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三五章:一笔好帐!(祝小可爱们六一快乐!)
第五三五章
“老师,小小到底做错什么事情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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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里,看着头顶着一只装满水的大海碗,在炎炎烈日之下满头大汗的安小小,李世信揉了揉发涨的太阳穴,眉梢一阵抖动。
做错什么了?
你个死丫头做错的事儿多啦!
老夫心里这小本本上一笔笔一桩桩的都给你记了好几页,你还有脸问自己做错了啥?
自己心里没个ac数么?
带着七分懊恼和十二分的愤怒,坐在小马扎上的李世信抬手一指,虎起了脸:“站好了,今天这碗水要是洒出来,接下来你个礼拜你就给我喝白开水。”
“哇啊呜呜呜!老师你不爱我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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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李世信的惩罚手段,安小小一双大眼睛里瞬间飚出了两行泪河。
一旁,看到一觉起来就开始收拾安小小的李世信,正在摘菜的赵瑾芝憋着乐道:“老哥哥,怎么这么大的起床气?小小不过就是听到你房间里面手机一直响,你还不接,以为你出了什么事才撞门进去的。而且你都睡了两个小时了,就算小小不去叫你,我也打算去你那屋看看了。哪有白天睡这么久的?”
赵瑾芝帮安小小说话,并没有让信爷心中的火气消弭。
看着安小小那一张包子脸,李世信冷哼了一声。
刚才睡觉的时候刘文强打电话过来,那个时候自己正处于减龄成功后的深度睡眠之中,自然就没接。
没成想安小小这死丫头听到房间里面电话响个不停,直接就撞门而进——生生把自己从不可描述的美梦之中给吓醒了!
减龄之后的睡眠时间,其实只是身体对于减龄之后的自然反应。多睡一会少睡一会儿倒是没有什么问题。
但问题是。
在经历了一场不可描述的美梦之后,明明身体年龄已经四十九岁的老头依然无法支棱......
怀疑人生了整整五分钟,经过了苦苦冥思,李世信断定——这就是安小小的错!
肯定是起来早了,不可描述之梦还没有进行到最令人激动人心的时刻,所以导致自己的意念不通达,双双双一次支棱失败。
绝对是这样的!
“老哥哥,行了。大热天儿的,别让孩子遭罪了。”
不顾赵瑾芝的劝说,李世信瞪了泪流满面的安小小一眼,哼道:“小赵你别惯着她,你看看她这段日子没拍戏,堕落成什么样儿了?天天不是睡就是吃,脸都又胖了一圈。天天也不知道个上进,我这一笔笔一桩桩的都给她记着呢。教不严师之惰,今天不让她长点记性收敛收敛,我那里还有脸称自己是个师父?”
听着李世信咬牙切齿的说完,梨花带雨的安小小将求助的目光再次落在了赵瑾芝的身上。
见李世信管教之意已决,赵瑾芝将安小小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特别是这段时间鼓起来不少的胸脯,乐了。
“小小这段时间确实肉长的有点儿多,见天儿在屋里宅着,晒一晒脱脱油补补钙也好。”
确认这个家里自己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也失效,安小小整个娃陷入了绝望。
~~o(>_<)o ~~
(?﹏?)
(?_?)
滴!
获得附加【怨念】的喝彩值,255点。
滴!
获得附加【绝望】的喝彩值,266点。
滴!
获得附加【生无可恋】的喝彩值,288点。
看着前一秒还在泪奔的逆徒,在失去了最后一点希望之后竟然神奇的止住了眼泪,开始以秒为单位贡献一笔笔的负面喝彩值同事,却将头顶上的海碗顶得稳若磐石,李世信皱起了眉头。
“怎么不哭了?”
“我已经失去了师父和赵老师的爱,绝对不能再失去未来两个星期的饭菜!“
面对这听起来似乎没毛病的安氏止损逻辑,李世信深吸了口气,起身背着手便向自己的房间大步而去。
瞧你这点儿出息!
房间之中。
收拾了一顿安小小,身体年龄已经突破五十大关,进入到了奔四区间的李世信心中稍稍安定了些。
他站到了衣柜旁的试衣镜之前,缓缓的脱下了身上的亚麻衬衫。
镜子中,已经有了一个完成了初步蜕变的男人。
在进入五十五岁身体年龄阶段,每一次的减龄,对于身体皱纹的消除效果就已经越来越明显。
现在进入到四十九岁的区间,这一次减龄给李世信最大的感觉,就是整个身体的整体功能提升!
一个男人的一生,有哪些重要的阶段?
三十,四十,五十。
就这三个阶段。
俗话说的好,三十不豪,四十不富,五十必将寻死路。
虽然这句谚语,用金钱这个简单的衡量标准来概括了一个男人的黄金阶段,但是如果细细品味,这里面是有道理的。
三十岁如果不能成就一番大事业,四十岁如果不能稳定小康,这两个黄金期过去,男人这一辈子很大几率就完了。
而这具身体的原身,显然经过了完全不能用成功来定义的三十和四十两个阶段。
所以在步入了老年阶段之后,这具身体的状态格外糟糕。
现在进入到五十阶段内,身体的机能开始焕发出和此前完全不同的生机。
看着镜子中,那肌肉微微鼓胀,身体肌肤上的暗斑和皱纹几乎可以忽略的老男人,李世信满意的点了点头。
“嘿!”
将手中的衬衫往旁边一扔,李世信俯身下去,利落的坐了几个俯卧撑。
十个俯卧撑下来,感受到肩,腰,腿三处仅仅是酸胀,完全没有了此前骨椎老化突出而爆发的疼痛,李世信喘着粗气坐在了地上。
抱着膝盖,定定地看向镜子中那一张微微流着汗水,额头和法令纹略有些扎眼,却更加立体而深邃的渣男模板面孔,信爷勾起了嘴角。
不管怎么说,从形象上看,老头是彻底的支棱了啊!
打开系统面板,看到那再次所剩无几的喝彩值,李世信单手撑地,缓缓站了起来。
将衣柜中自己的一套休闲装,套在了头上,背着手出了院子。
撇了撇用求生欲支撑着大海碗的安小小,便走到了赵瑾芝身旁。
“小赵啊,刘导刚打电话过来说晚上请吃饭,一起吧。”
面对李世信的邀请,赵瑾芝摇了摇头。
“刘导请的是你,肯定是想要和你说事情的,我就不去了。”
见赵瑾芝脸上确实没有和自己赴约的意思,李世信点了点头,负手走出了大门。
出神的看了看李世信的背影,赵瑾芝蹙起了眉头。
“小小,你干没感觉到,你老师比上午的时候精神了些?“
“吃饭不带我、吃饭不带我、吃饭不带我......”
回头看到满脸怨念的安小小似乎根本没听自己说话,赵瑾芝无奈的摇了摇头,将手中摘了一半的豆角扔在了盆里,用围裙将沾着水的纤细手指擦干后,站起了身。
二十多分钟之后。
瞧着一身精致打扮,从家庭主妇再次恢复到霸道总裁的赵瑾芝拎着手包款款向院子外走去,安小小无神的眼睛里恢复了清明。
“赵老师,你干什么去啊!?”
“哦,突然想起来有一些工作上面的事情。小小,既然你老师不在家吃,晚上我就不做饭了。”
随着一阵高跟鞋踩踏石板路的哒哒声远去,空旷的庭院里,安小小张大了嘴巴。
“我是交电话费赠的嘛魂淡!?“
胡同之外。
一台宾利已经等在了那里。
“赵董。”
对着为自己打开车门的司机点了点头,赵瑾芝款款坐到了后排坐上。
“咱们去哪儿?”
“茶豆。”
“赵董,已经四点多了,那面估计快要下班了。”
“那就现在通知管理层,就说我要过去算账。”
“算账?“
在司机的懵逼之中,赵瑾芝看了看手机。
“《那兔》动漫首登央视成七套首播,国漫新作引领正能量潮流!“
“话剧《321》登录《故事中国》引观众强烈反响,主创兼主演李世信重新定义主旋律。”
“为何《那兔》和《321》这样的主旋律作品能获得当代年轻观众青睐?央视评论员朱枫:以时代人物为核心的走心作品,永不会过时!”
“茶豆视频网错过自家旗下艺人,也错过了今年最好的国漫。‘被迫投奔b站的华旗艺人李世信’老up主李世信,或成今年国漫最光辉!“
将屏幕上最新的娱乐新闻扫了一眼,赵瑾芝抬起了头,眯着眼勾起了嘴角。
“对,算一笔好帐。”
第五三六章:令尊健在?(求月票!)
刘文强电话里面跟李世信说的地方挺偏,距离赵瑾芝家里也挺远。
不过为了熟悉一下许久没回来的京城,李世信仍然没选择打车,而是乘着公交车晃晃荡荡了四十多分钟,来到了刘文强电话里说的那个饭店所在的街道。
然后又溜溜达达的一路走一路打听,终于找到了一处名为“汇香居”的酒楼。
地方在四环里,酒楼虽然看起来古色古香,不过站在人来人往的酒楼前李世信稍作打量,就知道这酒楼跟“古”字一点儿不搭噶。
整个饭店的外部造型都是依照老式酒家设计的不假,不过那点儿古味儿都在这门脸上了。
往仔细里一看,其实就是一三层小楼外面做的装修。
跟刘文强约定的时间是下午六点,一路溜溜达达过来,看到手表上的时间已经是五点五十,李世信便大步走了进去。
刚刚进了门,身后便响起了一阵招呼。
“哎呦李老师,实在对不住。实在对不住,我这个请客的反倒是落您这客人后面了。”
在服务员亲切的招呼中,李世信回过身,见到步履匆匆向自己迎面走来的刘文强,呵呵一笑:“刘导,我这也是刚到。您这是刚从单位过来的?”
“可不是!这一期一期的节目录完这个准备那个,一大堆的破事儿。我这想着想着今天早点脱身,到底还是熬到了五点才出来。天可怜见儿,亏得今儿还没怎么堵车。”
走到了近前,刘文强搀住了李世信的胳膊,一打面的功夫,便是一愣:“呦!李老,您这是特地收拾了一下么?今儿瞧着您可比昨天精神多了。”
废话!
一百多万的喝彩值进去,小物件没支棱起来,大方向要是再没点儿改变,老夫费尽心机的这么钻营干嘛?
微微对刘文强摆了摆手,李世信打了个哈哈:“这不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嘛,看着节目反响好,高兴的。”
“这倒是!”
李世信这么说,是真真的说到了刘文强的心坎儿里。
对着服务员说了一下定的包间,他便微微扶着李世信,向酒楼里面走去。
“李老,这一次的节目,您可是给我涨了面子了。您是不知道,本来对于这一期的节目收视,我不抱什么希望。没想到《321》这个作品一出来......嘿!楞是创造了一个收视小高峰,主动收视率百分之六,网络直播客户端在线峰值120万人次!乖乖,除了《新闻联播》之外全频道主动收视率第一!”
在刘文强兴冲冲的说着节目成绩的时候,李世信的心思却飘到了别处。
刘文强说的这些,刚刚在电话里面他已经知道了。
这个节目成绩好不好?
肯定是不错的。
现在手机是当下社会的信息主要接受端,在移动端不断挤压电视收视总量的现状之下,央视目前的收视率算法早就已经从抽样收视率变幻成了主动收视率。
什么叫主动收视率?
就是在节目时间内用户直接调台,并锁定节目十分钟以上,算是一个主动收视。
真金白银的东西,突破百分之六成为全频道名义上的收视第二,实际上的收视第一,绝对是可喜可贺。
但刘文强说的,全仗着《321》这一个作品,里面绝对是有恭维的成分在。
要知道,第六期节目没开始之前,《故事中国》的最高收视率就已经达到了百分之五。
这一次破六,一方面是因为节目在《321》这个作品进行过程中,网友们大量涌入电视端,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这个节目已经具备了量变条件。
李世信是谁?
身上有着老人几十年阅历,并且还保持着二十岁思维的妖精。
阅历多了,对于旁人的夸奖和贬低都不是很在乎了。
在大部分的时候,别人的嘴说的都不是心里话。
一个人骂你,有可能不是因为你不好——而是因为你触犯到了他的利益。
一样的,一个人夸你也不见其是你有多好。很有可能是你身上有利他价值,或者单纯是想把你捧到一个你德不配位的高度,然后咔嚓一下摔死你。
所以人,永远要对自己有个清晰的认识。要习惯自己给自己一个清晰的评定,且永远不被别人的评定影响。
宠辱不惊,自知之明。
这俩技能越早点开,越少吃亏。
除了感觉自己颜值已经达到了人类巅峰之外,李世信对自己的认识早就已经透透的了。
面对刘文强一个个的小彩虹屁,也就只是笑而不语。
可能是还没真正的到饭时,酒楼里面没有多少顾客。
汇香居虽然是个西贝古楼,不过看得出老板也是花了大心思装修的。
从外面看不大个门脸,但是里面倒是别有千秋。
随着服务员一路穿过大堂向二楼走去,李世信倒是开了眼界。
一楼差不多千多平米的地方,摆设陈列古韵盎然。大堂中除了十几张木桌之外,在靠着楼梯口的一侧,还煞有其事的装修了个戏台。
且绝对不是样子货装逼格用的。
怎么证明?
就在李世信向台上走去的时候,台上已经有戏班子登台。
瞧阵仗,是要演大戏了。
见李世信注意力放在了戏台子上,一旁的刘文强笑道:“李老,喜欢听戏?”
“没。”李世信笑呵呵的摇了摇头,“就是看着稀奇,没见过饭庄里还有这阵仗。现在京城这边的馆子还真有点儿意思。”
“这馆子我不常来,听同事说这边鲁菜做的京城一绝,这才订的。甭说您,我也没见过。不过有这稀奇,一会儿您别着急,咱俩多聊一会儿,好好瞧瞧。李老,到了,请!”
说话间,就到了包房之前。
进了包房就坐,安安静静的看着刘文强点了俩菜后将菜单递过来,李世信微微摆了摆手。
刘文强不是京城土著,老家是陕西的,但是京城的做派和规矩倒是学了个全。
京城这边请客吃饭有挺多的臭讲究,就比如这点菜。请客的人先点,主人点的菜是什么档次,就决定了这一场局的整体档次。
见刘文强一上来也不看菜谱,直接点了两个最贵的,李世信又随便挑了俩清爽的小菜打发了服务员。
“李老,今儿个请您过来,其实有点儿唐突。请客没这么请的,按您这一个作品救了第六期收视率的功劳,我得提前一礼拜给您发帖子扫榻以待。但是不知道您能在京城呆多久,我这就没顾那么多规矩了。”
面对客套,李世信摆了摆手,“刘导,怕是今天这顿饭,不单单是庆功吧?”
