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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典封印全文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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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路见不平想掀桌

    ();    夏枯草一脸痛苦的揪着头发,试图以自己这略显夸张的动作语言吸引这间小酒馆内其余酒客的注意。

    可惜他的这番动作如是在人来人往的街头巷口兴许还能被视为行为艺术家、三流颜艺家或干脆是精神病患而博得几分关注——或者说白眼,但在这喧嚣昏暗的酒馆卡座,那除了坐在他对面正憨憨傻笑着的姑娘,便愣是没人再多看他一眼。

    问题是整间酒馆夏枯草最不想吸引到的注意力,恰好便是眼前这位显然有几分喝多了的姑娘,也不知这小姑娘家家的是怎么摸到这微光酒馆的,此刻正一脸憨态可掬的环抱着身前桌上较她而言显得格外硕大的玻璃酒杯,不时抿上两口,打着小酒嗝,一脸惬意的眯起双眼,看着便格外喜庆可爱。

    问题是你再怎么喜庆可爱也得注意身后不是?

    只是不但这位通红着脸颊的小姑娘没注意到身后正孜孜不倦忙碌着的扒手兄,就连那位扒手兄本人也浑没在意自己所处行业的行为规范,对于桌对面夏枯草的显眼行为不屑一顾。

    其实早在五分钟前,这位只能用魁梧来形容的扒手兄刚把手伸进眼前这位小姑娘背上的背包中摸索时,夏枯草还能保持斜首45度望天的模样不为所动,想着自己来这莫名其妙的世界也没多久,实在犯不着出头——毕竟道德感这玩意往往随着年岁的增长呈下降趋势,他夏枯草一没背景二没钱财,实在犯不着做那会拿耗子的狗。

    只不过今儿个这位扒手兄的手艺实在也太潮了一些,又或许是他所处的氛围还有着那么几分酒不醉人人自醉的味道,总之这位扒手兄那抖抖索索的手在对方包里摸索了足有五分钟却愣是没有任何斩获。

    他扒手兄倒是一脸淡定的面无油光,表现出卓越的心理素质,一旁瞅着的夏枯草反倒纠结的满脸汗水。

    正如先前所言,他夏枯草的确不是什么五好青年,所以他能容忍自己的道德与良知受此践踏,可是眼前这位扒手兄的表现却早已不止在单单侮辱他的品格,更是在蔑视他身为大好男儿的本身存在。

    这便不能忍啊!

    如此这般想着的夏枯草忍无可忍便无须再忍。

    “这位兄弟,按说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这次我要断了你财路你尽管恨我,不过你能不能也为我考虑一下,不要当我不存在啊?你这手艺也太次了些,我建议你干脆明抢得了。”

    扒手兄闻言一惊,伸在包包里的手好一哆嗦,倒也给他捞出来个物什,不及细看,赶忙抓紧了揣好,这才抬起头——却仍没在意出言的夏枯草,而是先看了那失主一眼。

    憨态可掬的小姑娘依然傻呵呵的笑着,对着玻璃杯玩着吹泡泡的游戏不亦乐乎,全没在意身旁的动静。

    扒手兄松了口气,继续无视面容已有几分抽搐的夏枯草,随意看了眼周围——说实在的,作为这座城市有名的三教九流聚集地,即使是夏枯草本人对这小酒馆的人文环境也不抱什么希望,毕竟来到这世界摸爬滚打也有一段时日,生活所迫,他夏枯草坑蒙拐骗的活计也干了不少,要不然也不会有那闲钱坐在这,自是清楚这里的常客会是些什么货色,方才要不是实在没辙,他也用不着扮一把鲁迅,试图唤起酒馆人渣们内心深处可能存在的渺小道德感。

    ——确切的说,他只不过是试图招来几位扒手兄作为小偷职业的阶级敌人——也就是强盗,来干扰干扰这位扒手兄的工作进度罢了。

    毕竟自古以来骗子看不惯小偷,小偷看不惯强盗,想来反着来也该是差不多?

    只不过周边虽有几位看着便魁梧彪悍、面容‘大气’的汉子看到或听到了这处的动静,不过他们大多对此不屑一顾,显然只能称得上草莽算不了好汉,没用那带着几分戏谑的表情看热闹便已算其中道德楷模。

    所以扒手兄回首之下胆气陡升,狠狠地瞪了夏枯草一眼。

    对于眼前这位身形媲美梁山好汉却从事着小偷职业的扒手兄,夏枯草报以坦然的微笑。

    “事先声明,我对你从事的工作没有半分看法,实际上会出现在这的人也都不会对你这份工作有任何看法,只不过兄弟你这手艺实在是次了些,不是科班出身吧?从长远看,我这也是为了你好啊亲。”

    雄壮的扒手兄上下打量了眼夏枯草显然尚未长成的身子,心中一定,不由用带了几分得意的口吻狞笑道,“行了,别跟大爷套近乎,就听你的,把身上值钱的东西都交出来,爷爷我明抢了。”

    夏枯草一时无语,心想这算个什么事?

    于是他只得再次开口——

    “喂,你还有没有从一而终的职业操守,你要明抢你抢她啊,你抢我算怎么个意思?”

    夏枯草的这番话便很有认怂的嫌疑,所以那位扒手兄闻言不禁更为嚣张气势极盛,挥手之间更隐有风云激荡相合,仰天长笑曰,“爷爷我就问你给不给吧!”

    随即他又微讽笑道,“小鸡仔,毛都没长齐,学什么见义勇为呐?”

    夏枯草叹了口气,此时的他心中倒是没有半分惧怕更谈不上后悔——天可怜见,酒馆老板早已掏干净了他身上最后一个铜子作为收留他的代价,那他又何必怕什么小偷劫匪?

    不过没钱是不怕抢,眼前这位爷看着也不是基,可他不是依然不想平白无故的便挨上这一顿揍嘛?

    所以他很干脆的敲了敲桌,仰头一口喝干杯中之物,随即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晾了晾身上的罩袍系上了下摆便打算掀桌走人。

    说实在的,干不了揭竿而起干一把掀桌而遁过过干瘾那也是极好的。

    只是正当我们的男主角预备来一次久违的年少轻狂时,一道醉意醺醺的男声忽地传来并扭转了事态的发展——

    “嗯?呃……这身衣服?……你……呕……是这……封印师学院的……学生?”

第二章 戏剧性的发展(上)

    ();    “学生?”扒手兄疑惑,瞄了一眼自个眼中的‘鸡崽儿’,暗忖这副身板与那些毛都没长齐的学生倒也般配,不由眼中轻蔑更深。

    “衣服?”另一边的夏枯草心下茫然却是面不更色,只是下意识地扯了扯露出外袍的内衬衣物——他的脑子倒是极为清楚,非常明白自个身披的罩袍只不过是花了一个银币自街边购买的地摊货,这里大有文章的衣服显然指的是内里的衬衣。

    二人面面相觑,继而极有默契的齐声开口:“封印师学院?”

    只不过两人在意的重点虽是一致,内心所想却是大不相同,那位扒手兄暂且不论,夏枯草心中却是掀起了滔天巨浪,这巨浪都掀了那手头的掀桌之举自然便得缓上一缓。

    ‘那死大叔……说的是真的?’

    只是还未等夏枯草再往深里回忆,阵阵脚步声随即响起,一群看着打扮气质便与这微光酒馆格格不入的精壮男子护着一位面容苍白衣着华丽的少年就这么突兀霸道地闯入了众人的视界。

    “少爷!”就在这边的夏枯草还在打量对方的装扮猜测身份时,他对面的扒手兄倒是一眼便认出了这一行人的来路,很是有些诚惶诚恐的弯身致意。

    ——感情这位扒手兄还是家养的,有主来着。

    被扒手兄认作少爷的少年与桌旁的小姑娘一般醉意醺然,只不过大老爷们的他自然不会被夏枯草认作憨态可掬,而这位脚下虚浮的青年也不负所望的扮演着高冷的角色,没有对扒手兄的存在做出半分表示,倒也算为夏枯草方才的被漠视回将了一军。

    他只是死死地盯着夏枯草系上罩袍后所露出的内衬衣物,久久不发一语。

    一旁的扒手兄依然保持着躬身弯腰的姿势不敢稍动,心下却是惶恐不安,方才偷窃不顺却一脸坦然面无油光的脸庞在短短数息间便如涓涓细流旁被打湿的碎石一般布满了汗水。

    说来也妙,这位扒手兄虽是生得一副好皮囊,却偏是自小胆气不济,要不然也不会从事这下九流的扒手工作——还千辛万苦的搭上了那位少爷以作后台,全因其他暴力行业以他的胆气实在是做不来,这偷窃水平虽是差了些,不过以他的身份所能踏入的场所也鲜有能抗衡他后台老板的存在,其职业生涯也算是走的一往无前无往而不利,时间长了便很是有些自得。

    不过多年以来因为招惹到不该招惹的失主而付出惨痛代价的经历虽是没有,却也常因某些小事便被这位少爷狠狠责罚,伤痕累累的身体令他自是清楚这位外表看来虚弱苍白的少年心下又是如何的阴狠冷厉。

    如此三番,他胆气本就不壮,几次被罚之下便如老鼠见了猫,脱离后**立逃亡那是想都不敢想,见了自家少爷更会恐惧的厉害,这才有了现在这幅见了活阎王般的表现。

    不过世事无常,同样的几次三番后,这位少爷反而十分享受这类能给他人带来极强压迫感的成就感,反而越发愿意亲近这位扒手兄,而由于某些莫可名状的独占欲,这位少年又严禁他人插手管理自己的这位手下,俨然以直属亲信的地位将他捧得极高。

    如此一来对这扒手兄自是好处多多,不过他内心深处的恐惧却也始终如影随形,时间长了,虽以他如今的收入地位早已用不着以偷窃为生,不过为了宣泄压力,却也时不时会改头换面一番以重操旧业,以他的技术自然少不得被抓个现行,也常因此被少爷斥为狗改不了吃屎,只不过往日顶多是旁人或苦主拐弯抹角的上报给少爷知晓,这实打实的当场撞见还真是云破天开的头一遭。

    要知道自家少爷平时从不踏入微光酒馆这类末流之地,也不知为何今日竟就这般破了例……

    扒手兄一脸萧瑟的这般想着。

    其实他想的倒也没错,这次要不是他的这位少爷心血来潮打算凭自己本事入读封印师学院失败,自感颜面无光不愿面对往日的那些猪朋狗友,以他的性情地位倒也的确不会来这隐秘之地买醉。

    “你……是这吉芬城封印师学院的学生?”酗酒少年服下一旁侍从递上的应是解酒药一类的药丸,闭目片刻便显清醒不少,只是那满嘴的酒气显然无法一朝散尽,所以甫一开口,对面的夏枯草便暗自皱眉,小退了一步。

    夏枯草的这番动作神态虽已足够隐秘自问不致引起对方反感,奈何这位少爷当真自小便已习惯了勾心斗角,可谓在阴谋坏水中泡着长大,所以纵然此刻已有三分醉意却依然敏感的将这一切收入眼底,不由更为恼怒,坚定了原本的心思。

    另一头的夏枯草尚不知大祸临头,闻言心念急转,他虽来这世界不久,对这陌生的世界极不了解,但毕竟眼色还在,只看对面架势便知这位出语的少年极不好惹,一看便是极有身份之人,自个能不能逃过这一顿揍想来也就落在他身上了。

    至于封印师学院的学生?

    夏枯草自然不是,曾经是有一位大叔神神叨叨的与自己提过些什么,不过当时的自己只当他是一老骗子而没多加理会,急切间也是想不起细节,而自己先前的那副模样只怕是明眼人都能瞧出几分猫腻,对方还这般认真的诱导询问,想来便是想给双方一台阶下吧?

    如此,应下又如何?

    所以夏枯草摆出自认最为友善真挚的表情,恳切回应道:“是,我是那儿的学生。”

    “很好,”少年点头,微微眯眼,却遮掩不住双眸中骤然升起的冰冷,招了招手。

    “按他去后巷,给他喂些狗屎。”

    “……咦?”

第三章 戏剧性的发展(中)

    ();    要说夏枯草的反应也是极快,一看押错了宝便想继续掀桌落跑,可恰在此时那始终勉强支楞着小脑袋的小姑娘也许终究抵挡不住汹涌的醉意,一头便栽在了桌上不再动弹,这憨态可掬的小姑娘虽说是一切的缘起,但长的委实喜庆可爱,所以夏枯草心头不忍之下手上终究缓了一缓,而这一缓,这桌便再也没那机会掀的出去。

    眼前一花便被两位壮汉一左一右制住并往后门处拖的夏枯草心下一慌,忙对那边已迈步欲行的少爷大声喊道:“少爷!实在对不住,我喝多了,尽说胡话。”

    按说夏枯草与那少年同性相斥,本人也算不上俊美无涛,只是一张脸圆圆的便有几分亲和力,扮那诚恳倒也有几分杀伤力,所以那位少年闻言倒也回过头来做了个手势,夏枯草那被拉扯的跌跌撞撞的身体便能好好地站住不再摇摆。

    少年看着夏枯草脸庞之上渐渐浮现出的希翼与隐隐的恳求停顿了半晌,忽地笑出了声,边拍了拍身边满头汗水的扒手兄示意他跟自己一起出去,边漫不经心的更新了指示。

    “我是他的少爷,不是你的——还有,多喂几口。”

    夏枯草愣愣的站在原地,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直到双肩被拉扯的力道再度传来才意识到自个听的没错。

    现在的他又如何明白只不过是一介封印师学院学生的身份为何便会带来如此的羞辱——何况自己还道歉了,对方嗓音中虽带着一抹笑意,不过其中的冰冷意味显然并不是开玩笑,而那平淡语句中所隐藏着的不可抗拒之态更是令他极为反感。

    夏枯草脸色难看,内心忽冷忽热的极不好受,他本是社会上胡乱厮混的无业游民,因为过去几件破事的拖累胸中便渐渐滋长了几分不平之气,但毕竟年幼的他从来也没意识到社会里不同阶层对待彼此的态度会是如此的不同与统一——竟是连穿越而至的新世界也是这般不加掩饰的直白与残酷。

    所以他久违的感到了愤怒,而身处社会底层的他被如此对待原本便应有愤怒的资格,但除此之外的淡淡悲哀与最后的希望依旧促使他开口做出最后的努力。

    “我好好向你道歉好不好?”

