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6章 花钱的水师
李国栋的工程兵施工，扣除了工程兵的伙食、施工费用，还给他赚到了一百多万两银子，这些银子都是江南和湖广士绅出的。关系到自己的身家性命的时候，尤其是在江南，在以卢象升为首的东林党鼓动之下，这些士绅也咬咬牙把钱拿了出来。湖广士绅虽然出资较少，但加起来也有四十多万两银子了。
大洪水过去了，那些交了工程费的士绅，都在庆幸自己做出了正确的选择。而没交银子的士绅，他们的田地没有得到改造，这次都被大水给冲了，尤其是湖广一带，不仅有人不肯交钱，还有人阻扰施工的，连家都被洪水冲了。
工程兵仅仅是打捞起的金银财宝，价值就达到了两百多万两银子，还有各种瓷器、高档家具、奇珍异石等物品。被水泡过的家具价值肯定是下降了，可是运回北方，还是能折价卖出。
归还财物？那是不可能的，你们不出银子，导致家被水冲了，谁知道那些财物被大水冲到哪里去了？
洪水退去之后，位于安庆一带江边，一座船场正在紧锣密鼓的施工之中。
王全站在江边船场，看着正在紧张施工的工程兵。士兵们从山上砍伐木头，凿下石头，不时还有船队从江面驶来，停泊在岸边，船上卸下了一袋袋新式建筑材料。
船场的周围一圈修建起城墙，四个角上都要建造棱堡，在江边还要建造炮台。这些设施，都是将来防御清军的。
李国栋自己驻扎在河南，船场的事情，就全权交给王全了。
一支强大的水师，是未来阻止清军南下，在水网地区歼灭清军的利器。郑家军的水师，在这一方面事实上已经落伍了。郑家军水师是以火攻船和跳帮作战的小船为主，缺乏对陆地攻击能力。
李国栋打造的这支水师，拥有极其强大的火力，只要清军的陆师接近河边江边，就能以成排的炮弹招呼他们。哪怕是小舢板，上面也装备了九头鸟重型火铳、轻型佛郎机之类的火器，能在清军弓箭射程之外攻击陆地。这支水师不仅对陆攻击能力极其强大，即使在水战中，李国栋也不会吃亏。
水师的官兵，大部分是从两淮之地的渔民和船工之中招募而来，还有一部分是招安的水匪。
唯一不足之处，就是李国栋的将领都是骑兵和步兵将领，缺少水师将领。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李国栋从招募的渔民和船工之中选出军官，再从郑芝龙手里借人来训练水师。
造船场建造起来之后，李国栋才发现，打造一支水师，真的是花钱如流水，他发现，之前通过商队贸易存下的三百万两银子，再加上这次工程兵南下施工一百多万两银子，水灾之后打捞的两百多万两银子，一共六百多万两银子，这些银子即使全部投入水师的建设，都还存在着极大的缺口。
水师战舰所用的红夷大炮，若是从葡萄牙人手里购买的话，一门炮需要一千多两到三千多两银子，一艘大型战舰装备三十门大炮，仅仅是一艘船的火炮，按照最便宜的计算，至少都要耗费三万多两银子。
大炮是自己铸造，可是自己铸造大炮的费用也不低，优质的铁都是通过郑芝龙，从广东买来，铸造一门红夷大炮，要耗费大量木炭。虽然现在改成了使用焦炭，可是煤炭的开采成本，炼焦成本，运输成本等加起来，铸造一门铁炮，成本不低于三百两银子，还有炮弹和火药的造价，总之一支水师建造下去，六百多万两银子根本不够花。
更何况，这六百多万两银子也不能全部花费在水师身上，陆师也需要耗费大量银子，养兵，训练，修建城堡，进行战略布局，这一切都要耗费大量银子。
这个时代来钱最快的还是海贸，可是现在大明的海贸，几乎被郑家垄断了，若是李国栋把自己的船开去东瀛，就会抢了郑芝龙的生意，惹怒了郑芝龙，断绝了给李国栋提供水师的帮助，他的水师计划就得彻底宣告失败。
南洋航线被荷兰人垄断了，东瀛航行被郑家垄断了，想要依靠海贸赚钱的路子似乎行不通。
入股东林党，每年获得的利润，若是用来当个富家翁自然是绰绰有余了，可是要养兵、造水师，这点银子根本就不够看。
贩卖私盐？同上。
如今清国已经控制了整个草原，大德旺商号走蒙古的生意几乎停了，而是改成了走辽东，向清国贩卖卷烟、丝绸、茶叶和食盐，还能赚取一些利润。只是粮食、铁器、棉花，李国栋的坚决不允许流出关外。
“银子啊，银子！”王全愁得头发都白了。他是李国栋的兄弟之中最能赚钱的人了，这时候都为了银子而感到头疼。
福建金门岛的海边船场，郑芝龙正在亲自监督造船，这里将会建造四艘大型浅水战舰，也就是一种中西合璧式样的浅水战舰，既可以挂软帆，也能挂硬帆，所用的木料，都是李国栋给郑芝龙的银子购买的铁力木，这种木料价格昂贵，建造一艘战舰，造船的成本就需要七到八万两银子，郑芝龙卖给李国栋的价格是十万两银子一艘。
这样的价格其实很公道了，不算黑，卖一艘船，只赚三成，若不是交情好，对半赚，甚至翻几倍赚，都是正常的事情。
买来的第一批木材，都是已经经过晾晒和浸泡的，可以直接造船；第二批木材是没有经过处理的，如今正泡在水中，泡上一段时间后，这些木材要捞起来晾干，再去泡水。经过一次次反复浸泡，晒干，那些没有经过处理的木头需要三到五年时间，才能拿来造船。
第一艘战舰已经开始铺设龙骨了，工匠们在海滩上铺设龙骨，再搭起框架，等到框架完工，再把一根根木板钉上去。
既然是中西合璧式样的战舰，所以既有西式战舰的龙骨，又有中式船只的隔舱，这样的船生命力极强，即便是遇上荷兰人的武装商船，也不用担心无法取胜。
“父亲，为何我们不造这样的船？”郑森走了上来，指着正在铺设龙骨的战舰问道。
“福松啊，我们没有必要造这样的船，武威伯造这样的船，是为了对付鞑子的，这种船专门在江河行驶，主要是对岸上炮击。而我们主要是以火攻和夺船为主。”郑芝龙道。
郑森摇了摇头：“父亲，其实这种船打水战也不错，船体坚固，火炮众多，以这种船对付红毛夷的大船不吃亏。否以则我们的小船对付红毛夷的大船，乃杀敌八百自损三千，得不偿失。”
“大船又如何？红毛夷还不是被我们打败了？”郑芝龙冷笑一声。
“父亲，可是料罗湾海战，我们损失多大？”
“那是为父的大意了，当时我们不是有比这种船更强大的红夷式夹板船？结果都被红毛夷给烧了！最后呢？我们还不是依靠火攻船和小舢板，打赢了这一战？现在红毛夷的船要去东瀛，还不是老老实实的给我们交银子？”
第577章 福王世子
闯军中军大营，李自成、李锦、高一功、田见秀、刘宗敏等重要将领和牛金星、宋献策两名军师坐在中军大帐内。
“闯王，学生以为，我们下一步应该攻洛阳，杀福王！”牛金星道。
刘宗敏哼了一声：“牛先生，我们连小小的南阳都没有打下，更何况洛阳？洛阳城高池深，远非南阳能比！”
牛金星回道：“我军攻打洛阳有三胜！”
李自成感兴趣的问道：“军师，你说说，我军有哪三胜？”
“洛阳和南阳不一样，我军攻打洛阳，志在必得！别看洛阳虽然城池坚固，可是福王不得人心！我军攻打南阳，唐王大撒银子招募兵丁，撒银子发军饷，官狗子士气高昂，故我军难以攻克。可是洛阳不一样，若是我军攻打洛阳，福王吝啬小气，绝不会像唐王那样撒银子。城内守军没有银子，还有什么士气对抗我军？此乃第一胜也；红娘子已经派人进入城内，我们攻城，红娘子可为内应，此乃第二胜；洛阳守军洛阳百姓对福王深恶痛绝已久，只要我军攻城，城内必然造反！此乃第三胜也！”
洛阳城内，大街上有人敲着锣，一条满脸大胡子的壮汉伸出粗壮的胳膊，向围观的群众拱手道：“鄙人郝永忠，开封府人士也，带着小女流落至此，各位有钱出钱，没钱的帮鄙人呐喊助威。”
只听到一声锣响，一名年约十六、七岁的红衣少女跳到场子中央，只见这位少女长得美貌无双，身材姣好，一看就知道从小就练杂技的人。边上还有两名少女搬出了道具，这两名少女竟然是一对双胞胎，穿着鹅黄色的衣服，长得一模一样，大约十二、三岁的模样。
两名黄衣少女在场子上搭起了道具，四根木桩钉在地上，一条绳索悬空挂在一丈高的空中。
一声锣响，红衣少女跳上绳子，在绳子上来回走动了几回，看得场上的人们禁不住为这位美丽的少女捏了一把汗。可是紧接着，这位少女居然在绳子中央，双脚跃起，在空中一个前空翻，又稳稳当当的落在绳子上！众人还来不及叫好，这少女又紧接着跳了起来，一个后空翻，然后稳稳当当落在绳子上。
“好！好！”场上传来了一片叫好声。
人群中，站着一名大约三十岁左右的年轻人，此人身穿一身打满补丁的粗布衣服，但看起来很干净。这位年轻人，就是伪装成百姓来到洛阳城的李国栋。他来到洛阳，是这段时间自己刚好没事，想来看看洛阳的情况，于是化装成平民来到洛阳。
“这位姑娘，想必就是红娘子了。而那名壮汉姓郝，郝永忠？郝摇旗？”李国栋心里暗暗道。
不过那对双胞胎少女，还是挺有意思的，长得一模一样，小模样狠可爱啊。这样的女孩，怎么也从了贼呢？
“让开！让开！”大街上突然听到一阵吆喝声。
李国栋转头望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只见大街上出现了一队鲜衣怒马的侍卫，为首一人骑着高头大马。李国栋远远的观察那人，只见那名骑着高头大马的年轻人大约三十岁左右的模样，长得十分肥胖，胖得快把马都给压垮了。此人骑着马的样子十分滑稽，看起来就像是一头笨狗熊骑着一只驴一样可笑。
前面的侍卫在大街上横冲直撞，来不及躲避开的百姓，身上就挨了一顿鞭子。
“福王的人来了，快走。”周围的百姓吓得纷纷散开，转眼之间，刚刚还人来人往的街头，一下就变得空荡荡了。
李国栋闪到一边巷口，看着这群卖艺的人，心里有些担心，他们要如何收场。
只见那条壮汉大吼一声，用力一拔，一根木桩已经被他拔起，接着又飞快的窜到另外一根木桩跟前，双手一拉，把木桩拔了起来。转眼之间，四根木桩就被他全部拔起。那对双胞胎少女上去，一人抱起两根木桩，急匆匆的往路边闪。
“不开眼的家伙！王爷世子来了，也不躲开！”马背上那名年轻人骂骂咧咧的吼叫着。
可是这名年轻人见到那两名少女的侧影，一下就愣住了：两个女孩，穿着一模一样的衣服！肯定是一对双胞胎！于是他把手一挥，指着那对双胞胎少女大喊道：“来人！把他们围住！不许放跑那两个女的！”
王府侍卫立即围了上来，包围了那对双胞胎少女。
郝摇旗和红娘子原本已经走开了，见到自己的姐妹被人围住了，两人又转头回来。
“你们干什么？快放开我妹妹！”面对一群如狼似虎的王府侍卫，红娘子面不改色道。
“哈哈哈！”马背上的那名年轻人淫笑起来，“没想到啊，刚刚遇上一对小美人，又送上一位大美人啊！”
“这位小娘子，你睁大眼睛好好看看吧！这可是我们王爷的世子呢！”一名家丁模样的人上前道。
“好俊的小娘子啊！要是跟了我们王爷世子，那可是你的福气啊！”另外一名家丁嬉皮笑脸的说道。
“放了我两个妹妹，我跟你们走！”红娘子道。
“哈哈哈，你跟我走，你两个妹妹也跟我走！姐妹三个，本世子都要了！”马背上那名令人讨厌的死胖子人脸上露出邪恶的笑容。
红娘子心里盘算着，她若是独身一人进入福王府，凭借着她的一身好轻功，完全可以逃出王府。可是那两个小姐妹，可没有自己这样的本事，一旦进了王府，那就是羊入虎口，该怎么办呢？
郝摇旗也抱着同样的想法，他知道，红娘子若是落入虎口，只要同福王世子朱由崧周旋到天黑再逃出来，就没有人能拦得住。可是那对双胞胎女兵，她们可没有红娘子那样的本事。
“世子爷，小女子虽是草民，可是世子爷您不能这样得寸进尺啊，奴那两个小妹年幼，还望世子爷高抬贵手，小女子愿意跟世子爷走，以后世子爷说什么，小女子都听世子爷的。”红娘子突然往地上一跪，央求朱由崧放了那对小姐妹。
朱由崧色眯眯的看着眼前的红衣女子，这女子真漂亮啊，凭良心说，那对双胞胎小姐妹加起来，也没有红衣女子的一半漂亮。可是他又舍不得放弃那对双胞胎，能找到一队双胞胎小美女，可不容易啊。想一下，把那对双胞胎带回去，到了晚上，保证可以调教她们好多东西，那么漂亮的双胞胎，确实难得。
