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殓师》五幕剧本
【第一幕:老屋迎来了带刺玫瑰】
内景:老林家。
红木家具上面的漆面已经斑驳,表面泛黄了的电视和空调,型号甚至可以追溯到上个世纪。与其说是功能性的电器,更多的像是摆设。整个老式客厅房屋的客厅陈旧昏暗,但却被打理得井井有条,一尘不染。
在夜晚的家中,他穿着得体却绝对不合时宜的西装。
脸上满是木然和阴郁,目光低垂着,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但是整个房间里的东西,包括那个老人都仿佛凝滞住了。
压抑,孤独。
“有人在家吗?林达牧在家吗?我是社区的,民政的同志过来找你!”
寂静到令人浑身发冷的环境中,敲门声如同惊雷般炸响。
这惊醒了已经神游物外的林达牧,他有些茫然的起身,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西装犹豫了一下,还是过去打开了房门。
内景:门外。
社区的大妈和两个带着工作牌的妇女,站在那里。
“请问是林菀的父亲对吧?”
面对工作人员的询问,老林:“她死了?”
工作人员一愣,摇头:“没有,不过进了戒毒所。”
谈起女儿,老人犹豫了一下,道:“她离家十几年了,也有将近十年没联系我,她犯了什么事,跟我没有关系。我也不清楚情况。”
“老同志,你误会了。我们不是派出所的,这次来啊,是因为林菀被强制戒毒,她的女儿没有人照顾。林菀在进戒毒所之前有过交代,托我们将她的女儿送到你这里来。”
在老林惊讶和复杂的目光中,两个民政员闪开了身子,她们的身后一个面色苍白的女孩站在那里。
她低着头,一头长发遮住了半边脸颊。但是那一双漆黑的眸子里却闪着倔强。不同于两个民政员和社区大妈身上穿着的薄外套,身上还套着件厚厚的,不太干净的棉服。
在房门中透出的灯光照在她身上的刹那,女孩儿飞快的瞥了一眼,或许是紧张,她的手一直在抠着指甲。
“老同志,这个孩子的情况比较特殊。因为偷东西和打架,刚刚被退学,所以你得管好了啊。别再让她惹什么麻烦,不然搞不好是要进少管所的啊。”
在林达牧的沉默中,民政员交代了几句,又拿了份文件塞到了林达牧手中后,便告辞离去。
随着民政员和社区大妈的离开,镜头之中便只剩下了一老一小两个角色。
那道贴着福字的大门,将画面一分为二。
身着一身得体黑色西装的老人,站在灯光混黄的屋里。略显邋遢的小女孩儿,站在幽暗漆黑的楼道。
屋子里的道道光芒仿佛是一道吊桥,通过房门搭在女孩儿的身前。
在一老一少那都带着抵触和审视的对视中,三个白色的极简艺术字缓缓浮现在了画面之中——《入殓师》
内景:老林家。
一片沉默中,林达牧打开了一个房间的门,默默的将空置的单人床铺设整齐。
“这以前是林菀的屋子。”
将一床干净的被褥铺好,老人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冷冷的说了一句:“明天我给你联系借读学校,等林菀从戒毒所出来,你赶紧走。”
面对老人的冷漠,女孩儿皱了皱眉头。
“你以为我愿意在你这里呆?你不晓得老子没来你这之前有多巴适!”
面对一脸倔劲儿的女孩儿,老人冷冷的转过了身去。
“晚上安静一些,屋子的隔音不好。”
看着老人出门的背影,女孩狠狠的皱了皱鼻子。不过随着房门被关上,看着面前打扫整洁的房间,女孩儿还是慢慢的脱下了书包和棉服。
棉服的里面只套着件半袖,露出的两截胳膊上一片青紫。
显然,她之前并没有过得多巴适。
内景:老林家
日子已经过去了几天。
女孩儿身上的半袖已经被洗了个干净,身上的青紫也淡去了不少。
客厅之中,老人接到了一个电话。郑重的对那头道了谢之后,告诉了女孩儿借读办妥了的消息。
听到学校,女孩的瞳孔缩了起来。
趁着老人穿衣服的时候,咬着嘴唇的女孩儿偷偷的摸到了厨房,选了一把小菜刀塞进了书包的隔层。
她却没注意到自己的一番动作,已经被门口的穿衣镜前的老人透过镜子,看在了眼里。
于是,在女孩儿回屋子里拿衣服的时候,老人默默的将电视机上摆着的一个小熊玩具替换了菜刀……
当一个人以善意对待他人的时候,大概率会收到善意。
当一个人抵触生活的时候,生活也大概率将她拒之门外。
内景:学校班级。
将自己用冷漠从内心到外表武装起来的女孩儿第一天上学,果然就如同她预想中的一样遇到了麻烦。
面对班里女同学的挑衅,和那句“有妈生没妈养的东西”,愤怒的女孩掏出了书包中的“凶器熊”挥向了同学,面对她的凶狠,不知道自己差一点就玩儿完了的同学们,哄笑成了一团。
借读的第一天女孩儿成为了班里笑柄,并因为和同学打架被勒令停学十天。
内景:老林家客厅。
女孩儿将这一切归咎于那多管闲事的老头。
“谁给你的权利翻的书包,动我的东西?”
面对女孩儿的不是那么有气势,仿佛是为了掩饰心虚的怒意。老人只是随手打开了自己的电视,靠在了自己的沙发上,宣示了谁是这间屋子的主人。
“你拿刀要干什么,你做一件事情之前,不去想后果的吗。”
面对气愤的女孩,老人看着电视上的肥皂剧,问了一句。
“屁的后果!老子只知道要是不凶,别人就会把你按在泥里欺负你!你那宝贝女儿,从老子记事起走了十几个地方,我这么多年走到哪里都是外地人,都是插班生!从来都不缺人欺负。
你以为老子不想好好的?我试着跟她们交朋友,可是怎么样?她们高兴了跟我玩一会儿,不高兴了就欺负我。
为什么?因为我是插班生,一个没爸爸的插班生!
后来我学聪明了,我不看别人的脸色。谁欺负我,我就捡那地上最尖最硬的石块瓦片,我盯着他。盯一天,盯一个月,趁她不注意。噗~~我就扎过去!她们从此该看我脸色了。我想给她们好脸色就给她们好脸色,想给她们坏脸色就给她们坏脸色。”
面对满脸戾气的外孙女,老人蹙起了眉头:“你就没想过,那是会死人的?”
“死人怎么样?我又没满十八岁。”
外孙女的话,让老人震惊了。
看着那张稚嫩的,满是无谓的,对生命毫无敬意的脸,他足足愣了十几秒。
他的目光层次从惊讶,怀疑,到惋惜,怅然。
最后归于平静。
“从明天起,你和我一起上班。”
关掉了电视,老人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次日,女孩儿跟着老人出门了。
内景:行驶中的公交车。
公交车上,看着身着正式的老人,女孩儿不禁好奇:“你还没有退休?”
“没有。”
“做什么工作?”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外景:殡仪馆外。
一老一小出现在了殡仪馆前。
“你、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你昨晚不是说,死人又怎么样吗?”
面对外孙女脸上的惊恐,老人淡淡一笑。
正在这时,一台灵车停在了二人身边。几个殡仪馆的工作人员,从后车厢抬下了一个蒙着白布的担架。
“李师傅,正要去找您呢。这有个出车祸的客户,得您亲自出手。”
在女孩儿瞪圆了的眼睛中,老人对几个工作人员点了点头,故意让女孩看到一般,掀开了担架上的白布。
刷!
随着白布被掀开,一具头部四分五裂,血肉模糊,被踩了一脚的沙琪玛般的遗体,出现在了女孩儿的面前!
【第二幕:原来腐泥也能生出花朵】
外景:夜晚,老屋外面的街道上。
看到面前那昏暗的楼道,此前还凶得像一只小老虎般的司原止住了脚步。望着面前那道刚刚在殡仪馆里,拿着大号缝针对着一具尸体淡定的缝缝补补的老人,司原浑身打起了哆嗦。
听到身后没有了脚步,老林回过了身,向后走了一步:“怎么了?”
看到他靠近,女孩儿似乎被惊了的猫一样,一步跳开了好远:“你别过来!别靠近我,我不要回去,我……哇!”
哇的一声,被刚才殡仪馆中的一幕吓傻了的女孩儿,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我想回家!我,我害怕。”
第一次面对死尸的冲击,在这一刻终于爆发。
女孩儿疯了一般,搓着自己的手,拍打着身上——似乎感觉那老林给她洗过的衣服上,都沾满了鲜血和脑浆一般。
看到女孩儿崩溃的样子,老林的目光一暗,似乎有些内疚。
“跟我来。”
他转身走出了胡同,引着女孩儿来到了附近的一家浴池。
内景:浴池柜台前。
见到老林进门,老板娘熟稔的打了招呼。看到他身后跟着的司原,则是一愣:“老林,这是?”
“我……一个亲戚家的孩子,在这里住几天。跟我去了单位……你…给她好好洗洗身子。”
面对老林吞吞吐吐的请求,澡堂老板娘微微一笑,露出了了然的神情。
可正在这时,一个穿着校服的女孩进到了澡堂大厅。看到司原,一愣:“呦,这不是拿小熊砍人的大姐头么?”
不是别人,正是之前跟司原在学校里起了冲突的那个同学——澡堂老板娘的女儿小芸。
说话间,女同学又看到了老林。
见他和司原站在一起,露出了了然的神情:“难怪,我就说哪儿转来的逗逼。敢情你们是一家子的。一个吃死人饭的,一个拿玩具熊砍人的怪胎,倒挺搭的。”
“小芸,你怎么说话呐?”
面对女儿的无礼,老板娘尴尬的对老林和司原笑了一下,将女儿轰上了楼,便拉着司原进了女士浴区。
内景:女浴室。
老板娘为女孩儿搓洗了全身,在热气缭绕中,女孩儿终于止住了颤抖。
“阿、阿姨。你们这里能住宿么?我今晚,想住在这里。”
感受着女孩儿的恐惧,老板娘一面为她搓着后背,一面笑了:“我们这里不收住宿,但你要是实在害怕,晚上就跟我女儿小芸住一个屋里。”
“……”女孩的眼中露出了绝望。
感受到她身子再次颤抖了起来,老板娘微微一笑:“老林的工作是吓人了点,不过人是很好的。你别看他整天板着脸,见人都不说话。其实那是他们的行规,知道自己做的是白事活,怕太热情惹人忌讳罢了……”
一面为女孩儿擦着身子,老板娘一面说着关于老林的趣事。十几年的邻居,有时候比亲人还像亲人。
听着这些生活中的细枝末节,女孩儿身上的颤抖慢慢停了下来。
一个活在琐碎中的老人,远比一个在殡仪馆里冷静处理尸体的入殓师更容易让人在心理上产生亲近。
内景:浴池大厅。
“老林啊,好好的你带她去单位干嘛?瞧把孩子吓的。”
浴池的大厅中,趁着女孩儿穿衣服的功夫,老板娘责备着老林。
“唉、”老林摇了摇头,却没说菜刀和小熊的事情。只是从兜里掏出钱,递给了老板娘:“谢了。”
“老熟人了,客气什么?”
老板娘抿嘴一笑,将钱推了回去。
内景:晚上,老林家中,小原的卧室。
女孩儿回到家便将自己锁在了小屋里。
默默的捧着膝盖在床上坐了很久很久,直到深夜,女孩仍然无法入睡。
似乎是为了让自己不要想起殡仪馆中可怕的一幕,她翻动起了床边的柜子,并在里面找到了一口大大的藤木箱。
将那藤木箱子打开,看到那些明显是小女孩的物件以及自己母亲小时候的照片,女孩愣了。
将那些琐碎的,没什么用的小东西一件件的摆弄过去,她仿佛看到了自己那个永远在搬家,永远在晚上醉酒归来的母亲的令一个灵魂。
然而,就在女孩儿对着那一堆的物件浮想联翩,联想着自己母亲小时候的生活之时,她的房门被老林推开了。
看到女孩床上的那一口箱子,老林楞了好一会儿,才阴沉着脸,一件件的将那些小零碎收拢起来,一把扔到了衣柜中。
老林:“刚才接到电话,我要去一趟单位。你自己在家,没问题吧?”
面对老林冷冷的询问,女孩儿瞪大了眼睛。
见他没有回答,老林转身离开,穿好衣服出了门。
房子里,就只剩下了女孩自己。
听着墙上挂钟滴滴答答的响声,她浑身打了个寒战。
昏暗的灯光,将屋子里的每一件东西身后都染上了一层阴影。那些形状各异的阴影,在逼仄的房间中焕发出了鬼怪般的扭曲。
牙齿打着寒战,女孩儿僵硬着身子,从床上跳了起来。
“等,等等我!我不要一个人在家!”
相对于确切的死亡,人更加的恐惧未知和孤独。
虽然对殡仪馆抱着非常强烈的抵触,但是害怕自己一个人在家的司原,还是跟随者老林一起前往到了殡仪馆。
内景:殡仪馆
年轻的同事见到老林,苦着脸发起了牢骚:“林师傅,不好意思大晚上的还给您折腾过来了。但是这个活儿,我真干不来。”
面对同事的苦面,老林拍了拍不知不觉就抓紧了他衣袖的司原,问:“遗体呢?”
同事看了看抓着老林衣袖的女孩儿,瞪大了眼睛:“里面。呦!老林,这是?”
“我一个……”面对同事的询问,老林想要祭出“亲戚女儿”的说辞,但是看着紧紧靠着自己,浑身打着摆子的女孩儿,那句应付话却似乎有些难以吐出来了。
“外孙女。”
同事:“以前怎么没听你说起过啊?”
面对同事喋喋不休夸奖司原客套,老林蠕动了一下嘴唇,道:“她……以前没来过这种地方,你帮我带她去……避一避。”
“我不。”
老林是好心,不想让小丫头再和自己面对遗体。但是他忘了,这个饱受过欺凌的女孩儿,对陌生人有着超乎寻常的戒备。
面对外孙女的执拗,老林无奈的笑了笑。
穿好了防护服,带上了一次性手套,走向了处置室。
当大门被推开的一刹那,老林和同事同时皱起了鼻子。而一旁执意跟着外公的司原,则是再一次崩溃了——她直接弓下了身去。
“呕!”
看着抱着垃圾桶狂吐的外孙女,老林皱着鼻子走到了处置台之前,缓缓的掀开了蒙在尸体上的白布。
那是一具肿胀发紫肌体已经开始**的遗体。
老林看到这样的遗体,皱起了眉头。
一旁,同事捏着鼻子道:“老太太不知道走了多少天了,连着几天邻居家闻到异味受不了,报警才发现的。嘿,几个儿女还是被警察联系了之后才知道自己老娘没了。啧啧、送过来的时候说是老人家生前喜欢干净,让咱们给好好整理一下遗容。林师傅你猜怎么着?把遗体放在这儿,人就回家了!嘿,就跟死的不是他亲妈似的!”
定定的看着遗体,老林点了点头:“知道了,交给我吧。”
将同事支走,老林拿起了酒精棉。
【老林特写,长镜头】
老林对着遗体郑重鞠躬,拿起了酒精棉,温柔而细致的擦拭起了遗体。像是对待情人一般,为逝者整理起了遗容。
这个过程漫长而神圣,仿佛他对待的不是一具尸体,而是一副未完成的山水画一块正在被雕琢璞玉……
【小原特写】
看着老林对待遗体的手法,小原眼中的恐惧慢慢消散。
【第三幕:别哭,这并不是真正的终结】
在亲眼见到了老林将孤独死在家中几天才发现的老人遗体入殓完毕,给予了逝者以尊严之后,司原对于老林的工作和态度,悄然发生了转变。
在被学校勒令休学的十天之中,小丫头和老林一起上班下班。看到的遗体多了,女孩心中的恐惧慢慢减轻。
虽然殡仪馆仍然是冷清阴郁,但是在这里,通过那些逝去的人,她感受到了不同的东西;
生前长得丑陋,想用自己遗容给妻子一些惊喜和安慰的老人,让女孩儿看到了丈夫对妻子的爱和在意。
殉情而死的年轻人,在葬礼上却没有等到他倾慕对象的道别。让女孩儿不禁思考爱情到底应该是怎样一种形态。
车祸去世的妻子,猝死在工作岗位上的程序猿……
女孩儿就如同躲在家具缝里的猫咪,随着老林一个个的入殓,以一个观察着的角色,在死亡中体会着这个世界的冷与暖,光与暗。
在这段日子里,她和老林也没有太多的交流。只是经常去澡堂洗澡,和老板娘聊一些关于老林的事情。
女孩几次打听关于老林和母亲之间的事情,但是很可惜的是,澡堂老板娘在搬到这里之前,老林就已经和女儿闹翻。
一晃,休学的日子结束了,女孩儿重新回到了学校。
她和老林的关系不知道怎么已经在学校里传开,小小的镇子,老林这样特殊的人,不为人知是不可能的。
作为一个赚死人钱的入殓师的亲戚,和之前的冲突,女孩儿自然遭到了孤立。
她依然会在学校中时不时收到无端的挑衅。
但是相比于初到小镇时候的暴戾,在真正见识过死亡,并懵懵懂懂的明白了死亡意义的之后,对于这些挑衅和歧视,女孩儿选择了冷处理的方式。
她依然没有朋友,但是刚刚来到小镇之时那为了保护自己而故意放在身上的“刺”和冷漠,已经不知不觉的消散了。
没过多久,女孩儿终于获得了自己在小镇的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朋友。
但是这一份友谊,却是源自于一场死亡。
就在女孩儿来到小镇后的第二个月,澡堂老板娘在清理浴池时意外滑倒,去世了。
作为老友和邻居,澡堂老板娘的葬礼,是老林经手的。
葬礼上,老林似乎有些感伤,而真正经历熟悉的人去世,司原也再也没办法将自己放在旁观者的角度,去对待这一场葬礼。
看着面无血色的老板娘,司原想起了过去一段时间和老板娘闲聊时的情形;
这个女人最大的困扰是天天呆在澡堂里,闷热和潮湿的环境,使得她平时只能穿那些宽松而舒适的居家服和浴衣,并且不能像街上的那些女士一样化妆打扮。
和司原聊天的时候,她偶尔会给司原展示那些好看的衣服和放在化妆包里吃灰的口红。
生前每每和司原聊起这些,老板娘都一脸的抱怨。
于是,在她的同学,老板娘的女儿橙橙悲恸和崩溃之时,司原跑回了澡堂,撬开了老板娘的房间。
在她的衣柜中,找到了老板娘曾经为她展示过的艳丽旗袍和一大堆没怎么用过的化妆品,回到殡仪馆交给了老林。
在老林和司原的共同努力下,老板娘的遗容,画成了她生前所希望的那个样子。
艳丽的旗袍将那常年掩藏在浴服下的身躯凸显的玲珑曼妙,烈焰般的朱唇让她最后的样子看起来妩媚动人。
看到自己的母亲最后的遗容,叛逆,而且一向对老林抱有偏见并且厌恶司原的橙橙,哭的背过了气去。
这个天天限制她,唠叨她的女人走了。那些只属于母亲独有的方式,从此之后再也不会有了。
作为老友,老林亲自将老板娘送到了火葬场,并将她的遗体送到了火化炉中。
看着即将被火化的故人,老林的脸上有些悲伤,看着身边悲恸的故人女儿,他仿佛在自言自语,又仿佛是劝慰的说了一句;
“死亡是一扇门,它并不意味着生命的结束。而是穿过它,进入另一个阶段。我能作为守门人,送她穿过这扇门,说一句一路顺风,后会有期,真的非常荣幸。”
悲恸中的橙橙和司原面对老林的话,都露出了茫然,她们仍然不能理解老林这话是什么意思。
看着女孩们制止不住的抽噎,老林笑了;
“人这一生要死去三次。你的心跳停止呼吸消失,在生物学上被宣告了死亡。第二次,当你下葬,人们穿着黑衣出席葬礼宣告你的死亡,你在这个社会上便不复存在。
而第三次,则是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记得你的人把你忘记。到了那个时候,你才是真正的死去。整个宇宙,都将不再和你有关。
所以……别哭,这并不是真正的终结。”
在两个女孩的若有所思和抽噎中,老林按下了火化炉的按钮。
随着老林按钮按下,焚化炉的盖子似乎是通往另一个世界的大门般慢慢的关闭。
观察口中,橙红色的火焰腾起。
叠化镜头;随着熊熊火焰吞噬老板娘那美艳的遗体,一群天鹅,朦胧的出现在了画面之中。
随着那些美丽的精灵展翅向天空飞去,老板娘的生命似乎也重归于天地之间……
【第四幕:.asxs.和终点美好,管他过程多糟?】
在澡堂老板娘去世,老林为老板娘送行之后,司原回到了学校。
相比于之前的孤独,她现在有了朋友——刚刚失去了母亲的老板娘之女,橙同学。
一个是因为母亲强制戒毒而踏入了新的生活环境,一个是因为母亲的离世遭受了生活的巨变。
这种友情或许并不纯粹,与其说是互相欣赏不如说是互相需要——但是不论如何,它诞生了。
两个同样对生活和未来充满了迷茫的女孩儿从此形影不离。
她们一起上学,一起在课堂上对着根本听不懂的知识发呆,一起在放学后溜到小镇外的那座石桥上,对着河边的柳芽和和芦苇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顺便等待着从殡仪馆下班必定会经过这里的老林。
在说不上是等待老林还是仅仅想给自己找个理由摆脱孤单的时候,她们偶尔会各自谈起自己的父母;
“小原,你爸爸妈妈是什么样子的?我怎么从来没听老林或者你提起来过?”
“有什么好说的?从我记事开始,就没见过我爸爸。我妈说他在我生下来之后就死了,不知道是真的假的。反正从来没见过,也没见过照片什么的。
至于我妈,一个把自己生活搞的一团糟的女人。小时候对她的记忆,就是几乎每一次学校放学她都会迟到,然后干呕着对老师道歉。
她从来没认真的对待过我,我还记得小学时候,学校让学生参观动物园写读后感。她把我带到了一个脏兮兮闹哄哄的地方,看了一圈的鸡鸭鹅狗。
两年之后我自己会买菜了才知道,那个地方原来不叫动物园,叫菜市场。
等我长大一些不用她管了就更过分,不是喝醉就是在喝醉的路上。每一次喝多了回家就是哭。不仅自己哭,还非要抱着我哭,天晓得她怎么就那么多的眼泪。跟她在一起,我每一天都过得好压抑。”
“这样啊,那还是我妈妈好一点。虽然唠叨点,但至少还像个正常人。”
“是啊,所以有的时候我好羡慕你,有个好妈妈。”
“不,我现在好羡慕你。”
“羡慕我?你脑子没病吧,我恨死她了,既然不知道如何养育孩子,为什么还要把我生下来?来这个世界上,似乎我就是跟她一起遭罪的。摊上着么一个妈,我现在还活着就是个奇迹好嘛?”
