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谁稀罕你这样的儿子？！
嘈杂的病房里，李世信看着天花板上的白炽灯恍恍惚惚。
他还是不太敢相信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
自己堂堂一个偶像练习生，竟然穿越到了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身上。而且看样子这老头似乎已经油尽灯枯，没剩下多少日子了。
想到别人穿越都是富二代公子哥，再不济也是个实际天才的表面废柴，他心里边儿就一阵委屈；没坑过谁没害过谁，勤勤恳恳的唱歌跳舞打篮球，怎么就被车撞了，还穿了个这么悲催的越？
脑子里疼得厉害。
属于老人身体的记忆正在一点点的涌入到他的脑海之中。
从记事儿开始，一生中那些珍贵的点点滴滴，如果快进了几倍速的电影版迅速的播放；
儿时的友情，成年后的爱情，那土里土气但是却格外热闹的婚礼，参加工作时话剧团舞台下的掌声，困难时期好友之间的相扶相携……两个小生命的呱呱坠地，妻子撒手人寰时不舍的眼泪，含辛茹苦的拉扯着两孩子长大成人成家立业，一晃几十年过去了……
而且从前些年女儿出国发展之后，跟自己不对付的儿子渐行渐远。
慢慢的，生活中只剩下无穷无尽的孤独。
书法，画画，听戏，下棋......那些老年人才玩儿的玩应儿，无法弥补儿子越来越冷漠的面孔给他带来的心酸。
“哪个是李世信家属？”
这时，一个声音将回忆打断。
“大夫，我们就是。”
哦，这是儿子儿媳的声音。
“你父亲的情况很不乐观。虽然现在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但是从ct上看他后颈动脉的血栓很严重，需要马上处理。”
“大夫，这个怎么处理？”
“这种情况只能做动脉支架了，国产的五万六一支，进口的八万四一支，你父亲这样的情况至少要四支。鉴于你父亲已经六十五周岁而且血管弹性很差，我们不推荐用国产的。但进口的就涉及到一个费用的问题，医保是不给报销的，你们给你父亲买了商业保险吧？”
“没......”
“这么贵啊？不做能行吗？那啥，我们倒不是差钱。就是觉得我爸这么大岁数了，再动这么大的手术，万一有个好歹的不是？”
“我说你们就这么做儿女的啊？不做支架你爸随时可能有生命危险，你们自己看着办吧。真是……”
重重的关门声后，病房中响起了一阵窃窃私语。
“四个支架三十多万，还不算手术费住院费呢。这要是全下来，还不得四五万啊？”
“这么大岁数了，得了这个病还做支架折腾个什么呀？保守治疗，走到哪步算哪步吧。爸手里一共也没多少存款，要是按照这医院给的治疗方案，还不得都折腾进去？唉？不然你给你妹妹打电话，让她从国外汇钱过来给你爸治病吧！”
“你傻吧！爸现在住的那个老房子马上要拆迁，值一百七八十万呢！爸有病这事儿，绝对不能告诉她！”
“对对对，还是你想的周到，等房子过了户之后再告诉她。”
畜生啊。
你爹一把屎一把尿，又当爹又当妈的把你个王八蛋拉扯成人。现在人还没死呢，就急着惦记房子的事儿了。
呵。
谋财害命！
躺在病床上，已经完全融合了老人记忆的李世信心里翻腾着。
他觉得就算是老爷子现在还活着，估计也气暴毙了。
老伴死的早，老人对这个儿子太惯着了。殊不知，惯子如杀子。
“扶……扶我起来。”
李世信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哎呦，爸你醒了？”
“爸，你感觉怎么样。您昨晚上您突然犯病，接到邻居电话之后我们可吓坏了！”
面对假惺惺的嘘寒问暖，李世信摆了摆手：“把刚才那个大夫叫过来。”
不大一会，大夫回来了。
年轻的女医生蹲在床边，握住了他的手：“老爷子，您找我？”
“我要立遗嘱。”李世信喘着大气，淡淡说到。
“爸，您要立遗嘱找外人干嘛呀！我们这就带着纸笔呢啊！”儿媳妇嚷嚷了一句。
“不用你管。”李世信没看这个心思不正的女人，而是深深的看了身边的女医生一眼。
看着他意味深长的眼神，女医生从白大褂的口袋中拿出了纸笔。
“老爷子您说，我给你记。”
“我正式决定，名下的房产在我死后……”说到这里，李世信扫了眼床边满脸期盼的儿子儿媳。
“全都捐给动物保护救助基金会。”他最后说到。
“动物保护基金会？”
“爸！你这是要干什么！”
见到这一番景象，儿子儿媳慌了。
“干什么？呵，老子就是把房子给阿猫阿狗，也不留给你们这两个人面兽心的畜生！”
用尽全身的力气，李世信吼了一嗓子。
儿子儿媳脸上一阵青黑。
“爸，最后叫你一声爸。既然你什么都不打算给我留，那咱们父子从此以后恩断义绝。你是死是活，跟我可没关系了！”
看着儿子脸色铁黑的跟自己断绝关系，李世信摆了摆手，闭上了眼睛。
“老子也不稀罕，滚。”
……
长长的出了口恶气，李世信重新在病床上躺好。
他估摸着，接下来应该是没人管自己了。
等死或许是唯一的出路。
不过想想也好，反正这一次穿越也特么挺失败。不管怎么说，临死前还替这老爷子出了口气儿，算是……没白来这么一遭吧。
身体仿佛是在回应这他的不甘，一种浓浓的遗憾，瞬间充斥了他的脑海。
“这一生，不甘心呐！”
他仿佛听到一个苍老的声音在呐喊。
滴！
就在这时候，李世信脑子里传来一声类似于公交车老年卡一般的清响。
看着那类似老年机一般的操作界面，李世信瞪大了眼睛。
第二章：垂死病中惊坐起
仿佛是为了照顾老年人有限的思维能力，系统功能相当简单粗暴。
界面上用硕大的字体写着三个项目；
身体年龄：65岁。
剩余寿命：1天。
当前喝彩值：18827。
身体年龄很好理解，就是当前这幅躯体的实际年龄。
可是这个剩余寿命是什么鬼？
怎么到了这儿就剩1天了啊！
虽然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可是眼见着就还有一天可活，李世信心里还是一阵酸涩。
不过紧接着点开喝彩值一项，看到上面的说明，他在绝望中又找到了一丝的希望。
喝彩值：由他人对你的认可产生。可用于兑换寿命，减轻身体年龄，或用于系统抽奖（系统等级提升至1级后开通抽奖）
兑换比例：系统每1000喝彩值可兑换1天寿命，或减轻1天身体年龄。
哦？
仔细的将说明看完，李世信恍然大悟。
这么说，只要得到足够的喝彩值，脑血栓就追不上我，可以无限续命？
而且还能越活越年轻？
返老还童么？
这就有意思了。
只是……看样子目前这18827的喝彩值，应该是老头一辈子才积攒了这么多的。
也忒少了点儿。
“老李大哥、您醒着么？”
正当他这么想着的时候，病床边上有人叫了他一声。
缓缓睁开眼睛，李世信就看到病床边围着一群人。
为首的一个老太太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小米粥，轻轻的拍了拍他的手：“老李大哥，你别泄气。你的事儿楼里都听说了。我们过来给你打气儿！孩子这个东西要是不孝顺，你就全当没生过。他们不管你，我们也能拉帮拉帮、老大哥，你这都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也不能都靠着输液不是！吃点儿东西吧。”
“李大爷，你昏迷的这一天一宿，我看您那儿子儿媳肝儿都快气炸了！哪有这么做儿女的？您刚才二话不说把房子给捐了，我们都出了口恶气。”
“行了行了，你们别说了，先让李大爷吃点儿东西垫垫。”
滴！
在周围一片心疼又敬仰的目光中，李世信的脑中响起一声轻响。
系统界面上，喝彩值由18827，瞬间变成了19325。
李世信精神一振。
这就赚了点数了？
想到这，李世信颤颤巍巍的伸出了手。
“扶我起来……”
在众人搀扶下起身之后，他二话不说就扯下了手臂上的输液管，将床边上的衣服套在了身上。
“您这是要干嘛？”
面对一周围震惊的众人，李世信定定的望了望窗外。
“这么多年过来，时间都浪费在那个不成器的畜生身上了。临了临了的，才觉得这辈子活的不值当。我想明白了，不管还剩下多少日子，哪怕就只有一天，我也想彻彻底底的为自己活一次。老夫……要追梦去！”
阳光透过病房的窗户打在李世信布满皱纹的脸上，夕阳橙红色的余晖让他白眉下的眼窝立体而深邃。
屋子里的年轻人被他此时焕发出来的豪迈晃得睁不开眼睛，好多人直接抹了眼泪。他身边的几个老太太，更是被感动的泣不成声。
滴！
一波【强烈】的喝彩值已经到账！
一瞬间，系统页面上喝彩值就从19325变成了20001！
保持着自认为帅掉渣的姿势，李世信数了数屋子里的人。
嗯，32个。
一个人平均贡献了二十多的喝彩值？
这波，赚了。
……
不顾医生和护士的劝阻，李世信也没办什么出院手续，便出了医院。
看着系统界面里刚刚用全部的喝彩值兑换出来的二十一天剩余生命，他觉得自己的时间相当紧迫。
用老年机上了网，他初步的了解了一下这个世界；
历史文化社会等方面绝大部分都跟地球时空一样，但是也有着一些差别。
比如在这个时空中，短视频，直播等网络娱乐方式还处于刚刚兴起的阶段。各大资本才刚刚介入，水平相当于地球15，16年的样子。网红也有不少，但还没有到达逛个街都能看到几十个的地步。
此消彼长。
倒是娱乐圈，特别是电视电影产业异常的繁盛。
在这个时空中，政府正在大力的支持影视文化产业发展，除了政策倾斜之外，更是放宽了审核标准，加快了审核流程。
电视台和网络视频平台上佳作频出，资本热捧之下，甚至有的电视剧都采用的是一周播放两集，拍完一集播放一集的更新方式。
这个模式下烂片不少，但是精品电影影视剧有了相当优渥的生发环境，频频出现口碑收视双丰收的爆款。
电影和影视剧的火爆，也催生了全国各地不同风格的影视城和拍摄基地。
距离李世信所在城市不远，就有一个大型的影视拍摄基地蓉店。
坐在医院前小广场的长椅上，将资料消化了一下，李世信心里有了打算。
现在短视频啥的还处于起步阶段，类似斗音这种短视频平台，内容还以明星生活，从微博那边挖的一些生活，美妆博主以及一些电影电视剧速读解析为主。
在网络上，如果没有团队运营，短时间内将人气做起来不太容易。
更不要说自己现在就是一糟老头。
通过刚才从医院下来这段路，他觉得以这具身体目前的情况，当网红有点儿困难。
六十五岁老年人的身体，外加上脑动脉的两块血栓，让身体机能处于还能将就和马上报废的之间。
脑子时时刻刻处于晕乎乎的状态中，而且看东西也不是很清楚。
僵硬老化的骨骼，让身体协调性更是差的一塌糊涂、
命不久矣所产生的虚弱，说话都得蓄会儿力，唱歌就别提了。
通过这网络一块获得喝彩值，以目前的条件来说不太现实。
反倒是去蓉店碰碰运气，获得跟明星大腕儿同框的机会，喝彩值没准儿更好混一些。
对于穿越之前学过一段时间表演的自己来说，专业上也对口。
就这么干了！
想着，李世信便站起了身来。
咯嘣！
哎呀尼玛……
第二秒，他捂住了腰。
刚才忘了这身子骨的情况，起来猛了……
第三章：小伙子太年轻！
在没穿越之前，李正信家里也是有老人的，就是他奶奶。
那个时候他总觉得奶奶干什么都慢腾腾的，洗个菜能洗十几分钟，下楼都要挪腾半个来小时。虽然处处照顾，但偶尔心里还是会有些不耐烦。
那个时候，面对他的催促奶奶总是笑呵呵的说老了老了。
可真到了李正信自己摊上这档子事儿，他才明白老了是个什么概念。
真的是有心无力，快不起来。
从医院回到家里这么一段路程，就让他觉得比以前出趟远门都费劲。
老式没电梯的五层楼房，从一楼上到五楼他歇了六气儿，足足二十多分钟才进了家门。
不大的房子里，李世信在沙发上歇了好一阵。才检查起老人此前生活的环境；一室一厅一卫的房间布置的简单整洁。屋里几乎没有什么智能化的电器，电视机都还是老式大脑袋的。书架上满满当当的旧书，散发着一种陈年纸张的味道。
客厅中，最多的还是各式各样的花草。在阳台上，一个小浴缸里两条凤尾金鱼游得悠闲。
从书架中最显眼的位置，他拽出了一本老相册。
看到里面老人年轻时候的照片时，李世信着实被震了一下。
从医院出来的时候，他在电梯间里照过镜子。一头稀疏的银发，剪成贴头皮的卡尺。脸上是纵横的皱纹，和一块块的色斑。五官虽依然深邃，可也经不住时光的捶打。
只能说，是一个相对精神的老头。
但是老相册里，老人年轻时候的照片却简直不讲道理！
照片是黑白的，拍照时穿的衣服也就是那种土里土气的中山装。可是那棱角分明的脸庞，哪怕是黑白两色也难掩神采的眸子，挺拔的身材和白净的皮肤……
看着照片好一会儿，李世信才抽回神来，拍了拍胸口。
好险。
差点儿被年轻时候的自己掰弯。
这神仙颜值，有点逆天啊！
纯天然男神，跟现在那些个流量明星，靠着整容，化妆，深度ps才敢见人的小鲜肉完全不在一个层次上。
看到照片中的那位帅哥，李世信突然对自己的未来升起了一丝的信心。
这要是能靠着系统年轻个三四十岁、不，哪怕年轻十几二十岁，那混娱乐圈还有悬念吗？
不凭演技，就凭这形象往那儿一站，妥妥一副行走椿药。
……
自李世信简单收拾了行李，还没走出去，房门就被敲响了。
是小区里几个得知他回来，专程过来看望的老伙伴。
一听说李世信想去蓉店，几个老伙伴急了；
“老李，你这……何苦啊！听我的，别走了。就在家，我们老哥几个伺候你，你儿子不管你，我们送你最后一程！”
“是啊老李，你这一走八成就回不来了。咱们十几年的邻居，你就算是去阎王爷那报道，也得让我们送送你吧！”
背着一个小书包，被几个老泪纵横的老伙计拉着，李世信心里也不是滋味。
老年人的友情动辄十几年几十年，念着这份情谊呢。
沉甸甸的。
“各位、”李世信拍了拍几个老伙计的手，“都这么大岁数了，生老病死还看不开吗？你们要真心的想我好，就把我送火车站去。在家好好打牌下棋，多活几天。看老子在外边儿拼出个彩儿来，到时候你们为我叫两声好！成不？”
