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地球终末旅行
幽暗的月亮悬在空中，散发着暗红的光芒，周围布满着各色的星辰，任何一颗都似乎要比红月明亮，在天空的更辽远处，有一个黑漆漆的巨大星体悬在那里。
大地上铺满了蓝白色的冰霜，在黑暗中的无数星光下幽幽反射着光芒。
路远坐在驾驶室里，回头看向路瑶：“我们要走了。”
路瑶有着一双大大的黑色眼睛，很是漂亮，但皮肤苍白得像是白纸一样，少女点了点头，嗯了一声，然后路远便启动了发动机。
在核燃料发动机的轻微嗡鸣中，一个不合时宜的端庄女声在两个人之间响了起来。
“交通委温馨提示，如今外界温度为零下二百一十五摄氏度，请您注意防寒保暖，切勿直接暴露在严寒之中……”
路远冷哼一声：“闭嘴。”
交通委乖乖地闭上了嘴巴了。
交通委便是交通委，路远的个人辅助光脑，可以基本理解为人工智能，算是科技在人类历史尽头的最后结晶。
当初不知道路远信了什么邪，给这个辅助光脑取名的时候取了个交通委，现在每当对方给自己提示，路远都有种被交警和罚单支配的恐惧。
虽然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交警了。
自然也没有罚单了。
车库的门缓缓打开，那是有着三层封闭结构的车库，已经有数十年没有开启过了，当一层层闸门打开的时候，外面的风霜透入，路瑶有些好奇地透过车窗，看到目之所见的一切迅速结上了厚厚的白色霜凌。
履带车缓缓地驶出了车库，驶向了外面的世界。
路远已经二十年没有离开过这座湾区核电站了，太阳也已经熄灭了三十五年。
没有人知道太阳为什么会突然熄灭，按照观测，太阳应该还可以燃烧数十亿年才会发生氦闪，膨胀为红巨星，再用几亿年的时间坍缩为白矮星，而人类当然不需要关心几十亿年后的事情。
但是没有人知道，自己没有几十亿年，几亿年，甚至连几千年，几十年都不到只有几天，几个小时。
在某个夜晚之后，这个曾经照耀了地球几十亿年的星体突然熄灭，整个世界瞬间陷入了黑暗之中，远远望去，只能看到那座星辰死去的巨大黑暗残骸。
然而黑暗并不是最可怕的，寒冷才是。
不吃饭，人可以活七天。
不喝水，人可以活三天。
不呼吸，人可以活五分钟。
但是超过零下一百摄氏度的严寒，却足够在几秒钟内夺去你的性命。
履带车在昏暗的大地上沉默前进着，耀眼的白色灯光在厚厚的积雪上反射，路瑶依然在车窗边好奇地看着外面，哪怕说外面是无尽的冰雪与黑暗，但是路瑶依然怎么看都看不够。
毕竟路瑶从来没有离开过核电站。
这是第一次，应该也是最后一次了。
她被查出了患有严重的白血病，原本这样的癌症在如今的医疗条件下并算不得上什么绝症，但是在世界陷入终末的当下，路远找遍了整个湾区核电站，都没有找到可供治疗的组件，他只能向路瑶告知实情，并问她有什么最后的愿望。
路瑶说，她想去看海。
所以路远便带她去看。
这是一个父亲能对女儿最后的承诺。
履带车在雪地上缓慢前行着，发出吱呀呀的轧雪声，但是路远知道，这些蓝色和白色的冰雪并不是水，而是空气中的氧气和氮气凝结而成，他还记得太阳熄灭的那几年间，整个世界下了纷纷扬扬永无止息的蓝雪，甚至说当时还有人动员他们穿着防护服去外面铲雪回来，只要放到室内一融化，就是最纯净的空气。
想到这里，路远嘴角不由露出了微笑，但微笑随即凝固在嘴角。
因为当初还活着的那些人，现在都死了。
湾区核电站距离海边并不远，因为核电站的运作需要大量的水，原本很多人认为，即使太阳熄灭，依靠储备好的核燃料，他们最少还能在这里生活好几代人而不用担心能源枯竭。
但是现实告诉他们，冰是不能当水来用的。
当整座大海都彻底封冻之后，核电站就一步步步入了死亡。
路远这样想的时候，他突然看到了远处那一线的大海。
当然，大海与大地的区别，大概只有大海更平一点吧，因为这个封冻的星球表面，已经覆盖了不知多少米厚的氮雪。
履带车在海边停了下来。
路远推着路瑶的轮椅从履带车的车厢走了下来，两个人都穿着厚厚的防护服，核能电池给他们提供在这样寒冷中足够活下去的热量。
“这就是海吗？”路瑶望着眼前那片同样被蓝雪覆盖着的冰原，侧头问道。
路远点了点头。
“那就是太阳吗？”路瑶指了指在海面尽头那个巨大的黑暗的球体。
路远点了点头。
“爸爸小的时候，这个太阳是不是还在亮着，就像我在电影里看到的那样？”
路远没有回答。
他只是抿住了嘴唇。
“那爸爸小时候，真是太幸福了，竟然可以看到亮着的太阳。”
说完这句话，路瑶便笑了笑，伸手握住了路远的手。
“谢谢，爸爸带我来看这个世界。”
……
……
“路瑶！”
路远猛地站了起来，脚下的椅子被推动在地上摩擦着发出了刺耳的尖锐鸣声。
教室里人人都停下笔，不满地看着这个在这种场合发出噪音的家伙。
“这位同学，请您保持安静。”
监考老师站了起来，向着路远轻声说道：“如果你再发出这样的噪音，我会考虑将你按照作弊处理。”
路远这才回过神来，环视四周，发现窗外阳光明亮，自己穿着t恤短裤，竟然感到有些寒冷因为教室里冷气开得很足。
周围坐着一排排的学生，座位之间拉的很开，似乎是正在考试。
考试？
路远在这一瞬间一个头两个大，他定睛向着眼前的试卷，看到上面白纸黑字赫然写着。
“2125年度全国高考试卷（全国卷1）。”
“数学。”
而在学校班级之后，他看到了自己写好的名字。
“路远。”
高考吗？
现在是高考吗？
路远坐了下来，感觉头嗡嗡地发炸。
窗外尖锐嘈杂的蝉鸣一声声刺入耳膜，窗明几净，杨柳如茵，阳光明媚。
我这是回到了2125年？
我高考的那一年？
而且就是高考数学的那一天那一刻？
这一瞬间的巨大转变，让路远有点无法相信，他有点怀疑是不是就是自己在高考的数学卷上南柯一梦，便梦到了那个黑暗而绝望的未来，只是那个未来如此的漫长而清晰，让路远又有点不敢相信。
不过，眼下似乎更重要的是完成这场考试？
高考哎！
路远看向教室的上方，欣慰发现这个考场竟然有挂钟。
“16：03。”
路远不由又看了下试卷上的考试时间。
“数学考试时间：15：0017：00。”
我擦！
路远差点骂出声来。
也就是说我高考数学一口气睡了一个小时？
我到底心有多大？
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态，路远再将目光看向尚且一个字都没填的第一道选择题。
我起码是在梦里当了几十年的高级工程师，区区这高中生的数学题……
路远和第一道题大眼瞪小眼地看了对方三分钟，终于绝望的发现自己完全不会做。
难道重生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数学高考试卷交白卷？
人生如此绝望的吗？
不过也难免啊，高中的数学知识已经几十年没有复习过了，上一次摸数学题还是自己尝试给路瑶当家教的时候，可是那个时候初中的数学题已经把自己难住了。
“难道要真的交白卷吗？”路远喃喃自语。
当这个自言自语说到“交”的时候，路远耳边突然响起那熟悉到如同魔音贯耳的声音。
“交通委温馨提示，当前温度二十四摄氏度，适合外出游玩活动，建议您和你的家人带上帐篷到野外露宿，享受大自然的神奇与美妙。”
第2章 这是夏天
当悠扬的钟声响起的时候，路远满身大汗地走出了考场，背上了自己的书包。
教室外的阳光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刺眼，一到门外，自己脑内瞬间又响起了那魔音灌耳的声音，
“交通委温馨提示，当前温度三十六摄氏度，请注意防暑降温，尽量在室内不要走动，切记多补充水分。”
不过这一次，路远却没有感觉这个语音提示有多么烦人聒噪，反而如同天籁一般。
方才在考场里，当交通委的提示音响起之后，路远终于意识到记忆中的一切不再是自己的南柯一梦，最重要的是他有交通委。
什么交通委，是高级个人辅助光脑。
在光脑的辅助运算下，路远只用了三十七分钟便写完了一整张高考数学卷子，原本路远还有点担心自己其实已经有几十年没有再用过笔了，没想到自己的肌肉记忆竟然帮助自己写出了工整简练的漂亮字体。
简直老怀堪慰。
不过当确认到之前的记忆真的不是自己做梦之后，路远反而没有那么兴奋了。
从试卷上来看，今天是2125年六月七日，也便是自己当初高考的那一天。
如果自己没有记错的话，太阳熄灭的那天是2130年十二月二十号，也便是五年多之后，世界就会彻底陷入黑暗之中，严寒降临，世界崩坏，人类彻底迎来终结。
路远张开手看着自己的双手，白白净净，只是指节上有一点握笔而形成的粗茧，虽然他还没有照镜子，但是大致已经意识到这应该就是十八岁参加高考那一年的自己。
路远下意识地就开始回忆十八岁那年自己到底经历了什么，不过越回忆，路远的眉头就皱得越紧。
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让自己回到了几十年前，太阳熄灭的五年之前，并且还能把自己的个人辅助光脑给带回来，但是带回来之后有什么用，路远真的一点都不知道。
难道真的是让自己拯救世界？
他区区一个正在参加完高考的高中生，又不是内裤外穿的超人，凭什么能够拯救世界？
难不成去给太阳喷一点助燃剂让太阳烧得更旺一点？
要么就是学会种太阳，等太阳熄灭之后把种好的太阳再重新挂在天上？
自己究竟是在想什么儿童文学？
亏自己还是湾区核电站的高级工程师。
不过想到湾区核电站，路瑶那双水灵灵的乌黑眼眸便浮现在自己面前，他在那一瞬间清楚地意识到，如果自己不去做出改变的话，那么几十年后，即使自己还能够像上次那样顺利活到最后，也不过是那样一个带着女儿去迎接死亡的终末旅途作为结局。
这种结局，又怎么会甘心？
即使最终还是会失败，但是最起码自己还是要试一试。
路远心中暗暗想道。
……
……
回到家中，看到妈妈那张有些操劳的憔悴面孔，路远下意识地就冲上去紧紧将母亲抱住，反而让路妈有点不知所措，还以为是儿子考试没考好情绪不佳，连忙安慰起来。
路远这才感觉到自己失态，松开了手，摆摆手安慰母亲说自己这次考得还不错。
当然不错了，哪怕说只用了三十七分钟来答卷，但是在交通委的帮助下，路远已经精准知道了自己最终的分数。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147分。
高考数学！
不考满分其实也有避免太出风头的原因，在最后几道大题上稍微省略了一些证明步骤，如果老师垂怜的话可能会到149分，如果老师狠下杀手的话大概是145分吧。
又有什么区别呢？
一时间财大气粗的路远忍不住骄傲想道。
时至今日，自己其实已经忘掉当初自己高考究竟考了多少分，但简单来说就是考的不是特别理想，因为高考期间家里出了一些变故，影响了自己的状态，最终只走了一个普通的一本大学，通过考研才最终到了自己原本想去的学校，并且在那里遇到了苏眉。
虽然说语文是在数学科目之前考的，没有经过交通委的辅助，但是语文相对来说比较固定，依靠交通委也写不出什么花团锦绣的文章，顶多抄一下明后年的满分作文作为范文，况且以路远的语文水平，别的不说，考个110分左右应该是不在话下，接下来的英语和理综，他还是能够将扣分锁定在五分以内。
这样一来，自己最终的高考总分会在690705之间，虽然距离拿全省理科状元还有点难度，但是起码也是全省前十的水准，大致是全国的学校尽可去得。