“可你不仅还活着,你还有妈妈。”
“……”
谈到这里,两个女孩儿就都红了眼圈不再说话,只是看着小河里的涛涛流水继续发呆。
偶尔,两个连古文都背不下来,要被老师罚写的女孩儿,也会面对这小河讨论哲学层面的问题;
“橙橙,你说这些蝴蝶知不知道,它们再过几个月就会死掉?”
“我猜它们知道的吧……不然不会飞的这么匆忙,感觉时时刻刻都在赶时间一样……”
“那你说,它们这一辈子有意义么?为的是什么啊?就为了在土里生下卵,然后等着秋天到了再冻死饿死么?”
问题太深奥,以至于提出问题的和被提问的,都不知道答案。
“或许,是因为花太美了吧。”
不知道什么时候,老林已经站在了她们的身后。
看着面前翩翩飞舞而过的蝴蝶,将手负在身后拎着保温杯的老林,微笑着给出了自己的理解。
两个孩子似懂非懂,跟在老林身后,沿着那条已经被绿芽儿和小野花包围的小路向公交站走去。
这样迷惘而惬意的生活没有持续多久。
先是小橙同学的离去;澡堂老板娘死了,小橙要去和她的爷爷奶奶一起生活——在另外一个城市。
刚刚送别了自己唯一的朋友,另一件事情便又接踵而至。
将司原送到这里来的民政员,在一个平静的午后再次登门,并带来了关于司原妈妈的消息;在一次戒断反应中那个女人心脏病发作猝死了,需要家属过去处理一系列的事情。
在民政员送完通知离去后,老旧朴素的房间之中,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我不想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小原才擦了擦眼角的眼泪,倔强的别过了头:“她从来就尽到过一个母亲的责任,就知道给我添麻烦,从小时候就是。这么多年,她连一顿像样的饭都没给我做过,从我能够到灶台开始,就是自己煮面。洗衣服,收拾屋子。她麻烦了我十几年,现在到死了还要我去给她收拾烂摊子!”
背对着她的老林没有说话。
又是一阵死寂。
直到窗外的日头都已经西斜,小原才终于嚅动了一下嘴唇,抱起了自己的膝盖,“老林,你也不想去,对吧?”
老林仍然没有回答。
“她这么多年没跟你联系,你也恨她吧?对吧?”
依旧没有回答。
“她当初是为什么跟你闹掰的?”
这一回,老林回答了。
“那年她十八怀了你,我让她把胎打掉,她不依。她说要和那臭小子结婚,要把你生下来。两个孩子,懂什么叫爱情?什么叫婚姻?我把她和那个臭小子揍了一顿,她说她恨我。我说那就滚,永远别回来。”
他的嗓音无比的沙哑,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十岁。
听到自己从未知道过的往事,小原瞪大了眼睛。
随即,两行眼泪顺着脸颊滑落了下来:“那她……是怎么说的?”
背对这小原,老林仰起了头,长叹了一声:“她就走了,临出门的时候跟我说,她就算是死在外面,也不会再踏进这个家门一步。”
说着,老林转过身,擦去了满脸纵横的老泪:“后来我听说那个臭小子抛下她跑了,我跟人打听了好多次去找她。但是每一次都扑了空。”
看了看捧着死亡通知书,已经泪流满面的小原,老林笑了:“她可真倔啊,她真的做到了。”
另一个城市的戒毒所中。
戒毒所的导员带着老林和小原一老一少,缓缓的向小原妈妈林菀生前所在的房间走去。
长长的走廊中,不是回荡着戒毒人员毒瘾发作时发出的嚎叫和哀求。
听着那些宛若地狱里传出来的声音,小原不禁紧紧握住了老林的手。
“林菀……可惜了。对于这一次的戒毒,她总体上还是很配合的。在状态好的时候,经常跟我们说以后的打算。戒毒不怕毒瘾重,就怕没希望。如果她这次能断掉,再换一个好一些的生活环境,不再和那些不三不四的人联系,我觉得彻底戒断的希望很大。只是……唉。”
女导员摇了摇头,在一个房间之前站定了。
“到了,这就是林菀之前所在的房间。你们整理好她的私人物品,我再带你们去认领遗体。”
“谢,谢谢。”
木讷的对导员道了一声谢,小原便松开站在门口的老林,慢慢的走进了屋子。
房间不大,陈设也很简单。
没有窗帘的窗子在里面设了一层的铁栅栏,似乎是为了防止里面的人跳出去。
屋子里的家具只有一张四角都被软包起来的桌子,和一张配有束缚带的单人床。
床边的墙壁上沟壑纵横,隐隐能看到血迹——似乎是被野兽生生用指甲挠出来的。
小原的目光只接触了那恐怖的墙面一下,便迅速移开了。阴郁的天气里,这样的环境,让她从心底发寒,觉得可怕。
林菀的私人物品,都在桌子的抽屉里。
将抽屉慢慢拉开,里面都是零零碎碎的东西。手表,项链,一套衣服。除此之外,再没有什么东西。
将东西捧在怀里,小原对导员点了点头。
待紧紧抱着遗物的小原和失了魂一般的老林出了房间,导员深深的看了屋子里,叹着气轻轻关上了房门。
医院的停尸间里。
站在门口的导员指了一下,“就在那里,第三张床上的就是林菀。”
随着她的手指,小原和老林便看到了一个被白布蒙着的身影——相比于其他的遗体,她是那么的瘦小。
一老一小缓缓的走到近前,互相对视了一眼。
在这一刻,躺在那里的林菀,终于让证明了老林和小原之间的血亲关系——他们的眼中,有着同样的复杂和同样的悲伤。
沉默了片刻,老林抬起了手,掀开了那盖在遗体上的白布。
刷。
一具面色苍白睁着眼睛,脸上似乎含着不舍的瘦弱女人,静静的躺在那里。她身上穿着戒毒所肥大的号服,浑身紧绷着,微微有些蜷缩,一双手掌紧紧的攥成拳头。
看到一老一小面颊一阵抽动,导员走上了前来,“她走的很急,从发病到去世一共就几分钟的时间,救护车都还没到医院,就已经停止了心跳。走的时候,应该没怎么痛苦……”
面对导员的安慰,老林深深的闭上了眼睛。默默的打开了自己随身携带的包,依次取出了毛巾热水壶和刷子蜡膏。
轻轻的抚摸了一下林菀僵硬的脸庞,老林拿起了热毛巾。在这一刻,他的脸上写满了怜惜与疼爱,时间仿佛是回到了林菀出生时一般,他用无比轻柔的动作,轻轻的擦拭着林菀的脸颊和身体……
看到老林闪烁着泪水的目光,小原别过了头去。
她想起了澡堂老板娘去世时的那个晚上,她看不下去了。
啪嗒。
然而,就在老林擦拭到林菀的胳膊,将那紧紧攥成拳头手掌按摩摊开之时。一个小纸团,砸在了地上。
乒乓球一般,在地上俏皮的弹了几下,滚落到了小原的脚下。
吸了吸流到鼻子旁的眼泪,小原蹲下去轻轻的将那个纸团捡了起来。
纸团已经被汗水浸透,且磨的通体花白。废了好大的劲儿,小原才将那原本似乎是什么传单的纸团展开。
当纸团展开的那一刹那,小原如同被雷击一般整个人呆住了。
这时导员来到了她的身边,看到那纸团上的内容,眨了眨眼睛:“林菀之前看杂志的时候发现了这个传单,就一直留着。每次毒瘾犯了都紧紧攥在手里,她一直说这就是她坚持下去的动力。我想,这传单上肯定有她非常非常喜欢的东西吧。”
听到导员的话,小原再也没能忍住。
她起身便扑到了母亲的身上,紧紧抱住那已经僵硬的尸体,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她手中那张被攥得皱巴巴,磨光了大部分内容的传单上,依稀可以看见几张图片;
有长颈鹿,有老虎,有大象和孔雀……
“…月3号,奇奇妙妙动物园开园啦!带着你的孩子,来感受大自然的可爱与趣味吧~”
传单的最上方是一条宣传标语和一只可爱的卡通狮子,俏皮的对着头顶的太阳奔跑。
皱巴巴的宣传单上,那一轮卡通太阳很绚烂。
绚烂到把阴冷的停尸间,都仿佛照亮了几分。
一旁,看着小原将一张满是鼻涕和眼泪的小脸埋在林菀的胸前,尽情的呜咽痛哭,老林含着眼泪和微笑,轻轻的合上了遗体的眼睛。
【第五幕:尊重死亡的唯一方式就是好好活下去】
林菀的葬礼上。
朦胧小雨中,老林和小原穿着黑衣,默默的看着面前的一方新碑。
墓碑上,是林菀小时候的照片——她没有经历过风霜前的样子。
她笑的是那么的纯真无邪,眉眼像极了站在墓碑前的小原。
轻轻的将墓碑前一片落叶拂走,小原从地上站起身来,看了看为她撑着伞,看着墓碑上照片微笑着流泪的老林。
“外公?”
这是小原这么长时间,第一次叫出这个称呼。
“对不起。”
听到小原的道歉,老林将目光投了过去:“为什么要道歉?”
“是为妈妈说的,她……到最后也没有回家,也没有跟你说一声对不起。但是我小的时候,她喝醉了之后抱着我哭的时候,总是不断的说对不起。我想……她应该是对你说的。”
在老林的沉默之中,小原吸了吸鼻子,眼圈又红了:“我想她肯定想亲口对你说吧,只是这些年她过得太糟糕了。现在想想,总是搬家,或许是她感觉没脸见你,不想让你看到她糟糕的样子……”
听着小原说着回忆和推测,老林的嘴巴微微抖动了几下。随即笑了,“不说这个,她的开始和终结都很美好,怕什么过程糟糕?”
小原捂住了嘴巴,哽咽了:“可是她还是没回来,没能跟你亲口说一声抱歉,或者听你说一声抱歉。”
“她说了。”
老林的脸颊,有一滴泪滑落。
“她什么时候说了?真的说了?”小原惊讶的看向了老林。
“嗯,看到你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了。在她最困难的时刻,她把最放心不下的你,送到了我的身边……她说了比对不起还多的东西。”
拍了拍小原的脑瓜,老林蹲了下去。
对着石碑上林菀的照片微微一笑,抱紧墓碑轻轻的吻了一下。
然后蹒跚着起身,牵起了小原的手,接过了那一把黑色的大伞。
“好了,让她静一静吧。我们……回家。”
……
经历了母亲林菀的离去,小原似乎成长了不少。
或许是对老林此前关于蝴蝶存在的意义有了深刻的了解,她不再用刺将自己武装起来。
当一个人放下了冷漠,用真情实意去对待他人,她自然也就能收获来自这个世界的善意——或多或少。
渐渐的,在学校中小原的朋友多了起来。
在学校之外,小原仍然会每天去小镇外的那座石桥上等待老林下班。
她并不是自己,每一天她都会用手机和在另外一个城市的橙橙聊个不停。从境遇上来说,她们两个现在一样了。
她们都失去了母亲,只是橙橙还没有从老板娘离世的阴影中走出来。而小原很幸运,她遇上了老林,在这段时间里,对死亡已经有了新的理解。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段。
在一个周末的早上,小原被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吵醒了。
她起身来到客厅,便看到老林正坐在沙发上,看着面前装满了入殓工具的皮包发着呆。
“小原,我教你入殓吧。”
“啊?”
听到老林突然间的决定,小原眨了眨眼睛。
这一段时间来,对老林的工作她已经颇为熟悉和习惯。她已经不再惧怕尸体,甚至在偶尔去殡仪馆等待加班的老林时,她已经能帮着咳嗽的越来越厉害的老林打打下手。
但是面对老林的决定,小原还是有些畏惧。
畏惧的不是这个工作,而是这份工作的神圣。
“我毛手毛脚的,要是做不好……会让那些遗体和家属伤心的。还是不要了……”
看到外孙女忐忑的样子,老林淡淡一笑,“没有那么严重,只要抱着敬畏之心去做。这世界上就没有做不好的事情。”
看到小原的脸上还是挂着惶恐,老林拍了拍大腿,索性往沙发上一躺。
仰面看着疑惑的小原,笑了:“喏,你就当我死了,拿我练练手。”
看着仰躺在沙发上的老林,小原眨了眨眼睛,“那你可不要动哦,你一动,我就不知道怎么办了。”
“不动不动,来吧。”
看到外公一本正经的双手搭在胸前,躺的真的像个遗体,小原咧嘴一乐。过家家一样,拿起了皮包中的刷子,凑到了老林的面前。
“不要这么轻,打蜡要打均匀,这样脸色看起来才会自然。”
“哎呀你不要动啦!”
“好好好好,不动不动。你画吧,画完了我再一起给你纠正。”
……
老林的言传身教,让小原的化妆技术进步很快。
在接下来的日子,老林每逢周末便将小原带到殡仪馆,让她实际操作为遗体入殓。
每每看到小原对待死者时的敬畏和尊重,在入殓过程中的细致与温柔,老林便笑的格外欣慰。
这样的日子过了好长一段时间,小原在殡仪馆内有了名声。殡仪馆的工作人员,都知道了老林的衣钵有了继承。对于这个不惧怕遗体,深的老林真传的小女孩儿,大家都喜欢的紧。
一个周末的下午。
在结束了一桩入殓之后,老林和小原漫步在那条通往公交车站的小路上。
回想着刚刚结束的那一场入殓,小原很兴奋——逝者是意外坠楼,遗体的形象很糟糕。但是整个缝合和入殓的过程,都是小原独立完成的。
家属对于遗体最后的样子很满意,特意对小原表达了谢意。
这让小原感到很骄傲。
小路上,看着满天飞舞的蝴蝶,小原扬起了脸:“外公,我一直忘了问你,你当初是怎么入了这一行的?”
“我么?”老林止住了脚步,看着天边的火烧云微微一笑,“我以前是在影楼摄影的。平时也为客人化妆。真正干上这一行,是因为你的外婆。”
“我外婆?”
面对小原疑惑的目光,老林点了点头。
“你妈妈十七岁的时候,她去世了。在殡仪馆,那些人给她化了一个很僵硬的妆。我很生气,就发了脾气,将那个遗容全部擦掉,重新化了一次。
直到那个时候我才发现;和她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竟然从来没有好好的,专注的看过她……上班,赚钱,养家。天天忙个没完,却一直忘了做那些事情真正的为了什么。”
说到这里,老林笑了:“在为你外婆整理仪容的时候,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宁静。后来你妈也离开了这个家,为了找她我辞去了原来影楼的工作,后来回到镇子里,就稀里糊涂的干了这行。”
看着老林脸上的笑容,小原咧起了嘴:“刚开始的时候,你不害怕吗?”
“也害怕啊。”老林拍了拍小原的脑袋,笑了:“但是想一想,其实这些走完了一生的人,会让人觉得很宁静。你会对死亡,有不一样的理解和尊重。”
“所以是因为对死亡的尊重,你才那么用心对待每一个遗体的么?”
面对今天问题格外多的外孙女,老林笑着摇了摇头,想了想,答非所问道:“真正尊重死亡的方式,并不是认真的对待遗体。”
“那是什么?”化身为好奇宝宝的小原再次抛出了一个问题。
看着天边的火烧云,老林出了神。
“是好好的活下去。”
半晌,才答了一句。
在小原若有所悟的目光中,老林拍了拍她的脑袋瓜。意味深长道:“这一点,我没做好,希望你能做到。”
“哦。”
小原郑重的点了点头。
老林剧烈的咳嗽了一阵,在小原满面的担忧中,哂然一笑摆了摆手。
“别担心,我只是要死了。”
在小原宛若被惊雷击中的惊讶中,老林孩子气的眨了眨眼睛:“还记得你第一天来家的时候吗?”
震惊中,小原想起了那天老林的样子——夜里,他穿着一身得体的西装,头发梳理的一丝不苟,面色看起来红润而健康。
小原瞪得圆圆的眼睛中,涌除了眼泪。
以前她不知道,但是现在回想起来,那分明就是寿衣。
……
老林走了。
殡仪馆里,相处了多年的同事都围在小小的处置室中。
原本那道总认认真真的忙活在处置台周围的身影,现在正安详的躺在处置台上。
而原本他所在的位置上,是一个身穿黑衣的女孩儿。
她看着遗体的目光温柔而恬静,拿着刷子在遗体上轻柔摆动着的手柔和而富有韵律。
当最后一笔遗容画完,看着处置台上的老林,小原俯身过去看着那安详而平和的遗容,瘪了瘪嘴。
她轻轻的拿起了遗体边上的一只玩具小熊,塞到了老林捧在胸前的手中。
冰冷的殡仪馆里,看着老林手里捧着的可爱的玩具熊,所有的人都笑了。
随着那一张发自内心的笑容,画面逐渐变的明亮。
直到变成一片圣洁的白色,画面中一行小字浮现了出来。
《入殓师》,完。
《入殓师》五幕剧本
【第一幕:老屋迎来了带刺玫瑰】
内景:老林家。
红木家具上面的漆面已经斑驳,表面泛黄了的电视和空调,型号甚至可以追溯到上个世纪。与其说是功能性的电器,更多的像是摆设。整个老式客厅房屋的客厅陈旧昏暗,但却被打理得井井有条,一尘不染。
在夜晚的家中,他穿着得体却绝对不合时宜的西装。
脸上满是木然和阴郁,目光低垂着,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但是整个房间里的东西,包括那个老人都仿佛凝滞住了。
压抑,孤独。
“有人在家吗?林达牧在家吗?我是社区的,民政的同志过来找你!”
寂静到令人浑身发冷的环境中,敲门声如同惊雷般炸响。
这惊醒了已经神游物外的林达牧,他有些茫然的起身,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西装犹豫了一下,还是过去打开了房门。
内景:门外。
社区的大妈和两个带着工作牌的妇女,站在那里。
“请问是林菀的父亲对吧?”
面对工作人员的询问,老林:“她死了?”
工作人员一愣,摇头:“没有,不过进了戒毒所。”
谈起女儿,老人犹豫了一下,道:“她离家十几年了,也有将近十年没联系我,她犯了什么事,跟我没有关系。我也不清楚情况。”
“老同志,你误会了。我们不是派出所的,这次来啊,是因为林菀被强制戒毒,她的女儿没有人照顾。林菀在进戒毒所之前有过交代,托我们将她的女儿送到你这里来。”
在老林惊讶和复杂的目光中,两个民政员闪开了身子,她们的身后一个面色苍白的女孩站在那里。
她低着头,一头长发遮住了半边脸颊。但是那一双漆黑的眸子里却闪着倔强。不同于两个民政员和社区大妈身上穿着的薄外套,身上还套着件厚厚的,不太干净的棉服。
在房门中透出的灯光照在她身上的刹那,女孩儿飞快的瞥了一眼,或许是紧张,她的手一直在抠着指甲。
“老同志,这个孩子的情况比较特殊。因为偷东西和打架,刚刚被退学,所以你得管好了啊。别再让她惹什么麻烦,不然搞不好是要进少管所的啊。”
在林达牧的沉默中,民政员交代了几句,又拿了份文件塞到了林达牧手中后,便告辞离去。
随着民政员和社区大妈的离开,镜头之中便只剩下了一老一小两个角色。
那道贴着福字的大门,将画面一分为二。
身着一身得体黑色西装的老人,站在灯光混黄的屋里。略显邋遢的小女孩儿,站在幽暗漆黑的楼道。
屋子里的道道光芒仿佛是一道吊桥,通过房门搭在女孩儿的身前。
在一老一少那都带着抵触和审视的对视中,三个白色的极简艺术字缓缓浮现在了画面之中——《入殓师》
内景:老林家。
一片沉默中,林达牧打开了一个房间的门,默默的将空置的单人床铺设整齐。
“这以前是林菀的屋子。”
将一床干净的被褥铺好,老人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冷冷的说了一句:“明天我给你联系借读学校,等林菀从戒毒所出来,你赶紧走。”
面对老人的冷漠,女孩儿皱了皱眉头。
“你以为我愿意在你这里呆?你不晓得老子没来你这之前有多巴适!”
面对一脸倔劲儿的女孩儿,老人冷冷的转过了身去。
“晚上安静一些,屋子的隔音不好。”
看着老人出门的背影,女孩狠狠的皱了皱鼻子。不过随着房门被关上,看着面前打扫整洁的房间,女孩儿还是慢慢的脱下了书包和棉服。
棉服的里面只套着件半袖,露出的两截胳膊上一片青紫。
显然,她之前并没有过得多巴适。
内景:老林家
日子已经过去了几天。
女孩儿身上的半袖已经被洗了个干净,身上的青紫也淡去了不少。
客厅之中,老人接到了一个电话。郑重的对那头道了谢之后,告诉了女孩儿借读办妥了的消息。
听到学校,女孩的瞳孔缩了起来。
趁着老人穿衣服的时候,咬着嘴唇的女孩儿偷偷的摸到了厨房,选了一把小菜刀塞进了书包的隔层。
她却没注意到自己的一番动作,已经被门口的穿衣镜前的老人透过镜子,看在了眼里。
于是,在女孩儿回屋子里拿衣服的时候,老人默默的将电视机上摆着的一个小熊玩具替换了菜刀……
当一个人以善意对待他人的时候,大概率会收到善意。
当一个人抵触生活的时候,生活也大概率将她拒之门外。
内景:学校班级。
将自己用冷漠从内心到外表武装起来的女孩儿第一天上学,果然就如同她预想中的一样遇到了麻烦。
面对班里女同学的挑衅,和那句“有妈生没妈养的东西”,愤怒的女孩掏出了书包中的“凶器熊”挥向了同学,面对她的凶狠,不知道自己差一点就玩儿完了的同学们,哄笑成了一团。
借读的第一天女孩儿成为了班里笑柄,并因为和同学打架被勒令停学十天。
内景:老林家客厅。
女孩儿将这一切归咎于那多管闲事的老头。
“谁给你的权利翻的书包,动我的东西?”
面对女孩儿的不是那么有气势,仿佛是为了掩饰心虚的怒意。老人只是随手打开了自己的电视,靠在了自己的沙发上,宣示了谁是这间屋子的主人。
“你拿刀要干什么,你做一件事情之前,不去想后果的吗。”
面对气愤的女孩,老人看着电视上的肥皂剧,问了一句。
“屁的后果!老子只知道要是不凶,别人就会把你按在泥里欺负你!你那宝贝女儿,从老子记事起走了十几个地方,我这么多年走到哪里都是外地人,都是插班生!从来都不缺人欺负。
你以为老子不想好好的?我试着跟她们交朋友,可是怎么样?她们高兴了跟我玩一会儿,不高兴了就欺负我。
为什么?因为我是插班生,一个没爸爸的插班生!
后来我学聪明了,我不看别人的脸色。谁欺负我,我就捡那地上最尖最硬的石块瓦片,我盯着他。盯一天,盯一个月,趁她不注意。噗~~我就扎过去!她们从此该看我脸色了。我想给她们好脸色就给她们好脸色,想给她们坏脸色就给她们坏脸色。”
面对满脸戾气的外孙女,老人蹙起了眉头:“你就没想过,那是会死人的?”
