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零九章：俞家之危（求月票！）
李世信和安小小到达京城的时候，已经是中午时分。
自打上一次大闹了谷明坤话剧奖现场，把整个话剧界的老底给掀了之后，再次回到京城的李世信神清气爽。
机场中夹杂着旅人焦躁的空气，都似乎变得香甜了起来。
这叫什么？
这就叫无债一身轻！
没错，把别人欠自己的债都收回来了，感觉这个世界不再欠自己的了，就是这么清爽。
“老师，咱们先找酒店还是先吃饭？嗝......”
就在李世信站在出站口前，看着人来人往的大厅暗自感慨之际，身旁拎着行李的安小小嗝了一句。
?(′?`?)
？？？
侧身将自己这一路上根本就没有住嘴的逆徒打量了一遍，李世信的目光最后落在了她的肚子上。
“你竟然还有脸问我这个问题？你看看你的肚子，都成什么形状了？”
顺着李世信的目光，安小小骄傲的挺了一下。
<(??)>：
“老师，你着相了呀！做人，就是要大肚一些才好。”
“你给我滚！”
安小小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德行，让李世信瞬间感觉自己的晚年一片灰暗。
这徒弟完了，指望她是指望不上了。
看来，老头还得靠自己支棱起来啊......
摇了摇头，李世信背着手大步向出口处走去。
“李世信！你个王八蛋！“
就在他即将走出机场的刹那，一声大喝，将师徒二人的脚步给震停了。
“啊咧？”
看着出口前，一个泪流满面的女人死死的盯着李世信，安小小眨了眨眼睛。
“老师，现在你的粉丝应援都这么粗暴的吗？”
同样看着那道高挑的身影，李世信的目光复杂了起来。
一连串本体的记忆，在他的脑海之中飞速闪过。
强压下了那翻涌出来的情绪，看着站在通道口的女人，和她身旁一个同样红着眼圈，身上穿着滑稽的围裙，手中拎着擀面杖的男人，他勾起了嘴角。
“小小啊。”
“老师！”
“咱爷俩，有地方吃饭了。”
“赛高！”
......
“你个老小子，之前他娘的看你在娱乐新闻里上蹿下跳，整个京圈都恨不得让你给翻一遍的时候，我就想着哎呦世信现在红了，成了忙人了。等他忙完了正事儿，肯定得过来找我。他娘的，老子等了一个多月！你个混球，最后屁都没放一个，竟然拍屁股跑了！你说说，这像话不像话？”
俞念恩的家中，一面将茶壶重重的礅在李世信面前，俞念恩一面愤愤的说到。
一旁的苏梅红着眼圈，自打进了门，目光就没离开过李世信。
“哈哈、”
被那那两道炙热的目光盯的浑身不自在，李世信拿起了茶壶，给自己倒了杯热茶。
“我那个时候不是想着事情闹的太大，快点儿离开这是非之地嘛！要是不差那个，你以为我能给你小子省这顿饭？”
李世信说的风轻云淡，可是俞念恩却哼哼一笑，道；
“为了一个谷明坤，你小子自我放逐四十年。有这样的冤仇，怎么不早跟我说？怎么的，你是怕凭咱们两个的交情我不帮你，还是嫌我混得不好帮不上你的忙？”
面对俞念恩的埋怨，李世信只能干笑道：“老俞，你想哪儿去了。我但凡要是这么想一点，今天我都不能到这个院子里来。”
想起此前和谷明坤的一番争斗，李世信叹道：“你是坐地户不假，可到底是部队出来的，和文艺界搭不上边儿。况且，和谷明坤之间，不光是我自己的恩怨，还有我恩师的那一份在里头。所以那时候，我根本就没想着求助任何人。嗨、不管怎么说，事儿都过去了。我现在不是好好的来京城了见你老哥了吗？”
“哎！这话说有水分啊！准确的说，这次是我把你抓到家里来的！”
见俞念恩还是满脸怨妇样，李世信笑呵呵的摆了摆手。
“成成成，你怎么说都成！来了我就不走了，跟这儿过年总成了吧？”
“哎！”
听到李世信这么说，俞念恩才使劲儿的拍了拍大腿。
“从进门到现在，这算是你说过的第一句人话！你坐着，我去攒菜！媳妇......”俞念恩刚想和苏梅嘱咐两句客套，可是看到自己老婆满眼睛就只剩下了一个人，他识趣的把话咽了回去：“嗯......你跟世信聊。”
院子里，就剩下了李世信师徒，和苏梅三个人。
“俞师叔，小小给你帮厨！”
看着苏梅盯着自己师父的眼神，安小小抿了抿嘴巴，默默的跟着俞念恩一起钻进了厨房。
嗡......
院子上空，一群带着鸽哨的鸽子略过。
看着坐在梧桐树下，端着水杯眼观鼻鼻观心的李世信，苏梅站起了身来，不顾李世信脸上的慌乱，径直走了过去。
看着面前这个几乎和记忆中相差无几的面孔，她脸上的眼泪刷的一下就又下来了。
“刚才我骂你，你生不生气？”
咳咳.......
回想着此前脑海中闪过的，关于面前这个女人年轻时期的记忆，李世信目光躲闪到了一旁。
“哪儿敢啊？”
“不生气？”
“不生气不生气......”
“那我可就接着骂了。”
“啊？”
李世信懵逼的抬起了头，看着距离自己只有一步的女人，咧开了嘴。
“你个王八蛋！当初把我从前线上救下来，为什么一声不吭跑了？你知不知道，我从医院里出来找了你整整两个月！后来我给你写了那么多信，你为什么不回？在你心里我就跟一个物件一样，可以托付给别人吗？！”
苏梅说着，激动的又向前迈了一步。
“你要是过得好我不说什么。可你去了天城之后明明过的那么困难，为什么就不能给我写封信或者打个电话，啊？你知不知道，这些年没有你音讯的日子里，我是怎么过来的？！你又知不知道，第一次在新闻上看到你的采访，得知你儿子抛弃你，你差点儿死在医院里的时候，我心里是什么感受？！你个王八蛋！”
院子门口。
噗通......
看着院子里老妈跟韩剧女配角一样，质问着那个自己从未见过面，但是从小就听着其姓名长大的男人......俞念恩和苏梅的三个儿子，俞思难，俞思危，俞思故，手中拎着的东西齐齐的掉在了地上。
俞思危掏出了烟，颤抖着手指点燃了，又将烟盒递给了身旁的大哥和三弟。
“老大，老三......咱爸......”
默默地点了根香烟，俞思难长长的吸了口气。
“不光是咱爸，咱家，危了啊！”
第九一零章：八道菜（求月票！）
李世信觉得很尴尬。
虽然已经完全融合了老人的记忆，但是在人际关系这一块，他还是能够拎得清的。
看着在自己面前哭的跟个泪人儿似的苏梅，李世信幽幽的叹了口气。
大妹子啊，你喜欢了大半辈子的那个人......他其实去年就已经死了啊......
这个心态，是李世信最近才转变过来的。
自打搞倒了谷明坤重新为孙仲井正了名，将本体一生之中最大的遗憾弥补之后，他已经将本体遗留下来的包袱放下。并且做好了准备，以一个独立的，年轻的心灵去拥抱以后的生活。
事实上这段时间他也正是这么做的。
现在，看着眼前大有不依不饶之势的苏梅，他摇了摇头。
“小苏啊，我以前也有很多放不下的东西。可是一路走过来之后我发现，时间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跨度。它能够让惨痛变得苍白，让执着的人选择离开。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注意到门口并排站着，用一种极为怪异的目光看着自己的三个精壮汉子，李世信呵呵一笑从板凳上站起了身来。
“呦，这是老俞家的小子吧？”
“啊......”
看到李世信主动打起了招呼，俞家三兄弟赶紧捡起了地上的东西，鱼贯进了院子。
来到了李世信面前，又看了看坐在院子里红着眼圈的母上大人，三兄弟咧着嘴齐齐鞠了个躬。
“李叔好！”
滴！
收到附加强烈【抵触】的负面喝彩值，1012点！
听着耳旁蹦出来的喝彩值入账提示，李世信暗暗一笑，依次拍了拍三个已经进入中年的汉子。
“唉！乖。你们仨出生的时候，你爸爸还给我写信来着，那时候想给你们包个红包放信里一起寄过来，可是邮局也不让。虽然晚了点儿，不过高低有机会补回来了。来来来，收着！”
见李世信掏出钱夹，捻出了三张票子，站在最前面的俞家老大尴尬的摆了摆手。
“那个，李叔啊......“
“啧！”眼看着对方要推辞，李世信虎起了脸:“这孩子，怎么的，还嫌少啊？”
不顾俞家三个兄弟的尴尬，李世信强硬的将三张票子塞进了三人的手中。
一旁，见三个儿子满脸日狗的表情，苏梅擦干了眼泪，勾了勾嘴角。
“你李叔让你们拿着，你们就拿着吧。”
“是，妈。那李叔，谢谢您了。”
“啧！这孩子，跟你李叔客气个啥？！行了，我去厨房视察视察你爹做饭进度怎么样，这儿就交给你们了啊。”
对愈家三个兄弟使了个眼神，李世信逃也似的冲向了厨房。
院子里，看着那道潇洒的背影，俞思难，俞思危，俞思故三兄弟凌乱在了风中。
“李叔这......”
“八五年，红包给这些......不少了。”
“不怪李叔，怪就怪过去四十年人民币太不争气了！”
当着自己亲妈，捧着手中那皱巴巴的，面值为十块的大钞，俞家三兄弟满脸写着高兴。
三个儿子苦笑不得的模样，让苏梅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
“这么多年了，你李叔......倒还是原来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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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家这处院子，和此前赵瑾芝那处李世信住了一个多月的格局上差不多。
都是二进的院，厨房和餐厅设在东厢房边上。
李世信进去的时候，就见到厨房中一阵油烟气，围着围裙的俞念恩带着家里的小保姆，忙活的不亦乐乎。
“嘿，这么快聊完了？我还以为你们俩几十年没见，正经得聊一下午呢！”
看到李世信进来，一把将坐在厨房门口偷吃的安小小拎起来放到一旁，俞念恩意外的问到。
对方这口气，着实让李世信有点儿哭笑不得。
我特么还聊一晚上呢！
默默的在心里吐了个槽，李世信走到了灶台之前，看着刚从大锅里盛出来的一盘梅菜扣肉，伸出手捻了一块塞进了嘴里。
将入口即化，肥而不腻的扣肉在嘴里充分咀嚼了一番，李世信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么多年，她和你就这么过来的？”
李世信没指明了说什么，可是俞念恩却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不然还怎么过？”
回身看了看俞念恩那满带着憨笑的老脸，一股愧疚还是不由李世信控制的泛上心头。
“苦了你啦。”
没成想，面对李世信的感慨，俞念恩一脚就踹了过去。
“去你大爷的！别特么跟老子在这儿装蛋，我苦？我儿子生了仨，孙子孙女现在都一箩筐了我苦个屁！小梅她对你也就是牵挂，别特么太自我感觉良好！既然来了，赶紧的上菜！”
看着老友坦荡的模样，李世信抿嘴一乐，招呼着安小小一起，端起了盘子。
......
虽然当事人不觉得怎么样，但是这一顿饭的气氛还是比较怪异。
红木仿古的餐桌上，大小八盘围了老大一个圈。
那八盘菜，分别是东坡肘子，水煮羊肉，猪肉白菜炖粉条，大盘鸡，红烧鱼，梅菜扣肉，红油干豆腐，外加一盘热干面。
八盘菜的菜码，大的令人发指。
便是连安小小看了，都产生了一种“今天绝对能吃饱”的踏实。
而在桌子正中间，八瓶不知道珍藏了多少年，用保鲜膜包着，瓶盖已经上了锈的西凤酒。
看着桌子上摆的八盘菜，俞家的三兄弟直咧嘴。
“爸，李叔好不容易来一次，怎么不弄点儿好菜啊？”
“是啊爸，您要说没时间弄，给我打一个电话，我直接在馆子里定点儿带过来嘛。你瞧瞧，这热干面还算个菜，亏得李叔跟您多少年的交情，不然换二个人，还不得掉脸子？”
主位上，听着儿子们的吐槽，俞念恩没有说话，而是直接将目光投向了身旁的李世信和苏梅。
“世信，老婆。这菜......做的不地道？”
感受到俞念恩目光中隐隐有泪光闪动，李世信抿嘴一乐。
“再地道不过。”
他对面，苏梅也抹了抹眼眶。
“嗯，再地道不过。”
听到二人附和，俞念恩哈哈一笑，随即将八瓶在市面上买都买不到的老西凤直接用牙起了开。
依次倒满了放在桌子上的八个空杯子，他才长长的舒了口气。
“四十多年啦，这八道菜，总算是凑到一桌了。”
第九一一章：八道菜（2）（求月票！）
第九一一章
堂屋里，看着俞念恩，苏梅夫妇泪在眼眶里打着转，俞家三个兄弟都乖乖的闭上了嘴巴。
在自己爹妈手下混了三十多年，二人的脾气哥仨是知道的。
这三十多年，就算是当儿子的，也不太能搞明白这俩人之间的感情到底是个怎么回事儿。
说他们不恩爱，两个人相扶相携，从来没因为烂七八糟的生活琐事吵过架。偶尔有一些摩擦，但是也都会以父亲的让步而很快终结。
可说他们恩爱呢？
别人家的父母就算再注意长辈形象，也会时不时的提起当初恋爱或者是刚刚结婚时的甜蜜往事。
但是俞家三兄弟的记忆里，从来就没听过父母之前说起过他们恋爱时候的事情。
兄弟三人以前小的时候不觉得什么，可是随着年龄的增长，他们愈发的感觉自己的父母之间肯定有着一段被夫妻二人一起封禁起来，他们不知道的往事。
现在，随着李世信这个不速之客的到来，三兄弟隐隐约约感觉到，这一段往事，似乎将要从冰川的下方，融化上来了。
一时间，饭桌上的气氛有些怪异。
不过这并没有耽误到安小小。
看着满满一桌子，菜码惊人的美味，小妮子已经急的眼泪从嘴角里流出来了。
“师父......咱们这个饭局，前戏是有是有点过长了？”
一片沉默中，安小小谨慎的举了举小手，贴在李世信的耳边吐槽了一句。
“呵......”