如今有了交通委之后，原本迫在眉睫的高考就没有那么生死攸关了，况且有了之后几十年的人生经验，特别是经历了地球毁灭这样的末日级别的灾难，路远深知高考的那几张纸虽然重要，但是远远没有重要到无法挽回的地步。
所以路远接下来开口的时候，说的却是另外一番话。
“妈，爸呢？”
一提到路父，路母的脸立刻垂了下来：“别提那个没用的东西！”
路远点了点头，父亲原本是个中学教师，算是家中的顶梁柱，但是谁知道在一年前学会网络赌博，不仅输光了家里所有的积蓄，更欠了一屁股的外债，现在连孩子高考都不敢回家，在外面躲着。
如果路远没记错的话，接下来就会发生改变自己命运的一件事，就在自己高考完数学的那天晚上，讨债的人冲进了自己家中，将一切能砸的东西砸了个稀巴烂，更扬言要卸自己一条腿，毕竟父债子偿。
因为这个缘故，所以第二天路远高考状态一落千丈，最后只勉强上了个一本，母亲更是放下了最后的执念，坚决和父亲离了婚。
从那天之后，自己再也没有见过父亲，不知道他究竟死在了什么地方。
就算没死，在太阳熄灭之后，他应该也没有熬过去吧。
如果是现在的自己，大概能够挽回这一切？
路远在心中不确定地问着自己。
看到陆远沉默下来，路母勉强笑了笑：“今天考试辛苦了吧，我特意做了你最喜欢吃的宫保鸡丁，就等你回来呢。”
路远抬头，看着母亲那张强颜欢笑的脸：“妈，从今天开始，咱家会好起来的。”
话音刚落，就听到门外一声如同敲钟一样的砸门声，外面人的怒吼透过门缝传了进来。
“里面的，死干净没有？”
第3章 债主上门
听到那个声音，路母整个人害怕地往里缩了一缩，倒是路远回头镇定地望了一眼。
竟然来的这么快吗？
记忆中的自己，因为血气方刚，很快便和那群人起了冲突，最后被结结实实揍了一顿，这种民间的财务纠纷，连报警都没有用，这群混子别的不行，就是这方面的法务学得贼精，毕竟不精地早被送进了监狱。
父亲躲债的这半年来，家里的门上被泼过油漆，泼过大粪，但是忍气吞声地最后还是这么下来了，但是路远唯独想不到的是，父亲在外面躲债的时候，竟然还在继续网赌，欠下的债依然在滚雪球，所以导致对方的暴力逼债行为也开始变本加厉起来。
尽管说路母心里害怕地很，但是毕竟是母亲，她强作镇定地对路远开口：“远儿，你进屋去，有什么事都不要出来。”
“这里我来应付。”
是的，这也是记忆中的情节，不过这一次路远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让历史重演了。
“我已经十八岁了。”路远摇了摇头说道：“爸不在家，我就是家里唯一的男人，有什么事也该是我担的了。”
“可是，你还小……”路母依然想说服着路远，路远轻轻笑了笑：“再小的孩子也会长大的。”
这样说着，路远走了过去，打开了仍然被砰砰乱敲的家门。
对方显然没有想到里面的人真敢开门，一根铁棍探过门内，就朝路远的头上戳了过去，对方也吃了一惊，只是一时收力不住，其实讨债的最忌讳的就是打人见血，甚至说一般破门而入他们都不太会去做，也不会去擅自拿对方家里的东西，因为前者是涉嫌非法入侵，如果是后者的话，还会扯上入室抢劫。
入室抢劫量刑极重，起刑就是十年，但是如果你把门叫开，进去不拿任何东西，反而是什么事都没有。
但主动伤人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路远虽然没有想到这一遭，但是有交通委辅助，他轻描淡写地把头往旁边一侧，躲过了那根铁棍，然后冷静说道：“我爸今晚没在家。”
“那个龟儿子已经半年没回家了，真是个老乌龟，连孩子高考都不回家。”为首那个人光着膀子，反正是夏天，左青龙右白虎，身上纹夜叉，一副大佬的样子，嘴上骂骂咧咧。
如果是之前的路远，有人这样在面前辱骂自己父亲，早就热血涌上头，不分青红皂白地打了过去。
而这是主动挑衅生事，升级事端，对方后面有人拿小型摄像机记录着呢，路远敢动手他们就也敢动手，而且点到为止，看着打的是拳拳到肉，最后一查全是皮外伤。
“您是来要钱的吧。”路远依然平平静静不卑不亢地说道：“我爸欠您多少钱？您应该带着欠条的吧。”
青龙哥有些意外地看了看路远一眼，手向后一招，自有小弟把欠条放到他手心里，瞄了一眼之后，抖了抖欠条亮到路远面前：“不多不少，九万七，今天如果你不把这钱拿出来，接下来可能会发生一些不太愉快的事情。”
路远脸上依然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他点了点头：“您不是第一次来吧，你该知道我爸把家里钱全卷走了，我们家里现在是真没钱。”
“混蛋老子。”青龙哥轻声骂了一句，然后看向路远：“那你就想让我们哥几个喝西北风？这房子是你们的吧。”
路远当然明白这个青龙哥的意思，这套不大不小的三居室是父母辛苦半辈子打拼下来的，如果真把房子卖了抵债，那么接下来只有露宿街头了。
他于是笑了笑，没有关门：“哥儿您在这儿等我几分钟，如果不介意的话就进来坐坐。”
伸手不打笑脸人，路远这一路的应付极为妥当，就算他们有闹事的心，但一时也施展不开，进屋当然暂时还不方便，便依旧站在门外黑压压的一堆，而另一边路远走到屋里问向母亲：“妈，家里还剩下多少钱？”
路母警惕地看了路远一眼，轻声道：“家里哪里还有钱啊。”
“至少还有一万对吧。”路远笑了笑：“您给我准备的大学学费。”
……
……
三言两语拿到了用报纸包好的一万块钱，路远走出屋，其间花费不到三分钟，他在客厅里将报纸打开，点出五千塞进兜里，另外五千拿在手里走到门口，依然用报纸包着，看向青龙哥，将报纸递了过去：“哥儿。”
“不成敬意。”
青龙哥有些意外地接过报纸，掂量了一下，然后从缝隙看了看里面钞票的色泽，轻轻嗤笑一声：“你打发叫花子呢？”
“哪里的话？”路远淡淡赔着笑：“天这么热，您们大老远跑一趟也不容易，总不能让您空手回去吧。”
“这点钱你就拿回去给大伙儿买点酒喝，谁家都有孩子，都知道高考的不容易，彼此体谅一点。”
这话说的公允平正，青龙哥的脸色不由缓和了一点，而路远则不紧不慢地趁热打铁道：“我家里现在是没钱，但是哥儿你也了解过我的情况，我成绩是校里冒尖的，上个名牌大学问题不大，等通知书下来，区上应该会有现金的奖励。”
“到那个时候，我会用这笔钱优先还您的帐，只求您能给我多宽限两日。”
这样说着，路远不动声色看了青龙哥手上的钱一眼：“至于这钱，如果您赏眼的话，就做那笔账提前交的利息，您意下如何？”
……
……
三言两语最后打发走了这波记忆中最凶险的讨债人，路远走进屋里，看到妈妈正双唇颤抖着看着自己：“远儿，就算过了这一关，接下来又该怎么办呢？”
看着妈妈迷茫的面孔，路远反而镇定得多：“车到山前必有路，更何况我说过了。”
“从今天起，咱家会好起来的。”
“我有点饿了，咱们先吃饭吧。”
晚饭是米饭配宫保鸡丁，自从父亲那边出事之后，路远家里就很少买过荤腥，今天晚上能做宫保鸡丁，还是多亏了路远高考的福。母亲的手艺很好，鸡肉嫩滑酸甜，配合米饭更让人食欲大开，不过路远却吃得很快，不多时就吃过了一碗，然后站了起来。
“妈，我出去走走。”
挣脱了妈妈的挽留，路远走出了楼道，感受着夏夜潮湿闷热的风扑在自己的身上，他抬起了头，看着头顶上的明月星空，然后不做声地开口，这声音世界上只有一个人听得到。
“小交，帮我查一下我爸的位置。”
第4章 父子谈话
最终惊醒路东铭的是腹中灼烧一般的饥饿感，他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看到房间是一片昏暗，白色的窗帘后没有透出一丝阳光。
已经到晚上了吗？
路东铭问着自己，然后从床边抓起手机，挣扎着点了一份外卖。
打开灯，路东铭看了看镜子中的自己，全身暴瘦黝黑，头发凌乱胡茬密布，已经有快两个月没有剃过胡子了。
自己也已经在这里躲了快两个月，每天都不敢出门，只能靠点外卖为生，整天在出租屋里昏天黑地的睡觉，除了看电视，只能玩会游戏，在这样的煎熬中，他再次拾起了已经将自己逼得近乎家破人亡的网络赌博。
路东铭在接触网赌之前，曾经也是一名优异的教师，对赌博的成瘾性也大致了解一点，基本就是在压注和赌赢之后会带来极大的心理快感和多巴胺释放，长此以往反复刺激之下，就会对生活中的失去兴趣。
就赚钱来说，路东铭以前已经算是学校最好的老师了，再熬两年资历就有机会评国家特级教师，但是他一个月工资有多少？只有九千！
但是通过网赌，一个晚上路东铭的手上就有二十万上下的流水。
当你一晚就能够赚到你辛辛苦苦工作一年都未必赚来的钱的时候，基本上就再也没有兴趣做普通的工作了。
所以哪怕此时路东铭的整个生活都因为网赌而毁于一旦，但是面对自己可能这一辈子都无法偿还的高额债务，路东铭此时的唯一希望就是靠继续赌博来翻本。
好在他跑路之前，卷走了家里的所有存款，再加上拼着老脸借下来的那些，最少还能逍遥快活一两年。
至于一两年之后怎么办？
路东铭不知道。
也不想知道。
反正他的人生已经真正烂透了。
正在这时，房门突然传来敲门声，路东铭不敢开门，打开手机看了下，确认外卖显示已经送到了门口，才穿着拖鞋踱到房门前，开出一条缝：“把外卖塞进来吧。”
门外悄无声息，路东铭有点奇怪，却听到对面传来清清冷冷的声音。
“爸。”
“是我。”
路东铭吓了一大跳，他用力顶住门把门关死，然后上了锁，刚想尝试能不能从窗子那里破窗而逃，却看到一台无人机在自己窗外悠悠悬停，八轴螺旋桨转的如同风车一般。
路远的声音从无人机里平静传了出来。
“我一个人来的，妈没跟来。”
“如果你愿意开门的话，我就不把你的行踪告诉那些追债的人。”
……
……
路东铭打开房门，路远从门缝里侧着身进来，还好他身材还算削瘦，否则真会被卡在门缝里。
进来之后，路远先将手中的外卖盒子推开桌子上喝剩下来的易拉罐，然后环顾了一下四周。
相对于如今的科技水平，小交的科技含量实在是有点太高了，只用了几秒钟，小交就突破了洛城的信息库，然后从那浩如烟海的信息库中截取到了路东铭的相关信息，并且刚好看到路东铭点了外卖，便顺路买了外卖捎过来，还买了瓶中档的白酒。
这里是只有一室的出租屋，虽然有独立卫浴，但总面积只有十五平左右，算得上真正的蜗居。
出租屋里充满了陈腐的气息，食物**的酸味，啤酒和碳酸饮料的腥甜，还有单身男性房间里特有的油腻气息，路东铭顶着刚睡醒的蓬松黑发，额头上已经有了很明显的发际线的后退，路远叹了口气，把外卖袋子打开，把里面的吃食一件一件掏了出来，然后取出配送的塑料酒杯，给路东铭斟满了一杯白酒推了过去：“爸，你后悔吗？”
路东铭一把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斜视着路远：“你小子长本事了？”
路远笑了笑，给父亲的酒杯斟满，然后再给自己倒了一杯，一饮而尽，然后瞬间脸涨得通红，咳嗽了好一阵子。
这个时候路远才意识到，虽然自己在记忆喝酒的次数真不少，但是这具身体的自己，真的是破天荒的头一回。
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却看到父亲的手伸出了一半，想替他拍肩又不敢的样子，见他睁开眼睛，路东铭把手默默地缩了回去。
路远这才盯着父亲的眼睛：“爸，如果能回去？您愿意吗？”
“回去？”路东铭仿佛听到了笑话一般：“凭什么回去？凭你吗？”
“是的，凭我。”路远平静回答道：“你记得是今天什么日子吗？”