“死人怎么样?我又没满十八岁。”
外孙女的话,让老人震惊了。
看着那张稚嫩的,满是无谓的,对生命毫无敬意的脸,他足足愣了十几秒。
他的目光层次从惊讶,怀疑,到惋惜,怅然。
最后归于平静。
“从明天起,你和我一起上班。”
关掉了电视,老人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次日,女孩儿跟着老人出门了。
内景:行驶中的公交车。
公交车上,看着身着正式的老人,女孩儿不禁好奇:“你还没有退休?”
“没有。”
“做什么工作?”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外景:殡仪馆外。
一老一小出现在了殡仪馆前。
“你、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你昨晚不是说,死人又怎么样吗?”
面对外孙女脸上的惊恐,老人淡淡一笑。
正在这时,一台灵车停在了二人身边。几个殡仪馆的工作人员,从后车厢抬下了一个蒙着白布的担架。
“李师傅,正要去找您呢。这有个出车祸的客户,得您亲自出手。”
在女孩儿瞪圆了的眼睛中,老人对几个工作人员点了点头,故意让女孩看到一般,掀开了担架上的白布。
刷!
随着白布被掀开,一具头部四分五裂,血肉模糊,被踩了一脚的沙琪玛般的遗体,出现在了女孩儿的面前!
【第二幕:原来腐泥也能生出花朵】
外景:夜晚,老屋外面的街道上。
看到面前那昏暗的楼道,此前还凶得像一只小老虎般的司原止住了脚步。望着面前那道刚刚在殡仪馆里,拿着大号缝针对着一具尸体淡定的缝缝补补的老人,司原浑身打起了哆嗦。
听到身后没有了脚步,老林回过了身,向后走了一步:“怎么了?”
看到他靠近,女孩儿似乎被惊了的猫一样,一步跳开了好远:“你别过来!别靠近我,我不要回去,我……哇!”
哇的一声,被刚才殡仪馆中的一幕吓傻了的女孩儿,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我想回家!我,我害怕。”
第一次面对死尸的冲击,在这一刻终于爆发。
女孩儿疯了一般,搓着自己的手,拍打着身上——似乎感觉那老林给她洗过的衣服上,都沾满了鲜血和脑浆一般。
看到女孩儿崩溃的样子,老林的目光一暗,似乎有些内疚。
“跟我来。”
他转身走出了胡同,引着女孩儿来到了附近的一家浴池。
内景:浴池柜台前。
见到老林进门,老板娘熟稔的打了招呼。看到他身后跟着的司原,则是一愣:“老林,这是?”
“我……一个亲戚家的孩子,在这里住几天。跟我去了单位……你…给她好好洗洗身子。”
面对老林吞吞吐吐的请求,澡堂老板娘微微一笑,露出了了然的神情。
可正在这时,一个穿着校服的女孩进到了澡堂大厅。看到司原,一愣:“呦,这不是拿小熊砍人的大姐头么?”
不是别人,正是之前跟司原在学校里起了冲突的那个同学——澡堂老板娘的女儿小芸。
说话间,女同学又看到了老林。
见他和司原站在一起,露出了了然的神情:“难怪,我就说哪儿转来的逗逼。敢情你们是一家子的。一个吃死人饭的,一个拿玩具熊砍人的怪胎,倒挺搭的。”
“小芸,你怎么说话呐?”
面对女儿的无礼,老板娘尴尬的对老林和司原笑了一下,将女儿轰上了楼,便拉着司原进了女士浴区。
内景:女浴室。
老板娘为女孩儿搓洗了全身,在热气缭绕中,女孩儿终于止住了颤抖。
“阿、阿姨。你们这里能住宿么?我今晚,想住在这里。”
感受着女孩儿的恐惧,老板娘一面为她搓着后背,一面笑了:“我们这里不收住宿,但你要是实在害怕,晚上就跟我女儿小芸住一个屋里。”
“……”女孩的眼中露出了绝望。
感受到她身子再次颤抖了起来,老板娘微微一笑:“老林的工作是吓人了点,不过人是很好的。你别看他整天板着脸,见人都不说话。其实那是他们的行规,知道自己做的是白事活,怕太热情惹人忌讳罢了……”
一面为女孩儿擦着身子,老板娘一面说着关于老林的趣事。十几年的邻居,有时候比亲人还像亲人。
听着这些生活中的细枝末节,女孩儿身上的颤抖慢慢停了下来。
一个活在琐碎中的老人,远比一个在殡仪馆里冷静处理尸体的入殓师更容易让人在心理上产生亲近。
内景:浴池大厅。
“老林啊,好好的你带她去单位干嘛?瞧把孩子吓的。”
浴池的大厅中,趁着女孩儿穿衣服的功夫,老板娘责备着老林。
“唉、”老林摇了摇头,却没说菜刀和小熊的事情。只是从兜里掏出钱,递给了老板娘:“谢了。”
“老熟人了,客气什么?”
老板娘抿嘴一笑,将钱推了回去。
内景:晚上,老林家中,小原的卧室。
女孩儿回到家便将自己锁在了小屋里。
默默的捧着膝盖在床上坐了很久很久,直到深夜,女孩仍然无法入睡。
似乎是为了让自己不要想起殡仪馆中可怕的一幕,她翻动起了床边的柜子,并在里面找到了一口大大的藤木箱。
将那藤木箱子打开,看到那些明显是小女孩的物件以及自己母亲小时候的照片,女孩愣了。
将那些琐碎的,没什么用的小东西一件件的摆弄过去,她仿佛看到了自己那个永远在搬家,永远在晚上醉酒归来的母亲的令一个灵魂。
然而,就在女孩儿对着那一堆的物件浮想联翩,联想着自己母亲小时候的生活之时,她的房门被老林推开了。
看到女孩床上的那一口箱子,老林楞了好一会儿,才阴沉着脸,一件件的将那些小零碎收拢起来,一把扔到了衣柜中。
老林:“刚才接到电话,我要去一趟单位。你自己在家,没问题吧?”
面对老林冷冷的询问,女孩儿瞪大了眼睛。
见他没有回答,老林转身离开,穿好衣服出了门。
房子里,就只剩下了女孩自己。
听着墙上挂钟滴滴答答的响声,她浑身打了个寒战。
昏暗的灯光,将屋子里的每一件东西身后都染上了一层阴影。那些形状各异的阴影,在逼仄的房间中焕发出了鬼怪般的扭曲。
牙齿打着寒战,女孩儿僵硬着身子,从床上跳了起来。
“等,等等我!我不要一个人在家!”
相对于确切的死亡,人更加的恐惧未知和孤独。
虽然对殡仪馆抱着非常强烈的抵触,但是害怕自己一个人在家的司原,还是跟随者老林一起前往到了殡仪馆。
内景:殡仪馆
年轻的同事见到老林,苦着脸发起了牢骚:“林师傅,不好意思大晚上的还给您折腾过来了。但是这个活儿,我真干不来。”
面对同事的苦面,老林拍了拍不知不觉就抓紧了他衣袖的司原,问:“遗体呢?”
同事看了看抓着老林衣袖的女孩儿,瞪大了眼睛:“里面。呦!老林,这是?”
“我一个……”面对同事的询问,老林想要祭出“亲戚女儿”的说辞,但是看着紧紧靠着自己,浑身打着摆子的女孩儿,那句应付话却似乎有些难以吐出来了。
“外孙女。”
同事:“以前怎么没听你说起过啊?”
面对同事喋喋不休夸奖司原客套,老林蠕动了一下嘴唇,道:“她……以前没来过这种地方,你帮我带她去……避一避。”
“我不。”
老林是好心,不想让小丫头再和自己面对遗体。但是他忘了,这个饱受过欺凌的女孩儿,对陌生人有着超乎寻常的戒备。
面对外孙女的执拗,老林无奈的笑了笑。
穿好了防护服,带上了一次性手套,走向了处置室。
当大门被推开的一刹那,老林和同事同时皱起了鼻子。而一旁执意跟着外公的司原,则是再一次崩溃了——她直接弓下了身去。
“呕!”
看着抱着垃圾桶狂吐的外孙女,老林皱着鼻子走到了处置台之前,缓缓的掀开了蒙在尸体上的白布。
那是一具肿胀发紫肌体已经开始**的遗体。
老林看到这样的遗体,皱起了眉头。
一旁,同事捏着鼻子道:“老太太不知道走了多少天了,连着几天邻居家闻到异味受不了,报警才发现的。嘿,几个儿女还是被警察联系了之后才知道自己老娘没了。啧啧、送过来的时候说是老人家生前喜欢干净,让咱们给好好整理一下遗容。林师傅你猜怎么着?把遗体放在这儿,人就回家了!嘿,就跟死的不是他亲妈似的!”
定定的看着遗体,老林点了点头:“知道了,交给我吧。”
将同事支走,老林拿起了酒精棉。
【老林特写,长镜头】
老林对着遗体郑重鞠躬,拿起了酒精棉,温柔而细致的擦拭起了遗体。像是对待情人一般,为逝者整理起了遗容。
这个过程漫长而神圣,仿佛他对待的不是一具尸体,而是一副未完成的山水画一块正在被雕琢璞玉……
【小原特写】
看着老林对待遗体的手法,小原眼中的恐惧慢慢消散。
【第三幕:别哭,这并不是真正的终结】
在亲眼见到了老林将孤独死在家中几天才发现的老人遗体入殓完毕,给予了逝者以尊严之后,司原对于老林的工作和态度,悄然发生了转变。
在被学校勒令休学的十天之中,小丫头和老林一起上班下班。看到的遗体多了,女孩心中的恐惧慢慢减轻。
虽然殡仪馆仍然是冷清阴郁,但是在这里,通过那些逝去的人,她感受到了不同的东西;
生前长得丑陋,想用自己遗容给妻子一些惊喜和安慰的老人,让女孩儿看到了丈夫对妻子的爱和在意。
殉情而死的年轻人,在葬礼上却没有等到他倾慕对象的道别。让女孩儿不禁思考爱情到底应该是怎样一种形态。
车祸去世的妻子,猝死在工作岗位上的程序猿……
女孩儿就如同躲在家具缝里的猫咪,随着老林一个个的入殓,以一个观察着的角色,在死亡中体会着这个世界的冷与暖,光与暗。
在这段日子里,她和老林也没有太多的交流。只是经常去澡堂洗澡,和老板娘聊一些关于老林的事情。
女孩几次打听关于老林和母亲之间的事情,但是很可惜的是,澡堂老板娘在搬到这里之前,老林就已经和女儿闹翻。
一晃,休学的日子结束了,女孩儿重新回到了学校。
她和老林的关系不知道怎么已经在学校里传开,小小的镇子,老林这样特殊的人,不为人知是不可能的。
作为一个赚死人钱的入殓师的亲戚,和之前的冲突,女孩儿自然遭到了孤立。
她依然会在学校中时不时收到无端的挑衅。
但是相比于初到小镇时候的暴戾,在真正见识过死亡,并懵懵懂懂的明白了死亡意义的之后,对于这些挑衅和歧视,女孩儿选择了冷处理的方式。
她依然没有朋友,但是刚刚来到小镇之时那为了保护自己而故意放在身上的“刺”和冷漠,已经不知不觉的消散了。
没过多久,女孩儿终于获得了自己在小镇的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朋友。
但是这一份友谊,却是源自于一场死亡。
就在女孩儿来到小镇后的第二个月,澡堂老板娘在清理浴池时意外滑倒,去世了。
作为老友和邻居,澡堂老板娘的葬礼,是老林经手的。
葬礼上,老林似乎有些感伤,而真正经历熟悉的人去世,司原也再也没办法将自己放在旁观者的角度,去对待这一场葬礼。
看着面无血色的老板娘,司原想起了过去一段时间和老板娘闲聊时的情形;
这个女人最大的困扰是天天呆在澡堂里,闷热和潮湿的环境,使得她平时只能穿那些宽松而舒适的居家服和浴衣,并且不能像街上的那些女士一样化妆打扮。
和司原聊天的时候,她偶尔会给司原展示那些好看的衣服和放在化妆包里吃灰的口红。
生前每每和司原聊起这些,老板娘都一脸的抱怨。
于是,在她的同学,老板娘的女儿橙橙悲恸和崩溃之时,司原跑回了澡堂,撬开了老板娘的房间。
在她的衣柜中,找到了老板娘曾经为她展示过的艳丽旗袍和一大堆没怎么用过的化妆品,回到殡仪馆交给了老林。
在老林和司原的共同努力下,老板娘的遗容,画成了她生前所希望的那个样子。
艳丽的旗袍将那常年掩藏在浴服下的身躯凸显的玲珑曼妙,烈焰般的朱唇让她最后的样子看起来妩媚动人。
看到自己的母亲最后的遗容,叛逆,而且一向对老林抱有偏见并且厌恶司原的橙橙,哭的背过了气去。
这个天天限制她,唠叨她的女人走了。那些只属于母亲独有的方式,从此之后再也不会有了。
作为老友,老林亲自将老板娘送到了火葬场,并将她的遗体送到了火化炉中。
看着即将被火化的故人,老林的脸上有些悲伤,看着身边悲恸的故人女儿,他仿佛在自言自语,又仿佛是劝慰的说了一句;
“死亡是一扇门,它并不意味着生命的结束。而是穿过它,进入另一个阶段。我能作为守门人,送她穿过这扇门,说一句一路顺风,后会有期,真的非常荣幸。”
悲恸中的橙橙和司原面对老林的话,都露出了茫然,她们仍然不能理解老林这话是什么意思。
看着女孩们制止不住的抽噎,老林笑了;
“人这一生要死去三次。你的心跳停止呼吸消失,在生物学上被宣告了死亡。第二次,当你下葬,人们穿着黑衣出席葬礼宣告你的死亡,你在这个社会上便不复存在。
而第三次,则是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记得你的人把你忘记。到了那个时候,你才是真正的死去。整个宇宙,都将不再和你有关。
所以……别哭,这并不是真正的终结。”
在两个女孩的若有所思和抽噎中,老林按下了火化炉的按钮。
随着老林按钮按下,焚化炉的盖子似乎是通往另一个世界的大门般慢慢的关闭。
观察口中,橙红色的火焰腾起。
叠化镜头;随着熊熊火焰吞噬老板娘那美艳的遗体,一群天鹅,朦胧的出现在了画面之中。
随着那些美丽的精灵展翅向天空飞去,老板娘的生命似乎也重归于天地之间……
【第四幕:.asxs.和终点美好,管他过程多糟?】
在澡堂老板娘去世,老林为老板娘送行之后,司原回到了学校。
相比于之前的孤独,她现在有了朋友——刚刚失去了母亲的老板娘之女,橙同学。
一个是因为母亲强制戒毒而踏入了新的生活环境,一个是因为母亲的离世遭受了生活的巨变。
这种友情或许并不纯粹,与其说是互相欣赏不如说是互相需要——但是不论如何,它诞生了。
两个同样对生活和未来充满了迷茫的女孩儿从此形影不离。
她们一起上学,一起在课堂上对着根本听不懂的知识发呆,一起在放学后溜到小镇外的那座石桥上,对着河边的柳芽和和芦苇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顺便等待着从殡仪馆下班必定会经过这里的老林。
在说不上是等待老林还是仅仅想给自己找个理由摆脱孤单的时候,她们偶尔会各自谈起自己的父母;
“小原,你爸爸妈妈是什么样子的?我怎么从来没听老林或者你提起来过?”
“有什么好说的?从我记事开始,就没见过我爸爸。我妈说他在我生下来之后就死了,不知道是真的假的。反正从来没见过,也没见过照片什么的。
至于我妈,一个把自己生活搞的一团糟的女人。小时候对她的记忆,就是几乎每一次学校放学她都会迟到,然后干呕着对老师道歉。
她从来没认真的对待过我,我还记得小学时候,学校让学生参观动物园写读后感。她把我带到了一个脏兮兮闹哄哄的地方,看了一圈的鸡鸭鹅狗。
两年之后我自己会买菜了才知道,那个地方原来不叫动物园,叫菜市场。
等我长大一些不用她管了就更过分,不是喝醉就是在喝醉的路上。每一次喝多了回家就是哭。不仅自己哭,还非要抱着我哭,天晓得她怎么就那么多的眼泪。跟她在一起,我每一天都过得好压抑。”
“这样啊,那还是我妈妈好一点。虽然唠叨点,但至少还像个正常人。”
“是啊,所以有的时候我好羡慕你,有个好妈妈。”
“不,我现在好羡慕你。”
“羡慕我?你脑子没病吧,我恨死她了,既然不知道如何养育孩子,为什么还要把我生下来?来这个世界上,似乎我就是跟她一起遭罪的。摊上着么一个妈,我现在还活着就是个奇迹好嘛?”
“可你不仅还活着,你还有妈妈。”
“……”
谈到这里,两个女孩儿就都红了眼圈不再说话,只是看着小河里的涛涛流水继续发呆。
偶尔,两个连古文都背不下来,要被老师罚写的女孩儿,也会面对这小河讨论哲学层面的问题;
“橙橙,你说这些蝴蝶知不知道,它们再过几个月就会死掉?”
“我猜它们知道的吧……不然不会飞的这么匆忙,感觉时时刻刻都在赶时间一样……”
“那你说,它们这一辈子有意义么?为的是什么啊?就为了在土里生下卵,然后等着秋天到了再冻死饿死么?”
问题太深奥,以至于提出问题的和被提问的,都不知道答案。
“或许,是因为花太美了吧。”
不知道什么时候,老林已经站在了她们的身后。
看着面前翩翩飞舞而过的蝴蝶,将手负在身后拎着保温杯的老林,微笑着给出了自己的理解。
两个孩子似懂非懂,跟在老林身后,沿着那条已经被绿芽儿和小野花包围的小路向公交站走去。
这样迷惘而惬意的生活没有持续多久。
先是小橙同学的离去;澡堂老板娘死了,小橙要去和她的爷爷奶奶一起生活——在另外一个城市。
刚刚送别了自己唯一的朋友,另一件事情便又接踵而至。
将司原送到这里来的民政员,在一个平静的午后再次登门,并带来了关于司原妈妈的消息;在一次戒断反应中那个女人心脏病发作猝死了,需要家属过去处理一系列的事情。
在民政员送完通知离去后,老旧朴素的房间之中,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我不想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小原才擦了擦眼角的眼泪,倔强的别过了头:“她从来就尽到过一个母亲的责任,就知道给我添麻烦,从小时候就是。这么多年,她连一顿像样的饭都没给我做过,从我能够到灶台开始,就是自己煮面。洗衣服,收拾屋子。她麻烦了我十几年,现在到死了还要我去给她收拾烂摊子!”
背对着她的老林没有说话。
又是一阵死寂。
直到窗外的日头都已经西斜,小原才终于嚅动了一下嘴唇,抱起了自己的膝盖,“老林,你也不想去,对吧?”
老林仍然没有回答。
“她这么多年没跟你联系,你也恨她吧?对吧?”
依旧没有回答。
“她当初是为什么跟你闹掰的?”
这一回,老林回答了。
“那年她十八怀了你,我让她把胎打掉,她不依。她说要和那臭小子结婚,要把你生下来。两个孩子,懂什么叫爱情?什么叫婚姻?我把她和那个臭小子揍了一顿,她说她恨我。我说那就滚,永远别回来。”
他的嗓音无比的沙哑,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十岁。
听到自己从未知道过的往事,小原瞪大了眼睛。
随即,两行眼泪顺着脸颊滑落了下来:“那她……是怎么说的?”
背对这小原,老林仰起了头,长叹了一声:“她就走了,临出门的时候跟我说,她就算是死在外面,也不会再踏进这个家门一步。”
说着,老林转过身,擦去了满脸纵横的老泪:“后来我听说那个臭小子抛下她跑了,我跟人打听了好多次去找她。但是每一次都扑了空。”
看了看捧着死亡通知书,已经泪流满面的小原,老林笑了:“她可真倔啊,她真的做到了。”
另一个城市的戒毒所中。
戒毒所的导员带着老林和小原一老一少,缓缓的向小原妈妈林菀生前所在的房间走去。
长长的走廊中,不是回荡着戒毒人员毒瘾发作时发出的嚎叫和哀求。
听着那些宛若地狱里传出来的声音,小原不禁紧紧握住了老林的手。
“林菀……可惜了。对于这一次的戒毒,她总体上还是很配合的。在状态好的时候,经常跟我们说以后的打算。戒毒不怕毒瘾重,就怕没希望。如果她这次能断掉,再换一个好一些的生活环境,不再和那些不三不四的人联系,我觉得彻底戒断的希望很大。只是……唉。”
女导员摇了摇头,在一个房间之前站定了。
“到了,这就是林菀之前所在的房间。你们整理好她的私人物品,我再带你们去认领遗体。”
“谢,谢谢。”
木讷的对导员道了一声谢,小原便松开站在门口的老林,慢慢的走进了屋子。
房间不大,陈设也很简单。
没有窗帘的窗子在里面设了一层的铁栅栏,似乎是为了防止里面的人跳出去。
屋子里的家具只有一张四角都被软包起来的桌子,和一张配有束缚带的单人床。
床边的墙壁上沟壑纵横,隐隐能看到血迹——似乎是被野兽生生用指甲挠出来的。
小原的目光只接触了那恐怖的墙面一下,便迅速移开了。阴郁的天气里,这样的环境,让她从心底发寒,觉得可怕。
林菀的私人物品,都在桌子的抽屉里。
将抽屉慢慢拉开,里面都是零零碎碎的东西。手表,项链,一套衣服。除此之外,再没有什么东西。
将东西捧在怀里,小原对导员点了点头。
待紧紧抱着遗物的小原和失了魂一般的老林出了房间,导员深深的看了屋子里,叹着气轻轻关上了房门。
医院的停尸间里。
站在门口的导员指了一下,“就在那里,第三张床上的就是林菀。”
随着她的手指,小原和老林便看到了一个被白布蒙着的身影——相比于其他的遗体,她是那么的瘦小。
一老一小缓缓的走到近前,互相对视了一眼。
在这一刻,躺在那里的林菀,终于让证明了老林和小原之间的血亲关系——他们的眼中,有着同样的复杂和同样的悲伤。
沉默了片刻,老林抬起了手,掀开了那盖在遗体上的白布。
刷。
一具面色苍白睁着眼睛,脸上似乎含着不舍的瘦弱女人,静静的躺在那里。她身上穿着戒毒所肥大的号服,浑身紧绷着,微微有些蜷缩,一双手掌紧紧的攥成拳头。
看到一老一小面颊一阵抽动,导员走上了前来,“她走的很急,从发病到去世一共就几分钟的时间,救护车都还没到医院,就已经停止了心跳。走的时候,应该没怎么痛苦……”
面对导员的安慰,老林深深的闭上了眼睛。默默的打开了自己随身携带的包,依次取出了毛巾热水壶和刷子蜡膏。
轻轻的抚摸了一下林菀僵硬的脸庞,老林拿起了热毛巾。在这一刻,他的脸上写满了怜惜与疼爱,时间仿佛是回到了林菀出生时一般,他用无比轻柔的动作,轻轻的擦拭着林菀的脸颊和身体……
看到老林闪烁着泪水的目光,小原别过了头去。
她想起了澡堂老板娘去世时的那个晚上,她看不下去了。
啪嗒。
然而,就在老林擦拭到林菀的胳膊,将那紧紧攥成拳头手掌按摩摊开之时。一个小纸团,砸在了地上。
乒乓球一般,在地上俏皮的弹了几下,滚落到了小原的脚下。
吸了吸流到鼻子旁的眼泪,小原蹲下去轻轻的将那个纸团捡了起来。
纸团已经被汗水浸透,且磨的通体花白。废了好大的劲儿,小原才将那原本似乎是什么传单的纸团展开。
当纸团展开的那一刹那,小原如同被雷击一般整个人呆住了。
这时导员来到了她的身边,看到那纸团上的内容,眨了眨眼睛:“林菀之前看杂志的时候发现了这个传单,就一直留着。每次毒瘾犯了都紧紧攥在手里,她一直说这就是她坚持下去的动力。我想,这传单上肯定有她非常非常喜欢的东西吧。”
听到导员的话,小原再也没能忍住。
她起身便扑到了母亲的身上,紧紧抱住那已经僵硬的尸体,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她手中那张被攥得皱巴巴,磨光了大部分内容的传单上,依稀可以看见几张图片;
有长颈鹿,有老虎,有大象和孔雀……
“…月3号,奇奇妙妙动物园开园啦!带着你的孩子,来感受大自然的可爱与趣味吧~”
传单的最上方是一条宣传标语和一只可爱的卡通狮子,俏皮的对着头顶的太阳奔跑。
皱巴巴的宣传单上,那一轮卡通太阳很绚烂。
绚烂到把阴冷的停尸间,都仿佛照亮了几分。
一旁,看着小原将一张满是鼻涕和眼泪的小脸埋在林菀的胸前,尽情的呜咽痛哭,老林含着眼泪和微笑,轻轻的合上了遗体的眼睛。
【第五幕:尊重死亡的唯一方式就是好好活下去】
林菀的葬礼上。
朦胧小雨中,老林和小原穿着黑衣,默默的看着面前的一方新碑。
墓碑上,是林菀小时候的照片——她没有经历过风霜前的样子。
她笑的是那么的纯真无邪,眉眼像极了站在墓碑前的小原。
轻轻的将墓碑前一片落叶拂走,小原从地上站起身来,看了看为她撑着伞,看着墓碑上照片微笑着流泪的老林。
“外公?”