李世信的直白,让刘文强一愣。
随即,这个今年刚过四十五的中年导演拍了拍大腿,乐了。
“要么说李老透彻,您啊,猜着了。”
“李老,不瞒您说。在央视我已经干了十二年了,从策划到导演,也干了足足十年。李老啊,人这一辈子,没有多少十年呐。”
看着刘文强脸上的感慨,李世信点了点头。
在他的沉默之中,刘文强微微一笑,“不瞒您说这两年我就个想法,想攒个电影。总不能干一辈子的综艺不是?人脉,投资,我都不缺,但是缺的是内容,缺的是一个好的剧本。本来是想和国话那面一起干这个事儿,但是这一次我看出来了。”
说着,刘文强竖起了大拇指:“您是这个!论道行论业务能力,国话别人不说,谢咏梅跟您差了整两个档次。李老,您的情况我了解了一下,华旗那面没给您什么资源,这一次的节目都是您自己争取来的。咱这面的节目录完了,您怕是又要空闲了。您这尊佛爷,不应当窝在土庙里蒙尘啊。”
就知道没那么单纯。
听完刘文强的请求,李世信啧了啧嘴。
算你小子还有眼光。
就在李世信在心中暗暗臭屁之际,楼下的大堂里,一阵操琴司鼓声钻进了包间之中。
“春秋亭外风雨暴......”
咿咿呀呀的花旦唱腔中,李世信眉头一挑。
“刘导,令尊身体挺好的吧?”
“嗯?”
刘文强一愣。
怎么这说正事儿呢,拐我爹那儿去了!?
第五三七章:不搞事的人生不是完美的人生(求月票!)
第五四一章
“我爸他......身体挺好的。”
看着刘文强被自己跳跃的思维弄得一脸懵逼,讷讷的回答了一句,李世信砸了砸嘴巴。
“身体挺好啊……那还真是可惜了。”
“哈?”刘文强皱起了眉头。
“哦,我说你父亲今年应该快到古稀了吧?”
“没有没有,我父亲和我母亲结婚早,今年才六十五。应该就比您小一岁。李老,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面对刘文强的疑惑,李世信脸上淡淡的笑容,渐渐变成了淡淡的忧伤。
叹道:“我以前是咱们京城红旗话剧团的,这个刘导您想必是知道的。但我的经历,刘导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本来刘文强就对红旗话剧团的事儿挺感兴趣,可是碍于跟这件事情有关系的大佬太多,他在央视里面一直都没敢问。
现在看到李世信脸上的不自然,他的好奇心忍不住了:“李老,您指的是......”
李世信在椅子上坐正了身子,喟然长叹:“在我的老师孙仲井先生出事之后,红旗话剧团实际上也就解散了。我受了这件事的影响,辗转了一段时间遭了不少的罪,也经历了不少的事儿。等一切都结束了之后,我本想着这一辈子好好过去也就得了。等什么时候死了呢,什么时候再回京城来找块坟地一埋,算是落叶归根。可奈何,家里面摊上了个不孝儿啊......“
在刘文强好奇宝宝一样的目光中,李世信用哀恸的语气,将自己出道前的经历简单说了一遍。
末了,擦了擦强挤出来的两滴老泪,长叹道:“刘导啊,天下只有狠心的儿女,没有狠心的爹娘啊。我那儿子虽然不孝,可我这心里还一个劲儿的惦记着呢!你年岁跟我儿子差不多,看到你啊,我就感觉跟看到我儿子一样......”
抹着眼泪,李世信用慈祥的目光看了眼满脸唏嘘的刘文强。
小伙砸,老夫可是把主动权给你了啊。
上不上道,可就看你自己的了!
却不想,听完了李世信的悲惨遭遇,刘文强只是砸了咂嘴。
“真没想到李老的经历这么曲折,不过不用伤心,您看您现在脱离了您那狠心的儿子,不也过得挺好吗?对了,我跟您说的这个事儿,您看怎么样?其实您也不用干别的,筹备这一块不用您,给我出个剧本,等剧组攒好了之后在片场担任一下指导就成!”
......
啥也不是!
这么好的机会给你都不知道把握,白瞎老头挤出来的两滴眼泪疙瘩了!
刘文强没中套路,李世信也没回答。而是直接侧过了脑袋,不顾对面眼巴巴看着自己的刘文强,专心的听起了楼下台子上正在上演的一折子《锁麟囊》。
刘文强这点儿小心思,李世信现在清楚了。
综艺导演想拍电影的想法,在圈子里倒不是什么个例;这一点不论是在靖安墓园里面干白活儿的祝好,还是在央视做节目的刘文强都不能免俗。
就像是不拍个电影,这个导演就名不正言不顺一样。
央视栏目导演有没有排面?
在央视做了十几年节目,娱乐圈里面的明星大腕儿接触的多了。背靠央视,哪个大腕儿在刘文强面前不服服帖帖的?
说牌面,肯定是有。
但要说地位,在导演圈里面他还真不行。
综艺除了有限的几个传媒类奖项之外,得不到主流认可,而且综艺没直接票房。
就算把一档综艺节目做得再出色,主角永远是综艺里面的主持人和嘉宾。
别的不说,就说《跑男》和火了十几年的快本。都认识张凯,李辰,邓朝,鲁含,安吉拉巴巴,《快本》里就连几个主持人都在业内快熬成大神了,导演是谁估计也没多少人知道。
综艺节目,说到底靠的还是明星流量支撑。节目做的再好,观众们也不会往导演身上联想。
哪怕,是像《故事中国》这样的节目。
所以综艺导演出了平台,跟正儿八经的影视剧导演站在一起,自然而然的就矮半截。
导演圈也是有鄙视链的;拍电影的看不起拍纪录片的,拍纪录片的看不上拍电视剧的,拍电视剧的看不起拍综艺的——然后大家一起鄙视拍短视频的。
最有意思的事儿就是春晚,像冯晓刚和张毅某这样的电影导演可以乱入春晚担当总导演,跨专业挑大梁抢综艺导演的风头,就很能说明问题。
但凡一个有点儿野心的鄙视链末端导演,都想搞个电影什么的抬一抬身价。
要说刘文强想搞电影主动邀请自己是件好事儿。在央视这么多年,刘文强肯定是不缺资源。
不过担任编剧和指导,李世信一点儿兴趣都没有。
这俩岗位,妥妥的幕后二线啊!
咱老李落魄的时候,到哪儿不都是c位?
不认干爹,又不想让老头carry全场当个二线。
差评。
不干!
此时,一楼的那一折子《锁麟囊》已经唱罢。
虽然没深入研究过京剧,不过这出戏李世信倒是常听。程派的唱腔特点明显,但是很明显楼下那位旦角功底还差了点儿,没能把这一折子戏的精髓体现出来。
好在没人在乎。
估计老板请这个戏班子过来,也就是给酒楼应个景的。
即使到了饭时,一楼大堂中有了几桌客人,但是谁的注意力都没放在戏台上。
在一片觥筹交错,跟京剧绝对无关的高谈阔论中,台上的花旦恭恭敬敬的对着台下鞠了个躬。
“好!”
二楼的包间就跟一楼的戏台子斜对面,从包间的窗子里,李世信起身给台下谢幕的花旦叫了声好。
听到了李世信这面的动静,台上看不清面貌,从身形上看着也就是跟安小小差不多年岁的小花旦一愣。转过身,就对着李世信做了个万福。
“李老……”
一旁,看到李世信完全不鸟自己,刘文强讪着脸叫了一声。
“刘导啊,我这最近可能有点儿事情要忙。而且剧本这个东西你也不是不知道,是需要灵感的。这事儿啊,容后再说吧。”
“李老,您……有什么事儿啊?”
请李世信之前,刘文强是做过功课的。
李世信虽然现在还不算太出名,不过在进入娱乐圈之后的事情,在圈子里倒是已经有了传闻。
老头的情况,刘文强还是知道的。
面对询问,李世信淡淡一笑,端起了面前的茶杯。
“我啊,这一次来京城主要是过来参加节目,不过我短时间不打算回蓉店。我想,在京城这边搞个话剧院。”
在刘文强的蛋疼之中,李世信微微一笑。
“以我老师的孙仲井先生名义,搞个话剧院。”
第五三八章:凡人不听,有天听!(求月票!)
搞话剧院的这个想法,李世信这两天参加完《故事中国》后就一直在考虑。
作为一门艺术表现形式,话剧作品比电影的准备时间要短,上映也不受院线和审核的限制。
更难得的是对于李世信目前戏路不宽,本身形象对于角色要求较高的演员来说,话剧舞台上的角色宽容度绝对要比电影大得多。
在悦动话剧团火了之后,其实李世信就有心搞一个层次更高一点的话剧平台。但是限于话剧舞台的表现力,他一直没能决心下来。
可这一次《故事中国》的4d舞台,着实让李世信开了眼界,也坚定了将话剧作为自己支棱起来的一条长久途径。
舞美的技术革新,让李世信看到了作品在舞台上呈现出来并不亚于电影作品的感染力,对于自己现在片约不多,甚至很多时候都要自己创造机会的现状来说,话剧要是真的搞起来,那喝彩值还不是哗哗的来?
所以这一次搞话剧院,李世信是认真的。
听到了他的想法,刘文强却是深深的蹙起了眉头。
“李老师,这个……您跟不跟我合作咱两说,但是咱俩这么投缘,我得说两句。”
这么投缘你还不认个干爹?
看着刘文强一副不置可否的模样,李世信在心里吐槽一番之后,微微一笑,“刘导,这个怎么说?”
“李老师,现在时代变了。话剧这种艺术形式,已经跟您当初在红旗话剧团的时候不一样了。人们的娱乐方式多了,接受信息的方式就更多了……咱不说别的,就说国话。可以说国话就是现在咱国内水准最高的话剧院了吧?您看看现在国话的剧院,其实出专场作品,靠的还是演员的号召力。真正说单纯喜欢话剧的票友,太少了。”
就在刘文强说着的时候,楼下的戏台子上司鼓操琴声又起,那花旦下台之后,一老生登台亮相。
一个人在台上,唱起了《龙凤呈祥》里面的一段西皮原板。
“劝千岁杀字休出口,老臣与主说从头;刘备本是靖王的后,汉帝玄孙一脉留。他有个二弟汉寿亭侯,青龙偃月神鬼皆愁。白马坡前诛文丑,在古城曾斩过老蔡阳的头……”
台旁锣鼓二胡敲得热闹,台上老生唱的浑厚。可是在上满了食客的大堂之中,却显得如此格格不入。
见李世信出神的看着大堂之中一桌桌觥筹交错,根本没人欣赏的京剧,刘文强伸手点了点台上的那老生。
无奈道:“李老师您看,这话剧啊,就跟着京剧差不离。东西是好东西,但是时代变了啊。”
正当刘文强这么说着,台下的一桌食客突然从桌子上站起了身来。大声的喊了声。
“服务员!”
“先生你好。请问有什么需要?把你们经理叫过来!”
随着食客的招呼,一个身穿黑色西装的中年男人马上走在了过来。
“你好先生,我是这家店的经理,请问您有什么事情?”
“我说你们店怎么回事儿?这搞什么啊?整个戏班子咿咿呀呀闹闹哄哄的,我们这儿说话都得喊着说。”
“啊……不好意思啊先生,我们欠考虑了。我这就让他们小点儿声。”
“别小点声啦,屋里搞这个太闹了。这都吃饭呢也没人听,让他们歇了吧。”
“这……先生,不好意思啊,这个怕是不太好办。”
“有什么不好办的啊?怎么着,你们请戏班子来不就是为了给我们顾客看的吗?现在我们不想看,还不能让他们停啊?是我给你们饭钱还是戏班子给你们饭钱啊?”
顾客可能是多喝了点儿酒,情绪上有些冲。
见顾客有点儿要闹事的意思,经理为难了。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一旁几桌注意到了这边的客人也都附和了起来;
“确实有点儿闹了,我们这半天了没好意思说,不然就停了吧。”
“是啊,经理。真心欣赏不来,能听懂的可能是天籁,我们这又不是票友,鸭子听雷似的,到我们耳朵里全噪音了。台上这爷们儿也辛苦,就让他停了吧,啊!”
面对一群顾客的要求,经理咧着嘴点了点头后,转身到了戏台子之前。
对着台上明明听到了顾客们意见,却似乎一点儿停下意思都没有的老生欠了欠身。
“老爷子,您看……”
台上,正端着把式,唱到“他四弟子龙常山将,盖世英雄冠九州”的老生沉默了下去。
满堂食客的注视下。
良久,脸上素面只挂着髯口的老生,长长的叹了口气。
对着台下的食客们,躬身下去。
“学艺不精,扰了诸位清净,抱歉。”
看着躬身下去的老生,几个食客摆了摆手,“老爷子别这么说,您停了就成。是我们不懂欣赏,我们不好意思。”
“算了算了,我们就想安安静静的吃个饭。也没有跟您过不去的意思,道歉的话就免了,您停了就成了。”
面对食客们给的台阶,台上的老生却没下去。
重新站直了身子,对着一旁的司鼓操琴抬了抬手。
在再次响起的鼓琴之中,老生沉了丹田,在所有的惊诧之中,朗声道:“不过我们梨园行里有规矩,什么规矩呢?说戏己开腔,八方来听。一方为人,三方为鬼,四方为神。不论台下有或无人,不论谁听谁不听,折子起了都要唱完。这是老祖宗留下来的东西啊……”
说到这儿,老生抬了抬手指,指了指天上。
“凡人不听,鬼神听着呐!”
“他四弟子龙常山将,盖世英雄冠九州;
长坂坡救阿斗,杀得曹兵个个愁。
这一班武将哪个有?还有诸葛用计谋。
你杀刘备不要紧,他弟兄闻知怎肯罢休!
若是兴兵来争斗,曹操坐把渔利收。
我扭转回身奏太后,将计就计~结~鸾~俦~~~~”
“好!”
看着老生面对台下一众食客旁若无人般的将最后一调拉出来,李世信站到了窗前,高声喝了个彩。
一折子唱罢,老生收了把式,抬头看向了楼上唯一喝彩的李世信。
双手抱拳,深深的鞠躬下去。
再站起身,对着戏台子旁的几人挥了挥手,撤了下去。
看着离开了舞台的戏班子,李世信回过身对刘文强一乐。
“刘导,这好东西啊,什么时候都是好东西。甭管什么时代,总有人是喜欢的。只要有那么一小拨人喜欢,这东西他就死不了。只要它死不了,没准儿时代再变,它又流行起来了也保不齐,对吧?”
眼看着李世信一副吃了秤砣铁了心的样子,刘文强无奈的摇了摇头。
“成,既然李老决心定了,再多说就是我不懂事儿了。不说了,不说了。”
就在刘文强说话间,包间的门被人推开了。
刚才一番说话功夫,菜已经做妥,服务员端着托盘,将酒菜传了进来。
不过在服务员身后,还跟着俩人。
一个,是刚刚对李世信做了万福的花旦。一个,便是刚刚下了台的老生。
见了端坐在包间靠窗一侧的李世信,那手里拎着瓶茅台的老生卷着袖子走上了近前。
自顾自的翻过桌子上扣着的杯子,给李世信慢慢的倒满,敬了过来。
扫了眼酒杯里挂着杯翻着泡的酒浆,李世信乐了。
“先生,这酒是怎么说啊?”