“今天？今天是六月吧？”路东铭不确定的说道。
“是的，今天是六月七号，也就是我高考的日子。”路远情绪一点都不激动，他看着路东铭那一瞬间脸上变化的表情，继续说道：“您一共欠了多少钱？”
“你问这个干什么！”路东铭瞬间惊慌起来：“怎么，你小毛孩还能帮我还钱？”
路远点了点头：“如果我能还的话，您能回来吗？并且以后再不碰赌博？”
路东铭闻言不由呵呵惨笑起来：“你懂什么，你知道我欠了多少钱吗？”
“两百万朝上，但没超过四百万。”路远看着父亲的眼睛，平静说道，语气没带一点波动。
“对吗？”
路东铭不可思议地看着路远，明明对方就是自己的儿子，他却感觉像是另外一个人。
难道说自己离开儿子这段时间，能够让这个十八岁的孩子成长这么多吗？
路东铭低下头，从口中苦涩道。
“具体我没算。”
“但应该是三百七十万左右。”
“我一辈子，恐怕连每年的利息都还不完。”
三百七十万，基本上在自己估算的上限了，路远静静思考着，父亲借的还是高利贷，年息没超过30%父亲都要烧高香了，而且很可能还是利滚利，一年基本上利息就要掏一百来万。
路远笑了摇了摇头，将口袋里用报纸包好的剩下五千块钱拿了出来，压在父亲手里面：“如果你心里还有我这个儿子，还有我娘的话，就把赌给戒了。”
“你的账我帮你还。”
“我们回家好好过日子。”
说完这句话之后，路远端起酒杯又看了看路东铭，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便离开了这个杂乱难闻的出租屋，只剩下路东铭一个人在出租屋里呆呆地站着。
他等到路远的脚步声轻到消失不见，才打开路远放在自己手心的叠得方方正正的报纸，看到那叠崭新的粉红色的钞票，路东铭不由双膝跪倒地上，抱头呜咽痛哭起来。
他没有想到，自己竟然真的有沦落到让儿子给自己送生活费的地步。
他才四十出头啊。
路东铭在地上失态哭了好久，直到哭得饥肠辘辘才站了起来，打开了路远送过来的外卖，狼吞虎咽吃了起来。
直到吃饱喝足，路东铭才又拿起来那桌上的五千块钱，想了想揣进了怀里，今天的遭遇就好像黑暗的深渊中他突然看到了一抹亮光，似乎朝着亮光走下去就能够找到光明。
今天原来是儿子高考啊。路东铭想着，他记起自己还有三十多万的跑路钱，不由再拿出手机，想给儿子买一点高考结束的礼物。
当手在透明的屏幕上滑动的时候，一个熟悉的app跳到了路东铭的面前，他眼角一抖，下意识就想把那个app彻底删除掉，可是当手移到删除键上的时候，鬼使神差的，一个魔鬼的想法就又跳到了路东铭的脑海里。
我再玩最后一次？
这一把之后，就回归家庭？
这样想着，他再次点开了那个app，轻车熟路地选择了早已经谙熟在心的下注路线。
这是自己的收官之战，赌注应该大一点？
路东铭将赌注调到了二十万，告诉自己，这一把赢了的话，就用赢的钱给儿子买辆车。
他已经看好那辆车了，全电驱动，一次充满150迈巡航1200公里，l5级的自动驾驶，基本上是而今人类工业水平的最高体现。
哪里有男人不喜欢车的吗？
可惜自己的车已经被卖掉抵债了。
路东铭这样想着，露出了赌徒的眼神，带着诡异而狂热地笑容就要往那个下注按钮按上去的时候。
突然一股奇异的电流从他手指那里发出，然后直达心脏。
路东铭抽搐了两下，在剧烈的电击疼痛中昏死了过去。
第5章 明日未至
走出出租屋，在洛城的街道边，路远在路边招了招手，一辆快速无人出租车便闪着蓝灯就停在了自己面前。
眼前路灯璀璨，晚风依微缱绻，行道树下行人漫步，有一对小情侣正在那里打闹嬉戏。
明明是非常平常的城市夜景，但是看在路远心中，却有别样的滋味。
“原来这就是自己要守护的世界。”路远笑了笑。
“当然，或许谈不上守护。”
“至少，我应该让未来不要那么残酷。”
“就像我不想再做那个绝望的父亲，反而需要女儿来安慰自己。”
这样想着，路远弯腰坐进了出租车，在手机上规划出来要前进的路线，出租车便轻响一声，启动运行起来。
在只有两个座位的小型出租车中，路远望着窗外的城市夜景，但是心中却一直在思考自己应该怎么做才能拯救这个注定毁灭的世界。
他并没有什么绝对意义上的金手指，有的只是一个小小的交通委，这个几乎储存了未来人类所有科技人文结晶的辅助光脑，原本制造它的初衷是让它作为人类曾经存在过的墓碑，向未来可能发现这座冰冷星球的其他生命讲述关于人类平凡故事。
我们曾经抗争过，但是我们失败了。
正在这时，小交突然在路远后脑处嗡鸣了一下，路远不由打断了思绪，露出了苦笑。
“这个老爹。”
是的，作为经历过末世，人生履历比路东铭还长好多的路远，又如何会相信一个已经穷途末路的烂赌鬼会因为儿子的一番话而改头换面重新做人？
他之所以要去找老爸，除了确定老爸究竟欠了多少钱，好替他还账之外，最重要的是送那五千块钱。
送五千块钱当然没有那么重要，但是路远要借这五千块钱将交通委的一丝碎片转移到路东铭体内。
这丝碎片别的功能没有，但只有一个功能就够了。
它的功能就是，当自动监测到路东铭想要赌博下注的时候，就会自动发出一波电流刺激对方的身体。
基本相当于电疗的程度？
当下注那一刻的痛苦大过了赌博未知带来的多巴胺分泌的话，那么毒瘾也就不治而愈了。
当然就算路东铭想要下注，他也要先扛过那波电流不晕厥再说。
这样想着，路远不由用手捂住了脸。
他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重生获得金手指之后所做的第一件事，竟然是用来坑爹的。
“但是。”路远看着玻璃上自己浅浅的倒影。
“在拯救地球之前，我想先拯救自己的家庭。”
……
……
当路远回到家中的时候，已经晚上快十点了，和母亲聊了几句，只字没有提他去见父亲的事情，最终在母亲早睡的催促中，路远才回到自己的卧室里，打开了电脑。
虽然说明天还是高考，但是路远一点都没有复习的想法。
鬼知道复习从哪里开始复习起。
他看着其实已经好久没有用过的电脑，按照记忆中的印象打开了word文档，想了想，最后在文档的最上方敲下了这样几个字。
“如何拯救地球？”
然后，按着之前总结下来的思路，路远接着写了下去。
“一，就目前而言，最需要解锁的是可控的核聚变技术，一旦说核聚变解锁，即使太阳真的熄灭，也可以依靠核聚变提供的巨大能源，尝试建造避难所来躲过第一波灾难。”
“难点在于，我如何将自己目前掌握的核聚变技术，教给现在的人类统治阶层。”
“并且还要取信于他们，以保证自己的安全。”
“二，核聚变技术之后，比较紧迫的还有更高能源密度的成熟核电池技术，利用核电池，可以解锁雪地履带车，高自持智能机器人，这是建造避难所的第一硬件支持。”
“三，解锁前两项科技之后，又该如何引导人类构造足够迎接太阳熄灭级别灾难的避难所，并且是以百万为级别的超大避难所。”
“四，作为替代方案，如何引导航天技术的进一步发展，因为在月球乃至火星上的长久基地，才是地球避难所的真正形态。”
“五，并且做好一旦说全部计划失败，至少人类还有飞船流亡的机会。”
“我只有五年的时间。”
“今天是2125年六月七日夜，太阳将在2130年十二月二十日毫无征兆的熄灭。”
“这真是命运给我开的天大笑话，连我都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又或者说是失心疯了。”
“但是小交是证明我的重生是真实的唯一证据。”
“也是我借以改变这个世界的根本武器。”
路远将双手离开键盘，静静看着键盘上的文字。
他无论前生还是今世，都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虽然碰巧说在上次的末世成了活到最后的一批人，但这并没有什么值得夸耀的。
连他都无法想象，为什么命运会挑选他回到太阳熄灭的五年前。
但是既然来了，那就不能什么也不做。
这样想着，路远不由露出了一丝苦笑，他抬起手，在word文档里接着打出了一行字。
“当然在此之前，我要先努力在三个月内赚到三百七十万。”
看着这行字，路远感觉自己的时间更加紧迫起来。
为什么是三个月，那是因为从高考之后到大学的时间窗口只有三个月，路远只有这三个月的时间来赚钱，因为父亲的赌债，真的已经很紧迫了。
虽然说赚钱的途径路远已经大致想清楚了，但是到底能不能做到，其实他的心里还是没有底的。
这样想着，路远将手指按住太阳穴：“小交，帮我接一下苏眉的电话。”
苏眉，路瑶的母亲，路远未来的妻子，但这个时候，她应该也是在高考才对。
由于路远心中有苏眉的信息地址，所以交通委很轻松就在通讯网络接通了苏眉的电话。
“喂？”少女甜美圆润的声线传入路远的耳中，只是路远只是静静听着，就当做一个打错电话了的陌生人。
因为对现在的苏眉来说，他真的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陌生人。
“喂？”苏眉在手机对面连问了几句，然后皱了皱鼻子，挂断了电话，看了看那个陌生的来电显示：“什么怪人啊。”
而路远则在自己的桌子面前傻乎乎地笑了起来。
笑着笑着，眼泪从脸上流了下来。
苏眉，女子高中生，十八岁，同时也是小有名气的游戏实况up主，以声线甜美，拟声出色，玩游戏代入感极强而著称，拥有相当多的实况粉丝。
他未来的女朋友和妻子，也是他心中永远无法弥合的伤口。
“你总是抱怨说。”路远轻咬着嘴唇自言自语：“我总是那么忙，总是没有时间来陪你。”
“以至于我一直答应你要为你做一款游戏来让你玩，许诺了那么久，都没有实现。”
“现在，我就来做这款游戏。”
这样说着，路远伸手，在键盘上打出了四个字，作为他预先为游戏起的名字。
《明日未临》。
第6章 注定会失去的
“《明日未临》，初步设定为第一人称角色扮演动作冒险游戏。”
“主要讲述在太阳熄灭三十五年后的末世背景下，一对从湾区核电站走出的父女进行的一场地球终末旅行。”
“游戏的卖点主要放在世界观与画面，但同时应该有较高的游戏性和剧情丰满程度。”
“游戏盈利方式暂时选择作为独立游戏上架蒸汽游戏平台，售价暂时定在99元。”
“如果能够在三个月内卖出十万套以上，就可以偿还所有债务。”
“其次，在不影响游戏本身的前提下，我要埋入特定的彩蛋。”
“暂时不考虑核心科技的彩蛋，但是该彩蛋需要有在现实中复刻的能力，初步构想为载具方面。”
“以便暗示我的玩家，这个黑暗冰冷的未来，是真实存在于这个世界的彼端的。”
……
……
当闹铃在路远耳边炸响的时候，路远正在黑甜的梦乡中徜徉，下意识地拿起身边的枕头扔到发声处，但是闹铃刚停，另一个好死不死的声音在路远耳边响起：
“交通委温馨提示……”
魔音灌耳。
路远不甘心地爬起，摸到眼镜戴上，才想起今天是高考的日子，连忙抓起闹钟看了下。
还好自己早有准备，定的是六点半钟的闹钟，
今天是六月八号，上午九点考理综，家里距离考场二十分钟的车程，怎么算时间都绰绰有余。
路远看了眼还亮着屏幕的电脑，word文档里是昨天自己最后草草写下来的游戏初步企划，这个企划距离最后的成品当然还差了个十万八千里，但是至少是路远接下来努力的方向。
虽然说高考这一夜很少有考生可以安然入眠，但是像路远这样最后熬夜熬到三点的实在不多见，不过眼下路远已经完全破罐子破摔了，以他现在的水平去真刀实枪的高考，他最后能走个三本就要谢天谢地山呼万岁了。
但是有小交就不一样了。