    对此,少年回以嗤笑,再度做了个手势止住手下人的动作,迈步上前,居高临下的看着被牢牢制住的夏枯草,用着贵族那特有的混杂着冷淡与不屑的口吻缓缓开口:“道歉?你有那资格吗?讨价还价?你又以为你是谁?”

    少年一脸玩味的指指夏枯草内里所露出的衬衣,“这件衬衣的确是封印师学院的学生制服——还是很有资历的高年级制服,我不管你是从何得来的学生制服,但我非常清楚如果以你现在的年纪便能获得这件制服那我必然不会不认识你。

    “所以,我想你我都很清楚你不是什么封印师学院的学生——而你却承认了那一点。这便不再是道歉不道歉的问题,而是有罪与无罪的问题——你该感谢我没把你交给治安官才是。”

    “何况——”少年又一脸嘲笑的问道。

    “这世上哪会有如此软蛋无能的封印师?”

    “如果软蛋无能如你都能成为封印师,那学院又为何会看不上我?”

    “当然——如果你真是封印师,即便当真如此软蛋无能,即便我是尊贵的蓝血贵族,又如何敢这般对你?”

    “所以你必须不是,那么之前那些如果便都只是如果。”

    “如此这般,你服是不服?”

    少年的这番话很好很强大,只打击的如今的夏枯草哑口无言,只得一味沉默。

    直到耐着性子等待夏枯草回话的少年堪堪失去耐心之时,他才淡淡的开口反击。

    “这番话倒是说的很是不错……我看你入学失败做不了学生不如考虑去做位吟游诗人?——不过你的嘴有些臭,想来生意不会太好,下次记得少喝点。”

    夏枯草对这世界没什么认识,不过这并不妨碍他从走街串巷的吟游诗人们所受到的白眼鄙夷猜测从事这一行业的人物所会具有的社会地位,而少年之前泄愤一般的言语无疑也透露了不少信息,所以夏枯草自认这一淡淡之语便应极有杀伤力。

    可惜他所面对的少年也许冷厉阴狠也许嚣张霸道,但他毕竟是层次远高于夏枯草的蓝血贵族,与很多人猜想的不同,这类即使只是自诩为精英的贵族人士并不会为底层民众偶尔的不敬言语便轻易动怒——因为比起动怒,他们有的是更为直接有效的回应方法。

    所以少年只不过摊了摊手,重重的‘哈’了一声,那两位始终沉默着的护卫便拖着死狗一般的夏枯草走向后巷准备为手中的这条狗喂上满肚子的屎变成货真价实的死狗,徒留扒手兄应景发出的如鸭子一般难听的嘎嘎笑声响彻酒馆。

    微光酒馆正门外,酒馆老板早已肃立一旁,以他的身份地位自然不能与那位少爷金光闪闪的蓝血贵族四字相比,不过鼠有鼠路蛇有蛇道,地位与身份并不能妨碍他以极高的效率得知发生在自家地头的一切。

    如果是旁人如此对待了那个将自身所有钱财交予自己以换取有限庇护的夏枯草,兴许这位酒馆老板还会表现出与他身份相符的愤怒,不过正如夏枯草的愤怒悲哀还未来得及展现便换来更为冷厉的对待,酒馆老板自是清楚如果不想成为第二条被灌满一肚子狗屎的死狗,便唯有选择另一条路。

    所以他选择低头,低头站立于酒馆外的寒风之中,希望自己这副小意的模样能够换得这位少爷不会难为这一块自己用来安身立命的酒馆的承诺。

    那位蓝血贵族自然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嚣张冷厉阴狠是他性格中的一面,身为蓝血贵族中的年轻一代,他不可避免的沾染了霸道蛮横的性格,但自小所受的精英教育令他不仅仅只拥有一张嚣张冷厉阴狠的面目,要不然自认极有心气的他也不会兴起凭借自己能力隐瞒身份参与封印师学院入学考试的念头,只不过白天的打击与晚间的这番经历却是令他想到了一些往日的自己绝不会去思考的地方。

    他的眼中闪过一抹自嘲,“既然生来便具有地位身份又或者说是权力,拥有着这一切的我却如刚才那傻小子一般尝试凭借自己的努力去获得一些以我的权力能轻易得到的东西,真是何其愚蠢……”

    现实毕竟不是狗血三俗的电影,虽然民众更为偏爱高门大户的少爷小姐们因理念不合便与家族闹翻破门而出再赚下好大家产,随后虎目含泪拔剑相向痛不欲生愚蠢异常一塌糊涂。但高门大户之所以是高门大户不就是因为占据着平民们无法想象资源的他们凭借手中的资源攥取更大资源并积累的结果么?

    所以这位少爷脑中转过的念头虽说极为朴素却也极为正确。

    可叹的是尽管是如此朴素的道理,即使是这位尊贵的少爷也在今夜的现在才彻底领悟——那么作为答谢,喂他一肚子狗屎显然有些轻了,改天还得找时间好好‘酬谢’对方一番才是。

    这般想着的少爷保持着淡然有礼的笑容向着寒风中的酒馆老板走去,思忖着家族所安排的封印师学院内定名额的消息,不由对自己白日所做的无用功生出好大的无趣。

    思虑之间,方才发生的那段与屎有关的不快便已彻底自他尊贵的大脑中消失。

    少爷一行人在酒馆老板面前停下,理所当然的受到了老板极为谦卑有礼的问候,此刻的少爷神情已然温和了许多,既然明了了权势的本质,自小受到精英教育的他自然会加以精心呵护,这位酒馆老板就身份而言不值一提,不过能够经营这处三教九流聚集地自然也有几分本事,自己今天削了他的脸便得好好弥补一番。

    只是在短暂的浓情蜜意后,这位少爷忽地有些不喜的发现,这位酒馆老板自方才起便频频走神看向自己身后,他的脑中极快的闪过一个可能,不由神情微异的转过了头。

    身后不远处,那两名自己留下对付那条死狗的护卫满面苍白的并立于一处,身上精美的衣物粘满酒水尘土,竟已在不知不觉间便被人击倒,而从再度站起的两人如今摆出的姿势看来,这两位训练有素的精锐护卫竟是隐隐将自己放在了弱势的一方。

    视角再往前,夏枯草微微咳着,只是此刻再也不会有人小看这位混迹于微光酒馆的少年,只因他摊开的左手之上正漂浮着的那本古朴书籍。

    少年注视良久,好一阵后才微微摇头叹息道:“没想到……他还真是位封印师?”

第四章 戏剧性的发展(下)

    ();    相似的话,这边的夏枯草也在问自己。

    不过他自然是知晓答案的。

    那股将那两名护卫震翻于地的力量与正悬浮于左掌之上的古朴书籍,不过是那位死大叔离去前留下的‘证明’罢了。

    面对那位蓝血贵族的欺压,夏枯草在愤怒之余先是有着几分悲哀与无奈,直至最后满怀善意的和解乞求失败,这份愤怒才真正的爆发出来。

    只是无论牙撕嘴咬拳打脚踢都奈何不得左右牢牢钳制住自己的护卫,所以在短短的热血上头后他便清晰地认识到了自己这份愤怒的无力,并进一步感到名为屈辱的滋味正缓慢而坚定的将自己紧紧包围。

    只是夏枯草虽以草木为名,听着便有几分贱名不足挂齿的味道,却也有着草木特有的百折不挠。

    所以他在短暂的羞愤之后便开始回想与那死大叔短短相处的几天里,除了身上这件惹来麻烦的学生制服,那位大叔还曾给自己留过什么。

    很幸运的,他想起了原本以为只是发生在梦中的场景,想到了那本被封印在自己体内的古书……

    另一边,作为尊贵的蓝血贵族,以少年的身份自然可以好整以暇的停留于地注视良久,但他的那一干护卫自不是个个都如扒手兄一般的幸进之人,所以这些训练有素的精锐护卫在极短的时间内便以极为专业的态度与高效的动作展开了自己的行动。

    眼与眼之间的交流辅以无声的手势,这些护卫在短短时间内便在他们的少爷与夏枯草之间的地域里布下了三道防线,这些防线的布置显然极为讲究,不但每道防线间都留下了足够的空隙以供腾转挪移,更是巧妙的留下了足够的空隙以供他们的少爷打量那头正垂首呆立着的夏枯草。

    同样隐身于防线之后的侍卫首领在做出了如此布置后便停下了手中动作目视自家少爷等待命令,毕竟眼下局势远未达到撕破脸的地步,两方的冲突也仅仅只是冲突,所以这位首领便觉着自己的应对很是得体,自家的少爷也该满意于自己的机变才是。

    只是停留于场间最前方接近夏枯草的那两名护卫显然不这么看,他们所接受的命令清晰而明确,那么哪怕眼前之人忽然变为货真价实的封印师,在少爷给予新指示前,他们都必须给这位封印师灌上一肚子狗屎变成死狗,否则成为死狗的便会成为他们。

    所以这两位面色苍白表情坚毅的护卫彼此对视一眼后便明了了彼此的觉悟,极为悍勇的同时拔出腰间铁剑,以一份令人动容的铁血强悍向他们眼中的强敌发起决绝的冲锋。

    只是无论他们手中的铁剑是戳是刺是砍或干脆是砸,只要他们突进至夏枯草周身三步之内,原先看着毫无存在感的空气便会化为最为柔韧的护盾,将二人刚猛的冲击化为无形。

    两人手中的铁剑虽是一剑紧过一剑,运剑之势更是势若疯虎一往无前,只是纵然那剑势再为凶猛狂暴,夏枯草却始终保持着垂首不动的站姿于轻描淡写间便将这些强横的攻击尽数化为无害的清风。

    只是他们的攻击虽是徒劳无功,却也为后方的少爷提供了足够的信息。

    所以在那位少爷做出某个极为隐秘的手势后,始终将一分心神寄予他身上的那两名护卫便宣告罢手,一脸惭愧的退至一旁。

    曾经有位大贵族说过,贵族可以阴狠、可以狡猾、可以霸道甚至可以残忍,但贵族绝不可以没有担当。

    所以场间的这位蓝血贵族在意识到眼前的夏枯草的确是一位货真价实且颇具实力的封印师后便极为光棍的站了出来,做了个贵族之间极为常见的通用礼。

    “认识一下吧,”少年温和地开口,“艾尔贝塔侯爵之子,未来的法典国受勋男爵——白矾。”

    眼见对方没有还礼的意思,白矾微微一笑,更为确认心下的判断,脸上笑容不由更盛,“既然阁下给我开了好大一个玩笑,那么想必阁下也不会在意之前我与阁下之间的玩笑。”

    “……白……矾……”夏枯草终是抬起了头,看着身前不远处仿佛换了个人似的温和少年,他自是清楚白矾在此刻报出自家身份来历的目的,但他并不在乎——毕竟贵族即使不要脸但好歹也是有脸的,既然现在站在他身前的是名为白矾的未来男爵而不是他那侯爵老爸,那么他便不认为这一次小小的冲突会惹来对方父亲强烈的干涉。

    毕竟,他只需要一个道歉罢了——

    只是……

    “玩笑?”

    “是的,玩笑。”白矾回以一脸的认真,言语之间更显诚挚却看不出一丝歉意,“那些都只不过是个玩笑。”

    “也就是说,我用不着去吃那狗屎了?”确定了对方无意道歉,夏枯草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微笑,略带轻浮的再问。

    少年双眉一皱,显然不满于对方一再纠缠着狗屎一事不肯放手,在他看来,既然双方都拥有一定的身份,谈话之间便应有一些格调或称风范,这块大陆又有哪位高贵人士会在谈判之时动辄便扯上狗屎那等肮脏之物?

    贱民果然是贱民,白矾不屑的想。

    只是虽就身份地位而言,艾尔贝塔侯爵自然远高于一个连贵族通用礼节都看不明白甚至不予回礼的家伙,奈何他并不是侯爵本人而只是他众多子嗣中的一位,即使如此,作为侯爵之子,神圣戒律法典国未来的受勋男爵,身负蓝血贵族血脉的他论起地位依然稳稳高于平民出身且名不见经传的封印师——哪怕他已展露出相当的实力,所以此刻的白矾便很是有些对于夏枯草不知进退的愤怒。

    有意思的事,夏枯草先前的愤怒不及完全释放便被冷厉压制,如今白矾心头的怒火却也似乎只能强自忍受?

    毕竟现在的他不是那位一味阴狠霸道的蓝血贵族,而是展开贵族式谈判便具有贵族风范的高贵人士,所以他果然压下了心头的怒火,转而一脸玩味的反击:“那么您认为该怎么办呢?”

    是啊……既然对方摆明了不会道歉,自己又该怎么办呢?

    也许世上真有人能为求念头通达便不管不顾的打破规则闯个痛快以博英雄之名,又或许世上也有如石头一般顽固只求自己心中一个道理或一个心安便敢与全世界对抗,但那些人要么是死人是英雄要么干脆就是石头,但夏枯草,却只是一颗有些柔弱的草罢了。

    虽然传承自那位大叔的封印之书已经展现了不凡的力量,虽然夏枯草并不知晓艾尔贝塔侯爵六字之后的力量所以也没法感到惧怕,虽然先前的羞耻感还停留于他的大脑唆使他用相似的手法回敬对方。

    但诚如那位少年玩味的语气,既然狗屎没有入嘴下肚,那么对方有关玩笑的言论虽有些无耻,却毫无疑问的站得住脚。

    这便是贵族间的逻辑,夏枯草心下嗤笑,面上却是无奈。

    眼下已是最好的结局,既然不敢杀不敢伤不敢回以狗屎,那么不把这些有关狗屎的故事当作狗屎一般的玩笑他又能怎么办?

    或者说,他敢怎么办?

    身前的白矾显然吃定了这一点,所以他微笑着看着表情越发难看的夏枯草,并随着时间的流逝绽放出一抹越发灿烂的笑容。

    夏枯草忽冷忽热的心不断反馈着名为不甘的情绪,但他依然准备妥协,他憋屈的想着数分钟前他还愤怒于社会不同阶级之间截然不同的处世态度并悲哀于自己的被迫承受,现在却同样悲哀的发现原来自己早已准备好接受这对他而言尚算体面的妥协。

    毕竟,那只是一句未收到的道歉罢了……

    “对了。”白矾有趣的看着夏枯草不断变幻着的脸色,仿佛想起了什么似的打了个响指,示意一旁的扒手兄上前。

    扒手兄福至心灵,赶忙自怀中掏出窃取的物什放于自家少爷手心便准备退下。

    “呲!”

