“罪臣袁谭被陈留郡王蒙蔽,违抗朝廷旨意屡犯天军。

    今日幸得文若先生点醒,方知昔日之罪过。罪臣听闻:朝闻到夕可死矣。罪臣不愿从此沉沦罪孽之中,故率河北诸将前来投效将军,还请将军宽恕罪臣昔日之过错,给我等报效家国的机会!”

    得,刚才荀彧还只是略略提了一下袁绍以及袁谭、袁尚二人的名字,这下袁谭直接就来一个罪臣,将袁绍身上的那块遮羞布全撕了下来,仿佛之前在袁绍帐下效力是如何如何的不堪。

    “你这个不孝顺的忤逆子孙,气煞我也!”

    袁绍只听得面红耳赤,顿时气急攻心,指着袁谭大叫一声,一口鲜血喷出,身子一软,便倒在了身后亲兵的怀中。

    可惜这袁本初原本是这大汉的一代枭雄,结果却因为生了两个不成器的玩意,还连累的自己频频吐血,真特么的不值当!

    王黎怜悯的看了袁绍一眼,长叹一口气,接过袁谭手中的军旗,放到管亥手中,亲手扶起袁绍,目视众军。

    “天下不安良久,百姓生活疲敝,王某今日代天巡狩,幸得袁公和诸位将军匡正义于河北,驱陈留于南?,还我中原百姓一个郎朗晴天,王某感激不尽。

    但,天下尚有江东、兖州、豫州、荆州等地仍然战乱频频,而孙坚、曹操、刘备、刘表等人依旧拥兵自重。故,本将军令:自即日起,所有军队修整十日,只等来日兵发江南!”

    “诺!”

    万余将士高举兵戈,齐齐怒吼,声音直插云霄。

第469章 镜圆

    永安四年五月,巨鹿决战过去还不到半年,王黎再度挥兵东进。

    王黎带着赵云、史阿等人远赴天梯山去和袁术兄弟约会,兵权却直接丢给了军师贾诩。

    贾诩洞察人心深通谋略,利用袁术、袁绍二人急于挽回败局的心思,将计就计,以主公王黎为饵伏兵天梯山,终致一代枭雄袁术星陨天梯山,袁绍独木难支也只好束手就擒,中原势力的走向彻底落入到了他们的布局之中。

    接着,在瘿陶城下,贾诩再次向世人展示了他那深不可测的机谋。

    一套围绕着腾空而出的新兵种狼铣兵布置的战术,一记由中心开花和浑水摸鱼组成的组合拳,直接将河北名将颜良、文丑打得落荒而逃,而鞠义和韩猛也布了他们主公的后尘。

    不过,其中最漂亮最出彩的部分,还属他和荀彧共同导演的一出兄弟反目大戏。

    他们利用袁谭的嫉妒和野心,袁尚的自大而无知,以及他们兄弟二人的不和,巧施离间,让袁谭兄弟二人沟痕愈发深邃。

    最后,一封在他们“逼迫”下由袁绍完成的亲笔信就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结果袁谭投降,袁尚和陈留郡王也不得不夹着尾巴逃亡辽东,中原大局悉平。

    中原既定,王黎重新布局。

    此时,戏忠病已大好,遂迁戏忠为冀州刺史,留下高顺、公孙越、公孙续、阎柔、张南、焦触以及于夫罗、速仆丸等人辅佐。其余袁谭、颜良、文丑、鞠义、韩猛、高干、牵招以及乌延和那楼等人则随大军南下。

    至于袁绍,王黎当然也实现了他的诺言,让属下在渤海郡畔给他建造了一套当代的别墅,让袁绍从此过上了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休闲日子,居家好男儿袁熙当然也侍奉在一侧。

    不足半年的时间,中原形势乃至天下形势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王黎从袁绍、曹操、刘备和孙坚等人的重重包围中杀出一条血路,向世人宣告强者归来。

    于是,中原俱惊,天下皆惊。

    ……

    然而,还没有等到王黎的捷报飞到豫州,曹刘两军爆发了一次震惊天下的会战,双方的势力再次发生了颠覆性的改变。诸葛亮同样也籍着此战声名鹊起,成为了继凤雏庞统之后的另一股南阳新谋主。

    四月中,野寺外的桃花开了。

    一束束、一朵朵,在枝头上成串成串的绽开。一个个探着小巧的脑袋,伸着粉红的拳头,张牙舞爪,仿佛振翅的粉蝴蝶,又似连排的火烧云,将整个寺庙打扮的如梦如幻、如诗如画,颇有些白乐天UU小说那种“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的意味。

    张铁牛此刻就坐在树下,他的眼前放置着一张矮小的桌子,桌子上温着一壶酒,酒壶的把手却在一个女人的手中。

    女人正与他隔桌对坐,徜徉花间,谈笑盈盈。

    可惜,那女人并非什么婀娜多姿的名妓,也不是哪里来的大家闺秀,甚至都算不是一个完整的女人。

    她已经年近四旬,她没有了左臂,没有了左耳,脸上也只剩下一只眼睛,只有她起伏的胸膛以及脸上偶尔出现的绰约风姿还能证明她还是一个女人。

    可就算是这样,张铁牛的眼神中却依然充满了怜惜、依恋,甚至还带着七八分的崇敬。

    张铁牛如今已经是诸葛亮的亲卫,这世上除了诸葛亮、刘备以及关羽兄弟二人外,恐怕就是刘备的其他谋臣糜竺、孙乾等人也不放在他的眼中,还有什么人能够值得他如此推崇呢?

    别人或许不解,但张铁牛自己却是非常的清楚非常的明白。因为他就是被她从小带到大的,她就是他的亲姐姐,已故徐县县令的夫人张鸿安。

    鸿安者,鸿鹄之志,以安天下。

    张鸿安,本名红岸。去年刘备兵败徐州意欲投奔荆州刘表,结果被曹操算计,无奈之下只好在徐县与曹操大军交锋,张红岸的一家老小都在这场混战中身故。

    她已经心存死志,打算投于地下和自己的丈夫儿女相聚,却为一名故人所救。

    故人的一番言语让她萌生了新的思想,她思索再三,终于放弃了心中的执念,更名鸿安与故人成了一对战友,意欲在这个乱世中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助朝廷早日平定天下还百姓一个安宁,并将自己的嫡亲兄弟送到了诸葛亮的身边。

    “姐,你都想好了吗?刘皇叔这一年来屡行仁政,又效仿东都前将军的种种措施,如果不是荆州刘景升掣肘,相信荆州肯定已经大治,你真的不打算再给他一次机会吗?”

    张铁牛这话说的很是张狂,仿佛刘备想要继续在这豫州的一亩三分地上要有所作为都必须要经过张鸿安恩准一般,但张鸿安似乎同样也没有将刘备

    放在眼中。

    “铁牛,你是不是已经被大耳贼的小恩小惠给打动了?”张鸿安点了点头,不悦的瞪了铁牛一眼,警告之意异常明显,“前将军当初就说过,曹操最是奸猾,大耳贼却是最为虚伪。

    他与曹操都是一丘之貉,他的心中也只有天下。去年若非他的原因,你姐夫和你那一对外甥、外甥女又怎会含恨而终?我又怎么会在这野寺中苟延残喘聊度余生?”

    “可前将军不也是这样吗?挟天子以令诸侯,难道这就是作为臣子应该做的事情?”显然,张铁牛受了刘备的蛊惑,忠君思想已经开始在脑海中扎根。

    张鸿安嗤嗤一声冷笑,宛如山间的夜枭一般凄厉,脸色也由晴转阴:“放肆,铁牛我告诉你,大耳贼那套君君臣臣的思想休得在我面前提及,我根本就不吃他的那一套,否则下次就不要再来此处看我,我没有你这样的弟弟!”

    一句话骂得张铁牛噤若寒蝉不敢争辩,张鸿安的脸色才逐渐平定下来,给张铁牛倒了一壶酒,闻言劝慰。

    “铁牛,前将军的确有挟天子之嫌,但他的一颗心却是顾及万民的,否则又怎会冒天下之大不韪将皇权锁在朝中,在治下推翻汉室历代的赋税制度实行均田制和租庸调制呢?

    而大耳贼东施效颦,自忖无法与前将军争夺天下民心,这才祭起君君臣臣的大旗,无非是想通过这套思想告诉世人,他是高祖的血脉,他才是应该是这个天下的主人。

    哼,前将军一心为公,心中装的是我大汉的万千子民,天下元气,而大耳贼却是满心为自己打算,他们做人孰高孰低难道你都看不见吗?

    更别说,当初大耳贼还曾借过前将军的清河郡,后来还不是想趁着前将军讨伐袁绍之时浑水摸鱼?这样恩将仇报、唯利是图的行径世人早已心知肚明,恐怕也只有你们才敢相信他是一心为公。”

    张铁牛的脸色红一阵白一阵,虽然他依然相信刘皇叔绝非姐姐口中的那种人,但是姐姐一家的血海深仇终究与刘皇叔脱离不了半分干系,他也只能频频点头回应。

    “既然姐姐已经做了决定,小弟自当遵从,绝不敢心生异心,还请姐姐放心!”

    张鸿安满意的点了点头,郑重的从怀中掏出半面参差不齐的铜镜交到张铁牛手中,一字一句:“告诉你的上线,破镜重圆,军师决定重启镜圆计划!”

第470章唯将终夜长开眼,报答平生不展眉

    翌日,张飞和徐盛战败归来,褒信城得而复失。

    刘备正在和关羽、诸葛亮商议军情,陡闻恶息,勃然大怒,如果不是二人的阻拦,只怕张飞在还没有成为喝断当阳桥的张三爷之前就已经被刘备赶出了他的蜀汉军团。

    张飞知道褒信之失的确都是他的罪过,若非他对麾下的亲信有些放纵,又怎会让守城兵士松懈至斯,又怎会让夏侯渊、夏侯惇等人钻了空子?

    他不敢狡辩,自去执法处令军棍,但徐盛却并不以为然,反而向前跨上一步:“主公,军师,褒信城一役固然有三将军的松懈之处,末将也有不当之时。但末将以为此战发生的过于突然,过于蹊跷,三将军不过是恰逢其时而已,还请主公明察!”