躲在一边的李国栋也在为这对双胞胎姐妹暗暗担心，他知道红娘子如果被抓进王府可以跑掉，可是这对小姑娘就不可能逃走了。看红娘子焦急的样子，就知道她也在担心这对姐妹。
怎么办呢？决不能眼睁睁看着这对小姐妹落入福王世子手里。想到这里，李国栋跳出来，大喊道：“这位世子，这两位小姑娘尚年幼，您又何必强抢呢？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呸！哪来的叫花子，竟敢斥责本世子！这洛阳城内，就是我们福王府的天下！来人啊！给本世子上，打死这叫花子！”朱由枢见到一名穿着打满补丁衣服的人竟然敢站出来指责自己，勃然大怒，下令身边侍卫上去抓人。
第578章 洛阳城内（上）
见两名侍卫向自己扑了过来，李国栋心中冷笑连连：福王侍卫？中看不中用的酒囊饭袋！还敢和老子打？就是他们一起上，老子也不怕，周围就有老子的亲卫军特工！
两名侍卫向李国栋恶狠狠的扑了过来，李国栋只是轻轻一闪身，抓住其中一名侍卫的手腕一拉，脚下再一绊，那名侍卫腾空而起，在半空中张牙舞爪，飞出了两丈多远。另外一名侍卫还没看清楚，李国栋已经冲到他跟前，把头一低，肩膀往那名侍卫腰间一顶，那名侍卫一下就被李国栋扛了起来，原地打了两个圈子，双手一送，那名侍卫也跟着飞了出去。
还没等别的侍卫回过神来，李国栋已经冲到那两名抓住小女孩的侍卫跟前，手刀像是闪电一样挥出，往那两名侍卫后颈一劈，只听到两声惨叫声，那两名侍卫就像虾米一样弯了腰，蹲在地上。
两名小女孩挣脱开来，
“一起上！打死这个小叫花子！”朱由枢面红耳赤的咆哮着。
成群的侍卫挥舞着木棍，向李国栋扑了上来。
“快走！”红娘子一拉两位小女孩。
郝摇旗、红娘子和这对双胞胎小姑娘逃进了一条巷子里。
“姐姐，我们就这样走了，留下这位壮士，也太不够仗义了吧？”一名小女孩说道。
“小翠，小云，我们有重任在身，自然不能和福王府的人纠缠不休，既然有人跳出来了，那就趁着他拖住福王府侍卫的机会，我们赶快脱身才是！那位壮士武功高强，相信他没事的。”红娘子道。
郝摇旗道：“你们三个快走，先去我们租下的院子里等着，让郝某去看看那位壮士。”
“好，你小心点。”红娘子道了声，便带着两名小姑娘从小巷子内逃离。
巷子外面，成群结队的侍卫向李国栋扑过来。
李国栋从地上抱起郝摇旗他们丢下的木桩，一声爆吼，整个人连转了几圈，带动木桩挥舞，冲上来的福王府侍卫顿时被扫翻了一大片。这还是李国栋没有痛下杀手，已经是手下留情了，否则这一招横扫千军，冲上来的侍卫不死也要肋骨折断。
“上啊！围住他！”朱由崧焦急的大喊大叫。
李国栋转头看了一眼，见那些人已经消失在小巷子中，他当然不可能还在这里同朱由崧的侍卫纠缠不休，于是挥舞着木桩，撞翻了三名绕到他后面的侍卫，随后把木桩往冲过来的人群用力一丢，沉重的木桩横飞过去，撞翻了一片侍卫。接着他就从地上拾起一根侍卫丢下的木棍，往箱子里面冲去。
“抓住他！”骄横惯了的朱由崧什么时候吃过这样一个大亏？那么多侍卫，被一个人打得满地找牙，世子的面子可谓是丢尽了。
李国栋冲入巷子内，边上冲出了一条大汉，拉住李国栋：“这位壮士，请跟我来吧！”
这条汉子正是郝摇旗，他拉着李国栋在小巷子里面东拐西弯，穿过了几条巷子，甩掉了后面的追兵之后，又穿过一条大街，进入了对面一条巷子内。
李国栋跟着郝摇旗来到一座院子门口，郝摇旗敲了敲门。
“谁啊？”里面一名男子问道。
“是我！”
听到是郝摇旗的声音，门吱呀一声开了，里面一条汉子伸出头来，探头探脑的往外面望了一眼，看到郝摇旗后面站着一名陌生人，这汉子问道：“这是何人？”
“是一位好汉，快让我们进去吧。”
郝摇旗带着李国栋，走进了院子内。
刚刚开门的那条汉子往门外两边张望一番，随即走进院子内，关上大门。
李国栋跟着郝摇旗，走到后院。走到一堵墙跟前，郝摇旗轻轻拍打了一下墙壁，对面有人问话：“来者何人？”
“郝永忠。”
墙壁上露出了一颗脑袋，一根梯子伸过墙头，放在这边地上。
“壮士，请。”郝摇旗做了个请的手势。
李国栋爬上梯子，翻过了墙头，进入到对面的院子内。郝摇旗随后也翻过墙，进入院子内之后，把梯子收了回来。
“这两个院子紧挨着，但是大门的位置却离得很远，在不同的两条街上。这样万一官狗查到那座院子，也不容易查到这里。”郝摇旗对李国栋介绍说。
“你们可是义军？”李国栋问道。
“不是！”郝摇旗摇了摇头，“我们只是行走江湖的卖艺人，只是广交朋友。”
“只是江湖卖艺人，为何行事如此谨慎？”
“哎，还不是因为小女长得貌美，行走江湖，好多不怀好意的人盯上了，我们若是不小心谨慎些，只怕一些坏人找过来。”郝摇旗的解释有些苍白无力。
李国栋却没有戳破他的谎言，而是装模作样的感慨一声：“这位好汉，令爱长得如此美貌，却出来闯荡江湖，难免会有一些心怀不轨的家伙来捣乱，你们为何不在家里安安稳稳的过日子？”
“这位壮士，要是在家里还能活下去，何必出来？”
李国栋长叹一声：“也是，百年一遇的大灾年，贪官污吏，士绅豪强还在强取豪夺，老百姓如何活下去？”
“还不知道这位好汉尊姓大名？来自何方？”郝摇旗道。
“姓李，单名一个全，无字。来自山东，哎，山东也遭了大灾，先有建奴，又有旱灾蝗灾，朝廷官吏却不管百姓死活，还在价税。李某前年虽然杀了两个建奴，得到朝廷几十两银子赏银，可是粮价高涨，那点银子实在是不够花了，这才来到中原，想要碰碰运气。谁知道运气没碰上，却遇上福王府的一帮恶仆。”
“李大英雄啊！”郝摇旗拱了拱手，“今天要不是李大英雄相救，郝某的三个女儿可就遭了福王世子祸害了。”
李国栋感慨道：“那福王实在是可恶啊！福王在洛阳多年，欺男霸女，强占田地，坏事干了真不少！李某听说义军好像要打洛阳？若是义军能打下洛阳，杀了福王，那可真是大快人心啊！”
郝摇旗听李国栋如此说，心中起了招揽之意，于是问道：“不知道李壮士今年贵庚？”
“我算算啊，”李国栋装模作样的掰着手指算了起来，“崇祯二年建奴入寇时，李某十七岁，如今崇祯十三年，十一年过去了，今年应该是二十八岁了吧。”
“那名李壮士比郝某年长几岁，请容郝某斗胆叫您一声大哥！”郝摇旗单膝跪地，拱手向李国栋行了个礼。
“郝兄弟快快请起！”李国栋扶起了郝摇旗。
“李大哥武功高强，还杀过建奴，令小弟我敬佩！若是李大哥不嫌弃的话，郝某愿与大哥义结金兰！”
“好！看郝兄弟也是练家子的模样，想必武功不差！”李国栋哈哈大笑。
郝摇旗摆上香炉，随后他对一间屋子喊道：“红儿，翠儿，云儿，快出来拜见李大伯！”
三名女子走了出来，向李国栋福了一福：“小女子见过李大伯！”
李国栋还了个礼，随后那对双胞胎姐妹从屋子里搬出一坛酒，给李国栋和郝摇旗倒上。
两人结为兄弟之后，郝摇旗有意收留李国栋，但李国栋心里想着，是要如何尽快从这里脱身，要不然等李自成大军来了就来不及了。
第579章 洛阳城内（下）
即将迎来崇祯十四年的新年了，攻破了永宁，杀死了万安王的李自成挟百万胜利之师，向洛阳开进。
因为万安王被杀，河南巡抚李仙风感到情况严重，他暂时扣下了永宁被破，万安王被杀一事，先压一阵子再上奏朝廷。
李自成大军逼近洛阳，因为洛阳是落封重地，福王是皇上亲叔父，李仙风不能不飞檄驻在洛阳的警备总兵王绍禹“加意防守，不得有失”。
身为朝廷封疆大吏，李仙风居然不知道王绍禹的实力根本就无法守住洛阳！
也就在李自成大军向洛阳进击的时候，福王府居然完全沉溺在新年的狂欢之中！除夕开始，王府鞭炮不断，到正月初一五更时更加稠密。天色刚微亮，福王拜天之后，率领各位郡王、宗人、仪宾、文武官员，拜万岁牌。礼毕，转到皇恩殿，坐在王位上受朝贺。贺毕，赐宴。此后，诸王贵戚，逐日轮流治宴，互相邀请。这样的狂欢会直到元宵，没有一日消停。
“大哥，实在对不起，过年了，可是连顿好的我们都吃不起。”郝摇旗满脸歉意的对李国栋说道。
桌子上摆满了过年的菜，可是连一个荤腥的菜都没有，也没有白面饺子，一桌子都是炒白菜，烧豆腐，白菜炖豆腐，主食是杂粮馍馍。
红娘子道：“大伯，我们能吃到这样的东西已经算是好了，城内外那些饥民，他们连口粥都喝不上！可恶的福王，富可敌国，居然连拿点粮食出来施粥都舍不得！”
“姐姐，朝廷官府也没有施粥？就任凭百姓饿死？”小云问道。
“哼！官府？官府都是一群贪官污吏！他们怎么会考虑百姓的死活！”红娘子冷哼一声。
李国栋道：“姑娘，其实朝廷是没有银子，崇祯皇帝并不坏，他已经给山东河南都免了税了，可是地方官吏照样收税，往死里逼百姓。要说错，都是士绅官吏的错。”
“眼睁睁看着下面的贪官污吏横行，还不是那狗皇帝无能！”红娘子不屑的说道。
进入正月之后，天气愈发寒冷，大街小巷内，冻死无数逃荒来的和本地的灾民。正月初五天降大雪，饥民啼饥号寒之声不绝于耳。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福王该死啊！”李国栋感慨一声。
“李大伯，放心好了，恶有恶报，时候快到了！再过几日，闯王大军一来，福王就完了！”小翠不小心说漏了嘴。
“嗯，嗯。”李国栋只是随口应了两声。这几日，他一直在盘算着，要如何出城。之前打了福王府侍卫，化装成饥民混入城内的亲卫军特工来告诉他，城门口都封了，福王府侍卫正在满城捉拿他和郝摇旗父女等人。
罢了，既然出不去，那就等吧，等闯军攻破了洛阳，再找机会逃走便是了。
明朝宗室，也是拖垮大明的一个重要原因，若是归根结底，都是朱允这个二世祖留下的祸根。当年朱元璋以藩王戍边，藩王的兵力帮助大明朝廷抵御外虏，结果朱允这个二世祖来了一个削藩，削了几个戍边的藩王，逼反了朱棣。
朱棣造反夺取了政权之后，就开始了养猪政策，每个藩王都变成了猪，圈养在封地内，不许随便离开，哪怕是京城受到威胁，也不允许藩王带兵进京勤王，唐王朱聿键就是活生生的例子，现在朱聿键还在凤阳大牢里吃糠咽菜，饱受太监欺负呢。
被当成了猪养，没有了志向的藩王，也就只能混吃等死了。人活着就为了混吃等死，那么不妨敛财。于是那些藩王圈地、欺男霸女，凭借着他们宗室身份把各种坏事都做绝了，每日醉生梦死，过着奢侈糜烂的生活。
正月十四，随着李自成大军接近了洛阳，城内街头小巷种种传说十分之九都是说李自成，说闯军如何纪律严明，秋毫不犯，只惩士绅豪强大户，保护善良百姓，还有开仓放赈，救济饥民，以及穷百姓如何焚香欢迎，争着投顺等等。飞进洛阳城中的传说，每天都有新的，还有许多是动人的小故事，而且故事中有名有姓，生动逼真，叫听的人不能不信。
李自成大军快来洛阳了，可是福王府仍然过着奢侈腐化的生活，王府门前挂着彩绘门灯，争放火箭、花炮。王府内焰火冲天，各种花炮争奇斗巧，不惜银钱，一派繁荣的景象。
十六日晚上，月下游人更多。男女成群结队，络绎街道，或携酒鼓吹，施放花炮，或团聚歌舞，打虎装象，琵琶随唱。
约莫到二更时候，巨室大家的女眷出游，僮仆提灯，丫环侍婢簇拥相随，一群群花团锦簇，香风扑鼻。这些轻易不出三门四户的大家女眷，平日难得出门，即便出门也从不放下车帘轿帘。难得每年有元宵节，可以大胆地徘徊星月之下，盘桓灯辉之中。
“贼军来了！贼军来了！”闯军距离洛阳不足三十里！城内的达官贵人，士绅豪强们终于坐不住了。
曾做过南京兵部尚书的吕维棋心急如焚，他曾经做过南京兵部尚书，如今告老还乡，在洛阳城内的缙绅中名望最大，地位最高。
伊洛书院内，吕维棋坐在大厅正中间，洛阳知府冯一俊、分巡道王胤昌、洛阳总兵王绍禹、知县张正学以及洛阳城内的一群士绅坐在大厅之内，正在商议如何抵御闯军。
“如今贼军势大，各位有何御敌良策？”吕维棋环视了一圈，问道。