这是小原这么长时间,第一次叫出这个称呼。
“对不起。”
听到小原的道歉,老林将目光投了过去:“为什么要道歉?”
“是为妈妈说的,她……到最后也没有回家,也没有跟你说一声对不起。但是我小的时候,她喝醉了之后抱着我哭的时候,总是不断的说对不起。我想……她应该是对你说的。”
在老林的沉默之中,小原吸了吸鼻子,眼圈又红了:“我想她肯定想亲口对你说吧,只是这些年她过得太糟糕了。现在想想,总是搬家,或许是她感觉没脸见你,不想让你看到她糟糕的样子……”
听着小原说着回忆和推测,老林的嘴巴微微抖动了几下。随即笑了,“不说这个,她的开始和终结都很美好,怕什么过程糟糕?”
小原捂住了嘴巴,哽咽了:“可是她还是没回来,没能跟你亲口说一声抱歉,或者听你说一声抱歉。”
“她说了。”
老林的脸颊,有一滴泪滑落。
“她什么时候说了?真的说了?”小原惊讶的看向了老林。
“嗯,看到你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了。在她最困难的时刻,她把最放心不下的你,送到了我的身边……她说了比对不起还多的东西。”
拍了拍小原的脑瓜,老林蹲了下去。
对着石碑上林菀的照片微微一笑,抱紧墓碑轻轻的吻了一下。
然后蹒跚着起身,牵起了小原的手,接过了那一把黑色的大伞。
“好了,让她静一静吧。我们……回家。”
……
经历了母亲林菀的离去,小原似乎成长了不少。
或许是对老林此前关于蝴蝶存在的意义有了深刻的了解,她不再用刺将自己武装起来。
当一个人放下了冷漠,用真情实意去对待他人,她自然也就能收获来自这个世界的善意——或多或少。
渐渐的,在学校中小原的朋友多了起来。
在学校之外,小原仍然会每天去小镇外的那座石桥上等待老林下班。
她并不是自己,每一天她都会用手机和在另外一个城市的橙橙聊个不停。从境遇上来说,她们两个现在一样了。
她们都失去了母亲,只是橙橙还没有从老板娘离世的阴影中走出来。而小原很幸运,她遇上了老林,在这段时间里,对死亡已经有了新的理解。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段。
在一个周末的早上,小原被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吵醒了。
她起身来到客厅,便看到老林正坐在沙发上,看着面前装满了入殓工具的皮包发着呆。
“小原,我教你入殓吧。”
“啊?”
听到老林突然间的决定,小原眨了眨眼睛。
这一段时间来,对老林的工作她已经颇为熟悉和习惯。她已经不再惧怕尸体,甚至在偶尔去殡仪馆等待加班的老林时,她已经能帮着咳嗽的越来越厉害的老林打打下手。
但是面对老林的决定,小原还是有些畏惧。
畏惧的不是这个工作,而是这份工作的神圣。
“我毛手毛脚的,要是做不好……会让那些遗体和家属伤心的。还是不要了……”
看到外孙女忐忑的样子,老林淡淡一笑,“没有那么严重,只要抱着敬畏之心去做。这世界上就没有做不好的事情。”
看到小原的脸上还是挂着惶恐,老林拍了拍大腿,索性往沙发上一躺。
仰面看着疑惑的小原,笑了:“喏,你就当我死了,拿我练练手。”
看着仰躺在沙发上的老林,小原眨了眨眼睛,“那你可不要动哦,你一动,我就不知道怎么办了。”
“不动不动,来吧。”
看到外公一本正经的双手搭在胸前,躺的真的像个遗体,小原咧嘴一乐。过家家一样,拿起了皮包中的刷子,凑到了老林的面前。
“不要这么轻,打蜡要打均匀,这样脸色看起来才会自然。”
“哎呀你不要动啦!”
“好好好好,不动不动。你画吧,画完了我再一起给你纠正。”
……
老林的言传身教,让小原的化妆技术进步很快。
在接下来的日子,老林每逢周末便将小原带到殡仪馆,让她实际操作为遗体入殓。
每每看到小原对待死者时的敬畏和尊重,在入殓过程中的细致与温柔,老林便笑的格外欣慰。
这样的日子过了好长一段时间,小原在殡仪馆内有了名声。殡仪馆的工作人员,都知道了老林的衣钵有了继承。对于这个不惧怕遗体,深的老林真传的小女孩儿,大家都喜欢的紧。
一个周末的下午。
在结束了一桩入殓之后,老林和小原漫步在那条通往公交车站的小路上。
回想着刚刚结束的那一场入殓,小原很兴奋——逝者是意外坠楼,遗体的形象很糟糕。但是整个缝合和入殓的过程,都是小原独立完成的。
家属对于遗体最后的样子很满意,特意对小原表达了谢意。
这让小原感到很骄傲。
小路上,看着满天飞舞的蝴蝶,小原扬起了脸:“外公,我一直忘了问你,你当初是怎么入了这一行的?”
“我么?”老林止住了脚步,看着天边的火烧云微微一笑,“我以前是在影楼摄影的。平时也为客人化妆。真正干上这一行,是因为你的外婆。”
“我外婆?”
面对小原疑惑的目光,老林点了点头。
“你妈妈十七岁的时候,她去世了。在殡仪馆,那些人给她化了一个很僵硬的妆。我很生气,就发了脾气,将那个遗容全部擦掉,重新化了一次。
直到那个时候我才发现;和她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竟然从来没有好好的,专注的看过她……上班,赚钱,养家。天天忙个没完,却一直忘了做那些事情真正的为了什么。”
说到这里,老林笑了:“在为你外婆整理仪容的时候,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宁静。后来你妈也离开了这个家,为了找她我辞去了原来影楼的工作,后来回到镇子里,就稀里糊涂的干了这行。”
看着老林脸上的笑容,小原咧起了嘴:“刚开始的时候,你不害怕吗?”
“也害怕啊。”老林拍了拍小原的脑袋,笑了:“但是想一想,其实这些走完了一生的人,会让人觉得很宁静。你会对死亡,有不一样的理解和尊重。”
“所以是因为对死亡的尊重,你才那么用心对待每一个遗体的么?”
面对今天问题格外多的外孙女,老林笑着摇了摇头,想了想,答非所问道:“真正尊重死亡的方式,并不是认真的对待遗体。”
“那是什么?”化身为好奇宝宝的小原再次抛出了一个问题。
看着天边的火烧云,老林出了神。
“是好好的活下去。”
半晌,才答了一句。
在小原若有所悟的目光中,老林拍了拍她的脑袋瓜。意味深长道:“这一点,我没做好,希望你能做到。”
“哦。”
小原郑重的点了点头。
老林剧烈的咳嗽了一阵,在小原满面的担忧中,哂然一笑摆了摆手。
“别担心,我只是要死了。”
在小原宛若被惊雷击中的惊讶中,老林孩子气的眨了眨眼睛:“还记得你第一天来家的时候吗?”
震惊中,小原想起了那天老林的样子——夜里,他穿着一身得体的西装,头发梳理的一丝不苟,面色看起来红润而健康。
小原瞪得圆圆的眼睛中,涌除了眼泪。
以前她不知道,但是现在回想起来,那分明就是寿衣。
……
老林走了。
殡仪馆里,相处了多年的同事都围在小小的处置室中。
原本那道总认认真真的忙活在处置台周围的身影,现在正安详的躺在处置台上。
而原本他所在的位置上,是一个身穿黑衣的女孩儿。
她看着遗体的目光温柔而恬静,拿着刷子在遗体上轻柔摆动着的手柔和而富有韵律。
当最后一笔遗容画完,看着处置台上的老林,小原俯身过去看着那安详而平和的遗容,瘪了瘪嘴。
她轻轻的拿起了遗体边上的一只玩具小熊,塞到了老林捧在胸前的手中。
冰冷的殡仪馆里,看着老林手里捧着的可爱的玩具熊,所有的人都笑了。
随着那一张发自内心的笑容,画面逐渐变的明亮。
直到变成一片圣洁的白色,画面中一行小字浮现了出来。
《入殓师》,完。
第三八四章:年轻人,请搞清楚自己的定位!(为樱雪凌星盟主贺!)
随着屏幕上那几个黑色的小字,正式宣告了连载了一个月的《入殓师》完结。
顺手,也击碎了千千万万粉丝们弱小的心灵!
在视频播放完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内,评论区中都没有什么动静。只有时不时哭泣的emji刷一下存在感,告诉李世信他的网没卡。
足足过了十多分钟,评论区才终于狂暴了起来;
“趴在床上哭得床单湿了一片……室友回来之后看我的眼神好奇怪,怎么办?”
“呵呵,呵呵呵呵……本仙女是吃错了什么药,直到最后一刻还想着happyend?”
“老林也走了,终于在最后一幕,小原失去了她的全部!她到底招谁惹谁了啊?!”
“呜呜呜呜、她惹了信爷啊……信爷出征,寸草不生。”
“这个老魂淡就是连自己的角色都不会放过啊!我刀呢?我刮脚刀呢?谁都别拦我,我要去找信爷,我要活剐了这个老头!”
“楼上的别激动,小原的确是失去了一切,但在老林死去的那一刻,她也拥有了全世界。”
“前面兄弟说的对。老林让小原从一开始的冷漠狠厉,变成了最后的温柔和热爱生活的。电影最后那一幕,其实是非常有象征意义的。最后一场入殓与其说是老林的死亡,不如说是小原的新生啊!”
“已哭瞎,但是我觉得不论老林生还是死,小原都会很幸福的生活下去。因为她从老林那里学会了敬畏死亡,也答应了老林要热爱生活。眼睛难受,但是心里其实是暖的。”
“回去看一遍系列视频的第一部就知道了,伏笔早已埋好。在第一幕里老林应该已经知道了自己命不久矣,他在晚上为自己穿上寿衣画好遗容,可能就是怕自己突然死掉,没有人送他最后一程。现在想想,那个时候的老林的生活该是多么的孤独和寂寞?
可是小原来了,他用一次次入殓教会了叛逆扭曲的小原该怎么样去生活的同时,但又何尝不是救赎了自己?电影中将老林死去的过程留了大段的白,但是我相信在他最后的时刻,应该没有任何的遗憾,而且也并不孤独。
所以,尽管让我眼睛都哭肿了,但这的的确确是happyend啊……信爷你个老魂淡,你还我眼泪,还我眼泪啊!”
“沙雕们别忘记这个电影的主题。死亡……是人生的过程啊!所以老林的死是意料之外,但却是情理之中。这个系列里的每一个重要的角色都有.asxs.和终点,都有成长和改变,真的……虽然哭成傻逼,但是这个系列看的太过瘾了!”
“等等,兄弟姐妹们……我们,我们都着了信爷的道了。”
“楼上什么意思?”
“你们还记不记得,信爷最开始发的那个墓园广告片?那个怀里抱着小熊的老头……结局早已注定,我们这一个月,都让信爷给玩儿了啊!”
“楼上沙雕,我特么看完最后一集就发现了。回头看了一下那个广告片,看到老林最后的模样,只想说……信爷你牛逼,你特么竟然还能开发出宝宝笑着哭的新姿势!你个老魂淡,你要负责,你要对我负责啊!”
“开直播,开直播!看了结局,今晚肯定睡不着了,这个委屈宝宝不能独自承受!既然信爷你这老骗子骗得我止不住哭,今晚你就得陪我一起哭完!”
“对!直播,直播!”
……
滴!
收到喝彩值,320122点!
餐桌上,无奈看着安小小双手捧着块排骨泪眼朦胧时,李世信的耳边响起了一声系统的轻鸣。
熟悉整个拍摄过程的所有镜头,对于发在网上的这个粗剪版本视频,李世信其实是不满意的。
如果满分一百的话,充其量他也就能给一百二十分。
其中自己精湛的演技和出神入化的入殓化妆术占一百分,二十分给安小小和电影剪辑。
作为一个电影,网络上放出的这部分剪辑就是糊弄事儿,专门为了割韭菜的。
所以看到这个收益,李世信非常满意。
不错,在没有平台大推荐,没有其他热点事件的配合下,最后两部视频的合计收益竟然达到了五十万点。全系列视频的收益合计达到了近百万。
这说明什么?
韭菜的基数增大了,而且贡献喝彩值的能力也有所增强!
这是……盘出来了啊。
有这样一群多愁善感的粉丝,老夫距离巨星之路,又近了一步哇!
叮叮叮叮叮叮!
就在李世信暗暗为自己点赞喊棒之时,手机传来了一连串斗手的后台提示音,看到屏幕上爆炸般要求开直播的私信,李世信呵呵一笑,拿起了手机。
“小小?”
眯起眼睛,李世信看了看已经捧着一块排骨狂啃,满嘴流油泪流满面的安小小。
?(?tt?):“干嘛?”
“吃的文雅点,老夫要开直播了。”
?(?╯?╰??):“好哒。”
看到安小小坐直了身子,将戳在餐椅上的脚丫子放了下去,脸上那两个星期没吃到肉的狂化状态也消失。李世信才清了清嗓子,打开了斗手直播。
呼!
在直播开通的一刹那,在人数就直接飚到了八万人次!
“啊啊啊!这个老混蛋,我们眼睛哭烂,你却在吃饭!”“妈哒说好的治愈番,却让老酿泪哭干!”“信爷,你的良心呐?”“不许笑!笑什么笑,给我哭!陪我们一起哭!”
看着一片铺天盖地的沙雕弹幕,信爷骚骚一笑。
一群沙雕,你们第一天认识老夫?
信氏治愈番,就是这个样子啊!
对着手机镜头抿了抿嘴,李世信对准了一旁的安小小,“大家别激动,冷静冷静。来小小,跟大家打个招呼。”
?(?╯?╰??):“吃肉繁忙,没时间。”
努力维持着表情不崩,安小小随口甩了一句。
“噗、”
弹幕中喷成了一片。
不过看到李世信和安小小坐在一起安安静静的吃饭,众人刚刚在电影中受到最后一幕小原亲手为老林入殓的冲击,倒是减轻了不少。
“虽然知道这是信爷和小小,不是老林和小原,但是看到你们两个在一起好好的,心情还是舒服了好多。”
“是啊,不然你以为为什么要让信爷开直播啊沙雕?看的就是这个啊!呜呜呜,真好。我就当这是老林和小原了。”
看着沙雕们自动将自己和安小小带入到了老林和小原,李世信呵呵一笑。
一群沙雕哭的越伤心,就越能证明《入殓师》这部电影,是成功了。
一部不能挑动起观众情绪,让观众随着剧情的起伏而受到触动的电影,有什么价值?
对吧。
看到一群沙雕疯狂在弹幕中刷着泪目表情,李世信很欣慰。
想着过几天《入殓师》即将参展全国大学生电影节,他挑了挑眉头,在解释了弹幕中几个对剧情的提问后,便道;
“对了,再和大家说一遍关于电影节的事情啊。估计再有三四天,《入殓师》的电影剪辑版就要参加全国大学生电影节的展映了。
到时候希望全国各高校的朋友们,能在展映中支持一下《入殓师》,并为电影投出你们的入围票。
因为电影的拍摄进度滞后,所以参展的时间很靠后。《入殓师》能不能在这次电影节里入围评委评选,全依仗各位了啊!”
李世信刚刚说完,弹幕中便是一片“中指”。
凸(艹皿艹),凸(艹皿艹),凸(艹皿艹);
“断断续续的看一遍宝宝都已经哭成了狗,还想要宝宝泪洒电影院?你个糟老头怕是在想屁吃!”
“对,不看,坚决不看!”
“下次吧,这个月分量的眼泪已经哭干了,下次一定。”
“不存在的,我们已经在斗手上白嫖完了。还想让我们去电影院看展映?小声bb:这个电影,就只适合一个人在家看好吗!?电影院里哭成狗很尴尬的啊魂淡!”
“对,不存在不存在,你个老骗子还想让我一部电影哭两次?嗬~tui!想屁吃!”
看到一群沙雕果然拔**无情,李世信脸上浮起了一抹冷笑,啧啧连连。
则啧啧啧,看看,看看啊。
这都是一副什么嘴脸?
年轻人,你们的路走窄了啊!
面对一片片说自己想屁吃的弹幕,李世信轻轻一笑,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电影剪辑版的结局,和网络连载版的……不一样。”
一片翻涌的弹幕,安静了。
(?Д?),(?Д?),(?Д?)……
“不仅结局不一样,电影剪辑版还有未公布过的超长入殓片花。”
(??Д?′)!,(??Д?′)!,(??Д?′)!
“不仅有片花,还有两首老夫专门为电影制作的歌曲。”
Σ(°Д°),Σ(°Д°),Σ(°Д°)
看到一片安静的弹幕,李世信暗暗一笑。
不清楚你们这群沙雕的尿性,老夫敢提前让你们白嫖?
想屁吃!
幽幽的叹了口气,李世信双手一摊:“既然你们不想看,那就没办法了。我本想着提前更新出来让大家一睹为快,然后觉得电影的质量可以,去电影节支持支持。
但是看到大家的态度……唉、既然各位都不想投票,那电影节入围肯定入不了,既然是这样,片子老夫就不参加展映了。还是等半年之后上院线,等大家的情绪稳定了,倒时候再看吧。”
看着李世信勾着嘴角连连摇头,弹幕……炸了。
“看看看看!不看还是人?”
“谁不想看谁王八蛋!不就是入围票吗?多大点儿事儿的啊!”
“不要等半年,不要等半年呀!”
“支持!必须支持啊!信爷这么讲究,把电影先放出来让我等白嫖,现在参加电影节不去支持投票还是个人?”
“信爷第一次参加电影节,肯定要支持的啊!刚才那都是我们在逗信爷您老开心呢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许许多多的手机屏幕之前,一个个的沙雕网友扭曲着面目紧咬着牙关,发出了卑微的弹幕。
这个臭老头是故意的,他绝对是故意的啊!
滴!
收到负面喝彩值,120021点!
看着一群小韭菜友善的弹幕,听着耳边传来的系统提示,李世信呵呵一笑。
白嫖信爷?
还不投票?
真当老夫的断章**生疏了吗?你们这群搞不清楚自己定位的小韭菜!
第三八五章:暗流!(为隔世还想爱盟主贺!)
哄着网友们玩儿了一会儿,到了九点时分,李世信便结束了直播。
看着这段时间累得不轻,嘴里叼着块已经被嘬到发白的骨头,在沙发上睡死过去的安小小,李世信深深摇了摇头。
睡梦中的安小小口水流了满沙发,还不肯松开那已经没有一丝肉,连骨髓油都嘬干净的骨头。
吃完就睡,醒完就想着吃。
憨憨的快乐,果然就是这么简单。
上辈子造孽了啊,收了这么个徒弟。
轻轻的给安小小盖了毯子,回到自己的屋里,李世信打开了自己的笔记本电脑。
虽然现在《入殓师》电影已经杀青,但是李世信也没想着休息。
电影拍完了,只等着去电影节参展。对于这个事儿,李世信能做的不多。全国大学生电影节与其说是个电影展,倒不如说是一个电影作品大赛。
目的是为了让大学生导演,编剧或主演的作品,有一个面对大众的这么一个平台。入围靠的是全国十几所定点大学学生的投票,而评选则是由艺术院校任教的教授和学生评委团负责。
现在《入殓师》已经在斗手平台连载完毕,系列五个视频一共取得了120多万的点赞,和七百多万次的点击。算是有了一个人气基本盘,能不能入围得奖,得看网友们给不给力。
但是现在祝好那边片子还没有剪辑出来,电影都还没提交到展映方那里,就算信爷再骚也莫得办法。
所以李世信只能将注意力放在目前自己能够左右得了的事情上。
也就是演唱会。
这一次接手靖安墓园的商业代言,发展到现在可谓是成果颇丰;平面广告,广告片,广告电影三个项目都获得了不错的收益,七七八八的加到一起,已经有将近一百四十万喝彩值的收益,外加上税后一百九十多万的收入。
但是信爷是个什么人?
好容易逮着一片韭菜地,必须给它割干净啊!
可是这一片韭菜地里,活儿还没上完呢。
还剩下最后一项商演演唱会,李世信可不想随便水过去。
墓园的平面广告火了一把,广告片又火了一把。现在这个演唱会,咋也不能掉链子。
虽然是个墓园冠名的商业宣传性质演唱会,得想办法……支棱起来啊!