见他心意已定，几个老人抹了抹眼泪。
“那行，既然老李你想趁着最后这段日子去蓉店浪一回，那咱们老哥就在电视前边儿等着。我们等着在电视上看到你的那一天！”
从下午四点。
黄昏中六七个老人一脸悲壮的登上了公交车，刷了老年卡。
直奔火车站而去……
……
五个多小时的路程一晃而逝。
到了横店已经是深夜。
一路上好心人见他身体不好岁数大，纷纷帮衬。乘务员还特地给他安排了个下铺，一路倒是没遭什么大罪。
可到了地方之后就不一样了。
打车到了蓉店，李世信在影视城附近就近找了个酒店。
前台的小妹子看他一个人，岁数还那么大，给经理打了好几遍电话，就怕说大爷您去对面住，可别死在我们房里了。
吃饭什么的也是个麻烦。
蓉店的节奏快，到处都是快餐。
原本他喜好的食物，入口之后不是太热就是太凉，不是太辣就是太咸。无奈之下，晚饭他只能在一个小巷子里的粥铺就着咸菜喝了一小碗粥。
更难受的是，到了晚上有点儿动静就醒，醒了就再难入睡。
入住的酒店隔壁两个小年轻晃了半宿的床，李世信就看了一宿的星星。
就这么挨到了次日四点多，略微洗漱一番之后，他便慢悠悠下楼，到了酒店前台。
见李世信活着从房间里走出来了，前台妹子着实松了口气，“老爷子，退房吗？”
“……”
穿越之前的李世信不敢说自己多帅，但是走在大街上针对年轻妹子的回头率还是有个百分之三四十的。不然也不能被经纪公司看中，当偶像团的实习生。
现在见妹子满脸的嫌弃，他有些无语。
唉、还是得赶紧想办法，多赚点儿喝彩值。先确定自己能活个一年半载的挂不了，再把这幅身子的实际年龄往下减一减啊、不然……就很难受。
“闺女，我不退房。”李世信摇了摇头，“我就是想跟你打听点儿事儿。”
“啥事儿？”
“请问你认不认识剧组招演员的？”
听他这个问题，妹子一愣：“老爷子，您给谁问啊？”
李世信放下手中的拐棍，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重新将他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阵，妹子嘴角跳了几下，“老爷子五零后的吧？您这岁数来当蓉漂……是鸟不好溜，还是象棋不好玩儿？”
看不起谁呢这是！
五零后招你惹你了？！
老年人别的都没有了，唯独几十年活人，大小世面见惯的气势不缺。
李世信眉头一皱，不怒自威的面庞，让小姑娘赶紧收了声，拿了张名片递了过来。
拿起名片扫了一眼，李世信心里了然。
就是一个负责给剧组招群演的群头，名片上没印大名，就写了个硕哥群演招募。
可能是真不缺人，上边儿连电话都没印，直接写了一个时间地点早上六点之前，影视城前芙蓉巷口，蓉b52231金杯车前等活儿。
……
李世信拄着拐棍儿挪腾到芙蓉街口的时候就已经五点了。
本以为自己来得早，可是真到了地方他才被惊了一下。
街口一排的轻型客车，天还没大亮，就已经围了三层的人！
男女都有，但大多是年轻人，岁数大的桥模样也不过四十岁。像他这么大岁数的，还真就独一份儿。
凌晨气温低，一些人裹着军大衣就佝偻在巷子的墙下。远一瞅，跟站大岗的农民工没啥区别。
“哎呦，老爷子您这么大岁数腿脚还不好，挤什么呀？”
分开人群往里边挪腾的功夫，李世信惹了些不满。
“知道你大爷腿脚不好还不赶紧给让让道儿？！”
心说老子要不往里凑合凑合，一会儿就这腿脚怎么跟你们这群小王八犊子竞争？
李世信不咸不淡的回了一句，顺着人群中分开的一条缝隙走到了前边。
“唉不是？”见李世信挪腾挪腾就站到了那破金杯旁，一副不走了的架势，几个年轻的群演反应过来了。
“大爷，我没看错吧，你这也是来等活儿的？”
李世信淡淡点了点头，“怎么，不成？”
几个群演将他打量一遍。
被肥大的夹克衫罩起来的身躯瘦弱干瘪，拄着拐杖身子都颤颤巍巍的，仿佛一阵风吹过来都能吹倒、
这形象，让一群群演笑了。
站在前面的，一个有些龅牙的小年轻嘿道：“大爷，不是我打击你啊。就您这岁数，这身子骨，哪个剧组敢要你啊？一会儿群头来了也不带挑你的。剧组一开机，这边跑那边颠儿的，您这把老骨头这要是出了事儿，谁能负的起责？你啊，还是赶紧回家歇了吧。”
“排队排队！嚷嚷什么呢！”
正在这时，群头出现了。
留着大光头，三十多岁模样，人长的蛮壮实。
这人一出现，群演们立刻安静了下来，纷纷招呼起“硕哥、”讨几句近乎。
眼睛里根本就没看见讨好自己的群演一般，硕哥手里攥着几张a4打印纸，就坐到了金杯的驾驶位上。
“民国戏，演过汉奸的要一个。十六句台词，一天五百，跟组三天。演过汉奸的过来！”
李世信还没反应过来，呼啦一声刚那个小龅牙就钻到了金杯车里。看得出来，这货跟群头挺熟。
硕哥点了点头，又瞄了一眼a4纸：“还是民国戏，洋鬼子兵扮相的，现在还缺三十个。一天三百！个大的来！一米八以下的别他妈往里混啊！”
哗！群演一阵喧哗。
仍然没等李世信反应过来，一帮人又鱼贯钻进了车里。
金杯车整个一沉，四个减震发出一阵呻吟。
看了看车已经满了，硕哥随手把纸揣进了兜里。
“硕哥，这就没啦？！”
“哪儿他妈那么多废话！今儿就这么多活儿，没抢的等明天吧！”
“……”
李世信不淡定了。
这特么，群演的生存环境也太残酷了！
轰轰轰轰轰、
随着严重超载的金杯车发动了起来，没拿到活儿的人群散去了。
这不行啊！
自己现在身体这幅德行，天天这么跑哪儿能跑得起？
剩下的寿命就20天了，可不能这么浪费！
想到这些，眼见着车要走的李世信一把拽住了群头搭在车门上的胳膊。
“唉？”群头被吓了一跳，见面前一枯瘦的老头，愣了：“老爷子你干啥？”
李世信微微拱起笑容，对他点了点头：“劳烦小伙子，请问有没有我能演的角色？”
“噗！”见他这形象，群头笑了，“老爷子，第一次来蓉店吧？”
李世信点了点头。
“你说说您，这岁数当群演能演啥？”
演啥？李世信思索了一会儿，“没有需要演老人的戏么？”
这话引起了车里人一阵哄笑。
坐在副驾驶上的龅牙更是乐不可支，“老爷子，您知道这哪儿吗？这是蓉店啊！有化妆师在，十八岁的小伙子都给他扮出一百岁老头的相。小伙子不比您受使唤多了？”
群头也跟着笑，顺势抽回胳膊。
“我演过话剧。”
面对众人戏虐的目光，李世信一本一眼的说到。
“哎呦！”龅牙嘴咧的更开了，看了看手表见时间还早，逗起了闷子：“瞧这意思，还老前辈呢！要不您给我们现场来一段？”
“成。”李世信点了点头，说干就干，将拐棍儿往旁边儿一扔，锤了锤自己的腰。
见他拉起了架势，车里人都伸出了脖子看热闹。
蓉店太大，卧虎藏龙。
虽然大部分的群演都坚持不了多长时间，可也真有金子。比如现在挺火那个王宝宝，就是从群演干起火起来的。一些影视圈的老戏骨，也都不是科班出身，而是靠着阅历和对世事的洞达积累起来的表演功底。
见李世信活动期身子骨，一群人一时间还真拿不准老头斤两了。
左三圈右三圈活动开了咯嘣咯嘣的老腰，在所有人的瞩目之中，李世信抓住了金杯的倒车镜。
然后……
缓缓的躺在车轮之前！
躺在冰凉的地上，李世信淡定的看了看群头。
“小伙砸，你猜猜大爷我演技怎么样？”
一看这架势，所有人，懵了！
……
眼看着整个人已经挪腾到了车子正前方的李世信，再看周围已经没人的空巷子，群头冷汗呼的一下就冒出来了。
他立马从车上跳了下来，蹲在了李世信的面前。
“啊…哎…哎…大爷、大爷您高抬贵手、瞧模样您演技应该是不错的，要不然、要不然您先上车呢？到了剧组，我看着给您安排安个角儿？”
这幅态度，李世信还是很满意的。
“我不演死尸。”
“啧！老爷子这话让您说的、您这么大岁数了，哪儿能给您安排那不吉利的角儿？”
“得有台词。”
“尽量，我尽量、”
“盒饭太油腻，我吃不下。得有清粥有咸菜。”
“我活爹！活爹啊！您起来，上车！剧组没有我开车给您买去还不成吗！”
行吧。
在群头的搀扶下，李世信站起了身来。小伙子跟你大爷玩儿这个？真当大爷吃斋念佛长这么大岁数的啊？！
从容的划拉划拉身上的尘土，他睨了眼严重超载的破金杯。
顺着他的眼神，群头看了看车里。
然后，愤愤的踹了脚保险杠。
指着副驾驶上嘴巴张成“o”型，脸上一副“这他妈也行”的龅牙骂道；
“卖你妈的单儿呢！滚后边儿去，给老爷子让个座啊！”
第四章：年轻的小伙儿呦，老夫要给你上一课
蓉店虽说在行政级别上来说就是个镇，但是作为这个时空中第一批国家影视产业试验区，十几年发展到现在规模可大了去了。
行内人管这儿，都叫中华好莱坞。
作为5a级的影视城，蓉店足足有14个大型主题景区和影视拍摄基地，可供上百个剧组同时拍摄就说多大吧？
金杯车晃晃悠悠开了二十多分钟，才到了剧组的拍摄场地。
时间不过六点半，剧组的大部分人就已经到位并开始准备工作了。一片繁忙之中，群头硕哥一脸郁闷的将一车人卸下。
指了指道具组旁边儿堆杂物的空地，让李世信等人等着。
他自己，则是拿了单子走到了正在布置拍摄计划的副导演面前。
副导演名叫管兰，人挺年轻，三十出头的样子。带着一黑框眼镜儿，文质彬彬。
见管群演的张硕叼着烟一脸郁闷走了过来，管兰奇道：“大硕，怎么的，脸都快耷拉地上去了。不会是群演那出了问题吧？我可跟你说啊，今天没什么正戏，导演没来我抗大梁。你要是给我掉链子，以后我们剧组的活儿你他娘的别想干了！”
张硕这种蓉店的地头蛇，靠的就是这群剧组的管事吃饭。
导演副导演们都有自己的圈子，哪个群头挑的群演用着顺，哪个群头糊弄事，聊天的时候一说，基本上就能定他这种群头的收成了。
他开罪不起。
从兜里掏出了一盒自己平时不抽，专门孝敬人用的芙蓉王给管兰敬了一根儿，张硕苦着脸道：“管导，我长八个胆子也不敢耽误您的事儿啊！您昨天交代的群演我都给找齐了，您放心用。出一点儿问题，你抽我嘴巴！”
“那你哭丧个脸干嘛？”管兰笑骂了一句。
“嗨！”张硕一摆手，“今儿遇到了个奇葩。他妈的，大街上碰瓷儿讹钱的我见多了。可是碰瓷儿要戏的，我还头一回碰上！您瞧瞧，就那边那大爷。”
将刚才李世信的事儿原原本本说了一遭，张硕叹了口气，“管导，我这也没辙了。要不您江湖救救急，随便给这老爷子安排个角，糊弄过去得了。让他赶紧拍完赶紧走。”
听张硕说完，管兰笑的一口烟气呛了嗓子。
猛咳嗽了好一阵，眼泪都出来了才摆了摆手，“哎呀我天爷、我这拍了十几年戏，这事儿也是头一回听说。不过老爷子这么大岁数了，还有这份执着也是难得。那成吧，一会儿我看看给他安排一下。”
“那谢谢管导了。”
……
李世信就坐在一空器材箱子上，看着道具师和服装师们忙活着。
穿越之前他倒是也拍过几个网剧，不过那个时候自己高低是个有二十万多僵尸粉和的流量明星。基本上就是进剧组对着镜头凹几个造型，说几句沙雕台词就收工的那种。
他还真没注意观察过服装和道具的工作。
看着道具师拾掇的一战时期武器，清军军服和八国联军军服，他心里大致对这个叫做《末路紫禁》的剧有了点儿估计。
不像是他那个时空的快餐戏里头，八国联军进京还用的燧发火绳枪。
根据脑海中一段关于文史馆的记忆，李世信认出了林明敦滚轮式部枪，江南制造局仿造快利枪，德国的毛瑟和奥地利的m1888直拉式。
配合那些完全符合他印象和历史常识的制服，都彰显着这部戏在服道方面的精良。
一部剧，要是服化道都用了心，基本可以确定不是资本过来恰烂钱的。
只不过世界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东西，定睛看了看道具师手中拿着的一个玉如意，李世信还是摇了摇头。
道具师见他一个劲儿的往自己那边张望，放下了手里的活儿，刚巧就看见他摇头的动作。
剧组里来了个拄拐棍的，看样子还是个群演，稀奇。
更稀奇的是，这老爷子似乎对自己的工作还有点儿不满意？
“老爷子，怎么的，有什么见教？”
李世信收回目光，笑了：“没有，就是看你们做的道具挺像那么回事儿。多看几眼。”
“什么叫挺像那么回事儿啊！”道具师不乐意了，“咱剧组的服装道具那可都是请文史专家指导过的。近十年的民国戏您过过眼瞧瞧，论历史还原度，咱《末路紫禁》说第二，没人敢说他排第一我还不怕告诉您！”
欧呦？
年轻的小伙儿呦。
这么自信？
看着道具师一脸的傲气，李世信拍了拍灰色夹克衫上的尘土，决定教育教育。
他指了指道具师手里的道具，问道：“你这如意……是个什么情况？”
“嗨，这不是今天这场戏演的是八国联军进京，皇上太后跑路跑路，联军纵兵抢劫么！一会儿有个镜头，说的是一外国兵用大衣包着一包宝物，临了掉出来这么一个。价值万金的东西，俄国兵大衣里包了满满一下子。其中有从宫里抢出来的玉如意掉在地上淬了，大兵随脚就踢到了沟里。为的就是让人看着一心疼，怎么样老爷子，您瞧我们做的逼不逼真。”
“……”再看了眼道具师手中的金如意，李世信笑了：“这东西不可能出现在八国联军侵华那个节骨眼上的紫禁城，更不可能被俄国兵给摔了。”
“这话怎么说？”其他几个道具和服装见道具组的老大哥跟一老头杠上了，纷纷放下了手中的活计。
李世信起身，接过那如意掂量了一下。
别说，入手还挺沉。
不是塑料仿的，应该是用低级料石刻出来，然后外面又做了层极漂亮的漆活儿。
用心真真儿是用心。
只是方向偏了。
“小伙子，你知道这东西叫什么吗？”
面对这个问题，道具师一愣，“玉如意啊！”
李世信摇了摇头，随手把玉如意扔了回去：
“这东西，全名叫缕烟凝香羊脂玉如意。是乾隆年间宫里的玩应儿。光绪继位慈安和慈禧二位皇后听政，后来慈禧为了独掌大全逼死慈安皇后，然后对外说是暴卒，将其风光大葬于定陵。这陪葬里边啊，就有这件儿东西。
慈安死是哪年？1881年。八国联军进京是哪年？1900年。你说，这埋在土里边儿的东西，怎么可能出现的当时的紫禁城？”
一群道具师一听这，顿时大眼儿瞪小眼儿。
慈禧他们都知道，慈安……不太熟啊。