    一截小小的剑尖以闪电般的速度刺穿了这位大汉雄壮的身躯,在轻松刺破心脏之后自前胸露出,质地良好的钢材因挂着一抹心头热血便在这夜月下显出几分狰狞。

    白矾微笑着抽出手中长剑,掏出一块手帕好整以暇的细细擦抹起手中剑刃,无视瞪大了双眼嗬嗬呜咽着的扒手兄,向着那边震惊不已的夏枯草点点头。

    “如此这般,您总该满意了吧?”

第五章 冰霜之鸣第七弦

    ();    夏枯草的脸色一瞬间就变了。

    嗬嗬数响后,扒手兄仿佛接受了既定的命运,朦胧的双眼清明了一瞬,流露出一丝释然放松的神情,却又随即转为灰白,安安静静的闭目倒下。

    “虽然他作为玩物很是令我愉快,”白矾微微一笑,略一躬身,“不过既然他得罪了一位尊贵的封印师,便当以生命为代价偿还。”

    “至于这个小东西……”白矾漫不经心的看了一眼手中的物什——那是一枚不太起眼的银质戒指,随后随手抛下,这枚闪着银光的戒指便无力的在木质地板上滚了两滚,落到了夏枯草身前。

    “便算个赠品吧。”

    话音刚落,所有人便听到了‘哗’一声轻响。

    下一瞬,他们看到了夏枯草左掌之上原本安静悬浮着的古朴书籍无风自动,展开了的书籍哗啦啦的不断翻页,隐隐露出藏于其中那仿若星辰一般璀璨的魔纹卡牌。

    伴随着汹涌凝实的仿若实质的魔力激流,夏枯草举起右手指向身前的白矾,紧抿双唇一言不发,但所有人都已感到一股冰冷的气息正自这位年轻人身上发出。

    那是犹若实质的冰冷杀意?不——不仅于此。

    最为靠近夏枯草的那两名已退下的护卫首当其冲,如中箭的兔子一般跳了起来,想也不想便拔出手中铁剑却被骇的不敢稍动,冰冷的气息蜿蜒向前,三道防线之内的护卫纷纷拔出腰间武器试图护卫他们的少爷,而后者面带微笑,似乎正在品位这种挑衅他人所带来的愉悦——他允许眼前的这位封印师表达自己的愤怒,但他更期待这位封印师稍后认清现实无奈拾取戒指时的弯腰,所以他决定稍后一定要摆个极为潇洒的姿势——他甚至连台词都想好了。

    不过他的这些想法很快便僵在了脑中。

    因为在场的每一个人都看到了那宛若实质的杀意正渐渐转为寒冷的冰霜沿着走廊攀附向前,自夏枯草身前开始,木质的走廊地板噼啪作响,在魔力所化的冰霜之线前化为脆弱的瓷器一般怦然炸裂,较大的碎末不及飞远便被寒霜捕捉再次碎裂,直至碎成尘屑方止。

    白霜继续向前,碎裂的木质地板化为白雾,仿佛一头无形的猛兽正越过两者之间的地域向着白矾扑去。

    站在最前方的护卫一声怒嚎,挥舞着长剑便向夏枯草扑去,却在接近白霜之时铁剑凝住砰然炸裂,这些英勇的护卫马上惨叫一声捂住身体之上绽放的血花,更有几个倒霉的家伙痛苦的捂着双眼,跌落于地扭曲打滚。

    然而他们的惨嚎远不及场间其余人内心的震撼来的强烈,众人看着夏枯草左掌上悬浮着的古朴书籍,一时之间大脑纷纷空白。

    这是什么魔纹卡牌?未及解封便有如此威力!

    接着所有人都想到了一个名词。

    五鸣七响九弦之——冰霜之鸣!

    狂怒中的夏枯草自然不了解自己或者说自己手中的书籍为何会蕴藏如此强大的力量,他只能感到自己的思绪仿佛停留于无边黑暗阴沉的冰冷之中,他并不怜惜于扒手兄的死——毕竟他们之间的相处远远谈不上愉快,但正如先前莫名其妙的狗屎相待,他无法理解此刻两人之间这连争斗都谈不上的言语交锋为何竟会导致旁人的死?

    就为了挑衅自己?

    白矾卑劣而冷漠的行为彻底逾越了他所能接受的最后道德底线,所以他感到极度的恶心与反感。

    夏枯草感到恶心,这是一种从内心最深处浮现而出的反胃,这一刻的夏枯草深刻理解了这世上的确有因为某些人的存在便感到连空气都是那般污浊到不可一吸的感觉,他看着眼前这个披着侯爵之子也许成年之后也能沿爵一方的蓝血贵族,感知着对方骨子里的极度坑脏,那脸上冻结了的虚伪笑容正渐渐扭曲成一幕幕荒诞不经的抽象图画。

    看着这些画面,他的内心便生出一股将其彻底抹去的强烈冲动,而这份冲动,与他手中的书籍达成了某种共鸣。

    “保护我!”白矾尖叫一声,小脸惨白,一把拉过身边同样面色难看的护卫首领挡在身前。

    这一举动无疑加剧了夏枯草心中的恶感。

    这些护卫同样极不好受,但命令即下,他们只能硬起头皮再度冲锋——

    等待他们的是夏枯草平白无奇的一划。

    肩动肘移,夏枯草四指并拢拇指微屈,干脆利落的划下。

    无论从哪方面看,这都是最为简单的竖掌下划,但其引发的威势却绝不简单——

    那一道手掌自落下的瞬间便于空中仿若拉伸,延展而去的残影在魔力的尖啸中渐渐充实,附带着白色冰牙的冰霜长线再次出现,每一位前冲拦阻的护卫都感到了深深的寒意——

    这股寒意沿着肢体向上侵袭直至没过头顶,然后瞬间化霜,形成厚厚的冰盖。

    这便是大陆五鸣之一的冰霜之鸣第七弦——霜。

    动弹不能——

    所有前冲的护卫均化为冰雕定于原地,仅这一掌,白矾便暂时失去了接近一半的手下。

    白矾并不清楚这些被化为冰雕的护卫是否便算失去了生命,但他显然很清楚让自己落在对方手里绝对会干净利落的化为冰屑而不是什么冰雕,死亡的气息第一次如此直白的接触到他尊贵的本人,这一刻的他仿佛才明了了那些被他无情直接或间接杀死的人为何会表现的如此软弱。

    只因死亡本身便是一种最深的恐惧。

    所以他终于承受不住,也终于明白对方虽可能不过为一平民出生的高位封印师,论起地位身份不及于他,但死亡也从不在乎身份地位而只取决于实力,而眼下,他却粗暴地挑衅了一位实力远超于他的怪物。

    “我是侯爵之子!法典国未来的受勋男爵!蓝血贵族!你不能杀我!”

    白矾惨嚎起来,他仓皇的左顾右盼,入目只见满街的冰雕与后退至极远处正畏畏缩缩一脸不敢置信的酒馆老板。

    ——他所有的手下都已化为冰雕。

    夏枯草一步步走近彻底崩溃半跪于地的白矾,看他的目光就像看待一只饿了许久连狗屎都没地去吃的死狗。

    然后他再度举起了右手。

第六章 请去死一死

    ();    如果夏枯草此次举起的右手依然能如上次那般干净利落的划下,也许我的故事便会自此走上另一个完全不同的轨道。

    只是无论穿越前后,夏枯草都只不过是一在街头厮混的无业游民,虽因过去几件破事的拖累较之同龄多了几分成熟,但杀人放火之类的恶事却也从未进入过他太过年轻的大脑。

    世上的第一次总会有些特殊——诸如初恋诸如初吻又诸如杀人,所以即使怒火充盈心胸,下手之前的夏枯草依然不免有些踌躇。

    半跪于地已半崩溃的白矾敏锐察觉到了对方眼中的犹豫,他自是不知身前的封印师竟是从未杀过人,还以为是先前胡乱嚷嚷的身份终究起了作用,不由心下大定。

    心神一定,自小所受的严苛教育便起了作用,白矾硬是生生止住混乱的大脑,组织语言,尝试浇灭对方心中最后的那抹杀意。

    “我是侯爵之子、蓝血贵族、法典国未来注定的受勋男爵。”白矾有几分艰涩的开口,当先一句便是重复自己的身份,自认已为存活的可能加上了大大的砝码。

    “这其中任何一个身份都注定如果要我死,杀死我的人都会很麻烦。”

    白矾一脸认真的打量着身前的夏枯草,不动声色的缓缓站起,“毫无理由的杀死一位高阶贵族,即使你的实力再为强大,只怕也难以面对我父亲乃至整个法典国的怒火……毕竟,一个人,面对整个法典国,依然只不过是一个人而已。”

    说到这里的白矾仿佛已经看到了说服对方后的景象,因此一抹微讽的笑容已悄悄攀上脸庞——“想想吧,杀了我,从今往后你便要面对法典国无处不在的通缉与追杀,你只能躲在法典国势力不及的深山老林,永远离开自己的父母、爱人、师长乃至所有的朋友,不仅如此,我保证,以上你所在乎的所有人都会受到你的牵连。”

    说完这一切,白矾收敛笑容,略带紧张的看着身前的夏枯草,期待着对方令人满意的答复。

    夏枯草沉默良久后忽地笑了笑,他想起了那位扒手兄眼中最后闪过的释然与渐渐变灰的双眸,想起了在对方死前自己只不过希望这位少爷给自己一句道歉,却在最后的现在依然没有听到,所以他微微眯起了眼。

    人生不过百,不需退让太多,也不需想太多,只要去做便是了——哪怕那是从未进入过脑海里的杀念,哪怕那杀念所带来的后果极其严重。

    夏枯草眯着双眼这般想着,他很清楚他所下的决定与接着的行为在旁人看来会是如何的夸张荒唐,不像一个正常人的脑袋所会做出的决定,但他认为,历史上并不缺乏荒唐到无稽的事,想来也不缺自己这一例,只是那些历史事件多半都走在污秽的道路上,他却偏想走一条相反的路。

    虽然自己穿越前后身份并没有什么改变,一样是厮混于街头的小无赖,不过既然穿越了,他也想活得精彩一些,热血一些……也正义一些,如果说穿越是每个少年心头隐藏着的梦想,他便认为梦想成真的他有义务让这种梦想表现的更美好一些。

    至于白矾的那些利弊分析则让夏枯草真正意识到,原来自己心中所有的犹豫纠结踌躇从来都只是即将迎来第一次杀人所会面对的未知恐怖,却从不是在真正思量眼前的这位势利贵族自己到底该不该杀。

    “你终究不明白,我想听到的是什么。”做出了决定,夏枯草心中一轻,就连那入骨的愤怒好似都隐藏了起来,他看着身前已感觉不对味而表情渐渐扭曲的白矾,叹息着说道。

    “第一,你的身份,我并不关心,因为今天的事只与你我有关,除非你的父亲以及法典国其余的大人物们能忽然现身,否则你的身份便不过只是浮云。”

    “第二,我并不是毫无理由的想要杀死你,如果非要找一个过得去的理由,那么也许世上终有一种力量是为了对抗你而生,那就是我,而在我看来,你欠扒手兄一条命。”

    “第三,隐隐的威胁对我无用,因为我在这个世界已没有了父母长辈,也没有亲朋好友,至于师长……”夏枯草眼中闪过那位死大叔的身影,极为诚恳的补充:“如果你们能找到他,记得通知我。”

    最后,夏枯草拂去身上沾染的白霜,眯眼笑道:“综上,请去死一死。”

    言毕,夏枯草再无犹豫,一掌挥下——

    汹涌的魔力再度凝集,白霜之线再现,只是眼下再也没有了忠心的护卫挡在白矾身前——

    白矾没有丝毫反应,直到血管中奔腾的血液不再温热、意识渐归混沌,他才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想皱起眉,想最后瞪一眼身前的夏枯草,想最后问一句为什么,却什么也做不到,只能无力的化为冰尘碎屑跌落于地,在扒手兄身侧落得一个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

    这位也许心气极高也许已彻底领悟权势本质也许在未来的某一天也会成为下一辈贵族口中实力父辈的蓝血贵族就这般轻易的死了,死的与那位同样遭遇突兀死亡的扒手兄没有任何区别——

    夏枯草冷冷的看着白矾的死亡,直到双眼一再确认这位冷血卑劣的贵族真已化为一地冰屑,他才微微低头,轻轻的做了一次深呼吸。

    无论如何,亲手抹去一条生命,总不是件令人愉快的事。

第七章 小逃犯的出路

    ();    夏枯草安静地站在微光酒馆门外黑暗的街心中,微微眯起的双眼一眨不眨的盯着白矾化为冰尘碎屑的地面,直到很久很久之后,他才有些艰涩的转了转脖颈,再度轻轻的做了次深呼吸。

    这一次呼吸中蕴藏着的内容太过丰富太过复杂,以至于年纪轻轻的他,在这一刻好似也有了些沧桑的味道。

    从与白矾冲突的起始算起,夏枯草停留于这微光酒馆已过了许久,然而即使是如此之久,却依然没有那位侯爵大人的手下或法典国治安署的人找过来,这个现象让夏枯草确认到了一个事实,也做出了一个决定,不由心情异常复杂。

    龙叔果然将这微光酒馆附近的地域经营的风雨难透,作为吉芬城数得着的三教九流聚集地,微光酒馆自是不会大鸣大放的坐落于如城市中央广场那等的繁华之地,而是地处极为偏僻的城西一角,周围并没有几户良善人家。

    但哪怕那些托庇于龙叔名下的**分子再碍于自己的**身份以及所谓江湖规矩,过了这么许久却依然没有哪怕一位目击者将发生在这的消息传递出去,那么在这之中起了绝大作用的龙叔,其实力便可见一斑。

    既然连龙叔都不想夏枯草如此轻易的便被绳之于法,那么从这一刻起,夏枯草便决定自己不再是那位往昔的无业游民夏枯草,而是另一位终其一生可能都将没名没姓的小逃犯。

    “龙叔。”他转过头来,看着不知何时已从远处走来,此时正以一脸复杂难明的表情看着自己的酒馆老板,轻声打了个招呼。

    “嘿……这声龙叔……”差不多就是夏枯草在这个世界的房东先生的酒馆老板重重的吸了口气,狠狠的揉搓了几下脸以压下心头仍不时掀起的惊涛骇浪,自嘲地道:“这声龙叔,听着可真够不真实的。”

    夏枯草不好意思的笑笑,他自是很清楚今夜发生在这微光酒馆门外的破事将会给这位**大佬带来多大的麻烦——特别是对方选择为自己隐瞒消息后,只是一位蓝血贵族的死终究不可能长久的隐瞒下去,最迟三天,整个法典国便会行动起来,跟随着那位承受着丧子之痛的侯爵大人追寻自己,而那股力量实在太为可怕,哪怕只泄露出其中一丝,都足以将这微光酒馆乃至龙叔本人彻底毁灭。

    所以即使夏枯草刚杀了人,想通了许多事,也仿佛成熟了许多似的决定了即将行走的道路,他依然有些不敢面对这位对自己还算不错的房东先生,更不理解对方为何会做出那样的抉择。

    所以他直截了当的向对方表示了自己的疑惑与歉意。

    面对夏枯草的疑惑,龙叔摸了摸自己略显花白的头发,很是有些感慨的回答:“如果有两头老虎在你家门口打架,结果一头死,一头伤,那么如果你是我,你是会选择暗自恼恨那头伤虎牵连了自己而违反坚守了大半辈子的规矩去报官,还是将宝压在那头伤虎身上,希望那头伤虎迟早有一天会恢复健康并记得自己的好?”