    “文向话中的意思莫不是怀疑曹操早有此意?”诸葛亮点了点头,问道。

    徐盛抱了抱拳,郑重的看着刘备和诸葛亮二人说道:“世上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末将怀疑曹贼早已经和王德玉达成了某种协议,否则此刻他怎敢突然撕毁曹刘盟约,贸贸然向褒信城中增兵?难道他就不怕汝南的郭奉孝操了他的老窝?”

    刘备心中一紧,王德玉还在清河郡之时便开始布局天下,其手上有一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部队名唤谛听。

    据说这支部队见缝就钻无孔不入,早就王德玉打散了藏在大汉十三州,这天下任何的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如果真是这样,那曹操的这次行动那就的确值得深思了。

    刘备定了定神,言语中已经有了几分确信:“文向,虽然曹操突然破坏协议将兵锋指向我等,但其中因由若是不查清楚便与曹操撕破面皮,只怕我们都会中了王黎的挑拨离间之计。

    你说没有千日防贼,只有千日做贼,说明你早就开始怀疑曹操的用意,甚至已经知道曹操对我军存有狼子野心。文向,此事非同小可,敢问你手中可有证据?”

    按说曹操既然已经开始偷袭褒信,刘备自然应当调度大军随时准备反戈一击,但刘备心中却还有些顾虑。

    一来,当初他们偷袭弋阳之时,同样是将王黎让给曹操的地盘给夺了过来,并且还把曹操的大将于禁给俘虏了。于情于理,他们好像都应该给曹操一个交代;

    二则,战争终究还是要有名义的,不然这世上怎么会有那么多的正义之战?当初高祖不就不说过吗:夫并兼者高诈力。

    战场上任何一个细节都可能是致命的,不管是军心、士气、战术、装备,甚至所谓的名义和大义。名义使人热血沸腾,大义则让人义无反顾,所有只有祭起正义的旗帜、打出正义的口号,或许才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刘备一代枭雄自然明白这个道理。

    徐盛迎向刘备的目光摇了摇头,却又斩钉截铁的说道:“末将手中并没有直接的证据,但是末将在离开褒信的途中听说朝廷的天使已经来到了曹操的军中,朝廷打算将曹操官升一级,并封其为谯侯,以奖励其在中原战局中起到的作用!”

    谯侯?

    刘备闻言霍地站了起来,想当初王黎的老丈人皇甫嵩和朱隽两人仅仅用了区区一年的时间便平定了祸乱大汉数州的黄巾之乱,其功劳直追前朝先烈周亚夫等人,朝廷也只是给二人封了一个槐里侯和都亭侯。

    可槐里不过一县,而都亭也只是一亭,曹操呢,他又凭什么能够封得一郡之侯?

    刘备的声音已经微微有些变形,脸上青筋直冒:“文向,你说的都是真的?”

    “事关重大,末将不敢虚报!”徐盛重重的行了一个军礼,气愤填膺的说道,“主公,我等在前方浴血沙场,曹贼却在后方偷袭我等,致使我等损兵折将。

    可朝廷非但没有追究,反而大肆奖励,其功勋已经远超昔日皇甫将军和公伟将军。主公,这不用末将多说了吧,其中的猫腻已经不言而喻。还请主公立即发兵褒信捉拿曹贼,重塑朝纲,以振我大汉视听!”

    看来徐盛已经被曹操的偷袭搞得满肚子火气,不然又怎会再言语上如此咄咄逼人?

    关羽同样怒值爆表,一张脸红的宛若鸡冠,颔下的

    长髯虽然没有倒竖,却也硬如钢针。

    刘备再也忍不住心中的火气,对着亲兵就是一阵怒吼:“没有长眼睛吗?还不快速速请文纪、元休诸位先生和粱纲、糜竺等将军前来议事?”

    主公从来都是和颜悦色,今日却如狂风骤雨,不用想也知道主公心中的怒火恐怕压不下去了!

    亲卫一愣,急急忙忙就向衙们奔去。

    突然,一直稳坐如泰山的军师诸葛亮站了起来,向亲卫摆了摆手问道:“主公,曹贼固然夺去了我们手中的褒信,但弋阳却仍在我们手中,说起来,这笔买卖无论如何也不算亏本。

    如今仅仅因为朝廷天使的一书诏令和一介虚名,你就打算立即和曹贼翻脸,整顿兵马剑指褒信,你确定已经想好了吗?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主公,你可莫忘记,我们和曹贼已经激战数次,只要我们再度重开战火,我们和曹贼之间便再无任何缓和的余地,到时候就只能便宜王德玉了!”

    看了看关羽和徐盛脸上的酡红,又看了看诸葛亮神色中的云淡风轻,刘备心中暗自一叹眼帘微微垂下,仿佛已经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心理准备,但他那颤抖的睫毛依然显示着他内心的不平。

    “孔明,你的劝诫我刘备心中明白,同样也感铭肺腑。可是刘某毕竟乃是高祖的血脉。从小我便立志平天下,安黎民,重塑我大汉雄风,如今朝纲颠倒是非不分,刘某岂敢因一时的得失而置身事外呢?

    王德玉挟天子以令诸侯,曹贼又与王德玉狼狈为奸,他们的心中根本就不曾将我大汉皇室放在心中,他们的野心昭然若揭。我既身为刘姓子弟,当以汉室江山社稷为重,个人荣辱得失自然算不得什么。”

    诸葛亮苦笑一声,明白此时绝非刘备逞能之时,但刘备既已明志,他还能说些什么呢?

    “唯将终夜长开眼,报答平生不展眉。苦了主公了!”诸葛亮向刘备郑重的点了点头,转向一旁的亲卫喝道,“去请文纪、元休诸位先生和叔至、糜竺和梁纲等将军速至衙们议事!”

第471章 苦菊

    老大一声召唤,所有的小弟、各个营中的扛把子全都火速的赶到衙中,唯恐误了时辰触了老大的霉头,就连还在吃板子的张飞也一把甩开行刑兵士手中的木板蹬蹬蹬的跑了进来。

    看来那顿板子并没有给张飞带去的影响,或许我们这位憨直的张三爷除了脸皮稍微有点薄之外,其他的地方恐怕比城墙道拐都还厚实。

    待众人团团坐定,刘备清了清嗓子,开始了他那感动得自己鼻涕俱下的演说。

    “我刘备劳苦半生,奔波十数年,从一个织席贩履的汉室遗族变成了一名今日执掌一郡的太守,统管弋阳、期思、轪县以及西阳四县。这一切都离不开诸位的沙场热血,也少不了诸位的运筹帷幄决胜千里。

    诸位的恩德备无以为报,备不敢有片刻的健忘,也不敢有丝毫的懈怠,只能铭感肺腑,化感激为动力,夙夜冥思,争取早日平定天下,还百姓一个朗朗晴天,同时也将各位的功绩昭告天下,尊享国家社稷之祀。”

    “主公(兄长)仁义,我等誓死追随!”

    一番话被刘备说的声情并茂同样也滴水不漏,不但把心中的感激之情娓娓道来,也间接的阐述了一下自己的政治观点。非天下,我刘备绝不取之,否则众人如何配享受国家社稷的祭祀?

    一众小弟感激老大没有忘记自己的襄助,也知道老大没有忘记自己等人想要的从龙之功,纷纷起身抱拳。

    感受到众人的灼灼目光,刘备暗受鼓舞,擦了擦眼角挤出来的两滴眼泪,画风一转接着说道。

    “然,亚圣孟子曾经说过: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或许这就是上天降给世人的考验吧!

    备与诸位沐风栉雨,一直以振兴大汉为己任,本来以为吾道不孤,天下豪杰多有此心。当初在雒阳城中与前将军王德玉、曹孟德和袁本初等人相交之时,也将他们引为同道中人。

    可惜,这一切都随着他们的地位和野心发生了改变。前将军挟天子以令诸侯,袁本初便持了陈留郡王,而曹孟德更是与二人狼狈为奸。这天下能够仗义执言全心为汉的除了备之外,也就只剩下诸公了!”

    说到此处,刘备愈发的义愤填膺,伸手往腰间一摸,发现腰间空空荡荡,双股剑早已被卸下挂在了身

    后的架子上,急忙抬起手在案椅上一拍。

    “近日,曹贼受朝廷册封谯侯,再度与王德玉联手,悍然撕毁盟约出兵汝南,翼德与文向措不及防,被夏侯渊、夏侯惇以及许诸等人下了褒信县城。

    我刘备既然以天下为己任,又怎能置眼前的奸贼不理,让他继续逍遥法外?诸位先生、将军,刘某已经决定与曹贼势不两立,还请务必要各位助我一臂之力!”

    原来,老大召唤小弟前来并不是要瓜分什么好物事,而是要让众小弟鼎力相助帮老大出一口气!

    众人顿时醒悟过来,阎象也略微皱了皱眉,他的想法倒是与诸葛亮不谋而合。

    王黎兵临南?气势汹汹,袁绍败局已定,说不得什么时候就将南?拱手相让,王黎从此天下独大。曹刘二人唇亡齿寒,眼下并不是和曹操翻脸的好时机!

    但主公既然已经做了决定,而一旁的孔明同样面露无可奈何的神色,想必也是因为劝诫过主公最后却因为主公或者还有关将军等人的态度而不得不接受现实呈露出来的无奈吧。

    罢了,罢了,主公心意已定,自己又何必凭添口舌再遭人白眼呢?

    眉头微微一松,阎象抱拳出列:“主公,曹贼势力滔滔,手下猛将如云。夏侯渊、夏侯惇、曹洪和曹仁四大族中兄弟武艺卓绝忠心耿耿,许诸、典韦、张绣以及乐进四大外姓战将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甚至其族中的子弟,下一辈的曹真、曹昂、曹安民,乃至那乳臭未干的曹彰都已经开始在军中崭露头角,其势力不容小觑。主公若是打算兵伐曹贼的话,切记不可与之硬碰硬!”

    阎象所述的他如何不知,可是他也很无奈,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别人是越打人越多,而他呢,来来回回翻来覆去也只有那么几名将领。

    除了关张陈之外,他的手中好像也只有徐盛可以独当一面,拿得出手。要想战胜兵力强劲的曹操,单凭手中那几员大将也不过只是前去给曹操挠痒痒。

    刘备微微一叹,轻轻的吐了一口浊气,目光并不曾在关羽、张飞等大将的身上有所停留,而是不停的在阎象和诸葛亮二人身上扫来扫去,游离于此逡巡不去。

    看来主公是将取胜的法宝全部压在了他和孔明的身上!