“等会儿！”过了一会儿，一个道具师反应了过来，“老爷子，你说这东西1881年就埋土里了，那你怎么认识呢？”
“这可就得往后说了。”
李世信眯起眼睛，整理了一下记忆；
“1945年小rb投降后，内战烽火迭起，那时候谁还顾的守陵啊。于是一小撮坏人明目张胆地把清陵给盗了。除了孝陵外，其他陵寝全都盗掘一空。这里边儿，就包括了慈安下葬的定陵。到了60年代的时候，政府陆陆续续追回了一些清陵的陪葬文物。这其中，就包括这件缕烟凝香羊脂玉如意。”
“啧！”几个道具师听完，砸了咂嘴，“真的假的啊？说的跟话本儿似的。老爷子，您怎么知道的？”
“听人说的啊。”李世信抿嘴一乐。
“嗨！”一听他这么说，几个道具师直跺脚，“说的跟真事儿似的，敢情您这也是道听途说啊!您从哪个大忽悠那听说的啊！”
李世信摸了摸脸上的胡茬，陷入了回忆之中。
“我十四五那会儿，我爸爸在京城的文档管工作。他隔壁文史馆有个同事天天无事可做，除了我没人乐意跟他聊天，就那个人跟我说的。”
“哦？”几个道具师一听消息来源是文史馆，不禁道：“文史馆的哪个？天天不干活，怕也是个半吊子吧？”
“嗯……这个人你说他搞文史的确是个半吊子。但是要说文物，特别是清朝年间的文物。绝对是个专家。”
“谁啊？那个专家？叫什么名儿？”
“溥仪。”
“……”
卧槽！
几个道具师直咧嘴。
这尼玛、
丝毫找不到反驳的依据。
碰到茬子啦！
一群人愣神儿的功夫，李世信笑呵呵道：“当时这缕烟凝香羊脂玉如意，就是他经手鉴定的。”
滴。
在一群道具师看老怪物而眼神中。
李世信的脑海中，响起了一省声轻鸣。
收到附带【崇敬】的喝彩值1233！
第五章：戏都是抢来的！
在一群群演和道具师崇敬的目光中，看着系统喝彩值多了一截，又够自己多活一天的了，李世信相当高兴。
直到现在，他才对老人家这个身份稍微满意了点儿。
虽然身体机能是真不行了，可是几十年的经历真是太难得。
简直宝藏老头！
见几个道具师捧着玉如意不知如何是好，李世信笑呵呵的摆了摆手：“没关系，别给太清晰的镜头让内行人看出硬伤来就成。这道具你们该用用！做的这么好，不用可惜了了。”
“嚷嚷什么呢？”
正在这时，副导演管兰和群头张硕一起走了过来。
场务吆喝了一声，让道具干活，管兰便让张硕给群演们招到了一块开始讲戏。
“跟你们说说今天的戏啊。都听好，我不说第二遍。”
“这场戏拍的是八国联军打到了京城外，太后皇上都跑了，京城驻守的清兵也作鸟兽散，整个京城街头巷尾人人自危乱成一团。你们这批群演，一会儿换上清兵的服装，从大街东边跑到西边。跑的时候，遇见挡着你们的平民，直接就给他推一边儿去。主要就是表现出三个字儿，慌，乱，急！明白吗？”
“明白了！”戏还是挺简单的，几十个群演齐齐点了点头。
“可说好了啊，一会儿这场戏是二十多秒的全景长镜头，大场面。二百来个群演一起上，你们都给我用点儿心，咱们争取一条就过。明白吗？”
“明白了导演！”
管兰见群演们精神头挺好，点了点头走了。
李世信却看了看张硕。
演清兵……腿脚不成，跑不动啊。
“小伙子，我怎么安排的？”
“啊，你啊。”张硕瞥了他一眼，揶揄道：“刚才我特地找导演给你安排了好角儿，一会儿你换身要饭花子的服装，拿一破碗跪道边儿上就成。”
等会儿？
李世信眉头一皱，“不是说好了有台词么？”
“有啊！”群头张硕嘿嘿一笑，“老要饭花子嘛，您老随便喊几句大爷行行好什么的，不就得了？”
看着张硕脸上“老头，你看咱们俩谁厉害”的表情，李世信布满色斑的老脸一沉。
小伙子太年轻。
实在是太年轻了。
跟你大爷玩儿这套？
成。
咱骑驴看账本儿走着瞧！
……
今天上午这场戏其实就是为了交代故事发生背景，大场面加长镜头，着重体现的就是一个时代感。
大场面对于演员个体反倒是没那么高的要求。那些个扮演清兵的群演服装一换，带上假辫子和斗笠似的官兵帽就万事大吉。
作为镜头重点表现的群体是这样，其他的群演就更好办。
反正出场镜头都不带超过两秒钟的，就是简单的服装加造型。大多数群演都是经常演清宫戏的，男人大部分都剃了秃子，粘上假辫子就有八成的大清味，女的则是化妆师简单给做了发型。
好在剧组相对还是比较严谨，倒不是所有的群演都一个德行。
给李世信化妆的是个挺年轻的小姑娘，剧组的服化道部门都连着，刚才李世信给几个道具师“上课”，小姑娘明显也是听见了。
李世信的妆其实好画。
他本来就没多少头发，直接在贴着头皮的毛寸上粘上毛毛糙糙的假辫子，再往脸上抹点儿黑灰就成了。
给李世信粘辫子的时候，小姑娘就一边儿打量他。
“闺女，我脸上有东西？”被小姑娘看的难受，李世信问到。
“没有、”小姑娘性格挺开朗，一笑露出俩酒窝和一对小虎牙，模样挺清秀。
“就是感觉您这岁数跟我爷爷差不多，还跑过来当群演太少见了。一般你这个岁数的出现在剧组里，我们都得叫老师呢。可您吧，又没演过戏一个青头……听说您还是靠着碰瓷儿接了今天这活儿的，就感觉有意思。”
李世信呵呵一笑，道：“要不是真心有难处，谁又甘愿在这么大岁数出来遭这份洋罪呢。”
见他一张脸上似乎写满了故事，小姑娘一愣：“大爷，这怎么说的呢。难不成您还有啥苦衷？”
“这话说来可就长了，小姑娘，你要是给大爷好好画画妆，我就给你说说。”
“成啊！我给您细致点儿画着，您说说。就当我偷个闲，您给我解解闷儿。”
“我年轻的时候就喜欢在舞台上演话剧，可命不好，那个特殊的时代不也不让你好好演戏啊！
72年的时候，我老婆刚生完孩子，我就被人陷害。你大娘受不了刺激，就是在那个时候没了。
再后来啊，我自己个把孩子拉扯成人结婚生子，现在是赶上好日子了，可一晃眼儿这一辈子就过去了。前几天，有病住了院，大夫告诉可能没多少日子了。
到这个时候我往回一想，这才觉得这辈子白活。要是不趁着这点儿时间追一追梦，怕是就得带着遗憾进棺材喽。”
李世信本想糊弄糊弄小姑娘，让她好好给自己化化妆。
结果说着说着，受到那几段回忆的感染，自己倒是难受起来。
看他浑浊的眼睛里布满了哀愁，小姑娘眼泪也止不住了。
从身后一把抱住了李世信的胳膊，小姑娘重重的拍了拍李世信的肩膀：“大爷，您是好样儿的。放心，今儿我肯定给你好好扮个相，说什么，也得把您这个梦圆了。”
旁边儿，一帮群演正蹲在地上被化妆师扒拉来扒拉去，好好一脑袋被当成了皮球一样祸害。
看着李世信这边儿化着化着突然就跟化妆师小妹子抱一起了，集体惊呆。
这大爷……人老心不老啊、
唉这老不要脸的，抓着人小姑娘不放手！”
嗬，呸！
滴、
正抱着化妆师小姑娘的李世信收到800多点喝彩值的时候也很意外。
“这是什么情况？”
……
不大一会儿功夫，群演们就都就了位。场务调度趁着开机前的功夫，带着群演跑位置。
李世信状画的最慢，等他到地方大部分的群演都跑了一遍了。
看着一群跑了一脑门子汗水的群演再看看自己，一种优越感在李世信心里油然而生。
画风不一样！
别的群演都是脸上随便抹了点儿黑灰，服装上为了体现脏乱差也都是在地上打个滚儿就凑合了。
自己呢？
脸上，化妆师小姑娘用精油加上土灰，再用小喷壶一点点做出来的汗渍。脏是脏的，但是一点儿都没影响面部形象。
一条假辫子也重新做了一下造型，花白的辫子盘扎在脖子上，配着那身小姑娘特地给添了一些补丁又做旧处理了一下的长衫，以及手上用特殊颜料简单做出来的裂口。
嘿、
就这形象，乞丐那也是个有故事的乞丐啊！
你看看别的群演，拿着枪挎着刀，那一看也就是个苍白的龙套。
差距，这就是差距啊！
看了看形势，他凑到了调度身边，问：“小伙子，我一会儿怎么整？”
“演什么的你是？”
“乞丐。”
“怎么才好啊你？吃s……”调度火气挺大，可看清了李世信是个老人之后，立马把脏话收了回去。
看了看现场，挠了挠头，“大爷，你不用跟着他们走，一会儿你就拿着道具，随便找个地方跪着就成。听见开机之后别乱动，一会儿就好。至于动作啥的，您老自己看着办就行。反正镜头就晃那么一下。”
李世信看了看现场，明白了。
敢情自己这角色，自由度还挺高。
看着一群群演跑来跑去，再看了看机器的位置，心里有了数。
找了个镜头肯定会经过，而且还会多停留那么一小会儿的位置，李世信缓缓的坐在地上，微微眯起眼睛，挺直了腰板儿。
作为一个有理想有志向的老头，跪是不可能跪的。
好吧、
不是老头膝下有黄金，而是这老寒腿，实在是弯不下去啊……
不过这不重要。
作为一个群众演员，最重要的是什么？
是演技吗？
不。
是要懂得如何抢戏啊……
第七章：你大爷终究是你大爷
没和剧组其他人招呼，管兰直走到了李世信的身边，亲自将他扶了起来。
“老爷子，刚看监视器的时候我就觉得缺了点儿什么。这个场景亏得您这个发挥，效果比之前强了太多了！我得谢谢您。”
李世信第一次这么认真的演戏，此时还没从戏里走出来呢。面对夸奖，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拍了拍管兰握着自己的手。
见李世信如此淡定，管兰不禁奇了怪了。
这派头，哪像个头一回演戏的？
“老爷子，我早上的时候听你们群头说您第一次当群演？”
李世信嗯了一声，“没错。”
“那您是怎么想着，在一片乱象中找准这么个角色设定的？这绝了啊！不是我奉承您岁数啊，挺多演了好几年戏的科班演员，不一定能有这个表现力。”管兰这话可不是违心的，他拍戏也好多年了，虽然大多时候都是在剧组里当副，可是演员没少接触。
说实话，要是一个科班出身，或者是有丰富演绎经历的演员能做到这个程度，他不稀奇。
年轻点儿的演员做到这个程度，他也不稀奇，毕竟岁数小的脑子活。
可是一个高龄而且没有经验的老人，能临场发挥的这么好，他不免高看了一眼。
“唉、”李世信淡淡笑了一下，“群演确实是第一次当，要说演戏，年轻的时候在话剧团干过一段，多多少少也接触过一些。但是要说今儿啊，还得是说人老了，身体上比不了年轻人，凡事就喜欢脑袋里多琢磨琢磨。”
这话，让管兰挺佩服。
深深的看了李世信一眼，他回身对正在准备去换服装进行下一场的群演们招了招手。
“都给我过来！”
一群群演见导演招呼，纷纷围了上去。
待人到齐了，管兰扶着李世信走到了人前，高声道：“老爷子刚才一番话，让我颇有感触啊！李老爷子今年六十五了，从来没有过镜头经验。可就是这么一个老大爷，演个在镜头里不到一秒钟的角色都能动动脑子，还能揣摩一下当时的时代背景和人物内心。在这一块，你们这些个年纪轻轻的，都得跟老人家学习学习！”
“表演表演，演的可不光是表。而是由里而发，体现到表！这才是功夫，才是戏的魂儿！以后你们接了活儿啊，别一个个活道具似的啥也不寻思。都学学李大爷，动动脑子。只有这样你们这些非科班出来的，特别是各方面条件不出众的，才有出头的机会，懂吗？”
管兰这话说的，可就值钱了。
一般剧组里边儿，你群演是死是活谁管啊？达到要求你就留，演不好就特么滚蛋。指着导演给你说戏，给你指点？
做梦去吧！
在场的挺多群演，跑龙套跑了好几年了也没有什么名气。一天辛辛苦苦的就拿个两三百，整个人都被无穷无尽的龙套给磨平了灵气。
管兰这么一说，好多人心里咯噔一声。
不是开窍了，而是想起来了。
想起来什么？
想起来自己当初是为什么来蓉店的了！
不是为了这一个月辛辛苦苦跑龙套赚那么三四千块钱，而是为了演好戏，演出名堂来！
现在，再看着站在管兰身旁的李世信，众人心里的想法可真是跟上午的戏虐不一样了。
这才是高人啊！
第一次进组！这么大岁数，都能抓住机会获得导演的赏识，自己相比之下……
羞愧啊！
不知道谁起了个头，潮水般的掌声响起。
滴！
随着众人轰然叫好，李世信的脑中一闪。
收到一波【强烈】的喝彩值！
7277。
掌声中，看到喝彩值突然飙升，李世信双手合十，对管兰和群演们微微躬了躬身。
看来这蓉店，自己还真来对了。
插曲过后，群演们各自散去。
按照拍摄计划，今天上午就两场戏。
现在第一场拍完了，群演们在稍事休息之后立刻去换服装，准备拍第二场八国联军在汉奸的引领下入城抢劫宝物的戏。
因为刚才第一场连续卡了两次，时间上就很紧了。
将事情安排下去，站在场边，看着群演们精神头旺盛了起来，管兰欣慰的点了点头。
趁着准备还得一会儿，他拍了拍一旁的李世信胳膊，扯起了闲篇：“对了李大爷，您刚说演过话剧？”
“哦、年轻的时候在红旗话剧团演过一年多。”
“……”管兰拍着李世信肩头的手颤抖了一下，触电般的缩了回来。
“李大爷、哪个红旗话剧团？不会是京城那个吧？”
李世信淡淡的点了点头。
仔仔细细的将李世信看了一遍，管兰后退了一大步。
当着剧组工作人员的面，来了个九十度的大鞠躬！
“老前辈！”
“场务！场务死哪儿去了？给老前辈找个椅子。没有椅子了？你脑子里灌水了？！我那椅子不是没人坐吗？搬过来！”
一片寂静中，管兰一把扶住李世信，扯开了嗓门儿。
……
第二场，管兰并没有给李世信安排角色。
因为场面实在太乱，生怕他磕了碰了。
按说没有戏，李世信完全可以收工回去等着晚上结工资了。
可是管兰却特地嘱咐他在一旁等会儿先别走。
场边，看着第二场的群演们纷纷到位，站在管兰身边的剧务还纳着闷儿呢。
“管导，这老爷子什么来路？你刚反应那么大？红旗话剧团……有来历？”
管兰叼着烟，睨了他一眼，“你知道个屁。红旗话剧团当时隶属于总政文工团，后来特殊时期，因为一些原因解散了。话剧团是解散了，浩劫之后原来话剧团的那些人可留下来不少呢，这些人可就有分量了！”
“导儿、能跟我们说说吗？”一旁几个竖着耳朵听了半天的实在忍不住，凑了过来。
管兰看了看远处坐在椅子上端着大茶杯喝茶的李世信，压低了声音。
“这位爷说他六十年代在红旗话剧团演过话剧。咱们且不管他人际关系怎么样，认不认识从话剧团里出来的那几位，就这个资历，我就这么跟你们说吧；中戏的现在校长要是在这儿，听老爷子说起这段资历，也得叫一声老师。能明白吗？”
几个剧组的小头头一听这，忍不住吸了口凉气。
我的天......