    夏枯草微羞一笑,虽然对方的理由听着很有些道理,尤其是很符合**狠辣人士一贯的那直接而不带感情的观念判断,但他依然清楚以龙叔如今的年龄竟会选择如此豪赌是多么的不易,所以他此刻心头暖洋洋的便很是感激,却又有些羞涩的想道只怕自己这一辈子都没法报答对方。

    “就凭你先前的那声道歉与现在的这副表情,我这赌就赢了小一半。”龙叔豪爽的笑了笑,只是这声笑听着实在是有些苦,所以他很快收敛起笑容,继续面色复杂的看着身前瘦小的夏枯草,“只是你的确不该杀那个贵族。”

    “不要误会,贵族这玩意就是有身份的**——甚至比我们更黑更狠,我虽然算不上什么老虎,但自认是一条活得足够长久的豺狼还是有底气的,活得久便见得多,所以我并不认为杀一个卑劣冷血的贵族是一件错误的事。”龙叔脸上露出一抹讽刺的笑,“不过没错不代表就是正确,起码我这条豺狼活了这么久,都没有勇气去真正的杀一头老虎。”

    “我这老家伙可能已经跟不上时代,没想到现在的年轻人会这么狠……”龙叔又有些唏嘘,眯起了双眼,“不怕你笑,我现在都觉得这事很有些不真实。”龙叔眯起的双眼中闪过一抹犹豫,踌躇了许久才缓缓开口:“杀了他,我只能说你杀得好,只是如果有下次,记得要改,做的阴暗些,也做的体面些。像你今日这般直截了当的杀了他,潇洒是潇洒了,但只怕下半辈子都会活得太过精彩太过刺激,所以我觉得很有些可惜。”

    对于龙叔这显然有几分大逆不道的言论,夏枯草回以沉默,因为他今日的表现更为大逆不道,也因为他明白对方的意思。

    今天这事的发生实在太过突然,夏枯草自然没有古之大侠时刻准备着远遁千里的素质,没有人能想到这间往日只能吸引三教九流人士光顾的微光酒馆竟会在今夜吸引了一位封印师与一位蓝血贵族,也没有人能想到只不过是一次小小的冲突,这位封印师便当真强悍又蛮不讲理的将那位蓝血贵族就地斩杀。

    就像白矾哪怕至死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生命竟会终结于此,夏枯草又如何能想到只不过是一时的意动出头便会导致如此的后果?

    这事只怕比整个法典国最为荒谬无稽的床头故事更为荒谬,但既然这事已被夏枯草潇洒的做了,这位龙叔也对此表示了赞赏,但那位侯爵大人乃至整个法典国只怕都不会赞同这种潇洒与赞赏,所以白矾临死前分析的局势只怕便要成真,夏枯草的下半辈子当真便要活得足够精彩足够刺激才能逃脱那些追捕人士的魔爪。

    只不过人生地不熟的,穿越都没多久的夏枯草又能往哪里跑呢?

    “三天。”龙叔伸出三根手指,有几分黯淡的表示,“我顶多只能给你争取三天时间,三天之后,如果你还没能逃出生天,你龙叔我只怕也得跑路。”

    “我不知道三天的时间够不够你找个深山老林刨个坑把自己埋了,但如果你没什么办法,不如试着去一趟封印师学院。”龙叔耸耸肩,指了指此刻仍悬浮于夏枯草身侧的那本古朴书籍。

    “龙叔……”

    “哎……”龙叔摆摆手,示意夏枯草不用多说,“我明白,即使是现在,我依然不相信你当真便是封印师学院的学生,但你和他们没有关系不代表他们对你没有兴趣,而如果你能引起他们足够的兴趣,那所学院里的某个疯子可不会在乎你是不是杀了一个蓝血贵族,在没把那本书嚼烂了吞下去前,你都会非常安全——只是不能踏出那里一步罢了。”

    “但活着,就有希望。”龙叔伸手拍了拍身前少年那并不宽阔的肩膀,“而如果你能活蹦乱跳的活着,哪怕只是一个无期徒刑的囚犯,那些贵族也就拉不下脸来收拾我这个从犯。”

    夏枯草眼前一亮后又微微一沉——

    如果夏枯草真是封印师学院的学生,他自然能回归学院上报给那位极爱护短的院长寻求庇护,毕竟封印师学院地位特殊,即使是神圣戒律法典国内的圣辉教廷也不敢小觑,只是夏枯草自己非常清楚自己与那所学院没有任何关系,那么光为引起对方兴趣便主动上门交代一切去赌一把自己不被当场拿下的可能,值得吗?

    “还有一件事……”龙叔又皱起眉,指了指夏枯草身上那件可谓罪魁祸首的衬衣,“虽然我辨认不出你身上这件衣服的来历,但我相信那位蓝血贵族的见识——你,真的不知道你身上这件衣服的来历吗?”

    夏枯草闻言心头一颤,忽地想起了死大叔交代的另一件事,不由心中一松,露出了笑容。

    “噢?”龙叔挑挑眉,“看样子是想起了什么?”

    夏枯草摸了摸鼻子,苦笑道:“总算是多了几分把握吧。”随即他肃容说道:“谢谢您,我会记得。”

    龙叔双眉一轩,平静说道:“我很期待。”

    很妙的是,和戏剧小说里经常采用的手法不同,听到这句话后,夏枯草并没有会心一笑就此飒然而去,而是在走了没几步后便又被那位酒馆老板叫住并托付了一个任务。

    “那边的小姑娘,你给我搬走。”龙叔皱着眉,一脸头疼的道:“今儿个风水果然不对,怎么连教廷的人也跑我这来了。”他捡起地上那枚铭刻着教廷圣典语句的戒指,指了指那边正呼呼大睡着的小姑娘,“接着我有很多事要干,我的身份也实在不方便抬这小姑娘去圣堂,你既然决定去封印师学院,便帮我顺路把人带回去吧。”

    就这样,哭笑不得的夏枯草抱着那个不时嘟囔着什么的可爱丫头,走向了前往教廷圣堂的路上。

第八章 圣女殿下

    ();    起初,怀抱着小姑娘的夏枯草在前往教廷圣堂的路上没有遇到任何麻烦。

    在走出微光酒馆的影响范围后,巡夜的治安署军士便开始频频出现于夏枯草跟前,但如此数量的军士并不代表在这神圣戒律法典国治下的吉芬城极为混乱不堪。

    正相反,由于圣辉教廷在法典国内影响极深——这点单从后者的国名便能认识一二,在这以神圣戒律为名的王国内,无论奴隶平民贵族乃至王族,都在不同程度上的信仰着圣辉教廷——哪怕只是表面上的,而作为正统的戒律性宗教,圣辉教廷自然奉行平和顺从的教化之道,所以其影响范围内的治安向来极为良好。

    只是光与暗总是一脉相生,即使光明再为璀璨耀眼,在不起眼的角落也总有些暗色与两者之间的灰存在,除了微光酒馆那些代表着一部分黑的**分子,法典国内也充斥着大量作为灰色存在的游手好闲的年轻人,这些年轻人并没有统一的组织,也无意为法典国内的黑暗添砖加瓦,但年轻人过于旺盛的荷尔蒙总令他们以彰显个性等一系列令人匪夷所思的理由给治安署带来种种麻烦。

    所以为了给这些无聊人士一定的宣泄渠道,法典国采取了招募大量社会无业人士作为候补治安署军士的策略,以毒攻毒,令其中某些相对进步的社会青年参与社会治安,组织巡夜工作,并希望借此提升城内治安。

    如此滥竽充数的举措虽一定程度上的确改善了环境,不过这也导致治安署这原本便位于法典**事序列靠后的政府机构彻底的不被民众以军队看待,军士素质更是一路下滑,最近更是从军事序列靠后一路跌到了最末。

    因此可以想象,这些顶着军士制服实则不过为候补的所谓进步青年,在看到形迹多少有些可疑的夏枯草时并没有多事的上前询问,只不过远远地看上几眼确认这位行色匆匆的少年没有闹事的征兆后便转头离开。

    这一景象倒令心中多少有些紧张的夏枯草哭笑不得。

    在深沉的夜色中走了好一会儿,夏枯草停留于一所同样位于城西的教堂门口,心中略有纠结。

    按理来说,此刻的他心事重重,手中却还有着一个累赘,想来不该多事,何况这位小姑娘真要处理起来倒也极为方便——既然那枚戒指已经证明了这位小姑娘的确是教廷出身,那么随意找一间教堂将人托付给对方便算了结。

    只是这些零零碎碎分布于全城的小型教堂并不如它们坐落于城中心的老大——那所王家圣母领报堂一般日夜保持着灯火通明,既然夜色已深,这些小教堂自然闭门谢客,想来不会欢迎夏枯草的到来。

    当然,这些并不开放的教堂中总会有着数名专业的神职人员,即使强行敲开大门托付手中女孩,想来他们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只是怀中醉酒的小姑娘稚嫩可爱的模样仿佛时刻都在释放着一种叫做楚楚的气息,所以哪怕话都没说上过一句,单凭那不时蹙起的秀眉与丁香花一般柔弱的气质,夏枯草便很是有些担心。

    他担心自己将这女孩贸然交付给对方后,对方无法拿扰人清梦的自己出气,反倒将气撒在这可爱的女孩身上。

    其实只要夏枯草多在这陌生的世界待上一阵,他便能了解圣辉教廷中的底层神职人员向来极为虔诚,绝不会出现他所担心的问题,那些多半年老无子的修士修女们只怕会把这醉态可鞠的小姑娘当作亲生子女般疼爱照顾。

    但此时的他并没有那种认知,所以他在教堂门口纠结了许久,还是决定多受些累,从城西走到城中心,将手中的女孩交由那座大圣堂中的修士照顾,再绕向北方,去往封印师学院。

    他自然是想不到,他这一走,便走出了波折。

    当夏枯草走到城西与城中心的交界处时,也许是三不管地带的规则即使在这城区分隔的一带也有体现,原本不时出现在他附近的巡夜军士竟是好一阵的一个都没出现,冷清的夜便只有寥寥数名醉汉趴伏一旁,就连街边的虫鸣声仿佛都因此响亮了不少。

    “踢踏踢踏……踢踏踢踏……”

    夏枯草双眉一皱,显然有些疑惑在这午夜的吉芬城内竟会有人驱马而行,要知道城内下马乃是白纸黑字写在治安条例上的律法,那些高高在上的贵族虽不一定在乎,但总不至于无故违反,何况眼下乃是午夜,那些驱马夜行之人只怕便极有来头。

    夏枯草心中有鬼,自是不想节外生枝,所以他极为谨慎的将自己隐藏于街边一角阴影下,打算静待马上骑士的过去。

    只是夏枯草怀中的这位小姑娘也许当真便是他今夜的灾星,就在那两位马上骑士疾行越过夏枯草的一刹那,这位小姑娘兴许是被醉酒状态憋闷的极为难受,竟是哇的一声哭出声来。

    马上骑士一勒缰绳,拨过马头,由于高下有别,那两位骑士又背对着月光,所以夏枯草并不能看清对方的表情,只能听到其中一位骑士以极为警惕疑惑的声音喝问:“谁?”

    夏枯草手忙脚乱的哄着怀中渐渐闹开的小姑娘,一脸苦笑的走出阴影。

    “封印师?”那位出语的马上骑士看着那本依然悬浮于夏枯草身侧的古朴书籍,与同伴对视一眼,利落的滚下马背,扯下兜帽,躬了躬身。

    明亮的月光洒在这位骑士掀开兜帽所露出的银色铠甲上反射出令人心醉的晶芒,夏枯草定睛看去,这才发现这位骑士竟还是位极为年轻的女性。

    只是这位女骑士此刻的表情可算不上温和,她狐疑的看着身前形迹可疑的封印师,示意自己的同伴绕向后方,直到隐隐的包围布置完成后,她才蹙着秀眉,恭敬但不失强硬的询问:“您怀里的是什么?”

    夏枯草暗叹一声,他自是知道此情此景下的遮遮掩掩反而更为不美,虽说午夜时分怀抱醉酒女子的男子即使是他看来都有那么几分诡意,但毕竟他干的不是坏事,所以他很大方的拨弄了几下露出怀中女孩的面容,想着自己好好解释一下说不定这位女骑士还能心善的用马匹送自己一程。

    只是对方的下一句话便令他感到今夜实在太过奇妙。

    “圣女殿下——?!”

    “……啥?”