想着自己之前的那些歌曲,李世信微微闭上了眼睛。随着每一首歌的诞生情形在脑海中过了一遍,自己这进入娱乐圈之后第一场演唱会的节目编排和舞台效果,渐渐成行……
花了三个多小时的时间,李世信才终于将演唱会方案,包括演出人员设定,服装和舞台设置,演出曲目单和相关安排,以及表演,互动,控场点等一系列的计划搞定。
看着窗外已经漆黑一片的夜色,李世信大大的伸了个懒腰。
什么样的人才能成功?
绝对是像老夫这样,身怀逆天的才华,却像一个建筑工一样努力的人啊!
看着墙上挂钟已经到了十一点半,李世信反手为自己点了个赞——努力的老头,运气不会差!
将演唱会的计划表保存妥当,李世信将自己脱光,钻进了被窝之中。
看着系统中已经积攒的六十四万点的巨额喝彩值,他嘿嘿一笑,将自己摆了个舒服的姿势后,打开了系统面板。
用户:李世信。
寿命余额:205天。
身体年龄:57年89天。
当前喝彩值: 642213点。
想着最近氪命的手气极其差劲,李世信强行拉住那只伸向抽奖选项的手,直接掰到了减龄选项附近,狠狠的按了下去。
showhand!
刷!
随着所有喝彩值投入到减龄选项的那一刹那。
呃……
脑袋一歪,过于舒适李世信瞬间睡了过去。
滴!
减龄成功。
面板已更新;
用户:李世信。
寿命余额:205天。
身体年龄:56年22天。
当前喝彩值: 213点。
恍惚中,他听到了一声系统的轻鸣。
……
就在李世信进入梦乡之时。
荣州市靖安墓园影视工作室之内,一群苦逼的后期还在冒着猝死风险熬着大夜,跟着祝好一帧一帧的拉着胶片。
当下大部分的电影为了降低成本,都已经使用数码方式拍摄。这样拍摄起来也方便,剪辑也方便,但是在筹备《入殓师》之初,祝好就是有野心的。
所以《入殓师》这部电影全程都采用院线标准,为了追求更大的镜头纵深,用的还是胶片。
虽然从技术上来说,数码的分辨率最高已达 7k,但就连的细节要求也尚无镜头能够满足。胶片能够更加细腻地体现场景的细节和氛围,在色彩,光线变化,影调等各个方面都比数码能够包容程度高。
但就是一样,剪辑和洗印贼鸡儿麻烦。
“导儿啊,咱们这么整,还能在大学生电影节展映结束之前把片子剪辑出来了吗?”
“别他妈废话,有发牢骚那一会儿,多剪出来两帧来了!”
听到摄影大哥的抱怨,祝好猛灌了一口咖啡,看了看桌子上,距离全国大学生电影节展映征集结束的还有十二天的日历,紧紧的握紧了拳头。
看着屋里拉片的七八号同事已经上下眼皮打架,他努力的瞪圆了眼睛,深吸了口气。
“咱们这个团队在靖安这已经窝了三年了,三年了,你们都想想咱们是怎么过来的!
特么就甘心在这儿拍一辈子的白事视频?一年赚那么二三十万的死工资,这辈子就是这个熊样儿了?
现在摆在咱们面前的是个机会,咱们抓住它,未来可能就是业内著名导演,著名摄影师,著名后期师!
抓不住,咱们就还是个屁!懂吗?”
看着一屋子的人暗暗咬紧了牙关,几个黑眼圈已经熬出来的后期大哥猛的将手旁的咖啡灌了下去,祝好狠狠的挥了挥拳头:“大家伙儿,咖啡管够。未来这几天,一定要给我顶住!”
“乌拉!!!”
另一面。
沪海峥嵘影业附近的一家酒店之内。
司南轻轻的揉着太阳穴,看着面前的公司老大孙更楼,叹了口气。
“老大,说实话我带班子这么久,从来没想现在这么煎熬过。”
“哦?”
看着公司首屈一指的大导演满脸的苦涩,孙更楼微微一笑,放下了手中的马提尼,笑了。
“阿南,你这话怎么说?”
“唉。”司南摇了摇头,苦笑道:“昨晚《炒冷饭》的成片我又过了一遍,说实话,我入行这么久,就是拍mv和广告片,故事片都要比这部片子完整,整个剧本拍到最后都是崩的。
要是这片没占这么多的公众资源,网上没有这么大的关注也就罢了。可是现在热度炒得这么高,现在上映,我这顿骂算是跑不了了。一个坑钱的帽子,肯定是要扣了啊。”
见司南是为了这件事情而愁,孙更楼笑着摇了摇头,伸出了一根手指。
“阿南啊,你们这群搞艺术的,总是那么在意名声这种虚无的东西,总是这么敏感。这不好。”
对司南眨了眨眼睛,孙更楼绅士的将腿搭在一起。
微笑道:“不好在于,敏感而注重名声会让你们产生一种错误的想法。高估观众和消费者的能力,认为每一个人都具有和你们一样的审美水平。
观众愚蠢而盲从,他们很多时候是看不懂电影的。
大多数的人说不好,他们即使自觉不错,也会拼了命的去找不好的点以融入大多数。但是大多数人说好,就算他们觉得吃了一口屎,也会仔细品味这屎里有什么诱人的味道。”
在司南蹙起的眉头中,孙更楼哂然一笑,做了个抱歉的手势。
“不好意思,说的下作了点儿。”
“电影的事情你不用担心了,配合好宣发那面,做好接下来的宣传。现在大学生电影节正进行,首映就在大学生电影节上办好了。
我和筹备委员会那面都熟悉,回头我让那面给《炒冷饭》安排一下,把电影和演员的奖项拿满。
口碑上去,观众自己会去找亮点的。上映之后真要是有挑刺的,就交给水军。”
“你不比担心,你还会是商业片常青树,票房巾帼,我的司大导演。”
说着,孙更楼举起了手中的酒杯,虚敬了一下后,干了。
第三八六章:来来来,都安排上!
接下来的几天,李世信将全部的精力都投入到了演唱会的筹备之中。
先是和靖安墓园的企划那面交换了一下想法,将自己制定的那一套演唱会方案提交了上去。经过演唱会筹备组的细化和补充之后,则又将张颖叫到了荣州,准备演唱会所用的服装。
演唱会这个东西,其实就是个说复杂复杂说简单简单的东西。
想要骗钱割粉丝的韭菜,那这个演唱会就会非常简单。歌手准备几首自己的歌,拉关系找几个助演,服装现场宣发一外包,坐等着粉丝买票进场糊弄着唱几首歌,这个活儿就成了。
更不要脸一点儿歌都不给你唱,直接现场放录音,歌手台上摆造型秀口型——看着是演唱会,其实就是让一群粉丝傻兮兮的花着路费买着门票,去现场看mp4。
但是想要办好,那门道可就多了。
现场的效果,伴舞,气氛,音响效果,舞台主题,节目节奏,助演出场点,互动主题……
方方面面都是门道。
虽然严格意义上来说,李世信的这一场个人演唱会的性质还是为墓园做宣传的这么一个商业演出,但是李世信也玩儿了真的。
作为一个立志在影视歌三个方向全面发展的艺人,不管怎么说这是演艺生涯的第一场演唱会。
老头的第一次,可不能随随便便。
……
忙忙活活的一心扑在演唱会的筹备和排练上,一晃眼儿一个多礼拜的时间就过去了。
荣州市体育场。
距离演唱会预定的日子只剩下三天时间,舞台已经搭建完毕。
靖安地产特地从沪市请来的现场公司正在对舞台进行架构。
一片繁忙之中,靖安墓园企划部经理付文超正站在李世信的身边,确定着最后的演唱会方案;
“李老师咱们再对一下啊,如果没错的话我就完全按照这个往下安排了,咱们时间可不足幸了。”
身穿一身运动服,老干部一样领着一群粉丝正在排练的李世信,轻轻的嘬了口枸杞水,笑着点了点头。
“您说。”
拿起手中的方案表,付文超清了清嗓子;
“整个演唱会预计两个小时,按照你之前的方案,分为四个部分进行。
第一阶段“睁开眼,我发现时间丢了”,这个部分主要是让观众融入演唱会现场氛围,开场曲目《时间都去哪儿了》,粉丝互动,接助演嘉宾金文棋和您合唱《岁月神偷》,预计半个小时。
第二阶段“寻找生命中的美好”,《夜空中最亮的星》,《世间美好与你环环相扣》两首吉他独唱,然后助演嘉宾安小小独唱《莫问归期》,半个小时,您有八分钟的时间休息和换装。
接第三阶段“命运说不,我说呸”。独唱《你的答案》,之后接陈实,卢酒,程巴等练习生助演的《追梦赤子心》,和中国鼓版的《哪吒》。算上互动这部分半个小时。
最后阶段“死亡不致,支棱不止”,先是您一首摇滚《都选c》,然后老年粉丝团上台,管弦乐队伴奏合唱,《乘着歌声的翅膀》,接《入殓师》片尾曲收尾,最后谢场。
李老师,我主要担心两点啊。第一个是助演嘉宾,都是您自己邀请的,得保证他们到时候准时到位。再就是……
这个演唱会我觉得节奏有点快啊?感觉对您的体力是个考验,您这么大岁数要是累坏了,到时候可就热闹了。要是不行的话,咱们加个主持人帮着串串场,给您多争取点儿休息时间?”
见付文超满脸的担忧,李世信眉毛一挑。
小伙砸,这嗑让你唠稀碎啊!
竟然对着一个实际身体年龄只有五十六岁多的男人说怕他不行?
除了裤裆里的玩应儿仍然不中用,老夫全身上下哪儿都能燥起来!
“不用了付经理,好好的一个演唱会,加主持人算怎么回事儿?你就放心吧,台上的事儿交给我,不用您担心。您这就把前前后后的琐碎事儿安排好了就成。”
见李世信满面笃定,付文超将方案收了起来,乐了:“那成李老师,那我就先撤了。然后您这边再好好带带粉丝助演节目,别到时候出岔子了啊。蒋董这一次非常注重这个演唱会,请了不少生意上的朋友过来呢,要是出了问题,您这儿他不能说什么,我可就遭殃了!”
“放心吧!”李世信呵呵一笑,摆了摆手,回身看了看正在擎着嗓子,准备排练的老粉们,一拍脑袋。
“小付啊,千万别忘了给安排几台救护车在现场候着的事儿啊!”
“忘不了李老师,现场医务组和急救组都安排好啦!”
听到付文超一声回应,李世信这才放下心来,转过头回到了一群老粉身前。
在李世信的指导下,经过一个多星期的反复排练,老粉们的那一首《乘着歌声的翅膀》,已经唱的是有模有样。
临时租用的体育馆篮球场中,靖安墓园的弦乐队也已经到位,配合老粉们排练。
蒋文海这个暴发户,搞什么都想搞最好的。这个专门为墓园葬礼预备的管弦乐队规模浩大,而且水平相当不错。
在专业级别的伴奏和指挥下,一群一个多星期前合唱还抢拍子的老粉们已经能将这首歌唱出半专业级的水平了。
“让我们在棕树林下,静静地躺下休息。
沐浴着温暖和恬静,憧憬着幸福的梦。
憧憬着,幸福的梦~~”
随着再一遍将曲子完整的唱罢,感受着彼此间近乎完美的配合,一群老粉纷纷给自己鼓起了掌。
就在李世信依着篮球架子,给一群老粉鼓掌鼓励的时候,他兜里的老年机响了起来。
见是来电显示上祝好的名字,他赶紧接了起来:“喂,祝导什么指示?”
“哎呦李老师,我哪儿敢对您有什么指示?给您打电话报个喜。”
“片子交上去了?”
这两天李世信在排练之余,也没少跑靖安影视工作室跟着工作室做最后的剪辑工作。片子前天就已经完成了剪辑和所有后期,现在祝好打来电话,李世信想不到别的事情。
“嗯!交上去了,大赛方那头说咱们提交的有点晚了。我特地找了几个同学,跟展映口那边疏通了一下,全国十六个展映点,今儿晚上就能排片了!”
听到这个消息,李世信呵呵一笑,“成,知道了。”
跟祝好支应了一声,李世信便挂断了电话。
想了想,直接打开斗手,发送了一条动态。
“刚刚得到消息,《入殓师》已经正式参加全国大学生电影节展映,今晚首映。万望大家支持!”
动态发送出去,李世信还不放心,索性开通了直播。
这些天李世信潜心下来忙活演唱会没了音讯,而电影节又迟迟没有《入殓师》的排片信息,一群等待着观看《入殓师》电影版剪辑结局的沙雕网友已经憋的嗷嗷叫了。
看到李世信开通直播,纷纷涌入到了直播间内。
见到李世信一身运动服,站在篮球架子之下,一群网友愣了;
“嗯?信爷这是在哪儿开的直播?”
“信爷,小小不是说你这几天在搞演唱会吗?这怎么演唱会除了唱跳rap,还有篮球环节啊?”
第三八七章:电影节首播
看着一群沙雕竟然在弹幕里搞出了这个世界根本不存在的梗,李世信哭笑不得。
要是往常追求粉丝支持,李世信发布了动态也就完事儿了。
但是这一次的电影节不一样;涉及到观影和电影节入围投票,大学生电影节采取的是实名制推荐规则。在全国的十六个定点高校,每个学生只能用自己的学号兑换三张入围票,推荐三部电影。
《入殓师》参展的时间比较晚,本身就吃了亏。粉丝这边的支持,是决定电影能不能入围能不能得奖的关键。
看着直播中的李世信熟练求票,一群沙雕粉丝再次膨胀起来;
“风水轮流转啊,信爷,看见我手中的这三张入围票了吗?偶吼吼吼吼,来呀讨好我们呀!”
“信爷你个老腹黑,竟然敢套路我们,连载系列视频和正式版电影采用不一样的结局,克扣我们的特辑,还缩水了电影插曲,呵呵呵呵。”
“哎呀,这三张入围,怎么这么香?信爷,求我啊,求我就投给你啊!”
“……”
看着一群小韭菜竟然农奴翻身做地主,携票自重威胁自己,李世信眉头一皱。
老夫之前表现的太慈祥,给你们脸了是吗?
对着直播镜头,李世信当即怒道:“你们把老夫……看的轻了!”
“没有点儿诚意,老夫敢向各位求支持?这样好了,老夫的个人演唱会在三天之后即将举办。只要大家助《入殓师》在电影节展映杀出重围,入围评选环节。老夫就将演唱会现场全程直播,以供大家白嫖!”
“(σ`д′)σ牛逼,信爷你铁骨铮铮的样子打动了我!”
“演唱会白嫖可还行!你票有了!”
“信爷,你软饭硬吃的样子真帅!不就是投票吗?投!”
“白嫖不白嫖的其实无所谓,主要是我比较喜欢……没错我就是喜欢白嫖!哇哈哈哈,白嫖赛高!”
“三张入围票换一场演唱会,值了!”
“玩儿归玩儿闹归闹,不拿奖项开玩笑。信爷,你的风格我们都知道。白嫖了你这么久的视频,我们倒是希望能给你充点值。安心搞你的演唱会,电影节的事交给我们!”
“哈哈,前面的老实人真可爱。不过既然说到这儿了,那就表个态吧;信爷放心,《入殓师》是你第一部上院线的电影,白嫖了您老这么久,墓园代言的kpi我们也贡献不了,这次入围的事儿,您就别担心了。我们一个宿舍的入围票早都给您留好了!”
“信爷,你尽管活出精彩,披荆斩棘由我们来!”
“钢铁护爷侠在此!”
“巅峰产生虚伪的拥护,黄昏见证真正的信徒!兄弟们,继《练习生》之后,验证我们打投能力的时刻,到了!”
“支棱!”
看到满屏幕的口号,李世信哈哈一笑。对着正在等待老粉们调整状态,准备新一轮排练的管弦乐队一招呼。
“来来来,小伙子小姑娘们,给老夫直播添个彩。来首《好日子》,谢谢大家伙对老夫的支持!”
听到李世信一声招呼,演奏了整整一个星期《乘着歌声的翅膀》的乐队来了精神。
保留曲目,好久没练了啊!
当即,指挥便站到了篮球场中央,指挥着打起了精神的乐队成员们将气氛搞了起来。
直播间内,听着那层次分明,喜气洋洋的乐队合奏,一群沙雕粉丝沸腾了;
“牛逼啊信爷!这是演唱会的伴奏乐队吗?”
“好特么专业的样子啊!”
“信爷这次演唱会下血本了哦?”
“哪儿找的乐队啊,这首曲子搞的地道啊!”
看着一片666的弹幕,李世信哈哈一笑,“行家啊!乐队是由本次演唱会的赞助方靖安墓园提供的。怎么样?地道吧?喜庆吧?”
弹幕之中,寂静了。
“卧槽赶紧停!别送,别送啊!”
“我说听到这曲子我怎么有点儿想躺下啊魂淡!”
“就说这曲子一般乐队搞不出这样的气氛,敢情是送葬乐队啊尼玛!”
滴!
收到负面喝彩值32112点!
……
晚上六点。
最近大学生电影节开展的如火如荼,平时没什么人光顾的校内电影院也跟着火热了起来。荣州市省传媒大学的校园电影院放映厅里,已经陆陆续续的坐满了学生。
近半个月来,影院展播了七十多部电影节参展影片。虽然质量良莠不齐,但影院的上座率还是可以的。
但是像今天这一场,电影还没开播就已经满座了的,还是少见。
噗!
随着场内的灯光熄灭,荧幕上跳出了几个大字——“全国大学生电影节展映作品,《入殓师》,作品参赛号0081。”
“牛逼!”
“嘿!在座的有信爷的粉丝没?”
随着照明灯熄灭,黑暗之中有人咋呼了两句。
“没有!不认识那个就会骗粉丝眼泪的糟老头。”
“信爷谁?我就是过来白嫖的,不认识不认识。”
“钢铁护爷侠在此,支,支棱!”
“有组织里的人就放心了,一会儿哭也就放得开了。”
马上,便有人应和到。
听到那熟悉的口号,放映厅里响起一阵窃笑。
“哭?为什么要哭?”“同学,这电影你们看过?”“什么鬼?”
听到电影院中一片路人懵逼,窃笑再一次响起;
“没事儿!友情提示啊,这是一部美食番,请配合小零食食用。让你感受到极致饕餮体验!”
不知道是哪个沙雕皮了一下,音响便轰然响起广电那熟悉的bgm。
随着明晃晃的龙标闪过,《入殓师》在大学生电影节的首场放映,开始了……
依然是老林那陈旧昏暗的家中,迎来了小原这朵带刺的玫瑰。
依然是小原被第一次面对尸体吓到后和老林一起去澡堂的景象。
依然是老林的一次次入殓,让小原的心境发生了变化,二人一同经历一桩桩葬礼,体味一段段人生……
但是随着荧幕上那细腻而略显冷淡的画面色调,以及经过精心剪辑后,更加细致舒缓的镜头,
不知不觉,放映厅之中响起了阵阵啜泣声……
电影版中,第一幕结束是备受诟病的“沙琪玛”并没有出现,而是用了更加温和的处理方式,体现出了小原在第一次面对遗体时收到的冲击。
总体的剧情,也和此前斗手连载版本没有什么区别。
可此时此刻的放映厅内,不论是首次观看的学生也好,还是明明已经看过了一遍剧情,只为了等待李世信所谓的“不同结局”的粉丝们也罢。
再一次随着那温柔而平和的镜头语言,深深的陷入到了老林和小原的故事之中,不可自拔!
第三八八章:黑马!
大学生电影节展映现场。
放映厅中,已经是一片抽噎声音。
经过重新剪辑之后,更加流畅的幕间过度,更加细腻的剧情展现,将不论是否观看过这部电影的大学生们都已经彻底的感动。当剧情进入到第四幕,也就是小原妈妈林菀入殓的那一幕,许许多多的观众已然抑制不住,哭出了声。
而剧情进入到最后阶段,也就是老林跟小原说明了自己就要死了之后。
李世信此前在斗手上说的“不一样的结局”,也抖落了出来;
在下班的石桥前,老林和小原说出了即将离世的秘密,电影剧情的张力一下子释放出来之后,一个斗手连载版没有的桥段,出现了;
当最后一笔遗容画完,看着处置台上的老林,小原俯身过去看着那安详而平和的遗容,瘪了瘪嘴,轻轻的拿起了遗体边上的一只玩具小熊,塞到了老林捧在胸前的手中。
冰冷的殡仪馆里,看着老林手里捧着的可爱的玩具熊,所有的人都笑了。
斗手连载版本,电影到这里就已经结束。
但是在现在的正式版本中,镜头再一次切换回了小原身上,来了一个面部特写。
看着老林安详的遗容和怀中的玩具熊,小原眼中的悲伤渐渐淡去,也露出了一丝微笑。
镜头逐渐的拉进,小原眼中映着的玩具熊逐渐清晰,她的目光柔和而温暖。
随着镜头越拉越近,画面渐渐变暗……直到荧幕中浮现出白色的小字——the end。
“信爷,你个老骗子!呜呜呜……”
“这特么就是不同结局?我看你就是想让我们再哭一次啊魂淡!”
“眼睛…刚好又肿了啊,这个老不死的。呜呜呜……”
就在一群被李世信套路的大学生们含着泪起身,想要离开的时候,已经浮现出制作人员名单的屏幕中,却突然跳出了画面。
画面之中,正是此前在影片中出现过的几个入殓场面片花。
不同于电影之中将主要的镜头给了入殓过程,片花中着重体现的,是逝者在入殓前后的片段;
与此同时,一首观众们没有听过的歌曲,在放映厅中回荡开来;
“当灰烬查封了凝霜的屋檐,
当车菊草化作深秋的露水。
我用固执的枯藤做成行囊,
走向了那布满荆棘的他乡……”
在李世信那沧桑而浑厚的嗓音中,荧幕的片花里,死了七八天才被发现的老太太,儿女们在老人入殓之后良心发现,痛哭流涕的场面。张献忠老人留给李世信的嘱咐信的特写,老伴儿那深情的一吻……
这些在电影中不曾展现的幕后故事,呈现在了众人面前。
看着这一幕幕的片花,刚刚止住眼泪的众人,再一次…泪奔了。
……
滴!
收到喝彩值260382点!
次日一大早。
李世信刚刚起床便听到了系统传来的一阵轻鸣。
听到这一声提示,睡眼惺忪的李世信微微一笑。昨晚上在体育场那面忙活了一天,回到家有些累,便早早的睡下。
没有关注大学生电影节展映的事情,入睡的时候还想着,今天或许可以收获一波韭菜们贡献的喝彩值来着。
只是没想到,量这么大!