这哪儿来的老人参啊！
......
坐在椅子上优哉游哉的喝着茶水，突然莫名其妙的收到了天降的500多喝彩值，李世信有些摸不错头脑。
难道，是大爷我喝茶的姿势太帅了？
正这么想着呢，那头的管兰颠颠儿的跑了过来。
“老前辈，我刚才把咱们上午的那场戏给导演发过去了。导演那也很满意，觉得这一条出了彩，不能一个镜头过去角色就给扔了。一会儿啊咱们吃完午饭，给您加一场和男三号的对手戏，您老先别卸妆。”
“好。”李世信放下手中的茶杯，笑呵呵的点了点头：“听你安排。”
第六章：没错，老夫就是戏精！
十几分钟之后，群演们都已经准备完毕，副导演管兰随即宣布开机。
“各部门就位，演员就位。《末路紫禁》第二场，第一幕，开始！”
随着管兰一声令下，摄影师将镜头对准了场景展开的街口。
从监视器中，看着第一个镜头里“国泰民安”的春联横幅被几个大脚依次踩过，管兰叫了声好：“镜头向后拉，平民跑！”
“快跑啊！洋鬼子要打进城来了！”随着一声呼喝，群演们开始撒丫子狂奔。场面开始混乱起来。
“镜头继续向后，兵丁上！”
“滚开！赶紧给军爷滚开！别挡道！”随着一声令下，又是一阵呼喝，清兵群演们六神无主却还横行霸道的穿街而过。所到之处一阵鸡飞狗跳。
“镜头继续！”
摄像师稳稳的拉动镜头，镜头所到的位置，到处是慌乱的人群；丢了箱子的富商，鞋跑丢了的小姐，被推倒在路边哭泣的妇女，跟父母走丢了的小孩子嚎啕大哭着：“娘亲，我要娘亲！哇……”
镜头里，所有人都在动，所有人都在乱。
可当镜头到了街角的位置时，一个如雕塑一般的角色突然出现在了摄像机的显示画面上！
看着那整个画风迥异，在一片慌乱中端坐在街角，脊梁挺得直直的老人，摄像师的手一抖，镜头随之一顿。
“唉？！”监视器后，管兰一下子抽出头来，“卡！摄像你他妈怎么回事儿！好好的哆嗦这一下子干毛线啊！”
“对不起啊导儿！走神儿了。”摄像师闹了个大红脸，给管兰哈腰敬了个礼致歉。
“艹、昨晚上干嘛去了？一大早上的，给我打起精神来！”
“哎！放心吧导儿。”
“各部分归位，重来一遍。”
呼啦呼啦，一片抱怨声中，刚跑了一遍的群演又回到了最初的位置。
“各部分就位，艾克神！”
“快跑啊！洋鬼子要打进城来了！”
……
“滚开！赶紧给军爷滚开！别挡道！”
……
“娘亲，我要娘亲！哇……”
镜头再一顿。
“卡！！！”
连续两次失误，让管兰气得直接站了起来，拿着卷起来的剧本气呼呼的就走到了摄像师面前。
“今天怎么回事儿？没带脑子来还是得了帕金森了？两次了，你简简单单的镜头平移做不到吗？总停这么一下子是啥意思？！”
摄像师被劈头盖脸一通臭骂，也是委屈。
索性直接将镜头往后调了一下，落到了那个让自己连连出错的位置上。
“不是，这个角色特么的有毒，导儿你自己看！”
说着，摄像师直接把画面拉大。
画面之中，李世信安静的双手按膝端坐在街边。
苍老而狼狈的脸上，麻木中透着一丝悲切，悲切之中似乎又夹杂着不甘。虽然一看就是个要饭的，可是他的腰背却挺得笔直。
看到画面中的李世信，管兰瞪大了眼睛。
“我记得这不是安排了一个乞丐吗？”
看到跟周围人画风完全不一样的李世信，管兰整个人愣住了。
“导演，怎么了？”一旁，张硕见两次都没过，就知道是群演出了问题，作为群头他立马跑了过来。
见到监视器上面的李世信，他一拍大腿。
就知道这个老爷子不是个省油的灯！
尼玛凹这个造型，像话吗！谁家要饭的腰杆子挺得这么直？
这不开玩笑呢吗！
“管导你等着，我现在就把这老头儿撵走！诚心捣乱吗这不是？”
说着，张硕便跑了过去。
他身后，让摄像将头两遍回放了一遭，将刚才的画面看了一遍。管兰也站起了身来，跟了过去。
……
今天上午的戏就两场；一场是现在这一段全城跑路，第二场就是八国联军进了城。
都是耗费人力的大场面。
可是这第一场连着两遍都没过，群演们都有点儿不耐烦了。
时节已经是立秋，可是秋老虎秋老虎，气温可不低。别的群演还好一些，那些扮演清兵的服装里外三层。有的人甚至还上了甲胄，闷热的难受。导演没指示，也不敢乱动，干脆席地而坐，一边儿用衣襟扇风乘凉一边儿抱怨。
就在这时候，张硕气冲冲跑了过来，到了李世信跟前儿，就开启了怒吼模式；
“大爷您诚心的是吧！你怎么回事儿啊！让你演乞丐你就给我这么演啊？整个组就因为你停了两遍，您老这是拿大家伙儿不累，时间不值钱是吗？”
一群群演正捉摸着连续两次“卡”是为了啥呢，刚才他们还以为是摄像那面的问题。可是现在张硕这么一说，再一看李世信的造型，众人明白了。
群演们纷纷埋怨了起来。
“得！您老啊，我是用不起了。您再跟这儿玩儿一会儿，我饭碗都让您给砸了。老爷子，您赶紧把衣服脱了妆卸了，哪儿来的您回哪儿去吧。我这儿可伺候不了您了！”
张硕气呼呼的，二话不说直接就要脱李世信的戏服。
“等会儿！”
手还没碰到李世信呢，他就听到身后管兰的声音。
“导儿，这事儿我解决就行了。您回去歇着，马上就完事儿哈！”张硕以为管兰是亲自过来看情况的，吓得赶紧赔不是。
管兰却摆了摆手，再次将一尊佛似坐在那里不为所动的李世信打量了一遍。
然后屈身蹲了下来，问道：“老爷子，我记得，我让您演的是个乞丐？”
李世信倒不是故作深沉，而是正在思考着自己是不是再应该碰个瓷儿什么的。毕竟这一次的龙套机会实在是太难得了。自己所剩下的时间不多，在蓉店这已经两天了，要是没有什么收获，那自己可就亏大了。
听到管兰问话，他缓缓睁开了眼睛，见是管事儿的导演，轻轻的点了点头。
“没错、你是让我演乞丐来着。”
“那我怎么看您这乞丐，不像是乞丐啊？”看着李世信点头，管兰皱着眉头问到。
导演这么说，周围人自然是一片附和；“就是，哪有您这样的乞丐？看着比大老爷都特么硬气。你瞅瞅这腰板儿，挺的这个直！古时候要真这样要饭，怕是要被人打死！”
听着周围的风凉话，李世信波澜不惊，沉声道：“这乞丐啊，也分什么样的乞丐。”
“有意思，那您说说，都有什么样儿的乞丐？”旁边儿一个群演笑嘻嘻的问到。
“有的乞丐啊，他整日奔波只为一口吃食好苟活于人世。
有的乞丐呢，他一无所有万念俱灰，身还在心已死，一具行尸走肉罢了。
可还有的乞丐，是生逢乱世命如浮萍。但只要给他一点儿火星，他就能把自己烧起来，给这人世间添点儿光亮。我演的，就是这样一个乞丐。”
“哦？”管兰笑了，“老爷子，这么说，你还给自己的角色设计了点儿内心戏？台词儿呢，您设计了没？”
“自然。”
“那您演一个，我瞧瞧。”
李世信点了点头，看着周围一片嘲笑的目光，开了口。
“军爷，行行好。你们用不上的钢刀，施舍老夫一把！”
提起了心中三分气，他双目圆睁，宛若怒目金刚般，对着街口那些刚才嘲笑自己的兵丁群演大声喊到！
这一声下来，换来的是全场的沉默！
看着李世信用最卑微的字眼儿，竟然说出了无尽的悲壮豪迈，管兰霍然起身！
“还差了那么一点儿意思！还能不能再多给我点儿血性？”
“能。”
李世信想了想，点了点头。
在一片惊讶的目光中，冲着一旁愣模愣眼的张硕招了招手。
“你过来。”
“啊、哦！”张硕已经察觉到了管兰的态度，他隐隐觉得，副导演是看着老头对了眼儿了。
听到李世信召唤，立刻向前走了一步。
“把手伸出来。”
“唉！”
看了看张硕胖乎乎的手掌，李世信不慌不忙的拿起了身旁的一只破碗。
“把手放碗上。”
“老爷子，你要干啥……啊啊啊啊！”
张硕一句话没说完，那边李世信用碗边儿上的残口直接割了下去!