看着自己徒弟猴急的样子，李世信哂然一笑。将桌子上的筷子提了起来，伸手夹了一筷子的梅菜扣肉放到了安小小的碗里。
“小小啊，这顿饭，你只能吃这一道菜。”
“哈！？”
本来见自己老师先对饭菜动手粉开心的安小小听到这个，小脸顿时垮了。
“老师......八个菜，只能吃这个，这是对心灵的折磨啊！小小需要一个解释！”
安小小的一声抱怨，惹得俞念恩一阵哈哈大笑。
他宠溺的将面前的糖醋鲤鱼夹起了一块，放到了安小小的碗里。
“呐，这个菜你也可以吃！”
看着俞家三兄弟隐忍着的，已经好奇到了极致的目光，俞念恩笑着摇了摇头。
“这八道菜里，糖醋鲤鱼是我点的，梅菜扣肉是你李叔点的。”
“爸，那其他的这几道菜......”
老大俞思难实在忍不住，问了一嘴。
“点这几道菜的人，都已经不在人世啦......”
看着桌子上的热干面，大盘鸡，俞念恩扬起了头。
狠狠的吸了下鼻子，他默默的将面前的一杯酒端到了那盘热干面之前。
“八三年，我随部队开进老山。那个时候反击战已经打完了，但是ynr仍然在不断挑衅，在边境修筑了大量工事，不断的骚扰偷袭。当时仗已经打了整四年，大家伙在后方也看了四年的战报，去的时候都窝了股子火。”
年轻时的往事再次涌现在心头，俞念恩的脸上似乎也放出了光彩。
“八四年春末，我们四十一和兄弟部队攻下了老山和者阴山。他娘的，那个时候的ynr刚跟美国人打完，是特么的真能打。一些连队的战斗素质素养比咱们还高，实战经验特别丰富。
能打还是次要的，都是肩膀上抗脑袋，拼命谁都不怕谁。可怕的是这群王八蛋是咱们一手教出来的徒弟，不怕死不怕苦那个劲儿跟咱们一模一样！他们有的特工队能在丛林里一趴趴好几天一动不动。浑身全部被旱蚂蝗咬烂了，还在找机会偷袭呢。
那时候ynr也讨厌，搞全民皆兵的路线。你走在路上，说不定哪个小孩都能掏出手榴弹给你一下子。有一次我们排去侦查，就碰上两个骑自行车的妇女。
当时刚到地方，也没有经验，就被那俩妇女打了个措手不急，我们排长当时就牺牲了。可气的是，那俩娘们知道咱们这有优待俘虏的政策。偷袭完了之后跑都不跑，直接跪在地上俩手一举！
根据政策，这就不能打了。可是当时我是气坏了，直接就......就给毙了，这就犯了错误。”
听着俞念恩说起往事，俞家三兄弟都不禁坐正了身子。
他们只知道自家亲爹是部队下来的，可是这些事儿，他们还是第一次听老俞亲口说起。
端起自己面前的酒杯，俞念恩抿了一口。
“当时部队上其实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倒也没真计较这个。不过到底是杀俘，得罚。当时后勤供应吃紧嘛，连里就直接把我从作战部队调到了军工部队当骆驼。就是在那儿，我认识的你李叔，还有.......”
俞念恩看了看抿着嘴唇一言不发的李世信，又看了看桌子上距离糖醋鱼最近的那盘热干面。
“还有41师后勤队的老勺头。”
“老勺头姓邵，大名叫什么......邵友什么来着？”
“叫邵友德。”
听着俞念恩说起故人，李世信插了一句。
拍了拍脑袋，俞念恩点了点李世信。
“对，邵友德。这老家伙，我到了地方才知道，我特么被部队安排到军工队当运尸员了。”
俞念恩苦笑着摇了摇头。
“运尸员可不是什么好活儿，前边的兄弟命拼进去了，得让他们走的干干净净。可是那时候老山上哪有洗身子的地方啊？从前线上背下来，走好几里地才有个从山缝里淌下来的小河。在那儿清理遗体，冼尸擦拭。我去的第一天，就被老勺头派去跟你李叔一起去东坡阵地上背尸。那天我和你李叔走了八个小时，才把俩兄弟从阵地上拽下来，拽下来送到老勺头那，送到那儿......”
俞念恩笑不出来了，突然炸开的情绪，将他的嗓子堵住了。
脸上的苦笑，渐渐化为了恸哭。
看着他咧着嘴唇，整张脸聚成了一个苦瓜，李世信抿着嘴，使劲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们俩当时背的俩烈士是被yn特工队晚上摸哨的时候打没的，尸体军装破烂，灰头土脸。把尸体放到老勺头那儿，我们就开始用泉水给那俩兄弟洗身子。洗到一半儿，老勺头就开始哆嗦了，就嚷嚷着说想要两碗热干面。当时后勤紧的很，别说热干面，就是他妈面条都没有。我和你爸爸当时岁数都不大，心都粗。外加上累了一天，都以为老头饿疯了，也没说好听的。没成想，尸体洗完了之后，老勺头疯了似的往后勤那跑。”
看着李世信阴沉的脸，俞思难嚅动了一下嘴唇，忍不住问道；
“李叔，你们洗的那尸体......”
李世信举起了面前的酒杯，将里面的一杯酒一口喝了个精光。
“是老勺头的大儿子。”
“还有小儿子。”
一旁，俞念恩补了一句。
第九一二章：八道菜（3）（求月票！）
即使已经过去了几十年，但是当说起老勺头的时候，俞念恩仍然忍不住情绪激动了起来。
李世信的语气倒是平静，可是简单的叙述，却早已让在场的愈加三兄弟心里翻起了惊涛骇浪。
他们想象不到，亲手为儿子洗尸是一种怎样撕心裂肺的体验。
“老勺头是武汉人，当时五十多岁，本来这一场仗跟他没关系。他那俩儿子都在当时的昆明军区当兵，83年哥俩所在的部队开进老山，哥俩写信回家说想吃热干面。老头儿特地去了当地武装部，呆了一包面料去了前线当了支前民兵，这是我后来知道的。没成想，他就只见了自己两个儿子最后一眼。”
抹了抹眼泪，看着桌子上那盘热干面，俞念恩叹着气说到。
“爸......那后来呢？”
俞家老二掏出了纸巾，递给了老爹，犹豫着追问了一句。
“后来......老勺头精神就有点儿不正常了。当时洗尸队就我们仨人，两个儿子火化了之后，他就把我和你李叔当成儿子了，天天念叨说要给我们俩做热干面热干面的。部队上知道了他这个情况，本来想把他送回原籍，可是那个时候后勤吃紧，人手不够。外加上随后跟ynr围着老山和者阴山打争夺战，也就没成行。怕老爷子再受刺激，后勤那面也不敢让他借着洗尸体，而是把我们仨编进了前线运输队，当了骆驼。”
“骆驼？”
安小小眨了眨眼睛，这个称呼离她太远了。
“没错，骆驼。”
俞念恩拍了拍小妮子的脑袋，眼睛里终于有了些笑意。
“那个时候前线地形复杂，机械上不去，补给基本上只能靠人往上运。当时负责后勤的军工战士和支前民兵，一个人得扛着七八十斤的物资穿越战线。可不就是个骆驼？当时你李叔还特地编了个打油诗，怎么唱的来着？山骆驼，山骆驼......”
“从早到晚不停驼。”
在苏梅的笑容中，李世信微笑着附和了起来。
“片片草丛踏成路，块块岩石踩进土。汗珠子伴着脚步，胶皮鞋磨出血珠。一步一步又一步，每步他妈是痛苦！”
“哈哈哈......”
唱诵起当初的歪歌，俞念恩端起酒杯和李世信碰了一个。
稍微轻松了起来的气氛，让俞家三个兄弟也放松了一些，老三俞思故看了看李世信，问道；
“李叔叔，我爸是犯错误过去的，你是怎么过去当军工的？”
“谁是军工？当时你李叔我是正经八百的文艺兵，不过那时候长得太精神，总有女兵往我跟前凑合。当时文工团怕搞出作风问题，他娘的直接把咱老李发配到军工去了。你爹那是罪有应得，我这完全是无妄之灾！”
虽然是玩笑话，可是看到李世信现在的形象，俞家三兄弟倒是没有什么异议。
实事求是的说，就算是李世信现在的形象，放到女性存在的环境里也容易出事儿。
“别听你李叔自吹自擂，这老小子当初骚的不行。他去军工当洗尸工当骆驼是怎么回事？是因为去战地医院偷人家女护士的裙子！”
俞念恩的爆料，让桌子上的四个小辈齐齐的亮起了眼睛。
特别是安小小。
“老师，没想到哦，你还有这种嗜好。”
被小妮子那双死鱼眼盯的浑身不自在，李世信一个手刀就劈了过去！
“哎呀！”
伴随着安小小的痛呼，李世信虎着脸解释道；
“你们爸爸那是埋汰我！偷裙子的事儿是有的，不过那可不是为了满足什么癖好。南疆那面毒虫多又太热太潮，当时的军装料子又硬，天天捂着男兵经常就容易得上烂裆病。可是女兵就没有啊！我研究了挺长时间，琢磨着这肯定是跟女兵穿裙子有关系，就去医院那搞了几条裙子。
果不其然，那玩应又透风又透气，穿上之后裤裆里清清凉凉干干爽爽。我当时也是年轻，想着借这个立个功啥的，就把这个经验直接告诉一线部队的领导了。”
得知李世信还有这样的故事，俞家三兄弟来了兴致。
“那李叔，后来呢？”
“他妈的，后来经验倒是全军推行了，男兵从那之后在非作战时间都把自己的备用裤子剪短，裤裆直接拆开来穿。可是我偷裙子这事儿也瞒不住了，功没立成，还他娘被发配到了后勤当洗尸工去了。”
随着李世信唉声叹气的说起自己的倒霉经历，一桌人难得开怀大笑了起来。
笑完了，俞老三才注意到一件事情。
不论是李世信还是俞念恩，两个人从戎的回忆里，还没有出现过关于苏梅的事情。
“那你们两个又是怎么认识我妈的啊？”
想了想，他看了看一旁的苏梅，问了一句。
“就是在他们两个被编进四十军的后勤队时候认识的。”
目光迷离的苏梅微微一笑，端起面前的白酒抿了一小口。
“那个时候我刚刚入部队不久，在四十军政宣处当干事。第一天到战区，领导让我随军工队一起去前线采访一线战士，拍阵地生活素材。从阵地上拍完了照片回来的时候，遇上了你们爸爸和你李叔叔。”
回忆刚刚开始，苏梅的脸就刷的一下红了起来。
在俞念恩呲牙咧嘴的怪异表情中，她恶狠狠的瞪了眼李世信。
“那个时候军工队上阵地运物资，下阵地运伤员。我们三个抬着一个被榴弹炸伤的伤员回去过河的时候，担架坏了。结果你李叔......你李叔就让我做选择。”
“啥选择？”
俞思难眨巴眨巴眼睛，看了看自己的老爸和李世信。
“他......”
苏梅又瞥了眼李世信，也不知道是酒上了头还是怎么着，脸刷的一下就红到了脖子根儿。
“这不正经的，说担架布刮碎了。只能用衣服重新固定，他让我选是用我的衣服还是用他们俩的衣服。”
“咳咳、”
俞思难后悔问这个问题了。
“所以苏师叔，你怎么选的？”
安小小亮着亮着大眼睛，额嘿嘿的露出了邪恶的笑容。
“我肯定选让他们用自己的啊！当时我们女兵穿的74式常服下身都是裙装，我怎么脱？没想到这俩个臭流氓......”
“哈哈哈！我说我说！”
眼看着自己老婆羞红了脸，俞念恩一拍大腿，快意道：“我和你李叔当时都光着膀子，下身就穿了一条开了裆的大裤衩！”
噗、
俞家三个兄弟一口气没喘上来，喷了。
画面太美，不敢想......
“老师老师！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你们俩难道就真在苏师叔面前遛了一路...唔！？”
一把捂住即将开腔的安小小嘴巴，李世信嘿嘿一笑。
“女兵就是麻烦，你让她脱衣服她又不肯。我们俩自给自足，她还说我们俩耍流氓。”
“呸、”
苏梅很方的唾了一口。
“一肚子坏水。他们俩脱了个精光，过河的时候我说我走前面。他们俩还吓唬我说水里有水蛇，故意让我走后面看着他们俩屁股。”
回忆起这段往事，俞念恩已经笑岔了气。
面对着自己三个儿子，伸手指向了苏梅。
“后来你们妈实在看不下去了，又想着反正半身泡在水里谁也看不见，就把裙子脱了去绑担架，让我们俩穿上了裤衩。她不知道，经常有ynr的特工过河搞破坏，那条河两边都有暗堡观察点！全天有人拿着高倍望远镜监察！”
听着俞念恩那没心没肺的笑声，苏梅气的直接夹起了一筷子糖醋鲤鱼塞到了他的嘴里。
“别说了你！”
“那......妈，这八道菜里，怎么没你的份儿？”
就在这时，俞老三的一句询问，又让气氛安静了下来。
第九一三章：八道菜（4）（求月票！）
俞家老三的一句询问，又将话题带回了那八道菜的上面。
桌子上的八道菜还冒着缕缕的热气，来自不同地域的菜肴香气混杂在一起，让苏梅一时间有些恍惚。
“攒这八道菜的时候，还没有你妈的事儿。”
见苏梅沉默，一旁的俞念恩淡淡一笑，在面前的糖醋鱼盘子里夹了一块，放进了旁边的一副空碗里。
“从洗尸队里出来，我，你李叔和老勺头被编入了后勤队。在后勤队往前线运送物资的时候第一次遇到的你们妈妈，可是那个时候人家地位可跟我们不一样。人家是干什么的呀？嘿呦喂，宣传干事。还是全军有数的女宣传干事，金贵着呢。”
或许是觉得刚刚的气氛不错，俞念恩坏笑着，当着自己的三个儿子调侃起了苏梅。
“去你的。当着孩子的面儿，好好说话。”
狠狠的掐了一下自己的丈夫，苏梅翻了个白眼过去。
“唉？这可真不是不好好说话啊。咱们家苏女士现在往大街上一站回头率都还有百分之六十，那年轻的时候可更不得了。当时在我们军，那可是出了名的一朵小花。她到了我们战区那会儿，各连营的干部战士对采访的积极性那可高去了。明面上都说想在军报上露露脸，或者是说想让帮着照相寄回家，实际上一群大老爷们儿，有什么脸好漏的？往家里边邮的照片进阵地的时候就都照好了，都是想借个由头，看咱家小苏同志！”
一旁，李世信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
“嗯，你们家小苏同志那个时候大腿是真白。”
?(?w?)??(?w?)??(?w?)?。
李世信捧哏儿似的一句，直接让俞家三兄弟凌乱在了风中。
(?⊙?⊙?)。
下意识的看了看脸红到了脖子根儿的苏梅，安小小嘿嘿一笑。
“俞师叔，我老师的意识是说你老婆可真木...奉......”