知府冯一俊犹豫了片刻，开口道：“洛阳存亡，地方文武有守土之责，不能推卸。然值此民心思乱、军心动摇之时，存亡实决于福王殿下。洛阳百姓们都说，福王仓中的粮食堆积如山，朽得不能再吃。可是老百姓却流离街头，每日饿死一大批。如此情形，闯贼到来，城内百姓不投贼才怪了！”
总兵王绍禹愤然拍了一下椅子扶手：“将士们已经八个月没有领到一个铜板的饷银了！他们背地里都在骂福王，他们说福王的金银多得堆积成山，金银财宝不计其数，铜钱都快烂了！可是将士们八个月没有领到一个铜板一粒粮食！吾乃武将，为国家尽忠而死，份所应该。可是我手下的将士不肯用命，这洛阳城如何守？”
王胤昌道：“要救洛阳，唯有请福王殿下打开仓库，拿出数万两银子犒赏将士，拿出数千担粮食赈济饥民。舍此最后一着棋，则洛阳必不可守，福王府必不可保，我们大家都同归于尽！”
知府冯一俊点了点头：“只要福王舍得银子，城内饥民不是坏事，是好事！他们只要能活下来，可以让他们登城作战，抵御贼军！”
吕维棋拈须思量，又环视了一圈，问道：“诸公何不将此意面呈福王殿下？”
王胤昌悲愤道：“吾两番入王府求见福王，第一次只开口提了银子，便被福王轰出；第二次去了，福王干脆闭门不见！”
冯一俊也道：“本官去求见福王，一提银子，也是被轰出王府。”
“呵呵呵！”吕维棋气极反笑，“没都快没了，还舍不得银子干嘛？”
第580章 福王朱常洵
知府冯一俊带着哭腔说道：“本官也不知道福王殿下怎么想的。老先生，要救洛阳，唯有您出面进王府劝劝福王殿下啊！”
“诸位是守土文武，尚且劝不动福王殿下，吾以闲散之身，前去求见，恐怕更不行吧。”吕维祺惊问道。
王胤昌连声说：“不然，不然。先生曾为朝廷大司马，且为理学名儒，河洛人望。福王殿下平日对先生十分尊重，断无不肯面见之理。”
知府冯一俊劝道：“还请老先生务必进王府劝劝福王殿下，以救一方生灵！”
士绅们也纷纷相劝：“还请老先生面见福王殿下，洛阳安危，寄予老先生您啊！”
“好！”吕维祺慷慨激昂的站起来，“既然各位无缘福王面启利害，那么老夫只好试试了。”
书院的学生们也纷纷支持，因为洛阳城能否守住，完全取决于福王怎么做，只要福王开仓放粮，救活一方百姓，老百姓自然会感恩，愿意登城守城；只要福王拿出银子，把拖欠的军饷补齐了，当兵的也会感恩戴德，奋力抗敌。
福王府外围一圈大红色的宫墙，把洛阳城分割成了两个世界，外面是饿莩和冻死骨，里面是奢侈腐化、醉生梦死的世界。
王府内传出来笙、萧、琵琶之声和檀板轻敲，曼声清唱，而在深邃的后宫中也隐约有琵琶之声传出，在宫院中飘荡。
福安殿后面一座寝宫内，大殿的地下烧着地龙，殿外天寒地冻，殿内却温暖如春，肥胖的福王朱常洵躺在一张蒙着貂皮的雕花圈椅中，肥胖的双腿前伸，双脚放在一张铺着红色厚绒的檀香木矮几上，左右各有四名宫女，给他轻轻捶捏胳膊大腿。
大殿前方，跪着一群宫女装束的乐妓，拿着诸色乐器，一名娇艳女子坐在矮凳上弹着琵琶，另一个跪着用洞萧伴奏。福王闭着眼睛，大半时候都在伴随着乐声发出鼾声，有时突然鼾声很响，但随即就低落下去。
当一曲终了，大殿内的乐声停息下来，福王的鼾声也随之终止。福王肥胖的脸上，一对小眼睛微微睁开：“寡人的熊掌什么时候可以上？”
侍立在背后的一个宦官走前两步，躬身回答：“启禀王爷，奴婢方才去问了，熊掌快熟了。”
“怎么还没好？也不早点炖？”
“王爷，这熊掌得炖上两个时辰，奴婢们中午就炖下了，还有半个时辰就好了。”
司乐宫女问道：“王爷，要奴婢们退下吗？”
“不必了，再奏一曲《汉宫秋月》。”
音乐声响起，伴随着乐曲节奏，大殿里再次响起了如雷般的鼾声。
就在此时，王府大太监走进了大殿内，见福王已经睡着，便给弹奏宫女使了个眼色。
宫女们纷纷退下，音乐声终止，说来也怪，音乐声刚停下来，福王的鼾声也随之停止，朱常洵睁开睡眼朦胧的眼睛：“怎么回事？音乐声怎么停下来了？”
大太监上前道：“启禀王爷，是奴婢让司乐停下来的。”
“刘大伴，你找本王有何事？”福王那松弛下垂的眼皮跳动一下。
大太监向站在福王两旁的四名宫女使了个眼色，又对奏乐宫女打了个手势，大殿内所有的宫女太监全部退下，只剩下他和福王两人。这时候刘太监跪在地上：“启禀王爷，吕维祺进宫求见，已等候多时。”
福王不耐烦道：“这老儿见寡人有什么事？你转告他，就说寡人今日身子不舒服，不能见客。不管大事小事，叫他改日再来。”
“王爷，吕维祺说非见您不可，还说，若是王爷不见他，他便一头撞死在宫内。”
听说吕维祺以死相逼，福王有些恼怒：“这老儿有何事非要见寡人不可？”
“他说，此事关系到王爷性命安危。”
“寡人性命安危？”福王冷笑一声，“寡人乃堂堂亲王，有谁能威胁到本王？”
“不，王爷。近来闯贼声势浩大，兵马已到宜阳。闯贼扬言要破洛阳，要，要，要抓住王爷您。吕维棋为此事求见王爷，不可不见。”
朱常洵终于明白，这件事非同小可，还是得去见见那个老头子。于是他对刘太监说道：“让那老儿在福安殿等寡人，还有，令人去把世子也叫来！”
福王如今身上穿的都是睡袍，要换上蟒袍去见人还真麻烦，他的两腿快支撑不起他那三百六十多斤的重量，几名宫女太监七手八脚的，帮福王除去了睡袍，换上蟒袍，换好衣服后，宫女太监累得气喘吁吁，福王也满头大汗，气都快喘不上来了。
人若是太胖了，心脏承受不起如此沉重躯体的需求，若是李国栋见到了，都怀疑福王有严重的心血管堵塞、高血压之类的疾病。
福王在两名太监的搀扶下，走出寝宫，来到前面见客的福安殿。
吕维棋只见一座移动的肉山向自己压了过来，连忙跪地行礼：“草民见过福王殿下！”
“给先生赐座！”福王道。
等到吕维棋坐了下来，福王朱常洵才问：“先生是为何事来找寡人？”
吕维棋连忙欠身，拱手道：“王爷，流贼已距离洛阳不足三十里！即将包围洛阳！洛阳城内饥民众多，将士们也近一年未领军饷，言沸腾，多思从贼。官绅束手无策，坐待同归于尽。”
福王冷笑一声：“洛阳城高池深，固若金汤，流贼敢来攻城？”
“贼人势众，永宁城已破，万安王被杀。洛阳城内军心不稳，虽有金城汤池，却无法守住。王爷，地利不如人和啊！”
朱常洵怒道：“洛阳乃亲王封地，流贼安敢攻打洛阳？”
“流贼曾破凤阳，烧毁皇陵，王爷您忘了？”
“哼！本王乃今上皇叔，流贼安敢害吾？”
“请恕草民直言无隐，听说流贼曾经四处扬言，要攻破洛阳，活捉王爷您啊。”
福王那脆弱的心脏跳了一下：“此事当真？”
“千真万确！洛阳城内三尺小童皆知！”
福王只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快从嗓子眼里跳出去了：“先生有何主意可救本王？”
吕维棋从椅子上站起来，跪地道：“王府金钱无数，粮食山积。今日草民别无善策，只求殿下把欠下将士八个月的军饷补齐了，张榜奖励守城有功之士，再散出粮食，救济城内饥民，把饥民组织起来协助守城。如此一来，军心固，民情安，洛阳城就可坚守。”
福王冷笑一声，原来又一个来说服本王掏钱的！他冷笑道：“吕先生，守土职责，在地方官员！若是城破，本王活不成，他们这班食皇家俸禄的大小官员也一个都活不成。即便他们有谁能逃出流贼之手，也难逃国法。哼！寡人就不信了，他们为了保住自己的命，还能不死守洛阳！”
吕维祺连连磕头：“殿下差矣！正是因为洛阳城内无钱无粮，大小官员一筹莫展，才公推草民进宫向殿下陈说利害，恳请殿下拿出一部分库中金钱，仓中粮食，以保洛阳。”
朱常洵用尽全身力气怒吼道：“去年旱灾蝗灾，贼寇多如牛毛，本王宫内早已入不敷出！吕先生，若要守住洛阳，只需你向那帮大小官员晓以利害，倘若他们失守城池，失陷亲藩，自有大明国法在！用不着他们派你来逼寡人！”
第581章 闯军围洛阳
李国栋走到一座院子门口，按照两场三短的节奏，轻轻敲了敲门。
听到暗语声，们开了，一条汉子看到李国栋，连忙把他迎入大院内。
“主公，张老板在里面等您多时了。”给李国栋开门的特工人员说道。
李国栋走进后院，直接走进书房，只见张书恒早就在书房里面等候多时了。
“主公！”张书恒连忙单膝跪地行了个礼。
李国栋扶起了张书恒，又问道：“小张啊，福王府那里有什么情况？”
张书恒笑道：“主公，洛阳城内缺少银子粮食，听说那王绍禹的兵，已经八个多月快九个月没领到一块铜板的军饷了！城内大小官员可是热锅上的蚂蚁啊，推出了吕维祺去福王府讨要银子。不过果然不出主公您所料，那福王就是一毛不拔。您是没看到啊，那吕维祺，那么老的老头子了，从王府里出来的时候，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得可伤心了！”
“闯贼那边有何动静？”
张书恒回道：“城内也有不少他们的细作，我们去盯着王府的时候，就发现周围有可疑人物，我们可以看得出来，那些人不是王府的人，也不是官府的人，那就肯定是闯贼的人了。”
“他们没发现你们吧？”
“没有！”张书恒笑着道，“我们的人都是躲在暗处，他们可比我们显眼多了，虽然闯贼细作都是饥民打扮，可是我们的人有火眼金睛呢，一眼就看出来了。”
“嗯，那就好！等闯贼破了洛阳，你再派几个人混入贼军，我们两人找个机会回开封去。”李国栋满意的点了点头。
既然李国栋在城内有众多细作，可是同样的，牛金星既然安排了郝摇旗和红娘子事先混入城内，城内也有不少闯军细作。
洛阳城内粮饷不足，士兵八个月没发军饷这些事李国栋都知道，郝摇旗也知道，后来双方的细作都看到吕维祺走进王府，也都猜到了，是为了找福王募捐而去。再后来，看到吕维祺抹着眼泪的走出王府，就知道募捐失败了。
郝摇旗居住的大院内，他听到细作送回来的消息，欣喜道：“好！福王那是自取灭亡啊！”
“多行不义必自毙！福王若是肯大方，他也不会搞得百姓人人都恨不得吃他的肉了！”红娘子冷哼一声。
“也不知道李大哥去哪里了，王府侍卫可是到处在找他呢。”郝摇旗担忧的说了句。
红娘子笑道：“郝大哥，你不必担心他了，那天一见他，我就知道他不是普通人！他不仅武功高强，而且身上充满了一股杀气！这是身上有多条人命的人！只不过我看他对我们没有恶意，而且也不满朝廷，这个人我们可以争取。”
郝摇旗点了点头：“此人若是能为我闯军所用，那闯王又多了一员猛将啊！”
“郝大哥，他的武功和你相比，如何？”
“只在我之上！”郝摇旗赞许道。
在闯军中，郝摇旗的武功排名前几位的，每次打仗，他都是冲在第一个。郝摇旗身上也有伤，可是他身上的伤，没有一处是在后背！全部是前面负的伤。不能说郝摇旗从未败过，这一方面说明他作战勇猛，另一方面，说明他遇到不妙的时候，也懂得如何脱身。
就连郝摇旗这样的猛将，都承认李国栋的武力高过自己，这让红娘子她们几个更是起了招揽李国栋的心思。
“李大哥回来了。”外面有人来报。
外面的人把李国栋接了进来。
郝摇旗一见到李国栋回来，上前问道：“李大哥，你去哪里了？闯军快到了，外面乱得很。”
李国栋哈哈大笑：“义军来了才好啊！我们得罪了福王世子，若是闯王拿下洛阳，我们就不用再困在这里了。那福王怨声载道，早就该得到应有的惩罚了！”
此时城外已经出现了闯军的哨骑，闯军攻打洛阳的风声越来越紧。
洛阳城内士绅，见富可敌国的福王都不肯拿出银子和粮食，他们自然也不愿意拿出银子和粮食了。
吕维祺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他到处游说城内有钱的士绅，希望他们能够拿出银子来给将士们发军饷，拿出粮食赈灾，收买饥民来协助官军守城。
“吕先生，我们家可比不上福王府啊，福王家大业大，尚且拿不出银子，我们小户人家，哪里出得起这么多银子？”一名士绅抱怨说。