用过简单的早餐，在老妈的叮嘱下走出家门，门外天气和昨天一样万里无云，是个难得的好天气，路远带了瓶清凉油放在包里，以防止考试的时候犯困睡着。
对于现在的路远来说，精神不好对他来说影响不大，但是最怕高考的时候一头睡了过去，这可是连小交都救不了他的真正绝症，除非他能够壮士断腕让小交对他进行电疗处理。
由于高考不是在本校，同班同学的考场也分的比较开，一路上路远也没有见到几个相熟的同学，不过这样也好，对于那些高中同学，其实路远印象已经有点模糊了，万一碰到一个最后却叫不出名字来，那未免就有点太了。
真是丢不起那人。
随着考试时间的到来，路远交了手机走进考场，好在交通委不会被那些金属探测器发现，否则的话路远只有当场自尽谢罪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他这已经相当于高考作弊了，只是作弊手法过于高端，当前的科技水平无法检测。
如果让路远选的话，他其实还是想诚信高考的，只是现在一来自己把当年学的高中知识一股脑忘了个一干二净，二来他也很需要高考后奖励的那些钱，因为这是他现在最需要的启动资金了。
果然考试一开始，路远的脑袋就开始一点点向下滑，赶紧拿出早已经准备好的清凉油抹在太阳穴和嘴唇上沿，稍微有些火辣辣的触感慢慢钻入皮肤，路远感觉整个人精神不少，赶紧趁机奋笔疾书，以免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
在小交的帮助下，理综做起来更像是在抄答案一般，路远唯一需要注意的就是看看答案是否抄错了，在确认答案无误并且留下几个扣分点之后，路远抬头看了看表。
九点四十一分。
路远撇了撇嘴，抄答案还真是快啊，理综十一点半结束，也就是说自己还有将近两个小时的时间可供挥霍，高考又不允许提前交卷，就算允许，路远也不会伸出头来被当靶子打，毕竟能够开场四十分钟提前交卷的神人，基本能够把堪比爱因斯坦的学霸剔除掉，只剩下交白卷的孤胆英雄。
毕竟路远仅仅慢条斯理装模作样地填答案就填了三十分钟，还有十分钟用来确认答题卡之类的格式有没有填错当然，答题卡涂错是仅次与高考睡觉的小交一生之敌。
原本打算剩下的时间用来补觉，但是没想到一番聚精会神以及在清凉油的双重作用下，路远一时间又彻底睡不着了，少年认真考虑了一下让小交把自己电晕的选项，然后判断实在太蠢以及害怕监考老师认为自己突发疾病昏迷了就不好了。
既然这样的话，路远看着那张发下来到现在都空空如也的演草纸，考虑了一下，然后动笔在上面写上了第一行字。
“《明日未临》的剧情初步梗概。”
虽然说路远已经打算用自己重生前那段和路瑶的终末旅行作为《明日未临》游戏的主线剧情，但是事实上，他和路瑶其实充其量只走了第一站。
他们的第一站是海边，接下来按照原计划，他会带着路瑶前往临江城那里的黑山核电站看看有没有和他相似的幸存者，顺便看能不能交换到足够治疗路瑶的医疗组件。
当然，无论是他还是路遥，都明白此时的世界上像自己这样的幸存者已经少之又少，此行大半多是虚妄。
两个人最终的结局，很有可能是因为雪地履带车的故障而冻死在路上。
这是在太阳熄灭之后的世界里，那些曾经怀抱希望的人最普遍的结局。
路远虽然不知道他和路瑶的未来究竟是怎样的，但是至少，在自己亲手做出来的游戏里，他和路瑶一定能在那场旅行中，走很远很远，一直走到彼此最终的结局，美好的结局。
这样想着，路远不由嘴角勾着笑意，开始在演草纸上奋笔疾书起来，他把剧情梗概写了一行又一行，虽然在末日的现实中，他和路瑶都是再脆弱再渺小不过的小石子，可是眼下，他却能用手中的这支笔给虚幻中的他们铺出通向未来的道路。
而这，也是路远选择用这个游戏，作为他第一个游戏的初衷。
很快，那一大张草稿纸上便是路瑶密密麻麻的字迹，上面还有着许多删改涂写的痕迹，路远回想着路瑶的音容笑貌，想着想着，嘴角不由被轻轻咬起。
正在这时，终考的铃声突然响了起来，路远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间，竟然写了两个小时。
监考老师正按照次序上前，依次收走所有人的演草纸，试卷，以及答题卡。
这个时候路远才突然意识到，是的，高考时候，发下来的所有东西，最后都要原封不动地收走。
此时，监考老师已经来到他面前，用手按在了那张正反都写满了《明日未临》剧情梗概的演草纸上。
下意识地，路远用手按住了演草纸，没有让监考老师抽走。
第7章 路远君离
监考老师看着那张演草纸上密密麻麻如同小说一样的字迹和涂鸦，不由轻轻叹了一口气。
如果这不是监考高考，而是自己的随堂测试，她早就让这个留着短发的男生出去罚站了！
成何体统！
路远看着监考老师，发现其与昨天的监考老师已经不是一个人了，这是一个穿着灰色教师服年轻老师，化着淡妆，眼镜下的明眸中满是不屑与心痛。
路远这才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反正自己写的这些在小交那里都有备份，这张演草纸也算不上多么珍贵，不过在监考老师眼中，这大概是自己在高考时候不务正业的证据？
毕竟理综的题量那样大，所需要的计算繁多，普通的学生在规定的时间把题全部做完都很难，看这演草纸上密密麻麻的字迹，这个男生应该就是基本考试开始后的时候就开始在上面写小说了？
虽然事实上大概也是这样。
路远连忙松开手，对着老师说了句对不起。
不过这个时候已经为时已晚，人的第一印象是根深蒂固的，路远瞬间就被这个监考老师划入了破罐破摔者的行列，她推了推黑框眼镜，更衬得眼睛下的肌肤雪白如玉：“不像话。”
这样说着，监考老师抽走了路远手中的演草纸，冷哼一声头也不回地向着下一个考生走去。
路远不由看了看这个老师婀娜的背影，轻声说了句抱歉。
……
……
当路远在教室里出来的时候，时间已经到十一点半了，由于是六月，天气正热，所以路远也就没急着回家。
反正出门的时候已经和老妈说过中午不会回去，所以路远就近找了家小吃店，点了一份冰粥和凉面解暑。
考完理综之后，下午会考英语，对于事实上变数更少的英语，路远更是十拿九稳，所以说他现在其实更多的还是在考虑游戏的细节问题。
路远自己在前世大学的专业其实学的是计算机科学与技术专业，兼修了游戏设计，原本的对口工作应该是程序员，准确来说是游戏程序员，也是因此，在大学的时候他才关注了苏眉的游戏实况直播，某种意义上算是最令人唾弃的私生饭行为。
不过话又说回来，由于苏眉对个人信息保护的很好，所以不仅网络上没有她真人照片真实信息，连在苏眉身边的人都不知道她其实是碧蓝上的排行前十的游戏实况up主，所以那个时候知道路远正式和苏眉交往之后，才发现她的up主身份，所以那一瞬间简直被双倍的快乐给冲晕了。
当然，现在苏眉还没有几年后那么人气火爆，虽然有那么近百万粉丝，但是和后来粉丝近千万的游戏实况头部up主没法比，不过这是后话了。
他现在还记得苏眉的大学志愿，毕竟苏眉是在本校考研的，所以说只要现在报考那所学校，他就不用在那所普通学校苦苦煎熬四年的时间，这样想着，路远的心情久违的舒畅起来。
在面对五年后可能到来的末日煎熬下，想起苏眉大概是他唯一的快乐源泉了。
正在这个时候，路远的手机突然嗡鸣起来，他拿起一看，居然是赵君离的电话。
赵君离，一个多么久远的名字啊。
这样想着，路远下意识地就接通了电话，那个少年爽朗的声音随之传了过来：“猴子，考得咋样啊？”
路远，远者，猿也，而路远从小就生的有点高瘦，所以说猴子其实就是路远在学校好几年的外号。
而赵君离，是路远的初中高中同学，基本上算的是最好的死党。
“还行啊，你呢，梨子？”路远笑着说道。
赵君离的成绩顶好，长得又好看，家里又相当殷实，有公司有厂，基本上就差在头上写上白马王子四个字了，以至于路远在他身边总是感觉自惭形秽，毕竟除了成绩还能够相较一二，其他的都被甩到了不知哪里去了。
但偏偏赵君离是路远前世高中时代几乎最好的朋友了。
“马马虎虎，马马虎虎。”赵君离打了个哈哈，不过字里行间还是有着些许的得意，如果没记错的话，他最后应该是走了燕南大学。
紧接着，赵君离也说明了自己的来意：“今天下午考完英语，我打算开个散伙party，所以想问你能不能赏个脸。”
而路远也陷入了回忆，仔细想了想，前世还真却是有这么一回事。
不过当时他还在陷入昨天那噩梦般的一夜中，早上理综也考得一塌糊涂，所以哪有心情去和赵君离happy啊，当时就拒绝了。
至于之后，虽然说赵君离在大学的第一年还经常和他联系，甚至说邀请他去燕都玩，最后都被路远给婉拒了。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的联系也渐渐淡了，接下来就是末日一般的太阳熄灭，几乎在这个世界上认识的所有人，都在太阳熄灭的前五年死了个干净。
通常意义上的有钱人，根本无法应对这样级别的灾难，更何况这样的灾难是在一夜降临的。
想了想，路远说了句好。
虽然说在现实中路远其实和赵君离才一个星期没见面，但事实上，他已经和对方阔别几十年了。
“好嘞。”赵君离笑着说道：“那到晚上我给你聚会地址，到时候千万要大驾光临。”
“至于到底是哪里，现在就不说了，洛城地邪，说了搞不清会出什么邪事呢。”
路远答应了一声，挂断了电话，不由笑了笑。
真好还活着真好，尤其是能够看到所认识的人还活着真好。
这样想着，他拿出勺子挖了一勺冰粥放入口中。
甘甜冰凉，沁人心脾。
真好。
……
……
下午的英语考试终究还是那么无趣，即使说路远已经找了个地方稍微午睡了那么一会儿，但是在依旧是四十分钟写完整张英语试卷包括作文之后，他还是将邪恶的笔伸向了答题卡。
鬼知道为什么英语考试也要发演草纸，大概是不发不舒服斯基？
不过还好这次的监考老师已经不再是那位好看的小姐姐，否则的话路远应该会被再鄙视一遍。
当然，这一次到了最后，监考老师收演草纸的时候依然忍不住给他翻了一个不轻不重的白眼。
不过路远没有太放在心上，至少说他已经终于把《明日未临》的剧情框架给初步做了出来，接下来，就是设计玩法了。
对于大学学了四年游戏设计的路远来说，算不上太难的事情，毕竟最复杂的渲染建模乃至于绝大多数的编程，都可以交给小交来操作。
否则的话，路远也不会动做游戏的心。
走出考场，背上书包，没多久赵君离的信息便发了过来。
“聚会地点。”
“天之巢自助餐厅。”
第8章 真话假话
“天之巢？”路远念了念这个名字，不由挑了挑眉：“赵君离这次还真是大手笔啊。”
在信息后面，赵君离还附录了天之巢的营业时间，晚餐从18：0021：30，总计三个半小时。
天之巢基本上洛城消费最高的高档自助餐厅了，坐落于洛城塔的最顶端，依靠磁悬浮装置在三百米高空自旋的巨大环形餐厅，远远望去就好像是天空中的巨大鸟巢，因而被命名为天之巢。
虽然路远没有去过这么高档的地方，但是貌似赵君离提过，那里的最低消费应该是人均1340元，算得上是一掷千金了。
“破费了吧。”路远在手机上回道。
不多时，赵君离的笑脸就跳了起来：“还行，一次的话还承担得起。”
紧接着，下段消息泡便浮现出来：“多谢路公子赏脸，我很怕你不来呢。”
是的，自从爸爸出事之后，路远已经很少跟赵君离去类似的地方玩，而赵君离一直也很小心翼翼地不提及这方面的事情，而眼下去天之巢的花费肯定是赵君离一手包圆，aa制是不可能的，毕竟普通学生又有谁有能力支撑得起这样高额的消费。
“有羊毛可薅还是蛮开心的。”路远笑了笑回道：“毕竟这么多年攒在一起薅的感觉很不错。”