老生呵呵一笑,双手将酒杯递到了李世信面前。
“刚才谢谢先生的彩儿。不才,戏没学好,让先生看笑话了。这家店我儿子开的,先生今天的单,免了。”
“呦!”一旁,听到老生的话,刘文强忙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酒楼虽然搞的怪异了点儿,可三环里的这么一家店,不是一般人家能开的起的。
面对老生的豪气,李世信微微一笑摆了摆手。
“我没花钱听您的戏,您唱得好我给您喝声彩,还得您免我的单。这是什么道理?”
听到这话,刘文强咧了咧嘴。
反正不是您老花钱是吧?!
很明显,不知道这顿饭不是李世信花钱的老生,听到这话是动容了。
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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略微沉默之后,老生摘了脸上的髯口,端起了酒杯。
“酒逢知己饮,诗向会人吟。先生,一杯薄酒,不成敬意!”
说着,老生端起酒杯对着李世信的杯子一碰,一饮而尽。
一盅酒进了肚,老生退后了一步,带着刚才那小花旦再次鞠躬之后,走出了包厢。
打量着桌子上那瓶标签泛黄,瓶盖上还有蜡口,瞧着就有年头的茅台,李世信淡淡一笑。
开饭店养戏班子啊……
有点儿意思。
第五三九章:开局就被卖!(求月票!)
和刘文强的饭局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
李世信现在身体情况虽然好多了,不过仍然不喜欢烟酒这一类的东西。
都说烟能提神酒能宽心,但是李世信觉得完全是扯淡的,两辈子没信过。
在他看来将自己的身体和精神状态交给外物去左右,是这个世界上最不靠谱的事情。
如果一个人不能被自己的意志力克服非疾病类的心理困难,一万种理由都是刷零忙。说白了,就是馋那一口而已。
本来饭局上就只有两人,一方不喝酒始终保持理智清醒,这一些有的没的增进感情的废话就聊不出来。
只用了半个多小时的时间,等李世信将每样菜都尝了一遍放下了筷子,没能从李世信这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的刘文强便就结了帐。
“李老,我跟您说的事儿您再考虑考虑。做电影我是认真的,您要是有什么好剧本想拍出来,务必联系我。”
饭店门口,见刘文强还是不死心,李世信呵呵一笑。
小伙砸,太浮躁了。
想要变强,你至少得先付出代价啊!
不然,叫声干爹听听?
“刘导,这个不急。我还得在京城呆一阵子,以后咱俩接触的时间有的是。我一个糟老头子,女儿不在身边儿子不孝顺,感情到了,你的事儿不就是我的事儿?跟你说实话吧,我这手里啊,就有几个不成熟的剧本……”
看到李世信满脸的慈祥,刘文强皱起了眉头。
“李老,您这是在暗示啥么?”
看到刘文强一双单眼皮的小眼睛一个劲儿的眨呀眨,李世信列了咧嘴。
老夫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你居然还管这个叫暗示?!
之前祸害谢咏梅的时候,看着挺精灵一个人啊?
“刘导再见!”
在刘文强的疑惑之中,李世信直接甩了甩手,转身离去。
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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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身后传来的一声喝彩值,李世信砸了咂嘴。
莫非,是老夫不够简单粗暴?
……
其实李世信对刘文强倒是没有多少的兴趣,干儿子干嘛的?
当然是干活儿的!
工具人,必须注重功能性和能力。
自己虽然热衷于收干儿子,但是每个干儿子都是有用处的。
就比如说张硕,虽然一样啥也不是,但是生活上能贡献出半个儿的效益。再比如说杨宽,自己几波支棱,都没少了这个三号干儿子的努力。而像陈安堂这种,虽然现在看来对自己没有啥具体贡献,但是奈何生了个好闺女,有个好老妈啊!更别说现在安小小的大部分经纪活动,都是这个二流经纪人再负责。虽然不能说能力多高吧,但是确实在自己忙于支棱的时候,提供了不少的便利。
而之所以对刘文强的兴趣不高,主要还是因为……这货是想利用自己为他自己支棱,而不是为老头提供支棱。
这种使用前还得先投入的儿子,李世信的兴趣不大。
一顿饭没吃多大一会儿的功夫,回到赵瑾芝家中的时候,天色还早。
坐着公交车一路溜溜达达的回了赵瑾芝家所在的胡同,还没走到院子门前,李世信就听到了一群老粉的喧闹声。
推开扮演者的大门,一进院子,李世信便见到了被一群老粉众星拱月般围在中间,嘴里叼着块油滋滋烤鸭肉的安小小。
见到李世信进来,吃的正欢的安小小一个节奏不对,直接就被嗝住了。
“老老老老师你肥,嗝……来啦!”
看着满嘴流油慌慌张张找水碗的安小小,李世信无奈的摇了摇头。
“行了,装什么样子。”
挥了挥手,在安小小如蒙大赦的轻松中,李世信走到了一群老粉中间,拎着小马扎坐了下去。
看到院子里一群不知道怎么,兴致不算太高的老粉,李世信乐了。
“怎么了这是?玩累了啊?”
“嗨!”面对李世信的发文,刘峰老爷子一拍大腿,“可别他娘的提了!这一天下来,这把老骨头差点儿没扔进去。”
“呦!”刘峰满脸的气恼,让李世信感到好笑,“玩儿的不好?”
“岂止!他娘的下午我们寻思打个车去长城,结果那司机非说八达岭那面不好玩儿,人多还贵。可劲儿的说什么水关长城好,便宜人还少、我们听他说的挺靠谱,寻思怎么都是打车,就交了四百块钱。结果好家伙,那长城……我费劲巴力的上去了,下来的时候差点儿放盒里下来!太他娘的抖了!”
看着老爷子满脸的义愤填膺,李世信扑哧一声乐了。
这套路,总感觉有点儿熟悉哇!
可刘峰老爷子还没说完,“好容易从长城下来了,那司机又领我们去什么小吃街,哎呦我的天……我寻摸了半天没寻摸着我这牙口能吃的,到最后买了块甜凉糕……”
“好吃吗?”李世信呵呵一笑,端过了安小小递过来的茶壶,扬着眉毛问了一句。
“好吃个屁!”刘峰老爷子气的头发丝都支棱起来了,从兜里一掏,啪唧一下把一物件拍到了李世信面前的石桌上。
看着那一副……和一大团不明粘稠物难舍难分的假牙,李世信一口水喷了老远。
就说怎么听着今天老爷子说话漏风,敢情假牙牺牲了啊!
“他娘的做的比502都粘,这不糊弄老头呢吗!孙儿,这用你们年轻人的话,咋说?”
一旁,扣着牙上甜凉糕的刘峰孙子垮下了脸。
“坑爹啊……”
“这他娘的哪是坑爹,这是坑爷!”
看着老爷子气呼呼的样子,李世信抿嘴一乐。想到自己这么英明神武的老头,都能在大街上遇到黑导游司机,一群老粉被坑几率简直就是大到必然。
“行了,你们可别瞎溜达了。来了这么多天,一直忙活节目,也没好好陪陪你们。我这边儿事儿办完了,明天得空啊,我和小赵一起带你们出去转转。”
“那敢情好!”
听说李世信有时间了,一群老粉高兴了。
“哎?小赵呢?”
看着一群老粉兴奋的样子,李世信张望了一圈,没见到赵瑾芝的身影不禁问了一句。
“赵老师说她有事,出去一趟,晚上不在家吃饭了。”
安小小高高举起手,抢答到。
“哦、”想着这两天自己搞出来的种种风波,李世信勾起了嘴角。
拍了拍裤脚上的尘土,从椅子上站起了身。
“行了,今天都累了,赶紧回去吃点儿东西洗洗睡吧。我这儿也得养足精神,明天陪你们溜溜腿去!”
将老粉们打发走,李世信便回到了自己的屋里。
换好了睡衣之后,裹紧了自己的小被子。
虽然天色还早,不过七点多天刚擦黑,但是系统里面……还有一个技能梦境,等待信爷临幸呢!
在床上摆个了姿势躺好,李世信便迫不及待的打开了系统面板,将抽奖页面那个没有兑换的技能梦境,提取了出来。
【即将断代的梨园术-甲等稀有类技能】,说明:只要这脸上涂了油墨,别人便再分不清是真情还是假意。
是否进入学习梦境?
在系统界面弹出来的选项上,李世信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是”。
必须的啊,信爷我这么早睡觉,为的不就是这一口么!?
滴!
技能梦境开启。
随着一声系统的轻鸣,李世信便觉得整个世界一阵飘忽。
“籁三儿啊,你可想好了。就为了那一口烟,这养了十几年的闺女,就真要卖?”
不知道过了多久,李世信飘忽的神识,就再一次的被禁锢在了一个人的身体里。
声香味触法五识刚刚归了位,他便听到身旁有个老人的声音,凝重的问了一句。
“卖!”
就当李世信随着视角的主人盯着地上的青砖不断滴落的眼泪出神之际,身旁,一个男人斩钉截铁似的,回了这么一句。
第五四零章:戏是苦虫(求月票!)
从失传的战阵枪法开始,李世信已经进入过三次系统技能梦境。对于进入梦境之后的感觉,李世信已经习惯了。
在这样的梦境之中,他就是寄居在别人躯壳中的灵魂。不论发生什么事情,都没办法左右。身处在技能梦境之中,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通过梦境主人的视角,做一个最纯粹的看客。
“籁三儿,你想好了。可别前脚把闺女卖了,后脚再后悔。这关书一立,你这闺女可就是我们成家班的人,跟你再无瓜葛。一直到关书期满,不论生死都是我们成家班的人,跟你可再无关系了。”
“成老板您行行好儿,这丫头卖给你们她好歹有个吃饭的地儿,又不用去窑子里遭人轻贱,比跟着我吃苦遭罪可享福多了。我呢......嘿嘿,也能落几块大洋舒服几天不是......成老板您放心,今儿签了这关书,我这闺女就是你们的,以后我就算是横死在大街上,也绝不过来给戏班子添堵!”
“怕是窑子给不了你五块大洋吧?”
“嘿......成老板,这话让您说的,我毕竟是她亲爹啊!”
过了一会儿,那个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
“成,拿纸笔。”
随着一阵笔墨落在纸张上面莎莎相声,那苍老的声音高声唱到;
“今有赖玉竹,籁三儿,情愿将独女赖小月作价伍元卖与成家班学艺,特立关书为证。学艺七年,卖艺三年。学艺期间吃穿用度科班所供.......调教管罚,打死勿论。但天灾**,车扎马踏,投河觅井,悬梁自尽,各听天命,不予班社相干。赖三儿,画押吧。”
“欸,好好好。我画,我画。”
“瞧好了,这五块大洋。”
“呦!谢谢成老板!”
随着一阵银元叮当,被人反复数着儿发出的脆响,女孩被人从身后拍了一下。
“闺女啊,从今儿起,你就算享福啦!在这儿听班主的话,好生学艺,啊!”
随着男人的一声叮嘱,目光始终锁定在面前青砖上的女孩儿终于抬起了头。
看着那面容枯瘦眼袋青黑的男人尴尬的笑着,捧着手里的银元落荒而去,女孩儿抹了抹眼泪。
她的面前,一个五十多岁模样,被自己父亲称为“班主”的男人漠然的收好了那一纸关书,缓缓的走到了她的面前。
下一刻,女孩儿的下巴被紧紧的捏住了。
似乎是验牲口一般,打量了起来。
“呦,这闺女还真俊呐。旁的不说,就这一张脸蛋儿,就是花旦的好胚子!”
一个不知道身份的女人带着惊喜,喊了一声。
另一个声音却叹了口气。
“听戏听的是玩意儿,有玩意儿才有人捧才能成角。脸蛋儿太好看,人就看脸蛋儿不看玩意儿喽。这脸蛋儿在窑子里倒是一副好饭碗,在咱们梨园行里,怕就是招灾的篓子。”
在旁人的议论之中,班主松开了那只钳子般的大手。
“丫头。成家班不是做善事的地方,你爹把你卖到这儿,那五块银元我得在你身上赚回来。打明儿起,你先从刀马学起。”
在女孩儿迷茫的目光中,一个声音惊呼了起来。
“班主,这丫头可十二三了,身段都快成了。这年纪学刀马旦的武打工架活儿,这是要了亲命啊!”
“哪儿有你多嘴的份儿!咱成家班是坤班,班子里从学徒到角儿都是丫头。可咱到底是戏班子不是窑子!老祖宗传下来的东西,不是靠皮肉卖相扯起来的,传下去的!脸蛋儿长的好,就更得练筋骨!要不然靠卖笑卖肉挣钱吗?”
随着班主的一声暴喝,女孩儿在戏班子里落了下来。
迷迷茫茫之中,女孩儿吃了近两年来吃的最饱的一顿饭,被人用热水洗牲口一般净了身。
然后,就塞到了一个逼仄,闷热且散发着怪味的房间之中。
只有一副大通铺,却住着二三十号人的房间,随着女孩儿的进来,许许多多双眼睛汇聚了过去。
“呦,今儿下午的时候就听说班子里来了新人了。没想到还是个美人儿呢!”
“欸?怕不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小姐吧?瞧瞧这脸蛋儿,嫩的跟鸡蛋似的。”
“有这脸蛋儿,怎么不去窑子啊?”
在一群师姐妹叽叽喳喳的议论声中,女孩儿慌乱的低下了头去。
似乎是难得发生有意思的新鲜事儿,面对新来的女孩儿,大通铺上沸腾了起来。
“喂,你叫什么名儿啊?”
一片奚落哄笑中,一个身影利落的翻了个筋斗,从大通铺上跃了下来,豁然站到了女孩儿的面前。
看着那脏兮兮的脚丫,女孩儿将头埋得更深了。
“我叫赖小月......不过班主说,打今儿起我就不能叫原来的名字了。我得叫,我得叫盈月......成盈月......”
“知道了知道了,以后我们叫管你叫小月。哎?班主说没说你学什么啊?你这脸蛋儿,怕是要学花旦吧?”
“班主说,叫我明儿个开始学武打工架,学刀马旦。”
随着女孩儿怯怯的回答,叽叽喳喳的大通铺安静了下去。
一片诡异的寂静中,站在她面前的女孩儿缓缓的回到了铺子上,用那双脏兮兮的脚丫,踢开了两个师姐妹,腾出了宽敞的炕头。
然后,便将低着头不敢看人的女孩儿拉到了铺子上,帮着她将那套旧行李铺了开来。
“睡吧,好好的睡一宿。打明儿起,你就再也没有这样的好日子了。”
“为什么?”