第九章 人生哪管三七

    ();    就在夏枯草仍在震惊的档口,绕到其背后却始终沉默不言的另一位骑士忽地踏步上前,一手便向夏枯草怀中的小姑娘身上抓去,另一条手臂则是横肘挪移,极为凶狠的砸向夏枯草头脸,肘尖更是向着其太阳穴狠狠轰去。

    这一记袭击实在太过突然,别说正在回想着有无听错的夏枯草,即使是他身前的那位女骑士都被吓了一跳,不过也幸好有这微微一吓,女骑士并没有及时补上空档,因此被这一肘打得微感晕眩的夏枯草只是跌了个狗吭泥,失落了抱在怀中的丫头,除此之外便再没受到更深更狠的打击。

    只是既然已经挨了打,哪里还需要管什么三七二十一,当前的情况如此,人生也是如此。

    今夜的夏枯草早已被压迫到了某个程度,他自然没法完全理智的对待问题,原本的他便因那蓝血贵族的破事心境很是不平,如今又碰上两个连话都不屑去听而是直接采取狠辣手段的教廷骑士,夏枯草原本如草一般的柔韧瞬间便有化为公牛一般愤怒的冲动。

    夏枯草警惕地看着身前身后两位此刻连剑都拔了出来的骑士,心下不屑的想着你们这些看着便是大人物的人果然不会在乎什么道理性命,甚至在认出自己封印师的身份后还敢狠辣下手,只怕平日嚣张的作风连那位白矾也得自叹不如。

    “你对圣女殿下做了什么?!”持剑的女骑士阴怒的看着自家小圣女没什么反应似的在街上滚了两滚,心下大为震怒惶恐,夏枯草身后那位骑士的眼中更是闪过一道冷厉的光芒,挺剑便向尚未来得及完全站起的夏枯草扑去。

    “不过是喝多了而已。”因为那记肘袭而感到疼痛晕眩的夏枯草没好气的冷哼一声,随即再度联系上悬浮着的古朴书籍,遵循着先前隐隐的感觉再度将周身空气化为柔韧的护盾,同时右手一指,便打算给这位骑士一个厉害瞧瞧。

    只是无论是封印师的本事还是街头斗殴的经验,现在的夏枯草都只能算作不入流,所以在真正的下手前难免有几分生涩,而敢于袭击一位封印师的身后骑士显然经受过系统的训练不是白矾手下那些精锐护卫可比,眼见夏枯草一指指来,对方麻利的一个闪身,线条分明的面部轮廓骤然一紧,竟是忽地掷剑而出,随即一双手臂便像两根石柱一般横扫而去。

    被当作投矛使用的长剑一眨眼工夫便已侵入夏枯草划定的区域,只是这柄长剑虽在同样侵入领域后的一瞬便失去了力量准度,但铭刻在剑身的暗纹仿佛嗅到了什么似的微微一亮,站立于原地的夏枯草便感到身周少了些什么。

    紧随其后如石柱一般扫来的双臂便在此时堪堪袭来,只不过即使是那位骑士大概也料想不到眼前的这位封印师会是如此的中看不中用,在防御圈失效后便呆立于地,他所准备的后招完全没有了发挥的余地,两条臂膀在重重的砸了一记对方的前胸后便骤然停住。

    两人再次分开,夏枯草的前胸被双臂砸中,胸前一震一闷,鲜血便从鼻孔中流了出来,他用袖子擦了擦鼻端的血水,警惕地盯着那位力量惊人的男性骑士,心道只凭自己这半吊子水平,只怕今夜便要糟糕。

    真是不甘心啊……

    “等等!”

    那位年轻女骑士在方才的一回合中依然没有出手,因为寻找圣女殿下是她与同伴接受的第一序列任务,所以她第一时间来到匍伏于地的小女孩身边并惊讶的发现自家小圣女殿下果然如对方所说的那样只是醉酒,不由下意识的阻止了同伴在她看来也有些鲁莽狠辣的攻击。

    “圣女殿下的确只是喝多了。”她先是回过头来对着自己的同伴如此解释了一句,转而盯着微微咳着的夏枯草。

    “到底怎么回事?”

    形势比人弱,夏枯草沉默了片刻后还是选择好好的将其中缘由说明一遍——毕竟双方闹至如此地步不过全因一个误会,而从这位女骑士多次的以圣女殿下称呼那位小姑娘看来,对方的贸然攻击只怕也是急怒攻心过于紧张,夏枯草自认能够理解。

    “这个小姑娘在微光酒馆喝多了,我无意间看到了这个戒指。”夏枯草将手缓缓伸向怀内并示意自己没有敌意,在将戒指取出后便抛向那位女骑士,“我认出她应该是教廷的人,所以正准备把她交给王家圣母领报堂的人。”

    “不过现在看来——”他抹了抹仍在向外流着的鼻血,微讽道:“看样子是不用了。”

    “圣女殿下会跑到微光酒馆那种杂碎的聚集地?”那位始终沉默着的男性骑士忽然掀开了自己的兜帽,露出一张极为英俊的脸庞,只是无论这张脸庞如何英俊,那薄薄的嘴唇吐露出的言语依然充斥着鄙夷与不屑。

    “杂碎?”夏枯草横了对方一眼,抖了抖内里的衬衣,很是有些狐假虎威的道:“我这封印师不也去了吗?”

    只是月色虽然明亮,不过毕竟比不上白日,所以对面的那两位骑士并没有认出这件实际上代表着封印师学院高年级学生的封印师制服,而夏枯草先前的表现就封印师职业而言极为不堪,所以他的这番言论自然得不到对方的尊重。

    “封印师里也有杂碎,半吊子水平的封印师自然只能去杂碎的聚集地被杂碎当成宝。”男性骑士极为不屑的反唇相讥,随后微微冷笑,“不过既然圣女殿下没事,我也不想耽搁太多时间。”

    夏枯草闻言心头方才微微一松。

    “所以我不杀你,你跪下磕个头,也便算了。”

    夏枯草紧紧抿着嘴,眯着眼睛看着视野内这位阴狠冷厉的骑士,似是想把对方英俊的脸庞记个清清楚楚,只是眼下不入流的封印师手段被针对的厉害,除此之外他便只是一个普通人而拿对方毫无办法,但也许前半夜的夏枯草会选择谄媚的妥协,但现在的他却并不准备那么做。

    “我不会跪,因为我做的是好事,你们也不是我的父母师长。”他的眼睛眯的更厉害了,看着场间这位脸色渐渐阴沉却仿佛掌控着一切所以骄傲至极的青年骑士,“至于杀了我……你大可以试试。”

    这便是赌命,夏枯草在赌是不是这个世界上所有的大人物都会像白矾那样完全不在乎弱势群体的尊严乃至生命,他也在赌对方这种显然大有身份的人不会愿意因为自己这种小人物便惹上麻烦。

    只是对方的表现让他心中微微一寒,叹息着想着这个世界里的正义与公理果然是种稀缺品,因为对方的手已经摸向腰间的另一柄长剑。

    “够了!”此时的那位女骑士已经彻彻底底的检查了一番怀中抱着的小姑娘,不同于身边这位贵族出身的同伴,从小成长在教廷光辉之下的她毕竟常年接受着面目和善的神职人员的熏陶,而长期与怀中这位天真小圣女之间的相处也令她多少保留了一些在夏枯草眼中极为稀缺的善良品质。

    所以她挥手阻止了同伴想要拔剑的动作,抱起醉酒的小姑娘向着马匹走去,“柏子仁,教廷并不会欣赏你现在的举动。”

    柏子仁沉默片刻,还剑于鞘,潇潇洒洒的一个转身,踱步向着自己的马匹走去,只是在与夏枯草交错而过时,他略一停步——

    “你死定了!”他轻轻的道,“我可以向你保证,如果你不下跪磕头,那么过了今天,你便算完了。”

    “不论你躲到哪里……我都会活生生的打死你。”这位青年骑士压低了声音,显然不愿自己口中流露的刻薄言语被自己的同僚听见,他继续用着极其温柔却也极其阴狠的语调预言着夏枯草的命运,“下次我会找个不会有人打扰的地方,一根……一根的拆了你的骨头。”

    听着对方如此不加掩饰的阴寒威胁,夏枯草忽然觉得这个世界果然没有道理,不然为何自己做着好事遇到事主却会因一个莫名的误会便被如此羞辱,而明明从头至尾占着上风可算便宜占尽的对方反而一脸被冒犯而阴怒的发出如此狠毒的报复誓言?

    这些大人物们到底还有没有良知?

    沉默低头的夏枯草感到自己连骨头都恼怒的快要爆炸,疼的他极为愤怒。

    所以他将心中最后的一丝冷静抛下,彻底的从柔韧的枯草化为愤怒的公牛。

    他转过身,看着身旁的柏子仁,同样轻声地开口。

    “我想你还不明白现在的形势。”

    柏子仁脸色剧变,感知到深邃冰冷的魔力忽地出现并将自己牢牢锁定,他不敢置信的看着夏枯草身边悬浮着的古朴书籍,这才看清楚了那本原以为没什么了不起的封印之书竟蕴藏着如此强大的魔力。

    “你不该离我这么近的,也不该过于轻视一位哪怕在你看来只是杂碎的封印师。”夏枯草冷漠的看了一眼那边同样感知到不对正缓缓拔剑的女骑士。

    但现在已经晚了,女骑士虽是拔剑在手却是不敢稍动,柏子仁靠的太近也太没有防备,已被夏枯草牢牢锁定,即使暴起反击,怕也只能落一个两败俱伤的下场。

    虽然没有询问,但柏子仁知道身前的这位封印师绝不是贵族——因为对方完全没有报上名号得念头。

    所以他自然不愿意与一位贱民同归于尽。

    但他的自尊不允许自己发出哪怕只是稍微软弱一些的言语,所以他只是冷冷的看着身前的夏枯草不发一言,而夏枯草也从对方不屑的眼神中读懂了对方的想法。

    ‘我是教廷骑士,所以哪怕我在你手上,你也不敢把我怎么样。’

    还真是和白矾一样的做派,夏枯草叹息,随即竖起四根手指,讲了三句话,并在每句话说完的那刻便放下其中一根手指。

    “虽然我的确不会对你怎么样,但请不要误会,那并不是因为害怕你们的身份或者恐惧于你们的父辈所可能带来的怒火,而只是虽然现在的我的确很讨厌你们这些大人物但总不至于向你们学习如何轻易便终结他人的命运,但我想现在的你得承认你的那位同伴护不了你也伤不了我,毕竟我手上的那本书应该还算是本了不起的书。”

    “所以现在的你不能对我做什么,我却可能对你做些什么。”

    “你威胁我的话说的如此顺口,想来实行威胁的活计做的更是顺手,那想必我如何哀求,这些威胁都不会仅仅只是个玩笑,只要有机会,你总有一天要将我拨皮拆骨是不是?”

    最后他留下好长一根中指对着那位脸色难看的骑士并缓缓落下化为好大一个拳头。

    “既然你现在没法杀我,将来又必然要杀我,现在又如此阴狠的威胁我,那我如果不对你做些什么,岂不是很亏?”

    言毕,自认这些话很有逻辑的夏枯草一拳便锤了上去,像街头的流氓一般捣在了柏子仁尊贵的鼻子上,直打的对方的脸上开起了染坊,直打的夏枯草沸腾的胸腔只感阵阵舒爽。

    只是这染坊的颜色看着实在有些单调,有些不美。

第十章 有趣的封印师,懒散的治安署官员

    ();    “喂!那边的小妞!”

    夏枯草胡乱抹了把仍不时自鼻腔内涌出的鲜血,很是有些窝火的嘟囔了两声,不由再度狠狠地瞪了几眼已被女骑士搬上马的柏子仁,同时口中极不客气的这般呼喝了一句。

    “你……你还想干嘛!”

    被唬了一跳的苏合香已经顾不上计较眼前这位封印师如何称呼自己,也许是对方三拳锤晕柏子仁的作风太过强硬凶狠,虽明知对方实际战力并不如何,这位涉世未深的女骑士依然对满面鲜血便有几分狰狞的夏枯草有些惧意。

    只不过那句回话中的软弱味道太过浓重,所以话一出口她依然有些后悔,只得硬起头皮,故作强横的补充道:“就算你对圣女殿下再有功,当街殴打教廷骑士的罪怎么也足够把那些功劳抵了,所以别再想提出些别的要求!”

    夏枯草心想幸亏你们还不知道我是个小逃犯,要不然以你们这么对待有功之人的作风来看指不定要把我这小身板怎么样呢。

    今夜的夏枯草已接连与两位神圣戒律法典国中的大人物产生矛盾,心下自是对这些所谓官方强力人士产生了好大的恶感,连带着便同样有些不待见这位在碰面之初还有几分干练色彩如今却暴露出本质的骑士丫头。

    只是苏合香原本便算不上教廷骑士而只是侍奉于小圣女殿下左右,更类似于玩伴一般存在的战争修女,而与那位天真童稚的圣女殿下相处太久的她论起心理年龄也远远配不上她所拥有的战斗技巧与圣辉教廷一贯的行事风格,只不过年龄到底稍长些的她顽固的将自己定义为小圣女殿下姐姐一般的身份,这才强硬的参与到了此次的行动之中。

    也是合该柏子仁倒霉,教廷派出搜寻圣女殿下的两人小队都是由经验丰富战技强悍的精锐骑士组成,唯有骄傲且自信的他受累与这位战争修女搭档,这才有了被夏枯草狠锤三拳后活活气晕的黑历史出现。

    不过深感今夜已足够漫长的夏枯草即使看破了对方外强中干的本质也已没了多生事端的心思,龙叔的教导言犹在耳,只不过在数十分钟后自己便再次极不阴暗极不体面的当街暴打了一位教廷骑士,所以一肚子恼怒的他端正起态度,试图心平气和的获取对方的帮助。

    “姑娘,我需要一匹马。”

    ……

    ……

    距离吉芬城城西与城中心交界十字路口不远外的某块阴影下,站立着两位身穿治安署军士制服的男子,他们中的一位正用几分警惕几分慌张又有几分无奈的神情紧张注视着场间正与苏合香扯着皮的夏枯草,另一位却是懒洋洋的恨不得躺在地上,一脸好笑的看着身边同伴不断变幻着的脸色,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叫做轻浮的味道。

    只是同样注意到一位封印师正当街打劫教廷骑士的他依然能保持这般放松懒散的模样,那如果不是他脑子里有些奇怪的想法,便是他将任何事都看的有些淡。

    他身旁的同伴注意到了自己这位老大疲怠的模样,苦笑着说:“老大,就算你让兄弟们不要靠近这里当真便是为了看场大戏再听听墙角,可你现在又始终盯着我的脸看算是个什么道理?”

    年轻人打了个呵欠转过头,无聊的看着发生在不远处的场景,秀气如女人一般的脸上闪过一丝疲惫,有气无力的回应道:“因为我发现这场大戏用耳朵听便已足够有趣,至于看……还是你的脸更好看一些。”

    他的同伴伸手摸了摸自己粗糙的脸庞肌肤,心想我这张糙脸再好看又如何比得上您?往日您拿署里的长官下属们取乐调笑也就罢了,今儿个怎么连清场听墙角这等事也干出来了?

    自家的这位老大虽自入署以来便以极为独特的人格魅力拉拢了好一片兄弟甘做小弟,就连几位副署长大人对他也是又爱又恨疼爱的紧,只不过法典国治安署毕竟不是他家开的,副署长上面也还有署长在,他这么乱弄……会不会就有些问题?