揉了揉眼睛,李世信翻出了枕头下面的手机,便打开了自己的斗手后台。
没有出乎他的预料。
果然经过了昨晚的展映之后,评论区之内一片声讨,谴责他此前说电影版的“不同结局”名不副实。
看到一群沙雕网友气势汹汹的在评论区内撒泼打滚,李世信咧了咧嘴。
什么叫名不副实?
特地加了个小原的特写镜头呢!
我们电影圈的事儿,套路能叫套路?
那叫艺术手法好不啦!
无视了网友们的吐槽,李世信默默的关闭了斗手,便进入到了全国大学生电影节的展映页面。
输入了电影名称,进入到了《入殓师》的专题页。
页面刚刚刷新出来,一篇篇昨晚刚刚出炉的学生影评,便让刚刚起床的李世信顿感神清气爽。
好大的一波彩虹屁!
“昨晚看到片名的时候本以为是恐怖片,没想到是一部如此感人的文艺片。影片以入殓师老林和小原的视角,展现了一段段生命的最后阶段。
影片整体的步调和谐舒缓,台词深邃而富有哲理。整部片子看下来,让我对生死有了更加深刻的理解,从而反思生命的意义。难得的好电影!入围票已投,希望看到这部片子入围评选环节,并在本次电影节拿到奖项!”
“之前已经在斗手上看过,当时便被斗手宝藏老头李世信的这部作品深深感动。今天是第二次观看,但是仍然从电影中获益良多。
探讨死亡的电影不多,这个题材内优秀的作品就更少。不夸张的说,这部以入殓师视角的片子,是我见过对死亡探讨最深入的一部电影!
为死者入殓,贯穿了这部电影的头尾。但是在平常人看来丧气的一桩桩入殓中,你能看到的绝不仅仅是死亡,而是透过‘死’,让我们热爱生。
非常特立独行的作品,不知不觉中它改变了我对死亡和生活的看法。不做更多的剧透,强烈推荐师弟师妹们观看!”
“在放映厅中哭成泪人,感谢信爷这部伟大的电影——没错的,是伟大。
好的电影总会在你的心里留下一些东西,而《入殓师》这部片子给我留下的太多了。
它让我知道死并不可怕,死亡时必然来到的终点。
它让我触摸到了生命存在的意义——一蝴蝶的存在并不是仅仅为了将卵埋在土里,而是因为这世界有那么多美丽的花儿。
它让我知道,热爱生命在任何时候都不晚,任何时候都受用。
它让我相信,一切的失去都是来教会我重新学会拥有和珍惜。五星好评,三张入围票已投!”
“生活中看到尸体,我们常常觉得它们非常的恐怖。觉得尸体是生活的阴影,令人讳莫如深闭口不谈的恐怖象征。在这种时候,我们通常忘记了,多年之后我们也会变成尸体,也会衰老而去。
没有人是不死的,就如同没有不凋零的花朵。当我们去世之后,我们生前能够留下最后的东西,就是这句没有灵魂的躯壳。《入殓师》这部电影就是提醒我们——死亡,不应该是令人厌恶和恐惧的事情,它需要被尊重。
但是如果这部片子仅仅是探讨这样一个命题,那么它只能说是有亮点,不足以说它优秀。
最难能可贵的就是,在提醒我们尊重死亡的同时,影片也给出了尊重死亡的方式。那就是…认真而精彩的活下去!
这就是我要在这里吹爆它的原因,虽然不知道组委会会给这部电影什么样的成绩。但是在我心里,它是我近年来看过的最深刻,最有内涵的电影。没有之一!”
将一篇篇高赞高点击的影评一一看过,再看到《入殓师》仅仅用了一个晚上的时间,便已经冲到了9.2的评分,四千六百多张入围票,在参赛的八十多部电影中排名第七……
李世信老怀大畅,心中的一块石头,落了地。
电影节展映还有四天的时间结束,按照这个票数增幅,自己担心的能不能入围的问题,已经不复存在了。
现在的问题是,《入殓师》很有可能直接以人气第一的姿态进入到评选环节啊!
如果真的能达成这个目标,就有意思了。
这个电影节真的是……
里面的大学生一个个说投票积极速度快,话好听又有才,老夫……超喜欢这里!
得给韭菜们打打气儿!
暗自憧憬了一番《入殓师》拿奖的场面,李世信眉头一挑,打开了自己的斗手。
第三**章:送葬天团!
无视了一群沙雕粉丝在评论区的无能狂怒,随手编辑了一条动态感谢了大学生朋友们为《入殓师》投票,并表明了想要拿第一的期望后,李世信便起了床。
准备了一个多星期的演唱会,迎来了最后的阶段。
演唱会的宣传已经打了出去,时间就定在后天晚上六点。
今天,是最后一次验收排演——一大堆的事情等着,李世信没有多少闲工夫跟一群口嫌体直,一面嫌自己套路,一面又身体无比诚实的为《入殓师》疯狂投票的小年轻们逗闷子。
洗漱完毕,又拎起了这几天再一次恢复到咸鱼状态的安小小简单的吃了早饭,师徒二人便乘着出租车向市体育馆奔去。
车上。
趁着司机大哥喋喋不休的功夫,李世信掏出了手机。
早上发出去的动态,一个多小时的时间便已经积攒了七千多条的评论。自动过滤了非大学在校的吃瓜粉丝,他扫了一眼评论区。
虽然对于被李世信套路,没有看到期望中的圆满结局,但是粉丝们也并没有真的失望。只是在沙雕一番之后,纷纷让李世信放心操持演唱会,以供后天晚上白嫖。
至于给《入殓师》打榜投票的请求,网友们在飘了一波“下次一定”之后,体现出了当初他参加《练习生》时候的激情。
动态下方,已经有很多粉丝自发的聚拢起来,发布了一个个的临时投票群。十几个以校区为单位的粉丝群,建立了起来。
看到这个架势,李世信放心了。
这群小可爱虽然时不时的就搞出一些人类迷惑行为,但是关键时刻颇为当用。
自己一部又一部的作品白嫖下来,小韭菜们已经具有了相当的凝聚力和忠诚度。
果然免费的,才是最贵的。
在一次次的白嫖中,这些小沙雕们,已经陷入了信爷精心构造的大网……贡献出了自己的芳心。
??
老头,棒!
暗暗的给自己点了个赞,李世信关掉了手机。
……
市体育馆中的现场已经搭建完毕,这一次靖安墓园冠名,进行自从企业成立以来最大规模的一次线下品牌推广演出,可是下了血本。
光是场地费用,以及找专业团队构建舞台和现场,蒋文海就花了小两百万。
在宣发上面,墓园的企划部则是深受李世信这一段时间给他们带来的启发,进行了一波精准投放。
也就是向全市的三甲医院和肿瘤医院重症患者发了一千张现场票,考虑到商演是李世信的个人专场,又赠与世信粉丝团一张五百张门票。
也就是说,整个演唱会收入,靖安墓园这边儿一分钱都没打算赚,处处透着财大气粗。
李世信到达现场的时候,一大群老粉已经早早的等待在了体育馆现场。
举办演唱会的消息,早就已经在李世信的粉丝群里传开。现在马上到了举办的日子,此前在蓉店因为各种原因没来的粉丝,也纷纷到了位。
正好清明节假期赶上周六周天,粉丝团里边的一众小将,也随着粉丝团里的爷爷奶奶一同到达了荣州。
“呀!铂诗,依依,叁叁!”
进了体育场,眼尖的安小小便看到了人堆里四个叼着棒棒糖,在一群爷爷奶奶身边打酱油的三个小萝莉。
“小小姐姐!”
听到安小小的一声呼唤,三个小丫头齐齐一乐,蹦蹦跶跶的跑了过来。
看到三个小将,好久没跟同龄人一起玩儿的安小小兴奋坏了。
ヾ(?^w^)??:“铂诗,依依,叁叁……人家想死你们啦!”
(〃^^):“我们也好想你,小姐姐!小姐姐又漂亮了耶!”
(??w??):“嗯,我也发现了这一点。但是你们怎么胖了这么多?”
噗!
安小小的耿直犹如一把利剑,插进了三小的心口窝。
(?--)
沉默了片刻,陈铂诗嘎嘣一声嚼碎了嘴里的棒棒糖,幽幽的叹了口气:“马上就要中考,学习繁忙。天天被我爸逼着吃各种好吃的,大鱼大肉补下来,不胖就有鬼了啊。”
噗!
陈铂诗真实犹如弩阵齐发,给安小小来了个万箭穿心。
看着一见面就互相伤害的几个熊孩子,李世信笑了笑,走向了自己的一群老粉。
对严老爷子和刘淑梅等老粉一一招呼之后,在人群之中,李世信意外的看到了一副年轻的面孔。
不是别人,正是此前在李世信垃圾场体验流浪生活时,被流浪大师坑到了垃圾场的张全蛋。
看到一个劲儿咧嘴朝自己傻笑的张全蛋,李世信哎呦了一声:“小张?你怎么也过来了?现在还在蓉店呢?”
“嗯呢!”张全蛋点了点头,乐道:“一直在垃圾场的那个旧车里住着呢。”
此前这小子在《阎宝霞》连载那个时候,参加了志愿者帮着王玉明老人寻妻,李世信曾经跟他视频联系过,还以为他已经搬离了垃圾场。
一听这家伙竟然还在那破地方坚守,李世信意外道:“二春也还在那?”
“嗯呢!我们两个一直在一起,他也想过来的。但是新书冲万订,读者天天催更,这段时间太忙就没来。信爷,我这次也不是代表自己过来的,而是b站的小伙伴听说您要开演唱会,委托我当代表过来应援的!”
了解到这些,李世信哈哈一笑,“好。到时候我给你安排一个离舞台最近的好位置,代我向网友们问好。”
拍了拍张全蛋的肩膀,李世信便走到了一群已经换好了服装等待排演的死亡粉中间。
为了让一群死亡粉看起来更有活力,李世信特地让张颖为老粉们设计了红色的衬衫配了白色的下装。俗话说人靠衣装,这话果然不假。上了扮相的死亡粉们,看起来比此前有精神多了。
不过相比于前来参加演唱会的粉丝团老人们,今天的死亡粉却显得有一些沉默。
敏锐的发现了老人们的情绪不对,李世信眉头一挑:“呦,这是怎么了?怎么跟让霜打的茄子似的呢?”
面对李世信的询问,死亡粉们干干一笑。
沉默之中,人群中的石阿贵叹了口气。
“世信啊,许国强老哥,朱世昌老弟。孙慧敏,刘文华大姐……昨晚上走了。合声部分,少了…四个。昨天上午还说着,等演唱会结束了之后大家伙……一起……唉,就差两天了,怎么就不争气呢?”
他说不下去了。
看着众人脸上的怅然,李世信微微垂下了眼皮。
这些天死亡粉没有发生减员,他还想着一群重症患者有了事情干,没准病情能转好,或许会有小小的奇迹来着。
却不想四十多人的合唱团,一下子就少了十分之一。
随后看了看一旁的张全蛋,见到他手中拿着的相机,招了招手。
“全蛋啊,来。今天最后一次彩排,给我们拍个照。”
说着,李世信站到了一群死亡粉中间,招呼着众人摆好了姿势。
咔擦!
随着一声快门的声响,一群死亡粉复杂的表情,被定格在了摄像机中。
看到张全蛋对自己打这ok的手势,李世信呵呵一笑,转身看向了死亡粉们。
“说好了,在演唱会之前,可不能有人再走了!就现在这些人,演唱会上,一个都不能少!”
“嗯呢!”
李世信笑吟吟的模样,让一群死亡粉心中一阵温暖。
第三九零章:唯有套路得真情!
给一群老粉打了气,李世信便投入到了紧张的排演之中。
今天的这一场排演,就是完全按照演唱会当晚的标准来的。为了追求最好的现场效果,包括站位,舞蹈以及演唱会中出现的几个配合歌曲的小品型微话剧,都很麻烦。
自己两辈子办的第一场个人演唱会,不在台上多走几遍,李世信心里始终不牢靠……
而就在李世信全身心的投入到演唱会的时候,粉丝们为大学生电影节《入殓师》的打榜行动,也正在如火如荼的进行之中。
李世信的微博和斗手评论区内,一些有组织能力的粉丝纷纷建立了电影节投票群,将各个院校的粉丝们聚集到了一起。
有了组织,有了协调,大部分已经投过票的网友们便开始帮助《入殓师》拉票。
等到了下午三点多,李世信排演告一段落休息之时。
《入殓师》已经累计获得了一万五千余张入围票。
在所有参加电影节的作品之中,排名第三!
……
看到这个成绩,累了一小天的李世信颇为欣慰,却没有骄傲。
毕竟全国大学生电影节是一个为影视圈新人提供的舞台。
为了鼓励多种形式的创作,对于新人作品的包容性很强。所以参加展映的作品良莠不齐,甚至还存在着相当一部分学生自导自演的dv类微电影。
就算排出这些“图个乐子”的作品,余下的也多是青年导演或青年演员的处女作。
处女作嘛,美好,纯洁,但是姿势匮乏。
大都是一些比较有想法,视角比较独特,但是在制作,表述方式和拍摄上都略显稚嫩的作品。
跟这一类的作品竞争,李世信心里没多大压力。
唯一纠结的,就是这一次《入殓师》能拿到多少奖,拿到什么奖。
大学生电影节一共设置十二个奖项,除了一些鼓励性质的奖之外,比较有价值的其实就那么几样;
颁给人的评委会最佳男/女演员,最受大学生欢迎男/女演员,最佳新人演员/导演。
颁给电影的则是最佳长/短片,最佳视觉效果/剧本,以及最具影响力影片。
其余类似什么最佳创意,最佳视角之类的,基本上就是个安慰奖。这些奖项业内少有人提,含金量不高,历届电影节发放的也略显随意。
距离展映结束还有几天的时间,如果《入殓师》能够始终稳定住目前的人气,以黑马姿态入围到评委会评选环节,李世信估计至少能混一个重要奖项。
至于什么奖,李世信不敢估计。
一来是大学生电影节中的某些奖项,是不根据参展作品来衡量的。就比如最受大学生欢迎男女演员。
基本上,这个奖项就是看哪个明星在大学生群体中的人气高低而定,很多青年演员和人气偶像为了这个奖项,都非常乐意参加电影节。属于一个给电影节拉大腕增加逼格和人气的这么一个虚位奖。
二来是所有的电影节评选环节标准都迷的很,谁都不知道是以什么程序来。
作品,角色,演员表现出来的意识形态啊,三观啊。甚至仅仅是评委个人好恶,都有可能影响评选结果。
比较奇葩的标准,就有让某迪卡普里奥姓男子哭晕在厕所的“长得太帅不能拿奖”。
所以电影节的获奖标准基本上属于玄学范畴。
不可窥探,不可直视,不可研究——否则,会疯到自我增肥八十斤,然后拿着小水枪穿着大裤衩,在沙滩上迎风狂奔还满脸变态。
李世信估计以自己的盛世美颜,拿什么大学生电影节的最佳男演员怕是没戏。
拎着保温杯,坐在小马扎上,对着手机上的电影节页面琢磨半天奖项的事儿,李世信倒是被自己给逗笑了。
都知道是玄学,自己还在这儿想入非非,倒是落了下乘。
拍电影嘛,本来就跟生孩子一样。
男女双方下了力气把工作过程做好就得,生女生男这些非姿势可以控制住的事儿,除了随缘还能干啥?
至于十月怀胎生下来不是小棉袄,是个不可心的臭小子,再生个二胎就完了嘛!
一个道理。
这次拿不到奖或者拿不到重量奖项,以后再来就完了嘛!
过往不念,当下不杂,未来不迎。
寻思这些有的没的浪费自己脑细胞,犯不上。
想了想李世信微微一笑,用创作者账号登入了大学生电影节《入殓师》的作品页面,在互动区,发了一个帖子;
“于筹备演唱会现场,彩排空隙意外看到刚刚参加展映的《入殓师》已经荣登人气榜前三,颇为感动。
作为电影的制作人编剧兼导演,在经历了去年的一次生死大劫,于六十六岁高龄之际,创作这样一部作品并非偶然。在《入殓师》这部电影中,我融入了自己对生死的一些思考和探讨。
这一部很可能是我生命中最后一部作品,它能够受到如此多年轻朋友的喜爱,心中不胜欣慰!谢谢大家的认可,这比任何的奖项都要重要。”
看到帖子发送出去之后,瞬间就爆炸了的回复,李世信将手机揣进了裤兜。
这个脑细胞啊,还是各位韭菜去费吧。
微微一笑,李世信从小马扎上起身,重新投入到紧张的排演之中。
……
荣省传媒大学旁的一家肯他基中。
“卧槽,信爷在电影节网站互动区发帖啦!”
“真假?”
“还能骗你们不成?看看看,官方认证的。”
十几个刚刚通过给李世信电影节作品打榜而认识的男女同学,正聚集在一起有说有笑。
这些人,便是省传媒大学李世信粉丝群成员。
大学校园,本就是一个活跃的社交场。加上共同的兴趣爱好,一群年轻人用了很短的时间,就已经达成了默契——都是同款沙雕,可交往!
随着人群中一个四眼妹一声惊呼,众人立刻拿起了手机。
“我看看,这老骗子又说什么了?”
众人说笑着打开李世信的帖子,看到里面的内容之时,笑容僵住了。
“呵,呵……生命中最后一部作品……这特么又是套路吧?”
面对一个沙雕同学的吐槽,四眼妹鼻子酸,眼圈红了。
她使劲儿的摇了摇头,摘下了眼镜:“恐怕不是。”
“啊?”
面对众人不解的目光,四眼妹瘪了瘪嘴,“你们是什么时候知道的信爷?”
“《练习生》的时候啊!”“《阎宝霞》的时候啊。”“我这个月看了《入殓师》之后刚知道的。”
吸溜。
四眼妹吸了吸流到了嘴边的鼻涕,眼圈更红了:“难怪……我是信爷刚刚出道,在蓉店给《末路紫禁》跑龙套的时候知道的。那个时候……信爷重症脑血栓,儿子不给治病,刚刚从医院里跑出来。据说,就没剩多少时间了……”
“啊?”
一群人愣了,“真的假的?还有这事儿?”
四眼妹点了点头,瘪了瘪嘴:“我朱佩琪从来不说假话!这么长时间,信爷这么努力,这么活跃,我……我都忘了他是个随时可能狗带的老头了!这,这真的有可能是信爷的最后一部戏啊!”
哇的一声,她就哭了出来。
悲伤的情绪,立刻蔓延了开来。
想到电影中,老林最后躺在入殓台上的画面,一群小盆友不知不觉的红了眼圈。
“我就说,如果没有深刻的体验,怎么可能在电影中体现出那么深邃的思想……”
“妈哒!这老头……平时好模好样的,没想到……呜呜呜,没想到是这么个情况。”
“兄弟萌,啥也不说了。拉票!这个第一,咱们为信爷争定了!如果这真是信爷的最后一部片子,这么好的电影,要是拿不到奖项,太可惜了!”
“对,拉票!宿舍室友拉过的,就去班上拉,班上拉过的,就去系里拉!尽最大努力,帮着《入殓师》做口碑宣传,争取让展映方多排片!让更多的同学看到!”
“好!别忘了把信爷斗手上的连载版扩散出去,有的同学不乐意去看电影,让他们在手机上看,给电影节投票也是一样的!”
“还有,在电影节的互动区号召其他学校的同学们也行动起来!光靠咱们是不行的。”
“嗯!这个主意好。兄弟萌,燥起来!”
“支棱!乌~拉!”
餐厅之中,看着突然间泪流满面,然后又跟打了鸡血一般的众人,周围的顾客皱起了眉头。
(?--)
这都哪个系的憨憨?
搞的这么悲壮激昂?
要去炸污搅大楼吗?
第三九二章:我们的口号是:搞事!
辛辛苦苦为《入殓师》打了两天的榜,好不容易拿了个榜首,却被《炒冷饭》直接用钞能力反超,李世信的一群大学生粉丝可气坏了!
在粉丝联动群中,随着朱佩琪的一声招呼,许许多多的粉丝涌入到了《炒冷饭》的互动区,开始发泄自己的不满。
本来人气平平的互动区,直接就爆了炸。
可是次日,当怒喷到后半夜的粉丝们起了床,再次蜂拥登入《炒冷饭》互动页面的时候,却发现昨晚上指责电影刷票,质疑入围机制公平性的帖子,已经全部被和谐掉了!
根据电影节的评论机制,为了方便大学生们直观的给电影发布影评,也阅读影评。互动区和影评区是分开的。
互动区为了方便主创团队号召粉丝投票交流,则是归主创团队的认证号进行管理。而影评区的版面管理归大赛方维护,电影节入围之后评委会参考影评,对作品进行评定。
作为两个功能板块,不仅仅是管理所属不同,发帖的权限也有不同;互动区学生只要凭借学号注册了账号,就可以自由发帖。但是影评区,则是需要凭借学号观看了电影展映之后,才可以发送编辑内容。
见到昨晚在互动区发泄不满的帖子竟然被尽数删除,粉丝们炸了;
“卧槽这个不要脸的,刷票的速度快,删帖的速度也特么不慢啊!”
“牛逼啊,这特么一看就是惯犯了啊。套路用的这么纯属,控评这么及时,这是早就想到了刷票会引起不慢,早有准备吧?”
“去他妈的,兄弟们。咱们去影评区!我就不信,大赛方的评论,他们也能插进去手!”
“得嘞!马上就去刷《炒冷饭》的电影,兄弟们咱们一会儿影评区见!”
见到《炒冷饭》的运营团队对互动区采取了全面的封锁战略,一群沙雕网友们纷纷行动起来,拿着自己的学号涌入到了各自学校的展映区。
下午时分,随着粉丝们刷过了电影,《炒冷饭》的影评区……热闹了起来;
“身为一个收到过高等教育的人,我认为《炒冷饭》这部电影能取在大学生电影节取得现在的人气,是在侮辱我们的智商!此前看过这部电影的原著小说,所以当刷完了电影之后,只想跟制作方说一句:mmp!
很明显,这部电影从一开始就是奔着商业化去的,在电影之中,为了植入广告,制作方修改了大量的电影情节。诸如华章扮演的那个角色(请原谅我,都没记住他叫什么名字)与原著中的人设差了十万八千里,原著中这个角色是个刚刚毕业,有活力有激情的大男孩。但是到了电影之中,却变成了一个脑子有问题,上班不坐车用滑板,请心仪对象的父母吃饭去星巴克的大傻逼?
整个一部电影一个半小时,我特么竟然看了一个小时零二十五分中的广告!可以说,电影之中除了由信爷和裴青老师两位老演员女主父母亲故事线还算是完整之外,其他的情节简直就特么是一坨屎!”
“我承认,我去刷这部电影就是为了来影评区喷电影不正当刷票的。但是当我看完了电影之后,我特么觉得如果只喷这个电影刷票,简直是太仁慈了。尼玛这就是一坨广告商找了几个大牌明星拍出来的广告串烧啊!电影中几乎每一帧,都特么在软植,相当一部分情节,甚至不是在推进剧情,而是在琢磨着怎么能把植入品牌凸显出来,就这样的电影,也特么能当得起人气第一?坑爹呢这是!”