“明儿你就知道了。”
“你叫什么名字?”
“你就跟着这群死妮子一样,叫我云姐吧。”
“小云姐,学刀马旦很辛苦么?”
“别问,问就是你不该来。白长了这么一副好面相,没去窑子里享清福。”
在小云说不上是同情还是自爱自怜的复杂目光中,女孩儿将头埋进了被子。
她想哭,但是听着一旁同龄人的低声私语,却觉得怎么样,似乎都比那个破落的,隔三岔五就要被犯了烟瘾的父亲砸一通变得更加破落的家,强多了。
这种想法,直到第二天才破灭。
“学工架,先练腰!你是新来的,这第一关,就得抗腰。来,把右腿放凳子上。”
院子中,在所有的注视下,女孩儿愣愣的抬起腿,放在了板凳上。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教工架功夫的师傅,便一把将她按在了墙上,然后端起了她的脚踝,掀了起来!
咯嘣!
随着一声骨骼传来的脆响,疼痛便爆炸般的从女孩儿腰间发起。
“啊!!!!”
一旁,看着女孩儿瞬间就扭曲起来的腰肢,院子里的所有人,狠狠的打了个哆嗦。
“没见过杠腰嘛?!都想挨板子嘛?滚回去练功!“
随着班主的一声暴喝,一群女孩鹌鹑般的散去。寂静的院子里,马上响起了孩子们练功练嗓的嘈杂。
看着疼得满头大汗,不住尖叫的女孩儿,班主抄起了一把戒尺。
“闭嘴!“
啪。
一尺下去,皮开肉绽。
更加的疼痛,让女孩儿止住了尖叫。
“戏是苦虫,非打不成。打今儿起,不想皮肉受罪,就是再苦再疼,也得给我忍着!”
随着女孩儿不住颤动的视角,李世信同样感受着钻心疼痛的李世信叹了口气。
又是一个苦命人啊。
第五四一章:戏子无义(求月票!)
第五四四章
其实抛出去能再梦境之中掌握一个新技能的关系,李世信是不喜欢技能梦境里这种感觉的。
从根儿上说,信爷的脾气就是绝不把自己的现在和未来,消极的交给命运或者是其他任何人。
所以再梦境之中,这种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做一个隐形的看客感觉,他有些讨厌。
全程随着主角视角观看一个人的生活,能感受到主人的身体和心理的感觉,跟看电影可是完全不一样的。
梦境在继续。
不管怎么说,女孩儿迎来了她的新生——虽然这种新生和以前相比,似乎并没有强到哪里去。
扛腰拉筋的苦刑之中,正处豆蔻年纪的女孩像一颗小草般顽强的适应了下来。
适应的第一步,就是学会了挨打。
学戏学不会要挨打,学会了上场唱不好要挨打,就连别的同学唱不好、忘词,也要挨打,这叫“打通堂”。
几个月下来,除了不能打的脸之外,女孩儿身上的青紫伤痕就没断过。
俗话说一掴一掌血,一鞭一条痕,手艺也就这么磨了出来。
在这个过程中,李世信也沉下心来,将梨园的一些基本功牢牢的记在了身心之中。
转眼,时间就过去了。
女孩儿所在的戏班子是个坤班,所谓的坤班就是完全由女戏子组成的科班。和正常的戏班生旦净末丑全由男子饰演不同,在坤班的戏里甭管什么角色都得由女子来。
在早年间,这种女人抛头露面的戏班子是不和规矩的。
不过世道乱了,当大家都为了一口活命钱想尽办法的时候,自然也能在什么男女大防的狗屁道理里面钻出一条空子。
既然男女不能同台,那就全用女子好了。
经过了四年的苦挨苦噎,女孩儿倒是破练就了一声本领。虽是刀马旦,但是唱腔,念白,做工,武打都已经破有模样。
戏班子几十口人要吃饭。
在吃饭这个大前提下,班子里的所有人都由用处;台柱子,角儿要去大台子上捞金,而有些功底的学徒也不能闲着。城里的大台子去不了,不能登大雅之堂当着达官贵人唱,可乡绅地主,平头百姓也是喜欢听戏的。
有了功底,能登台了,女孩儿也随着班子一起开唱。
角儿的排场,学徒可没有。
坤班虽然多多少少有些上不得台面,但是上不得台面有上不得台面的来钱道。
梨园行里面的角,大多以老生旦角为主。一般班子里的旦角,都是生的极标致身段极优秀的男人演。挺多班子里的角儿不自爱,总会跟这家妇人那家小姐搞出些牵连。
久而久之,一般民间坊里做个大寿,办个百天的,全是女子更方便出入后宅的坤班就热火了起来。
这行情对班主是好行情,可对坐科的学徒来说,就不是什么好日子了。
在班子里没台口登台的时候叫做“睏馆”,日夜仍由师傅教练,不稍休息,寸步不许离开,如同坐牢。
没戏唱只是没自由,可有了戏才是真玩儿命。
一个季度,一百多天,天天唱,每天三场。早上开戏,唱到晌午;吃口饭再开戏,唱到没太阳——这不算完,真正看戏的都是晚上,掌灯后开戏还得唱到半夜。
逢年过节台口多,为了赶台常常一夜不睡。若坐车赶路的路较为平稳,能稍作小憩。坐大车赶路时,有时腹急黑天半夜不好下车,就只能往裤子里尿。实在天黑干不了路,就寄宿于公庙祠堂。夏天还好,不过是蚊虫叮咬,冬天裤子结了冰,连肉都冻在一起。
就是在这样的环境里,一朵小花已经长成。
几年下来,女孩儿出落的愈发排场。
脸蛋儿漂亮,身段好看,几经锤炼之后功底也熟了。虽然仍未成角儿,倒也在十里八乡有了些名气。
有了名气,挨打也就少了,想的东西也就多了起来。
大多的时候,都是在想以后;
“小云姐,你说关书期满了,班主会放我们走么?”
“肯定的啊,戏班子里不养没用的人。学艺不精的在这唱十年戏也就到份儿了,你想留班主都不养吃闲饭的。戏班子里也养不住能人,真要是唱成角了,就咱这小班子,肯定也留不住,那些大班科社早就盯着呢。班主就算是想强留,也得有那个本事不是?不然你以为为啥关书就十年?”
“那小云姐,你想过若是关书期满了之后,要做什么没?”
“不可能没想过啊。”
“回去找爹娘么?”
“傻了你?俗话说父母不长志,卖儿去装戏。他们但凡心疼我一点儿,也不能把我卖戏班子里来啊。我还回去找他们干啥?”
“那...那不找爹娘,等关书期满了,你要到哪儿去?”
“我啊,还唱戏!我得唱成角来,等赶明儿打这儿出去,找个顶有名的班子,让人鞍前马后的伺候着。就像咱班子里的月红师傅一样、到哪儿都遭人敬着,喝口水呛着了都得吓的班主孙子似得伺候,生怕伤了嗓子。”
听到别人的梦想,女孩的眼睛就亮了。
“然后呢?”
“然后啊,到那个时候我也就有钱了。一场几块大洋的封金,我一天唱八场!唱它个三五年,等攒足了钱拿这些当嫁妆,找个最好的男人,一股脑的把自己给嫁了,生他七八个孩子往死里宠着,再也不碰这祸害孩子该遭雷劈的戏台子!”
“对!再也不碰这祸害孩子该遭雷劈的戏台子!......不过最好的男人怎么找?”
“傻呀你!当然是......额......像戏文里唱的那样儿,抛绣球?”
“师姐,你懂得可真多!”
“那当然!哈、哈哈哈......”
就在两个女孩儿在被窝里说着关于未来的悄悄话之时,戏班子的院子里起了喧嚣。
“都他娘的别死觉了!都出来瞧瞧!瞧瞧这不知廉耻不知自己姓什么是什么的蠢货!”
听到院子中班主的怒吼,两个女孩儿对视一眼,披着衣服便出了去。
除了拿着油灯怒气冲冲的班主外,院子里还站着一大票的人。
而班子里的新角儿小月红,就呆呆的瘫坐在院子中央。
“瞧瞧吧!这个情愿拿自己钱在外面养男人,还做梦要和人私奔,结果被人骗了个精光的蠢货!”
在小月红说不上是自嘲还是嘲笑的怪异表情中,班主冷哼了一声。
“进了咱成家班,入了这梨园行,你们一个个儿的心里都给我放程明点儿!当了戏子,入了这贱行,就甭想着别人对你动情动意。真要是不自量,把心掏出来给别人,最后......”
说着,班主一脚将地上的小月红踹了一跟头。
“就是这下场!”
“婊子无情,戏子无义。这话不是说给外人听的,是说给你们自己听的!入了这贱行,为了你们自己好,好好学艺好好唱戏,可千万放聪明着点儿别动情义。这世上哪个男人,能对抛头露面的一女戏子动真情?呸!吃了他妈两顿猪油,蒙了心!”
看着怒火中烧的班主,再看着地上的前车之鉴,女孩儿和师姐相视一眼。
两人的眼中,尽是迷茫。
第五四三章:戏子无义(二)
在地上瘫坐着哭笑交替的女人面前,婊子无情戏子无义这句女孩儿听过不下百次的话,让她陷入了彻底的迷茫。
小月红养男人用的是自己的钱,但是却坏了戏班子的规矩。
在当着所有学徒的面,将小月红打了个半死之后,班主气恼的将这个悲惨的女人关进了平日里敬祖师爷的牌房。
半夜,女孩儿偷偷的起了身。从灶房里偷了馒头,翻进了牌房。
坤班里的规矩就是打人不打脸,但是很明显这一次班主是动了真怒。平日里一个台口能为班子赚十块大洋的小月红除了身上全是血痕之外,就连脸上都添了两道淤青。
看到女孩儿猫儿一般递上的冷满头,瘫在冰冷的地上只睁着双眼,面无表情的小月红笑了。
“会挨打的。”
“没事,我已经习惯了。”
“就为了给我送馒头?”
“是......不是。月红姐,我就是想问问,你把这么多年赚的钱都给了那个男人,他却骗了你......你觉得值么?”
面对女孩儿的问题,小月红怔了一下。可也就那么一会儿便笑了——看着月色之中女儿灵动且充满好奇的大眼睛,她笑的百媚生花。
“人间这么苦,若不为了自己认为值当的东西奔波一回,冒失一回,不顾得失一回,赴汤蹈火一回,那还来这人间走这一遭干嘛?对了就值,错了就不值,姐运气不好,赌错了。可话儿总不能站在后面说,你迈出一步之前,怎么可能就知道对错,知道值不值?”
小月红的话对于女孩儿来说,还是太深奥了。
“所以,怎么才能找一个全天下最好的男人。”
“傻丫头,天下没有最好的男人。你爱谁,谁就是这天下最好。”
“那怎么知道......知道爱谁?”
面对女孩儿的问题,小月红怅然了。
“我以前是知道的,那时节我觉得这人爱你不爱你,从他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能看得出来。可是现在我又迷糊了......嗨,我跟你这小丫头说这些干嘛呢?你太小了,千万别招惹这些。这女人啊,往往固执。一旦爱上一个人就更固执,很多时候她明明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可就是不愿接受结果。一旦爱上了,心里的道理便天塌地陷。便是觉出了问题,也要像飞蛾扑火般傻傻的向前。明知是深渊悬崖,也想跳一下看看,万一悬崖下面不是人间炼狱而是百花盛开......”
说了半天,小月红倒是被自己逗笑了:“你看我又犯傻,跟你说这些。小月你记着,戏子无义是假的,戏子惜义才是真的。咱们的命贱,苟活就已经很困难了,经不起折腾。一个男人要是不能把命送你,什么花言巧语,什么金银财宝,都别接也别信。”
“唔......”
透过牌房窗户的银色月光罩在两个女人身上,给沉默也染上了几分风华。
良久良久,小月红端了端手中的凉满头,对女孩儿笑了。
“谢谢你的馒头,虽然是冰的,可有总比没有强。”
看着小月红将那邦邦硬的馒头一小块一小块的撕下来,慢条斯理的放入口中仔细咀嚼,女孩儿憨憨一笑,从来路翻了出去。
第二天一早,一声凄厉的尖叫就响彻了院子之中。
女孩以为给小月红送去的是过夜的干粮,却不曾想是上路饭。小月红死了——用一根六尺长的裤带,把自己吊死在了牌房的房梁上。
小月红死了,一向刻薄狠毒的班主却换了个人似的,这一次没有骂人。而是从戏班子账房里支了钱,把小月红给葬了。
诺大的四九城里,天天有人死有人生,一个戏子没了倒也没耽误日子往前过。
梨园行也是这样,角来角去,一个角陨了,指不定哪天指不定谁就成了新角儿。
一个台口一个台口的唱下来,女孩儿也渐渐的创出了自己的一份名声。
一晃,又是几年过去。
工架瓷实,武打利落,念白唱腔脆亮,一来二去女孩儿也成了角儿。
不用再跟夜里赶场了,不用住祠堂度夜了。她的台口也从地主乡绅百姓家的后宅,挪腾到了城里的戏楼。
名声大了,麻烦也就来了。
上了扮相,她是临危挂帅的穆桂英,是祝家庄前和梁山好汉过招的扈三娘,是代父从军立下功勋十转的花木兰,是与薛丁山沙场挥戈的樊梨花,也是苦等了薛仁贵十八年的王宝钏。
卸了扮相,一个出身梨园华貌美倾城的姑娘,总是招男人惦记。
“小月,刚才叫一声众喽兵细听分明那段花枪,耍的可真美。你没看见,台下那群男人眼睛都直了!你个小妮子,越来越勾人儿了。”
正在卸妆的女孩儿面对师姐的笑闹,翻了翻白眼:“哪是我勾人,明明是他们眼睛长。”
“哎哎?今儿来了那么多公子哥儿,有没有看着顺眼的?”
“倒是有一个。”
“还真有?快跟师姐说说,是哪个?二楼包间里的孙家少爷,还是前排第一桌的刘家公子?”
“都不是。”
“那是谁?难不成是一排二桌的陆老爷?小月,口味太重了吧?”
被天天男人不离嘴的师姐气到,女孩儿也不恼,直接伏在了师姐的肩头,眼梢一勾百媚生。
“都不是。”
“哪是谁?”
“自然是你这个杨宗保啊!”
“去你的!”
在两个女孩儿的笑闹中,后台处起了乱子。
“爷,男女有别,咱坤班的后台,您可不能进去!”