    所以他很有些担心,不免忧心忡忡的继续问道:“老大,现在的情况好像已经包括了当街纵马、聚众斗殴与持械抢劫,你看我们要不要招呼些兄弟过来处理一下?”

    “少跟小爷我扯淡,小爷我千辛万苦调开兄弟不就为了看看这场大戏,现在好不容易要有个结果,把人招过来你做演员亲自下场给我看?难道你真以为自己的这张早衰脸很好看?”

    ‘早衰脸……’他的同伴很是幽怨的想着,‘那你先前还说我的脸很好看……。’

    完全拿这位老大没辙,所以他只能继续保持着沉默,五味杂陈的继续听着墙角。

    可听着听着他便皱起了眉,很有些不可思议的听到那处的教廷骑士当真准备将一匹马让给那位封印师,不由暗自腹诽这些教廷的老爷不知是太过天真还是太过相信老马识途之类的寓言故事,竟会相信那位封印师说的什么只是借来代步,到达目的地后便放马而归的屁话,不由好一阵苦恼。

    “老大啊……”

    “哈哈哈!笑死小爷了……”懒散的年轻人忽地放声大笑,“招呼兄弟们,改天找到那匹马后直接拉到署里面拉磨!”

    他的同伴赶忙一把按在了年轻人嘴上,很是有些无奈的压低声音咆哮道:“老大,您轻点声!我们这是在听墙角不是在逛……逛那啥!还有……放过那匹马吧,教廷的马我们玩不起!”

    年轻人无奈的翻了个白眼,拉开对方的手,却仍是有些忍俊不禁,只是情知身边的同伴只怕快要爆发,所以他似模似样的严肃起来便准备继续偷听,开始时还一切如常,只是当那位教廷骑士渐行渐远后,他的面部表情却忽地变得精彩起来,直至最后变为难以抑制的大笑。

    “这封印师太有意思了,抢了马才发现自己不会骑,哈哈哈哈。”

    笑的前仰后合的年轻人狠狠地拍了拍身边友人的大腿,顾不上对方呲牙咧嘴的表情,语带笑意的说道:“这家伙很有意思,原来这些高高在上的封印师里也有这种活宝,太有意思了。”

    此时的教廷骑士已经走远,他身边的同伴也就不再阻止自家老大的神经质,只是略有无奈的再度开口:“老大,戏也看了。可以散了吧?”

    “不不不不不,”年轻人醒过神来,嘿嘿一笑,一迈步便走出了阴影,暴露在月光下的脸庞极为俊秀邪魅,“这么有意思的封印师……真是第一次见,我要去好好认识认识他……顺便再帮他个忙。”

    看着坦然暴露于月光下的老大,他的那位伙伴很是有些头疼的想到你现在就这么走出去该怎么解释自己的来路?难道坦言表明自己方才一直在听墙角?

    不过他随即又意识到自家的老大在某种程度上的确是如神一般的男人,只怕没什么事是说不出口,自己还是不要代入太深——他还不想疯。

    不过……即使你是署里数得着的老大,但你平时从不在意自己这军士长的身份,就连那身制服都永远是皱巴巴的,怎么就有那自信敢去和高高在上的封印师……套近乎呢?

第十一章 两位各有秘密的人的初次会面

    ();    “前面就是吉芬王立封印师学院了。”

    马背上的白石英回过头来,看着身后那张昏昏沉沉的疲惫脸庞,沉默了片刻后认真说道:“虽然你伪装出的懒散模样颇得小爷我三分神髓,但我认为,在马上抱着男人总没有在床上抱着女人那么舒服,所以我想你能不能不要再那么紧张,把我抱的那么紧。”

    随后他顿了顿,又有些疑惑的问道:“还有你的脸色的确很难看……难道骑马真有那么可怕?你要不要怪我,我的控马之术不可能那么糟糕。”

    夏枯草下了马后便一直在灌水以平伏自己快速跳动的心脏,他自是没有携带水壶,所以他喝的是对方递来的水。

    按说他与白石英萍水相逢,便是连名字也没通上一声,此时的他应该有礼的说声谢谢,不过正如所有与白石英接触过的人都会达成的一个共识,那就是眼前的这位年轻人虽然长得极为秀气,性格却是恶劣的紧,尤其在毒舌方面极有天赋,所以在大多情况下,他们并不会在小事上对他过于客气,甚至在很多事上会刻意地选择无视对方。

    所以夏枯草心安理得的接过对方的水壶便喝了起来,喝的气势万千,喝的旁若无人。

    好在他并没有进一步无视这位突兀出现并坦诚听了墙角的年轻人——虽然对方出现的时机与帮助自己的动机实在有几分可疑,但对方的解释令他很无言的同时也很有些满意,所以在擦了擦嘴后,他还是不失诚恳的认真回答:“一、非常感谢你能送我来学院,要不然这事还真有些不好办,我刚意识到在不会骑马之余我也不认识学院该怎么走。二、我不是装的,即使是装,装的也不是懒散而是疲惫,你大概很难理解今夜对我而言究竟意味着什么。三如果你把害怕理解为陌生,那我承认,我可能是这个世上唯一一位对骑马这项运动感到害怕的人。最后——”

    夏枯草晃了晃手中的水壶,很有几分不好意思的说道:“很抱歉,把你的水喝干了,只怕你下半夜的巡夜工作会有些难受。”

    白石英笑了起来,拿过水壶,说道:“如果不是你说最后那句话时脸上终究露出了点尴尬,你列表说明的模样还真有几分封印师古板的味道。”

    夏枯草微微一笑,没有接话。

    他们二人毕竟并不相熟,虽然夏枯草来自地球的经历能令他比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人更为习惯白石英这般突如其来的打趣,不过正如夏枯草所言,今夜的他已经很是劳累——无论是心理上还是生理上,所以他便没什么兴趣结交朋友。

    白石英意识到了两者之间的沉默,所以他懒洋洋的拍了拍身旁的马,又懒洋洋的点了点头,“白石英,法典国治安署军士长。”

    然后他加重了语气强调道:“但我更喜欢进步青年领袖的称呼。”

    夏枯草愣了愣,微一犹豫后笑了起来,伸过右手拉起对方右手后上下晃了晃,自我介绍道:“夏枯草,封印师……不过我也更喜欢社会无业青年的身份。”

    白石英挑挑眉,表示很欣赏对方的幽默,随即用拿着水壶的左手指指两人相握着的右手,“这打招呼的方式很是不错,我会试着推广一下,你还有没有别的意见?”

    “……我这还有贴面礼和吻手礼,你要不要试一下?”

    “免了,改天你对女人演示一下这所谓贴面礼或吻手礼,小爷我再考虑考虑,毕竟小爷我虽然长得像女人但毕竟还不是女人。”

    言毕,两人对视一眼,极有默契地哈哈大笑起来。

    “走了,以后有机会来找你聊天,或者你也可以去治安署那找我——那儿的人基本都认识我。”

    夏枯草目视着对方翻身上马渐渐离去,半晌无言。

    ‘的确是个有意思的人。’马上的白石英仿佛能感知到来自后方的目光,所以他依旧保持着吊儿郎当的模样操纵着马匹向着治安署走去——而不是向着王家圣母领报堂。

    马上的他背着身,所以他不用再扮作懒散慵懒的青年模样,而是表现出几分有趣的神情——可见适才他嘲讽对方‘扮作懒散’的言论并不是简单的顺势调笑。

    ‘一个在直面教廷骑士时却敢大大方方的将禁典拿出来用却偏偏实力糟糕的封印师,一个不会骑马竟也不认识吉芬王立封印师学院怎么走却偏偏穿着高年级学生制服的封印师,一个能与圣女殿下相识共醉却偏偏会与教廷骑士起冲突的封印师……嗯,我好像已经闻到了秘密的味道——还是很了不起的秘密。’

    作为治安署军士长,白石英并不是真的想结识那位就身份而言远高于他的封印师,只不过街上方才出现的东西实在太过耀眼,那两位与瞎的也差不多的教廷骑士也许到最后都没察觉到的禁典却是被远处的他看了个仔细,只是禁典这玩意太犯忌讳,外表又与普通的封印之书并无多大不同,所以即使受过严苛训练,专业如他依然只能选择冒险上前与对方接触一番。

    接触之后的结果——那果然是禁典,那这个人便得好好查上一查,只是可惜了这个让自己感到十分有意思的人儿,被强行跳过过程获知结果可是很伤好奇心的。

    想到此处,马上的白石英微微眯起了眼。

    停留于吉芬王立封印师学院门前的夏枯草同样眯着眼,对那位渐行渐远的军士长生出了强烈的兴趣,虽然他并不知道什么是禁典,但他的确是个有秘密的人,所以他能感觉到对方玩世不恭懒散轻浮的外表下隐藏着一丝很妙的味道,他几乎毫不犹豫的便判定对方一定是与自己一样身藏秘密的人。

    只是这句话很有些废——世上之人多半都有各自的秘密,只不过有些秘密很要人命比如他自己身上那个,所以现在的他并不在意自己的判断也并不想探究对方的秘密,何况接着的他最好的情况下也与坐牢无异,想到这,他便很有些遗憾。

    略微收拾了下心情,他回身沉默地望向那所即使在漆黑的夜色下依然那般大气磅礴不可一世的封印师学院,那本白石英眼中的禁典静静悬浮于其身侧。

    ‘那么,做正事吧。’

第十二章 吉芬王立封印师学院

    ();    吉芬王立封印师学院坐落于吉芬城城北偏北的边缘区域。

    这句话听着与‘微光酒馆坐落于吉芬城城西极为偏僻的一处角落’有些相似。

    但那两者之间的差距实在有如云泥。

    因名可知,吉芬王立封印师学院是由神圣戒律法典国王室直接参与管理,以培养封印师为主要目的的高级院校。

    以这在整块大陆范畴内都算得上是大国、强国的法典国为后盾,无论师资力量还是修业环境,吉芬王立封印师学院都称得上是笑傲大陆的超一流一等院校。

    之所以这所一等院校就地理位置落得一个与微光酒馆差不多的描述,实在是因为这所学院的名头太大——大到再简单的描述也无碍其威严,甚至需要以此故作低调的缘故。

    与很多人想象的不同,吉芬王立封印师学院打头的吉芬二字,并不是因其坐落于吉芬城而得名,而是基于另一个完全相反的理由。

    ——吉芬城的最初,反而是作为附属设施以供院内师生日常生活才建立起来的。

    这所封印师学院拥有的历史无比悠远,几乎与世上出现的第一批有史可查的封印师们处于同一时代,就历史而言,也许只有城中耸立着的传承自上古不知名时代的吉芬塔才能稳稳地压过它一头——但那座塔的影响力远不能与前者相比,毕竟吉芬塔只是一座遗迹,原本无名的它得名自后来的吉芬城,但吉芬城,却源自于吉芬王立封印师学院。

    所以当新兴的神圣戒律法典国建国后试图在这所院校原本的名字间加以‘王立’二字以提升国家影响力时,几乎全大陆的有识之士都给予了其一致的鄙夷,要不是当时的学院院长适时地默认了这个事实,只怕现在的吉芬王立封印师学院依然会保持着先前那个过于朴素的校名。

    ——世间有无数封印师学院,但其中只有一所可被单单称之为封印师学院,那便是曾经的吉芬封印师学院与如今的吉芬王立封印师学院。

    因此可以想象,这所在千万年的时光中始终保持着活力并不断向外拓展翻新的院校,会是何等的庞然大物……

    ……

    ……

    夏枯草于心中默默地回忆了一番这些经由那位大叔判断过滤便显得相对靠谱的情报,缓缓地吐出一口气。

    现在想来,当初自己对那位大叔骗子的身份太过深信不疑实在是不可估量的损失,对方显然与这所院校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自己却因心中的固执己见错过了许多。

    幸好微光酒馆的龙叔给自己补上了一些。

    只是夏枯草左右打量了许久也未曾发现什么守夜人的存在,只得熄了通报的念头,硬起头皮便想硬闯——眼前的这道侧门虽说是门,但那漂亮精致的拱状环门与位于其下看着只是用来阻拦马车的栅栏并不能阻止他的进入。

    所以夏枯草略微整了整衣服,将内里的衬衣暴露的更显眼些,带着一丝对未来的忐忑便迈开了步子——而数步之后,他便极为顺利地踏入了这块传奇之地。

    ……

    ‘当代吉芬王立封印师学院的研究疯子里最著名且地位最高的是一位姓石的副院长,这位副院长研究成魔,几乎没日没夜的研究着魔纹卡牌与封印之书,所以你大可不用担心深夜的叨扰会招引致对方的不快。’

    心中默念着龙叔给予自己的小道消息,行走于黑暗之中的夏枯草不时左顾右探着——脚下的土地便是这块大陆数得着的传奇所在,即使夏枯草只是穿越而至的‘旅人’,依然不免有些兴奋。

    只是走的久了,那份朝圣一般的心思也就淡去,夏枯草重新将思绪转回龙叔的话,试图将自己调整到最佳的状态。

    ‘如果运气再好一些,深夜打扰的你甚至有可能被视为同样格外珍惜时间的同道中人而获得对方的好感——所以为了多几分印象分,届时务必扮成风尘仆仆的模样。’

    ‘这一点……倒是不用刻意装扮了。’夏枯草默默地看了一眼自己身上因沾染了酒渍、血液以及些许冰尘碎屑便显得很有几分破烂的罩袍,有些幽怨的想着:‘惨……是肯定够了,只是会不会过了些?’

    不过想到自己的这身装扮虽看着有些假但毕竟不是真的假,所以夏枯草脑中的思绪转了转后便很是有些理直气壮,只是纠结了一会儿便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在周围的环境里,试图在黑暗的景色中找到地图标靶之类的物事存在。

    只不过在仔细地搜寻一圈后,夏枯草确认附近的确没什么指示地图,只得暗叹一声,腹诽了两句,随便瞅了几眼便找了个方向,向着远处隐隐绰绰的建筑集群走去。

    伴随着自己沙沙的脚步声,他依稀听到了一声轻咦,不过周边的黑暗太过静谧,夏枯草自然有些疑神疑鬼,并不敢充分信任自己的听觉,所以他只是暗暗提高了警惕,心里则继续温习着龙叔给予自己的指点。

    ‘石副校长是位真正的研究狂人,所以你有什么话尽可直说,包括你杀了的那位蓝血贵族有何来头,事情因何而起,切莫遮遮掩掩,记住,只要他对你起了兴趣,以他的身份地位绝不会考虑贵族之间的规矩,而只要他选择庇护你,无论你我,想来便不会太惨。’

    ‘只能希望他真有那么厉害了。’夏枯草对这所历史悠久的学院并没有深刻的认识,也无法体会吉芬王立封印师学院副院长这一长长的身份标签会有何等份量,所以他的信心难免有些不足,依然很是担心。

    正当他患得患失地走近前方的建筑集群时,一道有些耳熟的声音忽地传入他的耳中——

    “这位小友?”