“我大概六点到，不晚吧？”
“我们都是刚考完试，谁也不比谁早。”赵君离回复道：“我在那里提前有包座，到了报我的名字就可以了。”
路远点了点头，将书包单挎在肩上，伸手又拦了一辆无人出租，标定目的地，支付费用之后，再给路母发了个信息，说明高考结束先去跟同学玩去了之后，少年才又重新看向窗外。
夏日里当然日长夜短，所以五点多的时候太阳依然高悬在那里，金色耀眼，一点都没有会熄灭的样子。
记忆中的自己，高考之后心力交瘁，回家就躺在床上睡了一天一夜，第二天出去第一件事就是找兼职给父亲还债，结果忙活了整个假期，一共也不过赚了一万来块钱，连塞牙缝都不够。
真高兴有第二次的人生。
路远这样想着，抬起头，看到了天空中那道笔直的高楼上缓缓旋转的白色圆盘距离自己越来越近。
那就是天之巢。
天之巢基本上已经是洛城最出名的地标建筑了，有很多人专程来这里就是为了拍照上传到社交网站，现在还是白天，如果到了晚上，那么灯光渲染下一切就更加迷人，当洛城塔的灯光熄灭的时候，整个天之巢就好像真的悬浮在空中一样，闪烁变换着光芒，因此还有人叫天之巢为天堂，不过由于寓意不太好，最终还是没有广泛流行起来。
路远下了车，走到天之巢的直达电梯那里，不过在电梯前，路远不由愣了一下。
居然碰到了一个熟人？
虽然说是熟人有点牵强，但是白天考理综的时候那位年轻漂亮的监考老师就站在电梯前等待着电梯落下，不过明显换了装束，黑灰色的内敛教师服换成了森女系的素色长裙，头发也波浪状打开，杀伤力比之白天瞬间增长了几十个百分点。
但这是对路远而言，看到有人过来，监考老师不由抬起眼，却偏偏一眼就认出了路远。
“看不出嘛，还挺有钱的，小少爷。”现在不是考场，监考老师也不再是监考老师，所以对方开口便挖苦道。
是的，如果是高中生的话，除了家里有矿，有谁能轻轻松松来这里吃饭。
对方看起来那么养眼，如果是老师的话，在学校肯定是全校梦中情人那个级别，可是对方偏偏不是自己的老师也就罢了，反而带了有色眼镜。
路远的装束其实很朴素的，由于是夏天，他也就穿了t恤短裤，脚下也不是什么名牌的跑鞋，只斜背着一个书包，他不由撇撇嘴，不知道这个美女老师是怎么把自己看成家里有矿的富二代的。
不过眼下不解释也不合适，他摊手笑道：“同学请客，我就过来了。”
“白天实在是抱歉，敢问老师贵姓？”
如果是以前的路远，肯定没有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够云淡风轻地问对方姓名，连监考老师也不由多看了路远一眼，看出来他要么是隐性富二代，要么真的就是被同学请过来的，这样一想就更气不打一处来了。
同样，白天在考场由于场地限制，她不好意思和路远多费口舌，但是现在不一样，教师教书育人是职业病，虽然说眼下她没穿教师装，可是一颗教师红心依然揣在心里。
“我免贵姓沈。”沈心简单做过自我介绍，然后劈头盖脸就是对路远一顿批：“理综写完了？”
“写完了。”路远苦着脸回答，明白自己运气不好撞上了一位责任心超强的女老师，可偏偏眼下他和对方一样都要在这里等电梯。
正在这个时候，电梯门突然打开，这是三百三十米一直到天之巢的直达电梯，尽管已经算是高速电梯，但一上一下还要一分多钟。
路远瞬间就好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在下一波可以预计到的疾风暴雨赶来之前，先对沈心做了一个绅士的手势。
“沈老师请。”
沈心看了看彬彬有礼的路远一眼，抬脚踏进电梯里，就在路远感觉松了一口气并打定主意要等下一班电梯的时候，沈心回头抓住他的手腕一把把他拖入电梯里，顺便按了关闭按键。
路远一时不慎中了招，瞬间满头黑线现在老师都是这么暴力的吗？
这位沈老师平常也是这么对待学生的吗？
而沈心却一脸温和的笑意，眼下她和路远孤男寡女共处一间电梯，但是她却一点危险意识都感觉不到，看向路远：“下一个问题，你理综能考多少分。”
路远摸了摸鼻子，有点为难地看着沈心：“沈老师，我说真话还是说假话？”
沈心想了想：“先说假话吧。”
路远点了点头：“二百分？”
他带着不确定的疑问语气。
这个语气差点把沈心给气炸了，你一个三四十分钟涂完理综答题卡，然后用剩余时间在演草纸上写小说的高考生，有脸说自己能考两百分。
理综满分也不过三百分啊。
沈心看着路远，面色不虞地追问道：“真话呢？”
“沈老师你确实要听？”路远小心翼翼问道。
沈心给了路远一个眼神，让他自己领会。
路远点了点头：“真话的话。”
“应该是二百九十分左右？”
第9章 助攻僚机
路远说的情真意切。
事实上他的估分是二百九十五分左右，但是二百九十左右也包括二百九十九和二百八十一啊，所以算不得说谎。
路远其实也不算有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的雅好，不过这用交通委作弊得来的分数，某种意义上确实是他真实实力的一部分，毕竟你无论把他关在小屋子里重复考多少次，路远依旧能够考出来相应的分数。
就好像运气是实力的一部分，有时候科技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不过对于沈心来说，路远的这个回答则接近于嘲讽，又哪里是真话。
“这么说的话，你这次能拿全省状元？”沈心没好气地说道。
洛城已经好几年没出过全省状元了，所以沈心这句话还是挖苦居多。
多好一位美女老师啊，可就是脾气差了点。路远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沈心刚刚舒了一口气，路远接着就说道：“语文没考好，全省有点难，但是全市状元还有把握。”
沈心差点一巴掌就糊在路远脸上。
说你胖你还喘上了？
她打开手机，指甲在透明的屏幕上滑动着，开口道：“你叫啥？”
“路远，道路的路，远方的远。”路远知道她是在用教师系统来查自己的模拟考成绩，好揭穿自己的骗局，不过查过之后，沈心的脸色终于好看了一点。
路远在前几次模拟考的成绩，虽然算不上全市前十那种拔尖水准，但是勉强能够上全市前百的边，也算是一个重点学校的精英，如果高考超常发挥，那么全市第一也不是不可能的，但依然要用撞大运来解释。
“胡吹大气。”沈心冷哼一声：“姑且成绩还不错，就饶你这一次。”
路远虽然不知道沈心是怎么饶过他，但是眼下这位女老师身上淡淡的香气不停地透入他的鼻腔，沈心身量本来就不低，眼下还踩着高跟鞋，所以面对一米八的路远都能够接近平视。夏天沈心穿的本来就少，这件森女系的长裙开领也不太高，所以在路远的角度可以看到那条细腻的沟壑在他眼前晃动，少年只好目不斜视，轻声提醒沈心：“沈老师，太近了。”
沈心这才发现自己方才那番逼问差点就把路远逼到电梯上，接近于反向壁咚，确实有点画美不看，这才赶紧后退两步，装模作样地整理了一下领口：“刚才你什么都没看到对吧？”
女老师做出了正义的威胁。
路远差点就想举手投降，不过还是老老实实说道：“什么都没看到。”
“这就好。”沈心抬手下意识就想摸路远的头以示奖励，不过伸到一半才想到无论自己用哪种身份都不合适，只好硬生生将手收了回来：“你说你能考全市状元，咱俩打个赌行不？”
“什么赌？”路远不由问道。
“反正全市第一会有通报的。”沈心摇了摇手指，红唇抖动：“如果你能考全市第一的话，我就请你再来这里吃上一顿。”
“如果考不到的话。”沈心看了路远身上的穿着：“我也不要求你反请我一顿了，但你要为自己口出狂言道歉。”
“至于道歉的方式。”沈心摸了摸发鬓：“我暂时还没想好，但是至少要给我写封检讨。”
写检讨吗？果然是老师出身，很可能还是班主任出身。
虽然说貌似在这个沈老师班里还蛮幸福的，至少老师脾气爆但也认真负责。
“好啊，一言为定。”路远平静回答道，既然沈老师愿意请客，那他也不能推辞不是。
往少处说这也是一位漂亮妹子啊。
正在这个时候，电梯门终于打开，路远和沈心相处久了，压力颇大，此时看到电梯门开了，如蒙大赦，直接向门口走去，谁知道电梯门口刚好等着一个戴口罩的女生，他一不留神和对方撞了个满怀，他连忙在赔礼道歉，谁知道对方也低头说对不起。
而听到那对不起三个字，路远瞬间呆住了，他抬头看向眼前戴着白色口罩的女生，脑中轰然炸响，耳朵嗡嗡一片，整个世界的声音几乎都与他擦肩而过，万物黑白，只剩下眼前这个低头道歉的少女。
对方明眸善睐，穿着一件浅蓝色的学生裙，头发蓬松地垂在脸颊两次，黑亮柔软，就好像一个圆圆的蘑菇。
苏眉？
他差点把这两个字脱口而出。
然后随即意识到在这个时间线里，他和对方根本就素不相识，如果开口便叫出这个名字，八成会被误解成变态？
而正在这个时候，路远身后也传来声音：“小眉毛，怎么带着口罩啊。”
这样说着，沈心越过路远把苏眉整个搂在怀里，蹭着对方的额头，一副痴女的样子，顺便伸手拉下了苏眉的口罩。
是的，口罩下的少女眉目纤巧，唇红齿白，看起来就好像是小号的精致洋娃娃，和路远印象中的苏眉要**不少。
不过，这就是十八岁的苏眉？
路远看着被沈心抱在怀里的苏眉，瞬间看的有点呆了。
他从来没有想到，高中时期的苏眉竟然比大学看起来可爱那么多，简直是诱人犯罪的那个级别。
自从重生之后，路远从来没有向此时这一刻那样欢喜过，他拼尽全力，才阻止自己上前去诉说和对方的思念，哪怕在另一个世界线上眼前的少女是他未来的妻子，他们甚至有一个可爱的女儿，但是在这里，在此时此刻，他们彼此不过是陌生人罢了。
而这个时候苏眉也意识到路远有些灼热的目光，就好像认识自己一样，可是她盯着路远看了又看，确定自己一点印象都没有，不过路远是和沈心做一趟电梯上来的，苏眉不由把目光投向沈心。
“心姐，这个是你朋友？”
沈心回头一看，看到看苏眉看呆了的路远，不由哈哈一笑，揉了揉苏眉的小脸：“原来你小子喜欢我家苏眉这个类型的，我家苏眉可是超级优秀的哦，想追要等下辈子才有机会。”
“还有，我们的赌约还继续哦，我再说一遍。”
“如果你真能够考全市第一的话，那我就小眉毛也叫过来一起请你们吃饭，我一言为定哦。”
看着如此热心助攻的沈心，路远不由一个头两个大。
不过他也真实意识到了自己给苏眉带来了困扰，不由笑了笑：“不好意思，苏眉同学。”
“您长得很像我过去的一位好朋友，真是抱歉了。”
这样说着，路远转身向着餐厅内部走了过去，走向赵君离说好的包座那里，只留下苏眉在那里呆立着，然后抬起头，看向沈心：“心姐他说他能考全市第一？”
“对啊，看他能不能超过小眉毛你了。”沈心摸着苏眉柔软的黑发：“怎么，小眉毛愿不愿意和全市状元一起共进晚餐呢？”
苏眉羞红了脸：“心姐你和人打赌能不能不要牵扯到我！”
第10章 人间残渣
路远真心没有意识到会在这里遇到苏眉。
因为他甚至不知道苏眉具体的高考地点，也没有想到苏眉竟然也是在洛城高考的。
否则的话，苏眉也不会在此时出现在了这里。
以及那位沈老师貌似叫沈心的样子？毕竟苏眉叫她心姐，只是不知道是表姐还只是朋友关系，不过看起来更像是表姐的样子。
虽然说路远真的很想和苏眉就在此地相认，但是确实，眼下他俩还是陌生人，贸然的热情只会让苏眉感到困扰，虽然说苏眉做游戏up主是一把好手，但是平日里的性格还是比较偏害羞的那个类型，否则的话也不会极力掩饰自己的信息，将线上和线下的自己完全隔开。
如果自己负责任的话，就要在现在压制住对苏眉的思念，全身心先将精力投放在《明日未临》这个游戏上，或者说，用这个游戏作为给苏眉的第一份礼物。