“哎,爷!爷?“
说话间,一个穿着绸缎褂子的男人就闯了进来。
看到突然闯进来的男人,后台乱成了一遭。
正在换扮相的戏子们忙扯衣服,在一群乱糟糟的戏子中,男人的目光几乎是没有迟疑的锁在了端着画笔的女孩儿身上。
看着来时意气冲冲,看到自己素面反倒是紧张起来的男人,女孩儿挑了挑眉头。
“小爷,有何指教?“
面对女孩儿懒洋洋的我询问,男人不知道从哪儿鼓起了勇气:“连着看你五十多个台口了,名人不说暗话,爷我看上你了。”
“呦。”女孩儿放下画笔,乐了:“爷,您说笑了。梨园行怎么回事儿,谁心里还不是明镜儿似的。今儿个给荟萃楼的爷们儿们唱一出,明儿给群英居的主顾们演一场,您看上我了,银子您带够了么?带够了,一会儿我单给您唱一折子。”
第五四四章:好活当赏(求月票!)
即使是在梦境之中,通过女孩儿的视角看到了那位公子哥怔怔的表情,李世信也忍不住一乐。
当一个男人追求一个女人而不得之时,最大的挫败感并非源自于拒绝,而是与男人本身因素的同意。
这么说可能有点儿绕,举个例子;
“小姐姐,我......我喜欢你好久了,我想和你在一起!”
“好啊,快枪五百,过夜两千。”
晴天霹雳。
看着公子哥儿欲言又止的表情,女孩儿和师姐扑哧一笑,重新拿起了画笔。
而被晾在一旁的公子哥,却紧紧攥起了拳头,随即将怀中一物件啪一声拍在了桌子上。
那是一支金镶玉。
不同于一般的金镶玉,物件是用纯金雕的一只肉滚滚,看着就喜庆的金蝉。若说一只金蝉,没什么稀奇的。可稀奇就稀奇在,这金蝉的辈上,插着两片真的薄如蝉翼的玉片!
那两片玉质的蝉翼通体透彻,上面的脉络惟妙惟肖。若不是细细观看,就真的像是金子上长出了翅膀一般。
“瞧好了!这物件,让你给爷唱一辈子戏,都够用了。东西送你,可爷用不着你为了这些阿堵物奉承。话给你放这儿,爷...爷跟你杠上了!赖成月你等着,你早晚是小爷的人!”
看着放下句狠话便落荒而逃的公子哥,女孩儿握着画笔和师姐抱在一起笑成了一个团儿。
“二位角儿,没事儿吧?”
就在女孩儿出神的时候,刚才阻拦着孙家少爷进后台的戏楼老板轻轻的唤了一声。
看着面前那刚才人进来都不敢放个屁,现在倒是嘘寒问暖的汉子,女孩儿笑了。
“余老板瞧您这话说的,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三条腿的男人满大街都是。本姑娘还不至于让这么一物件给吓着了。我没事儿,不过劳您费心,咱成家班毕竟是个坤班,后台子里进了男人,不论怎么说出去都不好听。以后再有人要进来,您可得担待着,使使劲拦着了。”
面对女孩儿的叮嘱,戏院老板抓了抓耳朵,尬笑着应了几声转身出去了。
“呦喂,小月,这可是好东西呀!这孙家少爷人傻钱多,不如你就屈个尊,从了他做个少奶奶算了。”
“去你的,我要是做了少奶奶,谁跟你在台上卿卿我我,你也舍得?”
“那有什么舍不得的?大不了你做大我做小,咱好姐妹晚上还睡一被窝。”
“我看你这死妮子才真正的想做少奶奶!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饶命,夫人饶命啊!”
笑闹了一番,发丝凌乱的两个女孩儿都停下了。
“小月啊,不过说回来,这孙家少爷可是对你下了血本儿了。这物件,怕是放在孙家也是传家的东西。你也老大不小了,真就不考虑考虑?“
听着师姐难得认真的说话,再看着桌子上那在灯光下熠熠生辉的金蝉,女孩儿果断的摇了摇头。
“这东西再金贵,也就是人家能舍出来的玩物。小云姐,这世上能轻易舍出来的东西,就算再值钱,也不顶事儿。所以我还得等。”
“等啥?”
“等一个能把他最舍不掉的东西舍出来,疼我爱我的人。”
在师姐的无语中,勾女孩儿重新端起了画笔。
名声这个东西,是靠着人一张嘴传出去的。
梨园行里爱说戏的人挺多,可是爱传话的人也不少。兴盛号孙家公子夜闯荟萃楼后台,拍了一个玉翅金蝉却被赖成月斥退的消息,不知道怎么就传了出去。
这事儿对女孩儿的名声倒是没多大的影响,反倒是成了梨园行里一个被人津津乐道的新鲜事儿。
名不怕万口传。
虽然跟戏无关,可这事传出去之后,每当女孩台口来看戏的人倒是更多了。
坊间也有传闻,说是孙家少爷追求女孩儿的事儿被他家老爷子,也就是刚刚从关外回来的兴盛号大掌柜孙老爷知道之后暴跳如雷,当晚就在宅里训子——抽折了一根戒尺不说,还禁了足。
有了这个事儿,平日里一些骚扰女孩儿的客人,倒是都消停了下去。
毕竟梨园行的老炮儿里,能舍得出一只玉翅金蝉勾搭坤班戏子的人不多。
不过消停日子也没持续俩月。
之所以没能持续下去,主要是因为发生了两件事情。
一件大,一件小。
大事儿是殷汝耕在搞了个“冀东会”,将冀东二十二个县拱手相让给了rb人。城里的学生们走上了大街。
一件小事儿,则是辈禁足了的孙家少爷,解禁了。
满大街的口号和一张张洋溢着青春和愤慨的脸,将戏园子里的票友都吸引到了大街上。
冷冷清清的戏楼里,孙家少爷脸上贴着膏药,凶神恶煞的看着台上的女孩儿。
待女孩儿对着只有他一个人的大厅一折唱罢,公子哥指了指自己的脸。
“赖成月,瞧见没。就为了你,我爹差点儿把我这独苗给揍死。”
对台下躬身一拜,女孩儿乐了:“呦,孙少爷可别怪奴家多嘴。这可就是孙老爷的不是了,哪有这么打孩子的?奴家瞧着都不落忍了。”
“丫少寒颤我!谁他妈是孩子?”
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儿,孙家少爷一下子就炸了起来:“外面传的是假的,不是我爹听外人说我追你才打的我,是我爹回来了之后我跟他说我看上你了,想娶你过门儿,他才打的我。”
“哦?”
女孩儿眨了眨眼睛,饶有兴趣的坐到了戏台子前,探过了身去:“那你爹怎么说?”
孙家公子挑起了下巴:“我爹说我们孙家诗书传家,娶个戏子不成话。”
“哦、”听到这话,女孩儿脸上的涂的素面下,露出了几分苦笑。虽然压根没想着跟面前这个被惯坏了的孩子怎么样,可是听到这,她的心里还是被扯了一下。
“孙老爷说的对。戏子嘛,没听说过婊子无情戏子无义么?你们孙家大家大业,娶我一戏子算怎么回事儿?再说,我都闹不明白你为啥看上我了,在这台上的风光全都是假的,什么替父从军的花木兰,什么临危挂帅的穆桂英,什么痴情苦候的王宝钏,那都是戏文里的人儿,都是疯子演给傻子看的。只要脸上这油墨一抹,哪儿还有什么真情实意啊我的爷?”
“屁!”
孙家少爷下巴一抬,揪着因牵扯到了伤口而扭曲起来的脸,喊道:“打我十六那年在我奶奶寿辰上看到你耍了一天的花枪,晚上蹲戏台子后面猫儿一样啃馒头那一会儿起,小爷我就认定这辈子非你不可了!我们家就我一独苗,我管我们家老爷子怎么说?除非他想我们老孙家断后!不然这辈子,就你了!”
看着少年脸上认真的样子,女孩儿一愣。
孙家少爷说的事儿,她不知道。
没成角的那些年她走了太多的台口,一天天一月月一年年的唱下来,已经忘了什么时候去过孙家,什么时候给孙家老太太贺过寿。什么时候自己唱了一天之后的狼狈样子,被一个少年偷偷看了去。
定定的看了少年半晌,女孩儿乐了。
“承蒙少爷抬举了。”
“那你从了我?”
“孙少爷您说笑了,奴家这关书还没到期呢。等到了期,我这成了自由人了,要是没地儿讨饭吃,第一个去敲孙少爷家的门儿。”
“......这话当真?”
“瞧您说的,我这脸上还扮着相呢。”
“油墨一抹,全是虚情假是吧?”
看着戏台子上荡着小腿儿的女孩儿,孙家少爷气恼的笑了笑:“成,我等得起。还是那句话,爷跟你杠上了。我就等到你素面朝天,真心实意的那一天!”
“那您照顾好身子骨,多活些日子。”
甩了这么一句,女孩儿将头上的长翎一捋,身子一翻,回了后台。
说书生误国,这话存在争议。
但是一群学生,显然是起不到什么作用的。
闹了几天,撼天动地的态势就被压了下去。
不过也不是全白闹,日方公开表达了和平的善意,派出了驻京的代表发表了一番讲话。
为了表达更加的善意和更加对和平的期望,秃子这边也给了最高规格的回应。
为了表达双方都很有善意,很珍惜和平,更是进行了一系列的文化交流。
其中之一,就是日方代表在记者们的陪同下走进了荟萃楼,亲自走入民间体会中华的国粹艺术。
这一天,梨园行里叫得上名儿的角儿,全都称病歇了。
有人见没了面子,专门指定了目前
重金之下,班主时隔几年之后
戏台之上,那武旦身段柔中带刚,花枪虎虎生风。
戏台之下,日方代表在一干记者和名流,看的如痴如醉。
台上唱的,是一出《擂鼓战金山》。
看着女孩儿那英气勃发的身段,日方代表长着眼睛,鼓了鼓掌。
就在这时,台上那英姿飒爽的女将持着花枪,狠狠向台下一指,念了句白。
“那金人看我朝中无人,因此又大举南下。如今若不同心协力,共图破金之策,只怕到那唇亡齿寒之时,悔之晚矣!众位元帅,想我等身居高位,当以家国为重,救民为先。尚在犹豫观望,贻误军机,岂不被天下人.....笑~骂!”
一句念白音落,全场皆惊。
和日方代表坐在一起的一些人,沉下了脸去。
“好!”
鸦雀无声之中,一个突兀的掌声响起。
“好活儿!当赏!”
坐在第一排的孙家公子起身而立,从怀中掏出一把大洋,抛向了台上。
叮叮当当的银元声中,那些忍了半天的票友,咧开了嘴。
“好!“
“好活儿!“
看着台下一片的喝彩声,日方代表沉下了脸去。
第五四五章:里的精彩,不敌生活的万一(求月票!)
第五四七章
随着女孩儿的视角,看着台下一片叫好,神识状态下的李世信幽幽的叹了口气。
在系统的技能梦境之中,李世信对于时间的感受并不强烈。就真的如同做梦那样,自己想记住的,或者是跟技能有关的片段,时间的流速相对正常。但是与技能无关的片段,多是一碎片化闪过。
女孩儿的过往以及和那傻小子的全部经历,李世信都看在眼里。随着女孩儿略带担忧的视角,看着台下那些面色难堪的大人物,他不免一阵唏嘘。
这个时节干这样的事儿,是会要命的。
不过作为一个既不能影响视角主人,也不能改变梦境走向的观众,他所能做的,就只有静静观看。
台上,一出《擂鼓战金山》演完了。
台下,一场本来就是做给民众看的表演却还在继续。
大人物们有大人物的涵养,在女孩儿谢幕之后,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当着记者们的面和气一团的拍了照片。
“作为一个旧居贵国的使者,长久以来就对贵国的戏曲艺术颇感兴趣。今日赖小姐的戏曲,尤其令在下印象深刻。我想我以后还会来的,期望下一次,我可以带着我的同僚们,以不同于今天的心情,愉快的观赏赖小姐的戏曲。希望到那个时候,赖小姐能不吝辛苦,也能像今天这般,为我们奉上精彩绝伦的演出。”
当着记者们和一群陪同政要合影完毕,日方的代表大步走到了戏台之前,对着女孩儿极绅士的鞠了一躬,说到。
看着面前人脸上怎么看怎么有些怪异的笑容,女孩儿挑了挑眉头。
“呦,大使这说的是哪儿的话。甭管谁来,只要能守规矩,花钱买票安安分分的坐在凳子上听戏,我们这些梨园行里的戏子,怎么可能慢待客人呢?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面对女孩儿软绵绵的话音里含着的钉子,大使勾了勾嘴角。
“赖小姐,那就这么说定了。我相信,我们以后会再次相逢的。在那一天来临之前,请您务必保重。”
望着大使在一众簇拥下离去的背影,女孩儿深深的蹙起了眉头。
自己一个梨园行里唱戏的,都看出了狼子野心。可那么多的大人物,还仍然像是将脑袋插进土里的鸵鸟一般,在自欺欺人。
她觉得这世道,怕是要变了。
“呸!什么他妈东西?老祖宗留下来的东西,他以外国人听的懂么?还印象深刻,还改日再来......姥姥!我看是没安好心!“
就在女孩儿出神之际,不知道什么时候靠在了舞台上的孙家少爷狠狠的呸了一口。
“孙又龄,你惹麻烦了。”
难得的,女孩儿对面前这个大户人家的傻儿子认真说了句话。
“什么麻烦?“
“我就是个唱戏的,命贱的就像根草,那些大老爷决计不会撇下面子不要跟我过不去的。可你不一样,你惹祸了。”
“扯淡,小爷就叫个好怎么就惹祸了?没王法了不成?”
“若是这世道还有王法,也不至于四九城的角儿,今儿个都生了病啊。”
面对台下站着的混不吝,女孩儿轻轻的摇了摇头,回到了后台。
在台上,女孩是威风凛凛的女将军。可是刚刚踏进后台的角门,她浑身的力气就仿佛被一双无形的大手给瞬间抽走。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她看到了整个戏班子的人,都静静的站在后台默默的看着自己。
“混账!你自己想死,别带上整个成家班啊!”
班主压抑的怒火,在看到女孩儿的那一刻,爆发了。
在劈头盖脸的骂声之中,女孩儿苦笑着坐在了凳子上。
“小月,为了一时口快,值么?”
一旁,师姐轻轻的问了一句。
没来由的,女孩儿想起了很多年前的那个夜晚。
“人这辈子,要是不冒失一回,不顾得失一回,赴汤蹈火一回,那还来这人间走这一遭干嘛?对了就值,错了......这一回啊,也值当了。”
微微一笑,女孩儿拿起了桌子上的湿巾,将脸上的素扮擦了干净。
在荟萃楼,成班主骂了足足半个时辰。
回到成家班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将女孩儿父亲当年立下的关书给取了出来。连带着这两年女孩儿走台口赚的钱一并,摔到了女孩面前。
“今天晚上就给我滚!我们成家班,容不下你了!”