“举报了,必须举报了。哪怕你的电影质量稍微过得去,附和我们大学生的三观,我特么都直接给个三星然后吐槽一下刷票的事儿。但是这电影实在让我没办法多给你们两颗星。就是这一颗星,我都得说是看在信爷出色表演的面子上。这拍的是啥啊?!
角色一个个跟傻逼一样,上半部勉强能看得出来一个大龄剩女过得不容易,可是到了下半部分,简直就成了一群主演在给自己代言的品牌做推广了,我特么估计连导演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拍什么了啊!”
“看了四十分钟差点瞎了我的眼睛!真的,要不是看在冉子彤还算漂亮,信爷在这部电影里表现出了硬扎的演技,我特么差点儿憋不住在电影院里开骂了!华章小哥哥,算我求求你,好好的去做自己的综艺明星,真的真的不要再祸害电影了。你真不是当演员的料!ps:刷票无耻,制作方傻逼!”
“楼上的怎么说话呢?你得谢谢有华章这样让人一眼就能看出来是在演戏的演员。不然电影全是信爷那样的老戏骨,会让人分不出是电影还是现实的!ps:刷票无耻,制作方傻逼!”
“前面的想多了,根据在下影视专业的经验与阅历,华章在这部电影里没怎么演。百分之八十的镜头都是借位,替身,抠图。ps:刷票无耻,制作方傻逼!”
……
沪海,峥嵘影业公司。
“孙总,电影节那面出了点茬子。”
总经理办公室中,公司老总孙更楼端着手中的咖啡,看到面前站着宣发主管,微微皱了皱眉头。
“发生了什么事?”
“昨天咱们的电影排名被《入殓师》给超了,晚上的时候团队就加大了一些操作力度,结果引起了《入殓师》粉丝们的不满,现在正在刷我们的影评区。电影的评分已经从8.5刷到7.6了。”
得知竟然是这个情况,孙更楼放下了手中的咖啡,乐了:“再刷回来不就完了吗?这点儿事儿也用得着跟我说?你们干嘛吃的?”
“额。”面对公司老大的风轻云淡,宣发主管咧了咧嘴:“孙总,刷倒是马上就能刷回来,主要是对方的粉丝数量不少,要是刷的话,动静可就太大了。我担心把事情搞大,到时候传出去不好听啊……”
“哈!”见到下属的担忧,孙更楼乐不可支:“我们是做生意的。想当婊子赚钱,还在乎名声?搞清楚自己的定位,该刷就刷。在乎一群大学生做什么?回头我跟评委会那头知会一下,你们只要给我保持《炒冷饭》以人气第一入围电影节评选环节就可以。其他的不用操心。”
“好的老大。”
得到了命令,宣发主管点了点头,退出了办公室。
办公室里,将桌子上剩下的咖啡轻轻的端了起来,不紧不慢小口小口的喝了下去,孙更楼才打开了面前的电脑。
登录了大学生电影节《炒冷饭》的电影页面,看到了最新的那些负面影评和针对电影制作团队的吐槽和怒喷,他轻轻一笑。
“幼稚。”
随手关掉了那已经被刷了几百个低分影评的电影页面,他拿起了手机。
想了想,拨通了一个电话号码。
……
仅仅一个下午的时间,《炒冷饭》的评分和口碑便被生生的从双高拉到了双底。
虽然在入围票票数上,《炒冷饭》仍然一骑绝尘,将《入殓师》越甩越远。但是相比于排名第二三的《入殓师》和《杏核》两部评分都在8.5以上的作品,那7.3的评分相当扎眼。
这种情况,维持了一整个下午和一个晚上。
直到次日,也就是李世信演唱会开幕的这天。
在《炒冷饭》的电影节专题页面中,兴风作浪了整整一天的粉丝们,迎来了一记重拳!
挥出这一记重拳的,却并不是《炒冷饭》团队。
中午。
朱佩琪顶着黑眼圈,卑微的接过室友带回来的早餐。
熟稔的叫了声“爸爸”之后,便叼着包子打开了电脑,登录了电影节的《炒冷饭》专题页面。
当她刚刚打开专题页,准备看一下昨晚上后半夜沙雕网友们战果的刹那,屏幕中便弹出一条网站提示。
“学号:18952283账号发布违规内容,已被封禁。”
“哇呀!吗咋发咔!!”
随着朱佩琪瞪圆双眼一声怒骂,笔记本电脑屏幕上被喷了满满一下子白菜馅儿。
一阵遏制不住的震怒之后,朱佩琪咬着牙将屏幕上的菜包子馅儿抹掉,打开了大学生联动粉丝群。
正当她准备将自己的账号封禁截图发送到群里的时候,却见到粉丝群中一片怒骂。
话题,基本都是一个话题。
账号被封!
就在群里的同学们怒不可遏之时,朱佩琪的邮箱传来了一声提示。
将邮箱打开,看到那封电影节官方的回复此前投诉《炒冷饭》买票刷票的回复邮件,她赶紧将其点开。
“同学你好,您与4.3日提交的举报信息,我方已经核实。经查证,《炒冷饭》电影节入围选票信息真实有效,投票账户不存在违规操作行为。感谢您对电影节的关注,如果后续……”
“你大爷!”
将邮件的前几句看罢,朱佩琪已经没耐心看后面的那些废话了。
(?д?)?┬─┬ノ┻━┻
直接将床上的小桌掀翻,朱佩琪在荣传的粉丝微信群里,发送了一条语音。
“操场,集合!”
“大姐头,你账号也被封了?”
“去操场干嘛?”
“我还光着腚在被窝呢,下午再集合不成吗?”
“少废话!傻逼举办方不管刷票弟弟行为,却封了姑奶奶的账号,这口气我野猪佩奇咽不下去!”
“大姐头,那你要干啥啊?”
“搞事!”
......
另一边。
荣州市体育场。
李世信吸溜了一口茶水,放下了保温杯。
随手拍了个已经完全搞定,就等着晚上六点开场的演唱会现场照片,发送到了自己的微博和斗手之中。
“一切就绪,静等开场!晚上六点斗手演唱会直播,准备好白嫖了吗?”
第三九四章:Everybody燥起来!
演唱会现场。
坐在前排的一群老粉看到李世信在万众瞩目中登场兴奋坏了。
刘峰,张卫雨和乔红张明荣等老粉高高的举起手中的拐棍,冲着台上发出一阵高呼。
“世信!支棱!”
刘峰孙子,张全蛋和陈铂诗,苏叁叁,陈依依几个小将手里捧着速效救心丸,见到伴随着聚光灯大步走到舞台中心,对全场观众挥手致意的那个老头,都咧起了嘴。
特别是陈铂诗。
看着站在舞台上若闲庭信步走来的李世信,回想着自己曾经无数次幻想过的爱豆演唱会场面,小丫头双马尾一抖,面露感慨。
在那些泛着玫瑰色的画面中,自己的偶像明明是个帅到掉渣的小鲜肉,有一天会脚踏着七色彩云走到自己的面前,说一声“我亲爱的粉丝们你好还好吗”。
做梦都没想到,当了这么多年的饭圈女孩。第一次参加演唱会的经历,竟然给了这个臭老头——猜中了后头,没猜中前头啊魂淡……
“陈铂诗,燥起来!给奶奶燥起来啊!”
就在陈铂诗默默无语两眼泪之时,耳边响起了吴明的催促声。
..o(′^`)o
ヾ(?`Д′?)?彡
“世信爷爷!我爱你!呀~~~~好帅!”
“世信!我爱你!我爱你!”
随着陈铂诗一声标准饭圈女孩的一声尖叫,吴明激动的举起手臂,跟着大声尖叫到。
见到台上李世信的目光被吸引到了这面,对着一群老粉轻轻挥手。
吴明双手捧心,双眼中染上了迷离。
“可恶啊……他明明不喜欢我,却偏偏长了一副我真命天子的样子。”
一旁,听到自己犯了花痴的老妈,对台上的默默告白,陈安堂的眼泪刷一下就下来了。
……
看着坐满了五千人的体育场中人头攒动,应援棒的灯光闪烁出一片星河,李世信微微眯起了眼睛。
随着自己一群老粉的新一轮尖叫,李世信淡淡一笑,看着坐在舞台正前方的老粉们,拿起了话筒。
“朋友们,能站在这个舞台上见到你们,我真的很高兴。
差不多一年之前的一天,我从病床上醒来。回想起过去的那些人生,只觉得的天昏地暗。
整整几十年间深陷在柴米油盐之中,被琐碎和懦弱牵制。到头来,我却发现时间不知道何时已经被消耗殆尽。徘徊在生与死之间时,我才发现这一生……原来已经被我搞砸了。”
看到李世信眼中闪烁着星光,说起了那些灰暗的日子,现场的老粉们和直播间中的网友,都沉默了下去。
在一片现场所有人的目光之中,李世信乐了,“但是幸好,我走进了娱乐圈。靠着诸位的支持,一路走到现在。在这里,我获得了新生,被诸位所熟知,也认识了诸位。想起这近一年的时光,真的是我生命中最最值得铭记的日子。
今天这一场演唱会,就是一趟回溯和展望之旅!
我将会以我所有歌曲的创作顺序,来带领大家重走一遍我的演艺圈之路。所以首先,第一首歌曲《时间都去哪儿了》,送给你们!”
嘭!
随着李世信高高举起手中的麦克风,舞台上的所有灯光熄灭,现场也随即陷入到黑暗之中。
随着《时间都去哪儿了》的前奏响起,舞台探照灯缓缓亮起,一对芭蕾舞演员的身影渐渐浮现。
“门前老树开新芽,院里海棠又开花……”
听到那熟悉的旋律响起,再看到舞台上两个芭蕾舞演员以父亲和女儿的形象,用舒缓的舞蹈配合歌曲的情感推进,场内的观众们,一时间呆了。
……
荣省传媒大学,教导处。
朱佩琪和一群小伙伴在办公桌的对面东倒西歪站成一排,脸上是一丝悔悟也无。
反倒一个个嬉皮笑脸,趁着主任出去不知道干什么的功夫,纷纷掏出了手机。
“兄弟萌,咱们刚才的视频放松到了大学生粉丝联动群里,其他地区的兄弟已经响应了起来!刚才川传,中戏,西南政法的同学们也发起了斩旗行动,摧毁了他们学校的电影节宣传条幅和海报!我就不信,这么大的声势,电影节那面还能熟视无睹!”
?(ˊ?ˋ*)??牛逼!
听到朱佩琪宣布的战果,几个沙雕立刻发出一声高呼。
“所以我们要坚持住!绝对不能掉链子,搞什么检讨!”
“去他的检讨!要检讨,也是电影节官方为他们封号的行为检讨好吧?!”
“对!挺住!”
看着一群沙雕同学如此给力,朱佩琪满意的点了点头,看到主任还没有回来的意思,而墙上的挂钟时间已经指向六点零五,便眉头一挑。
“信爷的演唱会开始了,虽然咱们没能达成承诺,但是能做的,我萌已经近了最大努力去做了。接下来……”
“白嫖!白嫖!白嫖!呀呼!”
“哈哈哈。”
随着一群沙雕的欢呼,众人纷纷掏出了自己的手机,进入到了李世信的斗手直播间中。
看到手机屏幕中,身着一身帅气中山装的李世信,正站在台上和金文棋合唱着《岁月神偷》。
二人的身边,伴舞演员正在深情的演绎着舞蹈版的《唯有你》。
再看到舞台后面大幅led显示屏上,那一行“第一部分:睁开眼,我发现时间丢了”的标题,朱佩琪眼中冒出了小星星。
“信爷牛逼!”
就在一群沙雕发出一阵欢呼之时,办公室的房门,却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一个面容清瘦,目光烁烁的小老头,缓缓走了进来。
忽然来了人,在接受批评时摸鱼的朱佩琪等人赶紧收起了手机,重新靠着墙站好了。
见到一群小年轻慌张中脸上满是对抗,周维明呵呵一笑。
“刚才看什么呢?”
“没,没看什么。”
朱佩琪望了望天。
“拿出来吧,我都听到了。”周维明笑了笑,走到了一群年轻人身旁,摊出了手。
“老师,这可不是高中了。我们都是大学生了!手机可不兴收啊!”
见到众人满脸的愤慨,周维明笑出了声。
“你们这些孩子!谁说要收你们手机了?来来来,拿出来,让我也看看,你们年轻人现在关注的都是个什么。”
“真不收手机?”朱佩琪眨了眨眼睛。
“我这么大个人了,还能骗你们不成?”周维明呵呵一笑,站到了众人的中间。
见这个不认识的小老头蛮好说话的样子,朱佩琪眉头一挑,端起手机将身子凑到了周维明面前。
“呦,这么大岁数还开演唱会呢?”
欸?
这人怎么看着有点儿面善呢?
“帅不帅?”
“啊?”
就在周维明感觉画面中的老头似曾相识之际,一旁的朱佩琪眉飞凤舞的问了一句。
面对自己学生的询问,周维明抿嘴一乐。
“嗯,比我强了那么一点点。”
第三九五章:这个情况,没在计划中。
城市的另一头。
荣州市第一人民医院消化科vip病房中。
“闺女,看看爸今天怎么样?精神不精神?”
站在卫生间的镜子前,看着对面那个上身穿着鸡血红衬衫,下身搭配白色西裤,一头白发用发胶根根捋在脑后,满脸精神奕奕的老头。石阿贵嘿嘿一笑,对着一旁的女儿石红梅嚷嚷了一声。
“您的身体情况都这样了,还去那劳什子演唱会折腾什么呀?爸,您最近……到底作的是什么呀?”
满脸兴奋的石阿贵听到女儿的抱怨,一愣。
随即无奈的笑了笑。
转过身,掐了个剑指,学着戏文里的腔调,眉飞色舞道:“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哇!”
看着自己亲爹作怪的模样,石红梅终于忍不住,脸上的埋怨崩了,扑哧一笑。
起身走到了石阿贵的身前,将老人的白色领结略微整理了一番,看着的确挺精神的父亲,抿嘴一笑,轻轻的钻进了石阿贵的怀中。
“爸,您就听我们兄妹几个的吧,咱们去美国吧。找最好的大夫和医院,再试试新的治疗方案。”
用下巴抵住女儿的脑袋瓜,石阿贵犹豫了一下,还是嘿嘿一笑:“闺女啊,这个病终啊,终归是要死人的。爸看着你们为了我的病,天天抛家舍业,愁眉苦脸,够了。当初你妈走的时候,爸答应她了。要让你们兄妹高高兴兴的长大成人,结婚生子。爸……不想最后这段日子,看你们伤心。”
听到父亲这么长时间以来,头一次谈及关于病症的感受,石红梅立刻抬起了头:“可是爸……您…没了我们更伤心啊!”
石阿贵咧开了嘴,拍了拍女儿的脑袋,“拖得越久,你们才越伤心。闺女啊,把你们四个从农村里供出来,看到你们一个个事业有成,爸我这辈子值了啊。最后一程,我想走的开开心心,然后你们看到我走的开开心心,也开开心心的把我送走。行吗?”
“爸!”不管老头怎么说,谈及到死亡,女儿的眼圈还是不可避免的红了。
“哎呀!六点半了,行了行了。没时间跟你扯了,演唱会那面的时间要到了。走了啊闺女!”
见石红梅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着圈儿,马上就要水漫金山,石阿贵无奈一笑。
啊呀一声后,拿起镜子旁挂着的白手套,火急火燎的向病房门口走去。
可就当他弯下腰,将那双擦得锃亮的白色演出皮鞋从鞋柜里拎出来的一刹那,胃部便传来了一阵钻心裂肺的疼!
噗!
巨大的呕意袭来,紧接着一杆鲜血,绽放在了洁白的皮鞋之上。
“爸!爸你怎么了爸?”
听到身后女儿传来的一声惊呼,石阿贵在意识模糊之际,骂了声娘。
“他妈的。这来得早点儿了啊……”
……
演唱会现场。
“我都选c!”
“都选,c……”
“李世信!李世信!李世信!李世信!”
在现场所有人高呼他姓名的音潮中,李世信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此时,随着安小小的《莫问归期》,《世间美好与你环环相扣》以及《都选c》这三首李世信个人作品中最具人气的几首歌曲唱吧,演唱会的第二部分“迈开脚,寻找生命中的美好”也进入到了结束部分。
现场的气氛,已经完全被李世信搞了起来。
随着身穿一身朋克夹克的李世信一面将贝斯弹出了连绵不绝的音浪,一面将《都选c》的最后一句唱罢,现场的观众们沸腾了!
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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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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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耳边传来的一声系统的轻鸣,李世信对着台下观众挥了挥手。
舞台前方,为了配合李世信的直播要求,现场配备了一个直播反馈大屏。
都是崽儿直播间中,弹幕也是一片翻涌;
“信爷牛逼!漠北的《莫问归期》,阎宝霞的《世间美好》,荣省春晚的《都选c》,一首歌曲一段经历,一路陪你走过来,我们也真的非常荣幸!”
“妈的我以为我只会被信爷的电影所感动,没想到看到演唱会现场,也哭成了狗!从天城的病床,到蓉店的片场,从大漠的戈壁到春晚的舞台……这竟然是一个刚刚进入娱乐圈不足一年的花甲老人走过的路程。把残年过成这个样子,只想说:信爷,牛逼!”
“妈的,信爷时时刻刻都在提醒我是个废物啊!”
“精彩,真的精彩。每一首歌,不仅仅是旋律好听,这些感情表达各不相同的歌曲背后,信爷的经历和故事,更精彩!加油,信爷,余下的日子您尽管向前,背后有我们千军万马!”
“呜呜呜,别人唱的是歌,这老头唱的是自己的人生啊!”
“我怎么就没去现场?!尼玛门票都不要钱,我怎么就没去现场啊!?”
看到直播屏幕上沙雕网友们的弹幕翻滚而过,李世信呵呵一笑,匀乎了一下呼吸之后,拿起了手中的话筒。
“在这里,特别鸣谢靖安墓园对本次演唱会的大力支持。也感谢所有粉丝团以及网友们,在我跟娱乐圈死磕的这段日子里,为我提供的帮助和支持。”
随着李世信一面擦着脸上的汗水,一面深情的对现场和直播间中的粉丝们发表感谢,现场的欢呼声渐渐平息了下来。
待现场安静,李世信再次一笑:
“追逐梦想的过程中,并不是一帆风顺。这个世界大部分时候是美好而宽容的,但偶尔也会刻薄。
尤其是当你的年龄越来越大,命运会在你身上施加越来越多的理所当然。比如你理所当然的需要忍让一些操蛋,理所当然的需要放弃一些理想,理所当然的忍受非议强做笑颜。
年轻的时候,这些问题是存在但是可以避免的。因为命运会将所有未来的路展现在你的面前,供你自己自由的去选择。因为你年轻,有机会。
但是随着你的年龄越来越大,命运会将很多摆在你面前的路用一道道门封死。当你想要去走那门后的路时,它会无情的把门关上,然后说一声冷冰冰的不。”
一阵《追梦赤子心》的钢琴前奏,随着他不疾不徐的讲述响起。
舞台上,一个个年轻的面孔缓缓走进了观众们的视线之中。
“我也经历过,不过让我感到幸运与自豪的是,在面对命运对我说不的时候,我没有退缩。而是对他说了一声,呸。”
“朋友们《追梦赤子心》,送给你们!掌声献给我们的特别嘉宾,华旗星工场练习生,陈实卢酒,程巴,黄鹤楼.......”
随着李世信一个个的将登台的练习生名字介绍而出,舞台后方大屏幕上,第二部分的标题渐渐淡去,一行泼墨大字,浮现了出来。
“第三部分,命运说不,我说呸!”
抄起话筒,李世信和走上台来,脸上写满了感慨的陈实,程巴,卢酒,以及黄鹤楼等此前《练习生》中的淘汰生,一一拥抱。
然后,对着全场观众,高高举起双手轻轻摆动。
“充满鲜花的世界到底在哪里?如果他真的存在那么我一定会去。”
“我想在那最高的山峰伫立,不在乎他是不是悬崖峭壁……”
看到李世信的动作,全场五千多号观众,也高高的举起了手中的蓝色荧光棒。
整个体育场的观众席,顿时变成了一条流淌的星河。
演唱会,后台。
作为本次演唱会执行,靖安墓园的企划部经理付文超看着全场的气氛,暗暗点了点头。
一个商业演唱会,搞出了这个效果,对于李世信的控场能力和现场感染力已经佩服的五体投地了。
“各位,快点准备啊!这首歌完了之后,接李老师的独唱《你的答案》,这首歌完了之后,鼓队立刻布置,千万不要出乱子!听到没?”
“知道了付执行!”
“好!大鼓般《哪吒》下台之后,就到了最后幕的两首歌。助演的粉丝团到齐了吗?管弦乐队准备好啊!”
“乐队没问题,付经理放心吧!”
“额、粉丝团助演队……还少个人。”
“嗯?”
听到粉丝团的一个老人大声汇报,付文超拧起了眉头:“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没到?靠不靠谱啊?谁没到啊?赶紧安排一下,人要是不到的话,他所在的那个部分和混点。”
“领唱没到……”
一个老粉犹豫了一下,咧了咧嘴。
“什么?”听到是重要位置缺人,付文超嗨呀一声。
“那还等着干嘛?赶紧打电话,催啊!”
……
荣州市第一人民医院,看着躺在地上的石阿贵,口鼻处,红色衬衣和白色西裤上都沾满了斑斑血迹,几个医生护士一愣,随即指挥着医护准备抢救。
“老四,爸怎么样了?”
正在这时,门口三个男人慌慌张张的大步跑了进来。
见到屋里已经泣不成声的妹子,激动的问到。
一片乱哄哄中,石阿贵的口袋中的电话铃声,孤单的响了起来。
第三九六章:我说过,一个都不能少!(为樱雪凌星盟主+1)
荣州传媒大学,教导处办公室。
“若命运不公,就和他斗到底!”
看着屏幕之中,李世信**着上身,将一面三米多的大鼓敲得宛如奔雷,震撼全场之后,高高举起手中的鼓槌,恶狠狠的说出歌曲的最后一句歌词,朱佩琪等一群沙雕**了。
“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演万物,万物不如你!”
“信爷牛逼!”“信爷牛逼!”“信爷牛逼!”
不光是十几个孩子对着手机中的直播场面兴奋的满脸通红,看到台上那个老人表现出完全不符合他形象的活力和韧劲儿,周维明也忍不住狠狠的拍了拍巴掌。
“精彩!”