张硕的食指手指肚瞬间就出了道口子，血流如注。
“我用点儿血。”
“用血你割自己的啊！割我手干嘛呀？”
“放屁，你忍心看你大爷我遭罪？”
那你特么就割我的啊！
张硕哼哼了一声，眼见着一旁的管兰没有干预的意思，甚至用鼓励的目光看着李世信，只能咬了牙：“不忍心，不忍心。不过大爷我求求您，我血压低、你轻点儿挤……”
“少废话！”
不顾张硕的大吵大嚷，李世信低头从破破烂烂的服装上“刺啦”撕下了一块一寸多长的布条。
然后，抓起张硕的食指，刷刷刷在布条上写了两行字儿。
字，是正经儿八百的繁体行楷。
紧凑标致的间架外，勾画行连中透着骨子豪气。
“这字漂亮！”
定睛将上面的两行字儿看清，管兰不由得叫了声好！
“各部门就位，摄像，你不是说老爷子有毒吗？一会就老爷子这儿，你给我来个特写！从这一块血布片开始，镜头上移，我要老爷子从脚到脸的镜头，明白吗！”
“放心吧导！没问题！”
“各就位，走！”
停了十几分钟的剧组再次开动。
“《紫禁末路》第三场，艾克神！”
全场走起。
管兰的监视器画面里，大街上“国泰民安”的春联横幅被几个大脚依次踩过。
“快跑啊！洋鬼子要打进城来了！”
镜头拉大，慌乱的平民疲于奔命。
大街之上，到处是慌乱的人群；丢了箱子的富商，鞋跑丢了的小姐，被推倒在路边哭泣的妇女，跟父母走丢了的小孩子嚎啕大哭：“娘亲，我要娘亲！哇……”
“滚开！赶紧给军爷滚开！别挡道！”
一队手拿快枪，腰间挎着钢刀的清兵仓皇而来，穿街而过。
所到之处一阵鸡飞狗跳。
所有人都在动，所有人都在乱。
可就是这个时候，镜头陡然停住。
街角，一个如雕塑一般的乞丐双手按膝，端坐在地上。
空气仿佛凝滞住了。
他双眼微阖，一条脏兮兮的辫子盘扎在脖子上，灰白凌乱的发丝随风轻轻摆动，脸上满是悲怆。
他身前，一块破布条用两块石头子压着。布条上面，是两行龙飞凤舞的大字。
愿讨钢刀一口，
为国许此残身！
大字用鲜血书就，已然干涸。
看着监视器里，动静对比之下，画面将1900年五月的世道都透了出来，管兰激动的起身。
狠狠的拍了拍巴掌！
“漂亮！这条过！”
第八章：迟到的男三号
第八章：迟到的男三号
李世信优哉游哉的喝了一会儿茶，第二场就已经准备完毕。
他岁数大，刚才又被导演当众夸了一下，剧组里边儿的人对他印象都不错。趁着别人都在忙活的时候，李世信便从剧务那儿借了《末路紫禁》的剧本瞄了一眼。
他本以为这部戏制作这么精良，肯定是个长剧集。
他的那个时空之中，这种清末民初的年代戏，可是妥妥的骗钱利器。毕竟电视连续剧是按集数卖钱的，所以这种投资相对比较大的年代剧，为了收回成本或者盈利，动辄就给你拍个四五十集。二三十集的，那都称得上是良心了。
但是令他意外的是，《末路紫禁》的剧本却只有十二集！
这可着实让李世信有些不敢相信。
故事背景就是1900年八国联军叩开国门，慈禧西逃。乱世之中，主角外务大臣马恩铭之子马仁川，受到表面为梨园戏子，实则为革命志士之后的李师琦感召，集结了一批志士奋起抵抗。后，慈禧为了回銮，不仅和列强议和赔款，还将一大批被侵略者列为战犯的王公大臣以及民间志士处死。
整个故事的推进速度相当明快，主角和女主之间的感情戏虽然荡气回肠，但是穿插在乱世之中却也一点也不显得突兀。反倒是最后一场戏；马仁川被捕即将被处刑，本来已经逃亡成功的女主角在处刑之日身着红妆，在刑场为主角唱起京剧名段《鸳鸯冢》，随后殉情的部分，更是将剧情整个推向了**。
剧情说不上多精彩，但是足够紧凑跌宕。
美中不足的是，剧中男三号“萨启阿”的部分，怎么看怎么别扭。这个角色每一次出现，不仅仅对剧情推动毫没有什么用处，而且不论是台词还是人物从一个纨绔子弟到慷慨就义的志士心路历程，都显得有些急促和牵强。
“老爷子，怎么看着看着还皱上眉头了？咋的，剧本不好啊？”看着李世信眉头紧锁，一旁的剧务掐了烟头笑道。
李世信摇了摇头，合起剧本还了回去：“挺好的，就是觉得这个男三号......有点儿多余。”
剧务嘿嘿一笑，见左右没人，压低声音道：“这个是资方要求加的角色，资方指定了最近正红小生刘昕进组，那个时候剧本都写好了，临时改的！”
哦。
李世信深深的点了点头。
就说嘛。
这就解释得通了。
资方大佬的小伙伴，惹不起。
......
相比于上午的第一场，第二场的拍摄明显就顺利多了。
江湖流传蓉店影视城是杀rb鬼子最多的地方，每天都要消灭几万rb鬼子。虽然是个笑话，但也说明蓉店这边抗日剧是真滴多。
在场的群演们大多都是演过rb鬼子的，什么烧杀抢掠的戏码那都已经是烂熟于心入木三分。
这一场外国兵进了京城的场景可谓是行云流水，几乎是一条就过。
一番忙活下来，就到了中午了。
上午两场戏虽然有些波折，但是大场面调度外加出来的效果不错，导演那边很高兴，特地让剧务安排加餐。
李世信虽然之前跟群头提了自己的饮食要求，但是他也没真当真。
身体的年龄大了，食欲减退的厉害。虽然在片场混了一上午的时间，但是他的肚子里丝毫没有饥饿的感觉。
但是想着下午还有戏，片场这边儿又远离商业区，所以见到剧组开饭，他还是慢悠悠的走了过去。
实话实说，剧组的中午饭还不错。
盒饭里边儿两荤两素四个菜，还额外加了根鸡腿。
李世信刚刚从场务那接过了一份盒饭，就听见身后有人叫了自己一声。
“哎呦！老爷子，找您半天了！怎么还到这儿对付上了？聚会德粥铺的小米粥小咸菜，特地给您买回来了！快快快，导演在那边儿等着您吃饭呢！”
紧接着，群头张硕从身后窜了出来，不由分说的将李世信手中的盒饭抢走了。
“啧，那多不好意思？”看着张硕用筷子将盒饭里的饭菜扒拉回菜盆里，李世信笑呵呵的背过手说到。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啊，快快快，导演在那边儿等着您一起吃呢！”
一旁。
群演们看着对连个笑脸都欠奉的群头，狗腿子一样将李世信往导演组的专用餐区请去，一个个睁大了眼睛。
在这一刻、他们忽然觉得，自己手中那来之不易的鸡腿......它不香了！
.......
“老爷子，我跟你说一下一会儿的戏。有几个点你注意下。”
午饭之后，管兰拎了瓶矿泉水，拿着新修改的剧本就找到了李世信。
“下午您的这场戏啊，是跟男三号的一段对手戏。场景呢，就是八国联军进城之后，您扮演的这个乞丐角色被rb兵给打了一顿身受重创。弥留之际遇到了男三号。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您让男三号不要顾及你，要求他拿起刀剑去保家卫国。”
听到这，李世信点了点头。
之前看剧本的时候，他就觉得男三号这个角色从一个纨绔子弟到爱国志士的动机没有很强烈，显得整个角色很虚。经过管兰加的这场戏，男三号反抗的动机就足了一些，整个人物也有了一个比较明显的心路历程。
加了这么一场戏，倒是显得整个剧情顺畅多了。
“您的台词有五句，一会儿我把剧本给你，您熟悉熟悉。”
“小放心，不就是五句台词儿么，差不了！”李世信点了点头，本来过来是打算跑个龙套熟悉熟悉行情，没想到还混出了一个有台词的角色。
这可是意外之喜。
见李世信脸上的自信，管兰颔首一笑。
可是笑完了，却犹豫了一下，道：“老爷子，您虽然没演过戏。但是我看出来了，您这几十年前的话剧功底可是还在呢。那个......这个男三号的演员啊，比较年轻。可能在表演上呢......嗨。这么跟您说了吧，一会儿您跟他配戏的时候啊，您用情绪带一带他。”
之前听场务那头说男三号的演员是资方大佬临时加进来的，李世信心里就已经有了数。
这样的演员他没穿越之前见的多了。
大多都是一些个流量明星，然后看到哪部戏热度比较高，临时过来蹭蹭光。给自己增加一些曝光率。
这样的演员，你就别指望他有演技。
不过这不是他操心的事儿，现在自己就是一个高龄龙套，能得到跟男三号配戏的机会已经是行了大运。
为了能攒够自己的那点儿喝彩值，多活些日子，李世信深深的点了点头。
.......
下午一点半，剧组用完了午饭之后就开始重新忙活了起来。
按照管兰刚才跟他说的，这个男三号下午两点就能到。一共几句台词儿的事儿，约莫十几分钟也就拍完他就可以收工回家了。
吃过了午饭，李世信便拿着剧本背起了台词。
台词不多，含金量也挺高；
老乞丐：小伙子别难过。
萨启阿：老人家，你你挺住！
老乞丐：挺不住了......人之将死，老夫心里有数。
萨启阿：老人家不要费力气说话，我家中有良药，马上为您医治！
老乞丐：别费力气了。老夫一生如浮萍，在这世道里跪了十几年。如今能站直了腰板儿，淬那小东洋一脸的唾沫，这把老骨头就算是死......也值了！拿，拿起刀......驱外虏，复中华！
就这么五句台词。
李世信反反复复背了十几遍，终于滚瓜烂熟。
可是，台词是备好了。
男三号却跳了票。
李世信坐在道具组的棚子里，眼见着下午三个大场景拍摄完毕，眼见着没了戏的群演换了服装收工回家，眼见着管兰拿着电话焦急的催了好几遍。
一等不来二等不来，直到日头西斜，片场外树林中的倦鸟都归了巢，这男三号还没有个影子呢。
立秋过了，中午虽然气温不低，可是到了黄昏时分，天气还是凉了。
四点半，眼见着太阳都快下了山。终于，片场外一阵发动机声音由远及近。紧接着，一台丰田阿尔法保姆车带着一道长长的烟尘停到了李世信的面前。
一个带着大墨镜，鸭舌帽，瘦瘦高高的小年轻从车上跳了下来。
在人群中找到了寒着脸的管兰后，淡淡说道：“不好意思啊导演，刚才临时有些事情。来晚了一会儿，咱们快点儿开始吧。”
将对方深深的看了一眼之后，管兰转身吼了一声：“腿都他妈锈住了啊？没看见阿昕到了吗？还不干活，等着在片场熬夜修仙啊？”
明显是不高兴了。
第九章：我求求你们不要再打了！
第九章：求求你们，不要再打了！
虽然来晚了，让整个剧组在秋风之中等了三个多小时。可是刘昕并没有着急的模样，坐在宽敞的保姆车里，一面看着手机一面任由化妆师给他上妆。
刚才刘昕没到的时候，李世信就已经将妆准备好了，顶着一脸的淤青和血痕都等了好一会儿，自然也就不用准备。端了热水，和一个闲来无事还不能下班的场务一起，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其实李世信还挺好奇，这清宫戏留长发，化妆师怎么搞定辫子头？
不过保姆车那头为了一大圈人了，他这忙活了一天感觉身子酸疼，也就没往跟前儿挤。
又过了半个多小时，随着保姆车那边儿一声”好了！”的高呼，管兰才阴沉着脸，招呼剧组开工。
此时，天已经是大黑。
“老爷子，咱们这场只能拍夜景了。一会儿拍完这一场，我派车给您送回去。”看见李世信慢悠悠走到片场里头，管兰挤出了一点笑容。
李世信笑呵呵的点了点头，“不打紧，我这老头子一个，回去也是干呆着，早一会儿晚一会能咋的？”
看到李世信的豁达，管兰心里边儿顿时松快了不少。
他妈的，要是所有演员都像这样儿，那导演这活儿得多好干？
“导演，可以开始了吗？”正在这时，已经上好了妆的刘昕走了过来。
李世信一看这位爷造型，乐了。
要说这剧组的服化道，还他娘的真都是人才！
不剃头有不剃头的办法，只见刘昕脑袋后面一道长长的鞭子，而没有刮的前额处，却直接带了一顶青色的锦缎**帽。
这么一来，公子哥的形象出来了，还完美的遮住了那隐藏在帽子下面的长发。
在心里感叹之际，那边的管兰又给他和刘昕讲了一遍戏，然后补问了一句：“都没问题吧？”
说这话的时候，管兰的眼神直接飘向了刘昕。
后者点了点头。
管兰这才对剧组众人挥了挥手，令各部分就位。
按照场务的指点，李世信来到了景棚之中，找了位置躺好。
刘昕则是蹲下身子，将李世信上身抱起。
“《紫禁末路》第五场第一幕，开始！”
李世信听到开拍，立刻进入状态。
濒死的老头嘛！
这对别的演员那是要求观察要求演技，可特么自己什么情况？
刚从医院里出来啊！
从管兰的监视器里看去；李世信整个人立刻委顿了下去。原本中正平和的眼神，只一瞬间就浑浊了起来。
嘶！
纵使是上午已经被李世信震撼了一次，但是此时再看到这老头的镜头表现，管兰还是吸了口凉气。
李世信这整个人一委顿，身子大办的重量就都压在了刘昕的双臂上。
一下子，刘昕差点儿没擎住脱了手。
此时，李世信开口说出了自己的台词。
他伸出沾满了尘土和血茄，如枯枝一般的手，拉住了萨启阿的衣角。咕噜一声，吐了口唾沫；
“生者为过客，死者为归人。小伙子，不必如此。”
按照剧本，这里边儿刘昕应该做出悲切状，接台词儿了。
可，看着李世信整个人油尽灯枯，似乎下一口气儿随时可能上不来暴毙当场的样子，刘昕竟然一时间懵了。
“说台词！说台词！”
一旁，管兰看着好不容易营造出来的气氛快凉了，立刻喊道。
听到提醒，刘昕才收回心神。
不过脸上还是没有什么表情，只是用皱眉来表现了一下此时人物的心境。
然后，他开口了。
“一二三，四五六！”
台词一出，整个片场一片死一般的静寂。
只有远处山林中的寒鸦，发出呱呱噪舌。
我艹你妈！？
躺在刘昕怀中，刚刚入了戏的李世信一下子从状态里边出来了。
就五句台词啊小伙儿！
又不是什么长台词儿，就这么两句，还至于数数吗？！
李世信本来已经等着导演喊卡了。
可是等了能有一秒的时间，却没听见任何指令。
他明白了。
要么之前管兰怎么说让自己从情绪上带带这**呢，敢情这位爷之前的戏也都是这么拍的啊！
从来不记台词的选手啊！
“老爷子，说台词，说台词啊！”
正在这时，那边的管兰带着无奈，提醒了一声。
说台词儿？
憋了一肚子气的李世信心中呵呵一阵冷笑。
行。
不就是台词儿吗？
来！
“啊播呲得......鹅佛哥支，吃失昂鹰一屋愚......”
这句台词一出，整个片场又是一片死寂。
只有远处小溪中的青蛙，发出呱呱的鼓噪。
擎着李世信的刘昕瞪大了眼睛，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盯住了李世信。
那边儿，管兰已经捂着脸蹲在了地上。
依旧没有喊卡。
没喊卡，那就得接着演。
感受到李世信眼中的戏虐，刘昕来了火气：“一二三四五六七！**十十一十二！十三十四十五十六十七十八！”
李世信马上接到：“abcdefg!higklmn!opqastuvwx!yz......“
咣当。
看着片场中一老一少脸红脖子粗的斗着法，一旁剧务手中的场记板掉在了地上。
“卡......”