    阎象苦笑一声,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正如他

    刚才所言,曹操兵多将广而主公手中却没有足以支撑的兵力,纵使他计谋百出,他又能奈曹操如何?

    阎象的确没有办法,虽然他自降后便在刘备军中一直担任首席军师的职务,但他所擅长的领域毕竟只是谋划大局两军对阵,在急智上诸葛亮恐怕还是要甩上他一条街。

    果然,诸葛亮已经成竹在胸,但见他淡淡然的站了起来,脸上波澜不惊,朝刘备行了一礼言道。

    “文纪先生适才所言,衡短论长比权量力,我军与曹贼的势力相比的确稍逊一筹,主公也确实不宜与其硬碰硬。但是,两军交锋所依仗的因素也并非只有武力一途。

    亮倒是有一策,或许不用调动主公的全部军力,便可与曹贼决一雌雄,给曹贼当头一棒。不过,这却需要主公全力配合,动用主公暗中的一些棋子,不知道主公是否……”

    皇帝不急太监急,刘备还没有听到诸葛亮需要什么条件,张飞就已经跳了起来,将诸葛亮的话语直接打断。

    “哎,我说先生,军师,兄长的兵力都在我等手中,也全在明面上,你究竟想用什么你能一股脑儿直接说出来吗,看你那吞吞吐吐的劲,都快急死俺老张了!”

    诸葛亮被张飞一阵抢白,依旧沉默不语,只是一双眼睛死死的钉在刘备脸上。

    刘备心中一动,已经知道诸葛亮需要什么了,心中虽然有些肉疼,但想着如果能够给曹操一个下马威,搅乱当前豫州的大局,好像也值得了。

    略略思索了片刻,刘备猛地在大腿上一拍,毅然决然的抬起头来:“军师所需什么尽管明言便是,只要是为了我大汉江山,为了天下大义,就算是倾家荡产刘某也在所不惜!”

    “听说主公在曹贼身边安置了一枚棋子,名唤苦菊?”诸葛亮点了点头,目不转睛的看着刘备,微微一笑,“亮不祈求主公的大军,只愿唤醒这朵菊花,可好?”

    苦菊?

    众人皆是蒙头蒙脑毫无所知,全都看着刘备,不知道这枚棋子究竟乃是何人,也不知道为何诸葛亮点名要这枚棋子,甚至还以为这朵菊花可以主导整个豫州战场的局势。

    却见刘备已经霍然起身,朝诸葛亮郑重的抱了抱拳点头应道:“说出去的话如泼出去的水,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就依先生所言,立即唤醒苦菊!”

第472章 苏醒

    菊花,以其高洁的品行在我国的历史上和梅、兰、竹并称为花中四君子,历史上的先贤和诗词大家常常借以咏志。

    唐朝著名的造反头头黄巢就曾经写过:“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

    苦菊却不一样,它只是一种野菜,一种生长在田间野地里的家常野菜。

    因其性喜冷凉气候,味感甘中带苦,样貌也不甚好看,甚至还有些丑陋,故而采食的士子并不多见,喜欢的人更是寥若无几。但它在劳苦大众的心目中却是格外的重要,就仿佛张晋在刘备心中的地位。

    虽然他和它一样的默默无闻,虽然他和它一样的其貌不扬,但是他和它在关键的时刻都可以成为他们眼中救命的稻草。

    此时已近三更时分,营帐外的青蛙正在微风里拼命的嘶吼,刘备的救命稻草也还没有睡觉,他躺在床上,抬头看着屋顶,眼睛睁得犹如铜铃,眸子里全是闪烁不定的兴奋。

    他叫张晋,乃是曹操亲卫中的一员,而且还是那种能够进入曹操书房里能文能武的亲卫。

    至于本名,他已经记不太清楚了,就像他已经快记不起主公的样子那般。时间过得实在是太久了,久到他自己都把自己当做了张晋。

    当然,这并不能怪他,毕竟当年刘备将他“逐”出军中之后就主动的与他断了任何的联系,也绝不允许他私自向外传递任何的只言片语。

    所以,这么多年来他一直都是一个人在曹营中行走,如同孤狼一样,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直到今夜,他睡觉时摸到被子角落里那封信笺的时候,他才知道自己已经被主公唤醒。

    虽然他并不知道究竟是谁将信笺藏在了他的被褥中,也不知道主公在曹营中还安置了哪些人,但他知道他将重新成为一名勇敢的战士行走在光明之下,或者将成为一只扑向火光的飞蛾。

    信中提及的任务并不简单,内容却只有短短的几句话。

    张晋小心翼翼的摊开信笺,一目十行,然后牢牢的将内容记在脑海中,又在屋内外四处寻找了一遍,确定没有任何破绽过后,这才一口吞下信笺重新和着被子沉沉睡去。

    翌日午时,张晋完成了与另一拨亲卫的交接班,慢条斯理的走回到自己的落脚处,甚至还和沿途熟识的将士打了一个招呼,随便的扒拉了几句话。

    每逢大事需有静气,这是主公告诉他的,也是身为间谍必须拥有的技能。

    所以,他根本就不着急。

    今日的军前会议他已经在营帐中掌握的详详细细,雒阳朝廷派来给

    曹操分封谯侯的天使明日将要启程返京,而张绣将军手下的副将胡车儿将亲自指挥军队护送天使。

    张晋一边走,一边想,还没有等到他走到家门口,一个大胆的计划已在他的脑海中匆匆形成。

    回到家中,他按着曹操的口吻在纸上写了几行字,轻轻的吹干上面的墨水,看着那上面即可以假乱真的字迹满意的点了点头,才将书信收拢到怀中,换了一身便装直奔胡车儿的军营。

    自豫州战局重新打开之后,张绣就被调到了曹操的眼前,他的军营就在城外。

    “站住,你是什么人,竟敢擅闯我军营重地!”张晋刚刚靠近胡车儿的军营前,还没有来得及闪躲,就被一群从草丛中冒出来的的将士给拦住。

    本来还想悄悄的去拜访胡车儿的,结果却被这群兵士给坏了好事!

    张晋微微叹了一口气,将自己的令牌在他们眼前一晃。众人急忙鞠躬行礼:“原来阁下便是曹公帐下的张什长,恕我等眼拙,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什长,还请什长见谅!”

    事已至此,还能说啥?张晋只好朝他们淡淡一笑,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颇有些相逢一笑泯恩仇的感觉。

    伍长见张晋并没有怪罪,满脸欣喜的凑了过来。

    毕竟他们都是军中男儿,最喜的便是张晋这种爽利的性格,而且宰相门前七品官,张晋身为曹操的亲卫什长,也绝对不是可以任由他们轻易冒犯的。

    伍长有些谄媚的看着张晋:“小弟乃是胡车儿将军帐下伍长刘一手,敢问张什长今日前来所为何事,可需要小弟进帐通报将军一声?”

    今日本来只想与胡车儿悄悄一唔,以免留下什么把柄,却不想闹出老大的动静,竟然刚到营帐门口就被巡逻的兵士给发现了。

    张晋摇了摇头,心神陡然一动,朝伍长点了点头:“我与胡车儿将军有旧,有些事情不便于他人知晓,你帮我告诉胡将军,张某在前方小树林中等他!”

    伍长大喜,与张晋拱了拱手飞速的向营帐中奔去。

    ……

    微风在林间轻轻的吹着,宛如此刻张晋的心理一样,忽上忽下难得几分安宁,也不知道那伍长是否约到了胡车儿,也不知道胡车儿是否会应约前来。

    “张晋兄弟,你怎么今日有空来找老哥哥了?”

    忽然,一声雄浑粗犷的声音打破了林间的寂静,张晋的心思顿时安定了下来,朝来人拱了拱手笑道:“哥哥说笑了,若不是主公看管的严,小弟恨不得插上一对翅膀飞过来,天天与老哥在一起饮酒聊天!”

    “哈哈,还是老弟爽快,比那些

    狗屁的酸儒茂才更适合按胡某的胃口!”胡车儿一把抓住张晋的胳膊轻轻一摇,长笑一声,“若不是胡某在主公面前上不得台面,胡某非要将你要过来不成!”

    张晋摇了摇头,苦笑道:“老哥哥说笑了,谁不知道你胡将军是张绣将军的心腹,主公仰仗的大将?若是你都上不得台面,那小弟这一介大头兵岂不是要羞愧而死?

    远的姑且不说,就说明日这天使的护卫,今日帐中有多少将领争取这个差事,差点打得头破血流,最后还不是主公欢喜你,亲自点了你的将!”

    切,护送一个什么鸟天使算什么任务,这不明摆着就是主公小瞧人吗?

    胡车儿嘟嘟囔囔的嚷了一句,突然反应过来眼前这人正是主公的亲卫什长,急忙轻轻的在脸上一扇,讪讪一笑:“胡某就是口直心快的性子,还请老弟包容则个,切莫让主公知晓老哥哥在背后胡说八道!”

    “老哥哥这是哪里的话?那个将军不想驰骋疆场,那个将军又愿意做着迎来送往的事情?不过,老哥哥,这一会你的确是冤枉主公了!”

    张晋应和了一声,蓦然神色一正,掏出怀中的书信交给胡车儿轻声喝道,“胡车儿听令:明日天使一行由你全权护卫,切不可让天使在我褒信境内受到半点伤害,否则军法从事!”

    “诺!末将遵令!”

    胡车儿接过张晋手中的书信,拍了拍脑袋百思不得其解,这护送天使返京军令今日在衙中已经领过了,现在主公又让张晋送一封密信前来却是为何?

    胡车儿的表情都落在张晋眼神中,张晋微微一笑,附在胡车儿耳边低语道:“主公的命令是保证天使不要在我褒信境内的性命安全,老哥哥可明白是什么意思吗?”