面对一向严厉,严厉到近乎无情的班主,女孩儿微微一怔。将沉甸甸的包袱和轻飘飘的关书从地上捡了起来,做了个万福。
“师父,多谢。”
拎着包袱,女孩儿在暗中一双双眼睛的注视下,走出了成家班。
打这一刻起,四九城再无赖成月。
梦境还在继续。
离开了成家班之后,女孩儿在城郊置了间房子。
兵荒马乱的年头,一个独身的姑娘不好过活,好在房子原主是个好心人。对外就说女孩是本家的侄女,闯关东时没了双亲过来投奔。
虽然因为那张太过漂亮的脸蛋还是有这样那样的麻烦,不过好歹日子能过下去了。
就这么,女孩离了梨园,回到了市井。
知道当初班主将自己赶出来是害怕大老爷们为难,女孩儿格外的低调。
可在低调的同时,她也有放不下的东西。
隔三岔五的,她也会根进城的人打听打听成家班,打听打听那孙家少爷。
只是贩夫走卒,明显接触不到梨园行和孙家的消息。
就这么,两个多月过去了。
她终于等到了一点有用的消息——孙家,败了。
诺大的商号几百个伙计,百年传下来的家业,不知道怎么就败了。
“说是孙家少爷得罪了了不得的大老爷呢!嗨,我去年的时候还给孙家的商号扛过活,孙老爷多好的一人。怎么就生养了这么个混蛋儿?据说孙老爷气得呕血三升,在商号被封的第二天就归了西了!”
听到几个乡民的议论,女孩儿忍不住凑了过去。
“大哥,那您知道孙家少爷怎么样了么?”
“孙家倒了,几百号伙计的工钱都没发,孙老爷再一死,以前的外账都成了烂帐。孙家宅子都让人搬空啦!他一个平日就知道听戏遛鸟的败家子,还能怎么样?不过照咱说,人家孙家毕竟家大业大,随便剩下点儿什么,也比咱小老百姓强不是?估摸着饿不死。”
听到一群乡下汉子议论一番之后,又将话题引回了孙家以往的峥嵘,幸灾乐祸中惋惜几句,女孩儿咬紧了嘴唇。
当晚,女孩儿回了城里。
果然如同那几个乡下汉子所说,孙家已经彻底的败了。
诺大的宅子里,早就被人洗劫一空,几条丧事过后的白番更显凄凉。
隔着紧闭的大门,女孩儿利落的翻上了墙头。将手中的篮子,使劲儿的抛进了院子。
随着银元一阵哗啦啦的响动,女孩儿转身跳了下去。
就在她想要离去的时候,院子里传来了一阵嚎哭。
“月儿,是你嘛?“
“后来我去成家班找你,他们说你跑了。我还以为你出事儿了!”
“不瞒你,刚我在屋里结绳呢。爹没了,你也没了,我活着都没劲,想着一了百了算了。可你还活着!你活着,我就不死啦!“
“我知道,我家败了,我现在配不上你了。可我也不用你可怜我!这玉翅金蝉我送你的,咱爷们儿送出去的东西,就没有往回收的道理!我,我现在这德行,不求跟你怎么着了。我就求你能看得起我!”
听到身后的喊声,女孩儿停住了脚步,捂住了嘴巴。
沉默了片刻之后,回身翻过了墙头。
站在墙头之上,她看到穿着孝服,跪在地上的破落户。
“喂。”
“月儿!“
听到女孩儿的声音,孙家少爷瞪大了眼睛。
望着那张哭的稀里哗啦还硬装爷们儿的脸,女孩儿扑哧一笑。
“曾经有个女人告诉我,不遇见个真能把命舍出来,能为我去死的男人之前,跟谁都别动情义。这么多年我都信,今儿我改主意了。有个男人为了我活下去,好像也不错。”
在孙家少爷怔怔的目光之中,女孩儿咧起了嘴:“喂,以后有什么打算?”
少年迷茫的摇了摇头。
“呦,这可不成。当初孙家大少爷答应我了,要是哪天我没地儿吃饭,他第一个收留我。怎么着,现在我来投奔了,还得......我养你啊?”
看着满脸假装嗔怪委屈,在月光下格外俏丽的女孩儿,孙家少爷站了起来。
“这话,真情实意?”
“爷,您瞧见我脸了么?没着油彩。”
对视着女孩儿认真的目光,少年笑了。
“那以后就别再涂了。”
两个都告别了以前的人,就这么走到了一起。
梦境进行到这里,似乎就跟梨园行的技能再没多大关系。
两个生活技能很低的人,没了诗情画意没了纸醉金迷,只剩下了为从天上掉到地上的生活奔波不止。
两年之后,孩子在城郊的破房子里出生了。
这一年的七月七,枪声连成了片。
没过多长时间,京城就换了当家的。
刚刚过了月子的女人,就听说了rb的大使带着兵将去了荟萃楼,在那听了场没给钱的戏之后,一把火给烧了。
得了这个消息,女人带着孩子跟着丈夫连夜走了。
接下来,就是几年的辗转,两个人带着孩子,艰难的走过了大半个中华版幅。
人命如草芥的日子里,关于戏曲的片段几乎绝迹。辗转求生的日子,也让曾经艳动京城的女孩儿脸上染了一层风霜沧桑,让那个曾经一掷千金的少爷,弯了背脊。
不过重要的是,他们一直在一起,走过的每一个地方,都是他们的家。
就这么又过了几年,兵荒马乱中长大的孩子个头已经窜到女人的肩膀那么高。一家人终于听到了胜利的消息。
从边陲的小镇,一家人又辗转回到了老家。
刚刚回到京城,一家人就听说了rb人公开接受投降的消息。
跟着全城的老少爷们儿,女人一家,就到了天坛。
一家人到了的时候,日方的代表已经签完了字,拍完了照。
看着那当初趾高气昂的老熟人如今低着头颅,被烂菜叶和臭鸡蛋打的睁不开眼,女孩儿笑了。
“胜利万岁!万岁!“
一片山呼海啸之中,女孩儿默默的走到了街头,拦在了那曾经的大使面前。
“山本先生,咱们又见面了。十年没开嗓了,今儿,我给您唱一出。”
在大使惊诧的目光之中,女孩儿开了嗓。
岁月和生活的磨砺,已经让那她的声音不再婉转,也已经让她的身段变了摸样。
“少年不愧将门后,杀的寇营把兵收。万岁面前拿本奏,连杀四门...英明留!”
“媳妇,好活儿!”
一旁,一个有些驼背的汉子,将怀中的孩童使劲儿的颠儿了起来。
滴!
技能梦境结束。
【即将断代的梨园术】,熟练程度已提升至【甲】。
说明:戏里的精彩,不敌生活的万一。
迎着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李世信微微的睁开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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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的系统梦境,是李世信有史以来做过最长的一次。
可能是和技能相关梦境片段的多寡有关,毕竟这一次的梦境贯穿了梦境主人的半生。
做了一宿的梦,尤其是梦里大部分的时间都在苦练梨园行那套摧残孩子累死老头的东西,李世信只觉得身上每一处骨头都酸胀难耐。
但是想到梦境最后一幕,他还是颇为欣慰。
以往的梦境都特么太血腥,梦境的主人不是在万军之中被人捅了个对穿,就是被人割了脑袋,最舒服的死法也是从百米高的楼阁上垮嚓一下掉在地上。
这一次算是系统良心,高低给了个he的结局。
看来技能之前不带【失传】,应该就是梦境主人最后存活了下去。
终于摸准了你这个渣渣系统的规律了呢!
在心中鄙视了一下系统,回想着梦境后半段的点点滴滴,李世信微微一笑。
梦境中女孩儿的这半生,其实从严格意义上来说并不能算是圆满——小的时候就被家人抛弃,在戏班里吃尽了艰辛。更别说后面躲避战乱,辗转求生的生活。
可生活的艰辛换来的,是精神上的自由和一个救赎了彼此相扶相携的伴侣,一起度过了最艰难灰暗的时刻,并且看到了仇人的下场。
这样的半生不说幸福,也算得上是圆满了。
揉了揉发涨的脸颊,将自己的思绪从梦境之中完全摆脱出来,李世信又躺会了床上——补了个回笼觉。
七点多钟。
在一片喧闹之中,李世信才终于睡醒。
听到门外一群老粉叽叽喳喳的声音,李世信换了衣服,走出了房间。
院子中刘峰爷孙,吴明等一群老粉已经到了,一群老人正在拎着许是早上遛弯时候买的早餐,七手八脚的往石桌上放。
见到李世信出来,刘峰老爷子立马就开心了;“世信,起来了啊?赶紧的,新打的豆汁儿,你刷刷牙趁热!”
看着老爷子一脸憨笑,李世信打了个哈哈。
昨天答应一群老粉,今天要带着众人逛一逛京城的。这早上七点多就全员到齐,看样子这些老顽童已经指望上了。
拿了牙具,李世信便蹲在了院子的墙根下边,一边刷牙一遍安排了这一天的行程。
其实也没啥可安排的。
按照李世信的理解,旅游这个东西其实就是换个自己新奇的环境换个心情罢了。没必要说到了这个城市就非得去哪个景点,也没必要说到了这个地方就非得吃什么看什么玩儿什么。
在他的理解之中一个城市不易被察觉的人文风俗,远远比那些摆在明面上人满为患的旅游景点要有意思。
所以一群老粉说要游京城,李世信想的就是避开景点,去比较老的地方逛一逛,除了自己感兴趣的东西之外一分钱不花。
忽略掉一个城市快的那个部分,感受带着历史温度的慢的一部分。
说白了,就是妥妥的佛系夕阳红旅游法。
对于李世信的想法,一群老粉都挺支持——不支持也不成,昨天被黑导游带着去假长城爬了一圈,一个个的身子骨都要散架了。
昨天玩了一天的动作戏,今天不来点儿文艺片,估计就成盒的节奏。
一番洗漱完毕,李世信吃了早饭,便回了屋里换了衣服。
路过安小小的房间,听到里面那微微的鼾声,再看手表上已经八点半的时间,李世信摇了摇头。
在不拍戏的时候,安小小整个娃就跟个废人一样。
看来......回头得跟自己内不成器的二号干儿子说一声,给这丫头整点儿活儿。或者自己支棱一下,带一带了啊......
不然如此这般下去,安小小迟早变成安团团。
“小小!”
在心里盘算了片刻,李世信敲了敲安小小的房门。
“干嘛啊......”
“起床了!这都几点了啊?”
“可恶、老师,一股神秘的力量把我封印在床上了......啊,嗯...好大的吸力......呼......呼......好大的吸力......”
听着房间之中那个逆徒含糊朦胧的梦话,李世信眉头一皱,狠狠的敲了敲门。
“别扯没用的!”
“老师,被子它生病了,一直咳嗽好可怜......我不能丢下它一个,让我再用体温温暖它一会儿......呼......”
你特么还挺有爱心的啊魂淡?!
揉了揉不断跳动的眉头,李世信哼哼一笑。
“行吧,不起来就不起来。一会儿我要和你峰爷爷吴奶奶他们去小吃街,你起来之后收拾一下屋子。”
“老师等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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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一声高呼,头发蓬乱,身穿一袭白色睡裙,一侧吊带滑下了肩头的安小小便出现在了门口。
“老师,其实我的灵魂早就醒了!刚才躺在床上的,只是一具空荡荡的躯壳。”
看到李世信已经穿好了衣服,一副马上出门的架势,安小小脸上的惺忪立刻消失不见了。
!??
“去小吃街请务必带上我!老师你千万不要误会,我想要跟你们一起去,绝对不是我安小小想吃那些老掉牙的糕点和黑乎乎的卤煮,只是昨天看天气预报说今天气温三十二度,你们一群老人家,这么热的天万一有个头疼脑热中暑伤风的,孙子哥哥一个人怎么照顾的来?!今天,就让我安小小当这个后勤大队长好惹!”
听到安小小的理由,李世信都被气笑了。
神特么当后勤大队长。
你口水都流出来了!
捻起了兰花指狠狠的点了点安小小的额头,将昨晚梦境中的一段唱词断章取义,唱了出来。
“人生不知顾脸面,活在世上...就也枉然!”
滴!
获得附加【震惊】的喝彩值,220点!
“老哥哥,您这段儿,哪儿学的?”
听到身后的声音,李世信一回身,就见到了昨晚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穿着一身迪卡侬,刚刚晨练回来的赵瑾芝。
“怎么?不顺耳?”
李世信淡淡一笑,挑了挑眉头。
看着他风轻云淡的样子,赵瑾芝使劲儿的摇了摇头。
“没有十年的苦练,这腔.....出不来。之前听过你唱《贵妃醉酒》的时候,你可没这功力。老哥哥,你到底还藏了多少东西?”
在赵瑾芝复杂的目光中,李世信呵呵一笑。
“那可就多了去了。有机会啊,都掏出来给你好好瞧瞧!”
“哦?”
一旁,正将牙刷往嘴里塞的安小小挑了挑眉头。一张挂着眼屎的小脸,就笑成了痴汉样。
“老师,我觉得还是赵老师自己满满探寻的比较好。嘿嘿嘿......”
第五四七章:似是故人(求月票!)
一个老师需要的是什么?
需要的是绝对的权威啊!
让你模仿,谁特么让你超越了?
看着车速飚到了一百八十码,碾了自己一脸的安小小,自感车技不如人的李世信默默的举起了巴掌。
啪!
哎呀!
o( ̄tt ̄*)ゞ:“老师,请问为何要对徒儿下这样的毒手?“
“因为你懂的太多了。”
一巴掌将安小小拍在墙上,李世信理了理领口,对着一群老粉大手一挥。
在对安小小报以同情的目光之后,夕阳红观光团......正式开拔。
......
考虑到一群老粉的体力,李世信倒是没再选择徒步游京城。
但是也没坐巨坑爹的出租车,而是在报刊亭里买了份公交手册,随便选定了个区域就带着一群老粉们登上了公交车。
其实李世信心里明白,一群老粉心里也明白。这一趟来京城,其实就是散散心。玩儿什么吃什么都不重要,最重要的就是乐呵。
上一世李世信不懂这种心情,可是现如今穿越到了这副老人的躯壳之中,并且跟一群老粉打了这么久的交道,他心里是明镜似的。
对于老年人来说,很多的时候做的都是无意义的事情——比如在家人群里发布那些心灵鸡汤和营销号文章,比如跟儿孙唠叨一些自己年轻的时候都不愿听的事情,再比如会拼命的执着一件非常无聊的事情不肯放下执着......
很多时候,做这些事情只是想证明自己的价值,并且不至于让自己的思想停留在等死的这个状态之中而已。
晚年的意义,就在于避免让等死成为这个阶段的核心。
一上午的时间,李世信也没刻意的带着老粉们游玩,只是随便走了几个地方。将京城旧城保护区内的几个景点溜达了一圈。
给老粉们拍了一吨的剪刀手照片之后,便带着众人直接杀向了琉璃厂。
看着一群老粉按照“甭管物件什么要价,直接砍九成。老板不同意加五块钱,同意了掉头就走。”的砍价打法,在全是假货的古玩市场的各大地毯之前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不亦乐乎,李世信相当欣慰。
就是的嘛!