一脚油门还没踩下去，安小小就被一口梅菜扣肉堵住了嘴巴。
看着几个小辈尴尬的样子，俞念恩哈哈一笑，摆了摆手；
“不开玩笑，反正那个时候我们这些骆驼跟你母亲没有多少交集。当时为了照顾老勺头，我们那个后勤队一共就我们三个人。但是后来随着前面的战事吃紧，物资吞吐量加大，后勤队里又来了些人。因为我和你李叔都是被发配的关系，这几个人也都不是什么正经货色。”
俞念恩缅怀一笑，目光落在了那份猪肉酸菜炖粉条上，叹道；
“龙江省的王连峰，一米八十多的大个子，据说在家一顿饭能吃十个馒头的主儿。因为家里边孩子多，吃不饱饭才到部队当的兵。当时前线物资紧缺，加上后勤队没有牲畜机械只能靠人抗人运的，阵地上除了好运送的饼干几乎啥都吃不着。可是那个时候前线还特别缺水，压缩饼饼干吃多了人渴的不行，甚至有的时候能引发脱水。这小子饿的不行，就在阵地上下了个套子想着套点野味。结果没成想，他们营长晚上带着侦察连去前线搞侦查的时候一脚踩套上了，差点没把门牙摔下来。查清了是这小子的手笔之后，直接就让他们连长给踹到后勤队来了。”
说着，他的目光又落在了那份水煮羊肉上。
“李康德山西人，一头卷毛长得跟个山羊似的。这小子十足的败家子，好赌。没到部队之前耍大钱把他家二十多只羊输了个精光，差点儿没把他爹气死。到了部队之后也不消停，用特么竹片片做了一副牌九，跟猫耳洞里设局。有一次大晚上耍的太上头，喊的二里地都能听得见，把师长都给惊动了。写了一万字的检讨全连朗读之后，让他们政委又给送到了后勤队劳改。”
似乎看到了曾经的战友一样，俞念恩咧着嘴忍不住乐，他的目光又转到了那份东坡肘子上面；
“四川佬刘满仓，倔的跟头叫驴一样。他们排长派他去挖坑道，这小子挖了一半儿ynr打炮，咱们这边的炮兵也往回打，结果第一轮试射把他挖的坑道炸塌了。这小子等打完了仗直接跑到炮兵团，把人家炮兵兄弟好一顿揍。连长让他给人家道歉他死活说自己没错，差点儿没让部队直接给退回家，哈哈、”
他的目光又落在了大盘鸡上。
“奎尼图艾迪，夏哈普。他娘的当初我记这个新疆佬的名字记了三四天，背课文都没这么认真过。当时我还说，我就叫他夏哈普行不行，他说不行。他们新疆取名第一个名是自己的，第二个名是他爹的。他爹才叫夏哈普，他自己叫奎尼图艾迪。绕嘴不绕嘴你说？五月份那会战斗少，各连队都在猫耳洞里蹲着，一群臭小子闲的蛋疼，拿新疆佬的长相开玩笑，说他长得想美国鬼子。结果这新疆佬二话不说就拎跟棍子跟人家拼命，差点儿没把人家脑袋打放屁了。”
说到大盘鸡这，俞念恩和李世信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自家老爹不往下说，俞思故挠了挠腮边，问道：“爸、这还有一道菜呢？这人是怎么回事？”
见俞念恩乐的合不拢嘴，李世信呵呵一笑，指了指那份红油干豆腐。
“重庆人孙联合，就是差点儿被老奎揍出脑浆子内个......”
在俞家三兄弟的惊愕中，李世信笑道：“你们不知道当时部队的风气，那个时候还没裁军，部队里的干部普遍受教育程度都不高。行事风格也都野的很，像这种一个班的战士掐架，一般都不给什么批评教育。直接把俩人绑一起，啥时候俩人看彼此看的腻味了不想打了，再给他们俩分开。可是老奎和孙联合俩人谁也不服谁，绑起来之后还往一起咬。他们排长没辙，直接在督导队那拿了一副手铐，给这俩家伙拷在一起送后勤队来了。这俩人就跟连体婴儿似的，偏偏和谁也不服谁，在一起掐了两个多月。哈哈......”
听到李世信为儿子们解释，俞念恩点了点头。
“没错。那个时候想想，真他娘的有意思。后援队里八个人，都是各个师里面的刺儿头，聚在一起天天跟演相声似的。老勺头天天恍恍惚惚，见人就管人家叫儿子。
王连峰从早上到晚上嚷嚷什么时候开饭，刘满仓遇到什么事儿都较真，跟谁都掐。李康德天天琢磨着从这八个穷鬼身上赢点儿啥，老奎和联合俩人一眼看不住就滚一起去了，嗨呀......到最后想想，还真就我和你李叔两个，算是正常人。
那个时候是真他娘的累呀，一天从物资处往前线跑四趟，早上天擦黑就起来，送完弹药送物资，送完物资还得送两趟水。去的时候抗箱子，回来的时候还得抗伤员。有的时候恨不得就往地上一躺，睡球他一整天。”
俞念恩的感叹，让李世信胸中不断翻涌的情绪，再也压制不住了。
第九一四章：那一场芳华（求月票！）
蔓延不断的群山，繁茂闷热的丛林，陡峭湿滑的山坡，蜿蜒曲折的山路，沟壑纵横的阵地，隆隆的炮火伴随着一张张年轻的面孔，在李世信的脑海中不断的闪过。
一个个名字随着俞念恩的讲述，仿佛穿越了时空般，在李世信的脑海中又鲜活了起来。
本体记忆不断翻涌带来的恍惚中，他仿佛看到一个个衣衫褴褛的身影，或皱着眉头或嬉皮笑脸的坐在了自己的面前。
在他的恍惚之中，俞念恩的讲述，还在继续；
“那个时候真是太他娘的累了，一开始这几个臭小子刚到后勤队的时候还闹腾闹腾。李康德还总想着赌两把，老奎和孙联合还掐一掐。可是没到一个星期，都都累的没了心思啦。特别是老奎和孙联合，俩人手铐子拷在一起，就是空着手上下山都累的不行，更别说还得扛着东西。不到半个月的时间，这俩小子就累的下了前线往猫耳洞里一躺，抱在一起呼呼大睡。过了二十天，整个后勤队天天就能听见王连峰吵吵饿了。”
呼！
随着俞念恩的回忆，李世信脑海中的记忆画面，连成了片段。
远处隆隆的炮声，将逼仄潮湿的猫耳洞阵得时不时落下簌簌沙土。洞口之外的天空星光璀璨，月光将夜色调出了油画般的色调。
“哎呀卧槽，肠子疼。他妈了隔壁，啥时候才能给吃顿饱饭呐？”
“咿呀额了个亲大！你个瓜怂就知道嚷嚷！嚷嚷地人心里肚子里么着么落，大半夜累你再嚷嚷？你再嚷嚷老子，老子一杵子怼死你个瓜怂算逑！”
王连峰和李康德的吵嚷，将洞里几个躺在行军床上的都吵醒了。
“瓜娃子，吵啥子嘛？饿了就把手放肚子上，捂热了就不饿啦。忍着，明早上爹跟你们做热干面。在老家看着你们来的信喽，爹随身带着料呐！”
那是老勺头。
仿佛习惯了老爷子的疯言疯语，猫耳洞里的汉子们谁也没有反驳。
可疯言疯语里提到的吃食，却引发了洞里一连串的咕噜声——那是好几个肚子发出来的。
“啥玩应热干面呐？我不吃，老子想吃又！”
墙角，一个行军床放不下，脚伸出床一半儿的大个子坐了起来。从猫耳洞洞口闯进来的月光，将他的眼睛照的通亮。
“要是能整个大锅，整头猪，再整点儿酸菜，老子非炖它一锅猪肉酸菜粉条子！”
“你还弄头猪？你咋不弄个婆娘泥吗？”
墙角，又一个身影坐了起来。吞了口口水，提出了不同意见；
“我看不如弄头山羊，宰了直接放锅里煮它两个钟头，把汤熬白了。拿点盐巴那么一沾，啧！想想都鲜活......”
“不是，我说你们他妈是故意跟我俞小爷过不去的吧？”
又一个身影捂着肚子坐了起来。
“大晚上的，跟这儿耗子来了都掉眼泪的猫耳洞说这些，你们不怕下雨天让雷劈死啊？世信，你说剧公道话，说说他们！”
洞口，一个声音笑了。
“酸菜，猪肉，粉条子，白水煮羊肉，那都是下九流的吃法。我现在要是有头猪，高低先给它肘子卸了，来个梅菜扣肉。吃过梅菜扣肉吗？肘子你得洗的干干净净，放锅里煮。煮它一个上午，再沥干了放油锅里炸。炸得它黄灿灿的，再给它泡冷了切成片。放上八角花椒，酱油白糖，垫上梅菜再蒸它半个小时。出锅的时候知道什么样儿吗？那肉红彤彤的，整个往桌子上一放，你用手一拍桌子，肉皮嫩的跟娘们柰子一样都直颤！夹一口到嘴里，你们猜怎么着？”
随着那经过夸张的细节描述，一阵阵吞咽口水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那肉皮到嘴里就化成了一股汤！下面的瘦肉混着梅菜，再有一碗白米饭，给个神仙......都不换呦。”
“艹！你他妈也是故意的！老子要吃糖醋鱼！”
“你们这一说，我想吃东坡肘子了。”
“你个瓜怂，还吃过东坡肘子？”
“听俺爷说过，以前给地主家做长工，每年过年都给做一道东坡肘子......”
“我我我！我想吃大盘鸡！”
“大晚上，闹啥嘛闹。还大盘鸡，现在有盘红油干豆腐，老子盘子都能给他舔光。”
“嗨，别说了别说了。听着怪他妈难受，现在想啥都吃不上。等仗打完了，你们俞爷我请你们下馆子。爷高低找个大厨，就按今儿晚上这菜谱给你们做一上桌子！菜码给你们用盆装，吃不完不许下桌！今儿晚上各位爷就消停消停，别勾我肚子里那几条馋虫了成不成？”
黑暗中亮晶晶的目光，渐渐又和面前已经那双皱纹包裹住的眼睛重合了起来。
堂屋里，俞念恩已经跟儿子们说完了桌子上那八道菜的来由。
“爸，后来......发生了什么？”
看着空空荡荡的桌两旁，那几幅空着的碗筷，俞思危望向了自己的父亲，讷讷的问到。
触碰到不愿提起的往事，俞念恩深深的闭上了眼睛。
“我说吧。”
一旁，看着桌子上八道菜出了神的苏梅，从口袋中掏出了包女士香烟。
随着打火机清脆的擦响，夹杂着香草味的烟气弥漫在了她身旁。
“我去到战区的第二个月，yn方面对老山和者阴山发起了二次攻势。那是自从79年之后，两军最大规模的交锋。为了完成上级分配的新闻任务，我们政宣处需要频繁的进入前线。可是那个时候整个战线都在打仗，每一天中甚至每一个小时，都会发生阵地的争夺，山头易手。战事吃紧，所有作战单位都拉到了前线去，我们这些非作战单位人员想要进入阵地，就只能自己想办法。”
说到这里，苏梅转头看了看李世信和俞念恩。
“也就是那个时候，我的命运才真正跟你们爸爸和你们李叔叔纠缠到了一起。”
呼。
随着苏梅的回忆，李世信的脑中，又一段记忆连成了串儿。
“你们这一趟去哪儿？”
“近那拉高地！”
“带上我！”
“前面都他娘的缠到一起，人脑袋打成狗脑袋了，炮兵都顶着先头部队的脑袋打，炸着谁都特么看命了，你个娘们过去凑什么热闹！？要去送死也行，别他娘找我。我们后勤队没时间！你去问问别的后勤队！”
人来人往，忙成一团麻的后勤处。
一个身穿着74式男兵军装，头戴钢盔背着把五六冲的身影，慢慢在李世信的脑海中清晰了起来。
“我今儿就找你！谁让你丫骗我脱裙子，看过我屁股？”
那张白皙而干净的脸上，满是倔强。
第九一五章：承诺（求月票！）
在李世信泛黄的记忆里，那身着男装的女兵就如同山坡上长得老高的树杈一样倔强。
“看过你屁股怎么了？老子屁股你不也看过了吗？一报还一报，当天咱俩就扯平了啊！想要我带上你啊，行，你过来给我摸摸，老子给你绑裤腰带上，你去哪儿老子带你去哪儿！”
回想起那一段时光，李世信微笑着摇了摇头。
时隔几十年再次谈起那段往事，苏梅的目光中仍然充斥着气愤和羞涩。
一旁，俞念恩的三个儿子已经快要哭了。
一个个急切的看着自己亲妈，一面提心吊胆的问道：
“所以，妈，你不会......”
“三个小兔崽子，想什么呢？”
抄起筷子，苏梅给自己身边的三个儿子一人来了一下。
“那个时候男兵一个个坏的冒水，女兵们早都有防备了。一开始这群臭流氓仗着自己在前线出生入死，做了多少混蛋事儿？79年刚开打的时候，有的男兵说想没看过女人身子，那个时候念着一群毛头小子抛头颅洒热血，真就有女兵当着全连脱衣服给他们看的。可是后来这群混蛋变本加厉，没事儿就耍流氓装可怜，到打两山的时候孙子才理他们！”
“不过当时是真急，前面战事紧张，全国人民都想多看到点关于前线的消息。我们政治处这边又给我下了任务，我当时借了一身男兵的衣服，跟作战连队要了冲锋枪和钢盔，没人带着我我都要自己去了。可是前线情况复杂，我就差自己不认识路。你李叔他们不带我，我就跟着他们屁股后面。当时他们后援队里面带着老勺头，走的不快，也甩不掉我。到最后没办法，他们还是把我给带上了前线。”
说到当年，苏梅忍不住的扬起了下巴。
“跟着你李叔和你们爸爸，我一天来回在战场上四次，拍了大量的素材，写了两篇通讯稿当时都上了军报和日报来着。”
说着，苏梅转身去了自己的书房，将几份报纸放到了儿子们面前。
看到报纸上那些阵地照片，三兄弟不禁愕然。
“妈，怎么以前您没给我们看过？”
“是啊，您早给我们看这些，小时候老师留作文写最敬佩的人，我高低也不写我爹啊！”
面对儿子们的惊喜与埋怨，苏梅微笑着摇了摇头。
“这些东西的代价，太大了......”