    听着张晋在“褒信境内”四个字上重重的咬了又咬,胡车儿猛然醒悟过来,在脖子上轻轻比划了一下:“主公的意思莫非是一旦天使离开褒信之时,就是我等……”

    “老哥哥所言不错!当今天子封陛下为谯侯,天下诸侯妒忌者甚众,那个织席贩履的大耳贼更是如此。”张晋轻轻咳了一声,继续解释道。

    “老哥哥你扪心自问,如果天使安全的出了褒信,结果却死在了返京的途中,你觉得天子会雷霆大怒吗?你觉得前将军和朝中诸公又会怀疑是谁杀了天使?”

    胡车儿恍然大悟,猛的拍了张晋一巴掌笑道:“妙啊,诸公此计果然大妙!兄弟,别的不用多说,但等胡某完成此次任务,回来定找你喝个痛快!”

    张晋反手递给胡车儿一支刘备军中的利箭,哈哈大笑:“那小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还请哥哥早日回来!”

第473章 瘟神

    一声鸡鸣,大地舒舒服服的从沉睡中苏醒过来。

    太阳从山头爬起来,开始了一天的巡视。各色的鲜花咧着嘴娇笑着在枝头绽放,小鸟叽叽喳喳的吟诵鸣唱,小溪和小河同样也鼓起蓄积已久的力量向东奔腾。

    胡车儿骑在马背上,回头瞧了瞧队伍中那匹垂着青丝的战马以及战马上那名文弱的官员,神色格外的放松,仿佛他这一趟并不是要护送天使返京而只是前往郊外打一个猎。

    当然,在他的心目中,或许此番与打猎并没有两样,那轿子中的天使就是他的猎物。

    说起来,这一切都好像还在做梦一般。

    他本来以为他出身张绣将军门下,并非主公的嫡系,所以才被主公差遣过来干这种迎来送往的鸟事。谁知道,太阳也有从西边出来的时候,当主公想正眼瞧一个人的时候,鸟事居然也能披上正事的华衣。

    或许,这一次等他回去过后便能摆脱副将的这个称呼,而真正的被主公冠以什么将军,从此踏入重将的行列。

    想到这里,胡车儿恨不得咧嘴大笑,就像路边那些盛开的花儿一样。好在他还比较矜持,也还能够忍得住心中的**,他牢牢的记住昨日主公令张晋传给他的密信。

    务必保证天使在褒信境内安然无恙!

    是的,就是褒信境内!

    胡车儿在心里重重的点了点头,脸上的笑容却再也藏不住。他已经看见了褒信和新蔡的界碑,那界碑就在前方,就在前方数百米的三岔路口。那界碑古朴沧桑,虽然也只有半个成年人高矮,却宛如一座山岳横在他的心里。

    “全体将士听令:因新蔡乃是前将军帐下军师祭酒郭奉孝的治下,奉主公令我等护送天使至褒信与新蔡交界处便立刻返回,切不可越界而为,以免与前将军造成不必要的误会!”

    胡车儿双腿微纵策马来到界碑前,看着还在迤逦前行的队伍一声长啸,单手一举接着说道,“兄弟们,本将脚下就是我褒信与新蔡的界碑,还不速速下马,列队护送天使出境!”

    “诺!”

    众将士齐齐长喝一声翻身下马,打旗的打旗,持戈的持戈,排成几条长龙,拥簇着青丝白马的天使来到界碑前。

    胡车儿亦跟着跳下战马,恭恭敬敬的朝天使行了一个礼:“还请天使勿怪,主公这些年来与陛下和前将军多有误会,幸得陛下胸怀天下,前将军宽厚仁义,主公才能复归朝廷的怀抱。

    然,天下诸侯中心怀不轨者依然不少,前车之鉴后车之师,主公担心朝廷和前将军以为主公不告而入,所以末将只能送天使于此了,还请天使勿怪!”

    “胡将军此言差矣,曹公如此行事,下官唯有欣慰和高兴,又岂有怪责之理?”天使朗声一笑,一脚踏上新蔡的境内,朝胡车儿拱了拱手笑道。

    “若是天下诸侯皆如曹公一般本分大气又不失英雄的本色,这天下将少多少的纷争,又将会有多少的老百姓从此过上这安宁太平的日子?

    实不相瞒,下官临来之际,陛下还在为天下形势夙夜忧叹,而前将军同样也是整日里奔波在外,活生生的将自己过成了治水的大禹那般,三过家门而不入。

    所以,下官还请胡将军转告曹公:只要曹公一如既往,以天下为己任,朝廷和前将军绝对不会亏待了他!胡将军,话不多说,异日如亲临雒阳,务必前往下官家中一叙,下官必定扫榻以待!”

    胡车儿心中暗喜。

    天使即将安全出境,主公交待的任务终于完成了一半了,只要再等上一会,天使进入新蔡,自己在他的身后悄悄的补上一箭,那么自己的将军梦就顺理成章了!

    正欲与天使告辞,却见天使忽然转过身来,复一步踏入褒信地界,一把拉住他,言辞灼灼。

    “胡将军,此去新蔡县城尚有三五十里地,下官不过一介文弱书生,帐下的那几十名兄弟也都是在京城中享福享惯了的,这三五十里的山路对我们来说实在是有点难行,你看是不是…”

    去特么的鸟苍天啊,老子还以为这天使老年痴呆呢,原来却也不傻!

    胡车儿刚刚升腾起的兴奋劲瞬间就被天使一句话给掐断了,就好像他省吃俭用几个月,凑足了钱去青楼找最当红的名妓时,那名妓突然告诉他大姨妈来了一般。

    胡车儿恨不得反手就是一巴掌把那天使给扇死,可惜站在他眼前的人太多了,不但有天使的三二十名部下,还有主公帐下的上千军马,他实在是下不去那个手。

    人多嘴杂,天使死了不打紧,可要是主公的擅杀天使的名声从他这里泄露出去,主公给他安排的职位恐怕就不是将军,而是阴曹地府中的牛头马面了。

    “天使不会是想让我们送到新蔡县城吧,可是天使刚才不是也很赞同主公的意见吗?”胡车儿心情有点激动了,到手的鸭子难道就这样让他给飞了吗?

    天使舔了舔嘴唇:“那倒不至于,我这人虽然微不足道,却也还是有诚信的。你放心,下官说了不让你胡将军送到新蔡,就绝不会让你跨过褒信的边界一步!”

    “那天使的意思是什么?”胡车儿几乎给整懵圈了,疑惑的看着天使,“莫不是天使忘记了什么事情需与主公交待几句,要打道回府?”

    天使尴尬一笑,笑起来有点腼腆:“都不是,胡将军,下官就直说了吧。早就听闻这豫州地界上有些不安宁,下官和麾下的将士虽有满腔的报国热忱,却都没有见过血。

    当日下官和军师奉孝先生话别后,军师就说过将会派人前来接应。我想,胡将军反正也没什么大事,可否在此稍后片刻,只要军师的人马出现在此处,下官立即就走,绝不再做任何的迟疑!”

    说了半天,原来却是怕死!

    难道你不知道要你命的爷爷就在面前吗,竟然还敢说你爷爷没有什么事?爷爷的事情就是杀了你!

    胡车儿差点没有把肺给气爆,转念之间郁闷又油然而生,一口痰硬生生的顶在他的喉咙上,吐也吐不出来,直把一张脸挣得青筋直冒,红云朵朵。

    特么的,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瘟神怎么还有接应的队伍,老子一会又将如何取你的狗命!

第474章 连环计之刺杀

    天使当然不是瘟神,所以他也不管胡车儿如何想,反正军师既然说会遣人迎接那就自然会有人前来迎接。

    缠着胡车儿小半个时辰,等胡车儿的耐心即将用光的时候,对面的山坳里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三五百名骑士从山的那一头转了过来。

    转目视之,骑士们皆是白衣白甲,白色披风白战马,手中长枪大刀银光烁烁,胯下战马神采飞扬,仿佛日光下起伏的银色海洋,原来这些骑士正是王黎帐下闻名已久的白马义从。

    白马义从奔雷般滚过山坳来到众人眼前,当先一员大将一把长刀一挥,马背上的骑士们同时将缰绳一勒,数百匹战马猛然停顿下来,前蹄腾空,齐齐一声嘶鸣,惊得胡车儿和他手下的将士心怀惴惴。

    天使却是格外的高兴,急忙朝胡车儿拱了拱手:“胡将军,烦请上覆曹公,望他继续为家国处理,下官定然将他的忠心悉数告知朝廷告知前将军。胡将军,此去山高水长,下官就此告别!”

    言讫,也不等胡车儿回礼,朝身后的兵士微微招了招手,天使双腿猛然一夹,战马如离弦之箭一样瞬间就从褒信境内跨到新蔡的地盘,哪里还有半分不善骑马手无缚鸡之力的姿态?

    直看得胡车儿一愣一愣的,一双眼珠特别的无辜。

    “周将军,数日不见,别来无恙乎?”刚离开胡车儿,天使就火速的钻到那将领身前。

    将领哈哈一笑:“不劳将军挂怀,周某好得很。倒是一向艳冠雒阳的皇甫将军今日反串了一把弱不禁风的天使,实在是让周某大饱眼福,心中都有点难以自持了!”

    皇甫将军白了周将军一眼,再不复适才胡车儿面前的模样,冷哼一声抬起高傲的头颅:“我皇甫坚寿一代美男儿,艳冠雒阳算得了个甚?周元福,你嫉妒就直说吧,若是再敢对我口吐花花,信不信我揍得你满地找牙?”

    感情这两位极品男子竟然是王黎的大舅哥皇甫坚寿和心腹手下周仓周大胡子?

    原来,自灵儿因王越的故事南下之后,皇甫坚寿在家里待得实在是索然无味,于是撺掇了还留守在雒阳的周仓,一起南下打算寻找王黎重拾往日旧时光。

    等他们紧赶慢赶赶到汝南的时候,王越已经在天梯山上表明了身份毅然

    决然的返回雒阳,皇甫坚寿顿觉无聊至极,就留在了郭嘉身边。

    俗话说:单丝不成线,独木不成林。

    我们的军师祭酒郭奉孝先生恰巧也是一个不太正经的人,看着皇甫坚寿如花似玉的面孔突然心生一计,趁着皇甫坚寿酩酊大醉的时候,竟逼着皇甫坚寿签订了一纸不平等的条约。

    于是,大舅哥皇甫坚寿将胡子一刮,顺便涂点脂粉,遮挡住一些男子汉大丈夫的豪迈之气,摇身一变成为了朝廷前往褒信传召的天使,就连昔日曾经闻过皇甫坚寿大名的曹操也被蒙在了鼓里,没有能够认出来。

    “将军,他们都已经不见踪影了,我们也该回城复命了!”看着胡车儿等人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周仓朝皇甫坚寿拱了拱手。

    皇甫坚寿摇了摇头,笑道:“不着急,不着急,那胡车儿等会儿还会转来的。元福,我们慢慢赶路吧,不然那胡车儿只怕就追不上我等了!”

