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七章：红楼甄家老夫人（4）
“老夫人，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怎么就要变卖这些东西了？”
余管家不由一惊。
最近也没听说甄家出了什么事啊，怎么突然就要变卖家产了，难不成今天二老爷过来是要银子的？
这一瞬间，余管家脑子里脑补了很多东西，就差没写文章了。
“不该管的就别问。
罢了，搬个椅子过来，你带人清点一下库房，我在边上看着。
点一样东西，就记得把名字跟我说一声，我也好决定要不要卖。
好了，去吧。”
乔木是真觉得家里根本没必要留那么多东西，有些东西放在库房里可能几十年，乃至于到抄家的时候都不一定用得到，所以，这样很是鸡肋的东西，又何必留着呢？
还不如卖了换钱呢。
放在家里也只是个死物罢了。
“老奴多嘴了，我这就去。”
说着，余管家就匆匆走出了库房，招呼了一声，把负责库房这的下人都叫了进去，开始清点库房。
一共十个人，刚开始清点的时候还稍微有些混乱，两个人报物件名称的时候时常重叠到一起，但是稍微磨合了几分钟后，这些下人就摸准了规律，报的抑扬顿挫起来。
中途几乎没有出错。
乔木则在边上仔细听着，报到她觉得以后有用的东西就举牌子。
表示这东西要留下来。
至于没举牌子的，那就全部都放到一边，过会拿出去典当卖掉。
大多数东西乔木是觉得没什么用处的，像那些个金蟾摆件，送子观音像，弥勒佛玉雕之类的，乔木实在是喜欢不来，所以她实际举牌子的频率很低，等到把库房里的东西都清点完，最终留下来的不过寥寥两百多件精品古玩奇珍罢了。
“老夫人，这么多都卖了吗？”
余管家看着被清空了小半边的库房柜子，不免心疼惊讶的问道。
“都卖了，不过不用你卖。
先放那边，等晚上老二回来的时候，你把他带过来，让他把这些东西都带走，带出去想办法卖掉。
好了，天色快暗了，人估计也差不多快要到了，准备晚宴吧。
菜做清淡点，晚上不适宜吃大油大荤，给我弄碗清汤素面就好。”
乔木说着，就拄着拐杖慢悠悠的离开了库房，准备回卧室歇会。
原身今年都八十一了，虽然身体还算健朗，但乔木也不能不注意养护，累了大半天，可不得歇会。
……
江南织造府衙门
此处占地极大，边上就是皇帝下江南的行宫，所以，这边的护卫力度比起正常衙门要强上许多。
甄世嘉这时候也正好派人把自己私库重新清点了下，对自己的家产稍微有了些数，同时很是心疼。
心疼这些宝贝银子过段时间就不是自己的了，真真是心如刀割。
“大人，您真要听老夫人话？
那六皇子那边怎么办？”
清点库房的动静可不小，甄世嘉的幕僚自然也很快了解了原因。
同样很是心疼担心的问道。
他们这边每个月都要送十万两银子给六皇子，充当支持，如果现在一下子把五百万两银子都还了的话，那他们除非对一些商人敲骨吸髓，否则根本续不上皇子的供给。
都坚持这么久了，要是现在突然断了供，开罪六皇子的话，实在是有些得不偿失，顺带作死了啊。
“六皇子那边断了。
母亲说她会亲自写信给我那女儿，圣上现在身体康健，恐怕不喜欢皇子争权，当前当务之急还是赶紧把国库的钱给还了，母亲说的话还是有道理的，欠债不还，债主就算不好意思说，心里也很不舒服。
这些东西你派人想办法运送到江南各地，通过特殊渠道变卖掉。
千万要保密，知道吗？
本官还不想丢脸到变卖家产的事弄得众所皆知，更不想在还银子之前把消息给泄露出去，明白吗？”
甄世嘉回来清点库房的这一段时间，其实还一直在内心不断的思考着，犹豫着，一想到这么多东西就要不属于自己了，恨不得直接当场耍赖反悔，但也正因如此，稍加换位思考一番，他也大体能猜出一些皇上的心思和可能有的想法。
内心的犹豫自然瞬间消失。
吩咐完之后，他看天色已经有些晚了，便赶忙脱下官服，穿上常服，往他娘，也就是奉圣夫人府邸赶，就算生辰不大操大办，只家里人聚聚吃顿饭，那也不能迟到。
不然指不定就有人说他不孝。
……
奉圣夫人府
乔木坐在主座，她二儿子甄世嘉坐在左边，除此之外，一个人也没有，就只有他们两人和一桌菜。
此时，不但乔木的脸色有些阴沉，甄世嘉的脸色同样如此，有些事就算不提前通知，也不提前定一下时间，那也不应该想不起来。
甚至于不来。
母亲生日，便是如此。
只可惜……
这世上记着母亲生日的儿女不多，忘了儿女生日的母亲却少。
乔木转头挑眉问道：
“你说你通知过来的呢？
所以，这是他们不孝，不愿意过来，还是怎么了，还是说我的生辰不大操大办，他们就不来了？”
“娘，可能是有些事儿吧。
我记得我派人通知过他们今天要回来的呀，这是怎么回事啊？”
甄世嘉也有些迷糊，他半个月前就派人通知过他那些儿孙了，也让人通知过他三弟和大嫂一家了。
怎么这都天黑了，还没人来。
这时，余管家走了进来，把一大叠礼单递给了乔木，小声说道：
“老夫人，虽然您说了这次生辰只家人团聚，但还是有不少官员和富商送了寿礼过来，他们送完寿礼就直接转身走了，只说是应该的。
您看，这些东西该怎么办？”
这番话，几乎就是火上浇油。
素不相识的官员富商都记得她的生日，送点贺礼过来，结果独独嫡亲的儿子孙子和曾孙不知道来。
要真有事不来，那好歹也派人过来送个信什么的，结果什么消息都没有，就这么不声不响的。
也不知道到底是来还是不来。
更不知道该不该继续等下去。
等吧，又担心回头等不来更生气，不等万一回头来了，也不好。
可不让人又生气又纠结。
第二百二十八章：红楼甄家老夫人（5）
“东西先放公库里，以后再说。
你派人去隔壁府，看看老三在干什么，平日每个月到我府里公库打秋风倒是勤快的很，今天这样的日子反倒不来了，他是想干什么？”
乔木现在心情很差。
老三甄世邴是原身晚来子，四十多岁才生了他，如今也不过才堪堪三十来岁罢了，所以原身甚为宠爱她这个小儿子，平日里有什么好东西也都先想着这小儿子，结果就把这孩子养成了不问俗事的模样。
性子疲懒的很。
根本就不乐于上进，要不是娶的妻子执掌中馈还算不错，每年也有些进项，估计就不止打秋风了。
说起来，他们家的情况也与正常人家不同，正常人家要么一大家子住在一起，没有分家分产，要么就是彻底分家分产，可是他们家却属于分产分居，但是并没有分家。
按理讲，一家子住在一起，公中之事都是应该交给长子媳妇，可是原身长子去世的早，如果再让寡居在家的长子媳妇去掌管二儿子和三儿子的内院事，着实有些不妥。
所以，他们三家就在原身主持之下进行了初步分家，家里各管各的，省得出矛盾，家产和住的地方也已经分开了，只是并没有进行正式分家仪式，族谱还是写在一起。
现在，她这三儿子就住在奉圣夫人府隔壁，怎么也不应该忘了她这个母亲的生日，不过来祝寿吧。
“是，老夫人，我这就去。”
余管家立刻应声退下。
甄世嘉在边上张了张嘴，着实也不知道该怎么宽慰他母亲，更不知道该怎么替他三弟解释原因。
只能低头沉默不言。
过了许久。
府中的门房才匆匆过来，说三老爷一家祝寿来了，又过了一刻种时间，乔木才看到一众下人，扶着一个醉醺醺的男子进来，那些人后面还跟着一个脸色有些愧疚，不太好意思见人的贵妇，以及三孩子。
“还望婆婆见谅。
相公他中午出去喝酒，一直喝到将近晚上才被人送回来，我一直忙着帮他换衣服，熬醒酒汤，匆忙之下就把时间给耽搁了，实在……”