捻起酒杯，苏梅狠狠的灌了口酒。
看着桌子上那六个空着的位子，使劲儿的吸了吸流出来的清涕。
“从六月中旬开始，两山打的越来越激烈。yn那面在战场上先后投了三万多人，咱们这边也拼了全劲儿。你们别看那场仗打赢了，但其实当时咱们在战场上并不轻松。你们现在看史料，都说咱们这边儿战斗英雄有多勇猛多有牺牲精神，可那样的勇猛和牺牲，都是被对手逼出来的。”
“那个时候越南跟美国人打了十年，又跟我们打了四五年。正经的作战单位，兵员经验和战术素养比咱们这边还要高。那个时候部队首长挺多都打过抗美援朝，解放战争甚至是抗日战争。理论上什么硬仗什么场面都见过了，可是打ynr还是难打。”
“我采访过的挺多首长，都说打越南不是打越南，而是打的十年前的自己，比咱们还狠还硬的对手！那个时候你们是没见过，越南人狠到什么劲儿上了？炮兵打覆盖射击他们潜伏的山头，第一轮齐射就打死了他们的指挥官，可是剩下的人就趴在地上。轻伤员不吭气儿，重伤员宁可死都不动，无线电静默得比蛐蛐都安静。纪律，素质，简直就是咱们抗美援朝时候的翻版。咱们这边两轮覆盖射击完，都以为山头上没人，结果那边突然跳出来打突击。”
“正面阵地咱们人多，拿人命去拼，把他们压下去，可也不算赢。一到晚上，ynr仗着对地形熟悉，又偷偷的摸回来打夜战。一块足球场大小的高地，有的时候一天易五次的手，上一个小时阵地上插得还是咱们的红旗，下一个小时可能就换上ynr站岗了。实在打不过的地方，人家也不跟你正面硬打，专门玩骚扰，下绊子。好多白天还好好的一片地方，晚上睡一觉起来，就变成了雷区。那场仗，打的是真难。”
随着苏梅的叙述，李世信和俞念恩默默的低下了头去。
“就是在那样的环境里，我和你们爸爸还有你李叔他们的后勤队，在战线上穿梭了一个来月。因为当时写了两篇有分量的通讯稿，后勤那边的领导特地把我安排给他们后勤队照顾。本来后勤队走的路线都是规划路线，虽然偶尔有危险，但总体还是安全的，一个来月都有惊而无险。直到七月份，ynr组织了一次大反攻。那天我正在前方阵地拍素材，阵地突然就收到命令，让撤出阵地回防。可是那天我刚好身子不舒服，撤退的时候......就落下了。你李叔他们当时刚送完了战备，以为我跟着连队。连队那面急着撤退，又以为我跟着后勤队。结果等我从山坡下边回来的时候，阵地已经空了。”
说到这儿，苏梅不禁双手捂住了额头，眼泪刷的一下就淌了下来。
“那个时候我害怕极了，就拼了命的往来的方向跑。可是没跑十几分钟，就被ynr的特务连给抓住了。”
用手背抹了一下流出来的鼻涕，苏梅紧紧的闭上了眼睛。
“当时为了防止越南人从东线过来，当时工兵部队用火箭布雷车向防御阵地前沿抛射了30多万颗地雷，构建了一条7公里长的防御雷区。ynr当时不知道，结果到雷区边上就吃了亏。我当时被俘之后，他们就把我推进了雷区里面。我当时就想死了算了，就往雷区里跑，可是他妈的运气太好了，跑了几十米竟然一颗雷也没踩到。ynr为了让我困在里面引人，就故意往我身边打枪。子弹倒是没打着我，不过却引发了一颗跳雷......”
说着，苏梅掀起了自己的裤脚。
看着苏梅大腿上那十几道可怖的伤疤，俞家三个兄弟嘴唇颤抖了起来。
在他们的记忆中，母亲从来没穿过裙子。
“后面的事儿，你们大概已经猜到了。先一步撤退的后勤队听到身后的动静，发现了被困在雷区里的我。你李叔不顾作战部队的阻拦跑回了雷区。他带着头，后勤队八个人全跟来了。可走出去的，到最后就只有我们三个。”
听到母亲的讲述，俞家三个兄弟望向李世信的目光，复杂了起来。
“李叔，我，我敬你一个。要是没有你，估计也就没有我们哥仨了。”
“额、老三这话说的不准确，不过李叔，谢谢您当年救了我妈。”
面对俞思难和俞思危的感谢，李世信轻轻摆了摆手。
“这事儿没什么感谢不感谢的，说到底，我有责任。当初要是我细心点儿，不至于让小苏落在阵地上。再有当初凡是到部队的人，组织上都给发一颗光荣弹。可是小苏到后勤队的时候，我没给她。当时她跟我要，我说一群老爷们在，怎么也不能让一个女兵有用那东西的机会。我的话，当时说得太大了。”
第九一六章：吃菜！（三更求全订求月票！）
故事，似乎是讲完了。
经历过那一场战争的三个人，似乎都想尽力的将那一段往事说的风轻云淡。
可是桌子上俞家三兄弟甚至一向神经大条的安小小，这听故事的人却知道，事情远远不像当事人尽力表现出来的那么简单。
听到李世信拒绝着三个儿子的感激，苏梅抹了把眼泪，使劲儿的拍了拍他的胳膊。
“李世信，这话你不说也就罢了，既然你说了我就想问问你了，当初我要是手里有一枚光荣弹，可是我要怕死不敢拉呢，你回不回去？”
看了看一旁的俞念恩，李世信苦笑了一下。
沉默了好一会儿，他才点了点头。
“会回去的。”
“为什么？”
“当时你受伤的那个地方，是军工兵团设置的雷防区，就是防着敌方小股部队渗透才设置的。对面把你一个女兵放在那，明显就是想打心理战。工兵过去排雷救你，雷区毁了不说，可能会造成很大的伤亡。不救你，气势上就矮了对面一截，这仗可能就达不到后面那样了。”
看着李世信目光中的躲闪，苏梅扑哧一声乐了。
她端起了酒杯，将杯子里剩的大半杯酒一口喝了下去。
被陈年老酒激红了脖子，苏梅狠狠地拍了李世信胳膊一巴掌。
“瞧你丫现在这个怂样？当初那个穿着条裤衩，脖子上挂着颗光荣弹，当着阵前两军冲进雷区里的那个爷们儿去哪儿了啊？”
“小苏，你喝多了。孩子们和老俞都还在。”
李世信咧了咧嘴，一把拦住了苏梅拎起酒瓶的手。
“世信。”
然而就在李世信皱着眉头，想要制止苏梅的时候，一旁的俞念恩长长的吸了口气。
一番回忆，他面前的一瓶酒已经下了肚。
红着眼睛，俞念恩使劲的抓住了李世信的手，夺过妻子手里的酒瓶，为她满满的倒了一杯。
“你跟我说实话，这么多年你不过来找我们两个，是不是怕的就是现在这个情况？”
桌子上，看着一下子就奇怪起来的气氛，俞家的三个兄弟和安小小齐齐的缩了缩脖子。
涉及到上一辈的恩怨情仇，特别是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三角关系，当儿子的多多少少有些尴尬。
俞念恩却仿佛直接拿自己的三个儿子当了空气，将李世信的手拉进了怀里。
“四十年了，这个事儿，苏梅一直憋在心里头。今天，你得让她说出来。我知道你是为了我想，可是咱们俩是啥？是他娘的过命的交情啊！不能因为这个事儿，一辈子结个疙瘩。”
看着俞念恩那通红的眼睛，李世信叹了口气。
自打坐在饭桌前，第一次将目光堂堂正正的望向了苏梅。
“小苏，当初回去救人是我牵的头没错，可做事的是八个人，是八个！不是我自己。”
“我不知道老俞跟没跟你说过当初我们的决定。”
定定的看着瞪大了眼睛，满脸茫然的苏梅，李世信深深的闭上了眼睛。
脑海中的记忆，再也压制不住了；
“艹！那是小苏？怎么搞得，不是跟在作战部队那儿吗！”
“他妈的！那一片是雷区，艹他妈的畜生！”
高地的山坡之前，看着那道被跳雷炸伤了腿，一点点匍匐着向前爬去的身影，后援队几个灰头土脸的面孔差一点咬碎了后槽牙。
“咋弄嘛这！哎呀，咋还能把她个女娃给落哈了？”
“世信，你是队长，你拿个主意嘛！”
“马上就开始打炮了，炮一打起来，她肯定死那啦！”
“救不了了，她在雷区里。不说三十多万颗地雷进去了九死一生，狗娘养的把小苏放进雷区，就是想引咱们的人过去救。去一个死一个，除了帮那群狗娘养的把雷区趟开一条口子之外，什么用都没有。”
“可是人就在那儿，咱们他妈就眼睁睁的看着她死在哪儿？！”
“回去。”
“世信！那是小苏啊！”
“你他妈耳朵里塞狗毛了吗？我说回去，回去！我他妈还是不是队长了？！”
剧烈起伏的视界中，是七张面貌各异，却写着同样愤怒与失望的脸。
“恩妈的剧！李世信，你行，你特娘可争行！”
“世信，你丫今儿怎么了你？那是咱们的人，咱后勤队的尾巴，咱们的小妹啊！”
“走！别废话，走！”
七个人老的叹息，少的咒骂，可是看着阵地上中不断升空，代表着总攻信号的照明弹，所有人还是转过了身去，向高地爬去。
看着七个人的背影，记忆中的自己松开了攀爬时抓着的树藤。
随着视界一阵剧烈的晃动，记忆中的那个李世信，连滚带爬的下了山坡。
“狗日的！你他妈要死啊！？”
用了十几分钟的上山路，一分钟的功夫，就回到了原点。
面对着山坡上七个跳脚喝骂的战友，记忆中的那个自己挥了挥手。
“孙子们，勺头爹！要是我回不来，别他娘的忘了在咱们那天晚上点的菜，我都他娘的想吃一遍！老俞，酒就交给你啦！”
下一秒，山坡上的七个人，陆陆续续的滚了下来。
“狗日地你李世信，俺自己点的菜，你他娘的别想吃一口！”
“娃呀，你瞎折腾个啥子嘛？你老汉我已经洗了俩具尸了，我天天装疯卖傻，图啥子嘛？图的就是让你们这群娃蛋子，叫老汉一声爹，让我这心里有个地方。老汉，不想再看你们有人去喽。老汉......也不想再给你们洗尸啦！要死，咱们一块死。昂？”
“咦！嫩个瓜怂，额还真以为你要扔下小苏不管咧。狗日哩，浪费时间么这是！”
“世信你丫有病还是英雄电影看多了？咱们八个人，活着住一个洞，要死也得死一窝里。这么出风头的事儿，你自己一个人有意思吗？”
看着七个浑身污泥和擦伤的兄弟战友，记忆中的自己沉默了片刻，笑了。
“成，那就一起去。雷区五百米，小苏里边界将近四百米。八个人，站成一排。一个人踩着一个人的脚印往前冲，运气好的话，怎么也剩下一两个。我是队长，我站头一个。”
“瓜怂，趟雷可不是这么趟咧。你这是送死捏，站成一排莫有错，拉开至少二十米距离。第一个冲完二十米，直接趴哈，第二个踩着他后背接着往前冲米！这么跑，运气好了能进去，进去了之后也好带着人回来！”
“说好了，全都死逑就算咧，谁要是最后活下来，可得把小苏娶回家。小丫头长得水灵着呢，咱兄弟这命可不能白赌上，总得赢点啥嘛。”
“唉，女兵被俘，死了就罢辽，活下来回到地方难免不了风言风语，这赌鬼说的是戏弄话，不过歪打了几分道理。”
“这话对着捏嘛，谁要是真能娶了小苏，做上八盘子大菜，桌子上摆上西凤酒，给死了的招招魂。我脚板子大，以前班长就说我这脚长的就像是踩地雷的样，要是额活不到最后，可别忘了大盘鸡！”
“那要是勺头爹最后一个活下来，那咋弄嘛？”
“你个龟儿子放心，你老汉肯定死你前头！”
“走！”
“走！！”
随着李世信的讲述，他身旁苏梅眼睛已经被涌出来的泪水团团蒙住。
李世信说的这些，她不知道。
但是她记得自己一生中最无助的那一天，印象最深刻的那一幕；
不断炸响的雷声中，两个高大的身影穿过硝烟，一跃到了自己的身旁。
不顾身后横飞的子弹，一把扯住了自己。
他们俩光着的上身，已经被弹片炸出了一道道的狰狞的伤疤。
在支援的炮击中，如野兽一般嘶吼着，红着眼向雷区之外跑去。
一路上，散步着一连串的残肢。
狠狠地将被子里的酒灌了下去，苏梅趴在了桌子上。
抽噎了好一会儿，才扬起了头来，看向了身旁的丈夫。
“你当初，怎么没跟我说这些？”
面对妻子的质问，俞念恩咧了咧嘴。
“没怎么，就因为那天之前，我就相中你好久了。我不想让你觉得我喜欢你，是想捡你的便宜。”
“那你又为什么告诉我，回去救我的决定都是世信的主意？”
看了看一旁瞪着眼睛的李世信，俞念恩搓了搓粗糙宽厚的手掌。
“我也不想你喜欢我，是为了还什么恩情。”
看着跟自己过了半辈子的爷们儿，苏梅的嘴唇嚅动了几下。
“艹。”
最后她用眼泪挤出来个字儿。
看着彼此再也没有疙瘩的夫妻两个，李世信呵呵一笑。
端起酒杯，往地上倒了一圈。
他拍了拍一旁的安小小，又招呼了眼眶湿润了的俞家三兄弟。
“愣着干嘛。动筷子啊！”
第九一七章：借儿子一用！（求月票！）
用眼神杀死了想要染指扣肉的俞家三兄弟，大方的给自己的三个师兄一人一小撮梅菜，安小小就开启了光盘行动。
有这个小吃货在，李世信没怎么动筷子，但是酒却没少喝。
八瓶珍藏四十年的老西风，虽然瓶子里的酒因为储存关系，酒液都只剩了大半瓶。
可是在三人连喝带倒，哭哭笑笑之中，倒是一点儿也没剩。
次日，一大早李世信就被一阵平房特有的烟火气给熏醒了。
俞念恩家这处院子虽然是老建筑，已经被纳入历史建筑保护区的范畴，可是周边的大杂院里都还住着人。
一大早上起来，街头巷尾的吵闹声，左近邻里爆锅，吊嗓的叮叮当当吵吵嚷嚷活像个闹钟。
揉着发涨的太阳穴，李世信艰难的从床上爬了起来。
披着衣服走出厢房，就看到俞念恩两口子已经在灶房里忙活开了。
站在门口，看着夫妻二人颇有默契的准备着早餐，互相的眼神里相比昨天多了那么一些坦然和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李世信呵呵一笑。
拿了自己随身带的牙具，也没去洗漱间。
他直接在门口拽了一盆，唏哩呼噜的洗漱一番完毕，却见俞念恩这对一个疙瘩缠了半辈子，昨晚上刚解开的鸳鸯竟然还跟一块起腻，不由得暗暗好笑。
将嘴上的牙膏沫子擦干净，李世信走到了院子中。
听到院子外不知哪家大杂院里有京剧票友正在吊嗓，李世信揶揄一笑，吸了口气含在了丹田。
“一见公主盗令箭，不由本宫喜心间，站立宫门~~叫小番！！！”
随着他一个嘎调如穿云箭般入了云霄，正在灶房里眉来眼去的俞念恩和苏梅二人吓了一跳。
而周围院子里的烟火气，也为之一滞。
“卧槽！”
“刚哪个先生唱的？出来让咱瞧瞧啊！”
“好！”
“哎呦喂，大清早的听着这么一嗓子，一整天都舒坦！”
滴！
收到附加【欢欣】【振奋】【惊喜】的喝彩值，12315点！
在看不见面的街坊们叫好声中，李世信笑呵呵的收下了一内内喝彩值，背着手走到了灶房。
看到灶台上摆着的已经出了锅的炒肝和饺子，他嘿嘿一笑。
“怎么着你们两个？冰雪消融，焕发新春？瞧你们俩这德行，是不是还得抽个空要个四胎，给孙子们再添个小叔叔啊？”
看到他那张满是揶揄的狗脸，苏梅登时闹了个大红脸。
“去你的！狗嘴吐不出象牙，这么大岁数了，还改不了臭贫的毛病。帮忙端菜！”
轻呸了李世信一口，苏梅端着饺子抬腿迈出了门槛。
瞧着那虽然徐娘已老，却依旧保持着窈窕和优雅的腰身，一旁的俞念恩傻呆呆一乐。
“世信啊，我老婆，咋样？”
撇了撇嘴，李世信伸出了大拇指。
“嗯，你老婆真棒！”
“嘿嘿嘿嘿，我也是这么觉得。走，吃饭！媳妇儿你别来了别来了，剩下的让世信端！”
得意的冲着李世信扬了扬脖子，俞念恩端着满满一大盆炒肝出了门。
看到了俞念恩脖子上还新鲜着的俩草莓，李世信拉下了老脸。
你妈的，这俩不要脸的。
原来小丑，竟是我自己......