看到身旁这个面生的小老头点头夸赞,一群沙雕嘿嘿一笑,安利了起来;
“老师,你知道吗?信爷这个老头真的真的太励志了。为了帮助七十多岁的老兵寻找因老年痴呆症走失的妻子,他专门创作了《阎宝霞》系列视频,因为这事儿还登上了人民日报。
为了替老缉毒干警向同是缉毒警的儿子传递想法,专门创作了《你好好的我还行》,参加了荣省春晚。
就在两个月前,这个六十六岁,患过严重脑血栓的老人,为了让他的女儿从抑郁症的阴霾中走出来,还去参加了选手平均年龄不到二十岁的选秀节目,并在这档节目中取得了相当耀眼的成绩。
如果不是因为赛方脑抽,很有可能就c位出道成为偶像明星了!每次看到这个老头活跃在娱乐圈里,不断的推出新的作品,不断的搞出新的事情,我的心里就有股子力气。一个这么大岁数,这样条件的人还在拼搏还在努力,真的太能鞭策人了。”
听着一旁一个学生兴奋的跟自己分享者李世信的过往,和他自己的感受,周维明呵呵一笑,点了点头:“要是找你们这么说,这个老人家倒是个值得追随的人。”
“但是。”说到这儿,周维明的话锋一转:“这跟你们破坏学校的公物,破坏电影节的宣传海报有什么关系?”
提起这个,学生们脸上的兴奋收了起来,纷纷皱起了眉头:“老师,有关系呀!”
“什么关系?”
“信爷的电影《入殓师》这一次也参加了电影节,但是在人气投票环节,明明已经位列第一的《入殓师》却被《炒冷饭》买票刷票给顶了下去,我们跟大赛方投诉,他们不仅没有处理刷票的,反倒是把我们的账号用蹩脚的理由给封禁了。您说,这样的电影节,我们要他干嘛?”
“哦?”
听到学生们道出闹事的原委,周维明眉头一皱。
如果是刚才听到此前风波的缘由,他肯定觉得这群学生太过散漫而且任性。但是现在,看到李世信在台上的表现,通过这些学生听说了这个老年明星的所作所为,他倒是有些理解学生们的心情了。
一个精神偶像受到了辱没,的确……是一件非常令人气愤的事情啊。
正在这时,学生们的手机中传来了一阵欢呼和尖叫。
“现场和直播间的朋友们,你们还在吗?”
“在!!!”
“两个小时的演唱会,你们听的开不开心?”
“开心!!”
“哈哈,好!那咱们就,继续!死亡不致,支棱不息,最后两首歌,让我听到你们的声音!”
“李世信!李世信!李世信!呼哈!”
“呦。”听到手机中,李世信的这一声呼喊,周维明这才抬起头看了看教导处的挂钟,见时间已经不知不觉过去了一个多小时,无奈的笑了。
“同学们,不然咱们先把手机放一放,说一说你们刚才割海报的问题?”
“急什么啊你?老师,等会儿,就剩两首歌了,听完了随你怎么处置,好吧?”
看着十几个同学祈求的目光,周维明无奈一笑,索性往前凑了凑:“那你把手机往我这边儿偏一偏,我这脖子都疼了!”
“老师请,老师请!”
朱佩琪讪笑着,将手机偏了过去。
……
演唱会现场。
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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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爷牛逼!”
“怎么就剩两首了啊!还没看够,还没看够啊!信爷不要停,继续,请务必继续啊!”
“前面的畜生!信爷他还是个老头啊!已经在台上持续输出一个多小时啦,今天放过他吧!”
“白嫖的沙雕,老头要可持续利用!不能可一场演唱会撸,不然累死了以后我们可都要旱着了啊!”
“来来来,前面的都给我抱头蹲下。不用审查了,直接带走!”
“……”
看着舞台前的大屏幕上网友们突然就沙雕起来的弹幕,李世信喘着粗气微微一笑,随即转身看了看后台的方向。
演唱会即将进入到最后的一个环节——“死亡不致,支棱不息”。
按照演唱会计划,这个全场演唱会的结束环节,只有两首歌;一首是作为压轴用的,老粉配合靖安墓园管弦乐队的大合唱《乘着歌声的翅膀》,另一首则是收尾,将正常演唱会推向**,顺便为《入殓师》做推广的,电影片尾曲《光明》。
按照节目安排,第三部分“命运说不,我说呸!”最后一个节目鼓奏般《哪吒》完后,自己在跟现场和直播观众互动一会儿,弦乐队和死亡粉合唱团就应该登场了。
刚才一通鼓王鼓敲下来,连续奋力演出了一个多小时的李世信,体力已经有点儿跟不上。亟需回到后台调整一下,然后给演唱会收尾。
但是现在互动环节都已经结束了,场内和直播间观众的情绪也已经调动了起来,一群死亡粉,却迟迟没有上台。
就在李世信疑惑之际,后台通道处,才呼啦啦走出了一群身着黑色正装的管弦乐队成员。
“朋友们,接下来让我们将掌声,献给粉丝团中四十位癌症晚期,却仍然寻找着生活光辉的老年朋友。以及靖安墓园管弦乐队的全体成员!”
哗!
听到李世信的号召,全场观众自发的起立,现场掌声如潮。
“世信。”
就在李世信想要报一下曲目,然后下台换装休息的时候,刚刚走上台来的一个名叫祖广显的死亡粉突然拉住了他。
看了看来人,李世信一愣。
“老祖,怎么了?”
面对李世信的询问,祖广显强笑了一下,“老石,可能来不了了。”
“什么?”李世信瞪大了眼睛,“发生什么了?”
“不清楚,不过这些天他的胃疼越来越频繁。好几次排练之前都偷着大把大把的吃待因片。给他打电话一直不接,估计……”
说到这儿,祖广显脸上露出了一丝苦涩。
默默的掏出了兜里那张刚刚张全蛋送到后台,发给了每一个参加合唱的老粉的合照照片。
“最后这一支棱,到底得缺个人了。”
舞台上,看着一群老粉纷纷苦笑着,李世信砸了咂嘴。
正在这时,付文超跑到了后台通道口,对李世信招了招手。
“李老师,您的手机来电话了,是石大爷打来的!”
哦?
一听这个,李世信赶忙走了过去,扫了眼来电显示之后,便将电话接了起来。
“喂?老石啊?”
“李叔,是我。红梅……我爸他,快不行了。刚才抢救的时候,他一直指着手机,嘟囔着计划计划,我不知道他想干什么。李叔,我爸,我爸他……到底有什么计划啊?!呜……”
听到电话那头,石红梅的呜咽,李世信默默的放下了电话。
站在台上,看着管弦乐队和一群沉默的老粉在台上集结完毕,按照排演站位站好。一切都是那么的整齐有序,唯独领唱的位置上,缺了一个嬉皮笑脸的家伙,他垂了垂眼皮。
“李老师,李老师赶紧的吧。合唱节目十分钟,您赶紧换衣服休息一下。准备收场演唱了!”
聚光灯打在舞台的中央,站在阴影处,看着场内几千人舞动着手中的荧光棒。观众席中的闪光灯不时闪烁,宛若一片璀璨星河,李世信眼中的犹豫,逐渐消失了。
“诸位!”
就在管弦乐队的指挥站到指挥台上,抬起手中的指挥棒准备开始《乘着歌声的翅膀》演奏之时,本该已经下台的李世信,却突然折返回来,站到了舞台中央的聚光灯中。
“李世信!李世信!李世信!”
台下,见到李世信突然回到台上,观众们立刻发出了一阵呼声。
李世信双手虚压,将现场观众的情绪平息了下来。
“其实这一场演唱会,并没有在我的计划之中。之所以有今天这个场合,是因为一个有趣的老粉丝,此前提议说要集资办一场演唱会,让像他那样……身患重病的老人,也能参与进来……”
面对着不知道为什么李世信突然说这些而感动迷惑的粉丝们,李世信微微一笑,“之前我答应他了,无论如何,带着他们痛痛快快在这生命的最后一程撒个欢儿。然后让他们带着这一段记忆,笑着离开这个世界。现在,他的时间到了。所以……”
看着台下那一双双疑惑的目光,李世信咧嘴一乐:“咱们接下来,换个地方!”
“世信老哥,你要干嘛啊?”
他身后,一群已经准备开演的死亡粉听到李世信这么一说,都愣了。
李世信一回身,对着一群面带落寞的老粉狠狠的招了招手,“我说了,在正式演出之前,你们一个都能少。现在阿贵还喘着气儿呢,咱们能把他自己个儿扔在医院里吗?”
“不能!”
看到李世信满脸的笑意,一群老粉知道他要做什么了。
“那还不跟上?演唱会下一站,第一人民医院前广场!走着!”
“嗯呢!”
随着李世信的一声高呼,一群老粉大声应道。
随即纷纷跳下舞台,跟着李世信直奔体育馆停车场而去。
“唉?李老师!李老师?!”
观众席第一排,看着撒丫子飞奔而去的李世信,蒋文海呆呆的伸出了手。
“董事长,这......这怎么办?”一旁,董文海的秘书挠了挠头。
“怎么办?带着设备,跟上!”
呼啦啦,反应过来的现场观众,纷纷从观众席上起身,追着李世信一同向第一人民医院,浩荡而去。
第三八三章:这演唱会,牛逼plus!(为樱雪盟主+2)
李世信的斗手直播间中,经过现场的一番动荡和张全蛋的解释,水友们都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看到广场中,李世信一曲唱罢力竭倒地,全场老粉高呼“支棱”,弹幕已经炸裂!
“这就是为什么我喜欢这个老头,这就是我为什么喜欢这个老头啊!”
“虽然没有了现场炫酷的舞台和灯光,但是为什么这一幕,却让我整个人都哭成了狗?”
“燃爆!这一场演唱会,我特么能记一辈子!”
“阿贵爷爷,走好!来世我们一起支棱!”
“阿贵爷爷,走好!来世我们一起支棱!”
“阿贵爷爷,走好!来世我们一起支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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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耳边传来了两声系统的轻鸣,李世信才缓缓的收回了手臂。
也就是这个时候,他的身后才响起了一阵乱糟糟的脚步声——那群身体不好的死亡粉合唱团成员,在乐队一群年轻人的搀扶下,分开人群走到了小广场之前。
看到广场中所有人都一片沉默,一群合唱团的老人悬着一颗心,走到了李世信的面前。
“世信啊,阿贵他……”
方才,李世信已经听到电话那面石阿贵一群家人的哭声,知道人已经没了。
面对众人的询问的目光,他轻轻的点了点头:“已经走了。”
“我们不中用,还是来晚了一步啊……”
“阿贵,怎么就不多等一会儿啊,我们还等着你给我们领唱呢啊!”
确认了石阿贵已经走了的消息,一群老粉不禁老泪纵横。
“李叔,各位叔叔大爷。”
就在一群老粉悲从心生之时,他们的身后,响起了一声轻呼。
众人一回身,便见到了石阿贵的女儿石红梅——在她的身后,石家的三个男丁,正抬着一副担架。
担架上面,面容安详的石阿贵,静静的躺在那里。
看到一群老粉一下子聚了上来,石红梅瘪了瘪嘴,鞠躬下去:“谢谢你们,谢谢你们为我父亲做的一切。他走的时候,很开心……”
重新站起身来,石红梅将目光落在了李世信的身上。
“李叔,谢谢你!也对不起,因为我父亲的关系,打乱了你的演唱会。”
“并没有。”
面对石红梅满带歉意的一躬,李世信微微一笑,替她抹去了脸上的泪花,看向了自己的一群老粉。
见一群身着演出服的老粉,在乐队成员的搀扶下,一个个面露悲切,他呵呵一笑。
“都干什么呐?咱们演唱会还没完呢!阿贵都来了,最后一首歌,咱还得接着演啊!说好了啊,今儿可不是阿贵的追悼会,都把精神打起来!”
随着李世信一招手,众人愣了。
看着他轻轻的拍着石阿贵的遗体,脸上满是笑意,众人的脸上渐渐浮起了微笑。
“没错,阿贵到场了。咱们的合唱,也能开始了!”
“列队列队!”
随着李世信的招呼,姗姗来迟的合唱团,就在石阿贵遗体前面,列开了队形。
赶来的时候,管弦乐队的小年轻们大多没把家伙儿事儿一起带来。
没有伴奏,在现场跟来的千来号人面前,一群老粉在乐队指挥的手势下,开始了他们练习了一个多星期,已经将节拍刻在了心里的曲子;
““””着那歌声的翅膀
“乘着那歌声翅膀,亲爱的随我前往。
去到那星河的岸边,最美丽的地方。
那花园里开满了红花,月亮在放射光辉。
玉莲花在那儿等待,等她的小妹妹。
玉莲花在那儿等待,等她的小妹妹~”
随着那轻柔而舒缓的歌声响起,想起当初石阿贵嫌弃原歌词不恰当,非要闹着改词时候的景象,一群老粉忍不住便露出了笑容。
“好听吗?”
看着石红梅一面笑着一面抹着眼泪,李世信轻声问到。
“嗯!”
听着这温柔的歌声,看着自己父亲安详的模样,石红梅重重的点了点头。
忽然,她想起什么似的,望向了李世信:“李叔,你之前跟我说,我爸爸这段时间跟你在一起是有打算的。当初我问你,你不跟我说。之前我爸昏迷的之前,也在说着计划什么的……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面对石红梅的询问,李世信淡淡一笑。
“他的计划又蠢又简单。”
“是什么?”
“他想快点走,而且走的时候,让他自己和你们几个兄妹,都能笑出来。”
听到李世信的回答,石红梅一愣,随即红了眼圈。
“紫罗兰微笑的耳语,仰望着明亮星星。
玫瑰花悄悄地讲着,她芬芳的心情。
那温柔而可爱的羚羊,跳过来细心倾听~”
远处那星河的波涛,发出了喧啸声。
远处那圣河的波涛,发出了喧啸声。
让我们在棕树林下,静静地躺下休息。
沐浴着温暖和恬静,憧憬着幸福的梦。
憧憬着,幸福…的梦……”
随着合唱团将那一首《乘着歌声的翅膀》唱罢,李世信抬头看了看天上的繁星,又将目光落在了石红梅的身上。
“他的计划成功了么?”
“嗯!”
石红梅笑着,狠狠的点了点头。
李世信的直播间里,随着一群老粉和石阿贵的遗体,一起完成了那传说中的死亡合唱,沙雕网友们彻底泪崩了;
“有时候我觉得信爷太不真实,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在娱乐圈里上蹿下跳。但是我有时候又觉得他无比的真实,比起那些高高在上,活在美图秀秀里的偶像明星,在他的身上你总能看到一股浓浓的人情味儿。信爷,请务必多活两年!”
“不愧是送葬天团,演唱会开着开着都能跑来送葬。演唱会开到这个程度,也真是没谁了。但是,为什么我忍不住就是想哭?”
“魂淡!我特么就是来白嫖演唱会的啊!我招谁惹谁了让我哭成傻逼?!”
“呜呜呜,我还是第一次经历过能把人听哭成狗的演唱会。信爷,你个老魂淡……自从跟了你,人家一个月要肿好几回哇!”
“真希望等我老了的那天,也有这么一个偶像带着我玩儿啊……”
“讲真,这一场演唱会,我能记一辈子!”
“信爷,这场演唱会,牛逼plus!”
“牛逼,plus!”“牛逼,plus!”“牛逼,plu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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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着耳旁传来的又一声系统提示,李世信呵呵一笑,高高的举起了手中的贝斯。
“朋友们,由靖安墓园独家冠名赞助的李世信个人演唱会,到此结束!”
城市的另一边。
荣省传媒大学的政教处办公室。
“呜呜呜……感人,太感人了!”
“我终于知道,你们一群年轻人怎么就能为了这个老头如此的偏激。这个人,让人忍不住的追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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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趴在自己肩头,哭的涕泪横流的小老头。
朱佩琪眉头一挑,拍了拍周维明的后脑勺。
“乖,老师。荣传世信粉丝会欢迎你。”
第四零六:没有主场,就创造主场!
全国大学生电影节的颁奖典礼举办地点,就设置在了艺术学院外的荣传剧院。
作为一个全国知名的传媒大学,荣传四十多个专业里边,艺术类专业十八个。而其中“戏剧与影视学”专业更是省内重点学科。
作为学院近前年刚刚投建完成的配套教学配套,荣传剧院的局势应付一个电影节颁奖典礼是绰绰有余。
等李世信等人到达地方的时候,剧院之外已经是人山人海。
“嘿呦!好大的场面!”
刚一下车,李世信就听到后车旁边的吴明惊呼了一声。
看着红色隔离带后面,那些或许连自己名字都不知道,但举着照相机狂拍的记者,以及围在隔离带前,等待着偶像露面的粉丝们,李世信呵呵一笑,挥了挥手。
什么叫巨星范儿?
巨星范儿就是,在公众场合面对人群,不管是不是自己的粉丝,都要做出一副所有人都是自己粉丝的自信来啊!
“挖槽!信爷!”
“信爷,信爷我们在这儿!”
“今儿尤其支棱啊信爷!”
“我靠!小小,小小你肿么了小小?你本人怎么比直播里漂亮那么多?”
“卧槽,原来直播里都没开美颜的么?”
“我特么第一次看到本人比影像里还漂亮的女孩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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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哈?
随着一片尖叫和耳边传来的喝彩值提示,李世信微微一愣。
怎么着,敢情现场老夫的粉丝还真不少?
顺着尖叫声最大的地方望去,李世信便见到了一大群年轻人。见到为首的一个带着圆框眼镜,蹦着跳着挥手的姑娘,李世信哈哈一笑。
虽然没真的现下见过面,但是这群此前在荣传门口搞事情小年轻,他有印象。
看过视频的嘛。
在保安的护卫下,李世信便带着安小小走到了众人的面前。
见到李世信师徒二人走来,一群小年轻可兴奋坏了。
可真当李世信走到了近前,一个个在网上骚话一套套的年轻人,反倒是害羞了起来。
隔着隔离带,看着身着一身玄色长袍气场十足的李世信和清纯可人的小小,一个个沙雕网友只是红着脸傻笑。
直到李世信二人走到了近前,才终于有个学生打破了沉默;“信爷,你嘛时候能成全国大学生电影节影帝?”
“就在今天!”
听到同伴跑出了个梗,一群沙雕才终于欢乐了起来,齐声哄笑到。
面对各位活泼的一群沙雕,李世信眉头一挑。
这是必须的啊!
《入殓师》人气第一入围评选环节,本身的质量有那么硬扎,满分一百分最低也能给个二百六!
小小一个大学生电影节,老夫要是不拿最佳男演员,还有谁?!
嗯?
老夫就问问还,有,谁?!
虽然信爷的内心os是这样的,但是面对这么多的媒体和镜头,该有的谦虚还是要有的。
“这个说不准,这么多作品参赛,这么多的优秀演员参加这一次的电影节。虽然我觉得《入殓师》拿两三个奖没有问题,但是最佳男演员能不能拿到,我这心里还真没个谱。毕竟……”
面对着自己的粉丝和媒体记着,李世信无奈的摇了摇头。
叹道:“历来最佳男演员获得者,都不从长得太精神的演员里挑。”
滴!
收到附加【吐槽】的喝彩值,3457点!
(?--)
一旁,一群举着相机的记着呆了。
特么的,今儿这么多明星演员大腕儿亮相,您老这么膨胀的还是头一个啊!
您老这口气比岁数还特么大啊!
能不能谦虚一点啊喂!
可是在一群记者的瀑布汗中,一群粉丝却笑成了一团。
追了李世信这么长时间,这个老头会玩儿梗众人是知道的,但是在现场真正的见到李世信,年龄上的差距让众人不敢开太过火的玩笑。
现在见到老头随口就是梗,说话的方式跟同龄人并没有太大的差距,一下子因年龄而产生的隔阂就消失了;
“信爷您放心,今儿是咱们荣传主场,您要是拿不了最佳男演员,一会儿评委会的出来我们一人一口盐汽水喷死他们丫的!”
“对!有我们钢铁护爷侠在场,今儿您要是不能领嗨全场,我们就让评委组集体出殡!”
“信爷加油!我们就在这儿,等着您得胜归来的好消息!”
“评委会要是敢不把最佳男演员给您,上帝都保不住他!我新闻系一哥刘水水水说的!”
“没毛病,信爷!我野猪佩奇把话撂在这儿,您要是不拿个大满贯,等电影节结束之后,我野猪佩琪把评委会那群魂淡一个个拱死!请注意,是一个一个的,挨个拱死!”
看着一群少年摩拳擦掌,全员开启恶人模式,李世信仰面一笑。
站到了一群学生粉面前,李世信伸出了剪刀手跟众人合了个影发到了微博和斗手上,便对众人摆了摆手。
伸出剑指,遥遥指向了那远处的颁奖台,李世信嘿嘿一笑。
“你看那前面黑洞洞,定是那贼巢穴。待俺赶上前去,杀它个干干,净净!”
一旁,粉嫩嫩的安小小眉毛一扬,举起了手。
(??w??)?:“老师,我想发言!”
“知道你想说什么,憋回去!”
|w??):“污喔……”
……
和一群沙雕网友互动完毕,又站在红毯之前,跟一群老粉凹够造型,足足享受了五分多钟的闪光灯沐浴,李世信才嘱咐刘峰孙子照顾好众人后,带着安小小走上了红毯。
这一次参加电影节的明星,大多都是男正装女晚装出席。虽然大部分的明星正装晚装都是高端定制五彩斑斓。虽然也有一些为了博出位,特地选了奇装异服来制造差异化的,但是一身长袍的李世信和民国学生装扮的安小小一亮相,还是引起了在场记者和观众的簇拥。
看着一路疯狂闪起的闪光灯和跟拍的群记,李世信嘴角微微勾了起来。
大学生电影节,主场是什么?
就是校园啊!
一个个妖艳贱货打扮的越妖越美,越高贵越艳绝,和环境的差异就越大,就越格格不入。
不说别的,就自己个儿这一身老校长般的行头。走在荣传话剧院之前,就跟在自己个学校里散步似的。
一群妖艳贱货,怎么跟老夫比?
呵!
没凹造型没摆拍,李世信简简单单将手负在身后,带着一双灵动的大眼睛不安分扫来扫去的安小小,以及呆头鹅一般的一众《入殓师》主创团队,在叮叮当当的小批量喝彩值提示音伴奏下,便走向了嘉宾席。
嘉宾席上。
看着风光无量的李世信在万众瞩目中走了过来,司南身边的峥嵘影业公司总经理孙更楼眉头一挑。
“那个就是……拍出殡片出了名的那位?”
他指了指远处的李世信,问到。
一旁,看到迎面走来明显是见到了自己正在挥手示意的李世信,司南尴尬一笑。
“嗯,对。李世信,李老师。”
孙更楼上上下下将李世信打量了一番,笑了。
“比我想象的要年轻一些,倒也是个人才。”
说着,孙更楼按着正装的衣襟,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并拍了拍一旁的司南和冉子彤。
“走,不管怎么说,都是在咱们《炒冷饭》演了角儿的。给我引荐引荐,我倒是要看看,这个老头到底有哪般神奇,能把一群学生迷的五迷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