甄李氏赶紧先上前请罪。
虽然这件事理论上来讲跟她毫无关系，有错也是她相公的错，可为了预防迁怒，自然先请罪再说。
“与你何干？带着孩子坐吧。
别扶着他了，随便找个地方把他给我扔出去，弄点水浇他头上给他醒醒酒，水浇不醒就加点冰。”
乔木吩咐完，这才和声问道：
“**啊，真是辛苦你了，你知道他跟谁出去喝酒，又是在什么地方喝酒的吗，别怕，告诉我。
找到根子才好解决不是。”
“娘，相公他是跟贾家和王家几个金陵支脉一起喝酒的，正常都会在回香坊那边喝，不过有时候也会去翠香楼，或者魅香阁，但今天好像去了汇流坊，在那边赌边喝！
带了好几百两银子出去，回来身上身无分文，怕是输干净了。”
甄李氏倒是没有夸大其词，只是很如实的复述自己知道的情况。
“汇流坊是赌坊？”
乔木之所以会有如此疑惑，主要是因为原身记忆里的汇流坊是一个高档文汇之地，她那三儿子经常从公库里支银子，说要去汇流坊结交文人名士，给自己混点名声。
如今看来，都是在骗原身啊。
“娘，说是赌坊也不准确。
那边一楼吃酒，二楼赌钱，三楼寻欢，说出来怕脏了您耳朵。”
边上的甄世嘉连忙解释道。
这种话实在是不好让自己弟媳妇说，而且自家弟媳妇也不好说。
因此，自然由他代劳。
很早以前，他就十分看不惯自己那个三弟了，没本事不说，反倒还最得母亲宠爱，以前不好当母亲的面说，那是怕别人说他们兄弟不和，如今可不正是告状的好机会。
“好啊，我就说他怎么三天两头的从我府里的公库支银子，说是去汇流坊结交文人名士，感情就是这么个结交法啊，来人，把他给我扔东苑的水池里面去，让他醒醒酒。
**，三儿就先留在我府里教育教育，短时间是应该不会放回去的，你就管好府里的事务就行。
世嘉，你回头派人调查下，看看他这些年到底做了什么事，事无巨细的给我调查清楚了，明白吗？”
乔木继续严肃的分别说道。
说完之后，看边上的下人还没有动手，赶忙又催促了一声，余管家这才确定老太太动真格了，赶忙带着几个下人，把三老爷给抬了下去，扔到了东苑小锦鲤池子里。
本来，乔木说的是那边的一个大莲花池，但是余管家担心乔木只是一时生气，回头要是三老爷生病了还得埋怨他们这些下人，所以自然得适当做些调整，放锦鲤池里。
那池子好歹浅些。
就当是泡澡了。
等到下人把甄世邴给抬了出去之后，大房那边的大儿媳妇才派人送了封信过来，表示自己已经重病在床，恐怕没有多少时间了，担心过了病气给人，所以就不过来了。
另外就是大房的三个儿子全都带着儿媳妇在外做官，实在是赶不回来，只能送些寿礼过回来。
万望母亲莫要见怪之类的。
乔木看完信，长叹了口气：
“清瑶病重也不知道告诉我，直到如今瞒不下去才送了封信来。
说起来，她也六十有三了。
罢了，明日我过去看看吧。”
叹完气，感慨完……
乔木又盯着二儿子甄世嘉问：
“世嘉，你那几个儿子呢，在外做官的也就罢了，应惠，应佳他们两个跑哪去了，他们可都是在你手下做官，根本没往其他地方跑啊！”
“他们，他们……”
甄世嘉有点头疼，他是真不知道自己那俩儿子去哪了，今天他一天都在忙着清点库房的事，哪里有空管自己儿子跑哪去了，又不是孩子，总不可能被人贩子给拐了。
局面正僵着呢，门房又来了。
不过，这次消息不太一样。
“老夫人，应惠和应佳少爷带着六皇子过来给您贺八十一大寿了。”
第二百二十九章：红楼甄家老夫人（6）
“六皇子，他什么时候来的？”
乔木转头盯着甄世嘉问道。
皇子离京可不是件小事。
按理讲，他这个作为皇上近臣的人物，怎么着都不应该不知道。
甄世嘉摇摇头，表示不知情：
“不知道，我从未得到消息。
不过想来，要么是圣上专门让他过来见见您，要么就是圣上让他领了什么密旨，过来有事要办。”
因为他那两个儿子都见过六皇子，所以甄世嘉倒也不担心六皇子是人假冒的，他现在只是有些怀疑六皇子前来到底是为了什么，是为了盐政，还是说，为了织造总局。
总不可能是偷跑出来的吧。
“罢了，正好也见一见。
都有十年没见过了。
既然可能是奉密旨前来，那就不用迎接了，快让他们进来吧。”
乔木也有些若有所思。
并且吩咐道。
很快，原身两个孙子外带着六皇子就进来了，说起来，原身那两个三十多岁的孙子，还是六皇子的舅舅呢，辈分上也是有意思的很。
六皇子一进来，甄世嘉就赶紧上前行礼，乔木倒是没动，因为乔木有见圣不用行礼的权力，又更何况见一个晚辈皇子，六皇子当然也不敢让自己外公真跪下来，也是赶紧上前虚扶了一下，道了声不用。
随后轻声叫了一声外公。
并且给乔木行了一礼。
道了一声，祝曾外祖母寿比南山，福如东海之类的祝福之语。
之后才坐下，坐在乔木右边。
“你母亲身体可还好？”
乔木在六皇子坐下后。
立刻问道。
“母亲身体尚安，只是时常忧心年老体虚，心绪有些不安，若是您能写封信劝劝母亲，便是极好了！”
徒明圭早有腹稿，立刻说道。
“她却是惯来思绪颇多。
罢了，你何时回去，在回去之前再来我这一趟，我有些东西，也有封信要交给你母亲，莫忘了。”
有些事，乔木是不太好当着六皇子的面教他的，所以，自然得写在信里，给她那孙女，那孙女是原身精心教导十来年的聪明人，见到信里面的内容分析，自然会明白。
至于信，当然也得用特殊药水写，表面看起来是关怀的话，实际上，得用一种药水洗掉，再用另一种药水重新显形，才能算是真信。
“是！”
“母亲，饭菜都凉了，咱们还是快点用饭吧，若是您和六皇子有什么事要交代，不若等吃完饭再说。”
甄世嘉在边上催促道。
“也好，那便吃饭吧！”
说完，大家这才开始动筷。
因为乔木提前吩咐过，所以菜色倒也算清淡，晚上吃正好合适。
吃完饭，多数人都走后，乔木又拉着六皇子继续单独聊了许久。
聊了很多。
聊聊宫里的事，聊聊心里的烦恼，聊聊未来的想法，现在的心思等等，总之，该聊的不该聊的都聊了，都在乔木的引诱下说了出来。
乔木也算是对她的曾外孙有了一些了解，知道了点真实脾性。
说实话，不太好。
表面看起来温文尔雅，说话也和气，待人也有礼貌，可实际性子却有些极端，表面看起来的形象都是伪装，在乔木的刻意催眠引诱之下，甚至说出了些杀光兄弟的话。
尤其对太子格外怨恨。
当然，这其实都无所谓，因为皇家有这种性格很正常，弑父杀兄登基的又不止一个，真正让乔木失望的是他对百姓的评价，以及最近这几年为了夺嫡做出的一些事情。
他信奉百姓都是愚民，都是草芥，都是可以牺牲的，而且这几年他为了夺嫡，更是派手下的官员四处捞银子，虽然还没有达到无所不用其极的程度，但也的确做了许多贪赃枉法之事，甚至害人性命。
害一些富商性命。
装作土匪马匪抢劫杀人。
照这情形看，等到夺嫡夺到水深火热，白热化的时候，到无所不用其极的程度应该也不算奇怪。
这种人做皇帝显然不是好事。
所以，乔木在当天晚上和六皇子聊完后，就放弃了支持六皇子登基的念头，转而决定还是帮现任皇帝延年益寿，毕竟，相比较于教育一个成年皇子改邪归正而言，显然还是帮现任皇帝炼点调养身体，延年益寿的丹药，更加的方便简单。
翌日
六皇子是一无所知的匆匆离开了奉圣夫人府，去办自己奉命要办的事去了，乔木则是派人看守住绑在柴房里的三儿子，随后便带着点养生药丸以及不少百年药材，坐马车去看望住在不远处的大儿媳妇。
而甄世嘉。