眼见着事态已经控住不住，管兰拿开挡在脸上的双手，噙着泪花站了起来。
“我求求你们......不要再打了！”
......
“导演，这戏我拍不了了。你们找的这都是什么演员？”
被李世信用拼音和英文字母一套组合拳打了一通，刘昕的火气上来了。
将李世信放在了地上，起身就吼了一句。
管兰立刻小跑过来。
单单刘昕这么个人，管兰可以不在乎。可是这人背后的金主，可是《紫禁末路》的投资方、
刘昕是不是个好演员，他心里清楚的很。但是他更加清楚，这个如今人气正处于快速上升阶段的当红小生，他一个副导演可惹不起！
权衡片刻，管兰一跺脚，走到了一个骨碌起身，正拍着身上泥土的李世信身边。
苦着脸，道：“老爷子，不是跟您说好了让你带带他情绪吗？这怎么，您先闹情绪了呢？您不知道，刘昕现在事业忙，每天活动多。在片场从来都是不背台词，都靠后期配音的。您老就担待担待......”
李世信将身上的草杆和枯叶划拉下去，扬了扬眉头，“导演，这你可冤枉我老头子了。我这哪是闹情绪？那么多台词儿，二十多岁的小年轻都记不住。你大爷我都六十五了，能全记住？”
“记不住记住不，人老了，不中用喽！”
李世信摆了摆手，拿过了一旁场务手里的保温杯，施施然坐到了折椅上。
瞥了瞥一旁脸色铁青的刘昕，翘起了二郎腿。
一旁憋着笑的道具双手擎着件军大衣，批到了他的肩头。
滴！
收到喝彩值7555点！
听到脑海中爆出的系统提示，李世信暗暗一笑。
剧组里的这些人，看来也是苦秦久矣啊？
得。
今儿个老子就给你们好好的出口气儿，治治这不背台词儿的怪病！
第十章：宁欺少年穷，莫欺白头翁！
第10章
看着李世信一副倚老卖老的样子，刘昕气得不行。
作为一个正处于事业上升期，粉丝大几百万的当红偶像。别说是李世信这样的群演，就算是小有名气的二三线演员，也没这么扫过自己面子！
娱乐圈这种地方，论资排辈的传统有。
但那是早时候，现在什么情况？
娱乐至死的时代，谁红谁有理！
看着李世信端坐在折叠椅上，哧溜哧溜的喝着茶水，刘昕也来了脾气，跟自己的助理耳语了几句，随即甩了管兰一个背影，回到了保姆车上。
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你看着办。
那边，车门刚刚“嘭”一声关上，这边刘昕的助理就来到了管兰身前。
“管导，你们中午临时通知刘先生过来加戏，刘先生当时正在社区里边儿参加公益活动呢，我们大老远的跑了过来。本来晚上刘先生七点半还有个晚宴，为了你们这场戏都推掉了。”说到这儿，那助理睨了李世信一样：“现在搞这么一档子事情，我觉得刘先生需要一个解释。管导你不是不清楚啊？当初刘先生进组的时候就已经说明了，台词需要靠后期配音的。”
人家没明说李世信不配合这戏就不演了。
但是论谁都听得出来，刘昕是铁了心要李世信服这个软。
明星有明星的款儿，今儿这事儿要是对上个二三线的演员，刘昕没准儿也就认了。毕竟五句台词不多，可要是被一个龙套拿捏住，那以后活儿还怎么办？
“......”
看着车门紧闭的保姆车，再看看一脸淡定只顾喝茶的李世信，管兰真是想哭了。
你说这啥世道啊！
自己堂堂一个副导演，好容易今天导演不在当家做主，能自己主导剧组一回。可是现在不仅仅得特么受着演员的气，还得看龙套的脸色！
此时此刻管兰不仅仅是觉得扎心了，只觉得一股强大的力量先扎心后串肺，最后还堵了自己的支气管。
心中叹了口气，管兰弯下了腰，对李世信苦笑了一下：“老爷子，今儿导演没在，我抗大梁，不看僧面看佛面。您看......要不您担待担待。去，去给刘先生道个歉？”
“我道歉？”李世信茶缸子往地上一摔。
刚想发火，却看到管兰一副苦瓜脸，双手合十给自己鞠了个躬。
看着玻璃窗黑乎乎一片的保姆车，李世信眯起了眼睛。
道歉啊？
行啊！
拍了拍身上的大衣，李世信站了起来。
把大茶缸子随手递给身后的剧务，负手就向着保姆车走了过去。
眼见着周围众人都跟了过来，李世信啧了一声：“怎么的，老头子我这么大岁数，跟个小年轻低头认错，你们还想看西洋景儿啊？”
周围众人其实倒没打这个心思。
虽然跟李世信此前不认识，但是这一天来，先是见他爆了一波演技，下午的时候剧组里的很多人趁着没事儿又跟他扯了一下午的闲篇，感受到李世信的通达博学，倒是对他的印象相当不错。
之所以跟过来，就是怕刘昕不依不饶，到时候帮衬几句。
现在见李世信这么说，众人停下了脚步。
“老爷子，那您担待点儿。”
“是啊老爷子，虽说他岁数小，不过人家是腕儿。您怎么说是个龙......咳、低个头，咱不丢人。”
**的！
李世信眼睛一瞪，几个跟自己聊了一下午清史的道具不吱声了。
见众人不再跟着了，李世信独自一人负手来到了保姆车前，当当当敲了三下车门。
电动车门随即开了，航空舱般的座椅上，刘昕正翘着二郎腿点着手机。
似乎是等着李世信先开口，也没吭气儿。
李世信什么场面没见过？
没穿越回来之前，公司旗下刘昕这样的他见多了！
“嘿嘿、小伙子。刚才的事儿不好意思啊。”深吸了一口气，李世信嘿一声堆起了笑脸。
“嗯。”刘昕没抬头，仍然点着手机。
意思很明显，诚意不够啊！
“那啥，你看这天都黑了。我这半截入土的老棺材瓢子，耽误不耽误的就不说。可您这么大腕儿，时间不金贵着的吗？对吧？嘶！我这也是犯浑，六十多岁白活。您这出道了好几年了，我这今儿第一次演戏，按说还得管你叫一声老师呢！刘老师，你大人有大量，别跟我老头子一般见识！”
这姿态就够低了。
刘昕心里的气儿也消了不少，便收起了手机。
见这，李世信赶紧上前一步：“来来来刘老师，我扶您下车。”
“不用。”看着伸过来的两只苍老的手，刘昕下意识的挡了一下。
他却想不到，就是这个动作，坏了事儿！
远处。
管兰等人看着李世信对车里边儿点头哈腰的，心里不舒服。
今天这事儿是谁哪儿出的问题，明眼人谁看不出来？
老爷子一六十多岁的龙套，安安本本的演戏一天拿三百块钱。你一个片酬三四百万的腕儿，来片场背一二三？
老话说一分耕耘一分收获，现在娱乐圈是繁荣，也的确是流量为王。
可这么样的，叫演员吗？
大家伙嘴上不说，但是看着李世信点头哈腰的对车里的刘昕道歉，末了又弯着腰弓着背，颤颤巍巍的扶刘昕下车，心里都酸涩着呢！
“唉呀！！”
可就在这时候，令所有人控制不住的一幕，发生了。
之间车里边的刘昕双手一摆，李世信整个人从车上倒栽了下来。
随着“噗！”的一声闷响，整个人结结实实的，就摔倒在了地上！
“我艹！”
跟李世信聊了一下午的道具师小王忍不住了，直接将头上的帽子摘了下来往地上一摔。
“刘昕你个瘪孙儿！还他妈是不是人！”
“人家老爷子六十多了！你他娘再大的腕儿，至于这么欺负人吗！？”
“谁都别拦我！今儿老子要不把丫屎打出来，让他知道知道什么叫尊老爱幼传统美德，老子这九年义务教育就算白给！”
呼啦啦啦，剧组里几个小年轻一下子就冲了上去。
保姆车内，看着“原力后仰”把自己摔了一个跟头，在地上呲牙咧嘴对自己冷笑的老头，再看着远处飞奔过来一脸不善的人群，刘昕长大了嘴巴。
第十一章：我说我是碰瓷儿，有人信吗？
第11章
片场发生这样的事情，所有人都慌了！
特别是刘昕。
从入出道他就在韩国发展，虽然那个时候在男团林立的韩国不能说大红大紫，但也是小有名气。公司护着粉丝捧着，自然是逍遥自在。
等到在韩国发展的男团人气担当单飞，男团面临解散，他的经纪人又敏锐的抓住了国内的风潮，将其包装之后回国发展。人气更是直接飚红，从一个三线偶像迅速攀升到二线明星，甚至在最近参加了几档综艺节目之后隐隐约约有了一线的势头。
可以说，刘昕二十五年来的人生是顺风顺水。
人太顺了，有的时候不是好事儿。
为啥这么说呢？
太顺了，很多应该经历的事儿他没经历过，万一有一天这事儿真发生在他头上，他就麻爪了！
现在的刘昕就是这样。
眼见着那个该死的老头碰了自己的瓷儿，躺在地上哎呦哎呦个不停。那边儿片场又冲过来一大群怒气冲冲的，刘昕一下子就乱了。
碰的一声，他就关上车门。
几个道具师到了跟前，先是把地上的李世信扶坐起身，然后就带着火气去拍车门。
“快开车！走！”
见这架势，生怕自己有什么不利的刘昕，直接对司机命令到。
司机也慌了神儿了。
刚才事情发生就是一瞬间的事儿，他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得了刘昕的号令，便发动了汽车。随着他一脚油门，白色的埃尔法保姆车在片场照灯的光辉下掀起一阵冲天的烟尘，冲将了出去。
乱象之中，谁也没注意到，本该等着收工的群头张硕，暗戳戳的瞅了瞅两旁，将手机揣到了兜里。
......
李世信明面上毕竟六十多岁的人了，老骨头一把。这要是在片场里边有个好歹，谁可都负不起责任。
医院之中，管兰一脸惴惴，扶着李世信的胳膊忍不住又问了一遍大夫：“老爷子确定真没事啊？”
大夫眼皮都没抬，“我看是没什么问题，不过ct片子现实老爷子的颈部血栓可是挺严重，你要非担心的话，那就住院观察观察。”
住院个屁啊！
管兰现在巴不得把李世信这尊老人参送走了事。
现在他肠子都悔青了。
他本想着利用李世信这个角色给男三号添彩。结果彩没添成，看样子倒是给自己添了一身的麻烦！
看着管兰狼狈的模样，李世信翘起了二郎腿。
这具老年人的身体哪儿都不顺遂，各个部位的零部件都不怎么灵光，可他也不是傻子。
刚才“原力后仰”的时候，可是估算好了才上的；首先是保姆车的高度有限，其次嘛......他身上还裹着厚厚的军大衣呢！
“老爷子，您赞成感觉怎么样？”
管兰擦了擦头上的冷汗，问到、
“还行。”李世信比大夫强，抬了抬眼皮。
他本来打算的，是给刘昕一点厉害看看，杀一杀这小子的威风，让他好好把这场戏给演了。
没成想，这孙子太特么怂。
直接被吓跑了！
这就有点儿尴尬。
看来以后这碰瓷儿，也得选好对象。
嗯，绝对不能找被碰了瓷儿就逃逸的。
太特么吃亏！
今天这几句台词可是上午时候好容易靠着抢戏争来的。
现在可好，直接鸡飞蛋打，没了。
怎么想，都有点儿亏啊......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戏，断断是拍不成了。
李世信现在满肚子都是后悔。
“老爷子，今天这事儿啊，实在是对不住了。我这也没什么能补偿你的，这是三千块钱。多多少少是剧组的一点儿心意，您收着。要是没什么事儿咱就走吧......我送您回去。”
看着管兰将一个大信封塞到自己手中，李世信眉毛一挑。
将信封打开，看到里面一小沓的票子，呵呵一笑。
从里面抽出了三张，随即将信封扔了回去。
“说好的一天三百块钱。无功不受禄，我又不是碰瓷儿的。管导这是什么意思？”
“这钱我不能要。”
李世信缺钱吗？
当然缺啊！
那不孝的儿子儿媳这些年没尽什么赡养的义务不说，老头这点儿退休工资盯的可紧着呢。
李世信此前收拾东西的时候，就从家里边儿翻出了一张银行卡。里边儿只剩下七千多块钱。
全部家当。
但是事儿不是那么回事儿。
收了这钱老子成什么了？
那不就碰瓷儿的了吗！
而且相比于钱......李世信缺的更多的是命啊......
滴。
收到喝彩值66点。
听到系统提示，李世信咧了咧嘴。
行吧，蚊子再小也是肉不是？
管导很感动。
上前握住了李世信双手，动容道：“老爷子别误会，这没有瞧不起您的意思。就是......就是刘昕这人再怎么样，他现在也是剧组的演员。咱们这个剧宣传，还得靠着人家的流量呢。所以今天这事儿啊......还希望老爷子你宽容宽容，别往出传。”
“管导！管导在吗？”
还没等李世信答复呢，医院的走廊之中就响起了一阵吵嚷。
“刘先生需要一个解释！”
管兰站在门口，懵了。
“他还想要什么解释？都闹成这个样子了！”
泥菩萨上有三分血性，别说管兰个大活人了。
见刘昕助理竟然追到医院来闹，他真是觉得自己的忍耐到了极限。
“什么解释？你自己看！”
说着，一个身影窜进了诊室。随即，一个平板电脑塞进了管兰的手中。
平板电脑上，正播放着一段视频。
李世信用余光一看，也是一愣。
视频的画面很抖，但是拍摄距离缺很近。从视频上看，他给刘昕道歉，上车扶刘昕的动作和对话一清二楚。可是因为保姆车**玻璃的缘故，车内的情况却丝毫看不清楚。
可是，这段视频却将整个事情发生的过程，完完全全的录了下来。
包括刘昕被围跑路的那一段！
“这谁拍的？！啊？卧槽！这特么谁拍完了发出去的？！”
将一看到这个视频，管兰脑子里轰的一声。只感觉耳朵边有人拿着大铁锤狠狠的锤了自己脑壳一下！
他知道，今儿这事儿......算是不得善终了。
“具体是谁不知道，但肯定是剧组里的人！刚才刘先生打了电话过来跟我说了情况，他根本就没有动那个老头，完全是他自己摔出去的！这件事情希望你们剧组能够处理妥当，如果因为这件事儿对刘先生造成名誉上的影响，后果你们自己承担！！”
助理显然是已经气坏了。
直到这个时候，她才发现端坐在椅子上的李世信。
眼睛一瞪，伸手一指。
“正好，这人不是在这儿呢吗！你们现在赶紧找记者，务必把事情澄清！”
看着这小丫头气急败坏的样子，李世信翻出了老人机，上了网，眯起眼睛将微博最近的热议看了一遍，呵呵一笑站起了身。
“你不许走！你走了，今天这事儿就说不清楚了！”
望着伸开双手拦在自己面前的小丫头，李世信将手负到了身后，站直了。
“闺女，现在视频都曝光出去了。我说我自己是碰瓷儿，你说......”