如果路远没有猜错的话，这个游戏应该是苏眉所喜欢的那个类型。
正在这样想着的时候，前方的侍者已经看着路远开口道：“请问这位先生？您是预约，还是一个人？”
路远报过赵君离的名字之后，很快就被引到了赵君离所包的卡座那里，这里几乎是天之巢最大的卡座位置了，足足有十个座位之多，赵君离正在主座上坐着，看到路远过来，马上走上前迎接。
赵君离还是记忆中的那个样子，几乎上天给了他最好的馈赠，但是他也一一将这些馈赠收入怀中，没有暴殄天物。
当然，赵君离几乎什么都好，就是在对待感情上有点花心，前面说过，因为他自小成绩好，长得也好看，更踢得一脚好足球，能在绿茵场上冲锋陷阵，腰包里又多金，几乎是学生时代最好的校园男神代表。
赵君离其实对待感情还算专一，唯一不好的就是喜新厌旧。
据他所说好像是初中时代的时候被初恋给狠狠摆了一道，总之后来他就对感情一直不太上心，喜欢了就追，追到一段时间感觉陷入懈怠期之后就冷藏一段时间，等着女方给他提分手，如果女方舍不得的话，他就开始物色下一个对象，顺便告诉妹子自己已经有了新欢，所以在感情上是远近闻名的渣男。
如果说他真有什么不渣的地方，那大概就是从来不在彻底分手前劈腿。
他只是在确定下一个目标但没有实质交往之前，去提前和人家妹子分手的。
虽然说脚踩两只船算不上，但是更换女友的频率与效率和疯狂劈腿也基本可以混为一谈。
不过这样做之后，反而有女生为了证明自己的魅力，对他更加趋之如骛，这一方面是赵君离的外形条件一直算是顶尖的那一种，另外一种，就是女生对自己的蜜汁自信。
谁能保证我就不是这位赵君离的真命天女呢？更何况赵君离好看又多金，除了喜欢分手之外没有什么特别的槽点，至少说和这位谈恋爱自己不吃亏。
不过赵君离的这个嗜好，总让陆远想起一千零一夜里那个被自己王后绿了之后疯狂杀妹证道的国王桑，只是不知道赵君离接下来能不能遇到自己那个喜欢给他讲故事的妹子，不过估计悬。
毕竟国王桑可是砍了快一千个妹子才迎来真爱。
而赵君离就算进展神速，但是谈恋爱的周期至少也有三个月，就算他马不停蹄节假日不休息，到现在满打满算他的前女友也刚好到一打之数。
毕竟赵君离还是讲究情投意合，不喜欢也砸不动太多的钱。
这么算的话，赵君离以三个月的速度完成谈踹一条龙作业，一年四个，他需要谈二百五十年才能够完成千女斩成就。
而据路远所知，至少说在日熄之时，赵君离还没有超过三个月的女朋友。
“谢冰呢？”路远看了看座上，都是熟悉的同学，不由好奇问道。
谢冰是赵君离目前的女朋友。
将满三月。
“分了。”赵君离轻描淡写，丝毫看不出失恋的意味。
“够渣。”路远苦笑着，拍了拍这位兄弟的肩。
……
……
随着时间的推移，夜幕逐渐降临。
路远端着自助餐的盘子行走在各式各样的食物之间，这里是洛城最顶级的自助餐厅，当然也有最顶级的食物。
除却那些价格昂贵导致需要单独计费的酒水，在这里你可以自由选取一切自己想要的美食，路远穿过那些来自浣鼠国足够三尺三的巨大龙虾群，看着洛城的夜景，整座城市都在他的脚下，只是少年却有点沉默。
在这里遇到苏眉当然是计划之外的事情，如果不是接下来赵君离的打岔，路远或许还会再郁郁寡欢一段时间。
有时候提前遇到不想遇到的人，或许还称不上幸运吧。
这样想过之后，路远也没有再去拿多余的食材，只是盛了一份刚烤好的浣鼠国的菲力牛排，拿了份刀叉便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来这里吃牛排可吃不回本哦。”赵君离看着路远盘中的食物说道。
路远用叉子按住牛排一角，餐刀就好像划开黄油一样划开柔软的牛排，看着油脂从牛肉的缝隙微微渗出，然后他叉起一块放进口中，咽下之后才看向赵君离：“本来吃自助餐就不是为了吃回本才吃的。”
“说的也是。”赵君离点了点头，吃掉了面前的一小块精烤鹿肉，然后环视四周：“我叫的人基本都到了，三年同学一场，当然，这里有些人和我不止三年的交情。”
这样说着，赵君离看了一眼仍在专心对付牛排的路远，继续说道：“眼下我们几个月后就要分道扬镳，所以我才想考完试开开心心地聚一下。”
赵君离不要说在路远他们班，就算是全校也是属于风云人物的那个级别，所以这次能被赵君离打电话邀请都与有荣焉，闻言纷纷说了几句场面话，差不多就是同学一场，苟富贵勿相忘的意思。
赵君离也是会抓时机的主，眼下高考结束，所有人担了几年的担子一朝放下，如果等成绩下来再开这场聚会，那肯定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同学一场，最后见面肯定要吃的开心，玩得开心，不过我想，在分别之前，所有人应该都有一些话藏在心里来不及，或者没机会说对吧。”
“这样的话，我给大家一个机会。”
这样说着，赵君离从他的书包里拿出来了一个花纹精美的红木筒，看起来介于笔筒和签筒之间，推放在桌子上，他笑着说道：“我们玩个游戏如何？”
第11章 真心话大冒险
早有同学抢过了那个红木筒来看，发现那果然是个签筒的模样，里面还有十几根筷子粗细的乌木签，晃起来叮当作响。
只是那些乌木签被倒出来之后，只见乌木签的底端均用簪花小楷写着字迹，并且还分正反两面，仔细看的时候，发现乌木签底签的正面写的是诸如回答你最喜欢的人，最想做的事情，最想去的城市，最后悔的往事之类介于真心话的问题，而在底签的另一面，则是去搭讪一个最漂亮的陌生人，罚酒三杯，原地十个俯卧撑之类的事情。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这个游戏更接近于变种的真心话与大冒险。
当然了，本身真心话与大冒险就是一个非常经典的聚会游戏。
“这不就是真心话与大冒险吗？”在场的同学也已经反应过来：“不过还好吧，我们貌似真没有聚在一起玩过这个游戏。”
“游戏规则是什么？”
赵君离看到没有认反对，不由笑了笑，摇了摇签筒，然后将里面的乌木签全部倒出来在桌上码开。
“如果只玩简单的真心话大冒险的话，那么肯定只会集中在你究竟喜欢过谁之类的八卦问题上，反而很是没意思。”赵君离细长的手指拂过那些黑色的木签：“眼下这一切都由运气决定，玩起来肯定要有意思得多。”
路远听到这话，下意识再扫了一下周围，这次赵君离叫过来的同学，包括自己和赵君离在内，一共四男四女，都算是平常关系比较近的同学，只是果然里面没有赵君离的前女友存在，否则眼下的空气定然尴尬异常。
赵君离一向人缘极佳，所以这样的建议当然没有人反对，反正自助餐计划便是从下午六点一口气吃到晚上九点半，有空余的时间玩点游戏活跃一下气氛是再好不过了，只要不大声喧哗影响到其他人就好了。
周围一圈人通过之后，赵君离也就将木签全部放入签筒之中，用力摇晃了两下，将红木签筒放在桌上，环视四周：“谁先来？”
虽然说之前没有人反对，可是面对这样一个代表着真心话的木签，倒是一时没有一个人敢出来吃螃蟹。
赵君离摇摇头：“既然你们都不想来吃头啖汤，那只好我这个东道主来了。”
这样说着，赵君离伸手又将签筒摇晃了两下，从中随机抽出一个乌木签来，还没等他拿定，对面的女生便向着赵君离伸出了手，赵君离叹了口气，自己连看都没看，便将那根竹签递给了对面，而四个女生瞬间头就凑在了一起，迫不及待想要知道赵君离究竟抽中的是什么签子。
而瞬间，女生那边便发出一声有些压抑的笑声，这让几个男生也好奇了起来，连忙伸手向女生讨要，然后轮了一圈，最后才到刚吃完牛排的路远手里。
路远接过签子，定睛一看，一瞬间也是哑然失笑。
什么叫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眼下就是搬石头砸自己脚的典型。
只见乌木签的正面是真心话，其内容是：“说出自己初恋的名字，和与她/他最刻骨铭心的一件事。”
这简直是最适合赵君离的真心话了，因为他的初恋基本上已经成为这个男生唯一的禁忌了，在场的所有人都略知一二，但是即使是陆远自己，都不太了解赵君离那段感情的细节。
所以说这个真心话是赵君离绝对不可能选择的，这样想着，路远翻转木签，却看到木签的另一面是：“找到在场最好看的陌生人搭讪，问出姓名和联系方式。”
简直是公开处刑。
路远捂住脸，将乌木签重新还给了赵君离：“流年不利啊。”
赵君离接过签子左右都扫了一遍，然后笑了笑：“真是最合适我的木签啊。”
“看来这个签筒真的蛮灵的。”
“所以你要选哪边？”路远不由问道。
“这还用选吗？”赵君离站起身来，向着四周环视。
是的，如果选择木签大冒险的那一面，那么赵君离当然需要找到天之巢他认为最好看的人虽然不限于是妹子，但是如果赵君离真的挑一个男生问出姓名和联系方式。
相信现场一定会充满了各种哲学的气息。
几乎所有人都下意识地站了起来，想知道赵君离究竟会挑哪个妹子去搭讪，此时正是天之巢最热闹的时候，只见环形的餐厅内灯火通明，整个洛城都匍匐在脚下，由于今天是高考结束的日子，所以说像他们这样选择在天之巢犒劳自己的高中生占了接近四分之一的比例，其中大多妆容精致，可爱迷人。
路远当然也站了起来，不过他的目光很快就投向了在他们不远处的沈心和苏眉，在此之前，路远一直刻意让自己不去看对方，但是这个时候却是别无选择的情况。
吃饭的时候苏眉当然不能继续带着口罩，所以便取下放在一边，正和沈心在有说有笑聊着什么，18岁的苏眉与路远记忆中22岁的苏眉截然不同，这个截然不同不是更好看与否，而是给人的感觉。
如果说路远后面所认识的苏眉是那种可爱又坚韧的大女生性格，那么说，四年前的苏眉，看起来更接近于少女，仿佛刚刚走出温室的郁金香，让人看起来更加心生怜惜与喜爱。
而正在这个时候，路远发现赵君离也将目光投向了苏眉和沈心，毕竟即使是在整个餐厅，这对姐妹的颜值也几乎是首屈一指的。
而这个时候，同桌的所有同学也慢慢将目标锁定到了苏眉和沈心方向，毕竟从审美来说，男女事实上的差别还是不大的。
“君离，你有把握吗？”有个女生不由揶揄说道：“人家可是和长辈在一起的哦。”
是的，虽然说沈心其实年纪也不大，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至多不会超过二十五，比起此时才不过十八岁的苏眉也就大了七岁，但是学生和工作的社会人之间的区别，可是肉眼可见的巨大。
况且沈心虽然没穿那身灰色的教师服，但是此时散发出来的气场依然非常强大，有隔绝一般学生搭讪欲的力量。
当然，如果沈心是穿着教师服过来的话，那么赵君离真要三思而后行了。
“毕竟是要求最漂亮的女生不是吗？”赵君离这样说道，然后向着沈心和苏眉的桌子径直走了过去。
第12章 苏眉鹿
而在赵君离风萧萧兮易水寒的身后，路远默默地捂住了脸。
姑且不提某种当面被兄弟绿的可能，路远只想对赵君离说一句：“你这是在自寻死路。”
不过这样的提醒是说不出口的啊，除了他其实有点期待赵君离在苏眉那里会碰撞出什么火花之外，其次则是因为，他也没有立场去阻止赵君离。
毕竟此时他和苏眉也完全不认识啊，他没有办法去对赵君离说这个小妮子软硬不吃，家里也有矿，你以前所熟悉的伎俩对她几乎都没有用的。
而赵君离对他接下来将要面对的未来一无所知，这位情伤少年只是在爱情的战场上初战告负，知耻后勇，从而所向披靡，战无不胜，从来没有想到会有女生真的无视他的魅力。
说话间，赵君离已经来到了沈心和苏眉的桌前，站到一个非常礼貌的距离桌子三十厘米的位置，然后摆出非常干净清爽的笑容：“两位美女，帮个忙可以吗？”