此时正一边想办法探究六皇子到底来干什么，一边迅速派人把昨天从他娘府里带出来，以及他自己库房里筛选出来的各类东西，赶紧拿出去换银子，准备还国库欠银。
一时间也是忙碌非常。
……
甄府内院
乔木刚推门进屋，就看到病床上躺着的那大儿媳妇面色枯黄，骨瘦如柴，边上甚至都没伺候的人。
“余管家，请几位名医过来。
顺带着回去叫些健仆，把这府里面伺候人等全都给我抓起来。
主家在病床上奄奄一息了，他们不知道用心伺候也罢了，竟然还一个个玩忽职守，我就说我进来的时候怎么连个迎接的人都没有。
门口连个看门的都不在。
真是岂有此理。
翠娘，你去大厨房看看，看看厨房里有没有人，有人让他熬点稀粥，没人你就自己熬点粥端过来。
对了，去我带过来的那些药材当中，挑点了参片黄芪一起熬粥。”
乔木一边吩咐着，一边就已经三两步走到床榻边，伸手握住自己大儿媳妇的胳膊，开始把起脉来。
原身是懂医术的，在后宫当中护持着两任皇帝成长，要是不会点医术，估计早就不知道死在哪了。
当然，原身学的更多的还是毒术，医术了解的相对较差，只能算堪堪合格，毕竟皇宫当中主要还是怕别人下毒，医术的话，有太医御医在呢，并不需要太过于担心。
“老夫人，要不还是等大夫来了让大夫看吧，莫要过了病气。”
余管家暂时没走。
而是在边上担心劝道。
第二百三十章：红楼甄家老夫人（7）
“无妨，我身体好着呢。
更何况她这病一看就不是会传染人的病，你快去做我吩咐的事。
别再耽搁了。”
乔木一边催促着，一边开始根据脉搏分析她这大儿媳妇的病情。
“积劳成疾，气虚血亏，肝肾有损，神伤精竭，这是五痨七伤啊。
真是见了怪了……”
越分析，乔木眉头皱的越紧。
因为她这大儿媳妇身体亏损的太严重了，几乎堪比天人五衰了。
五痨七伤是什么意思呢？
那就意味着，她的身体内部几乎没有一个器官是完好无损的。
从骨到血，从脾到脏。
就没有完好的地方。
虽然乔木很奇怪她这大儿媳妇怎么会变成这样，但这时候显然也不可能把已然病重的她摇醒询问。
只能赶紧取出自己带过来的木盒子，把里面的五行养元丸和固本培元丹取出来，用冷水给她送服。
喝水服丹的功夫。
秦清瑶总算是勉强睁开了眼。
一看到乔木，赶忙就挣扎着起身，想要行礼，可是她这身体，哪里是想挣扎着起来就能起来的。
况且乔木也不可能让她起来。
在她醒来的瞬间，就赶紧按住了她，宽慰道：“病了就多歇歇。
都是一家人，没必要那么客气生份，我暂且也不问你到底怎么把自己折腾成这样的，但你这府里的下人的确是该清理一番了，这一点你就不用管了，我亲自来处理。”
乔木话音刚毕，还没来得及注意到秦清瑶嘴角的那一抹苦笑，就见到刚刚被派去大厨房熬粥的翠娘急匆匆闯了进来，眉头紧凑的凑到她耳边道：“老夫人！
厨房里什么也没有，别说米面了，就是锅碗瓢盆都一样不存。
我派人四下找了找，这府里下人怕是都逃光了，要熬粥的话，什么东西都得重新采买，所以，奴婢已经派人去不远处的粥店买粥了。
您看，这要不要报官啊？”
“什么，竟如此大胆！”
乔木原本还以为这府里下人只是做事懈怠，见主家病重，趁机偷懒，可谁曾想，这根本就是盗窃了主家财产直接逃了，说不定连卖身契、地契房契之类的都被偷走了。
这时再环视周围，看着空落落的房间，就不觉得是简装了，这分明是屋里东西都被下人奴仆搬走变卖了，哪里是什么刻意的简装。
“罢了，翠娘，你派人回府，把我府里最大的那个马车架过来。
这边缺的东西怕是多得很，清瑶的身体也不是一两天就能好的。
还是把她带到我府里去。”
愤怒之后。
乔木很快冷静下来，吩咐道。
这府里现在恐怕什么东西都没有，什么东西都得现买，与其在这边折腾，还不如直接把她这大儿媳妇给带到奉圣夫人府里照顾呢。
也省得来回折腾。
“是，奴婢这就去。”
翠娘立刻应声而退。
又过了一会儿，余管家带着几位大夫姗姗来迟，同时也赶紧凑到乔木耳边，说起下人都跑了的事。
“这事先别管，以后再说。
回头你把这事告诉老二家，让他一定要督促本地知府县令严查。
清瑶的病情我已经知道了，等这几位大夫开完药方，你就客客气气的把他们送走，对了，趁着这会功夫，你派人向周边打听打听，看看甄府这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清瑶也是的，自己都已经变成这样了，也不知道来封信，咦，不对啊，要是这府里的下人都跑了的话，那昨天晚上的信是谁送来的。”
乔木说话的时候一提到信，不由就想起昨天收到的那封信，内心更觉得奇怪，这显然对应不上。
府里这情形，总不太可能是昨天一晚上造就的吧，这样一来，那封信就显得很奇怪了，无论从时间上，还是从内容上看，都很奇怪。
“是啊，老夫人。
以大太太这情形看，不太是像还能提笔写字的样子，而且听门房说，昨天送信的好像是个孩子。”
昨天事情太多，有些小事就没太关注，如今突然想到这点，余管家才想起昨天一些不寻常的地方。
首先，送信的人不对。
送信的是个孩子。
这显然不正常。
其次，送过来的信封纸张，包括字迹都有问题，但是当时因为老夫人没提，所以余管家自然也不会在寿宴上画蛇添足的提出异议。
乔木当时看了信，是真没有去刻意回忆原身大儿媳妇的字迹，所以就错过了这个问题，也是直到现在，仔细回忆了一番，才想起来。
“罢了，这些问题等回去再说。
你先去周围打听一下甄府这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最近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动静，周围都问问看。”
乔木很清楚现在不是探究具体问题的时候，所以吩咐完就又赶紧从门口走回屋内，对众大夫问道：
“我这儿媳可是五痨七伤？”
“您也知道啊！
那您怎么就看着您儿媳虚亏成这样呢，我估摸着她都快有两天没吃饭了，本来就虚，还饿着，身体状态可不就显得更差了许多。
做什么都得把握个度不是？
谁又不是爹生娘养的！
正常这样的病人很难治，只能靠珍贵药材慢慢拖着，可是这位病人的脉搏却隐约还透露着点生机。
如此，倒还有点治愈可能。”
其中一位大夫直言说道。
他虽然没有直说你这婆婆虐待儿媳妇，但大体也有这么点意思。
“我喂了她一颗保命的丹药。
这才能隐约有些生机。
分家日久，她几个儿子儿媳又都不在身边，我也是昨日生辰发现她没到，所以这才担忧过来看看。
谁曾想竟然就这样了。
家里奴仆也都跑了。
都不知道回去跟我报个信。
说多了……
你就看着给开些药方吧，天材地宝拿不出来，百年人参、天山雪莲之类的药材还是拿得出来的。”
乔木可不愿意平白担上虐待儿媳的恶婆婆的名声，所以赶忙开口解释了一番，随后保证药材供给。
“真是抱歉，是我误会了。
那些下人真真不当人子。
既然您不缺药材，那我就给您开好些的药方，药材虽然珍贵，但药效也比普通药方好上不少，稍次一点的药方我也给您写一下，预防有些珍贵药材不能及时购买到。”
那大夫也很直接，先是道歉了一番，随后便赶紧开始书写药方。
第二百三十一章：红楼甄家老夫人（8）
乔木拿到药方，给了点银子把几个大夫打发走后，就坐边上等着。
等着丫鬟把粥买过来喂粥。
等着余管家回来禀报消息。
等着给秦清瑶喂的药起效果。
还等着翠娘把马车带过来。
这一等，就是半个时辰。
当丫鬟已经把粥带回来，正放在边上准备喂的时候，秦清瑶这才稍微消化了些药效，勉强醒过来。