另外一名士绅道：“是啊，连福王殿下都不管了，凭什么我们要管这事？”
“吕先生，您就放过我们吧，这洛阳，谁都知道，最有钱的人是谁，是福王府啊！”
“就是，吕先生，我们还是赶紧跑路吧，反正洛阳丢了，又不是我们的事情。”
可是吕维祺却不愿意跑，他知道自己是洛阳城内士绅的重心，被看做洛阳安危所系的人。正因为他居于如此举足轻重的地位，所以他下决心要与洛阳共存亡。
吕维祺带头拿出家里的存粮，在城内赈灾。在吕维祺劝说之下，知府等官员拿出了银子和粮食，可是这些地方官员多半都是外地人，家里的银子产业基本上都是放在老家，有谁会在衙门里放那么多银子？存粮就更少了，他们库存的这点粮食，对于城内饥民来讲，不过是杯水车薪。花银子买粮食吧，这时候城内粮价高涨，他们的银子全拿出来都满足不了那么多饥民的需求。更加严重的是，士兵们已经不要发银子了，而是希望能直接给他们粮食。
洛阳城内粮价已经涨上天去了，即便是给官兵们补满了八个月的军饷，那点银子就买不了几升银子。一旦闯军围城，城内最不值钱的恐怕就是银子了。
正月十九，闯军抵达洛阳，附近的延秋、龙门和洛河南岸的许多村镇纷纷被闯军攻陷，一百多万闯军，形成了对洛阳的合围之势。
福王府，福王朱常洵在两名太监的搀扶之下，在府内迅速他的仓库。
“把这间库房打开吧。”福王指着一间库房的门说道。
仓库打开了，看看里边堆满金银财宝和铜钱，朱常洵自言自语道：“这都是当年先帝赐给了寡人的，也有些是寡人三十年来自己经营的家产，本王连一个铜板也不给那些泥腿子！”
接着，太监又打开了粮库，看着里面堆积如山的粮食，朱常洵冷哼道：“这些粮食都是寡人积累了三十年好容易才存下来的，凭什么要让寡人拿出来，给那些泥腿子糟蹋了？”
李自成已经做出了攻城的架势了，福王知道李自成要攻城，但他还是认为，那些地方官员畏惧朝廷王法，必然会拼死守城，所以根本不用他朱常洵拿出银子和粮食。
闯军包围了洛阳，站在洛阳城头放眼望去，铺天盖地的闯军大营一直连到天边，流民们在闯军士卒指挥下，开始四处砍伐木头，打造攻城武器。经过一日准备，闯军打造了几万架简易云梯，几千架简易壕桥，准备对洛阳城发起强攻。反正现在闯军手中饥民众多，那些都是不要钱的炮灰，攻城的时候就让他们打头阵。
第582章 洛阳之战（上）
福王在两名侍卫的搀扶下，气喘吁吁的爬上了城头。
站在城头望去，城下是一眼望不到头的闯军，一直连绵到天边。
“吃他娘，穿他娘，闯王来了不纳粮！”
闯军人群中，响起嘹亮的歌声。接下来响起的声音，让福王朱常洵心惊胆战。
“攻入洛阳城，活捉福王！”
“攻破洛阳，活捉福王！”
“剐了福王！把他千刀万剐了！”
“攻入王府，开仓放粮！把福王的不义之财全部分给百姓！”
闯军人群中响起了惊天动地的怒吼声，声浪一阵接一阵传到城头，震撼得城墙都晃动了。那是近百万人的齐声怒吼，这些闯军，大部分都是河南的饥民，他们是发出了发自心底的怒吼声。
福王吓得两腿发软，再转头看着城头的守军，那些士兵们没有一个给他老脸色看的，这下他明白了，自己即将大难临头。
“寡人为念将士辛苦，特赐一千两银子犒劳将士！”福王喘着气，痛心疾首道。
王绍禹跪在地上，央求道：“王爷，守城将士数千，您的一千两银子，恐怕分下去，连个影子都看不到，别说鼓起士气了。区区一千两，卑职实在没脸向将士们说话，”
福王又想一下，说：“本王那就大方点，拿出三千两如何？”
王绍禹还想说什么，却被福王制止：“三千两，已经是本王的极限了！再多，库房里也没那么多银子！”
“哎！”王绍禹感慨一声，也只好磕头道谢。
福王对贴身侍卫说了句，不一会儿，就有太监抬着一箱银子来了。三千两银子发了下去，王绍禹和几名官员分了一千两，其余的两千两银子分发下去，结果城内守军骂得更凶，有人说，这点银子，能买到几粒米？甚至还有人说，要不然干脆开了门，投了闯王算了。王绍禹无奈，也只能装作没听到。
城外远处的大旗下，李自成骑在他的大灰马上，这是一匹深灰色的高头大马，身上有白色斑点，此马名叫乌驳马，是一匹良驹。李自成头戴白色红缨毡帽，身穿蓝色箭衣，披着大红色披风，背着弓箭。李自成长得高鼻深目，络腮胡子，此时他那双眼睛凝视着远处的洛阳城，眼中现出一种坚毅、沉着。
李自成已经是决定开始强攻了，城内虽然有内应，但也得等到天黑，内应才能行动起来。白天的时候，需要用饥民来消耗一下守军。
“闯王，城内守军快一年没有领到粮饷了，士气低落，只要我军连番进攻，洛阳城不久可破。”牛金星上前道。
李岩却反对强攻：“闯王，虽然守军士气低落，可是他们凭借着城墙之利固守，若是驱赶饥民攻城，恐怕无数百姓要遭难！还是佯攻，等待天黑，内应动作的时候，我们再强攻，一举破城。”
“哼！”刘宗敏哼了一声，“妇人之仁！”
绰号一只虎的李过道：“小叔，侄儿愿意亲自率领死士登城作战！”
刘芳亮、高一功和袁宗第等人都同意，先以饥民攻城，消耗城内守军的守城武器，这样才有利于夜间袭击。
宋献策道：“闯王，学生了解到，城内守军恳请福王发饷发粮，可是福王却一毛不拔，城内饥民势必会配合我军！城内守军既要提防我军攻城，还要防着城内民变！只要我军攻城，说不定今日即可破城。”
战鼓隆隆，闯军开始攻城了。洛阳城头也有红夷大炮和大将军炮，因为李自成的大军是从南面来的，这些火炮都放在南面城墙上。结果李自成围了城，从东北角发起攻击，这些火炮就无法发挥作用。
红夷大炮和大将军炮威力虽然很大，可是移动困难，明军的炮没有李国栋发明的那种炮架，在城墙上根本就无法移动，想要转移位置，需要从城下搬运车登城，再把炮拆卸下来，搬上车，然后以人力拉走。沉重的红夷大炮在城头要走动，至少需要几十人来推拉。
伴随着鼓点声，走在最前面的，是一手拿着一根木棍，另一只手上拿着一面简易木盾牌的饥民，后面跟着大批扛着简易云梯和简易壕桥的饥民。饥民们手中只有最简陋的武器，有的人手里拿着锄头，有人拿着粪叉，有人拿着镰刀，大部分人手中只有一根木棍。
铺天盖地一眼望不到头的饥民压了上来，黑压压的人群就像是一条黑色的浪潮，向洛阳城涌了过来。
洛阳城素日城池坚固，可是却没有多少防御设施，城外没有布置鹿砦木桩，城头也缺乏守城武器。福王都不肯拿出钱粮了，谁还愿意打造守城武器？
守军之中，态度最坚决的是王绍禹的家丁，衙门的弓兵、官差，还有一些士绅的家奴。
成群结队的饥民涌向护城河，城头的王绍禹看着黑压压涌过来的饥民，看到饥民冲入了一百五十步内，他大喊一声：“火箭！准备！”
洛阳城内有不少粗制滥造的一窝蜂火箭，这些火箭的准头不高，但是城下饥民密密麻麻，只要随便射出火箭，都能钻入人群中。当然了，也有的火箭发射出去之后，在空中转了一个圈子，又回头射了过来，不过那样的火箭只是少数。
王绍禹的兵卒们把一筒筒火箭放在垛口上，看着潮水般涌过来的流民，王绍禹一声大吼：“放！”
手持火把的士卒们伸出火把，凑近火箭尾部的导火索，随后迅速退下去。
城头腾起一团团浓烟，数百筒火箭齐发，天空中密密麻麻布满了火箭拉出的白色尾迹，歪歪扭扭，极不规则，有的火箭在半空中划出了几个圈，歪歪扭扭的一头扎入了城下的护城河中，还有的火箭发射出去之后，又转头回来，扎在城墙上。
这些粗制滥造的火箭，是因为包裹在火箭上的药筒尾部，喷火孔没有在正中间，配重不合理，所以发射出去又转头回来了。
不过大部分的火箭还是扎入饥民人群中，乱飞的火箭钻入饥民人群中，哪怕是盾牌，都挡不住以火箭为动力的火箭，只听到人群中响起一片惨叫声，大批的饥民仰面向后倒下，还有的饥民以盾牌遮挡，却连简陋的盾牌都被射裂了，箭镞扎入体内；还有的流民盾牌挡住火箭，整个人却被火箭带着倒飞了出去。
横飞的火箭如狂风骤雨，天空中弥漫着无数烟火轨迹，进攻的饥民至少倒下数百人。
前面的饥民倒下了，后面的饥民踩着前面同伴的尸体冲了过来，很快就要抵近护城河了。
“轰轰轰”城头弥漫起一股白色的硝烟，垛口之间喷射出无数火光，那是守军的鸟铳手开火了，不过距离尚远，明军那些鸟铳在五十步之外开火，能击中目标简直就和对准月亮射击一样了。
弹丸横飞，却软弱无力，打出八十步之外，弹丸都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大部分的弹丸都扎入泥土中，有少数撞在盾牌上，连粗制滥造的盾牌都无法击穿。
“太早发射了！”王绍禹骂了句。
那么远开火，鸟铳根本就没有效果。
第583章 洛阳之战（中）
府衙弓兵、王府侍卫也纷纷开火了，箭矢弹丸下雨一样从城头射了下来，效果却不怎么样。
所谓的弓兵，并非指弓箭手，而是衙门内的负责地方巡逻、缉捕之事的兵士，所用的武器不一定是弓箭，也有刀枪，也有鸟铳。这些弓兵抵抗意志虽然坚决，可是军事素质太差了，平日里他们欺负一下老百姓还行，真的上了战场，屁都不是。
王府侍卫穿着漂亮的铠甲，表面上光鲜，事实上也是一群垃圾，真正的银样枪头。只有少数福王的亲卫还算有些本事，可是那些人实在太少了，根本无法阻止饥民接近城墙。
饥民们接近护城河，一架架简易壕桥铺设在河面上，成群结队的饥民冲过护城河，冲到城下，架起一架架简易云梯。
这时候，最惨烈的攻防战才进入到白热化。
已经抵达城下的饥民突然问道了一股刺鼻的味道，接着就听到空中响起了一阵陶瓶破裂的声响，只听到“噼里啪啦”的爆炸声，一个个注入了水的石灰瓶在半空中爆裂开来，内中的石灰粉末弥漫开来，一时间到处白雾笼罩。
石灰瓶的爆炸，不仅是碎片和滚烫的石灰能起到杀伤作用，还有众多未被水浸湿的石灰粉随着石灰瓶的爆炸弥漫开来，空中飘扬着石灰粉，一不小心进入眼睛，立时痛楚难当，让人根本睁不开眼睛，若是得不到及时救治，眼睛就瞎了。被石灰喷入眼睛，只能用植物油清洗，可是在攻城的时候，饥民根本就无法退回来清洗眼睛，就算是来得及退回，李自成也不可能拿出宝贵的植物油给饥民清洗眼睛。
守军拿起石灰瓶，从铁锅内舀出一瓢水，灌入石灰瓶，再把软木塞塞紧了，从城头投掷下去。生石灰遇水发热，迅速膨胀，灌入石灰瓶的水变成水蒸气，在半空中把石灰瓶炸开了，滚烫的石灰水混合着尚未来得及混合水的生石灰四处喷溅，爆炸的力量把石灰粉散得空气中都是，即便没有吹入眼睛，石灰粉喷入了口鼻，人也疼痛难忍，咳嗽不止。
石灰瓶砸下去后，下面的闯军只顾得捂住眼睛，捂住脸，以免生石灰喷入眼睛，喷入口鼻，根本就不敢抬头看天空。偏偏还有些石灰瓶是落在地上后才炸开来，石灰粉从地面往上喷，喷得不少饥民扭头就跑。
就在这时，趁着饥民们无法抬头的机会，城头的狼牙拍、夜叉檑一次又一次落下，只是捂住脸，低着头的饥民根本来不及躲避，一下就被一片片的砸翻。
后面传来了鸣金声，发起一次试探性进攻的闯军退了下去，在城下，只留下了被一批被狼牙拍夜叉檑砸死的饥民尸体，还有更多的被石灰粉喷入眼睛看不见东西的，以及被狼牙拍夜叉檑砸伤的受伤饥民。
看到饥民退兵，王胤昌抚须大笑：“贼不外如是。”
吕维祺道：“全凭王军门运筹帷幄，指挥若定之功！”
王绍禹连忙道：“卑职何德何能，全凭将士们奋力杀贼！”
闯军退了下去不久，又一次发动了进攻，这次攻城，闯军改变了战术，前面的饥民手持大盾，后面紧跟着闯军精锐老营弓箭手。闯军阵型中还推出了一辆辆炮车，那都是缴获的明军佛郎机炮车，这种炮车是一种两轮的推车，推车上面放着一门佛郎机炮。发射的时候，只要把推车一停，后面两个木架支撑在地上，佛朗机炮就能开始装填，然后开火了。
这样的炮架，若是发射李国栋的那种三磅炮都会散架，不过闯军使用的佛郎机也是一种轻型佛郎机，发射的炮弹只有一斤重，后坐力小，固能以这种简陋的炮架发射。
炮声隆隆，闯军发射的炮弹不断砸在城墙上，一发发炮弹砸在城墙上，坚硬的城墙被打得火星四溅，有炮弹砸在垛口上，城墙最脆弱的垛口青砖出现一个个凹坑，很快就出现了裂缝。接着又是一排炮弹飞来，有些女墙都被打崩裂了。