想着自己现在只能口花花，而俞念恩这个老不要脸的竟然还有滚床单的资本，李世信长长的叹了口气。
不行......
得支棱起来啊！
......
“世信啊，这一次你来京城怎么安排的？这马上过年了，你看看你的行程，要是时间多的话，我和报社那面请个假。咱们这么多年没见了，我和老俞好好的陪你逛逛。”
饭桌上，轻轻的用勺子拨着炒肝，看着李世信唏哩呼噜的吃着还烫嘴的饺子，苏梅莞尔问到。
“你们俩可别拿我当客，我这行程自己都定不下来。”
将嘴里的饺子吞下肚去，李世信抹嘴一乐，摊开了手指；“事儿一大堆。快过年了，我老师那边肯定得去祭拜一下。然后去央视报道参加审彩，过了也就罢了，过不了说不好我还得改歌什么的。然后就是参加金鸡奖典礼，金鸡奖倒是轻松，去了也就是拿几个都定好了的奖项罢了，可是只要在那露脸，此前答应出去的几个采访就再搪塞不过去了。年前所有的商演我都没接，可是公司今年年会我总得去一趟。就这，还得说国外的两个b类电影节我本人不过去。”
看到李世信将手指掐着一件件的数着他自己的待办事项，已经退休将生意都交给儿子们打理的俞念恩，和虽然没退休，但已经开启了摸鱼养生模式的苏梅不由得张大了嘴巴。
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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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信啊，你这他娘的，蛰伏了这么多年，现在倒是爆发了第二春啊！他娘的，你看咱老俞这条件能不能也出道当个明星啥的？你这，活的也太他娘的有劲儿了！”
“你可拉到吧，别人不知道你什么德行，这话怎么还有脸面当着我面说？哄孙子睡觉唱个歌都能把孩子吓哭，你出道个什么出道？”
狠狠地打击了一下自家爷们的积极性，苏梅轻轻拉住了李世信的胳膊。
“世信啊，我要没记错的话，你比我可大十岁呢。不年轻了，不能像早时候那么拼了呀。”
臭妹妹，你是不知道咱老李现在具体是个什么情况啊！
不拼，不拼老头还能有希望嘛魂淡！
见李世信只是笑笑不说话，苏梅叹了口气。
“成，你有自己的主意和安排，我们管不住你。不过这次既然到了家，我和老俞可不能放你跑了，怎么说也得在这儿过年。一会儿我让老三开车过来，你年前在京城这一段时间，这个儿子就归你使唤，也负责看住你。”
听着苏梅的安排，李世信哈哈一笑。
“成！那这个儿子我就先用着。”
城市的另一头。
“阿嚏！阿嚏！！！”
“俞总，这是着凉了啊？”
居安文化传播有限公司，会议室。
接过了助理送过来的湿巾，俞思危使劲儿的吸了吸鼻子。
“见特么鬼了，怎么突然觉得后脖颈子一凉?”
“俞总这症状像是是风寒啊！不行的话去医院看看吧？”
“不用不用。”
摆了摆手，俞念恩坐直了身体，看了看坐成两排的公司各部门负责人，清了清嗓子。
“这一次和华旗文化合作举办的第一届网络文学盛典，是咱们近期最大的项目。我上个月卖了老脸，在文协那面请了几位有分量的传统作家，你们负责对接一下。开幕仪式下个星期一举行，千万不要掉链子清楚没有?”
“俞总，放心吧。保证掉不了链子！”
会议室里，传来了一片附和。
第九一八章：谁还嫌名气大啊！（求月票！）
苏梅在家里面的地位毋庸置疑。
这边李世信刚刚吃过了早饭，接到了老妈电话的俞思危就开车风风火火赶到了家中。
不过对于自己亲妈的安排，俞思危显然是有意见的。
“妈，按说李伯伯这么多年第一次来咱们家，我这当小辈的是应该亲自陪着。可是您看看，这眼见着就年底了，公司那面事情一大堆，我最近又接了个大活儿，忙得脚后跟直打后脑勺，这个节骨眼上你让我啥也不干就跟着李伯伯，它也不合适啊、”
听到三儿子推脱，厨房中正在收拾碗筷的苏梅一下子就炸了。
“唉你个小兔崽子？家里面你们兄弟三个，你大哥二哥都有家有室，白天忙事业晚上忙家庭，就你一个没成婚的天天瞎混的，交代你办这点儿事情你跟我百般推脱，老娘生你养你还不如养条京巴！你不想陪着你李伯伯啊？也行，你年前给我找个儿媳妇回来，我什么也不让你干，死了都不麻烦你，这成了吧？”
哎？
看着一下子就化身为圆规，用单身狗这个自己短时间内无法改变的事实开始数落的老妈，俞思危嘎巴嘎巴嘴。
不是在说陪同的事儿？
怎么突然就催婚？
您老不讲武德啊！
灶房外头，听到里面娘俩的交锋，李世信呵呵一笑。
俞家的情况昨晚上吃饭的时候他就已经了解到了，老大俞思苦是做外贸生意的，一年里有小半年都不在国内。老二俞思故掌握着两个品牌的汽车销售代理权，也是忙得一塌糊涂。
俞老三俞思危今年三十二岁，和朋友搞了个文化传播公司，仗着家里的人脉关系，专门为政府部门和企业做文化艺术交流策划以及展会项目。
三兄弟事业发展的都不错，就算在京城这个地界上，单拿出哪个来也能称得上有为俊杰了。
他压根就没打算麻烦人家。
可是这话跟苏梅和俞念恩不能说，这昨天刚刚重聚，这个节骨眼儿上一说这个，保不齐又是一通唠叨。
站在门口，看着俞思故被亲妈一通打压，垂头丧气的出来。
李世信呵呵一笑。
“老侄子，一会儿有时间没有？带老夫我去趟城郊，我去给老师扫个墓。”
看着跟使唤儿子一样使唤自己的李世信，俞老三眼角一阵抽动。
您老还真不客气啊！
深深的吸了口气，当着苏梅和俞念恩的面，俞老三使劲儿的一挥手！
“李伯伯我扶您，车进不来胡同，在外面道边停着呢。”
撇了眼恭恭敬敬的俞家老三，李世信呵呵一笑。
真不戳，这个临时儿子，可针不戳。
......
“老三啊。”
车上，看着俞老三气闷着握着方向盘，对前面加塞的出租车一顿狂按喇叭，李世信呵呵一笑。
“哎，李伯伯，怎么了？”
“一会儿你给我放在道边就成，我自己打个出租车就过去了。”
“啊？”
将车在红灯前停稳，俞老三意外的转过身来。
“我妈都说了，这段时间让我专门跟着您跑。这，不好吧？”
见俞老三嘴上说着不好，但脸上已经开始笑开花，李世信摇了摇头。
“你们都忙，跟着我晃荡个什么？该干嘛干嘛去，我也不是没来过京城。”
“别，今天我还是送您过去，明天我让我们公司司机开车过来，你平时在京城走动也方便一些。”
俞老三这么说，李世信倒也没推辞。春晚那面审彩外加上金鸡奖也是在京城这边，确实得来回跑。
有个车倒也方便。
李世信的安排，倒是一下子又让俞家老三打心眼儿里亲热了几分。
“李伯伯，说实话您到京城，到我们家来，我倒是应该陪着您。您没看见我爸我妈以前什么样儿，俩人在一起搭伙过日子似的，心里边都堵着团东西。您这一来啊，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他们俩跟正常两口子似的了。就冲这个，我可打心眼儿里谢谢您。”
“他们俩缺心眼儿，好好的日子不好好过。一个心里边儿总觉得亏欠别人，一个闷葫芦连自己老婆都收拾不明白，咱爷俩不说这个。老三啊，你这工作，还挺忙？”
“嗨，要说忙，平时倒也还好。我这公司是专门做晚会或者展会的，一年满打满算也就接那么十几二十几个大项目，有的时候一个月一个月的呆着，唯独到了年底这段，各单位各企业都搞总结搞年会，忙活这么一阵子。我这公司是和朋友一起合办的，朋友那负责具体的策划，我这儿呢，仗着在京城这边人头熟，帮着甲方找找能担当门面的嘉宾之类的。这段时间，还真不太好脱身。”
说起自己的公司，俞老三看了看后视镜里的李世信。
“哎对了李伯伯，之前我我们哥仨帮您弄那个寻人基金会的时候，我吗跟我说您现在是华旗的签约艺人是吧？这一次我们项目的甲方也是你们一个体系。华旗文学，您熟悉吧？”
“倒是不熟悉。”
毕竟，干儿子业务目前还只发展到了经纪公司和广告公司啊。
默默的在心里吐了自己一个槽，李世信呵呵一笑。
“华旗旗下的业务太多，我就只是个签约艺人，平时接触的面有限。”
“这倒也是。嗨、这一次华旗搞出来的阵仗可不小，文学公司那面现在做ip孵化战略，想通过年会把声势和影响力搞起来，这一次的年会请了不少的集团内外部的偶像明星，通过我这边又找了京城当地的几个主管领导，还有作协那面的几个知名作家。呵，光是做现场就拿出来一千多万，主持人请的都是芒果台的明星主持人和央视的名嘴，我还以为您也知道呢。”
？？？？
还有这事儿？
听到这个消息，李世信眉头一皱。
虽然老李年前的行动已经安排满了，春晚，金鸡两个重大活动，已经足够满足对目前阶段咔位的提升需求。
可是这个文学盛典听起来，像是挺有搞头的场面啊！
“老三啊。”
“哎李伯伯，怎么了？”
“这个庆典，什么时候办？”
“下个星期一，咋了？”
算了算自己的行程，李世信眉头一挑。
“要不你看看，给我安排个嘉宾？”
“嘉宾？”俞老三两只眼睛皱到了眉心，“啥嘉宾？”
“开幕嘉宾就行。”
“不是，李伯伯你不是马上要参加金鸡奖的颁奖和春晚彩排？这样的商业活动您凑合什么啊？”
“啧！这孩子。当艺人的，谁先还嫌自己的名气大啊！”
后座上，李世信呵呵一笑。
第九一九章：金鸡奖上的买菜大爷（求月票！）
“开幕嘉宾......”
看着前面的红灯，俞老三一时间有些想咬人。
实事求是的讲，以李世信现在的名气，在网络文学盛典这样的场合担当个开幕嘉宾，目前来讲并没有什么问题。
虽然现在老头在什么艺人商业价值排行榜，或者是人气明星榜单上的排名还没有达到顶流排名，但是人气上已经不输于胡戈，王奕博，箫展这种一线明星和鲜肉了。
要是放一个月之前，李世信提出这个要求，以父母双亲那面和李世信的关系，俞老三也就是说句话的事儿，没准儿还得给李世信争取一个超一线的出场费。
可是现在是什么情况？
典礼的流程和嘉宾邀请函都已经发出去了，开幕嘉宾由作协大佬担当的事情已经定下来了。
这个时候关自己要开场嘉宾，那不是开玩笑？
自己怎么和主办方解释？
自己又怎么跟卖了好大面子请的三位作协大佬解释？
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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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
透过后视镜，看到俞老三那一张便秘式的菊花脸，再听着耳边传来的喝彩值入账信息，李世信眉头一挑。
怎么着小伙砸，老夫提出来的要求，你还敢有异议？
想着，李世信伸翘起了二郎腿。
“怎么了老三，为难啊？”
“啊，李叔。它是这么回事儿，开场嘉宾我们这儿都已经订好了。由著名作家，作协资深会员阿去，孙同和麦基三位老师担任。邀请函我们已经发出去了，人家那面也都答应了，现在再改，不赶趟了啊......”