刚一醒，有了点精神。
就立刻挣扎着大哭起来：
“娘……娘……
梅儿她死了，她被人害死了！
她是为了救我……”
声音嘶哑悲凉，满是绝望。
乔木见状赶紧走上前，先把她身子扶正，随后这才小声宽慰道：
“莫急，莫急，慢慢说。
你身体还很差，先喝点粥润润嗓子，慢慢来，事已至此，你再着急也没用，有仇肯定是会帮报的。”
可这时，秦清瑶只是摇头，并且放声大哭着，嘴里还说着些乔木也不太听得懂的话，总之看着精神状态有些崩溃，受到了很大刺激。
乔木见实在没法劝，只能赶紧用力刺了一下她的睡穴，也好让她暂时昏迷过去，免得神思受损。
之后，便立刻站起来吩咐道：
“张斌，张斌呢。
你赶紧带着所有人翻找一下府里各处，特别是一些隐秘角落。
我怀疑这府里可能有尸首。
对了，再派一个人去江南府府衙那边报官，让他们派人过来。”
先前，乔木之所以没有急着报官，那是想着只要秦清瑶醒了。
事情应该很快就能水落石出。
可是没想到她醒过来的这一会儿，竟然又牵扯出了一条人命，涉及到人命官司，不报官也不行啊。
就算是签了死契的奴仆死了。
那也得去官府报备原因。
所以官府是越不过去的，为了避免以后麻烦，还不如直接报官。
至于为什么会猜尸体还在这。
呵，凶手杀人之后，想办法把尸体运出江南府城，和随便找个地方一扔相比，前者可要困难多了。
又不是谋杀，需要毁尸灭迹。
人都逃了，哪会管那么多。
果然，在奉圣夫人府护卫张斌的带领下，十来个护卫在府中分头行动，很快就在府里找到了尸首。
而且还不止一具。
东苑枯井里有一具，西苑福禄缸里面有一具，南苑闺房有一具。
分别是两个大丫头。
和一个奶嬷嬷。
那些护卫也知道保护现场，所以并没有去翻动，但根据味道来估算，死亡时间应该不长，绝对不超过三天，因为现在天气虽然不是很热，但也不算特别冷，如果死亡时间过长的话，府里应该早就臭了。
不会像现在这样。
只有离近了才能闻到尸臭味。
乔木听完张斌的禀报，长叹了一口气：“想来也是忠仆。
否则不会被人害了性命。
你差个人去棺材铺，帮忙订三副棺材吧，等官府那边验完尸，把她们收敛了，棺材别太差，弄个中等偏上的，莫要亏待了她们。
银子让棺材铺去我府上领。”
“老夫人，会不会不吉利。”
张斌说的，显然是让棺材铺去奉圣夫人府那边领银子这件事。
“无妨，不忌讳这个。
翠娘你回来了，回来就带几个人，把清瑶搬到我那马车上，先把她送回府再说，回去记得给她稍微喂一些汤水，派熟悉的劝劝她。
我要在这看看这府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又是死人又是叛逃的。”
乔木先是说了声不忌讳，随后就看到翠娘走了进来，也不等翠娘说马车来了什么的，直接吩咐道。
之后，便是几个人把一个小木床搬进来，几个丫鬟合力把乔木的大儿媳搬到那个小床上，随后，合力抬着小床出府，往马车那去。
紧接着，乔木又坐在那边等了一会儿，这才等到了余管家以及江南府衙那边派过来的衙役和推官。
所谓推官，就是管案件的。
因为是江南府的推官，所以也是个从六品的位置，比县令要大。
王推官一进来，就先对乔木行了个礼，随后才开始询问事情。
具体情况当然也不用乔木亲自说，边上的张斌思路很顺畅的将他们发现的情况全都诉说了一遍。
“老夫人，您大儿媳府是不是只有您大儿媳一人独居，儿女都不在身边，整个府中只有她一个主人。”
王推官若有所思的问道。
“是这样没错，可有思路了？”
乔木很清楚对方不会无缘无故的问这个问题，那么显然，这件事发生的原因很有可能就是和府里只有一个主人，还是一介女流有关。
“老夫人，半月前，苏州府曾经发生过一起类似的案子，一个月之前，扬州府也发生过类似案子。
都是寡母独居，家产颇丰。
我们目前有两个推断，一个是府内下人或者管家心生贪念，说动了一部分，裹挟了一部分做下了这事，还有一个可能是，有强人联合府内下人，联合起来共同作案。
但一般而言，强人联合府内下人作案都会先杀了主家，随后才会威胁府里下人，您家大夫人虽然病情严重，但并未被杀，所以第一种可能性反倒更大一些，至于死去的两个丫鬟和一个奶嬷嬷，那有可能因为坚决反对，所以才会被杀。
等我回去查看一下甄府这边的户籍，以及甄府名下的红白契，大概就能确定一些凶手，到时候我们会签发通缉令，一定尽快破案。”
王推官这时其实也有些头疼。
他怎么也想不到，甄家竟然还能出这事，难道那些个下人就不知道甄家到底有多大的能量吗，可怜他们这些当官的还得跑腿查案。
基本没好处不说，要是查不出来，说不得还得被甄家施压贬官。
不过，这些话他当然也不敢明着说，只能一边分析一下案情，一边连连保证一定会抓紧时间破案。
乔木却是眉头不由一皱：
“苏州府和扬州府的那两个案子是不是没破，甚至被压了下去？”
“您怎么会知道？
难道您对这两案子早有关注？”
王推官颇为惊奇，案子破没破这种事，除了当事人以及他们这些推官比较关注之外，奉圣夫人怎么还关注，并且了解的这么清楚。
第二百三十二章：红楼甄家老夫人（9）
“我猜的，如果我们家这个案子你们还破不了，那估计用不了多久就会有第四起，第五起你信不信？”
乔木没好气的说道。
本来她还不太明白，如今听这王推官一说，这不明显模仿作案。
如果当初第一个案子破了，那就相当于给了其他有想法的人一记响亮的闷棍，把他们想法打消掉。
可是第一个案子没破。
第二个案子也没有破。
这不就给了其他有相关想法的人信心，别人能做，我为什么不能做，别人能成功，我为什么不能成功，别人能顺利逃脱，我为什么不能顺利逃脱，这不就有了第三起。
“您……您是说他们在模仿？”
王推官不由心下一惊。
是啊，很多事情不都是如此。
孩子不听话，你及时惩戒了才会听话，可是如果一直纵容，一直不去惩戒，那便会一直不听话。
甚至还会愈演愈烈。
刑法的确立本来就是为了惩戒犯罪，警戒世人，如果有法律，但不执行的话，那其实和没有也没区别，根本达不到警戒世人的目的。
“难道不是吗？
罢了，你尽快调查吧，这三具尸体你速速派仵作查看一番，若是没有问题，府里还要及时收殓。
这府里也没其他东西了，就任由你们随便查看吧，如果有什么新情况，可以派人去我府里通知我。
麻烦王推官了。
老身还有其他事，就不留在这边陪王推官查案了，先行告辞。”
乔木虽然猜测这可能是模仿作案，但是她并不方便直接插手，待在这边也没用，况且，她府里的大儿媳妇可能还得再接受精神治疗。
所以，说着便起身告辞了。
“那老夫人就先回吧，我们这边尽量帮忙查找，晚上就能消息。”
很多事情并不是查不出来，而在于官府愿不愿意下狠功夫去查。
普通人的案子，那就慢悠悠按程序来就是了，破不破也无所谓。
权贵家的案子，自然得抓紧。
这就是事实。
无理却又确实的事实。
……
刚回府，乔木还没有来得及稍微歇一会儿，刚走到安放她大儿媳妇的流香苑门口，负责看守老三的那个小管家就匆忙的跑了过来。
“老夫人，不好了。
三老爷在柴房里要死要活的。
甚至还用头撞墙，而且神智好像还有些不清醒了，我们好几个人才勉强把三老爷给压住，还被三老爷咬了好几口，您看要不要赶紧请些大夫过来看看，奴才有些害怕。”
这边小管家刚说完。
乔木还没想好到底是先去看自己三儿子，还是先去看大儿媳呢？