    回过身来的夏枯草心里倒是没什么吃惊惧怕——毕竟作为大陆几乎排名第一的封印师学院,如果连自己这般水平的人物都能随意闯入而不被发现也太说不过去,但他也相信这所闻名大陆的学院断不会如外面的大人物那般毫不讲理的便对自己这位‘入侵者’喊打喊杀。

    所以他不动声色的扯了扯罩袍下的衬衣,神情自若的看向叫住自己的身影。

    夜穹星辉之下,他的身后的确站着一人,此时的星光倒是明亮了些,所以他能看清对方是位极其高大的老者,容颜清古,下颌有须随夜风轻轻飘荡,看着便有一番气度。

    这位老者约莫五十余岁,饱满且红润的脸颊说明了对方不错的健康状态与身体机能,而此刻他正一脸和善的看着自己。

    “这位封印师小友,”老者好似有些老眼昏花,很是仔细地打量了几眼悬浮于夏枯草身侧的封印之书,接着仿若随意的开口问道:“深夜来访,是有什么急事吗?”

    “老伯您好。”夏枯草很是有礼的鞠了个躬,坦然回道:“我是来找人的。”

    “老伯?”对方皱了皱眉,表情似有些诡异,只是夜色太深,夏枯草并不能肯定自己是否看错,但他的脑中忽地闪过一个穿越者们经常遇见的桥段,不由鬼使神差的问了一声:“老伯,请问您是什么人?”

    “我?”老者摆了摆手,很是自然的回答:“我就一守夜的老头呗,还能是什么人?”

    夏枯草先是有些不信,心想巡夜的老头自己见得多了,也没见哪位如您一般气度不凡精神健旺,不过随即他又想到这里毕竟是名闻天下的封印师学院,一位巡夜老者便有如此气度想来并不奇怪,不由心下一空,有几分气馁。

    老者自是不知道夏枯草心里在想些什么,他忽然很是有些突然的指了指夏枯草破烂罩袍下露出的衬衣:“小友是这里的学生?你怎么受伤了?”

    “啊……是的,不过这些小伤不打紧。”夏枯草的脸色有些红,不过夜色正浓,想来对方也察觉不了,他只是想着学生的身份至少不会被这位看着还算和蔼的守夜人赶出去,不由违心的应下。

    “噢,学生呐,那好,大半夜的,你想找谁?我可以给你指个路。”老者笑眯眯的回道,他的神情看着居然还有几分期待。

    “顺带一提,你现在走的方向可是通往女生宿舍的,深更半夜的女生宿舍就连我也进不去哦。”

    夏枯草被唬了一跳,不好意思的摸摸头,赶忙挪了几步回来,很是腼腆的开口解释:“对不住,我不认识路,我想找的是石副院长。”他又有些不好意思的补充道:“听说这位院长大人不太在意时间,所以我才半夜过来找他的。”

    “还敢有人去找他?”老者的语调听着有些怪,轻声自语了一句,“不过……他找他又做什么呢?”

    “老伯?”夏枯草有些疑惑的抬起头,看了对方一眼。

    “噢……没事,嗯……我带你去吧。”

    “那多谢老伯。”夏枯草十分欣喜的道。

第十三章 石决明

    ();    “喏,前面的这座法师塔就是你的目的地了,塔下有提示,小友你自个琢磨下应该就能见到石小子了。”

    夏枯草并没有注意到对方对副院长的称呼很有些随意——此时的他还未自传送所带来的副作用中缓过来——他原本便有伤在身,又从未有过这番经历,一惊之下便有些伤心,如今身心俱损,自是不免头晕目眩。

    他晕乎乎的想着这所大陆知名院校果然很不一般——连赶路用的手段都是传送,想来学院占地太大也不是什么好事。

    “小友?”老者奇怪的看了一眼半天直不起身的夏枯草,眼中异色一闪而过。

    “你这伤……”他皱起眉,问道:“你和教廷的人动过手了?”

    夏枯草无言的点点头,心想圣辉教廷的来头只怕比那位艾尔贝塔侯爵还要大上许多,今夜这事只怕有些难办。

    “好小子!”谁知这位守夜老伯却是忽地一展眉头,笑的极为酣畅,“这年头敢和教廷对上的人还真不多,我欣赏你!”

    “老伯……”夏枯草苦笑,心里却是暖洋洋的,心想前有**大佬暗赞,后有学院守夜人明挺,老天待自己也算不薄。随即又想到这大陆近乎第一的封印师学院果然底气很足,就连一守夜人都好似完全不把圣辉教廷这样的庞然大物放在眼里,想到这,他刚觉得有些难办的事又忽地变得简单起来。

    夏枯草本不是如此轻易便能被动摇心神的人,他现在的表现只能说明他已开始患得患失,毕竟可能解决问题的人就在眼前的法师塔内,他不可避免的有些胡思乱想。

    但无论如何,他嘴角的那抹苦笑很快便转为虽有些嘶哑却同样酣畅淋漓的大笑,他看着身旁同样大笑着的老者,觉得心情当真很是愉快。

    “老伯,谢谢您,那我去啦。”笑声稍歇,夏枯草再度躬身一礼,待对方点头后便站起身子,向着那处高耸入云的法师塔走去。

    ……

    来到塔下,夏枯草回了回身,有些遗憾的没能发现那位守夜老人的身影,随即定了定神,看向身前黑暗中正散发着光芒的……告示板?

    “1、任何与学业、考试有关的事都不用找我,因为我不管那事。”

    “2、不在1范围之内而执意找我者,不准敲门——如果因为你的打扰干扰了我的研究进度,我不介意违反一下1,给你好大一个零蛋。”

    夏枯草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心想这位石副院长虽是有些霸道倒也不失磊落,实在是个秒人。

    于是他很有兴趣的继续看了下去。

    “3、懂了的话就去按一下门边的感应器。”

    夏枯草左右找了找,果然在告示板旁的门侧发现了一个闪着绿光的图案,他也不犹豫,干脆地按了下去。

    光芒渐起,夏枯草看着脚下即将成型的传送阵,苦笑了一声。

    随即,他便消失于塔下。

    再度回过神来的他已在一间小小的屋子里,周边的墙壁闪烁着亮银的光泽,看着便极为坚固,只是夏枯草打量了许久也未发现出口所在,只得抱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态低头看向身前的小桌——那是这间屋子里唯一显眼的物品了。

    桌上同样铭刻着几条提示。

    “1、如果是给我送食水生活用品或其余我所指定的物件的,东西放下后按1.”

    “2、如果是送稀有研究材料供我研究的,东西放下后留下姓名学号按2,最迟三五天内我会联系你告知后续——警告,敢用寻常货色耽误我时间的参考塔下的2.”

    “3、不能以2处理的不可分离材料按3后等着,最迟三五天内我会出现在你面前——警告,请自备食水,不要动放在1上面属于我的食水,否则参考塔下的2.”

    “我开始有些喜欢他了。”夏枯草微微一笑,眼神转向最后的那一条4.

    “4、不符合以上1,2,3又有紧急事务只能由我直接处理者按4,我会尽快处理——警告,严格审题,如果院内其余师长能够处理的事务你却拿来打搅我,后果你该清楚!”

    “清楚清楚,零蛋嘛,只是我可不是你们这的学生。”夏枯草嚼着一丝笑意确认了一番有无遗漏后便开始思索。

    以他的情况,1与2自然不用考虑,至于3……封印之书的确不可离身——起码他做不到,也不知道到底能不能做到,对他而言,就连怎么将这本书重新收回体内都是一头雾水。

    而且要等上三五天……时间太赶,他也没那食水补给度过这段等待的时日,何况他已意识到自己身上的伤只怕也远没自己所想的那般轻。

    所以他的眼神渐渐转向了4,现在的他算是有些理解为何得知自己找的是这位石副院长后那位守夜老者会露出一丝奇怪的表情——这位石副院长的确很有意思,但只怕不是好打交道的那种意思。

    “只能希望我能令你满意吧。”夏枯草自言自语了一句,眼中厉色一现,狠狠地将手按在了4上。

    光芒渐起——

    “不是吧?还来?”夏枯草面色一变,却也来不及做什么,下一瞬,他便再度消失于这间屋内。

    “哇!”再度回归物理世界,夏枯草当下便是一口热血喷了出去,他浑浑噩噩的抹了把鲜血,感觉鼻腔又有些温热,不由心下大为幽怨。

    一道听着极为年轻的声音适时响起——

    “左手边数起第二个柜子从上往下的第三格里有药,去服下。”

    夏枯草没反应过来,下意识的回了一句:“我没钱。”

    “放心,对于敢按4的人,我总能收回成本。”那道年轻却毫无朝气反而有几分机械平板意味的声音再度响起,夏枯草摇了摇头,心想一入院门深似海,从此自己是囚徒,怕个球!

    所以他勉力站起身子数清了格子,一把拉开后便随便取出一瓶药剂,看也未看便一口灌下。

    “在那等着。”

    “……”

    又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夏枯草胸中的烦闷渐渐褪去,那位出语的年轻人也再没出过声。

    自感好过了许多的夏枯草只得打量起身处的房间——那是一间与之前的屋子差不多结构的房间,只是除了桌子外在墙角处还有着许多柜子,上面倒也没摆放一些仿佛彰显研究狂人身份的人体骨骼或盛着奇形怪状液体的瓶罐,只是很寻常的放着些深色的橱柜。

    从刚才的对话来看,对方显然能看到自己的存在,那么这间房间的某面墙壁便应该是类似于单向玻璃一般的存在,只是这些都不重要,夏枯草脑中转悠着的念头只有一个——那道年轻声音的主人……就是决定自己命运的石副院长吗?

    “东西呢?”正猜测着的夏枯草眼前忽地一亮,一位身着深色衣物的白发少年就这般突兀的出现在他身前。

    对方的个子并不算高,也就与夏枯草差不多的一米六五左右,只不过夏枯草今年只有十五岁,而对方虽看起来同样年轻,那满头的白发可真是货真价实的如老年人一般泛着黯淡的灰白之色。

    “我是石决明,东西呢?”面无表情的少年再次重复,平板的语调仿佛刻意一般表示出浓浓的不满,夏枯草赶忙转开了打量的目光,指了指悬浮在身边的封印之书。

    “这个……”

    “……姓名,学号。”

    夏枯草心中一突,觉得有些不妙,试探着问道:“石院长,您不再仔细看看?”

    “副院长,禁典,我不会看错,你应该去找阳院长而不是我。还有——姓名,学号。”

    “……呃。”

第十四章 真正有意思的事

    ();    “……我不是这的学生。”夏枯草很是艰涩的坦白。

    对于这个显然应该在预料外的回答,石决明竟是连睫毛也没颤上一颤,留下一句话后便干净利落的消失。

    “你服下的药剂价值极高,原本打算让你留级一年,但既然你不是这的学生,那便在这等死吧,你死之后,禁典我会交给院长,你的身体我会加以回收以挽回损失。”

    “卧槽……”

    “……嗯?”

    “能不能……”

    “收声!院长来了。”

    ……

    ……

    夏枯草闻言只得沉默,说来也怪,这位石副院长……石决明?虽同样动辄便要取人性命,他却偏不反感对方的做法,如果说白矾柏子仁之流只是单纯的因为自己的好恶便要折辱对方取人性命,石决明倒更像是一部机器人——既然事先已有声明,自己落得这个下场也只能怨自己情报不到位眼光不够班,何况即使没有那瓶药,石决明不取自己性命,只怕被逐出学院的他同样难逃一死,所以此时的夏枯草对那位白发少年楞是没法生出一丝恶感。

    不过没有恶感不代表欣然接受,所以夏枯草便准备逃跑——

    正当他再次打量起这处房间,一道身影显露在他跟前。

    “小友,我们又见面了。”

    “卧槽?老伯你骗我?!”

    对方翻了个白眼,说道:“你不也骗我一次?我虽然不太管理学院日常事务,可也不会沦落到不记得自己的学生!”

    “……”

    ……

    “好了,两位都坐吧。”夏枯草先前遇见的和善老者乐呵呵的指着桌前的两张椅子,对着两张同样不满的脸友善的说道。

    “院长,你最好能给我个解释。”石决明看了一眼身前的椅子,却仍是稳稳当当的站着并未落座。

    “哎,”老者,也就是这所吉芬王立封印师学院的当代院长阳起石无所谓的摆了摆手,“反正你的试验也因为他停了,你也好久没来我这坐坐了,难道你当真不想念我这的蜂蜜茶?”

    老者仿佛炫耀一般的给自己倒了杯茶,端起茶杯后深深一闻,便故作沉醉的叹息:“真是好东西啊~”

    白发少年石决明理都不理,挥手便要传送回自己的法师塔。

    “哎哎哎!得了得了!我按4,我按4行了吧!”老者很是气恼的抬手拿笔,在桌上的白纸上写了个大大的4后递给对方。

    石决明一手接过,脸上依然没什么表情,人却已缓缓坐下。

    “如果这件事并不是非要我参与,院长你知道该怎么做。”

    老者头疼的点了点头,没好气的看着有些呆了的夏枯草,“你呢?也想我给你按个4?”

    “呃……”夏枯草在心中飞速计算了一番得罪学院院长与问罪学院院长之间的风险收益,得出个极为明显的答案,所以极为快速的拉开椅子坐下。

    “说说吧,你是怎么回事。”老者同样坐下,有些无力地开口。

    “城西有一座微光酒馆,我在那……”

    “等等。”原本安静且端正地坐在夏枯草身边的石决明突然出言打断了前者的发言,面无表情的转过头来看着夏枯草,“要讲多久?”

    夏枯草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的回道:“十分钟?”

    石决明干脆的转过头去看着桌对面的阳起石,“院长,如果真要花十分钟听故事,我想你应该不介意我同时在地上做些运动。”

    ‘卧槽……是不是真的那么珍惜时间啊!’夏枯草震惊,同时再次想道这大陆几近第一的封印师学院果然太有门道,自己上半夜的际遇也算离奇,但顶多也就感到些许愤怒罢了,而踏入这所学院还没多久,自己这都已发出几次惊叹的卧槽了?