“哦？”
听到俞老三果然出口拒绝，李世信将手指搬到了自己的面前，仔仔细细的检查起了指甲缝。
“那没事儿了，老三啊。一会儿扫完墓就送我回家，这几天我就哪儿也不去了，就跟家里呆着。哎呀，这么多年没见到你妈妈，心里面其实还是有些感慨的。人啊，这岁数一大，就喜欢想以前的事儿。当年你妈妈在我们军，那可是年画海报般的人物，其实想想当初错过你妈妈这段姻缘，李叔我还是有点儿后悔的。”
(;;)我特么求求你做个人！
我娘老子这么多年了，今儿早上才正儿八经的跟我爹过日子哇啊啊啊！
正在过红灯的俞老三一听这，咔的一声将刹车踩死停在了路上。
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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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伯伯，我想好了。其实由您这个德高望重，而且自带人气的演艺明星担任盛典的开幕嘉宾，比三位作协的老师要合适多了！一会儿，一会把您送到了地方，我就立刻去叫人安排，您看看这成不成？”
看着回过身来，满脸诚恳的俞老三，李世信呵呵一笑，拉开了车门。
“扫墓我自己打车去，既然老侄子有事儿要忙，那就赶紧回。老夫，就不耽误你办正事儿了。”
站在马路上，看着小跑过来的交警，李世信呵呵一笑，关上了车门。
真是接触的太浅，真应该把你七个干哥哥叫过来，让你深入的见识见识，老夫的御儿之道！
......
按下俞家老三赶回公司安排盛典流程更改的事情不说。
却说李世信去了墓园为恩师孙仲井扫过墓之后，便去了央视那面报了到。
此前有刘振铭的背书，审彩倒也没有谁为难挑剔。
虽然没见过面，不过负责歌舞类节目的副导演陈佳慧特地了解过李世信。
《青花瓷》这首歌又是年初的人气歌曲，歌曲传唱度在社会上目前相当不错，歌词旋律又都是经过了江西省那面首肯的，所以并没有需要特别改动的地方。
跟陈佳慧忙里偷闲聊了一会，定下了一个星期之后过来舞台彩排，熟悉配舞等具体演出事宜之后，李世信便告辞离去。
为了给刚刚修复了夫妻关系的俞念恩和苏梅留点空间，外加上金鸡奖评奖就在央视大楼，李世信就近找了家酒店也就没回去。
次日，李世信叫上安小小，一同出席了一年一度的金鸡奖颁奖典礼。
并没有出乎李世信的意料意外，作为去年主旋律电影的后起之秀和奇葩，《红盔》斩获了包括最佳剧本，最佳电影和最佳视听效果三个作品大奖。而李世信个人，则是拿到了金鸡最佳导演这个国内颇具分量的奖项。
不过对于这几个奖项，李世信心里丝毫没有波澜。
这都是早就预料到的事情，对于《红盔》这部联合出品方是消防总局和政宣部的作品，这些奖项只能说是基本盘。
而要说惊喜，也有。
同样是去年上映的《只要爱》也受到了评委会的青睐，不过因为题材的关系，这部李世信有史以来最卖座的电影被分到了儿童片组里面，以降维实力一枝独秀，成功斩获了最佳儿童电影奖。
而凭借《只要爱》中李大智这个角色，李世信成功获得了金鸡将最佳男配角，成为了金鸡奖有史以来首位同时斩获最佳导演和最佳配角的艺人。
对于这个意外收获，李世信倒是说不出来高兴还是不高兴。
按照正常来说，《只要爱》这部片子归类到儿童片里其实是不妥当的。
打根儿上说，这是一部剧情片。
而要是归到正常的长片电影里，李大智这个角色才应该是主角。
可很明显今天的主场是要留给《红盔》，红盔又是一部群像戏，没有所谓的领衔主演或者说每一个角色都是主演。
拿了一个最佳导演，丢了一个金鸡影帝。
虽然怀里捧了一大堆的奖杯，可李世信还是感觉有点儿牙疼。
以至于在第六次走上台，领取属于自己的最佳配角奖之时，李世信感言装逼的兴趣都淡了。
......
“再一次感谢金鸡评委会对我个人的肯定和青睐，也再一次感谢喜欢我，支持我的观众们。能在今天晚上拿到这个最佳绿叶，我的心中万分感慨。这既是对我个人演技，以及职业精神的一种肯定，也是对我个人发展的一种鞭策。我会将这个奖杯摆在床头柜上的，也由衷的希望，下一次再站到这个舞台上时我能当一回红花，把金鸡影帝带回家和它凑成一对儿，谢谢大家。”
沪海，赵瑾芝的家中。
看着金鸡电影节重播中，李世信带着一脸的怨气的一番发言。
在看到镜头给到台下嘉宾席时，头排那几个陪跑多年也没能拿到影帝的男明星们一脸的蛋疼表情，肖静珠笑的肚子都疼了。
“哎呦，这个李世信，他就不怕走夜路的时候被人敲闷棍吗？第一次参加金鸡，一个人拿了包括最佳导演在内的六个奖项，他还不知足呐？！这多少人一辈子都没拿到的奖，他这第一次差点儿就满贯了啊！哎，瑾芝你现在赶紧给他打个电话，你问问他要不要金鸡奖明年除了影帝再给他发个老婆？要是要的话，我跟金鸡那面商量一下，明年把你送给他得了。”
“去你的！”
面对闺蜜的揶揄，赵瑾芝伸出修长的小腿就点了过去。
可撒娇般的一踢，却被肖静珠一把握住了。
看着那一截只裹着层真丝睡裙，白皙而又修长的美腿，肖静珠皱起了眉头，抬手就抹了上去。
“干嘛呀你！”
“嘶......”
感受到了所触及之处皮肤的细腻和弹性，肖静珠眉头拧的更紧了。
“赵瑾芝，你最近干什么了？我怎么感觉你越活越回去了？你瞧瞧这给你嫩的，快赶上二十多岁的小姑娘了啊！你是不是背着我去国外打什么美体针了？”
迎着来自闺蜜那既贪婪又羡慕的目光，赵瑾芝面皮一红。
“我闲着没事儿，搞那些歪门邪道。”
“那你怎么保养的？”
一把将脸探到自己面前的肖静珠推开，赵瑾芝摊了摊手，指了指茶几上的养生壶。
“他告诉我的，多喝水对皮肤好喽。”
“呦。都直称'他'了呀......屁的多喝水对皮肤好，我看你这是春心荡漾的！我看看你这浪蹄子，现在是不是都二次发育了！”
“呀！”
沙发上二人笑闹在一起，引得一阵春光之后，赵瑾芝捂着自己的领口气喘吁吁的跑下了沙发。
“你个女流氓，不跟你闹。我得赶紧换衣服走了。”
“干嘛去？”
站在落地镜前，赵瑾芝将乱了的发丝收起，淡淡一笑。
“文化公司的苏莉，说是今年的战略目标就是结合网络文学深度开发影视ip价值，在京城那面搞了个文学盛典，请我过去一趟。”
听赵瑾芝说起了生意，肖静珠这才收了嬉笑，端起了茶几上的水杯灌了一口。
“嗯、苏莉这个人虽然好表功了一些，不过能力还是有的。去年一年咱们影视这边投了三十多部影视作品，但是爆款就出了《只要爱》这么一部，电视剧网剧这一块，整体表现平平。近几年网文产业发展迅速，ip价值和社会影响一路水涨船高，她这个思路倒是没问题。你去一趟也好，给她点动力，让她把这一块做强，明年结合影视部和经纪公司，争取把娱乐版这一块盘活。”
“我就是这么想的，所以才应了下来。”
整理好了头发，赵瑾芝直接走进了更衣间。
正在这时，电视上播放起了李世信电影节后的一个专访。
“李老师，我了解到在过去的一年几乎以两个月一部的高频率出作品，而最新的作品《奇怪的她》又刚刚在网上连载完毕。现在您又斩获了六个金鸡奖项，为这一年画下了一个完美的句号。请问接下来有什么安排？在年前，我们还能看到您的作品了吗？还是今年的工作就此结束，留给自己和家人一些时间？”
“工作吧，毕竟我过年就要六十八了。大家也知道我的身体情况，所以对于我来说，越到新年其实越有一种急迫感。因为不知道还有多少时间，还有多少的机会去实现自己的目标和梦想。”
“那，能透露一下具体的安排吗？”
“没有什么不能的，前几天刚刚接到央视春晚的邀请参加彩排。然后过过两天还有一个出席由华旗文化举办的网络文学盛典......”
看着电视里李世信不知道在哪儿找了个购物袋，活像逛菜市场刚回来一样，拎着一大堆奖杯面对镜头侃侃而谈，肖静珠呵呵一笑，冲着更衣间扯开了嗓子。
“赵瑾芝你个小蹄子，你再说你是为了工作才去的？”
随着她一声大吼，更衣间的门开了。
“我也是决定去了之后才知道他也去的！”
一张带着晕红的脸探了出来，使劲儿的狡辩到。
第九二零章：蓝色记忆小药丸（求月票！）
没拿到金鸡影帝，李世信虽然心里有怨念，可也并没有真正的放到心里去。
因为金鸡影帝并不是说，一定是要演技得到了观众和评委会的认可才能拿的。它需要非常的多的附加元素，比如角色足够正，符合宣传旋律等等。
“说个笑话：黄教主曾经拿过两个金鸡影帝。”
“说个笑话，黄教主曾经拿过两个金鸡影帝。”
“说个笑话，黄教主曾经拿过两个金鸡影帝......”
酒店的沙发上，李世信一面抚摸着最佳导演奖奖杯的鸡头，一面在心中不断的默念着。
当这个事实被李世信扩大了一百倍，在心里彻底的发酵了之后，他睁开了眼睛。
整个世界，安静祥和了起来。
心里那浓厚的酸涩，竟然减轻了许多！
就连空气中，都没有了那陈年老醋的味道......嗯，怎么还有这么大一股酸味儿？
就在李世信抽动着鼻子，感受着屋子里那来源不明的酸味之时，沙发的另一侧，安小小将满满一瓶ad钙奶灌进了嘴里。
吨吨吨吨吨......
“咩，哈！”
用纤细的胳膊直接将嘴角流出来的几滴钙奶擦去，安小小嘭一声将空瓶子顿在了茶几上。
“老师，过去的一年小小辣么努力，为什么没把影后颁给我？不给我影后也就罢了，毕竟去年小小没有什么正经八百的助演作品，可是为毛连最佳配角都给了你？明明你当了一整年的主角啊！这到底是什么世道！？”
啊啊啊啊！
看到安小小满脸悲愤的样子，李世信刚刚给自己建设好的心里防线再次被破防。
看着李世信默默无语两眼泪，安小小哇的一声扑到了他的怀里。
“这到底是什么世道啊！”
“这到底是什么世道啊！”
房间之中，两个伤心人豹头痛哭。
......
将自己全部的不满情绪发泄出来，李世信倒是心情好多了。
虽然有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嫌疑，但是对于“影帝”这个名头，他还是挺在意的。
不过想到进入娱乐圈的初心就是为了支棱，不论是当导演还是当演员都是完成这个终极目标的途径，李世信倒也释然。
东边不亮西边亮，管他娘的哪头开花？
不就是个影帝吗？
凭咱老李现在这个形象，现在这个气质，还怕搞不来一个有分量的影帝？
国内的拿不了，马上年后还好几个国际电影节呢，老夫就不信，没人欣赏老夫的演绎才华！
啥也不想，支棱就完了！
将因为一个奖项没拿到，从而痛失了加餐资格的安小小赶出了房间之后，李世信便洗漱一番后回到了自己的床上。
滴！
收到喝彩值，3812122点！
他刚刚在床上躺好，耳旁就响起了一阵系统的提示音蜂鸣。
呦吼？
听到这一声喝彩值提示，他连忙打开了系统面板。
见到喝彩值来源大部分来自于微博，他连忙打开了手机。
李世信的微博之中，一群网友早已经沸腾成了一片；
“恭贺信爷斩六项获金鸡大奖！”
“第一次参加金鸡就来了个横扫**！牛逼我信爷！”
“今晚的信爷格外的帅，之前以为信爷这一波很有可能拿个影帝的，但是没想到这一次竟然把最佳导演给收了，妥妥的意外之喜！”
“其实有点可惜信爷没有拿到金鸡影帝的，相比于《走瀚海》里面饰演龙三的孙赫，个人认为信爷在《入殓师》里饰演的老李，《伶》里面的班主，《只要爱》里面的大智，这三个角色时期在演技层面都要略胜孙赫一筹。可是没办法，查了一下金鸡奖的规则，说是只考虑荧幕上映，正式院线发行的片子。《入殓师》和《伶》的公映场数都没达到要求，唯一一部附和要求的《只要爱》还被划分进了儿童片组，给政宣重点项目《红盔》让了路，这么一来，信爷相当是吃了把作品在网络平台上公映太多的亏。如果把这几部片子都算进去，怕是信爷今年可以拿到包括最佳导演，最佳剧本，最佳电影和最佳男演员在内的真正大满贯了。”
“爱特么谁谁谁！反正在我这信爷就是影帝级演员！”
“楼上的会说话请你多说点，这话听着舒服。”
“一群沙雕......一届金鸡六个奖项！还是包括最佳导演和最佳电影在内的六个奖项啊！你们还想要什么啊？信爷这已经是破了金鸡奖的记录了啊！”
“哈哈，楼上的思路对头。作为一个影视从业者，给你们解释一下信爷这一波意味着什么——最佳电影，官方通过金鸡奖这个渠道，认可了信爷的作品。最佳导演，最佳配角——肯定了信爷导演和演绎两方面的业务能力。最佳试听效果，最佳儿童电影两项大奖——安慰性质。表示官方和组委会对信爷其他方面的贡献觉得有亏欠，拿两个不是那么重要的奖项平衡一下。这么跟你们说吧，如果信爷还能保持过去一年的发片量，和作品质量。下一届金鸡奖，势必是信爷专场！最起码，影帝能够确定了。”
“不懂那么多的潜规则，不过从我的考虑上来说，最佳导演和最佳男演员相比，导演奖我肯定会更看重一些。这代表官方和资本的承认，信爷六十六岁出道，一无所有打拼起来，缺的不是业务能力，而是演绎资源！有了这个奖，最起码信爷拍作品不用愁资金和审核两个环节了，这对于喜欢信爷的观众来说，这特么妥妥是福音啊！”
“唉？楼上这么一说，我心意平了。恭喜信爷，喜提最佳导演！也期待在今年的春晚上看到信爷！”
“啥也不说了，作为从《阎宝霞时代》跟过来的钢铁护爷侠，此时看到老头能在金鸡奖这个场合大杀四方，已经是泪流满面！祝信爷长命百岁，多多发片！”
“支棱！”
“......”
床上，看着比自己激动一万倍的网友们，李世信忍不住乐了。
是啊。
网友们比自己想的开。
这才是自己事业腾飞期啊！
想着，李世信打开了系统面板。
看到里面积攒的三百九十多万的喝彩值，他嘿嘿一笑。
今晚上高兴，不管其他的，先氪命一波，乐呵乐呵再说！
想着，他直接提出了二十万的喝彩值，投入到了超级抽奖页面之中。
想了想，又投入二百万，直接选择了追加十倍奖励。
看到倍数和投注都已经妥当，他大喝一声，确认开始！
滴！
获得【鸡蛋】x290，说明：你看这个蛋，它又大又圆。
“......”