老胳膊老腿没事儿去爬什么长城啊?
完全不是你们的强项嘛!
你瞧瞧这多好?
把菜市场里修炼了几十年的技能,在这大杀四方,这才是走对了地方了啊!
晌午时候。
低价扫了一大堆工艺品,看着明知道是假货还笑不拢嘴的老粉们就在琉璃厂不远的地方,就近找了家馆子。
馆子牌匾上写的是“正宗炸酱面”,但其实做的一点儿也不正宗。二十八块钱一碗的炸酱面,面码就豆芽黄瓜萝卜丝三样,好在面倒是没糊弄人给的分量挺足。而且服务员看一群老人过来吃饭,特地嘱咐了后厨面条多煮一会儿。
一群刚刚扫了货,兴致未减的老粉们吃的西里呼噜,不过看着大海碗里那一根根软塌塌的面条,李世信瞬间就没了胃口。
经历了十几次未遂的支棱后,对于条状,软塌塌的所有东西,他都过敏。
“服务员,来份米肠!不用切,给我端上来就成!”
“得嘞!米肠一根不用切,您请!”
看着服务员瞬间端上来的一份黑黝黝的米肠,李世信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以形补形,这才是老头应该吃的东西嘛!
“嘿,世信,你看看我刚买的这鼻烟壶,品相怎么样?老板说是晚清的,我看倒是不咋想,不过瞧着包浆,估摸着怎么着也是民国的东西。”
就在李世信跟米肠纠缠不清之时,一旁的刘峰老爷子放下了筷子,显摆着的将一个小物件凑到了李世信的面前。
见李世信叼着米肠没言语,老爷子怼了怼一旁正扒拉面条的孙子,“孙儿,你说说,爷眼光怎么样?”
“牛批!”面对马屁需求,刘峰孙子立马撂下了筷子,挑起了大拇指:“爷......竟然还知道包浆.......”
看着刘峰孙子憋了半天,也没想出一句应景的马屁,周围众人笑成了一片。
结果老爷子手里的鼻烟壶,看到上面一层油腻腻的包浆,再看了看鼻烟壶的玉皮,李世信呵呵一笑递了回去。
“多少钱买的?”
“要一万五。”
“成交价?”
“七百五!“
“峰哥,几天没洗澡了?”
“额、孙儿,几天了?”
“爷,您都三天没洗澡了,今儿晚上再不洗您可就成臭老头儿了。乖,晚上咱回酒店先洗澡,然后再出去玩儿。”
“老子才不要!”
看着刘峰孙子呲着两排白牙,哄着老爷子晚上洗澡,李世信呵呵一笑。
“这物件包浆估计和你身上的包浆日期差不多,不过做工还凑合,留着玩儿吧。不亏。”
“刚出的啊?嗨!”
也没真指着古董捡漏,老爷子捧着鼻烟壶懊恼了一会儿,骂了几句卖货的老板比李世信演技好之后,便也就消了气。
这个时候,老粉们也都吃的差不多了。
“世信啊,下午怎么安排的啊?”
面对刘峰再次亮起来的眼神,李世信微微一笑,看了看一旁不情不愿吸溜着炸酱面汤的安小小,乐道:“下午去锣鼓巷那边转转,晚上咱们跟那儿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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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李世信这话说出来的一瞬间,安小小的眼睛就恢复了神采。
见小妮子高兴,昨天刚刚在锣鼓巷被坑了一次的老人们也乐了。
一群平均年龄七十岁的老人家,其实吃什么都不太在意,热闹就成。
见安小小这个团宠开心,众人倒也没意见。
收拾了一番,待众人上午收来的破烂归拢好出了饭店,李世信便打开了公交地图。
就在他找着琉璃厂去锣鼓巷的公交线路之时,炸酱面馆一旁的门面之前,响起了一阵喧嚣。
“爸!我到底还是不是您儿子啦?我在四环那破地儿一年花小一百万的租金租门面,您占着这么好的地儿,搞这个劳什子剧院,当老人有你这么当的嘛?”
“混账!门面是老子的门面,是你太爷爷太奶奶传下的!到这辈老子还是户主呢!老子乐意干什么就干什么!乐意开剧院我就开剧院,老子哪天心情好了没准改成澡堂子呢,你管得着么你?”
“爸你这是什么话?我管不着?我还真不想管你呢我!有本事你别去我饭店唱啊?你前脚去我那把饭店搞得乌烟瘴气,三千多一瓶得茅台说送人你就送人了,拿我东西装大爷,吃干抹净了,又你是你我是我了。合着我当儿子我就活该?”
“小兔崽子,跟你爹算账是吧?王八蛋有种你别动弹!今儿我抽不死你我!“
放下地图,看着一旁诺大个挂着“京剧大舞台”的门面前,一个约莫六十多岁的老头抄起千层底布鞋照着一中年汉子脑袋猛抽,李世信皱起了眉头。
就在他看着那老人怎么看怎么觉着面善的时候,一旁的邻居纷纷上前劝架。
“老孙啊,这是干啥啊?跟儿子可没这么生气的啊!让人看笑话了。”
“老孙,孩子说的其实也没错儿。辉子做餐饮的,四环那地儿哪有咱琉璃厂这头客流大啊。这么好一门面,你干剧院是有点儿白瞎啦。咱就不说干餐饮,你就是租出去一年租个二三百万,他不也是钱嘛!老了老了,得给孩子减轻点负担啊。”
“是啊老孙,这一趟街,你看看哪家门面不赚钱?就你这大舞台天天赔着房租赚吆喝。不值当,这几年我们看在眼里,跟你也说了好几回了。你呀,退了休,喜欢这口戏就玩儿你自己个儿的,门面就让孩子们干点儿正事儿吧。”
面对一群老邻居的劝说,气呼呼的老头儿把鞋底扔到了地上,微微的鞠了个躬。
“老哥几个,知道你们说的是明白话。不过话今这我们家务事儿,你们可别掺和!”
看着老头儿鞠躬的样子,李世信乐了。
这不请自己喝茅台那老生嘛!
第五四八章:这什么人物关系啊?!(求月票!)
之前在和刘文强吃饭,遇到这老生的时候,对方脸上画着脸谱不说,还戴着髯口遮住了半张脸。
半天李世信就听着声音熟悉,直到这家伙鞠躬时候,他心里才猛然间对上了号。
想着刚才老人和儿子的一番吵闹,冲突的起因似乎还跟之前那瓶茅台有关系,李世信呵呵一笑。
对一群老粉做了个稍待的手势,在赵瑾芝和吴明的疑惑目光中,走上了前去。
“老兄弟,真巧啊,没成想在这儿遇到你了。”
身后突然出现一人,将正在气头上,准备跟自己儿子死磕的老头吓了一跳。
回过神,缩着身子将李世信打量了一番,老头瞪大了眼珠。
“奥!你是,你是你是......识货的内个!”
听到老人对自己的称呼,李世信额头瞬起几条黑线。
对于老头对自己的评价,他只能无奈一笑。
没有经历【即将断代的梨园术】技能梦境前,他对于京剧的审美主要源自于老人本体的记忆。
在老人的那些记忆片段之中,关于京剧的部分其实并不多。大多都是在小区里下棋打牌时,听广播或者类似什么评书机里面的一些名段。
勉勉强强,算个知道些名段,靠着嗓子好能照葫芦画瓢来上那么几段的京剧爱好者——连票友都够不上。
但就是按照那样的审美标准,李世信也觉得那一天的老生唱的一般。
之所以鼓掌喝彩,完全是因为老生当时那一句“戏己开腔,八方来听。一方为人,三方为鬼,四方为神。不论台下有或无人,都要唱完。”和那句“老祖宗留下来的东西,凡人不听不代表鬼神不听。”
这份对手艺的执着,真是戳了李世信的心窝子。
不过现在明显不是拆台的时候。
面对老头的惊喜,李世信看了看一旁的老人儿子,淡淡一笑道:“刚才听到你们爷俩闹不愉快,说来惭愧,当时你爸爸那瓶酒就是送我了。当初没多想,还以为你爸爸是饭店的主人,就接了这份好意。要是因为这个让你们父子不愉快,我这心里还真过意不去了。你看看那瓶酒多少钱?我这就给您补上。”
听到李世信所说,老孙儿子一怔。
“咦!”
可没等他说话,一旁的老孙就跟被人踩了尾巴似的,炸了起来!
“老兄,你这就不对了啊!我孙连城还没穷掉底儿呢,不就一瓶十年茅台嘛?莫不说我们老孙家没有送出去的东西往回收的家风,就说今天这事儿也跟那瓶酒没关系。”
瞪着眼珠扯住了李世信的手臂,孙连城一把将他拉到了儿子面前,“不过今儿你来的正好,老子搞这个剧场四年多,这小畜生就寒掺了我四年多。说什么我搞这剧院是不务正业,白搭钱的东西,论谁看都是败家,不可能成。老兄弟,你懂行。跟他说说,我这戏现在怎么样?”
“额......”
李世信咋么咋么嘴。
先不说你这戏怎么样,你这儿子到挺实在。
父子二人的这么一番争吵,已经将左右店铺的人吸引了过来。外加上琉璃厂这边的游客不少,街旁已经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
知道李世信就是那天老爷子送酒的,孙连成儿子孙宇明压着火气,狠狠一跺脚:“爸!您真是我亲爸爸!您是真糊涂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喝了你一瓶茅台,就算不怎么样人冲您这酒也得说有模有样啊。”
“就是的啊老孙,合着我们帮着孩子说句话就是掺和你家事。这不知道跟哪儿来的外人说话,就是公道话啦?这就是几十年的邻居我多说两嘴,换旁人让我管这闲事儿我还嫌磨嘴皮子呢!”
“张大哥说的对头,老孙啊,你这就是双标!”
“谁说不是。这两年你说你天天当大街跟孩子吵,成个什么样子。老孙,你们家你是爹不假,可是孩子的意见你也得考虑考虑嘛。你这退了休了,可孩子们正压力大的时候,你想想,是不是?”
在左邻右舍的不满和旁人的议论之中,孙连城深深的吸了口气。
看着老头脸色涨红,李世信摇了摇头。掏出钱包点了三千块钱,默默的塞到了孙连城手中,转身走出了人群。
可就当他转身走了两步,身后就响起了一阵哗啦啦的声音。
下一刻,就见到满天的红票子,随着微风飘荡开来。
“姥姥!”
身后,响起了一声混不吝的爆喝。
“老子特么为了这个家,干了半辈子自己不喜欢的事儿。今年老子五十七了,半截入了土。这辈子没什么追求,就好京剧这一口。到老了到老了,我干点儿自己想干的事儿,怎么啦?老子是当爹的不假,可当爹就得委屈着自己憋憋屈屈的活着?”
听着身后一声饱含委屈的怒吼,李世信无奈的摇了摇头。
“谁说也不好使,今儿就是今儿。跟你们明说了,老子就想替自己活上那么一回!人这辈子,要是不冒失一回,不顾得失一回,赴汤蹈火一回,那还来这人间走这一遭干卵蛋?”
随着又一声怒吼,李世信停下了脚步,猛然回过了头。
人群之中,看着所有人无奈的眼神,孙连城深吸了口气。
“俺好一似丧家犬,满腹的含冤向谁言?
我好比哀哀长空雁;我好比龙游在浅沙滩;
我好比鱼儿吞了钩线;我好比波浪中失舵的舟船......”
或许是一口气在心里憋的太久,当着所有人的面,孙连城扯开了嗓子。
一旁,看着自己亲爹当街耍驴,孙宇明长长的嗨了口气。
“爸!您能不能消停点儿啊?这铺面我不用了,我就求您别再丢人现眼啦!”
他话音刚出口,肩膀就被一只大手给按住了。
一个五官深邃,头发花白的身影,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孩子,你爸爸当街跟你闹矛盾可能丢人。可唱戏,不丢人。”
冲满怔怔的孙宇明笑了笑,李世信站在了孙连城的身旁。
刚孙连城唱的,是《文昭关》里边的一段。
说的,是楚平王斩伍子胥之父伍奢,又追捕其兄伍尚。伍子胥逃出樊城,投奔吴国。楚平王在各处悬挂图像缉拿。伍员被阻于昭关,幸遇隐士东皋公藏在其家中,一连数日计无所出。伍员辗转反侧不能成眠,愁急之下一夜之间须发皆白的这么一段。
孙连城这一段,情绪上是有了,但是毫无技巧可言。
激动之下气息没倒过来,别说韵味,就连声调都显得有些怪异。
知道自己唱的不好,看着去而复返站在自己身旁的李世信,孙连城老脸一红。
注意到孙连城的脸色,李世信微微一笑,气沉丹田将下一段东皋公的一段,接上了;
“听罢言来心内酸,铁石人闻也泪涟。
伍员本是英雄汉,忠臣孝子不虚传。
背地只把老汉怨,袖内机关他怎参?
救人如把弥陀念,我明日保他...过昭关!”
当李世信那洪亮清晰,气息悠长,韵味十足的唱腔一出,四周立刻就响起了一阵议论。
京城里的老人,别管喜不喜欢,大多都是跟随者父辈们听戏长大的。
“呦!这腔调,多少年没听过了啊!”
“呦喂,这哪儿来的角儿啊这是?”
“面生,现在京里面叫得上号的也就那么几个,倒是没见过这位。”
看到李世信一个外人给家里不懂事儿的老人撑腰,孙宇明沉下了脸色。
“老先生,这是我们家事,哪有你说话的份儿?”
随着他话音,一声噗通闷响,便突兀的响起。
不知道什么时候,孙连城已经泪流满面。
在孙宇明的惊诧之中,一把抱住了李世信的大腿。
“奶奶!”
滴!
收到附加【享受】的喝彩值,4975点!
滴!
收到附加强烈【思念】的喝彩值,225点!
滴!
收到附加【懵逼】的喝彩值,6987点!
一段唱罢,受了气息的李世信扫了眼脚下的孙连城,微微一笑。
对着旁边满脸懵逼的众人,拱了拱手。
“献丑了。算是老夫多管闲事说一句。风不可系,影不可捕,志不可量。古人倦夜长,尚秉烛游,这人啊,要是在没有影响到别人的情况下想追求自己的梦想愿望,别人没有阻拦的道理。也不用拿你的价值观强加给他,有人心近云鹤,有人性喜游鱼。尔沉他浮,鱼鸟各适。你们看不惯,不看就完了。何必......非要主持个公道呢?”
“世信说的好!”
一旁,看了半天热闹的刘峰老爷子等人立刻发出一声高呼,挺了一把。
面对李世信意有所指,周围的几个邻居都臊了脸,转头回了各自的铺子。
只有大剧院门前的孙宇明,看着自己那完全变成了挂件,一个劲儿管人叫奶奶的老父亲,彻底的凌乱了。
太奶奶?