甄世嘉府里的一个护卫，也匆匆忙忙的闯了进来，赶忙说道：
“老夫人，六皇子遇刺！
身中剧毒，已然垂危，二老爷请老夫人去织造总局查看一番。”
听到这，乔木再傻也知道自家这是被人给算计了，再巧合也没这么巧合的，指定和六皇子有关系。
老三那边虽然不知道是瞎闹还是真有事，但真有事的概率恐怕还蛮高的，六皇子那边更严重，如果六皇子在他们这被刺杀死了的话。
那皇上想不迁怒都难。
保母和儿子还是有区别的。
乔木不敢耽搁，赶紧吩咐道：
“王管家，你快点带几个人把老三绑起来，用布条把他嘴塞住。
然后带到江南织造府那边。
还有你，现在快点带老身去江南织造府，不能再耽搁时间了。”
吩咐完，乔木就赶紧跟着甄世嘉派过来的护卫，迅速往江南织造府而去，至于她三儿子，待会会有下人把他捆着带到江南织造府的。
到时候一起看。
如果是真被人暗算，中毒，或者有其他不可抗力才撞墙并且撕咬别人的话，那就顺带着一起治。
如果是瞎胡闹的话。
那也正好伺候一顿板子。
教训一番。
……
到了江南织造府。
甄世嘉正在府衙后院里大声咆哮着，咆哮骂着那些大夫一个个都是庸医，时不时的还蹦出一两句治不好六皇子，都得陪葬之类的话。
乔木拄着拐杖快步走进去：
“你废话怎么那么多，光骂人有个屁用，快带我去六皇子那看看。”
“啊，娘，你来了。
快，快点跟我来，六皇子中的是见血封喉的杀青散，幸好我手里有您给我的九宫保命丸，这才勉强保住六皇子一命，您快看看六皇子还有没有救，要是六皇子他在我们这边出事的话，咱们家就完了。”
看到乔木到了，甄世嘉这才感觉稍微安心些，但同时还是不敢耽搁一分一秒钟，赶忙拉着乔木，迅速把她带往不远处的那个房间中。
六皇子就躺在那里呢。
此时，床榻上的六皇子脸色发青，嘴唇黑紫，手指指甲那边也明显有发黑发乌的迹象，当然，身上还有不少伤口，伤口渗出的血液颜色也不正常，这明显毒入血脉了。
就是乔木看到他这样子。
也不由感觉有些棘手。
中毒分三个层次，一个是浅表中毒，一个是内里中毒，还有一个是深度中毒，其中深度中毒基本等于等死，就算找到精确的解药，那也得大伤元气，有损身体寿元。
六皇子这样子，就是很明显的深度中毒，如果不是有甄世嘉的九宫保命丸吊着命，估计早就死了。
“赶紧出去多拿点补气补血的药物过来，我要给他排血解毒，一定要抓紧时间，我们只有半个时辰的时间，一旦错过最佳解毒时间，就算神仙来了也难救，还不快去。”
乔木这么吩咐。
一来是的确需要补气补血的药物用作辅助，二来也是有些手段不太方便在原身亲儿子面前展示。
“哦，我这就去！”
甄世嘉这才反应过来，赶紧出去吩咐下人去库房当中取补血补气的药材，出于担心自己库房当中的药材不够，他还让过来的那些大夫赶紧回他们家医馆取药材回来。
那些大夫也没办法，形式逼人强，拿药材总比丢了命要好，而且六皇子要是真死了，他们这些参与过救治的就算不死也好不到哪去。
所以当然都赶紧拿药材去了。
第二百三十三章：红楼甄家老夫人（10）
“杀青散，呵，再没有解药的毒药也只是凡间之物罢了，幸好还有库存的解毒丹，否则还真要麻烦了。”
乔木虽然有些心疼，但还是从库存里取了一枚解毒丹出来，喂到了六皇子嘴里，随后，割开他的十个手指头，开始给他放体内毒血。
如果乔木体内有内力或者真元的话，那么是可以辅佐帮忙，帮他逼出毒素的，但是乔木忙的连惯常要吃的七彩人参果都还没吃呢，哪里有空去修炼内功或者练气术啊。
所以也只能用笨办法。
直接排血排毒。
当然，这也是只有用了解毒丹之后才能进行的，因为解毒丹能够把毒素从心脏部位逼出来，并且净化他体内的大部分血液，把那些毒素全部都逼到另一部分血液当中。
这样一来，才能通过放血，祛除掉他身上的大部分杀青散毒素。
如果没有解毒丹的话，就算换血，也只能保证他不死，后面还需要进行很繁琐的解毒步骤，没有一年半载，很难把毒素彻底消除掉。
随着一滴滴黑紫色的血液从六皇子的十指当中流出来，他的脸色总算稍微红润了些，没有先前那么青紫了，好歹有了点血气，而那些毒血滴到床榻上却散发着一股恶臭难闻的味道，乔木这时候倒有些庆幸今天早上的胃口不好，没吃早饭了，不然闻到这味，说不定会吐。
等到这六皇子身体当中的血液流失了将近三分之一的时候，他十指中流出来的血液才逐渐的从黑紫色，慢慢的变成带点紫色的红色。
不过，脸上原先隐约出现的红润之色却彻底消失了，变得惨白惨白的，从嘴唇到皮肤都显得很是苍白，是那种失血过多的苍白色。
但这也没办法。
失血过多总比死了强。
乔木这时候生怕他再一口气没接上来，白白浪费了解毒丹，所以赶紧又从自己的库存当中掏了几颗补血丸和补气丸，硬喂给了他。
“娘，药材都找来了。
现在怎么办？”
甄世嘉这时才带着一群人，捧着一堆补气补血的药材进来问道。
“有没有新鲜的人参，有新鲜的人参，先拿一根新鲜人参过来。
好歹得让他先醒过来，不然接下来补血的药根本没办法吃。”
乔木赶忙吩咐道。
新鲜人参可以在他昏迷的时候切片塞到他嘴里，一样能起一些效果，可是三七和阿胶就没办法在他昏迷的时候喂他吃了，要真直接喂他吃，恐怕没治好病就先噎死了。
“哦，有，在这呢。”
甄世嘉平常根本没管过那些药材，要什么都是直接让仆人拿，所以翻了好一会才把人参递给乔木。
乔木这时候已经顾不上吐槽他不把人参切片了，直接将递过来的那颗十年份的人参掰开，然后一只手撑开六皇子的嘴，一只手用劲捏着人参断口，挤了几滴参汁进去。
当然，这只是个噱头。
真正起作用的，还是乔木刚刚强行喂进去的补气丸和补血丸。
不过那两个东西不好解释，所以才会特地让他弄点药才过来。
勉强当做遮掩。
之后，就是等待了。
当然，等待之前乔木就已经赶紧开了几个方子，让她这二儿子快点去熬药，待会这六皇子一醒，就得把熬好的补药先灌进去再说。
如此又等了半刻钟，六皇子才很是虚弱的睁开了眼睛，一睁开眼睛，就被乔木猛灌了四碗大补药。
一碗补气养元汤。
一碗益血滋阳汤。
一碗清毒净体汤。
一碗壮神静心汤。
四管齐下，药效甚佳。
等六皇子喝完药，乔木就让甄世嘉再次清空房间，只留他们两个人以及六皇子，在屋商议事情。
“你有什么想说的？
你大嫂她险些丧命，家里资产全部都被下人偷走，你三弟……
该死，我差点把老三给忘了。
你快出去看看，老三应该已经到这了，你找几个人把他抬进来。
我得顺带着看看他怎么了。”
刚刚忙了一大通，乔木差点把自己还有个三儿子的事给弄忘了。
提到了，这才想起来。
“大嫂怎么了？
三弟又怎么了？”
甄世嘉今天一早上先是忙着变卖东西的事，然后又忙着六皇子遇刺的事，所以对乔木说的事是真一点都不知道，此时赶忙焦急追问。
“你别问那么多，先把你三弟给带进来，待会我慢慢跟你说。”
乔木又催促了一句。
甄世嘉这才赶紧出去，询问外面的下人，然后，还真找到了正被捆在轿子里的甄世邴，这时甄世邴的情况的确很不好，面色潮红，被困着的身体依旧还在不断挣扎。
除此之外，看着也不像脑袋清醒的样子，脸色看着狰狞又疯狂。
甄世嘉此时的内心已然愤怒不已，他三弟的样子显然不正常，喝醉酒绝对不可能喝醉成这副德性。
而且事情又都在一起发生。
很明显是有人在针对他们家。
或者说针对六皇子。
甄世嘉一边想着这些，并且在脑子里思考着到底会是谁，一边赶紧叫了几个吓人，把他三弟抬到屋子里去，也好让他娘看看情况。