闯军抵近了城下，前面的饥民大盾手护住，后面闯军精锐弓箭手对准城头射箭。
城头的守军、王府侍卫、弓兵也以鸟铳和弓箭向城下反击，可是他们的精度远比不上闯军老营兵，双方激烈的对射，很快城头守军就被闯军老营弓箭手射了个七零八落。
闯军再次推进上去，冲过了壕桥，把落在地上的简易云梯再一次架起来，成群结队的饥民呐喊着往城头冲上去。
城上投下石灰瓶，砸得饥民一片片从云梯上滚落。即便有人以布蒙住脸爬上城墙，也无法发挥出战斗力，转眼之间就被人砍翻。城头还砸下狼牙拍夜叉檑，打得饥民下饺子一样从城头滚落下去。甚至还有金汁、火油罐、万人敌从城头落下，金汁浇在人身上，皮开肉绽，城下恶臭熏天；火油罐砸下，随即被丢下的火把点燃，城墙脚下燃起熊熊烈火；万人敌落在人群中爆炸，内置的铁蒺藜四处横飞，大批饥民被炸翻在血泊中。
“放！”一名闯军老营军官大喊了声。
冲到护城河边的闯军弓箭手纷纷张弓搭箭，向城头射出了一排又一排箭矢，城墙上就像是顿时长满了白色的芦絮一般，不少箭矢射中了正露头攻击城下目标的守军，城头立即传来一片惨叫声。
守城的守军之中，王绍禹的家丁、王府侍卫、衙门官差以及士绅的家奴，抵抗意志还是十分顽强，他们冒着飞蝗般射上城头的箭矢，顽强抵抗，一次又一次把正在攀爬城墙的饥民打落城下，把爬上城头的饥民杀死在城墙上。
“闯王，没想到城头守军抵抗居然还能如此顽固！”久攻不下的刘宗敏单膝跪地，向李自成请罪道。
李自成没有说话，却是转头看着身边的三位大军师：“你们几位不是说，城内守军士气全无？怎么还会打成这样子？”
牛金星连忙出来回答：“回闯王，城头顽抗的都是王府侍卫，衙门里的差人和士绅家仆，您可以仔细看看，真正的官兵并未抵抗。只要我军拖到晚上，内应发动城内饥民，即可一举破城！”
宋献策也赞同了牛金星的说法：“闯王，城内真正忠于朝廷的官狗不多，只是我军只攻一角，那些狗才都集中起来了。倘若夜间入城，只要多路攻击，城内没有那么多死忠之人守城，必可破城！”
李岩却没有赞同那两名军师的意见：“闯王，学生早就说了，既然有内应，何必白日攻城，白白牺牲百姓性命？只等天黑便是了。”
“妇人之仁！”牛金星哼了一声，“若是白日不攻城，城内官狗子必然起疑心！他们必然有准备，到了晚上，就不好打了。”
城内，郝摇旗居住的院子内。
“李大哥，您不是也一直盼着闯军到来吗？实不相瞒，我们就是义军！今日天黑之后，我们就会动手！城内饥民已经动员起来了，就等着天黑。您不和我们一起杀官狗吗？”郝摇旗向李国栋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第584章 洛阳之战（下）
李国栋哈哈大笑：“其实李某早就看出来了，你们是义军的人，你们伪装成江湖艺人混入城内，就是为了鼓动饥民造反。你们说城内守军已经几个月没有粮饷了，理应士气低落，可是今日义军进攻，却为何受挫？”
“李大哥您有所不知啊，守军士气是低落，可是今日在城头顽抗的原因，都是王绍禹的家丁，马一俊和王胤昌府兵，福王府的侍卫和城内官绅的家奴在后面压阵，拿着刀子逼迫士卒守城，那些顽固不化的家伙，甚至还亲自上阵，给我军造成极大的损失。可是到了天黑，只要我们内应从后面攻击，不要说普通士卒了，恐怕王绍禹都会反了。”郝摇旗笑着道。
其实郝摇旗早就同城内的守军官兵接上线了，自从福王拿出三千两银子犒劳大军，更是坚定了士兵们的反意。
李国栋微微一笑：“福王天怨人怒，俗话说多行不义必自毙，那么今夜行动，李某愿意助各位一臂之力！”
其实李国栋对农民起义军还是一直抱着同情态度的，南明坚持抗清道最后的就是这些农民军将领，李定国、李来亨，誓死不降清，反而是大明那些官兵一个比一个投降得快，大部分的文官更是没有节操，纷纷投靠满清当了贰臣。更何况，李国栋还要利用农民军消灭一批藩王和士绅，对天下进行重新洗牌，今后才有利于控制局面。
“好！”郝摇旗大喜，拱了拱手，“小弟就知道，大哥乃仗义之士，今日破了洛阳，小弟一定举荐大哥加入老营为军官。”
红娘子大喜道：“李大哥若是加入我军，闯王又得一勇将啊！”
李国栋装作不明白的样子问道：“姑娘，你怎么叫我大哥？前几日不是还叫我大伯吗？”
红娘子笑道：“其实奴乃李岩之妻红娘子，摇旗是小女大哥，您是又是摇旗的大哥，那么您就是我大哥了。”
“原来是红娘子啊！巾帼英雄啊！”李国栋拱了拱手。他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以后什么郝摇旗、李岩、红娘子这些人都要收过来。
要收李岩和红娘子机会很大，自己的亲卫军特工人员早就渗透到闯军之中，到时候救下李岩，再把他们夫妻两人拉过来。至于郝摇旗，这时候还只是一名小军官，以后也没有受到李自成重用，有机会拉拢。
黄昏以后，刘宗敏和袁宗第来到洛阳西关，李过和张鼐来到北关。李过和袁宗第的骑兵都改作步兵，携带着云梯，按照白天选好的爬城地点，等候在城壕外。掩护爬城的弓弩手和火铣手都站立在临近城壕的土坡上，只等一声令下，数千弓、弩和火铳对准城头齐射。张鼐的骑兵列队在西关和北关的大街上，肃立不动，而他本人却立马北关，注目城头，观察着守城的官军动静。虽然曾经同城内的官军接上线，官军情愿内应，但是城外义军仍然做好了不得已而强行爬城的准备。
“贼人要连夜攻城了！弟兄们都做好准备！”夜不收借助着月光的照明，发现城外摆开了攻城架势的闯军，立即敲响锣鼓。
分巡道王胤昌带着一群府兵登上城头，大声喊叫：“贼军欲连夜攻城，将士们不得怠慢！”
“王道台您来得正好，朝廷欠我们弟兄们的军饷什么时候发啊？”一名小兵问道。
分巡道王胤昌厉声回道：“如今流贼围城，大家只能齐心守御，岂是鼓噪索饷时候？贼退之后，还怕不照发欠饷，另外按功升赏！”
“哈哈哈！”那小兵哈哈大笑：“朝廷和狗官的话从来就和放屁一样！王道台，你可以问问我们弟兄们，哪个相信？你要我们守城，现在就发下粮饷，让弟兄们吃顿饱饭，也好当个饱死鬼！要是不发，休想我们卖命！”
“对！发饷！发饷！”城头一群士兵全部都叫嚷起来。
王绍禹的总兵府，门外围满了乱兵。
“长官，弟兄们已经饿了数日了，还怎么守城？”一名把总模样的小军官说道。
“现在闯王大军就在城下，弟兄们饿着肚子为福王出生入死守城，银子不见踪影，一粒米也没发下来。击退了闯军，功劳首先是那些文官大老爷的！我们这些苦哈哈得到什么？还不如我们什么都别管了，城破陷藩，又关我们屁事？就让那些平日里骑在我们弟兄们头上拉屎拉尿的文官去死好了！”有人大声附和道。
“主公，我们怎么办？”一名家丁问道。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啊！”王绍禹长叹了一声，“我等岂可做出背叛朝廷之事？”
“主公，可是乱兵势大，若是我等继续抵抗，恐怕城破之时，便是主公殉难之际。我等贱命一条，死不足惜，可是主公您对我们恩重如山，小得们不能眼睁睁的见着主公您白白送死啊。”一名家丁也劝告道。
就在此时，外面有人士兵大喊道：“长官，城内的饥民反了！”
“还望长官速速定夺！”府外的乱兵纷纷大喊。
“主公，只要您一声令下，小得们一定为您赴汤蹈火！”周围的家丁们跪成一圈。
王绍禹长叹一声，终于下定决心：“弟兄们，随老夫反了！”
“反了！反了他娘的！”士兵们齐声大喝。
王绍禹带着家丁，火速赶往城头。
登上城头，却见到一群乱兵把王胤昌围在中间，逼迫他赶快拿出粮饷。看着明晃晃的钢刀，王胤昌吓得跪在地上，两腿直哆嗦：“各位军爷，本官也没有银子啊！本官也拿出粮食了，可是杯水车薪，求求各位放过本官吧。待到击退了贼寇，本宫让老家送粮食来。”
这时候，王胤昌突然看到一排火把上了城头，一群盔甲精良的家丁簇拥着王绍禹登城，他就像看到救星一样大喊大叫：“王军门，快来救救我啊！”
谁知道王绍禹突然拔出刀，指向王胤昌一声大喝：“拿下！”
家丁们上前，扭住了王胤昌的胳膊，把他捆得结结实实。
“弟兄们，我们反了，开城，迎接闯王！”王绍禹大喊道。
“开城咯，迎接闯王！”一群乱兵兴奋的喊叫起来。
城门被人打开，吊桥放了下去，王绍禹的几名家丁趁势骑着马，在城内疾驰，嘴里大喊着：“城破了！城破了！”
“城破了，王道台落入贼寇之手！”一些乱兵趁机大喊，增加了城内的恐惧气氛。
“弟兄们，我们走，去王府好好的抢他一番！”事已至此，那些衙门弓兵、士绅家奴也全部乱了，这时候谁还愿意送死？都是抱着抢多少算多少的念头，争先恐后的涌向福王府。
“嗖嗖嗖”王府城头射出了成排的箭矢，冲在前面的一群乱兵纷纷倒下。
乱兵以鸟铳和弓箭反击，但是因为地形不利，乱兵的损失远大于王府侍卫。可是想到了王府内那堆积如山的金银财宝，这些乱兵眼睛早就红了，每个人都奋不顾身，前仆后继，杀向王府大门。
此时，一身夜行服的李国栋，正带着一群同样身穿夜行服的亲卫军特工人员，从另一侧杀向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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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5章 趁火打劫
刚刚城内乱兵和饥民造反的时候，李国栋就趁着郝摇旗他们不备，悄悄从人群中溜走，来到自己的联络点，脱下身上的破衣服，套上了一间锁子甲，外面再披上一件棉甲，最外面套上夜行服。
一百多名亲卫军特工人员都是如此打扮，只是他们的铠甲没有李国栋的精良。
正面进攻王府的乱兵越来越多，李自成的大军尚未抵达，城内的守军、陕西来的客军、知府衙门的弓兵、官差、城头退下来的民壮、城内造反的饥民，都加入到围攻王府的行列之中。
“弟兄们，攻破王府！听说福王府内金银财宝堆积如山啊！冲进去就发财了！”
“那狗王家里金山银山数不清了，还要敲骨吸髓的收刮百姓，弟兄们，冲进去，拿了福王向闯王请功！”
“杀进去，发财了！”
墙头的王府侍卫拼死抵抗，却无奈涌来的乱兵实在太多了，乱兵以弓箭和鸟铳一阵乱打，打得墙头的王府侍卫死伤累累，很快墙头就见不到弹丸箭矢射出。
没有弓箭鸟铳等远程武器的饥民们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木头，一下又一下的撞击王府大门，连撞了几十下，门终于被撞开了。
“杀！”饥民们手里拿着木棍，涌入王府内。
迎面杀来一批衣甲鲜明，手持精良兵器的王府侍卫，把冲在前面的饥民斩瓜切菜一般全部砍翻。
跟在后面进来的乱兵用怜悯的眼神看来那些倒在血泊中的饥民一眼：前面是金山银山，可是冲得太快了，也不是什么好事。
大群乱兵杀入王府内，王府侍卫拼死抵抗，乱兵的铠甲和兵器明显不如王府侍卫，冲在最前面的乱兵倒下不少。可是乱兵人数实在太多了，几乎是几十个人甚至一百多人围殴一名侍卫，后面还有一些鸟铳手在放冷枪，再好的铠甲，近距离也挡不住鸟铳弹丸。
不一会儿功夫，堵在外院的王府侍卫就全部倒在血泊中。
精锐王府侍卫已经全完了，剩下的王府侍卫虽然看起来盔甲精良，其实却是一群样子货，那是侍卫不是躲在暗处放冷箭，就是几个人结阵，堵在一些小门的出入口，试图进行最后的抵抗。
再说李国栋他们一群人，抛出爪钩飞索，从王府的侧面直接翻墙进入王府。这时候王府内的侍卫基本上都在正面抵挡乱兵，根本没有人注意到有一群身穿夜行服的人进入了王府。
杀了迎面遇上的几名太监和后宫侍卫，李国栋根据自己了解的历史知识，带着人来到福王专门用来存放金银财宝的西三库门口。