......不是?
这什么人物关系啊这!?
第五四九章:这门亲,老头认定了!(求月票!)
刚才听到孙连城说等高兴了就把剧院改成澡堂子那操行,李世信就觉得眼熟,只是想了半天没想出来再哪儿见过这样的败家子。
直到这货将技能梦境之中,梦境主人赖小月说过的那句令他印象很深的话说出来,再结合孙连城的一些表现,李世信立刻确定了一件事情......
这家伙,八成是【即将断代的梨园术】梦境主人的后辈啊!
此时,看着挂在自己身上,抱着大腿一个劲儿叫“奶奶”的孙连城,李世信淡淡一笑。
之前的梦境,一来是梦境主人都以香消玉殒,技艺失传为结局。二来几个梦境的年代相对久远,他还从未想过,能在现实之中遇到梦境主人后代的事情。
可今天遇到了,又觉得无比的怪异。
毕竟在技能梦境之中,李世信以一个看客的身份陪着梦境主人经历半生。梦境主人对于李世信来说几乎没有秘密。
这种感觉既像是梦境主人最亲近的密友,又像是自己的第二人生。
可实际上,李世信又跟梦境主人没有任何的瓜葛。抛去梦境的联系之外,就是个八竿子打不着的陌生人。
一时之间,信爷还真有点儿找不准自己的定位,想好该以什么姿态面对这个抱着自己个大腿叫奶奶的败家子儿了。
李世信一时失神,可让周围的一群老粉彻底凌乱。
“怎么就上来叫奶奶啊?我们家世信哪儿看着像老太太?”
“大兄弟,我搅着你可能是认错了人,也认错了性别......”
“内个,老兄弟有精神病史没有?不能突然打人吧?”
“可得了吧,这抓着人叫奶奶就够呛了。”
在所有人的懵逼之中,吴明不乐意了,上来便揪住了孙连城的衣领。
却不想被孙连城一把打开,然后将李世信的大腿抱的更紧了。
“不会错的!我是我奶奶带大的,小时候我奶奶哄我玩儿的时候经常唱戏给我听。老太太的声音腔调,这辈子我都忘不了!这绝对是我奶奶的嗓子!奶奶,孙子逢年过节给你上香烧纸一次都不敢忘,您投胎了倒是给我拖个梦打个招呼啊!”
(?--);
在周围众人汗颜之中,孙连城的儿子孙宇明紧紧的捂住了脸。
“爸,太奶奶......不是,这位先生,咱们进屋说。进屋说......”
......
李世信刚才站出来为孙连城说话,其实就是看不太惯周围邻居而已。
倒是没成想,自己一开腔让事情发展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剧院的院子中,李世信将这个门脸看起来没多大,但是里面却别有千秋的剧院打量了一番。
剧院的样式,其实就跟以前的戏楼没啥区别。
回字形的一大院,三面都是二层木质结构的小楼。中间五六百平米的院子,放着几排老式的长凳。
装修上古色古香,瞧样子似乎是原建筑翻修来的。绿植装饰,颇有讲究。
用鼻子一闻,满是人民币的味道。
就在李世信打量这剧院的同时,在孙宇明的一番劝说之下,孙连城的情绪终于平缓了下来。
但是一双眼睛,还是一个劲儿的盯着李世信不放。
“老兄弟,刚才我这一时情急,倒是冒昧了。”
听到孙连城道歉,李世信抽回目光,微微一笑摆了摆手,回了句“不妨事儿。”
在梦境之中,李世信随着女孩儿经历了一段动荡的前半生。可是随着抗战胜利,梦境结束,女孩儿和那富家公子哥后来怎么样,他却是不知道。
对于这个,李世信倒是挺好奇的。
在心里组织了一下语言,李世信试探着问道:“孙先生,刚才您这宅子,是祖上留下来的?”
“没错儿。”
面对李世信的询问,孙连城环视了一圈宅子,叹道;
“我爷爷奶奶本就是京城人,抗战那会儿说是得罪了rb人,二老就带着我爹躲了七八年的兵灾。回到京城之后,原来的宅子已经被毁成了仓库,两个人也没有个家。
我爷爷祖上曾经阔过,追求我奶奶的时候给了她不少的银钱,可是躲兵灾的时候都花光了。
不过那个时候日子再怎么难,我奶奶都没动过一件我爷爷曾经送给她的定情信物。
二人回到京城之后没多久,内战就打响了。当时局势不明朗,京城里有很多变卖祖宅的,我奶奶就用那件玉翅金蝉换了这处宅子。当时还把我爷爷气够呛......”
听到孙连城的讲述,李世信微微一笑。
想起梦境之中,孙家少爷一掷千金送了女孩儿玉翅金蝉被人说是败家。结果到头来,女孩儿却又用这死物换了个家回来......
算来算去,这孙家大少没了个玉翅金蝉的传家宝,反倒是多了个媳妇和一个家。
这一波......怎么想都不亏。
这特么才是败家败出了高度啊!
听着孙连城说起往事,一旁的赵瑾芝看了看李世信,走上了前一步,道:“那孙先生,您刚才说我这老哥哥的腔调像您奶奶,这又是怎么回事儿?”
“哪儿是相像啊?简直就是一模一样啊!”
说起这个,孙连城看着李世信的目光,又炙热了起来。
带着满脸怀念,他道:“我父母都是干地质的,小时候他们二人常年不在家。我就是我爷爷奶奶带大的,之所以喜欢京剧这一口儿,也是受到他们二老的影响。打我记事儿起,印象最深的就是我奶奶站在院子里吊嗓的声音,天天儿的就跟起床闹铃似的。”
“那时候他们俩每天收拾完了家,就抱着我躺在院子里的躺椅上聊戏,说以前的事儿。聊到高兴的时候,我奶奶就拿一拖布杆子,给我和我爷爷耍段花枪。哎呦......小时候不懂戏,可就觉得老太太怎么唱的那么好听?身段怎么那么好?”
“那时候胡同里的小孩儿成帮结伙的疯玩儿,我都不爱去!天天疯跑有什么好的?哪儿有听我奶奶唱戏有意思?”
“等到我十来岁的时候,我爷爷他老人家就有点儿老年痴呆了,总是记不起事儿。到后来严重了想不起来事儿就烦,就砸东西。那时候我奶奶就守着他,一遍遍的唱着他以前爱听的戏。
您说怪不怪?每次只要是我奶奶一唱,老头儿就不闹了,就算老年痴呆最严重的那会儿,只要我奶奶开腔,他都还能记起老太太的名字.......所以老太太的腔调,我印象真的太深太深了。就刚您唱的那出《文昭关》,就连换气的方式都跟我奶奶如出一辙!老兄弟,您这唱戏的本事,打哪儿传下来的啊?”
面对孙连城的问题,李世信一咧嘴。
这关系太复杂,可不好圆了!
将梦境中的一桩桩在脑海之中过了一遍,李世信挑了挑眉头。
“您奶奶,姓赖吧?”
在孙连城惊喜的目光之中,李世信长吁了口气。
“我小时候,家旁边有个寡居的老太太,我经常去她们家门前玩儿。老太太名叫岳成云,无儿无女。见我人长得漂亮,就说要收我当徒弟。据老人家说,她曾经是京城成家班里的角儿,跟她老人家学戏的时候,她倒是跟我说过师妹赖成月的事儿。跟你奶奶的经历,倒是有八分相像。”
这话,李世信是随便编的。
毕竟成家班里的戏子都是师出一门,唱腔上的相似就说得过去。
可没成想,这瞎话一说出来,孙连城激动了。
“没错!没错!我奶奶也跟我说过她师姐!老太太说当初兵荒马乱,离了京城之后就再没见过她师姐。没成想,她老人家活过了乱世,还有传人啊!你是师奶的徒弟,那我正经儿八百得管你叫师叔!”
“儿砸!”
激动之下,孙连城一把拉过了一旁都听呆了的孙宇明。
“快,见过你师爷!”
一旁,孙宇明又双懵了。
怎么就又多了个师爷啊?!
再一旁。
...(??v?v??)...
捋了半个多小时人物关系的安小小眼睛亮了。
“师侄你好鸭,刚才听你家我师兄说,你是开饭店哒?”
( ̄??)?
第五五零章:搭班子!
孙宇明的凌乱之中,孙连城激动的拉着李世信认下了这门亲。
一番攀谈之中,梦境主人赖小月后半生的情况,渐渐的浮现在了李世信的眼前;
在回到京城之后,赖小月用当初孙家少爷送她的玉翅金蝉换了当下的这栋宅子,但是当时经过抗战的洗礼,京城已经寥落的很。兵荒马乱过后,人们已经没了听戏的心思。
夫妻二人便将宅子改成了餐馆,过期了平平淡淡的日子。
再之后解放战争结束,新中国成立,经历了动荡之后以前梨园行里的同好倒是游说过赖小月重新登台。可是经过十几年的蹉跎和平淡,赖小月的技艺已经荒废了。也就没有再出山,而是和孙家少爷一起继续经营生活。
也亏得如此,一心过闲散日子的二人虽然因孙家少爷成分问题在浩劫之中受了一些波折,不过并不严重。
等那十年过去,孩子们长成了,夫妻二人也就老了。
八五年的时候,孙又龄因心脏病离世。五年之后,年过古稀的赖小月脑出血住院。卧床数月后因肺积水感染,在子女的陪伴中安然离世。
剧院后身。
看着赖成月和孙又龄二人的牌位,李世信默默的上了柱香。
“老太太走的时候挺高兴,说这辈子虽然动荡了点儿,但是万幸自己赌对了,找到了天下最好的男人,有了梨园行里大多数女子都没有的家,活的值得。”
看到李世信眼中的一丝怅惘,一旁的孙连城咧嘴一笑,用白帕子将牌位上的几点浮灰抹干净后说到。
李世信淡淡的点了点头。
想到梦境之中最开始戏班子里被人骗财骗色,最后悬梁自尽的小月红对女孩儿说过的那番话,也乐了。
对于小时候就被父亲抛弃的女孩儿来说,这样平淡而幸福的一生,真的很不错。
袅袅青烟萦绕的牌位之前,孙连城长长的吁了口气。
“小时候特别喜欢听我奶奶的戏,老太太走了之后,就觉得生活中总是缺点儿啥。打老太太入了土,我就有心学戏。不过那个时候我在国营饭店当大厨,为了养家也没办法。等后来企业改革,我盘下了饭店,就更没时间去搞这些东西了。
浑浑噩噩二十年,钱倒是没少赚,可左右就觉得生活里少了点儿啥。这两年干不动了,家里的生意给了这小兔崽子,我就把这宅子重收拾了一下办了个戏园子。
不过我这肚子里没货啊!小时候我喜欢戏,缠着我奶奶教我,老太太说什么也不教,说是学戏太苦,她自己遭过罪舍不得让我也遭学戏的罪。到头来你们看见了,我这半生熟的野路子,带着我孙女也没把这戏园子搞起来。欸......”
听着孙连城说起戏园子的事儿,李世信笑道:“你孙女,就是那天在饭店时候的那个花旦?”
“对对对!”
虽然跟儿子关系看起来不怎么融洽,但是提到孙女,孙连城满脸的得意。
“我孙女打小儿就跟我亲,我喜欢戏,她也喜欢。六岁在少年宫学戏,去年考上了国戏。争气啊!”
不同于孙连城的得意,一旁的孙宇明听着自己亲爹炫耀自己的亲闺女,再次黑了脸。
“落落高考696分,受您影响硬是报了个国戏,您还有脸说!”
面对儿子的吐槽,孙连城瞪起了眼珠子:“国戏怎么啦?国戏砸你家玻璃啦?没听你师爷刚说么?这叫尔沉他浮,鱼鸟各适,你看不惯不看就完了。再说了,我孙女学京剧怎么啦?她喜欢!看见这宅子没,老子死了一旮旯都不给你,全是我孙女的。收租都能养活她一辈子,我孙女爱干什么就干什么。你管不着!”
几句话把儿子怼的直喘粗气,孙连城回过头来又望向了李世信。
“师叔,之前我这手艺不成落落还小,这戏园子大梁挑不起来。现在有您了,这就好办了!我算看出来了,您身上的本事是真传,别说我这半吊子,比现如今挺多所谓的角儿都强多啦!
要是您能过来帮把手,这京城里的老票友那还不都得让咱们笼络来?咱做做广告好好唱它几场,把名声打出去,这戏园子它不就成了?唉对了,师叔,你看我这太高兴,都忘了问您的情况了。您现在在哪儿高就啊?”
面对孙连城的邀请,李世信皱起了眉头。
央视的节目完事之后,按照他原本的打算,是想在京城这面搞个话剧团。将悦动话剧团的模式搬到这边来。
之所以有这个打算,一来是觉得京城这面的话剧氛围要比蓉店那面好一些。为自己的支棱大计,建立一个强有力的锚点——等以后要是没戏拍的时候,就在蓉店和京城搞搞话剧什么的,不至于断了喝彩值来源。
二来嘛......也是想圆了原身的一桩遗憾。
自己接受了原身的种种便利,能力范围内了却一些原身的夙愿,也算是回馈报答。
现在面对孙连城的邀请,李世信砸了咂嘴。
将自己的情况,以及本次来京城的打算大致说了一遍。
听李世信说起踏入娱乐圈的因由,再到一路走来的曲折,孙连城唏嘘连连。
“没想到师叔还有这样的经历。”
当着一群老粉的面,略一沉吟,孙连城一拍大腿,站起了身。
“师叔,这不耽误!”
说着,他指了指诺大的戏园子。
“话剧不也就是那么回事儿吗?咱们有舞台,有观众席,跟这儿你也能演话剧啊!这么着,你要是不嫌弃这戏园子咱们俩个招牌一套人马,回头您弄个话剧团的招牌挂上去,一三五演话剧,二四六咱上京剧。要是嫌弃舞台小,咱们给它改大了!钱的事儿你不用惦记,算我的!”
面对孙连城的豪横,一群老粉乐了。
特别刘峰老爷子,当即就一拍巴掌。
“世信啊,这好玩儿啊这!要是早遇到这大侄子,还爬什么长城?咱搞话剧团多有意思啊!”
看着一群老粉兴奋的模样,再看着后台东南角,那两块牌位,李世信挑了挑眉头。
“成!不过这地方我也不白用,连城啊,就算咱们合伙。地方算你出,其余的部分算我的。所有盈亏,咱们一人一半儿。”
“得嘞!就这么说定了!师叔,晚上别走,就跟这儿我请客!把咱戏园那十几号老票友都叫来,咱们乐呵乐呵!”
噗、
看着孙连城喜滋滋的掏出电话开始摇人,正在喝茶的李世信一个没憋住,呛着了。
戏园子干了好几年,票友按两位数算。
您这戏园子,搞的还真是有声有色啊魂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