抬进屋后，依旧还是让所有下人先出去，并且离屋子远一些，乔木则走上前去开始把脉，其实，乔木看到他现在样子的时候，就有些怀疑他可能是吸了福禄膏，也就是鸦片，把完脉后，就可以确定了。
不过根据脉搏显示，她这三儿子应该不是抽大烟抽的，很有可能是在昨天晚上被人灌了不少鸦片。
因为他身体损伤很严重。
脑部神经损伤更严重。
但是五脏六腑的损伤却不是很严重，这些并不符合长期抽大烟的人该有的样子，长期抽大烟的人不但身体神经有损伤，五脏六腑也都会有很严重的损害，进入衰竭状。
这是一步步吸大烟导致的。
可是，像如今这种脑部神经有严重损伤，但五脏六腑几乎没有损伤的情况，显然是一次性摄入了过多的鸦片才会导致发生这种情况。
而且乔木现在救治已经迟了。
就算能救回来，那估计应该也会有不小的后遗症，神经性的损伤有什么后遗症还真不太好说。
反正好不到哪去。
第二百三十四章：红楼甄家老夫人（11）
这情形，就算是乔木也不由气的低声咒骂起来，并且怒不可遏。
多少年了。
她已经不知多少年没经历过这种挫折了，这种宛如被人一巴掌扇在脸上嘲笑无能的感觉可不好受。
“世嘉，这一次一定得严查，一定要把幕后凶手全部都揪出来，你三弟他以后恐怕是废了，我先帮他解毒治疗一番，你跟六皇子讨论一下，看看哪些人可能是幕后凶手。”
说完，乔木就把甄世邴脸朝地面推倒在地，拔掉他嘴里塞着的毛巾，随后就开始紧急催吐，让他把昨天吃下去的东西全部都吐出来。
虽然消化了的那部分鸦片是吐不出来了，但是他的胃部应该还有一部分残留，吐出来总归会好些。
就在乔木已经开始治疗时，甄世嘉依旧还有些呆愣愣的，他有些难以接受自己弟弟废了的结论。
可是又不得不相信。
因为在他印象中，他母亲的医术已经是极高了，很多大夫御医无法解决的问题，他母亲都能解决。
可如今他母亲都这么说了，那他弟弟哪里还会有救，想到这，甄世嘉的拳头不由死死握紧，指尖甚至已经抠破了手心，所有沉着冷静都已经被内心的愤怒给盖了下去。
此时，他恨不得提刀杀人。
虽然他有些埋怨他弟弟独占了母亲宠爱，但那只是兄弟间的互相不满罢了，跟仇恨，毫无关系。
他们依旧是亲兄弟。
“外公，都是我的错。
那些人恐怕主要还是为了针对我，三外公他应该只是被牵连了。”
躺在病床上的六皇子徒明圭将刚刚的话听的清清楚楚，此时出于情绪敏感，赶紧迅速开口说道。
“六皇子，这件事已经不是与你有关无关的问题了，这是在针对我们甄家，是在针对我，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汇流坊是扬州石家的生意吧，扬州石家很多年前就已经投靠了太子，我三弟是在那汇流坊当中出事的，这件事，就算不是他们干的，也必然与他们有很大联系。
或者就是他们干的。
王家和贾家也脱不了关系。
昨天是他们两家支脉人员，邀请我三弟去汇流坊喝酒赌钱的。
六皇子，你老实跟我说。
你这次来江南到底干什么？
你觉得行刺你的是谁？”
因为事情已经发生，所以有些情况就容易分析多了，甄世嘉很快就通过昨天获知到的消息，分析出了对他三弟下手的可能幕后凶手。
“太子吗？
说实话，我也不太清楚到底是谁行刺我的，太子与我的关系的确向来不好，但是老大，老三与我的关系同样也不好，行刺我的人有射出带有金龙铭图的羽箭，那种羽箭是禁军专用，而目前禁军是大皇子掌控的，按理讲，行刺者不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所以现在我已经分不清是故意这么做的，还是无意。”
六皇子现在是真的很疑惑。
目前有证据指向太子，也有证据指向大皇子，唯独没有证据指向三皇子，但是，这并不能让他很容易的分辨出，到底是谁下手的。
因为可能性太多了。
可能是太子出手，顺带着弄了点大皇子的羽箭，诬陷大皇子。
也可能是大皇子出手，买通一部分人手，在太子附庸家族的店里面做手脚害人，顺带着再用十分浅显的羽箭，表明自己被人诬陷。
当然也有可能是三皇子。
交叉动手也有一定的可能性。
总之，可能性太多了。
在没有关键证据的情况下，徒明圭根本分析不出真正的凶手。
“六皇子，你还没说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也许和你的来意有关。”
甄世嘉继续追问道。
过去，在六皇子没来之前，他们家一点事也没有，是在六皇子来了之后才出事的，而且也不是被人杀死，只是在分散他们的注意力。
如此一来，幕后凶手的真实意图就很有深意了，必定与六皇子来意有关，六皇子过来做的事情会损害谁的利益，谁就有可能是凶手。
“我是过来查盐政的。
是奉父皇旨意秘密调查。
五年前，江南这边的盐政收入是五千万两，可是，近两年的盐政收入只有三千多万两，虽然盐政的官员找了各种理由，但这情况显然不正常，所以父皇特地让我过来。”
徒明圭犹豫了一会，才说道。
事情都已经这样了，想来他过来，以及奉的什么旨意，早就已经泄露了出去，说出来应当也无妨。
“那应该就是太子了。
其实太子私吞盐政的银子，甚至买卖私盐的事很多人都知道，只是没有人敢说，也没有证据罢了。
你过来查，触动的是太子一脉的利益，现在太子恐怕已经在派人清扫痕迹证据了，你知道吗，江南很多村子每年都会失踪一些人，而且还都是年轻力壮的人，那些人都被太子抓去做盐工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现在太子人手可能已经开始杀那些盐工，准备毁尸灭迹了。
因为不论你死没死，你遇刺的消息一传到京城，圣上必然震怒。
到时候肯定会派更多人手，甚至可能派军队过来清查，如果太子那边再不收手，绝对瞒不下去。
你现在是个什么想法？”
说话间，甄世嘉已经把一些情况分析了出来，当然，倒不是他有多聪明什么的，主要是他了解的信息比六皇子多很多，信息越多，自然也就越容易分析，跟智商无关。
他此时把这些分析说出来，也是为了试探一下六皇子会怎么办？
“什么？太子他怎么敢？”
“他有什么不敢的，你信不信圣上再活十年，他就能起兵造反！”
乔木这时候虽然依旧还在帮自己的三儿子排毒，但他们两个的对话是一点没错过，听的清清楚楚。
此时忍不住插嘴道。
“娘说的有道理，六皇子，现在你到底是个什么想法？如果你要查的话，我这边肯定帮忙，说不定也能救点盐工下来，如何不查的话……”
甄世嘉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徒明圭打断了：“查，一定要一查到底。
就算不能把太子扳倒，也要让他名声扫地，让他为百姓唾弃。
到时候，父皇他想不废太子也不行，因为天下百姓都不同意。”
第二百三十五章：红楼甄家老夫人（12）
“查？你们拿什么查？”
乔木在边上忍不住泼冷水道。
一个只带了些护卫的皇子，还有一个五品织造官员，虽然地位都不低，可也绝对难以调动江南这边的官员听命，况且，江南这边有多少官员投靠太子一脉还不一定呢。
到时候，怕是还没开始行动。
消息就传到太子手下那了。
“娘，我们可以请老亲……”
甄世嘉刚想说他们可以请贾家老亲帮忙，可突然就想到贾家是天然的太子一脉，不但继承人曾是太子伴读，继承人夫人的祖父更是太子太傅，这已经亲的不能再亲了。