库房大门是包着铜皮的厚木门，异常坚固，硬砸的话根本无法打开，锁也是大铜锁，哪怕铁锤砸都难以砸烂。
“炸开！”李国栋一声令下。
一名特工人员把层层包裹的火药包放在大门口，接上导火索，点燃之后迅速跑开。
“轰”一声巨响，沉重的库房大门被炸开了一个破洞。
李国栋带着人，点燃火把冲入了库房内。进入里面，只见库房内玛瑙、翡翠、珊瑚、玉器、金、银、古玩和各种名贵陈设，还有一座座堆成小山的铜钱，各种黄白之物，在火光照耀下闪烁着璀璨的光芒。
“只拿黄金，其他不拿，每个人限拿三十斤！”李国栋下令道。
特工人员们根据李国栋的命令，把金锭和金叶子都收入包裹，塞得满满当当的，然后把包裹捆扎好，便退出库房。前后过程，一共只用了一盏茶时间，也就是相当于十分钟，便退出库房，一群人消失在黑暗之中。
“可惜了，那么多金银财宝，我们都带不走。”张书恒惋惜的说道。
李国栋笑道：“无所谓了，就暂时交给闯军保管，今后我们有机会夺回来！”
事实上，这些金银财宝中的大部分，由于后来闯军战败，又落入清军手中，最后李国栋又从清军手里抢回来。
王府护卫已经几乎全部被歼灭了，乱兵们冲入了后宫，在宫内翻箱倒柜，大肆劫掠。还有的人冲到库房，只见库房门已经被炸开，乱兵们瞪着血红的眼睛，冲入库房内。看着堆积如山的金银财宝，每个人都瞪着血红的眼睛，不顾一切的扑在金银财宝堆上，把一堆堆的金叶子往自己包里扫，飞快的抓起银元宝，丢进包袱重。很快这些乱兵身上都塞满了金银财宝，因为重量太重了，有些人都快站不起来了。
“杀！”此时那些乱兵突然听到背后传来一声喊杀声。
刘宗敏大手一挥，刚刚赶来的闯军手起刀落，把那些正在王府库房内劫掠的乱兵一个个全部砍翻。
“哇，好多金银财宝啊！”刘宗敏眼睛发出贪婪的亮光，金银财宝闪烁的光彩，简直是晃瞎了他的钛合金狗眼。
李过和袁宗第也冲入了王府内，闯军砍杀了正在王府内劫掠的乱兵，把乱兵抢走的金银财宝又抢了过来。
越来越多的闯军进入王府，肃清了王府内的乱兵，宫内的太监宫女皆尽被抓。
“福王呢？抓住福王了没？”刘宗敏见到李过走上来，问了句。这时候他猛然醒悟，洗劫金银财宝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抓住福王。
李过摇了摇头：“娘的，福王父子全给跑了！老子搜遍了整个王府，也没找到那对狗父子！”
刘宗敏和李过穿过了后宫，穿过后花园，来到福王府的后宫门，见到把守后门的李俊，刘宗敏劈头就问：“有没有看到福王？”
“未曾见到，但是我们审问了留下来的太监宫女，知道破城时候，福王父子和大小王妃都换了衣服，由亲信太监和一群拿重金收买的卫士护送，从这后宫门分三批出去了，应该是趁乱出了城。”
“那还不赶快去找！”刘宗敏怒吼道，“若是走脱了福王，闯王非砍了你脑袋不可！”
“诺！”
闯王带着人走进城内，有人来向李自成禀报：“启禀闯王，城内大小官员全部抓住了，一个没跑掉，就是跑了福王一家，刘将军正在带人寻找。”
“必须抓住福王，其他人跑了没事，唯独不能让这个罪恶满盈的家伙跑了！”李自成咬牙切齿道。
就在此时，有人来报：“闯王，闯王，吕维棋抓住了！这个狗贼企图伪装出城，但是被反正的官兵发现了，就被抓住了。”
“吕维棋该如何处置？”李自成转头问道。
牛金星、宋献策和李岩都表示说，应当善待这个年迈的读书人，给天下的读书人看看，闯军也是能够善待读书人的。
可是刘宗敏却大骂道：“善待个屁！老子最恨的就是这些读书人了！这些士绅借着一副读书人的狗皮，仗势欺人，坑害百姓，若是还留着此人，天理不容！”
“好！”李自成点了点头，“那就传令下去，把这条老狗砍了！替洛阳百姓出口恶气！”
“只可惜了，福王还没抓住！那才是最大的狗贼！”刘宗敏惋惜的说道。
再说福王朱常洵逃出城外，可是他实在是太胖了，三名侍卫扶着他，都跑不动。想要让他骑马，连马都上不去。
第586章 捉住福王了
李国栋带着一百余名亲卫军特工趁着混乱出了城，他们身上穿着平民的衣服，皮肤黝黑，满脸风霜，一看就知道是苦大仇深的农民，这样的人出城，闯军自然不会拦截，都是一群苦哈哈嘛，又有什么东西值得他们抢的？
“终于出城了！”张书恒长舒了一口气，“还好弟兄们表现都不错，贼军一点没有怀疑我们。”
“去那边树林里休息会，清点一下我们的收获。”李国栋道。
到了树林里，每个人都把从福王府仓库里抢来的黄金拿了出来，一共一百二十三人，每个人都带了三十多斤黄金，所有人的黄金加起来，接近四千斤，一斤就是十六两，共计获得了六万三千多两黄金，折合六十多万两白银。
“不错，这次收获还是挺大的。全凭弟兄们努力啊！”李国栋笑着道。
价值六十多万两白银的黄金，可是一笔巨款了，这笔钱对于李国栋来讲，可以说是来得太及时了，之前赚来的银子，有很大一部分投入到水师的建设之中，还有的银子用来安置流民，修建山东新的屯田，修建城堡等方面，这段时间可以说是花钱如流水，李国栋依靠大德旺商号十多年积累下来的三百多万两银子，以及工程队赚来的两百多万两银子，转眼就全部花出去了。
“主公，可是这也才六十多万两银子啊，我们那么多弟兄，能花多久？”张书恒问道。
“小张啊，凡事不能只看眼前。我们这段时间是最困难的时候，山东的屯田还未收成，每个月却要投入大量粮食和银子，说这些银子是及时雨，就是足以让我们支撑过这段时间。等到夏季小麦收成，山东的屯军应该就能赚回一笔银子了。”李国栋笑着给张书恒分析说。
清点了所得财物之后，李国栋带上一百余名亲卫军特工，往开封方向行走。
半路上，一队夜不收哨骑前来接应。
对上了暗号，韩大山大声道：“可是大哥回来了？”
李国栋大声回话：“是大山吧？正是我。”
“大哥回来了！”
“是主公，主公回来了！”
“各位弟兄们，我又回来了！我们走，回开封！”李国栋打了个手势。
李国栋和特工们骑上了夜不收带来的马匹，和韩大山他们一起往开封方向策马疾驰而去。
洛阳城，郝摇旗发现李大哥失踪了，心急如焚，四处寻找，但一直没找到。郝摇旗根本就没有想到，三年后，他们再次相遇，他会成为李大哥的俘虏，从此变成了官兵中的一员，还帮着李大哥护送他们闯军嘴里的狗皇帝南下江南。
“摇旗，你说李大哥会去哪里了？”红娘子问道。
“他是山东人，可能会往东面走了，我们往东去找找。”郝摇旗道。
红娘子摇了摇头：“不知道为何，闯王来了，李大哥却不见了。”
“也许他还不了解我们闯军吧，听了官府的谣言，真把我们当成贼军了。”
“那还找他干嘛？”
“李大哥为人正直，嫉恶如仇，我相信找到他，只要让他真正了解我们闯军，他肯定会加入。走吧，我们出城去东郊找找，我们骑马，他走路，或许能追上他。”郝摇旗道。
郝摇旗和红娘子带着一群兵，出了城，往东郊方向走去。
出了城，走了不到三里路，前面见到一座占地百余亩的大寺院，牌匾上写着“迎恩寺”三个大字。
“迎恩寺，好像是福王为郑贵妃修建的。”红娘子道了声。
毕竟红娘子自幼行走江湖卖艺为生，对洛阳的情况还是了解一点，迎恩寺是福王就藩十年后，为了纪念自己的母亲郑贵妃，在洛阳东郊修建了这座寺院。
“福王为郑贵妃所建？”郝摇旗眼中放出亮光，“既然如此，那么我们不妨进去看看。”
走进迎恩寺内，没多久红娘子就发现有几个人看起来令人感觉十分别扭，那三个家伙虽然穿着僧衣，看起来年龄不小了，却面白无须，皮肤细腻，不像是僧人，反而像是太监！
“跟上他们，或许我们就能抓住福王！”红娘子轻声提醒郝摇旗。
走进后面的延寿阁内，郝摇旗一眼就看到一个像肉山一样的大胖子坐在殿内。那个胖子也见到一身闯军打扮的郝摇旗，眼中闪过一丝惊恐的神色。
郝摇旗大喊一声：“福王！”
红娘子和几名闯军士兵听到喊叫声，立即赶来。
福王的三名贴身侍卫和三名太监拼死抵抗，但很快那三名贴身侍卫就被砍翻在血泊中，三名太监被捉，福王也落入郝摇旗手中。
“哈哈哈！”郝摇旗放声大笑，“闯王一直要抓住福王，这头功，还是被俺郝永忠得了！”
福王是因为太胖了，连马都骑不上去，几名侍卫轮流背着他跑，又背不动，就算背起来了，早被酒色掏空了身体的福王也支撑不住，几下就从侍卫背上滑了下来。无奈之下，福王只好暂时躲避在迎恩寺内，再让人去找车，等找到车之后再去开封。谁知道郝摇旗为了找他的李大哥，误打误撞冲入迎恩寺，抓住了福王。
一群人押着福王，正往洛阳城回的时候，却见张鼐带着一群骑兵策马疾驰而来。
“张将军！”郝摇旗连忙行礼，“卑职抓住福王了！”
张鼐道：“张某听附近百姓举报说，发现迎恩寺内有个胖得不像话的大胖子，就猜到是福王，特意带人前来捉拿，没想到被郝兄弟你给抢了先啊！”
郝摇旗连声道：“张将军，卑职只是误打误撞，碰巧遇上了。”
“既然郝将军抓住福王，这头功肯定跑不了，走，我们一起回城内，把福王交给闯王处置！”
福王被押送回洛阳，闯王听说福王已经抓住了，大喜过望，立即传令下去，令郝摇旗和张鼐把福王押上来。
再说李国栋和韩大山往开封方向行走，走出五十里，就遇上了自己麾下正在洛阳方向赶来的骑兵。他立即下令，令大军火速回赶回开封，没必要再救洛阳了。
天黑之后，大军安营扎寨。
中军大帐内，李国栋坐在正中间，两边有韩大山、张炜、唐冲、何兴四员大将，韩大山和张炜都已经是副总兵了，唐冲和何兴已经是参将，帐中还有刘柱子、邬福贵等一批游击将军。
“各位弟兄们，李自成已经攻陷了洛阳城，他们在洛阳休整几日，就会直奔开封而来！既然我军驻扎开封，就要保开封一地平安。”李国栋拉开嗓门大声道。他知道，李自成攻打开封不下，会扒开黄河大堤水淹开封，黄河大堤扒开，生灵涂炭，无辜百姓死伤无数，李国栋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洛阳城城池坚固，可以说是固若金汤，怎么就两日城破？”张炜问道。
“人心，”李国栋环视一圈，“闯贼大军兵临城下，福王朱常洵还吝啬他的银子，舍不得拿出银子来补齐军饷，舍不得拿出粮食来赈灾，这就难怪守城军队和城内饥民给贼军充当内应了，所以福王败得一点不冤。”
韩大山道了声：“早就听说福王荒淫无度，对百姓横征暴敛，在洛阳民愤极大，也不知道被抓住了没有？若是抓住了，被贼军宰了，那才叫大快人心啊！”
第587章 福王之死
牛金星正在劝告吕维祺：“吕先生，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当今皇帝昏庸无能，天下大乱，而闯王爱民如子，需要我们这样的读书人为闯王做事，你还是投降了吧，只要您投降了闯王，闯王不会亏待您的。”
“呸！”吕维祺一口痰吐在牛金星脸上，“堂堂读书人竟然从贼，简直是斯文败类！老夫宁死不会降贼！”
刘宗敏瞪圆了一双牛眼，钢须根根倒竖，大吼道：“牛先生，少他娘的和这条老狗废话了！他要为以死效忠崇祯这个昏君，那就成全他！”
“老夫不幸今日落在你们手中，早将生死置之度外。士可杀，不可辱，请不要对老夫肆口谩骂。”吕维祺高高昂起头。
“跪下！”几名闯军士兵硬摁住吕维祺，却怎么都无法把他压下去，于是两名士兵往腿肚子上猛踢一脚，把他踢得跪在地上。
吕维祺挣扎着要站起来，肩膀被两名士兵死死摁住，根本无法站起来。
“老夫幼而读，壮而仕。出仕以尽忠君父，著书讲学以宣扬孔孟之道。一生立身处世，无愧于心。只可很福王不听老夫劝告，以至落得今日下场！老夫今日不幸落入你们手中，愿杀就杀，请勿多问。”吕维祺虽然站不起身来，却仍然十分硬气。
“把这老狗推出去斩了！”刘宗敏大吼一声。
吕维祺被押出去，在大街上斩了。
“刘将军，福王抓住了，正在押往闯王府上呢！”有人从外面进来向刘宗敏禀报。
“走！”刘宗敏从太师椅上站起来，“去闯王府上看下那老狗什么样子！”