    “呃?将军莫不是说动了胡车儿暗地投诚?”周仓一愣,摸了摸脑袋,眼神中满是不可思议的神情。

    “当!”

    一声脆响,皇甫坚寿一个响指打在周仓的额头上,双眼一翻没好气的瞪了周仓一眼。

    “周元福,你脖子上长的是猪脑子么,你当我皇甫坚守是神仙啊,乔装打扮去出个使,就能轻易的说服人家手下一员大将屁颠屁颠的跟在我的屁股后面?

    我特么的不过是前几日脑袋抽抽的时候,睡不着觉,顺便在曹营周边逛了一遭,谁知居然发现了刘备暗藏在曹操帐下的间谍,而且还是曹操那厮的一名亲卫。

    嘿嘿,这么好玩的事情,本天使怎么能够半途而废呢?于是我一路跟踪下去,竟然不小心听到了那间谍想假借曹操之名蛊惑胡车儿前来行刺本天使!”

    “啊?那亲卫和胡车儿竟敢如此大胆?兄弟们,速速上马抄家伙,与我去赶了胡车儿回来!”周仓大吃一惊,急忙抄起手中的长刀就开始吆喝。

    这周元福明显的智商不在线啊,只怕是再与他待上一阵自己都要变成缺心眼了!

    皇甫坚寿无奈的拍了拍脑袋,嫌弃的拉住周仓:“元福,我雒阳大帅哥安安稳稳的坐在你面前,你在哪里瞎嚷嚷个甚?走吧,我还想

    看一看胡车儿敢不敢悄悄回来给我补上一箭呢!”

    ……

    胡车儿当然没有走远,倒不是因为他听到了皇甫坚寿的话,而是他实在不想放弃这唾手可得的功勋。

    当他率领麾下的将士离开两县交界处的那座山坳的时候,他就让副将领着众人安营扎寨满山遍野去撵狗吆鸡,而他却带着两名亲卫悄然的从林中跨越县境,来到了皇甫坚寿他们的前方。

    没错,他们现在就在皇甫坚寿前方百十米的地方。

    山风,温柔的吹过他们身前的草木,草木轻轻的抚摸着他们的头顶。

    他们没有动弹,他们也没有因为风的温柔而有丝毫的放松,胡车儿和他的亲卫同样也不再复适才的那番焦躁的模样。

    三个人,就像三匹饿狼一样藏在草丛中紧紧的盯着皇甫坚寿一行,眼睛一动也不动,所有的心思都注入到了皇甫坚寿的身上,至于皇甫坚寿身后的白马义从,他们根本就没有放在眼中。

    如果论平原作战,可能他们一看见白马义从的影子早就逃之夭夭了。

    不过,在山里,胡车儿相信这世上恐怕还没有几个人能够捉住他们,因为他们曾经就是山里的主人,他和他的亲卫都是他们那一带著名的猎人。

    而这里,就在山中。

    箭,已经搭在了弦上,锋利的箭簇闪烁着骇人的光芒,箭簇上的那个“刘”字同样也如明月一般的耀眼。

    但,他们还在等待,等待皇甫坚寿自投罗网,他们相信只要皇甫坚寿踏入他们的射击范围,那么皇甫坚寿就绝对不能看到明日的太阳。

    终于,皇甫坚寿和身旁的那名将领一路嘻嘻哈哈哈的走进了他们的射击圈。

    让你调戏老子,让你特么的说话大喘气,让你特么的浪费老子的时间,哼,老子看你还要请我去雒阳吗!

    胡车儿冷哼一声,嘴角挂起一丝淡淡的嘲讽,显然又想起了刚才的不开心,朝身侧两名亲卫点了点头,弓弦微微一松,三支利箭仿佛三道闪电一样呈“品”字结构向皇甫坚寿飞了过去。

    山风,在胡车儿眼中还是那么温柔,但是在皇甫坚寿眼前却突然骤变,阴森森的,好像地狱中的鬼魂一般凄厉。

第475章 无间

    三支箭,三道闪电,在空中卷起猎猎刺骨的寒风,朝皇甫坚寿迎面而来。

    “有刺客,保护天使!”

    周仓一声嗷叫,长刀已然在手,单手猛然一划,一道寒光如蛟龙一般挡在皇甫坚寿身前,只听得两道清脆的声响,两支利箭恰恰磕在刀背上,溅起数道寒星之后颓然落地,而另一支箭却刚好擦着刀刃飞了过去。

    皇甫坚寿淡淡一笑,右手按在剑鞘上,左手在马背上一拍,正欲腾空而起,突然心中一动,双脚勾在马鞍之上,惨叫一声,嘴巴微微一张将利箭牢牢的咬在嘴里,然后顺着马后倒了过去,一跤跌落马下,就此陷入昏迷之中。

    “天使!”

    “天使!”

    周仓大吃一惊,急忙翻身下马,双手搬过皇甫坚寿的双肩就是一阵紧摇,差点没将皇甫坚寿那副身躯给摇散架。

    皇甫坚寿无奈的睁开双眼白了周仓一下,周仓一愣,转而福至心灵将皇甫坚寿抱起来交给身后的亲卫,目视着前方的草丛,腾腾的杀气爬满整个脸颊。

    “兄弟们,朝廷的天使竟然在我等眼皮底下身负重伤,这是什么行为?这是在打老子的脸,这是在挑老子的底线,这是不把老子放在眼里!

    是可忍孰不可忍,老子给你们半个时辰,务必将刺客的脑袋提到老子的身前,否则,你们特么的都从白马义从中滚蛋,老子的白马义从不养废物!”

    周仓从军以来还没有说过这么长的话,虽然这段话中翻来覆去多是骂人的话,但听起来倒也还像是那么一回事。皇甫坚寿暗暗的向周仓竖了一个大拇指,百十名白马义从却是嗷嗷大叫,分作两队直扑胡车儿三人的藏身之所。

    “撤!”

    胡车儿既然自诩山林中的主人,眼见百十名精锐的敌军将士目露凶光,布下天罗地网,哪里还敢留在原地,向两名亲卫轻轻拍了一拍,身子一转就像一只田鼠一样钻入到浓密的草丛里去了。

    等那些白马义从爬上山崖赶到他们落脚点的时候,除了三堆压平了的草丛外,哪里还能看得见半个人影?

    “搜!”

    一摸草皮,居然还带着一点点温度,为首的两员副将顿时须发倒竖,一把长剑、一把大刀从腰间飞了出来,狠狠的劈在一旁,灌木横飞,草屑乱溅。

    “诺!”

    众人齐齐抱拳,愤恨的咬了咬牙,三五一群六七一伙,一路追寻着胡车儿他们留下的痕迹腾挪奔纵,林中不时传来山猪的嗷叫和飞鸟的哀鸣。

    他们都是王黎亲自遴选出来的好汉,他们都曾经历过黄沙的肆掠和鲜血的浇筑。放到马背上,他们就是名震天下的白马义从,抛弃战马回归林中,他们同样也是铁骨铮铮的男儿。

    可惜,胡车儿说的没错,他和他的亲卫果然不愧是他们家乡方圆百十里内最著名的猎人。

    半刻钟过去了,他们三人宛如藏在大海中的几滴水一样,百十名白马义从地毯式的搜索,非但没有将他们从隐藏处赶出来,甚至连他们的毛都没有找到一根。

    “废物!废物!你们特么的都是废物!”

    周仓恶狠狠的将马鞭握在手中,劈头盖脸就向两员副将抽了过去,直抽得二人喊爹叫娘,才怒气冲冲的回到皇甫坚寿身旁:“天使已经昏迷不醒,传令众军立即护送天使回城,若是沿途天使再有任何的闪失,休怪老子杀了你们祭旗!”

    “诺!”

    副将和那百十名直起腰在林中不甘心的怒喝了一声,继而却低下头颅讪讪的来到周仓身边,护送着皇甫坚寿缓缓离去。

    ……

    终于走了!

    看着车队渐渐的消失在山坳中,胡车儿和他的亲卫翻身坐在身前的巨石上,轻轻的拍了拍胸膛长长的舒了口气。

    适才白马义从中有好几个人都搜索到了他们的身边,若不是老天眷顾,让他们及时的滚到了身下的这块巨石下,只怕今日他们还真的可能命丧于此。

    ……

    “加快速度!”

    “都给老子飞起来!”

    周仓一路上不停的催促,马鞭也高高扬起,直到皇甫坚寿被几名

    兄弟抬入到新蔡县城的后衙,他脸上的肌肉才松弛下来,换上了一副笑容:“皇甫将军,周某这戏演的可还好?”

    皇甫坚寿从担架上一跃而起,举起桌子上的茶水猛地灌了一大口朝那几名目瞪口呆的亲卫点了点头,又向疾步赶来的郭嘉哈哈一笑:“奉孝先生,我皇甫坚寿出使一趟褒信,转身就给你带回来一个作战的名义,可否值得庆贺?”

    “主公与袁绍的战役即将落下帷幕,刘备和曹操的矛盾却已经达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实在天赐良机啊!”听完皇甫坚寿所有的故事,郭嘉接过那支刻着“刘”字的箭支,频频点头。

    “曹操因于禁之死迁怒刘备,对刘备不宣而战逐张飞和徐盛于褒信。而刘备同样也按捺不住骚动的心,竟想假借我等之手除曹操而后快。

    郭某本来还在担心曹刘联军的同盟难以分割,这下好了,皇甫将军假冒使者出去走了一趟,一支刻着‘刘’字的箭给我们带来了收复豫州的机会。

    传令下去,重新遣使曹操,告诉他天使伤于刘贼箭下,伤重不治。郭某为正朝纲,欲与他会猎新息,请他务必在三日后领军亲赴新息城!”