找他们帮忙，那纯粹帮倒忙。
说不定还能暗中捅刀。
可是，他们甄家除了认识贾家这么一个武将勋贵家之外，与其他任何武将都不熟悉，而如果他们想要对付太子在这边的人手，并且抓到太子罪证，就必须在极短时间内调动一批军队，否则根本没希望。
“六皇子，你……”
在察觉自己很有可能没办法的时候，甄世嘉再次把希望放到六皇子身上，希望他能有什么后手。
可惜，他没有。
他除了从京城带过来的两百亲兵，就没有任何其他人手了，皇上也不可能把兵符给他，或者说给他调动地方军队的权力，所以，他自然也没什么办法去彻查此事。
“世嘉，你是不是知道太子煮私盐的地方，知道的话就告诉我吧。
我手下还有些人手，我来。”
乔木眉眼微低，狠声道。
原身手里的确有批手下，人数不多，总共不到五百，那是当年先帝世宗皇帝留给她的，那一批人手如今都已经换了三代了，但绝对个个精英，杀人放火，呸，不是，是剿匪杀敌，收集证据绝对是一绝。
毕竟，那可都是从皇家暗卫转化过来的，多年来各种锻炼从来没有懈怠过，也就是原身没什么事用到他们，这才从来没有显露出来。
“娘，您那来的人手，真行吗？
要不还是别白白把您好不容易培养的人手的性命给填了进去。
咱们大不了直接禀告圣上。”
甄世嘉想了想，还是觉得应该放弃，因为太子已经在朝堂当中立足将近二十年了，二十年来，早不知道已经联合了多少官员勋贵。
他们甄家根本不是对手。
可以说，如今太子除非彻底失去皇帝恩宠，否则绝对不可能因为什么事情倒台，别人也奈何不了。
“禀告圣上，你觉得禀告圣上就能查出来吗，恐怕就算查出来，圣上也会替太子遮掩一二，最多私底下训斥一番，世邴的罪不能白受。
你把太子煮盐的地方告诉我。
剩下的你和六皇子两个人就不用管了，当做没这件事，我亲自处理，怎么着也得将他的罪行公之于众，否则难泄我心头这口恶气。”
乔木确实是真生气了。
做了这么多任务以来，只有她亲自对原身的儿孙下手的，从来没有别人能对原身儿孙下手，如今有人这么干，岂不明晃晃打她脸。
“您真的有方法？”
“有没有方法总得试一试，我精通毒术，只要有人手帮忙，那至少也能把还没被杀死的那些煮盐的救出来，到时候消息自然传遍天下。
快把地点告诉我吧。”
乔木此时除了想要替自己三儿子报仇之外，同时也想救一救那些无辜被抓去煮盐，甚至可能会被斩草除根的普通人，他们又何辜？
甄世嘉虽然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把他了解到的那些煮盐地点告诉了乔木，煮盐这种事，并不是找个房间偷偷摸摸就能干的，它是需要很大地方和很多人手共同参与其中的，动静显然绝对小不到哪去。
而之所以没有泄露出去。
那当然是因为太子一脉的官员彻底封锁了那边，杜绝消息流传。
这年头，只要不是百姓大规模的起义造反，那想要稍微瞒点消息下来，简单的很，注意了，是大规模起义，如果是小规模，能够镇压下去的起义，恐怕还能继续瞒着。
消息不流畅就是这个结果。
“那几个地方以前是渔村吧！
罢了，待会我去查，你看看能不能查一查汇流坊，你弟弟的仇不能不报，必须得查出是谁给他灌了鸦片之毒，幕后凶手不能放过，可直接凶手更不能放过，能办到吗？”
乔木这时候已经把甄世邴的身体状态控制住了，暂时不会有任何危险，这才再次对着甄世嘉问道。
“娘，没问题，我一定严查。
如果查不到情况，我就亲自带人去贾家和王家问罪，让他们把那两个支脉族人给交出来，还就不信严刑拷打会审不出什么有用消息。
三弟的情况真的很不好吗？”
甄世嘉保证完。
又赶紧询问他三弟的情况。
“唉，回头不傻就是好的了。
而且已经染上了毒瘾。
光是戒除毒瘾就很麻烦，更不用说身体的其他损伤了，回头你派人把他给看住吧，千万要记得时时看着他，不能让他一个人呆着。
有什么情况就赶紧把他给捆起来，把他的嘴塞住，不然是有可能咬舌自尽的，千万不能放松警惕。
我刚刚留下来的那几个药方同样也可以给你三弟喝，特别是清毒的那一个，多给他喝喝，六皇子你也要接着喝，每天都要喝，大概喝上半个月就能把余毒清干净了。
亏损的气血也能补好大半。
我现在得抓紧时间救盐工，能多救一点救一点，就不在这耽搁时间了，先走了，你们自己注意。”
说着，乔木就把两个儿子和一个曾外孙给撂在了这边，自己匆匆的回府去了，回府调动人手去了。
在等那些暗卫到来的中间空闲时间里，乔木特地制作了一大批**香，这才是对付那些可能会遭遇到的人手的杀手锏，毕竟她手里只有五百人，而且还得分散到好几个地方一起去救人，硬碰硬肯定是不行的，如此，自然只能用药了。
对付敌人，就没必要讲什么礼义仁智了，只要能达成目标就行。
第二百三十六章：红楼甄家老夫人（13）
奉圣夫人府，密室
过了半个时辰，接收到消息的三个暗卫长才赶到这边听取任务。
“这是**香，你们到了地方能不发生直接冲突，就尽量不要发生直接冲突，最要紧的是把那边还活着的盐工救走和收集账本等资料。
解药在**香里。
我也不多说废话了，你们快点去吧，一拿到证据账本就送回来。”
乔木把一包**香及**香解药递出去，叮嘱了一番之后，她面前三人就迅速接过东西，离开了。
等三人走后，乔木这才又去看望了一下自己的大儿媳妇，帮醒过来的她稍微做了一会心理辅导。
至于询问当时发生了什么。
这个倒也不用太急，毕竟她才刚醒没多久，就这么直接询问，让她再次回忆的话，那恐怕会给她带来二次伤害，还不如稍微缓一缓。
等两天也不迟。
……
青鱼村，煮盐坊内屋
“我昨天不是就让你赶紧把这些盐工全都杀了，焚烧埋尸，把所有痕迹都消掉吗，怎么还在干活？”
王克举这次本来是过来查看一下痕迹消除的怎么样的，结果竟然发现这边还在煮盐，所以，一到内屋，就十分愤怒地质问起季栗文。
季栗文是这边的管事。
事情没办成，自然是找他。
“哎呀，着什么急？
这山高皇帝远的，就算圣上真的要彻查，那怎么着也得十天半个月才能到这，哪用得着那么着急？
我这边有一批新盐已经煮的差不多了，就差最后一点工序，要是现在把他们杀了，这批价值十万两银子的私盐可就都浪费了，你不用担心，今天晚上盐就能弄好，到时候趁着天黑，一刀一个，很快的。”
季栗文故意拖慢时间当然不可能是心慈手软什么的，要真心慈手软，他也不可能坐到如今这位置。
这边最新一批私盐就差最后一点步骤没弄好了，好歹也是十万两的收益，就这么浪费了岂不可惜？
所以，这才拖了拖时间。
“你知道什么，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出了意外，你我全家老小都得死，其他几个地方都已经杀的差不多了，正准备清扫收尾呢。
就剩下你这边了。
不要再管私盐不私盐的了，现在直接动手，快点，时间不等人。”
王克举几乎是在咬牙切齿的催促着，同时心里还在咒骂季栗文这个贱人，真真是要银子不要命了。
等回头回去一定得上禀。
“现在这些盐工都聚在一起干活呢，我怎么杀他们，杀鸡还得一个个逮着杀呢，更何况杀人，你以为他们不会反抗吗，我们手里总共就只能调动一百个人，这边有一千多个盐工，你要不怕被反杀就动手。”
季栗文白了王克举一眼。
现在这些人之所以不闹事，那是因为他们还活着，而且每天也都给足了饭给他们吃，可如果要杀他们，还光明正大的要杀他们。
他们怎么可能不反抗。