我特么想要吃鸡蛋，直接去卖保健品的地儿听堂课不就有了？
用得着你这个垃圾系统用氪命的机会给？
垃圾！
再来！
滴！
获得【马克笔】x50，说明：加粗笔尖，书写更加醒目！ps：非水溶性，不易清洗，请不要用它在身体上写奇怪的字。
我特么没事儿往自己身上写什么字？！
画正，写rbq吗？
废物！
再来！
滴！
恭喜用户，获得【记忆胶囊】x100，说明：人到老年不得已，嗑药提升记忆力！（极品特殊类药物，使用后可提取用户任意时间段记忆，每颗持续时间为60分钟。）
嗯？
看着系统道具栏里，那一颗颗有点眼熟的蓝色小药丸，李世信摸了摸下巴。
这个东西，有点儿意思哈。
就在这时，他放在一旁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看到屏幕上京城本地的电话号码，李世信不慌不忙的接了起来。
“喂？”
“李伯伯。是我，老三。”
“啊，思危啊。怎么了？”
“您之前跟我说的那事儿，我安排好了。明天您下午五点到地坛文化中心，到时候我们现场的工作人员会跟您对接。服装什么的您那儿有没有，要是没有的话明早我让人过去，给您配一套。”
听到电话那头俞家老三的嘱咐，李世信呵呵一笑。
“不用，我这刚参加完金鸡，服装都带着呢。放心好了，明儿我一准儿按时到！”
第九二一章：典礼现场遇故人（求月票！）
虽然一波抽奖，将通过金鸡奖收获的喝彩值消费了大半。
但是从系统之中抽取到了蓝色记忆小药丸，李世信还是挺开心。
这个东西看起来似乎没什么大用，只能提取人的已知记忆。可李世信却认为，这个东西的功能简直是逆天！
人的脑容量其实不小。
李世信看过一篇科学论文，论文的内容是科学家针对小白鼠做的脑容量实验。
根据实验结果显示，一个小白鼠的大脑当中一共有13个神经元结构。经过数据分析发现，仅仅是小白鼠大脑当中的这13个神经元结构，就达到了相当于1tb的存储容量。
而人脑大概超过有1000亿个神经元，如果按照这个单位来换算人大脑的存储容量，相当于是9.5亿块8tb的硬盘，大概是76亿tb！
但是人的记忆模式非常的奇特，这个模式会有一定的覆盖性。也就是每学到相同类别的新知识，旧的记忆就会被覆盖一部分。所以很久不用的记忆，就会慢慢被大脑选择性的遗忘。
而小药丸的功效，就是完美克服这种人体负buff的啊！
要是已有的记忆不用特意去巩固，就能通过小药丸提取出来，自己岂不是成了过目不忘？
将剩下的一百二十万喝彩值小批量的减龄一波之后，欣喜的李世信捧着一堆小药丸，酣然入睡。
第二天一大早，李世信便起了床。
照例去了酒店后面的小广场练了一会大枪，他便向酒店前台要了一本通讯簿。
在客厅之中，随意将通讯簿看了一页之后，李世信便脚上安小小出去吃饭。
待十点多钟，吃过了早饭并在附近的商场溜达了一圈回到酒店，李世信便拿出了小药丸塞进了嘴里。
回想着早上时候翻看的通讯录，李世信惊呆了。
脑海中，那翻看通讯录时的场景，简直就跟高清电影版清晰。
通讯录上的每一个名字，每一个号码，甚至于页面上方的垃圾广告，他竟然一字不落，记得清清楚楚！
“啧！”
感受到了新道具的实际效果，李世信砸了咂嘴。
“回头，高低搞个最强大脑什么的综艺上一上。”
一晃眼儿，时间就到了下午。
四点半，将自己收拾得人模狗样的李世信便带着安小小一起来到了地坛文化中心。
他到了地方的时候，文化中心已经是人满为患。
在这个时空里，国家对著作版权保护做的非常到位，从十年前就开始大力整顿打击侵权盗版。虽然还没有从根本上杜绝盗版行为，可是对于文创行业来说，这样的环境已经是天堂一般了。
在这样的环境下，网络文学大兴其道，只用了十年时间就已经成为了社会潮流。
现在一年一度的网络文学盛典开展，各网站的大神齐聚一堂，吸引了来自全国各地的书迷粉丝过来。
看着文化中心前广场上，那挤满了书迷的签售点和作品周边展区，再看到中心主建筑上那硕大的宣传海报里“三亿读者梦想之地”的宣传语，李世信呵呵一笑。
这个阵仗，可以的啊！
在没有穿越之前，李世信也是看网文的。
不论是片场摸鱼，还是坐火车和飞机赶路，看网文无疑是最愉快的放松方式。
但是相比于那个时空中网文产业的悲惨境遇，当下显然要高端和成熟的多了。
“李老师，对不起对不起！之前我们总导演就让我跟您对接来着，可是我还以为您得等一会儿才过来，没想到您提前这么长时间就到了！”
正在李世信感慨之际，一个有些冒失的身影小跑着到了自己的面前。
看着前面一个戴着眼镜，大大的脑袋上盘了个丸子揪的女孩，再看到对方脖子上挂着的出入证，李世信点了点头。
负责接待的女孩名叫齐点点，是地坛文化中心的一个导游，因为主办方那面人手不够，临时被编进了编导组做接待。
在小丫头的带领下，李世信顺着员工通道就进入到了文化中心内部。
虽然典礼还没有开始，可相比于外面广场的火爆，文化中心内部更是热火朝天。
网文作家一般都比较宅，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一年三百六十五天窝在家里码字。所以就算是大神级别的作家，平时也不太有曝光的机会和时间。
现在难得集中露面，这些资深宅男一下子都成了媒体的香饽饽。
“李老师，外面那些是各个网站的作品展区。签售的一般都是畅销作家，里面这些作者才是一会儿真正要参加典礼的大神。咱们典礼的流程是这样的，咱们六点整开幕，由您和几家网络文学站的总裁一起拉开帷幕，展现咱们这一次盛典‘放飞文学梦想，扩充创意边界’的主题。然后再由三位作协老师来致辞引出盛典接下来的流程。喏，这是一会儿您的发言稿，您看一下抓紧时间记好。”
站在中心之内的等待区，李世信接过齐点点递过来的稿子，随意扫了一眼。
发言内容不多，无非就是一些场面话。
正在他看着发言稿，想着一会儿该怎么发挥的时候，几个戴着眼镜的小青年，犹犹豫豫的靠了过来。
“信爷？”
“嗯？”
听到有人叫自己，李世信抬起了头。
“真是你啊信爷！哈哈哈，刚才您进门的时候我就看见了，可是没敢认。早上看典礼流程，没见着您要出席的消息呀！”
看着面前兴奋的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的圆脸胖子，李世信乐了。
“李二春？你也来参加典礼？”
见李世信还记得自己，李二春更加兴奋，把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一样，笑道；
“是啊是啊，网站推荐过来的。一会儿典礼上还有我一个奖呢！”
“哦？”
听他这么一说，李世信意外的将他上下打量了一遍。
“没看出来，你小子现在混得可以啊。”
“嗨！”
李二春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勺，“说起来还得感谢信爷你呀，之前在那个废车场，我想了很多也彻底顿悟了。您走了之后，我就完结掉了那本扑街书，以您为原型写了本《高龄巨星》在连载，上个月卖了影视版权，这才签了大神约......嘿嘿。”
看着李世信满脸“这也行”的表情，李二春赶紧咧着嘴，将自己身旁的两个同伴介绍给了李世信。
“信爷，这个是老鸡吃小鹰，我们网站的白金大神，最近全网销售第一的《万族之劫》作者。是您粉丝！”
哦呦？
李二春身后，是个瘦的跟个麻杆，长得如同山药，在盛典这么隆重的场合，竟然穿着背心裤衩人字拖居家三件套的小青年。
将这位的尊荣看了看，李世信同情的笑了笑，伸出了手去。
“你好......该称呼你老鸡还是小鹰？”
“掐头去尾您叫我老鹰就好、”
小青年紧张的和李世信握了握手，扣扣索索的从大裤衩里掏出了一张白纸，递给了李世信。
“那啥，李老师能帮我签个名嘛？我老婆特别特别喜欢你！”
听这位白金大神这么说，李世信眉头一皱。
长成这幅尊荣，竟然还有老婆？
“你老婆不错。”
“很有....品位。”
随口夸奖了两句，李世信从兜里掏出马克笔，刷刷刷在白纸上签上了自己的大名。
将签名递回去的时候，他拍了拍那小青年的肩膀。
“小伙砸，好好珍惜老婆。看得出来，跟你一起过日子，她的牺牲很大。”
“谢谢李老师！我老婆的确牺牲很大，我这个工作天天在家宅着，每天码字十几个小时，连陪她说话的时间都没有，是亏欠她很多......”
捧着签名，老鹰激动的对李世信鞠了一躬。
听着这货絮絮叨叨的讲述着他老婆为他为家庭的牺牲，李世信无奈的摇了摇头。
跟你在一起过日子，你老婆最大的付出明显不是这些细枝末节。
是她的审美啊！
“李老师，咱们该进去了，典礼马上就开始了。”
正在李世信心里默默吐槽的时候，一旁的齐点点招呼了一句。
“好。”
李世信点了点头，和李二春约了典礼结束后详聊，便随着齐点点进入了后台。
而此时的后台，一场风波正在酝酿着。
“我就像问问你们这是什么意思？说好的由我们三个开幕，怎么临到典礼开始又变卦了？怎么着，我作为作协副主席不配第一个站在你们网络文学盛典的舞台上吗？”
后台的等待室，著名作家阿去，正端着茶杯满脸的不满。
第九二二章：脸，太疼了！（求月票！）
被主办方邀请前来参加网络文学盛典，阿去其实是有打算的。
对于网络文学这个新兴的文学品类，他一直很厌恶。
不为了别的。
只因为网文兴起，对于他这种传统作家生存空间的挤压实在太大了。
最近两年，更加符合年轻人阅读习惯和社会观念的网文，影视化改编作品层出不穷。在资本的簇拥和观众的喜爱之下，网文几乎成了当代文学的主旋律。
此消彼长，传统作家这两年过的其实并不好。
拿阿去来说。
近些年写出来的三部作品，改编版权就只卖出去了一个——也就是去年国庆档上映的《雪线攀登》。
可就这么一个改编作品，上映之后的口碑还差到了极致。
市场的否定，让今年已经年近六十的阿去颇有一种日薄西山的感觉。
可偏偏沉舟侧畔千帆过，网文改编的影视剧是一部接着一部的爆。
作为作协大佬和知名传统作家，近两年阿去几乎只要在公众场合接受采访，就少不得要diss网文一番。
仗着能掌握主流舆论风向，搞的各个网站也很被动。
毕竟，网文发展到现在已经形成了一套成熟的产业链。哪个做网站的，也不想自己被打上“低俗”“无脑”“没有内涵”“文化糟粕”的标签。
出于改善和调和这群传统作家对网文观念的想法，这一次十几家联合举办网络文学盛典的公司，通过俞老三这边的关系，将阿去几位作家请出来担任开幕嘉宾。
在阿去看来，这毫无疑问是一种讨好和妥协。
前来参加盛典之前，他已经准备好了四千多字的发言稿。满心畅快的等待着传统作家的胜利时刻。
可是就在下午，主办方却临时通知盛典流程有变，原本定好的开幕嘉宾变成了致词嘉宾。
而原本属于自己的开幕嘉宾，换成了去年国庆挡让自己吃了个大瘪的李世信！
这特么还能忍？
“阿去老师，实在是不好意思。您也知道，这一次文学盛典的主要发起方是华旗文化，资方那面指定要华旗娱乐的李老师担任开幕嘉宾，我们这边才连夜修改了典礼流程。
不过我们充分的考虑到了您三位这方面，他这个开幕嘉宾其实上场时间并不长，也就五分钟的时间。其余的环节咱们都是照常，您和孙老师，麦老师的部分，除了时间延后了五分钟之外没有任何的变动。还是十五分钟的致辞时间，没有一丁点的压缩！这马上典礼就要开始，阿去老师理解一下。算我，算我们公司欠您一个人情。我们总经理那面刚才特地给我打电话，让我转达三位；出场费这面我们为三位老师双倍补偿！”
后台。
看着典礼总导演刘文生双手合十，连连作揖，阿去狠狠地将水杯摔在化妆台上。
“你们也知道典礼马上开始了？知道典礼马上开始了你们给我临时变动？怎么，他李世信有人气，就可以插队直接安排到我们前面？还出场费补偿？不为五斗米折腰这是老黄历，可是面皮要不要？风骨还要不要？拿我当什么？拿钱出台的戏子小姐吗？他妈的！”
哗啦！
喊着不解气，阿去直接将桌子上倒着的水杯扫到了地上。
看着在地上蹦了两个跟头，摔成了一地碎渣的茶杯，整个典礼编导组工作人员的额头上都起了一层汗珠。
本来之前的沟通中大佬表现的风轻云淡的，貌似对这个典礼也不怎么上心的样子。
没成想现在做个变动，反应这么强烈。
这麻烦可大了啊！
另一头。
李世信进入后台的时候，刚好听到一声茶杯的脆响。
“呦，这是怎么了？”
“啊，这.......”
他身旁，同样被那一声脆响惊到，齐点点也是一愣。
“李老师您在这稍等一下，我去看看出什么事了。”
将李世信安顿在等待室，齐点点紧忙拨开围观的人群，挤了进去。
其实也不用她打听了，就在李世信刚刚坐稳，还没来得及脱下外套的时候，隔壁的等待室里就再次传来了一声怒骂。
“去跟俞思危，去跟那几个网站的负责人说，是他们自己请我来的。这个开场嘉宾要是能上我就上，要是上不了，我没有那么好的涵养去给别人当绿叶。恕不奉陪！”
“阿去老师，别这样，您看在我的面子。”
“不好意思，我谁的面子都不看，我今天就要自己的面子！”
“阿去老师，您......”
“行了你别说话了，干你该干的事儿去，我现在没心情听。”
随着又一声大吼，编导组的几个人灰头土脸的走到了走廊。
倚在门口，看到这幅景象，李世信就算是智障也明白了怎么回事儿。
自己这是，抢了别人的风头。
人家......不乐意了啊！
“唉？李老师到了啊。”
正在李世信勾着嘴角，真心觉得这名利场真有意思的时候，刚刚在阿去那碰了一鼻子灰的刘文生一愣。
回想着刚才自己碰的壁，再看时间还有不过十分钟就要开场，他只能硬着头皮走到了李世信的面前。
“李老师，内个，原本俞总那面给我打过招呼了，可是现在这边有点困难。开场嘉宾这一块......”