    “噗!”皇甫坚寿正在饮茶,一口茶汤喷了出来,溅了周仓一个满身。

    “奉孝,虽然这此刺杀的行动是刘备那小子挑动的,但如今的豫州地界上三足鼎立,曹操的势力却是最大,难道我们不应该优先联络刘备打曹操一个措手不及吗?”

    “是吗?”郭嘉淡淡一笑,狡黠的扫了皇甫坚寿一眼,“郭某只是要和曹操会猎,可没说我们的目标是谁,皇甫将军从哪里看出来我将剑头指向了刘备?”

    这郭奉孝果然老奸巨猾!

    皇甫坚寿和周仓同时一愣,齐齐的比了比手势,朝郭嘉做了一个鄙视的动作。

    郭嘉却已经将手中的利剑丢给身旁的亲卫,嘿嘿一笑,甩了甩头顶上的冠带,摆出一副欠揍的表情:“持这支利箭前往新息求见刘备,告诉他,曹操谋刺天使却嫁祸于他,郭某已经悉数皆知,三日后将与曹操在新息城下对质,让他自己看着办!”

第476章 备战

    两封信,关于天使刺杀一案的两个版本,仿佛长了翅膀的鸟儿一样,很快的就从新蔡飞到了曹操和刘备的案桌上。

    看着信中的内容,曹操捋了捋颔下的长须,朝胡车儿点了点头老怀欣慰。

    幸亏,自己多了一个心眼,在天使离开褒信之时做了妥当的安排,甚至还派遣了张绣手下的勇将胡车儿一路相护。否则,一旦天使在自己的地盘上出事,只怕自己就算是有七嘴八舌也难以解释清楚,这事情恐怕也同样难以善了呢。

    虽说自己同样猛将如云谋士如雨,而王黎的主力也还在冀州和袁绍鏖战,整个豫州自己一家独大,但王黎此人自己能不招惹还是不招惹的好。

    毕竟,现在的王黎已经成为了蝎子的粑粑独(毒)一份,其坐拥的势力早就甩了他和袁绍几条街。

    “胡车儿忠心耿耿,骁勇善战,行事间也颇具大将风范,本将军深感欣慰,特迁胡车儿为鹰扬将军,并赐黄金五十以兹奖励,依旧归于张绣将军统辖!”

    鹰扬将军,这是将军中正五品常设之位,比起张绣的奋威将军相比也不过是正四品和正五品的品阶之差。

    要知道,当初曹洪也是从鹰扬将军爬上去的,这是否就意味着胡车儿从此就入了曹操的眼成为了曹操的心腹?不管那些,反正曹操一声令下,胡车儿这只野山雀便立马飞到枝头成为了一只花枝招展的粉凤凰,一干副将中的佼佼者。

    牛金、韩浩等人向胡车儿投去艳羡的目光,曹操却已经重新走回案桌前,凝视着诸将:“天使虽是在前将军的治下受伤,但他不远千里从雒阳来到此地却是为了我等,可以说他是替本将军挡了一箭。

    大耳贼对他痛下杀手,无外乎是想栽赃曹某,挑起曹某与前将军之间的内斗,好坐收渔翁之利。今汝南郭奉孝传信曹某,希望能够在三日后与曹某会猎新息。

    大战即将再启,立功的机会比比皆是。曹某希望诸位能够同心协力,像胡车儿将军一般奋不顾身,将刘备的大军悉数歼于新息城下,曹某绝不辜负诸位!”

    “诺!”

    “愿为主公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众将闻言颇为振奋,纷纷起身抱拳,兴奋和迫切的神情刻在他们的脸上。

    “好,接下来的时间曹某便交给仲德和子扬两位先生,他们将着重细述本次战役的部署,比如攻城之战,比如原野之战,以及如何防备郭奉孝的大军临阵倒戈。希望诸位务必仔细聆听,以免到头来害人又害己!”

    曹操把程昱和刘晔二人请到地图前,杀气腾腾虎目圆瞪,青釭剑倒插在案桌上,仿佛军中那高举着的帅旗一样森然,震得众将偃旗息鼓,衙中一片安静。

    ……

    刘备也接到了郭嘉送去的信笺,不过,他的心情倒是和曹操仿佛,因为在郭嘉给他的信上同样也提到了会猎二字,而会猎的对象并不是他,而是曹操。

    说真的,他本没有对这一枚暗棋报于太多的希望,甚至他压根就没有想过这枚棋子能够起到如此关键的作用。

    虽然他已经知道了苦菊的身份在曹营中颇有些举住轻重,也知道了苦菊于他不可估量,但是若非诸葛亮的一意孤行,他还是想不到昔日埋下的一枚死棋居然可以左右一场战争的走向。

    所以,他不能不高兴。

    眼看着一枚死棋帮他吹响反攻的号角,眼看着一向有鬼才之称的郭奉孝掉入他经营出来的陷阱,眼看着自己最大的敌人曹操即将覆灭,刘备脸上的笑容也愈发的浓密,宛如春天时山野里一茬接着一茬盛开的野花。

    刘备亲手斟了一杯酒,捧到诸葛亮身前的案桌上,看着诸葛亮满心喜悦。

    “孔明,刘某这辈子能碰见你实在是天大的幸事,我之于你简直就是如鱼得水。算起来,自你离开襄阳辅助刘某之后,刘某就如中了风一般低开高走。

    先是在光山捉了曹操的大将于禁拿下弋阳,接着又兵分两路占据了褒信和新息这两座安城的墙头堡,现在你又凭借一枚死棋将曹操和郭嘉拖下这趟浑水,再次给了刘某崛起之机。

    孔明,你知道刘某帐下武将稀缺,目前也只有云长和翼德、叔至三人尚可独当一面,而谋士却更是凤毛麟角,能够出谋划策顾全大局之人,也不过你和文纪二人罢了。

    刘某知道你们皆有孙武之才,而刘某帐下的位置却只有军师中郎将虚位以待,的确是大材小用。但刘某今日愿对天起誓,只要异日能够复我汉室江山,你孔明将永远是我刘备的丞相!”

    刘备说的情深意切,甚至一不小心将自己的野心也恰当的暴露在了诸葛亮面前,满以为诸葛亮一定纳头便拜,甚至还会与自己惺惺相惜,互相滴几滴眼泪。

    可惜,刘备失望了,他的“水”并没有任何感激之情,反而是一脸的默然以及无奈。

    “孔明,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是不是郭奉孝的这封信中暗藏了什么玄机?”见诸葛亮并无任何反应,刘备匆匆的收起他那给瞎子抛了的媚眼,急切的问道。

    诸葛亮摇了摇头,苦涩一笑:“主公,奉孝先生的信中并无任何不妥,属下也没有看出来有什么不对劲,属下只是替主公的大业心疼啊。

    曹刘本是联盟,结果却因褒信一事分道扬镳。主公,所谓唇亡齿寒,若是曹操一旦败北,王黎又从冀州腾出手来的话,我想主公的大业恐怕就得和那褒信一样,相见之日只怕渺茫了!”

    诸葛亮说的那些他何尝不知,可是诸葛亮毕竟并非出生行伍之人,不懂得关羽他们那些武将以直报直的简单心思。自己已经被他们架在火上烤了,如果再不点头,军中哪里还有半分的士气?

    刘备喟然长叹,拍了拍诸葛亮的肩膀:“袁本初在冀州经营数年,早就将冀州打造得犹如铁桶一般,王德玉就算是想一鼓作气拿下瘿陶,估计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而且细作也传来消息,说是袁公路已带着他麾下的军士奔赴冀州,打算和袁本初合兵一处,明日在天梯山给王德玉迎头一击。

    我想,只要天梯山一行王德玉大败,豫州的战局随时都可能影响天下的走向。孔明,这些事情说来话长,其他的还是先不做考虑了,你就专心盘算盘算三日后如何能够击溃曹操吧!”

    天梯山?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听到合围两个字诸葛亮顿觉眼前一亮,心中已经有了定计,朝刘备重重的点了点头,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

第477章 迷离

    三日后。

    晨风还未停下,一缕阳光已经穿过蜿蜒迤逦的山峦落在新息城头,冰冷的寒甲和猎猎的旌旗立时披上万道晨光。

    刘备迎着太阳升起的地方,看着身旁熠熠生辉的铁甲和虎背熊腰的将士们,微微眯了迷眼:“郭奉孝的大军还没有出现吗?”

    徐盛紧了紧手中的铁索连环刀,举目远眺:“暂时还没有发现郭奉孝军队的痕迹。不过按照之前的约定,他们应该已经在来的路上了,或许再过一刻钟,他们就会出现在我们的视线中!”

    刘备点了点头,转向一旁的诸葛亮:“虽然郭奉孝信誓旦旦要惩恶扬善,而且我们的计策也没有问题,甚至可以说初见成效,但只要郭奉孝没有出现,我这心里总是不够踏实。孔明,云长和叔至他们的军马都安排好了吗?”

    “主公放心,二将军和陈将军都已经埋伏在了新息城下两侧的山坳里,众人偃旗息鼓掩藏的甚好,没有人能够发现。”诸葛亮给刘备吃了一颗宽心丸接着说道。

    “而且,属下已经让糜芳将军随时关注天梯山的战况,一旦风云突变,天梯山有了结果,不管是王黎大胜或者惨败,属下都将依据战况随时调整我军的部署!”

    “天梯山战况?”

    “正是!”

    “孔明,我军的当务之急不应该是新息会战吗?你将子方从此间抽离出来,密切注视王德玉和袁本初兄弟二人之间的暗战,是否有些不太妥当?”

    刘备诧异的扫了诸葛亮一眼,他有些不太明白自己兵力正是不足的时候,为何一向自诩管晏的诸葛亮会舍近求远?