沈心当然不知道眼前这个穿着白衬衫，清清爽爽，高高瘦瘦的英俊男生和方才一起跟自己上电梯的路远是同学关系，不过只要长得好看，无论是男生和女生都会占优势，所以第一时间没有给闭门羹赶人，而是抬起眼望着赵君离：“先说好，不帮忙付账。”
赵君离噗嗤笑出声来，其气氛姿态恰到好处，然后回身指了指自己那边的一桌，说道：“我们方才玩游戏，我不幸中了招，所以才被差来叨扰两位美女。”
开门见山，不卑不亢，赵君离一向擅长和妹子打交道，特别是漂亮的妹子，越漂亮他越不怯场，越落落大方，所以才能每次都给别人留下超赞的印象，从而连战连捷，反向保养备胎的手法堪称一绝。
苏眉自始至终都没有说一句话，甚至连抬头看赵君离都不曾，她用吸管小口啜饮着鲜榨的蓝莓汁，乌黑细长的睫毛一眨一眨，手指正在手机上不住滑动，充满了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电波意味，只有偶尔看到自己喜欢的地方，才会心一笑，雪白的脸上勾起浅浅的梨涡。
赵君离看到苏眉这副表现，心里早就是一个咯噔，他不说阅女无数，但是也算是在情海泛舟许久，至今没遇上自己的山鲁佐德，可是什么妹子好追，什么妹子难磨，基本上还是心里有个定数的。
而眼前像这个黑发妹子，就是最难对付的那一种。
偏偏她还真是在场最好看的妹子。
想到此节，赵君离不由硬着头皮说道：“我抽中的签子是要给在场最漂亮的陌生女生搭讪，问出她的姓名和电话。”
“我瞅了瞅这里，也就您们二位最好看，所以就只能来这里了。”
“能不能赏个脸。”
这样说着，赵君离从口袋里拿出早已经准备好的纸笔，毕竟这是高考刚结束，纸笔这种神兵利器自然不离手。
他刷刷刷在纸上留下来了自己的名字和联络码，赵君离家教卓越，字迹当然清秀俊雅，一手楷书几可以假乱真，虽然说眼下手机通讯那样发达，根本不用这样大费周章，但是纸笔给人的仪式感更重，更不容易拒绝，更何况赵君离还能秀一手好字和靓号。
是的，赵君离的联络码是一串的豹子号，写在纸上冲击力极大，而且赵君离用的还不是普通的黑色墨水，而是写出来之后七种颜色根据墨色浓淡各不同的艺术墨水，一切堪称撩妹一条龙服务。
沈心看着那张几乎可以当作艺术品的通讯录，不由笑了笑，侧头道：“你刚才不是说了，要向最漂亮的陌生女生搭讪吗？”
“我们这里有两个女生，你究竟想要谁的电话呢？”
这是一道大写的送命题。
但是又怎么能够难道刚刚经历过高考，更经历过无数更加艰难包括我和你妈掉水里先救谁这样终极人类哲学命题的赵君离。
赵君离笑道：“我就是分不出二位谁更漂亮，所以才只能厚着脸皮两个都要了。”
“标准答案，可惜没奖励。”沈心笑着说道：“我是无所谓了，反正人老珠黄，能有年轻男生过来搭讪高兴还来不及呢。”
这样说着，这位年方二十“人老珠黄”的老师将目光移向了苏眉：“只是我这位表妹脸皮薄，你能不能求得她的名字，我可做不了主。”
当提到了自己，苏眉才将目光从手机上移开，方才那番谈话其实她一直都听在耳边，只是暂时没有涉及她就懒得搭理。
苏眉先看了那张写着赵君离名字和联络码的通讯录一眼，然后才抬起头来看着赵君离，苏眉的脸小小的，温婉秀气，明眸黑如点漆，但是却带着倦倦的意味，少女张开口来，却是一个非常古怪的拒绝方式：“我字不好看，就不献丑了。”
苏眉的声音糯软清甜，但是拒绝的意味却溢于言表，赵君离确实没有摸准苏眉的路数，他怀着最后一丝希望，举起手机：“我们直接对联络码也可以啊。”
对联络码当然是最快也最low的方式了，平常赵君离是不屑于用这种手段的，可是眼下他被逼上梁山，感觉不用就真的下不来台了。
“我手机坏了。”苏眉静静说道，不带一点令人质疑的意味，哪怕说刚刚她就是从手机上将目光移开的。
沈心笑着对赵君离摊开了手：“你看，不是冰山，胜似冰山哦。”
当赵君离灰头土脸回来的时候，所有人看他都是看烈士一眼的眼光，刚才发生的一切都被看在眼里，扪心自问，赵君离已经做得堪称教科书级别了，所有男生都自认自己出马的话连第一个回合都过不去，而所有女生都对自己能不能拒绝赵君离这样谦恭有度的攻势心里没底。
可是即使这样完美的攻势，最后还是失败了，这不是**无能，实在是共军太狡猾啊。
路远远远看着坐下来接着吃水果沙拉的苏眉，叹了口气如果不是苏眉这样的性格，她也不会到二十二岁才和自己开启第一段感情。
她确实不是冰山，甚至更多是一个喜欢害羞的少女，但是她最大的问题，就是有轻微的社交恐惧症，所以说她才将大多数的精力转移到了游戏里，甚至只有隔着屏幕和键盘，她才能和陌生人流畅交流。
想要和苏眉成为朋友，最关键的地方就在于打破苏眉那第四面墙。
当然，在外人看来，这样的苏眉就更像是一个洋娃娃一样，并且还是冷冰冰的洋娃娃，再加上苏眉自己家境优渥，更如同高岭之花一样让人敬而远之。
但如果真要比喻的话，苏眉就是一只小鹿，她怯生生地在那里吃草，你可以远远望着她，但如果贸然接近，她就会下意识地跑开。
不需要任何的理由。
而是本能。
而赵君离最后铩羽而归之后，他又肯定不愿再公开处刑谈及自己的初恋，只好启动惩罚措施，在地上连做了二十个俯卧撑才站了起来。
惩罚过后，游戏继续。
路远也抽出来了自己的乌木签。
正面：“说出自己初恋的名字，和与她/他最刻骨铭心的一件事。”
得，背面不用看了。
路远再次默默捂住了脸。
宿命果然就是躲不过吗？
第13章 好奇的猫与激怒的鹿
当然，正如同路远所想的那样，翻开乌木签的另一面，“找到在场最好看的陌生人搭讪，问出姓名和联系方式。”
至于对象，那根本就不用找了，方才所有人包括赵君离已经帮自己锁定了唯一的目标，更何况二刷还会有难度加成。
看到路远迟迟没有将乌木签给众人看，赵君离忍不住伸手夺过木签，看过正面的第一个字，就一脸愁苦地望着路远，拍拍他的肩膀：“节哀顺变，不过你大概可以给我们说一下你的初恋？”
“我还是蛮好奇，你初恋或者暗恋的对象的。”
别的都行，唯独这个不可以。
路远摇头苦笑，心中说道。
如果他现在告诉所有人，自己的初恋包括暗恋对象就是对面那个自己还不认识的苏眉，那不是滑天下之大稽了。
而在这种场合，随便说个谎话又显得很没有诚意。
毕竟尤其赵君离是自己初中高中同学，自己胡诹的对象对方肯定也认识，难度就更加大了。
苏眉确实是路远第一个喜欢的人。
甚至早在路远真正认识苏眉之前。
当初路远最初认识苏眉的时候，还只是看她一个个妙趣横生感情充沛的游戏实况解说，在那些游戏里，苏眉和剧情人物一起同喜同悲，带给人极大的代入感，而苏眉自己则擅长拟声，能够接近完美地替不同人物配音，掌握着好几门外语，从而有百变声优的美誉。
所以那个时候路远完全想不到，在游戏世界里活力张扬，宜喜宜嗔堪称女神的家伙，在现实中竟然是这样有些无趣的闷葫芦，哪怕本人长得其实还是那么好看。
“所以说你也要去送一遍死？”赵君离一脸悲伤的表情，毕竟以他的实力都没有拿下，而再去完成二周目很明显会增加难度。
被人以同样理由搭讪两次一般会死的很惨，这是赵君离自己的心得体会。
“或者说你可以审美不同的原因，换一家？毕竟我看这里可爱的妹子也是不少的，不必要在这颗歪脖子树上吊死。”赵君离积极为路远出着主意，而路远摇摇头：“不必了。”
这样说着，路远反而像赵君离伸出一只手：“借一下纸笔。”
赵君离愣了一下：“你不是也有吗？”
“你不感觉你的笔更骚一点？”路远笑了笑，已经坐在桌子上等笔来，赵君离一想也是，抽出他那支彩虹笔递给路远，路远用手护住上沿，纸笔刷刷同样写了一行字之后，趁势将纸折起，不让任何人看到其中的内容。
“这是秘密武器？”赵君离看着路远将笔递还了给自己，不由问道。
路远将那张白纸一扬，笑道：“算是吧。”
……
……
当路远也走到沈心和苏眉的桌前的时候，苏眉倒没有说什么，沈心已经眯起眼睛：“怎么又是你？”
“方才那个男生是你同学？”
路远点了点头，然后说道：“我的来意方才那个男生已经说过了，能不能赏个脸？”
“凭什么呢？”沈心摸着鼻子，现在这个男生终于有求于自己，总算多少可以出一口恶气：“你看，你没刚才那个赵君离长得好看，还不会赔笑脸，家里也没钱，你凭什么来搭讪我们？”
“就凭你将来会是全市状元？”沈心揶揄道：“不过那个时候，我会请你再来这里吃饭的，不用心急。”
“我不是搭讪你们。”路远笑了笑说道：“我是只搭讪她一个人。”
路远看着依然没有抬起头看他一眼的苏眉。
别人看她是冰山高冷，其实只有路远知道现在的苏眉是窘迫加害羞。
沈心这边挑起好看的柳眉：“你这可是大大得罪了我一下哦。”
路远点了点头，承认姑且是得罪沈心，然后将那张叠起来的纸按在桌面上，看着专心看着手机屏幕的苏眉：“同学，打个赌好吗？”
苏眉没有说话，但是路远的话语还在继续：“我这张纸上写着一个关于你的秘密。”
“你相信吗？”
沈心撇撇嘴：“这么摆烂的搭讪手段吗？老娘我可是见多了，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张纸上应该是我家小眉毛的名字和联络地址？提前查了之后过来碰瓷？你小子和老娘我比还是嫩了点。”
所以说沈老师您才二十出头就开始自称老娘是不是老了点。
路远继续笑了笑，他笑不出来赵君离那种单靠一张脸就能让人如浴春风的感觉，但是依然平实简单，至少不会让人生出反感：“不好意思，不是。”
沈心手已经伸了出去，抓住那张纸条：“那就让我先替小眉毛检查一下。”
路远来不及阻拦，只能看着苏眉：“你让你表姐打开，你会后悔的哦。”
话音未落，苏眉突然伸出手，按在沈心已经将要抬起的芊芊素手上，少女眨动纯黑的眸子，眸子中倒映着沈心的面容：“让我先看一下。”
沈心诧异地回头扫了路远一眼，意思是你小子还真有点本事，而另一面，苏眉已经将那张纸条拿在手里，然后一点点打开。
路远神定气闲地看着苏眉的动作，看似稳如老狗，实则内心也算是慌得一逼。
他能够顺利地在小鹿苏眉面前走到这一步，当然是因为苏眉是他前世的恋人，几乎是这个世界上最熟悉对方的人。
当然，由于现在是路远真正认识苏眉的四年前，所以究竟十八岁的苏眉是怎样的，路远其实也打不了包票。
但是有一点路远坚信苏眉永远不会变。
那就是苏眉真的是一个好奇心超级强的妹子。
只要你能够成功勾起她的好奇心，那么就几乎能够将她牢牢地钓住，俗话说好奇害死猫，那么的话苏眉可能是这个世界上最好奇的猫。
而眼下，路远就成功地吊起来了苏眉的好奇心。
而小苏眉打开纸条，看到纸条上的第一行字，路远清晰看到对方眉毛猛地一扬。
路远心底立刻浮现出不祥的预感，毕竟他和苏眉认识那么久，知道苏眉扬眉毛不是得意的表现，而是表现她真的生气了。
果然，随即苏眉就推动身后的椅子站了起来，发出不轻不重的声响，而小小只的苏眉已经将那张纸条团在手心，走出座位，稍微抬头仰视着路远，原本可爱小巧的少女，如今散发出的仿佛是小宇宙在燃烧一般的气势。
路远心想自己可能还能够抢救一下，却没有想到苏眉已经低下头，狠狠向着自己的胸口撞了过来。
在被苏眉撞翻到地上那一瞬间，路远心里只有一个想法：说苏眉是鹿，真是太贴切了。
第14章 伪装成鹿的女王
苏眉紧握着拳头，原本瓷白的小脸此时气得通红，所有人都没有想到苏眉会突然进行这样的攻击动作，美少女的铁头突进什么的，太不符合画风了。
所以连路远自己都没有猜到。