李自成进入洛阳之后，并没有住在福王府内，而是选择了知府衙门当成他的闯王府。
刘宗敏到了闯王府门口，刚好遇见几名闯军士兵拉着一辆板车，板车上五花大绑着一座巨大的肉山，那高高凸起的肚子，看起来就像是军营中可以煮几百人米饭的大锅扣在身上一样。其实闯军也是多虑了，福王根本就不用五花大绑，让他躺在车上，都跑不掉，他实在太胖了，平日里连走路都喘不上气来。
“这就是福王啊？”刘宗敏冷笑连连，“天下大灾，这狗王却胖得像座山，鬼知道他到底收刮了多少民脂民膏！”
押送福王的板车到了闯王府门口，士兵们松开绑，把福王从车上拖下来。可是福王实在太胖了，两名士兵都拖不动，四名闯军士兵硬拉，才把福王从车上拉下来。
为了把福王弄进大堂内，四名闯军士兵可是用尽了全身力气，气喘吁吁的把福王弄进大堂，等到把这座肉山丢在大堂中间的时候，四名士兵已经满头大汗。
朱常洵被丢进大堂，一下就趴在地上了。
“福王朱常洵！”坐在大堂前方正中间的李自成猛一拍桌案大吼道。
“小王在，求大王饶命！”趴在地上的福王连连磕头。
“朱常询，你犯下弥天大罪，民怨沸腾，今日有何话说？”
朱常洵不住的磕头，声音颤抖：“大王饶命啊！大王饶命！小王有罪，只求大王不要杀小王，把小王当成一条狗放了吧。”
刘宗敏从后面走了上来，踢了福王一脚：“狗王！你为非作歹，鱼肉百姓，想不到自己也有今天吧？”
“大将军饶命！大将军饶命！”福王微微抬头看一眼从自己身边经过的刘宗敏，又低下头，拼命的磕头，把额头都磕出血了。
李自成冷哼一声：“朱常洵！你身为亲王，富甲天下，当如此饥荒年景，不肯发分毫库中金银，不肯散一粒粮食，赈济饥民，你说，你该不该死？若是你肯设粥棚赈灾，我李自成有那么容易进入洛阳吗？洛阳城固若金汤，却两日破城，为何？还不是你朱常洵！你可以去问问投降了我们的官兵，就知道什么原因了！”
朱常洵先被打了四十板子，打得快死了，被人用水浇醒，之后李自成宣布判处朱常洵斩首。
福王被杀之后，愤怒的老百姓上来，竞相争食其肉，这才有了福禄羹的谣传。其实李自成怎么可能浪费一头鹿去和福王一起煮呢？
开封城外，晋阳军大营。李国栋留在洛阳的特工把福王被杀的消息已经送过来了，得知福王被杀，李国栋只有一句话：“快死了还舍不得银子，活该！”
韩大山道：“主公，福王被杀一事，朝廷必然会震怒。我军驻守开封，距离洛阳不远，却坐视洛阳城破。辛亏主公早有安排，洛阳城破前一日，我军接到求救信之后，便拔寨起营，装模作样赶往洛阳。也是辛亏洛阳城丢得太快了，否则我们真赶到了洛阳，还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呢，那就真是进退两难了。”
李国栋笑着道：“其实我早就知道了，福王如此吝啬，洛阳城破也就是两日的事情，所以让你们赶去装模作样救洛阳，根本不会出任何问题。”
晋阳军在开封驻扎的时候，洛阳被闯军围攻，福王已经派人送出求救信了，开封派出了陈永福去救洛阳，李国栋的晋阳军也去了。不过无论是陈永福还是晋阳军，都没来得及赶到洛阳，洛阳就失守了。已经有出兵去救，朝廷就不好责怪李国栋了。
福王被杀一事，崇祯皇帝必然会震怒，接下来不知道哪个文官会倒霉，反正李国栋知道的，只有杨嗣昌因为这件事死了，而郑崇俭被崇祯派人抓回京城，之后斩首弃市。至于还有哪些人倒霉，李国栋就不清楚了，不过以崇祯皇帝的脾气，河南巡抚李仙风肯定会倒大霉。
只不过这一次李国栋判断错误了，事实上不是判断错误，而是他记错了历史，李仙风这一次没死，这是李自成第一次打开封，等到李自成第二次打开封的时候，崇祯才派锦衣卫捉拿李仙风，李仙风畏罪自杀。
也就在李自成攻破了洛阳不久，张献忠把目标对准了明军兵力空虚的襄阳。
明军主力入川追剿张献忠，谁知张献忠却留下一部兵力阻击明军，他自己亲率两千精锐骑兵，一昼夜急行军三百里，在半路上埋伏，俘虏了杨嗣昌派出的信使，之后小将张定国带上二十八名精锐骑兵伪装成明军，手持缴获的令牌和兵符，混入襄阳城内。
张定国在城内放火，城内百姓见到火起，以为贼军入城，纷纷从家里逃出，城内一片混乱。张定国带着二十八人，趁乱打开城门，张献忠率军攻入城内，襄阳城被攻破，襄王朱翊铭、贵阳王朱常法被杀。之后张献忠便弃了襄阳，带兵进入山区。
李国栋的亲卫军不断的把各路消息送来，洛阳和襄阳两座大城被攻破，亲王被杀两个，郡王多人被杀，这已经宣告了杨嗣昌的失败，李国栋知道杨嗣昌已经活不久了。
按道理，李国栋得去看看一手提拔了自己的杨嗣昌，只是目前他来不及去荆州看杨嗣昌了，这时候他的责任是守住开封，确切来说是守住开封的黄河大堤，不能让李自成扒开大堤放水。
第588章 开封周王府
晋阳军未能“及时”出兵救援洛阳，导致洛阳失守，福王被杀，这件事会让李国栋在政治上丢了很多分，两年前的救德王之功，肯定抵不了失福王之罪，毕竟德王是景泰三年封的荣王，天顺年改为德王，距离崇祯的关系太远了，而福王朱常洵就是崇祯的亲叔父，所以洛阳陷藩事件影响极大，甚至朝中都有人已经弹劾李国栋，说他驻扎开封，却按兵不动，导致福王遇害。
“弹劾老子？”李国栋听到这个消息只是冷笑，“若是早个五年有人以陷藩罪名弹劾我，还真给他成功了，现在我还怕谁？”
李国栋根本就不用担心，这时候就凭着那些文官的几封奏折就能动摇他的地位，他从塞外马贼已经发展成强大的军阀了，他相信，左良玉不是自己对手，朝廷连左良玉都不敢动，更不要说自己了。其实朝廷现在连刘良佐这种小军阀都已经无可奈何了，明末已经进入了乱世模式，只是朝中文官仍然还以为文贵武贱，以文驭武，这种情况在真实历史上直到被清军杀了个血流成河，文官不是被杀就是投降，到了那时候，他们的头脑才清醒了一些。
李国栋自以为，自己不是大明的守护神，他要做的是改变这个制度，把一切都推倒重来，所以可以借助闯军献军之力，甚至可以借助清军之力来重新洗牌，为自己将来掌握局势清除障碍。
正因为李国栋已经是一名拥有强大实力的军阀了，所以他在山东安置屯田，在长江边打造水师，朝廷都已经管不着他了，也只能对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打造水师，有谋反之心？屁话，左良玉也在打造水师呢！怎么不查查他有没有问题？骄横跋扈？左良玉、贺人龙、刘泽清哪个不是这副德行？
原本李国栋仇恨东林党，明朝的灭亡，东林党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可是东林党也只是灭亡的因素之一，并非是全部责任。现在的李国栋，仍然不喜欢东林党，但是他想要让明末走上资本主义，却离不开东林党的支持。
帮助卢象升和钱谦益改造农庄，在江南治理水患，这些举动已经使得李国栋被士绅打上了东林党的标签了，东林党也把他视为自己当中的一员，有一个那么能打仗的武将给东林党充当打手，岂不乐乎？
而杨嗣昌就不一样了，杨嗣昌不仅有丢失洛阳的陷藩之罪，还有丢失襄阳的陷藩之罪，已经是一个必死之局。
李国栋收到了杨嗣昌的来信，杨嗣昌在信中语气悲哀，自称自己已经不久于人世，希望李国栋效忠朝廷，不要再让开封失守了。
他对杨嗣昌的感情很复杂，此人有战略才能，却无战术才能，而且自己之所以能够发展到今天，和杨嗣昌的鼎力支持脱离不了干系。杨嗣昌快死了，等击退了进攻开封的闯军之后，还是跑一趟荆州送他最后一程吧。
李自成离开洛阳，向开封方向进击。攻克洛阳的闯军，人数有一百多万，从福王府获得了大量白银粮食的补给，闯军在洛阳周围连连攻城略地，势不可挡。为了夺取开封，李自成亲自率领三万老营闯军骑兵昼夜疾驰，按照这个速度，只要三天三夜，闯军即可抵达开封。
混入闯军中的李国栋亲卫军特工人员，提前获得李自成的消息，立即把消息送了回来。得知李自成大军来犯，李国栋下令，移营黄河大堤，他的任务就是守护黄河大堤。
“武威伯，周王请您入王府一叙。”开封守将陈永福亲自来到李国栋的中军大营，邀请他进城同周王面谈。
“好！请陈军民稍候，本伯这就去更衣，稍候随你一起进城。”李国栋打量着陈永福，只见此人长得十分健硕，但是跟随他来的家丁，身上的盔甲都颇为沉旧，所谓的开封守军的精锐家丁，也不过如此。不过陈永福却是一员悍将，李自成就是被他射瞎了一只眼睛。
陈永福在外面等候的时候，见晋阳军军容整洁，威风凛凛，他大吃了一惊：“三千重甲精锐啊！武威伯真有钱，竟然养了三千家丁！有三千家丁，那是什么概念？再看武威伯的步兵，竟然也是人人有马或者骆驼，火器更是精良，还有一人多马的轻骑兵，这是什么样的军队啊！难道这些人都是家丁？”
李国栋跟着陈永福走进了开封城内，河南遭遇大灾，赤地千里，到处都在吃观音土，甚至人吃人，开封毕竟是河南的巡抚衙门所在地，情况略好一些，周王也比福王大方多了，在城内外到处设立粥棚，施粥赈灾。
“周王仁心宅厚，军民定能为其死战，闯贼必将在开封碰个头破血流！”韩大山说道。
李国栋没有直接回答，只是不置可否的微微点头。真实历史上，李自成三打开封，三次都在开封城下碰得头破血流，最后一次是没办法了，只好扒开黄河大堤，放水淹开封。
虽然按照历史进程，李自成是明年才会扒开黄河水淹开封，可是李国栋这时候不能不防，历史已经发生了变化，入夏之后，黄河水位将会暴涨，谁知道李自成会不会发疯了去扒黄河大堤。
等过上一段时间，水位上涨，自己新打造的水师小船，就可以进入黄河了，水师小船也装备有铳炮，一旦闯军企图来扒河堤，水师小船可以对岸轰击，让闯军的计划无法得逞。
李国栋只带着两百精锐夜不收跟随陈永福进城，他的两百精锐夜不收走进城内，就引起了开封百姓的注意。只见这支军队人人身披厚甲，就连脸上都有假面防护，胯下骑着高头大马，人人身上透出了一股杀气，那是久经沙场的百战老兵才有的杀气。
“这支军队哪里来的？”
“哪里来的？还不是前几日驻扎城外的晋阳军？不过他们现在转移到黄河大堤上了。”
“真是精锐啊！听说晋阳军对阵建奴，可以说是百战百胜！”
一行人来到周王府门口，王府侍卫见是陈永福带着一位身穿蟒袍的大将前来，连忙把他们放入王府内。王府侍卫都认得陈永福，毕竟他是开封总兵。
走进王府内，被侍卫领到了大殿中，却见河南巡抚李仙风、河南巡按御史高名衡、开封守城推官黄澍、开封知府、游击将军高谦、张德昌等人都在等候。
因为福王的死，其实眼前这一群官员都都是戴罪之身，等着戴罪立功，若是开封再有问题，武将可能没事，但那些文官一个都活不了。
周王朱恭枵坐在正中间的宝座上，这是一位大约六十岁出头的老者，面目慈祥，看起来比福王顺眼多了。
“末将见过周王殿下！”李国栋走上前，行了个礼。
“武威伯，快请坐！”朱恭枵指着大殿内一群郡王后面的一张椅子说道。
李国栋也不客气，在椅子上落座。
“有武威伯在开封，本王也安心多了！只是本王有一事不明，贼军不日将抵开封，武威伯大军为何不入城驻守，却留在城外？”朱恭枵直视着李国栋问。
第589章 闯军抵开封
开封乃北宋国都，又是当今朝廷周王就藩之地，开封城高池深。而且周王也颇有才能，他毫不吝啬家产，除了救济灾民，还拿出银子犒劳守城将士。有这样的王爷，城内百姓自然踊跃参战，愿意为周王效死。
针对开封城的城防不足之处，有人发明了一种叫悬楼的守城武器。
中原大地自古以来，战争频繁，古人修建城墙时，在每隔一段的距离上，由城墙向外突出一个矩形的敌台，称之为马面，这种设计是为了从侧面打击攻城之敌，从而消除防守的死角，其实也就是相当于西方的棱堡。
可是开封城没有马面，有位叫张坚的书生谏言，用厚的木板制成悬楼，突出城墙外，每隔数个垛口便分布一个，数名兵士可进入悬楼用火罐、弓箭和炮石，打击凿墙的贼军士兵。守城的推官黄澍对此计大为赞同，令工匠们连夜赶制成功五十座悬楼，布置在城墙之上。