他呵呵一笑，老神自在。
“别人信么？”
第十二章：黑粉转粉
第12章
李世信压根儿就没理刘昕那个小助理。
岁数不大，柰子也不大，怎么就总想着地球都得围着你转？
谎称自己头痛，李世信也没让急破了头的管兰送自己，直接打车回了酒店。
一天的功夫，李世信累得够呛。
到了酒店，没理会前台那个小妹子“演没烟上戏”的询问，他直接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之中。
这具身体到底是太弱鸡了，他明明觉得一整天划水，几乎什么都没干，但是躺到床上却依然累得不行不行。
好在，看着系统界面中一天积累下来的喝彩值，还算是略欣慰。
这一天没白忙活。
在来蓉店之前，李世信将系统内可以调用的喝彩值清了，换了21天寿命。当时余下的不过几百点，但是这一天林林总总积累下来，喝彩值居然再一次的超过了一万。
看到系统界面上那18666的余额，李世信忍不住老怀大畅。
十八天的寿命到手！
不过他看了看系统中还有十八天的寿命余额，他也没有急着选择兑换。而是脱了衣服，只穿了背心大裤衩就钻进了被窝。
岁数大了，比不得小年轻。劳累一天浑身酸痛，像以前一样修仙？
顶不住顶不住......
酒店客房中的石英钟滴滴答答，时间已经到了晚上八点。
自打穿越过来，李世信这些天就没睡过一个好觉。之前在医院里可能是躺的时间太长了，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即便是躺在被窝里也半梦半醒。
不过都说劳动使人充实。
躺在床上不大一会儿的功夫，李世信就渐入梦。梦里，自己又回到了那支棱的岁月。
......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大早，随着第一缕阳光照进房间。窗外响起了垃圾车外放的悦耳葫芦丝音乐，李世信睁开了眼睛。
窝在被窝之中，看着墙头上石英钟时间才特么6点，李世信一阵牙疼。
穿越之前，自打高中毕业之后就没起过这么大的早！
不仅如此，看着平平整整，软塌塌没有一处支棱起来的被子，他幽幽的叹了口气。
自己该怎么办？该干点儿啥？
去菜市场买根香菜，再跟小贩砍半个小时的价？
还是趁着天气还不算太凉，就近找个公园跟老太太们一起来一场轰轰烈烈的早操？
不行、
李世信赶紧甩了甩脑袋，将这种荒诞的想法从自己的脑海之中甩了出去。
李世信啊李世信，你不能自甘堕落知道吗！
你一定要记住，虽然这社会上将近四分之三的人口见到你都要管你叫大爷或爷爷，但你一定要保持好二十三岁的灵魂！
要自我支棱起来啊！
迎着清晨的阳光，给自己狠狠的打了口气。
为了避免将日子过成真正老年人朴实无华，每一天都大差不差的样子，李世信拿起了手机。
他准备像所有早起的年轻人一样，先在被窝里刷半个小时的手机。
可正在他从被窝里摸索出老年机的那一刹那，脑海之中蹦出来的一串数字，让他一下子惊呆了。
滴！
【提示】为保证系统用户充足的睡眠，系统将自动屏蔽用户睡眠时间的系统提示。
滴！
自昨晚8:30分起至今日6:12分，累计获得喝彩值35680点。
滴！
系统升级，抽奖商城功能开启。
这什么情况？！
听到这一连串的提示音，李世信顾不得咔咔直响的老腰，一下子从床上蹦了起来！
就睡个觉的功夫，发生了什么？
咚咚咚。
正在这时，房间门被人敲响。
“谁啊？”
李世信静下心来，沉声问道。
“大爷，我啊。前台的！”
听到门外闷闷的声音，李世信批上外衣，狐疑的打开了门。
从门缝里伸出脑袋一瞧，当真是前台的那个妹子。
可能是一晚上没睡觉，这妹子盯着一副黑眼圈，不过看着李世信的眼神却炯炯有神。
特别是看到李世信披在身上的衣服之时，妹子一下子跳了起来。
“真是你啊大爷！哎呀我天儿呀，大爷你老牛逼了！”
被那不小心把乡音都爆出来的妹子一把抓住胳膊，李世信虎起了脸：“闺女......一大早上的怎么骂人呢？”
妹子太兴奋，根本没理他的茬儿，直接掏出了十八厘米的手机点开了：“我就觉得眼熟，没想到真是你啊大爷！你昨天第一天来蓉店，就闹出绯闻来了，您这八成能火啊！”
李世信眯起眼睛，定睛一看手机上的内容，恍然大悟。
手机屏幕上，是一条附带了图片的微博热搜推送。
“星风向独家爆料当红偶像刘昕黑料；昨晚六时许刘昕日前参演的影视剧《末路紫禁》现场，将一花甲高龄的演员推到在地。据知情人爆料，因不满刘昕参演不背台词，老人不满，二人随后发生争执。后，在老人前往刘昕座驾处道歉过程中，刘昕对老人推搡，导致老人甩出车外并入院接受检查治疗......”
不顾妹子看外星人一样看着自己，李世信一把夺过了手机。
微博是昨晚七点多发布的，仅仅一个晚上的时间，就已经上了热搜排名。
看样子，就是昨晚上自己在医院时看到的哪一条视频。
可是当时李世信见到那微博不过几条转发和评论。
此时，却已经达到了两千多的转发量和上万条评论！
将评论点开，李世信微微咧了咧嘴。
其中的大部分，都是很明显的水军。说什么“视频里的老头明显碰瓷”“想接着刘昕的流量给自己博关注”“以刘昕的人品怎么可能做这种事情？肯定有诈！”之类的。
但是在这些节奏党和无脑粉混杂的评论之外，却仍然夹杂着一些不一样的论调。
“刘昕参演的电视剧也不是一两部了，打去年开始，这货都已经演了四五部电视剧和两部电影。所有他演的角色就没有台词对上口型的！很明显都是后期配音！”
“要说刘昕不背台词和其他演员了争执我信！支持老爷子！六十多岁的人，从那么高的地方往下推，刘昕你个畜生怎么下得去手？你爸没爹还是你妈没爸？”
“脑残粉和水军们请原地爆炸！支持受害者老爷子，刘昕必须为此事道歉！”
“就瞧不上刘昕这种天天靠着炒作混娱乐圈的！在韩国混不下去了回国内圈钱，你唱唱歌跳跳舞忽悠忽悠傻逼孩子我就忍了。特么的没事儿跑出来演什么戏？强烈支持老爷子站出来讨个说法！”
“每次看到电视上这孙子出来，我特么就一阵恶寒！男不男女不女，妆上的比女演员都厚。演技靠耍酷，台词靠后期，有什么资格给你膨胀成这样？连六十多岁的老人都打？这种货色就应该封杀！”
啊哈、
将那些明显是刘昕黑粉的评论看罢，李世信知道自己昨晚上那三万多喝彩值哪儿来的了。
敢情自己......成了刘昕黑粉的力挺对象了啊！
第十三章：导演的决定
娱乐圈是个什么地方？
有人说是盛产俊男靓女的地方，有人说是才华与天赋之地，有人说是幸运儿的天堂......
但归根结底，娱乐圈就是资本的游乐场。
......
娱乐圈太大，玩儿法也很多。
有的人喜欢精心雕琢为观众和人民呈现出艺术之美，但是也有人喜欢流水线作业，用流水线的方式去制造明星。
毫无疑问，在娱乐产业发达的如今，流水线式的明星是投入和产出比最大，而且最稳定的模式。
刘昕就是这种明星。
刘昕的粉丝不少。
公开的数据说是千万粉丝，但是这个数字百分之百是夸大的。抛出去里面的水分，六七百万应该不成问题。
但是正如同有人喜欢吃鲍鱼燕窝，但是也有人看到这些东西就反胃一样有真粉，他就必然有黑粉。
在《紫禁末路》片场的视频网上流传开来之后，刘昕的黑粉们活跃了起来。
而作为当事人的李世信，感觉自己发了！
除了昨晚上收到的喝彩值之外，他又陆陆续续的收到了系统点数。
可能是视频和现场的直观感受不同，这一上午收到的每一笔喝彩值数额都不大，几乎都是两三点一笔的样子。
可力度虽然差点儿意思，持久的高频率输出也很得劲儿啊！
一上午的时间下来，李世信几乎是躺着，就把五千多点的喝彩值给赚了。
这就很开心。
到了中午，李世信看着系统里面积攒下来的四万多点喝彩值，觉得人生已经到了可以浪一把的阶段。
为了保险起见，李世信拿出了一万三千点的喝彩值又兑换了十三天的寿命。
这么一来，寿命余额正好一个月。
而看着剩下的那三万多喝彩值，李世信直接点开了系统抽奖商城。
虽然喝彩值除了兑换寿命之外还有减轻身体年龄的作用，但是根据每1000点才能减轻一天身体年龄的兑换比率，手头上这三万多点也就能年轻个二十多天。
就算全投入进去，自己还特么是一个六十五岁的老头。
现在自己的底子还是薄，与其不疼不痒的减轻，还不如去系统抽奖商城碰碰运气。
仍然是老年机风格的极简页面，只不过原本是灰色的抽奖标示已经有了色彩。
将抽奖盘打开，李世信将上面的说明看罢，几乎没有犹豫直接选择了开始抽奖。
规则很简单，初级商城1000点喝彩值抽奖一次。
随着李世信的选择，五彩的抽奖盘一阵疯狂转动后，渐渐放缓，最终......指针停在了抽奖盘最宽阔的那个格子。
滴！
谢谢惠顾。
我日你姥姥！
看到系统跳出来的提示，李世信拿拐棍跟丫拼命的心都有了！
整整一千的喝彩值啊！可是能给自己续一天命的！
老子现在是拿命跟你氪，就特么一个谢谢惠顾，没了？
这个委屈他受不了。
“再来！”
李世信不信这个邪。
轮盘再次疯狂旋转，不大一会儿停了下来。
滴！
抽取【木质拐棍】一根。说明：它朴实无华，却是你坚实的第三条腿。
腿你大爷啊，摔！
李世信将商城中提出来的拐棍狠狠的扔在了地上。
“再来！要是还没有有用的东西，老子以后再碰这个抽奖老子就是狗！”
滴！
抽取【健康栓剂】一枚。说明：使用后可轻微幅度治疗可危急用户生命的疾病（抽取后，可在商城内反复购买，价值1000点/枚）
终于，看着系统页面中跳出来的提示，李世信精神一振。
这个东西对于现在的自己来说可就太有用了！
身体的老迈他不怕，但是现在还在脑子里梗着的那两块血栓真是让他太难受了。
虽说有系统的加持寿命，即使有这个病他也死不了。
他能接受的了行动迟缓，也能接受得了衰老的形象。但是脑子里时时刻刻都昏沉沉，看东西模糊不清，仿佛熬了大夜之后的状态实在是影响生存质量。
这个可以有！
只有轻微的治疗效果？
没问题啊！
不就是一千点一个么？
先来三十个试试效果！
当即，李世信就用系统中剩余的喝彩值兑换了三十个单位的。
可是当他看到凭空出现在手中的药剂之时，却觉得......
事情仿佛没那么简单。
默默的放下了手中的药剂，看着系统中仅存的一千喝彩值，李世信心下一恨，点击了抽奖。
滴！
抽取【巅峰口香糖】一盒。说明：巅峰的状态根本停不下来。咀嚼时可令用户保持身体最佳状态，直至味道消失。
......
《末路紫禁》的导演潘颖正在剧组里，听取着管兰的解释。
“导演，不是我不想控制场面。只是昨晚的事情发生的真是太突然了！我就是想让老爷子去给刘昕道个歉，把人哄好了，顺顺利利的把戏拍完，谁能想出这么一档子啊！”
“现在刘昕那面怎么说？”潘颖今年三十五岁，但是作为新生代导演，在前几部作品都取得了市场的认可和观众口碑后，《末路紫禁》已经是她操刀的第四部影视剧。
意外情况她见的多了，但是今天这么邪性的事儿，她还是头一次碰到。
“还说呢！刘昕那面已经彻底炸了锅，他经纪人今早刚刚来了电话，说是昨晚上刘昕是被那老爷子碰了瓷，怀疑是咱剧组搞事情为剧炒作。要咱们给他消除影响，语气很重，不依不饶的。”
管兰苦着脸，犹豫着说到。
“导演......”
“行了你别再说。”潘颖有些烦躁，不过还保持着理性：“刘昕是真推了那老爷子还是被那老爷子碰瓷，现在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这个事儿既然出了，那就不能让它白出。”
“导演，你的意思是......”管兰有些不明白。
潘颖没应声，而是对管兰招了招手，令其将昨天那几条片子放了一遍。
当她看到李世信扮的老乞丐出场画面时，颇为意外。
“这个不错啊！整个场景的调度，运镜，气氛渲染的水准都很高。而且演员的情绪也很到位。”
咳咳、
管兰咳嗽了两声，“导演，这个就是跟刘新起冲突的那个龙套。”
“哦？”
将画面又看了一遍，潘颖深深的点了点头，站起了身。
“管哥，这事儿你负责。让技术组在现有的片段里挑一些出彩的，做一个《末路紫禁》的预告宣传片。”
“好的！导演，我立刻就去办。”
“等等。”
“导演您还有什么事儿？”
“刚这个片段，给我放到预告片的片头。”
“啊？”
听到潘颖的决定，管兰心中一惊。
这、
这不是搞事呢吗！
看着画面上的老乞丐，潘颖眯起眼睛，轻笑了一声、
“刘昕本来就是资方硬塞进咱们剧组的，当初我之所以答应也是想着他能给剧带一波流量。现在他不是说咱们剧组利用他炒热度吗？那好啊，那这个作，我还就炒了！”
第十四章：那就给你一个尽孝的机会
第14章
捧着一堆栓剂的李世信很纠结。
刚才见识了系统凭空具现物品的神奇一幕，对于系统之中兑换出来的东西品质他丝毫不加怀疑。
药，肯定是好药。
但就是看着不怎么正经。
虽然没学过医，但是李世信很清楚，对于胃，肝，肾功能衰弱的老人来说，栓剂这种通过直肠直接吸收的药剂才是吸收最好的。
从科学的角度出发，这药还是挺靠谱、
可是心理上，他过不了往自己的屁股里塞东西这一关。
......