    诸葛亮笑了笑:“主公,郭奉孝兵力雄浑,其帐下大将张文远和李曼成都是当世之名将,一时之豪杰,实力虽然暂时还不如曹孟德,但绝对不容小觑。

    而且王德玉麾下的一众将领徐元直、庞士元、徐公明、田迟以及黄汉升和甘兴霸等人也同样居于荆州近在咫尺,就算是曹孟德也不敢轻易缨其锋。

    主公,诸位将军对曹孟德敌意太深,你要替三将军和文向将军复仇以振军中儿郎的士气,属下自然不会反对。但

    是如果曹孟德一旦落败,天梯山的情势就颇为重要了。

    如果王德玉获胜,那么必须给曹孟德留下一口喘息之机,不然郭奉孝在豫州一家独大,只要等到王德玉在豫州收完尾,主公就只能一人独抗灭了袁本初兄弟二人的王德玉了。

    反之,一旦王德玉惨败,主公就一定要全歼曹军,至少要让曹孟德将吞进去的褒信和安丰等地悉数给吐出来,以便在未来的天下纷争中占据数郡甚至一州之地!”

    原来如此!

    刘备大为感动,朝诸葛亮深一鞠:“众人皆醉我独醒,孔明果然是上天赐给我刘某的大礼啊。我仅代表全军上下数万人向孔明致一致敬,多谢孔明的谋思和不舍!”

    “主公未怪我擅自做主,属下也是感激涕零,又岂敢受主公如此大礼?”诸葛亮急忙将刘备扶起来,“主公还是先顾好此处再说吧,想必郭奉孝的大军就要到了!”

    “咚!”

    一声战鼓在远处的山口骤然响起,一支大军在出现在众人的眼中。

    但见:两员大将领头,五千铁骑开道,战马长嘶蹄声滚滚。数名猛将压阵,两万步军紧随,旌旗漫卷铁甲熠熠。两万五千余勇士握着利器敲着铁盾嗷叫着直扑山下,仿佛一条拔地而起的恶龙,气势之盛,犹若雷霆。

    这王德玉的兵果然不愧是百战精兵,两万余兵马竟然有十万雄兵的气势!

    刘备一惊,心中对郭奉孝已经暗暗生了忌惮之心,正打算转向一旁让诸葛亮悄悄记下来,却见徐盛和诸葛亮脸色已然陡变,抬起的手指有些微微发抖。

    顺着他们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一杆帅旗在山顶上高高的矗立起来。晨风轻拂,帅旗肆意的飞舞,一个大写的“曹”字在众人的眼中若隐若现。

    “曹操?”

    刘备吓到差点失语,此时出现的不应该是郭奉孝吗?为何竟然是曹操老贼?难道他们二人已经勾搭在一起了?

    刘备知道自己手下的兵不足五万,将只有关张陈和徐盛,谋士也只有诸葛亮和阎象二人。单独与曹操或者郭嘉一战,他尚且需要全力以赴,如果二者同时入侵

    ,他哪里还是他们的对手?

    难道还想凭着二弟和三弟二人去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来一个杀头建功?

    可惜这并不现实,且不说曹操手下的夏侯渊、夏侯惇、许诸以及典韦等人不是吃素的,就是郭嘉旗下的张辽、甘宁、徐晃以及李典等人同样也不是吃干饭长大的!

    刘备顿觉苦闷,或者刚才的担心恰恰来源于此。

    “咚!”

    刘备在垂头丧气的思虑中被震醒,右侧的山谷口也响起闷雷般的战鼓声。

    一员大将高举一面飘扬着“郭”字的大旗从山谷口冒了出来,他的身后同样跟着两万余布兵和五千骑士。

    步兵稳如泰山,行走间不卑不亢,自有一番大军的气象,而当头的五千骑兵却是黑白相间。

    黑色大军原是公孙瓒帐下的旋风突骑,黑色刀黑色的剑,黑色的毡帽,仿佛九幽泉下涌出来的幽灵。

    而白色骑士却是周仓旗下的白马义从,白色甲白色的马,白色的披风,宛如西北玄天上飘着的白云。

    原来,这一次郭奉孝不但将周仓调到了帐下,而且在巨鹿之战后也将公孙续叔侄二人也从王黎处要了过来。

    “孔明,这郭奉孝的确不是冲着我们来的吧?”刘备早已冷汗汩汩,经晨风一吹,背心一阵阵的发凉,急忙拉着诸葛亮问道。

    这鬼才的确不辱其名啊!

    三方大军还没有正式开战,仅仅只是扯了一面大旗和曹操“心有灵犀”的在城下一过,一记扑朔迷离,就牢牢的占据了战场的主动,将主公的野心狠狠的敲了一把!

    诸葛亮心中同样一片苦涩,不过,他比刘备更加明白兵不厌诈的道理。

    郭嘉的大军或许是冲着他们来的,但更大的可能却是将曹操诳到此处,再与自己合兵一处打曹操一个措手不及!

    诸葛亮缓缓的走到箭跺口,镇定的看着远方招展的旗帜重重的点了点头:“主公但请放心,郭奉孝此来必会和我军同盟。主公只要密切的关注天梯山的战况即可!属下保证我军必不会陷入危机之中!”

第478章 和亲先是诈,款塞果为雠

    听了诸葛亮的分析,刘备的心情虽然不再那么沉重,但是却依旧如十五个水桶打水一般七上八下,疑惑和不确定写满眼帘。

    “孔明,你确定吗?”

    “纵观我大汉四方英雄,王德玉兵力雄浑冠绝天下,绝对没有人愿与他硬碰硬。但是属下私下里整理王德玉这数年来的战役的时候,却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诸葛亮迎向刘备希冀的目光,坚定的点了点头。

    “那就是王德玉本人好像也摒弃了他的这个优点。每逢大战,他都很少直接用兵力碾压,反而喜欢剑走偏锋,与对手大打奇袭战、心理战。主公尽管放心,属下相信此战也绝对是如此!

    属下记得王德玉昔日曾经说过:闻有胡兵急,深怀汉国羞。和亲先是诈,款塞果为雠。这首诗词中虽然说得是昔年先汉和亲的典故,但王黎的心思在这首诗中已经袒露无疑。

    属下相信,以嫡系自居的郭奉孝和贾文和等人绝对也是王德玉思想的坚定继承人。所以,此次战役,**不离十是郭奉孝使了什么计策,将曹操诓骗至此,然后打算合主公的兵力,一举歼灭曹军主力,奠定他在豫州的龙头地位!”

    “但是,孔明,先贤亦言:实则虚之,虚则实之。如果郭奉孝转需为实,调转枪头对准我新息城,你我又当如何?”刘备心中一动,眼神一凝继续问道。

    显然,诸葛亮刚才的言语并不能完全解了他的惑。

    诸葛亮捋了捋颔下刚刚冒出来的胡须,笑道:“郭奉孝和曹孟德的大军奔驰数百里,我军却是以逸待劳,不管他们作何打算,单凭这新息坚固高耸的城池,他们二人就急切不可下。

    到时候,城外的二将军和陈将军兵马尽出,我等未尝不能守住此城。所以,主公完全可以高枕无忧,属下才建议主公全力盯着子方时刻关注天梯山的军情,此处完全交给属下即可!”

    “刘某得孔明,犹如昔日高祖得留侯也。众将士,军师之言便是本将军之言,任何人不得违逆,否则格杀勿论!”

    刘备大喜,心中疑虑尽去,朝诸葛亮拱了拱手,将虎符亲手交给他,又拍了拍徐盛的肩膀,朝远处的张飞示了示意,转身向城中走去。

    ……

    刘备走了约莫两刻钟的功夫,曹操和郭嘉的兵马已经从两道山谷口奔了下来,仿佛两条蜿蜒的玉带紧紧的缠绕在新息城池的西南两侧。

    “孟德兄,天使被刺一案,本来应该由朝廷出面查找和清剿幕后凶手。但主公如今尚且身在千里之外,郭某纵使有心杀贼,却也是力有不逮,只好求救于兄。

    兄接了小弟的信笺,却并不推诿,百里奔波也只为了这天下大义,还天使和朝廷一个公道。小弟感激涕零,暂且也只能向你致一致敬了!”

    郭嘉纵马离开大阵,朝着曹操遥遥的拱了拱手,神色中写着十分的庄严和诚恳,完全看不出来诸葛亮适才言语中透露出来的那种计谋和虚伪。

    其实,曹操在接到郭嘉的信笺之时,心中也多有疑惑。

    毕竟他本来就是用兵大家,对这种尔虞我诈、波诡云谲的算计实在是烂熟于心,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更何况,他还是历史上最著名的疑神疑鬼的枭雄,他又怎么会对以鬼才著称的郭嘉不加防备呢?

    但是,很可惜,刘备带给他的耻辱实在是太深了,弋阳郡给他的诱惑也太大了。

    经过程昱、满宠、刘晔和钟繇等人的一番推演,他们同样已经做好了准备。不管接下来的结果如何,他们都将远赴新息,与刘备或者说还有郭嘉一战。

    听郭嘉说的那么客气,曹操也显得非常的客气:“奉孝先生此言差异,且不说曹某和前将军乃是斩鸡头烧黄纸的好兄弟,单说大耳贼此番暗杀天使挑衅朝廷,种种行为罪大恶极倒行逆施就为曹某所不容。

    就算是奉孝先生此次不来函,曹某也决定匡扶正义,替朝廷收拾了此贼。只不过,英雄所见略同,曹某三生有幸,竟和先生想到一处去了,先生又何必客气呢,又何须分个你我?”

    “哈哈,说得好,这样的狗贼人人得而诛之,只要是秉持忠义行正道之事,的确不需要你我之分!”郭嘉再次抱了抱拳,朗声一笑,“既然如此,那就让我军先与刘贼一战!”

    言讫,郭嘉信马回到阵中,大手一扬,鼓角声冲天而起。

    张辽手提一柄明月戟直指城头,声音犹如滚滚雷霆,压过了城头

    上的嘈杂之声。

    “大耳贼,你乃中山靖王之后,世受皇恩,居然敢派遣杀手暗刺天使,实在是罪行滔滔天不容赦。今日张某奉诏讨贼,你这老匹夫还不速速下城投降,更待何时?张某或许还能在陛下面前为你求个情,饶你一条狗命!”

    主辱臣死,主忧臣辱!

    刘备早就到了城中,耳中完全听不到张辽的声音,但城头上诸将却是义愤填膺,个个摩拳擦掌只等诸葛亮下令。而诸葛亮虽然已经猜晓到郭嘉真正的用意,对张辽口无遮拦的喝骂同样升腾起一腔怒火。

    诸葛亮朝徐盛微微点了点头,手中的虎符朝守城兵士一扬。

    守城兵士急忙将绞盘一绞,城门霍然洞开,徐盛领着数千骑士秋风扫落叶一样跨过城门直奔张辽:“兀那厮,你竟敢污蔑我家主公,且吃你爷爷一刀!”