    桌对面的老者同样无奈,他竟有些不好意思的先看了眼夏枯草,似是很为学院底下有着这样的一位奇葩副院长而感到尴尬,嘴里却很是软弱无力的说道:“行……行吧……”

    于是石决明很是干脆的站起身——他做什么事仿佛都很干脆,然后趴下,开始做起地球之上被称为俯卧撑的项目来。

    ‘卧槽……’夏枯草已经不想说什么了。

    ……

    “事情就是这样了。”夏枯草端起身前的茶杯不知滋味的喝了口院长强烈推荐的蜂蜜茶,等待着自己的判决。

    甘甜的茶水一入口,他的心里忽然起了一道明悟——小人物一般的随波逐流已经不适合现在的自己,如果不想再像今日这般将命运托付他人,他便必须足够强大。

    阳起石并没有在意夏枯草的走神,微微清了清嗓后便准备说话,只是还未来得及言语,便发现地上趴着的大概已做了100余个俯卧撑的石决明忽地站起,从怀中取出那张4,冲着自己抖了抖。

    明白对方的意思,老者只得改了口中原先要说的话,一叠声的连声安抚,“别!再等等,再等等。”

    少年沉默,将纸折好放入怀中,趴下,继续俯卧撑。

    “……”想来这位院长早就已经习惯了,如阳起石一样大概连卧槽的想法都不会有了。

    “小友你说的这些……”安抚完那位难搞的副院长,老者摇了摇头,开口说道:“不是我想听的。”

    夏枯草心下一沉。

    “而且这事也有些难办。”老者继续道。

    夏枯草低下了头。

    “除非你入学成为学生,不然我没立场帮你啊。”老者摊了摊手,一脸的笑眯眯。

    夏枯草猛一抬头,地上趴着的石决明不满的哼了一声。

    “……然后多读一年,留一级。”老者赶忙补充。

    白发少年又哼了一声表示满意,另一边的夏枯草点头如捣蒜——感情还不是终身监禁?

    “那行,没事了,这些没意思的东西就不要讨论了。”老者小心翼翼的瞄了一眼地上的副院长,心有余悸的想道再拿这些无聊的事情占用对方的时间只怕代价便有些大,相比之下,收个与蓝血贵族、圣辉教廷有矛盾的学生简直就是风中的一个屁。

    “这就完了?”夏枯草不敢置信的问,心想不论蓝血贵族还是教廷骑士都是数得着的狠角色,您……轻飘飘的一句话就打发了?还没意思?

    想到这,他的心里不由升起好大的不安,心想你也是有骗我前科的人,今日我得好好计较计较。

    往日厮混于街头的小机灵与无赖劲这便浮了上来,他端起桌上的茶壶,恭恭敬敬的为桌对面的院长满上,又歪头想了想,将那微凉的属于石决明的茶杯拿起往地上一送,刻意用着平板到无一声声调变化的语气道:“劳逸结合,功效更佳。”

    石决明横了他一眼,沉默了片刻,举杯一饮而尽。

    夏枯草狗腿的再满上。

    对方哼了一声,转头不理。

    夏枯草尴尬的笑笑。

    桌对面的院长深感冷落,不满的哼了一声,夏枯草赶忙调头,恭敬的拿起那杯茶,递到院长身前,殷勤说道:“老师,喝茶。”

    此刻的他心情极为舒畅愉悦,如果能把心里的笑意完全展露出来,只怕脸上便会多出很多个酒窝从而笑成一朵花,只是他觉得那样会很傻很不讨人喜欢,所以强自压抑着,所以此刻的他唇角微微抖动,看着其实更傻。

    阳起石接过那杯茶后饮了一口,很是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给了个评价:“出息!”

    夏枯草赶忙躬身应道:“您说的是~”

    也许是那杯凉茶的原因,对于这对师生在他看来极为无趣的对答,地上趴着的石决明并没有煞风景的打断,只是冷冷淡淡的旁观着。

    今夜夏枯草的心绪真可谓大起大落的厉害,但受了太多的震撼自然便会有些麻木,所以他很快便调整了过来,很是有些担心的说道:“教廷骑士也就罢了,那位侯爵大人想来不会善罢甘休。”

    正回味着唇齿之间甘甜味道的老者闻言将手中茶杯放下,很是有些不满于对方打断自己回味,没好气地说道:“不肯干休又与我何干,再来杯茶。”

    夏枯草赶忙满上,心想对你来说自然不算什么,只是对我这个您新收的学生而言只怕就是弥天大祸。

    “老师,我可顶不住他。”

    “他敢来学院拿人?”

    “拿人是不敢,但来学院要人想来是要一试的。”

    “那我不见他不就完了。”

    “老师,您这是耍无赖。”

    “我就无赖,他敢怎么滴?”

    “可是您作为大陆第一封印师学院的院长不敢见一位区区侯爵是不是有些说不过去?”很好,近似大陆第一的‘近似’没了,堂堂实力侯爵前多了个区区。

    “也是……那怎么办?”

    “出手揍他丫的!”夏枯草激动。

    “我会那么无聊吗?”老者鄙夷的撇了撇嘴,低头喝茶。

    夏枯草张大了嘴,不知该回些什么。

    地下趴着的石决明终于忍不住了,而以他的风格,一开口便要一针见血,所以他很直接的拿了个点子——“让杜仲去办。”

    “好主意!”老者眼前一亮,拍板决定,“就这么办。”

    “杜仲是谁?”夏枯草疑惑,心想你们两一个正院长一个副院长都不头大的事这所学院还有哪位高人能搞的定?

    “学院副院长,法典国亲王。明天你跟他走一趟。”

    夏枯草半晌无言,心想现世报果然来得快,今夜白矾柏子仁拿身份压我一口一个贱民杂碎,哪能想到明天自个就要狐假虎威的捧上亲王殿下的大腿压回去,想来真有些激动。

    只是院长大人,您将副院长的头衔摆在亲王之前,是不是有些大不敬?

    “好了,无聊的事情到此为止,接下来讲些真正有意思的事。”

    “您觉得……”夏枯草苦恼又认真的问道:“什么是真正有意思的事?”

    院长悠悠地道:“自然是你身上的这件衣服,还有你手边的这本禁典喽。”

第十五章 别逼好人发飙

    ();    第二日清晨——

    睡眼惺忪的夏枯草艰难的自床上爬起,无力地晃了晃依旧有些昏沉的脑袋。

    他昨夜的睡眠质量极为糟糕——

    白矾临死前怨毒不甘的眼神与柏子仁阴狠冷厉的低语轮番出现于他的梦境,甚至那位扒手兄黯淡的灰眸也曾在梦境的最终出现了短短一瞬,令他不堪其扰,好生烦躁。

    只是——夏枯草抬首看了眼身边舒适整洁的宿舍环境,微微眯起了小眼后笑了笑——终究,还算是过去了吧?

    ……

    “叩、叩、叩。”

    清脆的叩门声响起,随即在微一停顿后,门外的敲门者又轻轻的补敲了两下。

    如果说叩门也是一种礼仪,那么无论从叩门的节奏还是敲击的力度,都预示着门外的敲门者应是一位极有修养行为方正的绅士。

    所以才刚刚梳洗完毕尚未来得及换下睡衣的夏枯草便很有些愕然,想不明白会是谁一大清早的便来拜访自己,只得不好意思的低声说了声抱歉,匆匆忙忙地跑到门边拉开了门。

    门外果然站着位只是看着,便能令人感觉极为严谨清贵的中年人。

    他的眉直、鼻挺、唇薄,脸部的五官谈不上有多英俊,却干净的挑不出半点毛病,黑色的发丝梳理的整整齐齐,一丝不苟的垂在身后,不向左倾上一份,也不向右倾上一分。

    那双平静幽深的眸子正安安静静的看着自己,只是这一眼,夏枯草便将眼前的中年男子与昨夜的石决明联系在了一起。

    这是一种毫无理由的感觉,但夏枯草就是认为他们是同一类人——那类因执着、坚定,便能在某一领域强大到不可思议的人。

    夏枯草一向敬重强者,这里的强者不单是指实力,更意味着性格的强大,所以此刻的他虽然只是穿着休闲的睡衣,依旧极为严肃的整了整衣裳,肃容一礼,极为客气友善的询问了一声。

    “您好,请问,找谁?”

    感受到对方异乎寻常的尊敬,门外的中年男子身形不动,幽深的眼眸深处却是一阵波动,所以他放下了计较对方不守礼仪的念头,很是直接的开口。

    “我是杜仲。”

    “这儿的副院长。”

    “院长让我来找你……并帮你个忙。”

    夏枯草原本柔顺的眉眼忽地一僵,场间便有了几分尴尬的味道。

    副院长的登门拜访的确让他心惊,但毕竟昨夜的他已见过另一位副院长乃至院长的做派,所以他虽然心惊却绝不至于就此僵住。

    他僵住的原因是因为对方少说了一个身份。

    神圣戒律法典国王族,王位之下第一等亲王的身份。

    这是令他回避了一整个晚上的身份。

    “你对我起了敌意。”安静站立于门外的杜仲忽然开口,他用的是陈述句而非疑问句,显得极有信心,没有丝毫疑惑于‘为何’的味道。

    至于敌意?

    是啊……敌意。又怎可能没有敌意?

    无论穿越前后都厮混于街头的夏枯草自是比同龄人更为清楚这个世界的灰。

    但他毕竟只有十五岁,所以即使他的确知道世界并不是想象中的黑白分明,却依旧固执的习惯将人分为黑白二色。

    对我好的,是白,对我坏的,自然是黑。对十五岁的小小少年而言,这难道不是水到渠成的事吗?

    白矾是黑,因为他折辱自己。

    柏子仁是黑,因为他同样试图折辱、甚至杀了自己。

    所以夏枯草对那位女骑士很是不假辞色,哪怕对方并没有真正与他交手,哪怕对方喝止了柏子仁,又哪怕对方借了匹马给自己使用。

    因为以上三位都有着一个共同的身份——神圣戒律法典国大人物。

    这便是恨屋及乌。

    龙叔是白,因为龙叔帮助过自己,但作为**大佬,龙叔真的会白么?

    只怕很多人都不会那么看。

    白石英是白,因为这位军士长同样帮助了自己,但对方出现的时机如此巧妙,真的便值得信任么?

    答案不言而喻。

    这便是非黑即白。

    阳起石与石决明这对正副院长并没有表现出对贵族的一丝敬意,院长更是很直接的表露过对自己对抗圣辉教廷的欣赏,所以夏枯草很简单的将他们划分为白,但在得知将要帮助自己解决问题的杜仲是王族时,夏枯草的心里依然起了疙瘩。

    只是他深知自己没什么资格对此指手画脚,所以只能加以回避,判他为灰——甚至还美滋滋的自我安慰一般的想着抱紧对方大腿。

    但现在,杜仲上门了。

    “我大概能明白院长让我帮你什么忙。”杜仲再次开口,随即指了指屋内的桌椅,“当真不让我进去?”

    夏枯草忽地展颜一笑,侧过身子,伸手一划,用力说道——

    “请!”

    ……

    杜仲握着一杯夏枯草奉上的茶,以极为方正有礼的姿态喝了一口,这茶水是夏枯草于匆忙之际炮制出来的货色,自不是什么上等滋味,也不知这位亲王殿下喝不喝得惯,笑得一脸阳光的夏枯草于一旁讥诮地想着。

    杜仲放下茶杯,站起身。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夏枯草随之站起,看向对方。

    “既然院长如此安排,我自会尽心而为,你可以放心。”杜仲看了一眼笑得一脸阳光却毫无谢意表露的夏枯草,毫无表情的继续说道:“虽然我认为你心中敌意的源头很是荒谬,但我尊重心有信念的人——哪怕那信念略失偏颇。”

    “所以尽管我很疑惑院长为何如此安排,很想与你谈上一谈,但考虑到你内心对我的敌意,这番交谈便暂时延缓。”

    “另外,不用送了。”

    说完这三句话,杜仲便摆了摆手,走向门边并搭上了把手。

    “最后说一句——你为何不思考一下……刚才我为何故意省去了王族的身份没做介绍呢?”

    夏枯草沉默,看着拉开门便要离去的杜仲,心情略有复杂。

    但他依然没有道谢。

    但也许是连老天都想加速这两人之间并不和睦,有些别扭的关系,没走几步,杜仲便停下脚步,做了个侧首倾听的姿势。

    过了一会儿,这位副院长转过身,严肃的看向仍在屋内看着自己的夏枯草。

    “他们来了。”

    夏枯草心下一沉,快步走出屋外。

    杜仲看了一眼夏枯草身上的睡衣,微微摇了摇头示意对方尽快换上学生制服,同时开口说道:“艾尔贝塔侯爵的长子与圣辉教廷的人——应该就是你所说的那位柏子仁,已经正式递上了拜会请求,他们现在就在吉芬旧校区。”

    吉芬王立封印师学院很大,而且仍未停下拓展的步伐,所以院校内便有许多分区,其中之一便是最为古老的那一块仍处于吉芬城城内的区域——吉芬旧校区。

    杜仲深深地看了一眼已换上一套崭新院服的夏枯草,说道:“现在只是第二天。”

    夏枯草明白对方的意思。

    龙叔承诺过,他能拖延至少三天的情报传达。

    但现在只是第二天。

    那便只有一个可能——

    夏枯草再次眯起了眼,仿佛每一次遇到纷乱的困境时他都会这般眯起双眼试图看清正确的道路。

    又仿佛每一次他心中有所决断,便会微微眯眼以确认该决断的正确性。

    最后,他将手中仍端着的热茶一口喝干,体会着自口腔深入胃部的那条灼热水线,兴许是喝得太急又或许只是茶水太烫,他打了个嗝,便很有些不好意思。

    但他仍是开口,然后说道——

    “别逼好人发飙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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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典封印介绍:
如果穿越是每一位少年隐藏于心头的梦,那么梦想成真的夏枯草希望他能使这个梦变得更美好一些,所以他想走一条在旁人看来极为荒谬的路。
这条路很难走,但他有一本书,或者称之为典——禁典。
吉凶之忌为禁,五帝之书为典。
只是这世界从来没有过三皇五帝,所以他只能眯起眼,像个傻小子一般高举禁典封印五鸣七响九弦,行走在终点不知在哪的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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