虽然说他其实在和苏眉后来的相处中，肯定也吵过架，红过脸，但是那个时候的苏眉还是成熟的多啊，至少说从来没有对他用过铁头功这一招，这究竟是多么小的小孩才会用这样的打架招式啊，而更可怕的是，路远竟然被这样的攻击给直接拱翻在地，四脚朝天，就更加丢脸了。
是的，路远做梦都没有想到，苏眉生气之后没有选择渣男粉碎掌，扬手一个耳光之后气呼呼地离去，这样自己多少还能够收获一个始乱终弃的印象，谁知道苏眉根本不按照常理出牌，之前拒绝赵君离已经很不常理了，而方才苏眉对着自己低下头的时候，那一瞬间路远还曾天真地以为苏眉是要给他鞠躬道歉。
这让他不由想起来以前去过樱雪国，那里的小鹿特别有礼貌，你给它喂特制的小鹿饼干的时候，它会先给你鞠一个躬，然后再上来吃饼干。
但是有很多旅客没有饼干却去逗小鹿，或者说拿着饼干小鹿鞠躬之后却不喂饼干，那么就经常再被小鹿一个鞠躬之后，径直顶了上来。
一般人是不会了解，那些看上去温顺又小巧的动物，一撞过来究竟有多么大的力道。
就好像路远也没有想到，小小只的苏眉顶过来之后，竟然撞得他胸口剧痛不止，差点招出来交通委对他进行病危通知。
沈心这边也吓了一跳，她不知道为何苏眉会做出这样的过激举动，就算是路远真的在那张纸上写了辱骂苏眉的话，以苏眉的涵养，也绝对做不出出头伤人的事情。
她急忙站起身来，却不是拉起路远，而是扯住苏眉，顺便就要掰开她的手心，看看刚才路远到底写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好顺便让自己一起踩这个敢欺负自己小眉毛的坏蛋。
只是自己这一掰，苏眉把手握得更紧了，她向着沈心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而另一方面，少女的贝齿紧紧咬住下唇，看着还在地上没有起来的路远，最终还是伸出一只手：“抱歉。”
苏眉把这句抱歉说得咬牙切齿。
然后她继续蹦字：“这件事你要给我一个交代。”
路远看着几乎怒发冲冠的苏眉，知道自己这次可能做的真的有点过了火，不过现在既然苏眉给了他一个台阶下，不抓住简直是注定孤独一生。
路远伸出手，握住苏眉拉他起来的小手，苏眉的小手冰凉滑腻，但是骨节却颇有些坚硬，食指和中指指腹上还有硬硬的薄茧，证明这个少女除了学习之外，更多的时间几乎都放在了游戏上面。
而苏眉这边早已经红到了耳朵根，如果不是自己一时控制不住自己，把对方顶翻在地，并且现在这个可恶的男生还有躺在地上碰瓷的冲动，苏眉无论如何都不会亲手将对方拉起来。
而路远这边刚刚站定，苏眉就拽着路远的手向着远处走去，沈心一时不好阻拦，而赵君离那边，则看着路远轻描淡写一张纸，就让苏眉勃然大怒，一头撞翻之后还不解气，似乎还要找个地方私了。
“这张纸该不会写的是那个小美女的孕检结果吧。”赵君离呆呆说道。
除了这个极端的结果之外，赵君离完全想不到，路远只写了寥寥一行字，就算是泼妇骂街，也绝对没办法把对方骂道这个程度。
……
……
而在另一面，路远几乎被苏眉一手掌控，拖着在天之巢上跑了一个来回都没有找到一个可供聊天的僻静场所，毕竟现在这里是用餐高峰时期，几乎到处都是人，哪里有什么安静的地方。
正在这个时候，苏眉突然眼前一亮，拉着路远就往某处走去，路远朝那里一看，瞬间有高举救命的冲动，但是他最后还是忍住了，冲着苏眉轻声急切道：“千万不要冲动啊。”
苏眉冷冷瞪了他一眼，然后不由分说地把他拽进了女厕所里，然后把路远整个人塞进厕所隔间之后，自己才走进去，回头锁上了厕所门。
还好天之巢属于高档餐厅，所以说即使是女厕，每个隔间的空间也颇大，更谢天谢地是坐便器，所以路远可以有幸坐在马桶盖上，接受这个一时间女王气息爆发的少女的逼视。
少女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做的事情很危险？
你一定是某种少儿不宜的东西看得少，不知道现在你所在的位置是非常危险的位置。
苏眉则一点这种想法都没有，路远坐下来之后，她方能居高临下看着对方，然后少女的嘴唇轻轻颤抖：“你怎么知道，我是苏诺的。”
路远看着苏眉那张宜喜宜嗔的如花面容，那一瞬间有将一切坦白告知的冲动，但是随即，他强行按住了这个想法，因为这太过荒诞不经，根本不会被相信，况且路远所说的还是在前世你就是我恋人这样简直占便宜占到极点的事情。
所以当路远开口的时候，就是另一番说辞了：“我很喜欢苏诺的实况，几乎每一个作品都看过不只一遍，所以对她的声音非常熟悉。”
苏眉有些哑然：“可是，我明明用过很多不同的声音，你怎么知道我的本音呢？”
苏眉虽然这样说着，但是语气已经有很多不自信的意味，路远松了一口气，他深深知道苏眉如果生气了有多么难对付，尤其是他还对其说谎的前提下。
路远很少骗苏眉，不过还好的是，每次都成功骗到了对方。
而路远在那张纸上所写的内容就是。
“苏诺你好，你最喜欢的游戏是《海鹰末日》。”
苏诺便是苏眉在游戏实况时用的up主名，很多时候被粉丝昵称为诺诺。
而说出这件事情，要比叫出苏眉的本名还要让她震惊千百倍。
路远没有猜错的话，即使是苏眉的表姐沈心，都不知道苏眉的这一层身份。
而正在这个时候，女厕所的灯突然熄灭了。
视野中瞬间漆黑一片。
“停电了？”路远不由问向自己，而此时脚下的地面随即骤然颤动起来，就好像八级地震的地面，路远坐在马桶盖上还好，苏眉站在地上，一时间站立不稳，整个人扑倒在路远身上。
路远只觉得脸颊触碰到了冰凉柔软的一团，如果没有猜错的话。
那应该是苏眉的嘴唇。
第15章 同九年，汝何秀
如果是平常遭遇到这样的事情，路远肯定会兴奋到难以言表乃至于赞美诸神，但是此时，路远一点旖旎的想法都没有，哪怕说现在苏眉整个身体都倒在路远身上，少女的身躯轻盈柔软，甚至带着些许的颤抖，莫名的芳香从苏眉的头发里散发出来，钻进路远的鼻孔。
他只是用力抱住了苏眉，哪怕苏眉用力挣扎，甚至说在挣扎中用力咬了他用来按住自己的手，路远都没有松开一下。
苏眉并没有第一时间意识到现在究竟发生了什么。
但是路远知道。
天之巢停电了。
天之巢是构建在洛城塔上的环状建筑，依靠磁悬浮装置自行运转，但是磁悬浮靠的是什么磁悬浮靠的是电。
如今天之巢停电了，哪怕说磁悬浮装置用的是专门的安全线路，但是这个安全线路最终接的也是城市电网，而不是说自备发电机之类玄幻的事情，眼下天之巢停电，说明磁悬浮装置也失去了电力控制，按照原本的设计，这个三百三十米的天之巢，会像真正的鸟巢一样从天空坠落。
覆巢安有完卵？
恐怕天之巢上的所有人，都会摔成一摊肉泥，分不清彼此。
而眼下天之巢之所以没有第一时间砸下去，是因为天之巢姑且还有临时的应急装置，现在看来应该是数十根应急钢绳，只不过……
脚下的地面都在呈五到十度的倾斜，这样的倾斜虽然不至于让人站立不稳，但是会本能地感觉非常难受，而之所以为呈现这个倾斜，是因为在断电的第一时间，磁悬浮装置失效之后天之巢下坠的时候，绷断了数根应急钢绳，这样一来，失去平衡的天之巢便处于极度的危险之中，没有人知道悬住这近万吨重量天之巢的钢绳什么时候会继续断裂。
而更加可怕的是，电力停止之后，天之巢的电梯便不会继续运作，所有在天之巢上的客人和服务人员，都成了悬在几百米上空等死的鸟蛋。
不要问为什么天之巢没有应急阶梯，就算有，几百米的高度你要爬多久？这可是一百层楼的高度。
苏眉挣扎了一会，发现路远对她没有进一步的侵害动作，相反，他抱住自己更像是下意识地保护，这样这位少女才逐渐稳定下来，问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天之巢停电了。”路远言简意赅地说道，苏眉在听到这句话第一瞬间就明白了隐含的意思，她马上想挣脱路远到大厅去看看身心的情况，但是路远依然牢牢钳制着她。
“不要去。”路远说道：“现在厕所才是最安全的地方，没有人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眼下外面的应急钢绳才断了没几根，如果钢绳进一步断下去，天之巢的倾斜幅度再加大的话，没有人能在天之巢上站住，那样的会发生什么你明白吗？”
苏眉当然明白了。
所有人都会像是盘子上的滚珠一样，随着盘子的倾泻，而堆到盘子的一角。
而如果天之巢上只有人那也就罢了，可是天之巢可是自助餐厅，那里还有无数的食材，餐具，桌椅和其他的杂物，一旦说天之巢继续倾斜下去，还没等天之巢从天空坠落，天之巢里的所有人都要先承受一番天翻地覆的打击。
相对之下，这样狭小的厕所空间，当然是最安全的地方。
所以苏眉反应过来之后，马上取出手机，想给沈心打电话，让她马上来厕所躲避。
可是拿出手机之后，却发现别说打电话了，连打开都完全打不开，在黑漆漆的世界中，竟然找不到一丝照明的工具。
“这是怎么回事？”苏眉喃喃说道。
“超强的太阳风暴。”路远说道：“准确来说，应该是人类有记载以来最强的一次。”
“这次太阳风暴摧毁了整个洛城近半的电力设施，导致供电失衡进而引发超大规模的断电，而太阳风暴的超强电磁讯号则干扰了所有以电磁波形式的通信，顺便烧坏了你手机里的电路板。”
苏眉脸色苍白起来，然后突然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从之前和沈心的些许交谈中，苏眉已经知道路远和她一样都是这一届的考生。
可是明明大家接受的都是九年义务教育，凭什么你可以这么优秀。
“你只要知道我知道就够了。”路远淡淡说道。
这一切当然是交通委告诉他的，而在历史中，洛城当然没有发生过一场如此恐怖的太阳风暴，否则的话，如果记忆中天之巢掉下来过一次，给路远一万个胆子他也不敢答应赵君离来这里送死，甚至还会给洛城警察局送个假警报，说有人在天之巢放有爆炸物，这样多少能救上那么几百号人。
而不是现在和所有人一样悬在几百米的高空，只剩下数一二三四我们一起跳了。
想不到刚重生两天就要死了吗？
路远不由喃喃低语道。
他还有那么多事情想做，有那么多事情没有处理完呢。
不过，如果是世界有给过他唯一的恩惠的话，那么大概就是和苏眉死在一起了吧。
哪怕说现在的苏眉一点都没有喜欢这个想法的意思。
这样想着，路远不由笑出声来。
在如此危险紧迫的情况下笑出声来当然很可疑，所以苏眉第一时间就看向路远：“你笑什么？”
“我在笑。”路远平静说出了他的想法：“如果说我们就这样砸在地上，下面的人最后收敛遗体的时候，发现咱俩就这样躲在女厕里面，他们会怎么看我们？”
苏眉的脸瞬间红了起来，她再次挣扎着想要离开路远的钳制，但是一如既往的，路远当然没有放开手。
他只是轻轻在苏眉耳朵那里吹气，不是他想吹，而是说话当然要吹气了。
苏眉既脸红之后耳朵也烫了起来，只是路远的声音也随之传到苏眉的耳朵里。
“苏眉，你相信奇迹吗？”
苏眉听到路远这样没头没脑的话，不由愣了愣，然后才意识到，眼下这种绝望的情况，真的只有奇迹才能救他们了。
如果真的是像路远所说，落成遭遇了这种规模的太阳风暴最后导致了全城大面积断电，那么现在焦头烂额的人绝对不止天之巢上的这几百人。
而等他们意识到天之巢上还有人的时候，恐怕自己这边早就扯断钢绳掉下来了。
“我想相信。”苏眉轻轻说道，停止了挣扎。
“既然你想要奇迹的话。”路远笑了笑：“那我就给你奇迹。”
这样说着，苏眉发现有星星点点的亮光，从自己的身下发出。
准确来说，是从路远的身体里发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