李国栋回道：“开封城固若金汤，周王殿下又仁心宅厚，救活灾民，倘若贼人来攻，城内军民必然同仇敌忾，贼人定然无法攻破开封。所以末将考虑的是，一旦贼人久攻不下，必然会扒开黄河大堤，放水淹开封！”
此言一出，大殿内所有的人都震惊了，开封黄河高出地面三丈有余，仅仅是河底高度，就高出开封两丈，若是李自成此计得逞，那么开封古城将会被洪水淹没，城内军民尽成鱼鳖。
周王朱恭枵疑惑不解道：“武威伯，闯贼不是为了收买人心，说只杀士绅不害百姓？可是他若是扒开黄河大堤，遭灾的何止开封城内军民，周王数百里将生灵涂炭，祸害百姓数百万，他这样干了，岂不是天下百姓不再信他？”
李国栋道：“殿下，闯贼收买百姓那一套，都是贼军军师李岩的主意。闯贼可没有那么善良，即便是祸害了开封百姓，如今天下大灾，贼军也不愁招募不到流民！若是河南再遭水灾，只会制造更多灾民，那些灾民又会变成闯军炮灰！不过请殿下放心，有我在此，闯贼毒计休想得逞！”
黄澍担忧的问道：“武威伯您就区区六、七千人马，能否挡住闯贼百万大军？”
李国栋虽然很不喜欢黄澍这个后来投降了满清的贰臣，不过现在他还是大明的臣子，也不好随便发作。于是回答道：“黄推官不必担心，有本伯兵马在，贼人休息踏上河堤一步！”
陈永福却突然想到一件事：“武威伯，黄河自郑州以下皆为地上河，至开封有一百三十余里，区区六、七千人，能守住百里河堤？”
“请各位放心，本伯除了有七千铁骑外，尚有淮军水师相助！倘若贼军企图扒开河堤，水师可以挡住贼人。此外，本藩七千铁骑不仅仅能守住河堤，也能让贼人有所忌惮！各位可以试想一下，贼军攻城，外围却有一支骑兵虎视眈眈，必然军心不稳，闯贼攻城的时候，还要时刻提防我部偷袭，所以只要你们挡住贼军，不久闯贼便会撤军。”李国栋回道。
周王朱恭枵大喜：“开封全城军民的性命，就交到武威伯手上了！”
王府大设酒宴，宴请李国栋和开封城内大小官员。李国栋心系即将到来的开封之战，并没有喝太多酒。对于洛阳的福王，李国栋可以不去救，毕竟根据他知道李自成攻下洛阳，杀的都是士绅官员，并未祸害百姓。可是开封不一样，周王的仁心宅厚，使得军民百姓都甘心为他守城。若是开封城破，李自成必然会迁怒城中百姓，所以开封必须救。
李国栋回到自己安札在河堤上的大营，只见麾下将士们正在河堤上忙碌着，河堤前方挖掘了一条壕沟，从河堤上开了一个不深的小口子，引来一些黄河水，灌满了壕沟，形成一条小河，河堤的坡面正在加宽。他的工程兵部队也赶到了，是坐船赶来的，来了足足两万人。
这些工程兵虽然没有经过多少战术训练，若是同贼军硬碰硬，恐怕打不过流贼，可是他们在工程建设方面深得李国栋真传，工程兵擅长修建工事，利用工事进行防御。两万余人的工程兵，完全可以在三日之内把黄河堤坝改成一座牢不可破的防线，只要有晋阳军骑兵和工程兵守在河堤上，闯军再多人都无法攻入。
不过三日时间，在两万工程兵的努力之下，河堤下的“护城河”后面，就出现了一座座以沙袋和木桩修建的堡垒，这种堡垒是在地下挖了一个坑，再打上木桩，外围覆盖了沙袋，那是前方的堡垒群，沙袋堡垒内布置了虎蹲炮、斑鸠脚铳等可以发射霰弹的火器；堡垒群的后面，筑起夯土堆高起来的土墙，土墙并不高，可是土墙后面还有土墙，这种工事依托河堤的提升，形成了立体多层防御工事。
前面和后面的工事错综复杂，相互交叉，堡垒和堡垒之间相互呼应，对上这样的工事群，可以说闯军哪怕人数再多一倍，也休想拿下李国栋的防线。
闯王三万骑兵从洛阳出来，也就只用了三天三夜，便走完了洛阳到开封的四百余里，来到开封城外。
“闯王，开封城池坚固，若是强攻，恐怕我军将损失惨重，还是看城内百姓是否肯助我军。”李岩提议道。
牛金星冷笑一声：“城内皆为刁民，早被官府那点可怜兮兮的好处给收买了，想让他们助我军？哼，根本不可能。”
李自成远眺前方的开封城，突然哈哈大笑：“开封虽然城池坚固，可是没有凸出的马面，而且城墙看起来也多年未修了，能够挖开。只要我军攻到城下，挖掘城砖，必可挖开一个缺口。”
就在此时，闯军的斥候哨骑来报：“启禀闯王，开封城北面黄河大堤上，驻扎着一支官兵！人数不清楚，他们都躲在营寨里面。”
“是何人兵马？”李自成问道。
“似乎是从山西来的晋阳军，是武威伯李国栋的人马。”
“李国栋？”李自成想起了这个名字，因为这个人非敌非友，说他是敌人吧，可是当年农民起义军被围困河曲，在最困难的时候，李国栋曾经帮过农民军的大忙；说他是朋友吧，他又是朝廷的官兵。
牛金星不知道李国栋和农民军之间的关系，但他听过李国栋的厉害，于是上前道：“闯王，此人麾下军队极其凶悍，号称满万不可敌的建奴都被他打得大败！此人对战建奴，大小战打了上百场都有了，居然没有败绩！”
“确实厉害！”李自成点了点头，“不过额觉得，还不如派个人去此人大营，看看能否劝他归顺我军！”
“劝他归顺我军？”牛金星吃惊的瞪圆眼睛。
刘宗敏哈哈大笑：“闯王高明！若是派遣一能说会道之人去，此人说不定就归顺我军了！否则此人驻扎城北，始终是我军心腹大患！”
李自成微微一点头：“反正我们步兵未至，仅凭三万老营骑兵也无法攻克开封，还不如趁着这个机会，派人去说服武威伯。”
第590章 说客李岩
“有谁愿意去武威伯大营充当说客的？”李自成环视一圈，目光落在牛金星身上。
牛金星不敢说话了，他怕自己去了官兵那边之后，就被推出去斩了。两军交战不斩来使，可是他牛金星算什么？堂堂一名举人，居然投靠了贼寇，这绝对的斯文败类，为士绅阶层所不能容忍，对面的明将斩了他，拿他的脑袋绝对算大功了。
还是李岩站出来：“闯王，学生愿意前往！”
“好！”李自成大喜，“左右退下，额有事向李先生交代！”
“诺！”左右纷纷退下。
中军大帐内就剩下李自成和李岩两人了，李自成才轻声的告诉李岩，说李国栋曾经对农民军的帮助，说此人虽然是朝廷将官，但还是有救，或许能说服他加入农民军，那么闯军就得了一员勇将，不久可得天下。
“竟然有这等事？”李岩愣住了。
“对，可是此人又害死了义军首领王嘉胤和王自用，所以说这个人说不上来到底是敌是友。”李自成道。
“闯王，毕竟他是朝廷的人。”
“或许是他职责所在。李先生，你只身前往敌营，还是小心为妙。”
“请闯王放心，通过您对武威伯的描述，学生以为，既然学生出使敌营，武威伯定不会杀学生。”李岩道。他已经猜到李国栋为何在义军最危难的时候暗中相助，但又参与了镇压义军的举动，说明此人同情受苦百姓，但义军有些事也做得不地道了，他又是朝廷官员，自然是要杀几个人，一方面帮助百姓不受祸害，另一方面也能向朝廷交代。只是这些话，李岩不可能当着闯王的面说出。
当日傍晚，李岩只带了两名伪装成平民的贴身侍卫，前往驻扎在黄河大堤上的晋阳军大营。
走近了晋阳军大营外围，却见一片前面一大片无法行走的烂泥地，这里原本是一片干枯的旱地，现在变成烂泥地，肯定是人造出来的。周围都是烂泥地，只有一条道路可以通往晋阳军大营，而且这条道路十分诡异，中间一条通道，两边是坚固的墙壁围起来，墙壁内有夯土层，外面覆盖上了石头。这条通道长度大约百步。
李岩看明白了这条道路两边的墙壁有何用途，他倒抽一口冷气：“只怕炮弹威力不够，想要一发炮弹打穿一条线啊！真是歹毒！”
这样的设计，可以让进攻方只能从唯一的一条通道进入，在通道的末端，明军修建了炮垒，一旦进攻方千军万马进入通道，一发红夷大炮的炮弹砸过来，足以从头贯穿到尾！两边堵起来，可以让贯穿人体后改变了轨迹的炮弹撞在墙壁上，又反弹回来，继续往前冲。
若是没有墙壁拦住，炮弹不受约束，打穿几个人后，就会改变轨迹滚入烂泥地里，炮弹就失去作用了。
走过了这道百步长的通道，前面豁然开朗，前面是没有墙壁挡住了，距离军营大门只剩下百步，这里就是进入霰弹射程，所以无须再用墙壁来约束炮弹的轨迹。
李岩等人又往前走了十几步，前面就有人喝令让他们停下：“站住！来者何人？此乃军机重地，任何闲杂人等不得入内！再2往前走就放铳了！”
“前面的军爷，莫放铳！我们是那边来的，是来给武威伯送信的，还望军爷通报一声。”李岩身后的侍卫向寨门大声喊话。
听说是“那边来的”，守门的士卒就知道是闯军派来的使者，于是有人回道：“你们请稍后，我们去禀报伯爷！”
李国栋听说是闯军派来的使者，于是对报信的士卒道：“放他们进来吧，不过注意把他们眼睛蒙上，不能让他们窥探我大营内布局。”
士卒们打开了寨门，把李岩和他的两委侍卫放进来。随后就有人出来，先搜了他们身，发现没有携带任何危险物品，这才给他们蒙上了眼睛，再把他们带到李国栋的中军大营，把蒙住他们眼睛的黑布给摘了下来。
“你们三人，谁是使者？”门口的卫兵拦住了李岩他们。
李岩站出来道：“学生便是！”
“你跟我们进来吧，另外两个在外面等。”门口的卫兵又上来，搜了一下李岩的身，没发现任何危险物品，才把他放进去。
“来者何人！”李国栋半躺在一张虎皮椅子上，双脚翘在桌案上，居高临下，傲慢的看着走进来的这位书生，只见这位年轻书生长得斯文，眉清目秀。他心中暗叹：好个俊秀的小书生啊。
其实一看这位书生年轻英俊的模样，他就已经猜到了一点，这位相貌俊俏的书生多半是李岩。因为宋献策长得矮小，五短身材；牛金星又长得比较猥琐；顾君恩这时候还未加入闯军，那么这位谋士最大的可能性就是李岩。
李岩连忙拱手行礼道：“学生李岩，见过武威伯。”
“原来是李先生啊！”李国栋哼了一声，“汝乃读书人，已有举人功名，为何要从贼？”
李岩正气凛然的回道：“天降大灾，百姓都已经活不下去了，可是官府仍催收钱粮！学生拿出钱粮赈济百姓，无奈家中余量不足，学生只好劝说士绅发粮赈灾，却因此得罪士绅，他们勾结知县，编造罪名捉拿学生下狱，所幸得红娘子相救，方才投奔闯王。”
李国栋把脚收回，坐正了看着李岩：“如此说来，是县中士绅为富不仁了，李先生被迫投靠闯军啊！不过李某有句话相劝，希望李先生能铭记在心：李自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将来若是有一日，李先生走投无路，可以来投奔本伯。”
李岩高高昂起头来，冷笑道：“伯爷不必费心了！闯王善待百姓，深得百姓拥护，学生是不会背叛闯王的！”
“难得李先生对闯王如此忠心，如果没什么事，那李某就让人送你们回去。”
李岩道：“闯王携百万大军前来，势不可挡。如今朝廷腐朽无能，百姓都活不下去了，当官的和士绅却荒淫无度！如此朝廷，李将军为何还要极力维护？还不如加入闯军，同闯王共同打天下。”
“哈哈哈！”李国栋大笑起来，“闯王胸无大志，无帝王之能，还不如崇祯了！他注定不可能成功的，只会给天下带来祸害！就冲着这一点，李某就不可能背叛朝廷投奔闯王！朝廷是无能，天下黑暗，李某致力于建立一个新的秩序，只可惜闯王靠不住！若是闯王是汉高祖或是本朝太祖那般真龙天子，李某肯定投奔，可惜他不是！”
“闯王造反，为解救天下苍生，为何李将军说他不能成为汉高祖或明太祖？”
“为解救天下苍生？我不知道闯王有何才能。老百姓活不下去了，造反是应该的，官逼民反，情有可原。可是不应该造反之后，却反过来祸害百姓！李先生，闯王举事多久了？自崇祯二年至今，已有十二年了，却连个自己的地盘都没有！至今还是流贼，难道李某还能指望他打天下，重新建立新的秩序？根本就对他报任何希望！”
“李将军，有学生在，还有牛军师和宋军师，学生相信闯王必成大业！”
李国栋笑道：“李先生，你也不必劝我！你若是愿意留下来，就留下来吧，我安排人把红娘子接过来。若是不愿意，我送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