在房间里将系统抽奖得来的巅峰口香糖功效又研究明白了，李世信便拿了房卡出了门。
他住的这个地方其实就是个民宿，蓉店因为影视产业发达，带动旅游业也是旺盛的一批。民宿宾馆遍地都是，有很多干脆就是自家的几间房子装修一下往出租。
下楼的时候，前台的那个小姑娘已经不见了，只剩下一个约莫三十多岁的小媳妇，一面吃着泡面一面看着手机。
见到李世信，小媳妇抬了抬眼皮，“老爷子哪个房的？”
李世信背着手，看了看这闺女的吃相，笑了：“404。”
“哦，正巧我要找您呢。您昨天就交了一天的房钱，要是还想住得续钱了啊，还是三百八一天。”
蓉店这地方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是因为影视产业发达的关系，倒是搞的物价奇高。特别是吃和住两方面，放在李世信之前居住的天城这样的民宿一晚上也就二百，到这边儿生生就高了将近两倍。
吃饭就更是，昨天一天在剧组吃的，倒是没花钱。但是来的头一天，看到普普通通一个粥铺的小米粥就六块钱一碗，李世信就知道如果演艺生涯不顺利的话，自己那七千多块钱怕是坚持不了多久。
心里略一思衬，李世信对前台摆了摆手，“不用了，今天我就搬走。”
“那您现在退房？用不用我帮您收拾收拾？”
“谢了，一会儿自然有人过来收拾。”
从宾馆里出来到了大街上，李世信呼吸了一口初秋微凉的口气。
天空中南飞的候鸟悠然飞过，路边的柳树挂着一层晶莹的露珠，街头小贩在卖力的叫卖。
清晨随着初升的朝阳，整个城市也苏醒了过来。
呼吸了一会儿新鲜空气，李世信拿出了老年机，翻出通讯记录，拨通了最近的那个电话。
电话很快便就接通。
那头的声音带着一些惺忪：“喂？谁呀？”
“呵呵呵，群头，是我啊！”
......
用了约么半个小时功夫，李世信坐着公交车来到了张硕在电话中给他的一个地址。
这是一家早餐店。
店面不大，店内墙面上贴着的食谱也没什么太多种类，就是包子茶叶蛋，米粥小咸菜，生意倒是不错。
七点半功夫，六十多平的小屋里坐满了形形色色的顾客。
在人群中找到了正在捧着粥碗的张硕，李世信呵呵一笑走了过去。
“哎呦，老爷子来了啊？吃没吃呢？”
见到李世信，张硕僵硬的打了声招呼。
李世信随手叫过服务员，加了碗清粥咸菜，这才笑呵呵问张硕道：“小伙子，怎么今天没活儿了呢？”
刚才电话中得知张硕今天没出活，李世信便询问了其住址找了过来。
“嗨、”张硕用夹克衫的袖子抹了把嘴，懊恼道：“还不是因为您？昨天片场那档子事儿之后，据说刘昕都把资方搬出来了。这不，为了不让事情继续闹大给刘昕持续影响，为了躲一躲娱记媒体，今儿剧组整个就歇工了嘛！不仅歇工，管导还特地给我打了电话，让我这几天都别露面，别让那些小报抓住......老爷子，这一停工我这可就断了顿啊，你可把我给坑苦了！”
面对张硕的诉苦，李世信淡淡的点了点头。
心说难怪管兰一个副导演那么忌惮刘昕，看来刘昕现在在资方那头的地位不低。
“那我要是想进组演戏，现在该怎么办？”沉默了片刻，李世信问到。
一听这个，张硕拍了拍大腿，“您老可歇了吧！您和刘昕的事儿网上正传的热闹呢！我不是吓唬您啊、就您这么一刚来蓉店，丁点儿背景没有，开头就惹了这么大的事儿......以后甭说在蓉店能不能站住脚，搞不好背后别人敲您一闷棍都说不定！您听我一句劝，最近可低调点儿吧！”
李世信笑而不语。
见他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张硕犹豫了一下：“老爷子，您真还想演戏？”
李世信点头。
“嗨、”张硕一歪脑袋，“得、我算是看出来了，您这就是一倔老头。”
说着，张硕就跟李世信普及了一下蓉店的规矩。
其实李世信昨天能跟组演戏，完全是因为碰瓷儿的操作。
在蓉店，只要是想进组演戏的，首先需要去演员工会注册下，拿了演员证才能进组。这演员证也分等级，蓉店这里工会能颁发的有群众演员和特约演员两种。
群演顾名思义就是那种没有镜头，只能跑龙套演死尸的。行内话叫临记，香港那头叫路人甲或者是茄哩啡。这种演员在影视剧里的作用，比道具强不了多少。工资也是最低的，一天一百到一百五，如果接到了扮演死尸了，抬棺材了，中枪死亡之类沾些晦气的戏，或者是在水坑里充当死尸，拍淋雨的戏，剧组还能多给个三五十的红包。
特约演员就好一些，一般来说特约演员都有群头货工会向剧组推荐，能有露脸的镜头或台词。虽然不多，不过高低也算是埋进门槛了。收入也相应的提高了一个等，一般就是三五百一天，如果有台词的话，五十块钱一句。
昨天管兰在收工的时候给李世信开了三百的工资，就是按照这个标准给的。
不过其实像李世信现在这个工会无登记的状态，其他的群头都不敢要，剧组一般也不收。
因为根本剧组那签不了临时合同。
不说违规的问题，万一演员在拍摄过程中出了什么事儿，也没法处理。
听张硕讲完，李世信懂了。
“那这么说，你今天就没事儿了？”
张硕被李世信跳跃的思维闪了一下，“昂，对呀。”
“那正好，小伙子。既然你没什么事儿，那就帮大爷去工会注册一下吧。”
“不是！”张硕一下子就撂下了脸，“大爷，我这跟你非亲非故的，你又不是我爹......”
他话说了一半，便被李世信那莫测的笑容给吓了回去。
“小伙子你说，我要是现在跟外面人说，昨天我在片场碰瓷刘昕，是跟你合伙做的套。你以后......在蓉店还能混么？”
张硕只觉得自己后背上刷一下出了一层冷汗！
“大爷，饭能乱吃，话不能乱说啊！”
他赶紧捂住了李世信的嘴。
老头却拨开了他的手掌，“昨晚上那个视频，是你放出去的吧？”
刷！
张硕浑身的汗毛立了起来。
“老爷子，你！”
他想辩解，但是看到李世信那双波澜不惊，仿佛看穿了一切的眼睛，一下子萎了。
“老爷子手下留情！那个啥，其实我这个人吧看见老人家特别亲，真的！我爹没得早。瞧见您，我就...我就有一种看见我爹的感觉！真的，咱爷俩我感觉特有缘！”
“既然是这样，那你弥补遗憾，尽孝的机会来了。”
李世信舒展了一下胳膊，笑的和蔼可亲，令人如沐春风。
第十五章：同父异母的亲爹
整整一上午的时间，张硕什么都没干光跟着李世信在蓉店演员工会里泡着了。
按说演员在工会注册是需要一个程序时间的。
但是张硕毕竟在蓉店混了好几年，作群头也足足五年的时间，平日里跟组招演员，工会这边儿算是常来常往，人头都熟。
恰好赶上星期一，工会里头注册窗口前排起了两道长龙。
蓉店这个地方就是这样，每年都有一批一批的人熬不住，提着行李黯然踏上离去的列车。但是同样的，每天都有一大批一大批的人揣着“我能行”的人生错觉，和被年轻人称之为梦想，老年人称之为狂妄的心脏奔赴到这里。
前赴后继。
观察着办理窗口一个个兴奋的面容，李世信颇为感慨。
优哉游哉的坐在办理大厅的长椅上，看着张硕里外忙活两个多小时，只是需要他配合时，以“小伙子，让大爷先照个相/签个字”的老年人至高法典成功将所有人绑架，李世信只用了一个多小时就把程序走了下来。
中午，十一点半。
站在工会门口，李世信幽幽的叹了口气。
“唉，注册个演员要一个多小时，真是太麻烦了！”
听到他说这话，一旁几个从早上七点半就开始排队，等了一上午都还没照上相，眼看着就得等到下午继续奋战的年轻人气得直哆嗦。
“是、是啊......”张硕手里帮李世信拎着外衣，擦了擦一脑门的汗水，干干的笑道：“那啥，老爷子。我已经跟办理的打好招呼了，电脑入档两天就能排出来，到时候您过来取一下证就行了。”
“嗯。”李世信点了点头，这一上午张大群头楼上楼下跑来跑去，着实辛苦。
小伙子表现不错。
“那大爷......这眼看着就中午了，您要是没有......”
说到一半儿，张硕生生把下半句“别的事儿”给憋了回去。
千万不能给他话头！
千万不能给他话头！
这老头沾边儿赖啊！
惹不起，惹不起。
“那我就先回去了！”
张硕长呼了口气，为自己的机智而深深自豪。
“别呀。”李世信呵呵一笑，“我得请你吃饭！”
“不用客气老爷子，不就是办个演员证吗？这算什么事儿啊！应该的，应该的。您千万别客气。”
面对这突然间的客气和世故，张硕心里边儿小小的欣慰了一下。
感觉这一上午跑了几百节楼梯，终于换来了丢丢的鼓励和心理回报...不容易啊！
见张硕连连摆手，李世信照着他的胳膊嗔怪的抽了一下，虎起了脸：“不吃饭怎么能行？今天我就要搬去跟你一起住了，怎么着也得庆祝庆祝！”
“不用不用，真......不是，老爷子你刚说什么？搬过去跟我一起住？”
晴天一个霹雳，张硕只感觉有那尖儿脸长儿的雷公拿着锤子在自己耳膜上狠狠擂了一下！
他懵了。
“对啊。”
李世信笑的和蔼可亲。
“早上时候你不说从小爸爸就没了，跟我特投缘吗？我决定了，你这个干儿子，我认了！”
“......”
张硕的眼泪已经流到了心里。
我特么招谁惹谁了啊？
摊上这么个主儿？
眼瞅着张硕要跑，李世信笑的可亲和蔼：“刘昕那个视频，你卖了多少钱？得几十万吧？”
一听这，张硕急了：“扯淡！哪儿来的价码？就是刘昕把你给推倒了，不是刘昕把你给***了好嘛？！就两万！真的，多拿一分我是狗！”
“哦~~~~”
李世信深深的点了点头：“两万啊，怎么着也能顶一年房租了吧？干儿子？”
看着李世信狡黠的目光，反应过来自己被诈了的张硕泪流满面。
出门儿捡了个活爹。
今天行了大运了啊！
苍天啊！
我他妈谢谢你！
......
在李世信宾馆前台小姑娘愣模愣眼之中，张硕替李世信提着皮箱子，扛着拐棍，亦步亦趋的跟在两手空空的老头身后下了楼。
“唉？张头？”
明显，前台小姑娘是认识张硕的。
“张头，这老爷子来的时候不是说在这边儿没亲人吗？您这是认识老爷子？”
“我认识个！”
“嗯？”
听到身前一声长音，张硕一张苦面上生生的挤出了灿烂的笑容，对妹子答道：“这是我爹。”
“哎呦，张头你这太搞笑了。人老爷子是个长脸，你这是鞋拔子脸。老爷子是两道剑眉，你这是八字儿眉，老爷子这高鼻梁，您这...就跟降生的时候让人放地下朝脸踩了一脚似的......就是再随妈去吧？别逗，老爷子到底您什么啊？”
“不是告诉你了吗？爹！爹！爹！同父异母的的亲爹！”
被突然爆发的张硕吓了一跳，前台妹子缩了缩脖子，不吭气儿了......
直到看着张硕沉着脸，将行李放上了车，载着李世信扬长而去，妹子才挠了挠后脑勺，摆起了手指头。
“同父异母的亲爹......是个什么伦理关系？”
车子在蓉店的大街小巷拐了十七八道弯，才终于拐进了一处很明显是上个世纪末落成的居民区里。
这种居民楼李世信太熟悉了，跟老人记忆中以前国营工厂的职工楼形式差不多。
三栋六层小楼挨在一起，形成一个“凹”字型的总体格局，而在三栋小楼中间，则是一块公共区域。
小区的年头不小了，各项设施也老旧的不行。楼宇之间乱穿的电线，共用小广场的果树上一道道绳子纵横，期间还晾着花花绿绿的衣服胸罩床单......
一楼本应该是车库的地方则是被改造成了各种营生，什么“新颖道具出租”“成名照相打印复印”“大红造型洗剪吹六十”“星辉演技速成培训”等等乱七八糟的拦路虎牌匾摆了一溜。
中午时候，小区里边儿锅碗瓢盆叮当作响，爆锅炒菜的香味此起彼伏，小孩子的吵闹，大声背台词的疯癫......
满满的人间烟火气儿，扑着就过来了。
张硕明显在小区里是有一定地位的，一进门儿，就有人主动打起了招呼。
“呦！硕哥回来啦！明个要角不？我最近演rb兵可有心得了！有抗日剧啥的我跟您说我肯定给您出彩儿！”
“没有！”
“唉？硕哥，这老头谁啊？”
“我爹！”
“不是，之前我听你妹子说你爹不是死了吗？”
“死的那个是干的，这个亲的！”
背着手，跟着憋了一肚子还得跟自己忍着的张硕笑呵呵的穿过小广场，李世信心情着实不错。
嗯。
环境挺好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