刘文山四十多岁模样，这种干典礼的导演和影视剧导演有明显的区别。
李世信参加过的典礼也不少，包括此前的晚会啊，商演现场啊，这种典礼编导没少接触。
这种典礼类型的导演不知道是冥冥中有注定还是后天养成，大多长着一副苦瓜脸。
看着刘文山一张国字脸都快皱成了老苦瓜，李世信忍不住乐了。
“行。”
“啊？”
李世信一声应答，让刘文山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
“李老师，您说什么？”
看着他懵逼的样子，李世信呵呵一笑，“刚才阿去老师对典礼编排有意见，我已经听到了。现在典礼马上就开始了，不是争谁开场谁后场的时候。他要是想先上，那就让他先，我无所谓。”
刚才阿去一番暴怒，已经将周围的工作人员和到场嘉宾都吸引了过来。
现在，见到李世信主动退让，所有人都都是一愣。
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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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李世信耳边突然炸响的喝彩值提示同时，刘文山嚅动着嘴唇，直接一个躬鞠了下去！
“李老师高义！今儿这个人情，我记下了！”
弯着腰长长的叹了口气，暗暗感叹了一句这世界上人和人之间的差异是如此之大，刘文山才起了身。
注意到身后一群工作人员还望着李世信出神，他回头大喝了一句。
“还特么卖什么呆儿？没他娘的看到典礼就差几分钟开始了吗？都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别特么再出一点儿幺蛾子了！”
随着他一声大喝，一群闲人瞬间化作鸟兽散去。
“李老师，那您先在这儿等会。我去安排一下出场顺序，回头让小齐过来通知你。”
“好的，刘导您忙。”
对刘文山微微一笑，李世信回到了自己的等待室，打开了手机。
几分钟之后。
中国网络文学盛典，正式启幕了。
坐在等待室宽大的沙发上，看着手机里茶豆app里的文学盛典直播，李世信呵呵一笑。
不错，着实不错。
观众在线四千万，声势闹的很大嘛！
“在文字里具现英雄梦，在跌宕里鲜活小人物。让最好的情感在文字里生根发芽，调动你的想象，随文字一起开启一段不可思议的感官冒险。和千年前的古人同行，再现一段激荡的历史风云。这里拥有的奇思妙想，闪耀着光怪陆离。感官的盛宴，从由文字构建起来的世界开始，百万网络作家，千万网文世界......欢迎您的光临！”
随着3d数字大屏幕上，一段激荡的开场白和夹杂着过去一年十几部爆款网文的片段场景，文学盛典，正式启幕了！
在现场一片掌声之中，舞台大屏幕的画面暗去。
阿去，麦基，孙同三位传统文学大佬手拿话筒，在现场数十位明星嘉宾，数百名网文大神作家和三千多名现场书迷的注目和掌声中走上了舞台。
“好的，首先让我们再次以热烈的掌声，由衷的感谢三位老师，三位文学前辈的到来！”
随着阿去等人上台，现场主持人微笑着迎了上去。
“在今天这个文学的盛会啊，我们反复听到一个名词——ip。我们知道文学的是一切影视艺术的根源，那么今天莅临现场的三位前辈呢，所著的作品也都经历过影视化的改编。尤其是阿去老师，他名下的作品在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就被改编成了家喻户晓的影视剧目。阿去老师，那么今天在这个场合，作为前辈，对我们年轻的网络作家们，您有什么感受和经验要传达给他们？”
面对主持人的暖场提问，阿去拿起了话筒。
对着现场直播镜头，对着台下的几百个网络作家和几千位书迷，他撇了撇嘴。
“对我自己所有的经历来说，虽然被改编过很多次，但是我觉得好像每一部作品都没有能达到我期待的样子。也没有很好的将我的思想通过影视传达出来。所以对于什么ip开发，我个人是抱有保留意见的。
至于对网络作家们有什么要传达，怎么说呢？网络作家这个群体，我的经验对他们来说没有什么用，他们用不到。要说感受和建议，嗯......努力打好文学基础，提高写作水平，提高个人品味，不要向读者输出低俗和肤浅的价值观吧。这就是我对网络作家们的建议。”
哗！
随着阿去的开场讲话，整个现场的网络作家，书迷，整个茶豆app的盛典直播页面，炸了！
第九二三章：这就是人品！（感谢[起个名字真鸡儿烦人]大佬盟主打赏！）
随着阿去站在台上的发言，整个典礼现场连同直播间，瞬间就如同被人扔了一捆两万响的大地红鞭炮。
“艹！这特么也是人能说出来的话？”
“丫到底是过来参加典礼的还是过来捣乱的？”
“下去！”“下去！”
“臭傻逼，这是过来砸场子的吧？”
“之前这货在微博上就好多次炮轰网文，真搞不明白主办方脑子是灌了大粪么？在私下里听他骂人还不够，现在还请到现场继续听？”
网络直播间里，观众和书迷愤怒极了。
文学盛典现场。
受邀前来参加盛典的网文作家们此时好多人都已经涨红了脖子。
“这，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嘛！”
“不，这不是欺负人。这特么就是明摆着踩呼人啊！”
“既然看不上，阿去老师为什么还过来参加这个盛典？既然受邀过来了，当着这么多书迷和媒体的面踩呼人有意思吗？淦！”
典礼嘉宾席第一排。
看着阿去在台上继续diss着网络文学，带着鸭舌帽，只穿了一身休闲装的赵瑾芝沉下了脸色。
她身旁，华旗文学总裁苏莉已经愤怒到了极致。
苏莉是在去年华旗的太子风波落定之后，才由肖静珠提拔起来执掌华旗文学的。
今年费尽心思搞这个文学庆典，一方面是为了华旗文学和华旗影视那面的接轨战略，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想在开年之际搞个大动作，让高层看到自己接受华旗文学之后的新气象。
正式因为这个原因，她才几次三番的邀请赵瑾芝参加这个典礼。
现在，一开场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她现在拿刀杀人的心都有了。
“赵董，您听我解释！”
看着赵瑾芝鸭舌帽下的一双眸子已经眯成了一条线，苏莉马上紧张的说到。
“解释什么？解释你们公关做得好，特地找了个对头过来，拆自己的台，给自己制造新闻影响么？”
赵瑾芝那冰冷的声音，让苏莉瞬间就觉得有一条冰河，从自己的后脑勺流到了屁股根儿！
“赵董，不是这样的。邀请作协前辈过来的初衷，是想要缓和和传统作家那面的关系。为网络文学抬一抬身价，我真的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是么。”
赵瑾芝嗤的一声勾起了嘴角。
“那你可真会...一厢情愿。”
“赵董，我现在马上叫人把他轰下来！”
看到赵瑾芝那冷的让人看了都想打哆嗦的笑容，苏莉立刻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不必了。”
却不想，赵瑾芝只是将修长的大腿交叠到一起，整个人靠在了座椅后背上。
“脸面已经丢了，就别再让人觉得你没气量了。就让他说，我倒是要好好的听一听，他还能说出什么来。”
看着赵瑾芝脸上那玩味的目光和冰冷的微笑，苏莉颓然的坐回了椅子上。
此时此刻，她的心中就只剩下了一个想法。
“阿去，我淦你爹！”
......
“现在影视资本都在关注网文的版权改编，事实上对于这个现象，我其实挺无奈的。大家都知道，我是一个传统作家，但是同时我也和一些业内的知名编剧有很好的关系。谈及网文的版权改编，编剧们的态度也非常悲观。传统文学做改编，最难的也不过是纸上绣花。可是网文的改编，业内有句话说叫屎上绣花。没有内涵，的东西，你让编剧给他改出内涵，这不是难为人是什么？”
“今天说了很多，可能会有人不太高兴。但是没关系，作为一个作者，作为一个文学从业者，我认为我有责任去提醒我们的观众和读者，不被糟粕所包围。你们喜欢屎尿粪换换口味是可以的，但是新鲜劲儿过了，我还是希望你们能够回到花丛中。谢谢。”
台上。
阿去的发言足足持续了十五分钟，终于在现场一片愤慨和声讨中结束了。
后台。
典礼所有的编导组和工作人员，却都已经傻了。
这是开幕环节的讲话，这是开幕环节的讲话啊！
开局这样，接下来这个典礼还特么办不办？
怎么办啊？！
站在后台处，看着全场闹哄哄的嘉宾作者和书迷，再回想着刚才阿去那每一句都带着刺儿，每一语都踩着人心窝子的发言，李世信砸了咂嘴。
这货......
是不是也有系统？
可能是专门收割负面喝彩值的？
系统奖励可能是各种防身术？
不然他为什么这么**？
他凭什么这么**？
他怎么敢这么**的啊！
深深的看了眼完成输出走下台来的阿去，李世信嘶了口气，看了看身旁的总编导刘文生。
“刘导，下个环节是不是该到我了？”
“啊、”
被李世信这么一提醒，刘文生才反应过来，立刻推了把同样被这场面弄得手足无措的主持人。
“上！”
被刘文生推了一把，主持人跌跌撞撞的小跑上了台去。
看着台下一片哄声和喧闹，完全没有了秩序，她硬着头皮用飞快的语速说完了谁也没听清的感谢词，并向后台的李世信伸出了手。
看到这幅场面，李世信砸了咂嘴。
又该老夫上场了啊......
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西装，李世信迎着聚光灯，大步走向了舞台。
刚才阿去的一番输出，已经将参加典礼的所有网文作者和书迷惹怒了，饶是有主持人的组织，现场的秩序也乱到了惨不忍睹的程度。
亏得坐在前几排的嘉宾都是各个网站的负责人和网文ip主演明星，要是坐的网文作者，李世信估摸着就冲阿去刚才那一番，舞台上已经被香蕉皮和卫生纸盖住了。
站在话筒之前，看着台下所有人都在激烈的吵嚷着，李世信摇了摇头。
在这一刻，他清楚的知道。
主办方给自己准备的发言稿，肯定是用不上了。
想着，他拍了拍话筒。
在沉沉的闷响中，他高高举起了右手。
“从现在开始，谁说话谁小狗！”
随着他一声大喝，现场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随即意识到声音的来源是舞台，顿时现场发出了几声哄笑。
显然这满是孩子气的吸引注意方式，奏效了。
看着平静下来的现场，李世信呵呵一笑，介绍起了自己。
“大家好，我是非著名导演，不知名演员，不入流编剧李世信，在场的朋友们有没有认识我的？”
随着他充满自嘲的询问，再想到刚才台上的阿去一口一个“传统作家”“文人”自称，现场又是一片哄笑。
如潮水般的掌声，立刻蔓延开来回应了他。
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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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默收下一波喝彩值，李世信呵呵一笑。
“喜欢我的朋友们，请举起你们的手！”
刷！
台下有很多熟悉李世信的作者和书迷高高的举起了胳膊。
“刚才在台上讲话的是著名传统作家阿去老师，他讲的很好。喜换阿去老师的，请举起你们的中指！”
？？？
现场，所有人一愣。
随即，他们反应了过来。
在一片哄笑中，许许多多的中指，齐齐的竖了起来。
“很好，看来我和阿去老师都非常的有人气。”
对台下压了压手掌，李世信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了。
“但是对于阿去老师的一些观点，我不太能接受。”
看着大屏幕上李世信的表情严肃了起来，现场所有人都不自觉的安静了下来。
对着众人微微一笑，李世信道；
“一个东西存在，它必定有它的道理。我过年六十八了，打小是看《钢铁是怎样炼成的》，《欧也妮葛朗台》这种书长大。从这些作品里，我汲取了很多的道理和感悟，可是这没耽误我上学的时候书包里偷着放两本《杨家将》的连环画。我们读名著是想提升自己，我们看连环画，是想在工作学习之余放松自己。读书和看书，它是两个层面甚至是两个领域的东西。”
随着李世信这一番话说完，现场顿时响起一片叫好声！
“李老师说得好！”
“淦！这就是我的想法，刚才语言没上去！赶紧拿笔记下来，以后再有人跟我说网文没内涵，我就这么怼回去！”
“信爷牛批！这话说的占理！”
对台下奋力鼓掌叫好的网文作者们摆了摆手，李世信呵呵一笑。
“说自古艺人相贱，开酒楼的看不起开餐馆的，开餐馆的瞧不上做快餐的。可现在时代变了，不论谁瞧不起谁，也没耽误人去肯德基叫外卖不是？
你去肯德基，搜不能和点餐员说给我来个佛跳墙，再给我炒十个菜，蒸点儿大闸蟹，对吧？阿去老师指着肯德基出餐大闸蟹，那是他的问题。”
哄！
随着李世信的吐槽，台下又是一片哄笑。
待所有人笑够，李世信再次伸出手平息了一下掌声。
“孩子们，今天受到主办方邀请，前来参加这个典礼，我很高兴。因为和一群年轻人在一起，我总能看到朝气。你们有无限的未来，没办法预估的明天。所以你们不用愤怒，不必伤心，也不可自暴自弃。”
“这个世界上一尘不染的事情，是不存在的。我们每个人每一天都在吸进灰尘，可这不妨碍我们把自己做的更好一些。多发出一些光，多放出一些热。”
听着李世信的一番话，现场所有的网文作者都紧紧的攥起了拳头。
这一次，他们不是想打人。
而是感到发自心底的振奋！
听着台下轰然响起的掌声，李世信呵呵一笑。
“今天说了很多，可能会有人不太高兴。但是没关系，作为一个措大老夫，我有责任提醒后来者和年轻人，不要被恶意中伤所包围。
最后，值此年终之际，祝在场所有人新的一年遇好晴天、好山水、好书、好字、好花、好酒、好心情。受用领略，不虚度一分一刻。
也愿诸位不论遇杨柳风还是梧桐月，是芭蕉雨还是梅花雪，是香椿芽亦或野菜根、茄子把、豆腐泥......俗与雅、素与荤，荣与辱，全能招呼！未来，属于你们！”
哄！
随着李世信最后一句话讲完，全场所有人都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冲天的掌声，响彻了地坛文化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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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雷鸣般的掌声和耳旁的系统提示轻鸣中，李世信微微鞠躬，潇洒转身，走下台去。
看到后台处拼命鼓掌，满眼泪花的编导组和现场工作人，李世信心下一笑。
什么，叫，他妈的，人品？！
这就是，他妈的，人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