    张辽也不答话,高高的祭起明月戟,在空中挽了一个戟花,与徐盛杀成一团。

    只见:

    刀光森寒开日月,戟影闪烁分阴阳。徐盛手握连环刀,刀如猛虎,刀刀直逼张辽头顶;张辽双拿明月戟,戟似明月,戟戟不离徐盛要害。

    二人在场中杀得天昏地暗,众人在场外也看得眼花缭乱。

    却不想惹恼了曹营中一员大将,大家都是一样使戟的,凭什么你张文远就能一人专美于前?

    典韦也顾不得守卫在曹操身边,两支大铁戟往手上一挽,纵马飞出大阵,怒喝道:“大耳贼,你这个吃软怕硬的家伙,我两方军马数万余人,你只派遣一人出来,几个意思?是不是想替那姓徐的收尸啊?”

    “黑厮,休得猖狂,你想要火并文向,先问问你家张三爷答不答应!”雷霆一震,张飞一马扣关,胯下的宝马四蹄翻飞如同追月的云朵一般飞了过来。

    可笑那张飞是乌鸦骑在猪背上,只看得见别人的黑,看不见自己的黑。

    他和那典韦一个在西山挖过煤,一个在赛过施耐庵先生UU小说的黑李逵,大哥不说二哥,都是一样的损色,居然敢大声的叫骂典韦是黑厮,也不知道羞字怎么写!

    在众人的狂笑声中,两团乌云搅在了一起。

第479章 混战的序曲

    唐朝著名的苦吟派诗人姚合曾经写过:银轮玉兔向东流,莹净三更正好游。一片黑云何处起,皂罗笼却水精球。

    此时才刚过辰时不久,虽然没有玉兔挂在天空,却有一轮红日正爬出云头,以及一片黑云在城头下游走。

    黑云,当然就是张飞和典韦二人。

    二人自接战之后,便各自拿出十八般武器,在两军阵前进行舍生忘死的搏杀。阵阵杀气,滚滚黑云,二人周遭都是战马扬起来的沙尘,只看得城上城下数万大军目瞪口呆。

    现在正是时候!

    “徐文向,纳命来!”

    郭嘉朝李典轻轻的点了点头,李典心领神会纵马而出,一杆白蜡枪握在手中,向徐盛怒喝一声,胯下的骏马猛地一跃卷起漫天的灰尘,直奔交战中的徐盛、张辽二人。

    虽然徐盛也算得上是一方名将,但他最出彩的却是水战,单论马战的话,他还是比张辽稍逊了一筹。

    本来,独战张辽他凭借的也只是胸中的一腔热血和愤懑,如今再来一个与张辽不相上下的李典,他哪里还敢停留片刻,难道他真的不要命了吗?

    “翼德,救我!”

    铁索连环刀奋起一荡,徐盛力灌双臂,一把将张辽手中的明月戟砸开,左手顺势从怀中掏出一把断刃插在马背上,战马吃痛之下一声长啸,四蹄骤然腾空跨出明月戟攻击的范围,已向张飞的方向跑了过去。

    “徐文向,哪里去?”

    眼见砧板上的鱼居然自个翻了起来,张辽勃然大怒,明月戟一扬一收,在马背上一拍,立时便如一团白云托着明月一般,由远及近,牢牢的坠在徐盛身后。

    曹操和郭嘉帐下的将士一片哗然:这徐盛打不过张辽就要去寻求张飞的帮助,张飞又不是他的亲娘老子,难道这徐盛还要上前抱着张飞喝两口奶吗?

    张辽却没有笑,李典也没有笑,他们的眼中只有徐盛!

    在适才的对阵中,他们早已将徐盛收为了自己的囊中之物,现在可好,徐盛那厮居然不讲究,前去寻觅张飞的庇佑。如果,他们让徐盛这只到手的鸭子飞走了,那才是一个笑话!

    张辽在徐盛身后穷追不舍,李典则直接纵马抄了一条直线,越过两军的阵前,径直奔向张飞和典韦二人,打算赶在徐盛的到来之前将他死死拦住。

    眼见徐盛已经快到张飞的身边,而李典同样也越来越近了,他手中的白蜡枪在城头上兵士们的眼中已经越来越明显,他们紧张的捂住嘴唇,不敢发出任何的声响,

    唯恐一不小心惊扰了正在死命奔波的徐盛。

    但,徐盛却好像并不知情,只顾埋头驱赶着胯下的战马,手中的马鞭抡得仿佛一阵风。

    终于,两匹战马在张飞和典韦身前丈余处相遇了。

    “将军小心啊!”

    “李典狗贼,休得放肆,偷袭我家将军算什么本事!”

    “李典小儿,你妈妈叫你回家吃饭!”

    一阵阵惊天动地的声音排山倒海般从城头上宣泄下来,如魔音一样灌入到李典的耳中。

    “徐盛小儿,老子今天要了你的狗命!”

    李典揉了揉脸一咬牙关,一声长喝压过众人的声音,双脚猛地一蹬,在马背上一拍,人已鹰隼展翼般腾空而起,手中的白蜡枪向前一刺,宛若一条吐信的毒蛇咬向徐盛的后背。

    众人又是一阵惊呼,眼见徐盛必将重伤在李典的枪下。

    突然,那毒蛇将近徐盛身前,头颅猛然一跃,已经擦着徐盛的后背刺向了典韦的战马。而徐盛同时也在马背上腾空而起,铁索连环刀在手中舞得虎虎生风,恍如出柙的猛虎一般,刀尖指着的方向不是别人,同样正是他眼前的典韦。

    变生肘腋!

    众人的惊呼声还没有出口,脸上就已经变成了丝丝不解。

    李典的这一枪是刺偏了,还是有意为之?他难道不知道他们才是曹家军的盟军吗?还是说他们的目标本来就是典韦或者曹操,刚才只不过是他们演的一场戏?

    “快,快!速速营救典韦!”

    曹操同样惊骇莫名,他和程昱、刘晔等人虽然已经算出新息城下可能只是一个陷阱,他们同样也做好了反击和混战准备,甚至还在预设的道路上埋下了重重的伏兵。

    但是他们绝对没有想到,李典和徐盛在他们面前上演的一场追击战,居然只是针对典韦一人的猎杀行动!

    曹操一声长啸,夏侯渊、夏侯惇以及许诸三人已经从阵中抢了出来。

    可惜很遗憾,于他而言,郭嘉和诸葛亮这二人更像是一对孪生的兄弟,彼此之间颇有灵犀。

    还未等到夏侯渊等人加入战阵,新息城的大门再度打开。张达和范强领着数千白眊兵踏过城门口席卷而至,而周仓同样也带着名闻天下的白马义从跟在张辽的身后来到他们的眼前。

    “张文远,你敢背信弃义临阵反戈,难道你就不怕给你家主公的脸上抹黑吗?”夏侯渊心急如焚,脸上亦如暴风雨来临前的那般黑暗,但是他并不敢

    随意的冲阵。

    他知道张辽的战力,也知道白马义从的威名。

    只要他一旦深陷其中,恐怕一时半会都难以从这片沼泽地中抽离出来,而典韦估计也就只能等着他前去收尸了,所以他只能稳住暂且稳住张辽,然后再抽空发起致命的一击!

    “自古兵不厌诈,要说临阵倒戈只怕张某还谈不上吧!”张辽冷冷一笑,忽的神色一正,让出身后一员大汉,指着夏侯渊大骂,“不过要说到背信弃义,张某区区一介武夫能算什么?你家主公才是那背信弃义的祖宗!”

    瞧那大汉的面孔越来越熟悉,夏侯渊陡然一惊:“你是那日的天使?你不是已经被大耳贼那厮下了毒手吗?”

    皇甫坚寿轻轻拍了拍马背,跃马阵前直视着夏侯渊以及身后的曹操,朗声长啸:“屁的大耳贼!孟德兄,几日未见,可还记得昔日雒阳城中的皇甫坚寿否?”

    皇甫坚寿?

    眼前这个汉子就是当初名闻雒阳的美男子和浪荡公子?

    夏侯渊一懵,曹操却已经反应过来,难怪当日在褒信之时总觉得此人依稀有些脸熟,原来却是皇甫嵩的长子皇甫坚寿!

    曹操轻摇马鞭,朝皇甫坚寿拱了拱手,语出真诚:“既然是昔日雒阳故人,为何今日却要拦我曹某的去路?难道当日褒信城中曹某有亏待皇甫兄之处吗?

    曹某当年剿杀太平道张角之时与皇甫大帅曾经共事,也曾与令妹有过一路之缘,还请皇甫兄看着大帅和令妹的面子上借一条道于我,曹某感激不尽!”

    曹操知道郭嘉既然已经让张辽和李典反戈一击,皇甫坚寿自然也不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因公徇私。

    但是典韦在张飞、徐盛和李典三人的合击之下岌岌可危,形势所迫,他也只好拉下一张老脸,企图打一打感情牌,迷惑迷惑这涉世或许还不太深的帅哥。

    然而,皇甫坚寿又让他失望了。

    “你说的不错,当日褒信城中,你待我的确如亲如故,就算是我那妹夫待我也不会多上半分!”皇甫坚寿哈哈一笑,指着曹操骂道,“但是后来呢?褒信城外呢?

    曹孟德,世人都道你奸诈,我一直还不大相信。谁知,我不过走了一趟褒信,方知世人所言不虚!褒信城中亲如兄弟,新蔡境内却暗下杀手,这难道就是你对待朝廷天使的态度吗?”

    言讫,腰间的宝剑猛然出鞘,皇甫坚寿高高跃起,蔑视着曹营数万军马一声厉喝响遍全军:“刺杀我的胡车儿在哪里?速速出来受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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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汉长歌介绍:
万马南归纵江海,一剑西来横九州。 赤壁崖前,楼船仓里看涛涌;洛阳城下,金鳞阵中听长歌。 三国,一个家喻户晓的故事,我们又来了! 诸君且看:这一曲老歌,又将如何重弹新调!后汉长歌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后汉长歌,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后汉长歌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