“你……回头我一定要……
我怎么感觉……”
王克举话还没说完，就已经昏了过去，季栗文紧随其后，之后那些暗卫才从窗口跳进来翻找证据。
当然，这只是一部分。
更多的还是在其他地方，共同对这边的所有监工下手，并且将相关情况告诉这些盐工，让这些盐工赶紧分抢了这边的东西迅速离开。
不管这些人信不信，反正他们肯定是希望能回家的，在确定监工都昏了过去之后，一部分是赶紧抢了点东西，顺带着带着自己锅里面的那锅盐走了，还有一部分则是用石头，甚至于铁锅，几乎把负责他们的监工给敲成肉泥，这才逃走。
那些暗卫也没阻止。
反倒还表示他们会收尾，然后让这些人快点走，千万别回来了。
翻找了许久，把所有可能有用的东西都找齐，并且将剩下东西和尸体一把火烧了后，这些暗卫才匆匆离开，带着东西回奉圣夫人府。
而这时，除了乔木派遣手下在行动之外，甄世嘉也在行动。
他是先跟府尹和六皇子借了人手，查封了汇流坊，随后才开始查找昨天跟他三弟一起喝酒的人。
但是，结果并不乐观。
汇流坊中
何捕头带队回来禀报道：
“甄大人，情况不妙。
有人提前下手了。
刚刚我派了好几队人马，分别前往不同方向，同时寻找您要找的那几个人，结果他们竟然都死了。
一个说是昨晚喝醉酒跌死的。
还有一个说是昨晚喝醉酒，过桥的时候不小心跌到湖里淹死了。
甚至还有个被抢劫的人一刀捅死了的，这情况显然不对劲的很。
这件事，恐怕很难查下去。”
“幕后之人的心思可真紧密。
卸磨杀驴的速度也太快了，那王府和贾府那两个人呢，他们那两个家伙总不至于也都死了吧。”
甄世嘉左手死死的捏着桌子边角，咬牙切齿的继续追问道。
“回大人的话。
那两个也死了，他们说是酒喝多了猝死的，尸体我都看了，仵作也都检查过了，死因不明，但的确不是中毒，或者被人杀死的。”
何捕头继续回复道。
“看来背后之人的确神通广大。
除了他，应该也没有哪位有这般势力，能够命令这么多人了。
呵，把这汇流坊查封了。
里面管事全都带走，对外就说他们家酒喝死人了，顺带着把你刚刚查到的那些消息全都公布出去。”
甄世嘉现在几乎已经可以百分之百的确定，动手的人绝对是太子一脉了，因为不说其他皇子有没有这么大势力，就算有，也没有哪个敢做的这么肆无忌惮，除了太子。
不过确定归确定，所有可能有所联系的人都被杀光了，证据链断的彻彻底底，就算他猜到应该是太子干的，没有证据也不敢说出口。
说出口，说不定还得被定个污蔑太子之罪，所以也只能忍着。
忍着怒火，挥袖离开。
何捕头虽然不太明白，但也知道这是上面人在斗法，他们这些小喽，不该问的，就千万不能多问一句，这才是保命长久之道。
第二百三十七章：红楼甄家老夫人（14）
奉圣夫人府
傍晚时分，明月初升。
皎洁月华之下，乔木、甄世嘉以及六皇子，都在纳祥苑中会面。
六皇子不是刚解完毒，身体还虚的很嘛，甄世嘉出于担心他再出什么意外，之后恐怕就真救不回来了，所以中午出去办事的时候，便顺带把六皇子送到了奉圣夫人府。
乔木同样也是出于安全考虑。
特地将他安排在了府中相对中心的位置，也就是与奉献夫人府中心主院东侧相邻的纳祥苑内居住。
这时候大家讨论事情，自然不可能把他搬到密室当中去讨论。
因此，只能稍微多做些保密措施，在这边就地讨论，烛火通明之下，甄世嘉再三确认过没有人偷听后，才把他今天的经历说了出来。
“这件事应该是岭南苏家在背后操纵的，苏家过去就是做私盐买卖的，所以对这一行熟悉的很，而且这种杀伐果断的手法，也就只有他们家干的出来，如果是太子亲自操纵的话，应该会尽量避免多杀人。”
甄世嘉他有获知独门消息的渠道，六皇子自然也有，地方上的详细情况他知道的肯定没甄世嘉多。
但对太子势力的宏观了解，甄世嘉却远远没有六皇子了解的多。
“岭南苏家？
他们家四十多年前不是因为大量贩卖私盐被先帝派兵围剿过吗？
真是想不到，太子竟然连他们家都收入了旗下，太子他到底想干什么，这苏家跟皇族可是有仇的。
娘，你那边情况怎么样？”
甄世嘉虽然有些惊讶，但也并不觉得难以接受，皇子夺嫡时，自然是尽量拉拢一切能拉拢的势力。
那势力过去如何根本无所谓。
但凡能带来好处的，都敢用。
“半个时辰前，负责你大嫂案子的王推官过来告诉我，找到你大嫂府里的那些下人了，但是找到的都是他们的尸体，全部都堆在了城外一处乱坟岗当中，王推官派人数了一下，数量一个不差，都在那呢！
地契，房契都被卖了。
但是一文钱没有找到。
另外，你告诉我的那三个私盐村庄我也都派人去找过了，有两个村庄里的盐户基本都被杀干净了。
只有一个例外，因为那个私盐村庄里面的管事不想把最新一批私盐浪费了，所以多留了他们一天性命，这才给了他们一线生机，相关罪证虽然不全，但数量也不少，拿出来应该有些用处，你们先看看。”
乔木说着，就已经把暗卫一个时辰前刚刚送过来的那一箱子账本书信全部都搬到桌子上，摊开。
紧接着，便是两人仔细翻看账本的时间，一直翻看了小半刻钟。
“短短五年时间，他们竟然获利超过五千万两，这数字简直太恐怖了，难怪这天下私盐一直禁不绝。
这般暴利，怕是有门路的家族宁愿冒着被诛九族的危险去干……”
甄世嘉在边上感慨着，此时的六皇子则是脸色惨白，嘴唇微颤：
“五千万两，光私盐获利就超过五千万两，再其加上其他地方获得的收益，这么多银子都被太子他用在了什么地方，他到底想干什么？”
不同于甄世嘉的第一想法只是感慨获益之多，徒明圭的第一想法却是，这么多钱能拉拢多少人。
能装备多少军队？
能做多少事？
要知道，去年一整年国库拨给兵部的银子也不超过一千万两，只堪堪达到了八百万两，简直不敢想太子如果把这些银子全都拿去置办私军，能置办多少万私军出来。
“这些你们都看过了吧。
你们能想到的，圣上自然也能想到，只要把这些资料送上去，太子就算不倒台，那也必然会被圣上忌惮，甚至被圣上亲自剪除党羽，
但我们不能送这些资料。
世嘉，你有没有能力把这些资料送到大皇子或者三皇子手里。
最好能送到大皇子手里，大皇子向来冲动，而且与太子几乎已经势如水火，送到他手里才能发挥最大作用，说不定能直接昭告天下。”
乔木虽然很想直接把这些资料送上去算了，但她也很清楚自己不能这么干，普通人都还想着家丑不外扬呢，又更何况皇家，能不把自己搅入其中，还是不把自己搅入其中为好，做渔翁可比做鹬蚌划算。
“这个好办，我明天就能想办法送出去，但是，娘，您确定那些人不会怀疑到我们家身上吗，如果那些人怀疑到我们家身上的话，那我和您恐怕都会有危险，他们为了拿回这些证据，绝对会不择手段。
您确定没问题吗？”
甄世嘉一边保证。
一边担忧的问道。
乔木不由沉默，她还真不是很能保证，虽然她已经自觉自己做的很是谨慎了，但是她以前也没做过间谍特务啥的，所以真不太清楚。
“这个我还真不敢保证。
不过安全方面你不用担心，除非他们调大军或者火炮过来，否则绝对突破不了五百暗卫的防护。
而且我的毒药也不是吃素的。”
“罢了，也只能祈求苍天了。
娘，我一会就派人把这些证据通过密道送走，明天您就当从来没听过私盐的事情，就正常的去县衙那边，询问王推官的破案情况。
就是尽量表现的正常点！
您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事情已经这样了，这时候再想反悔实在是太晚了，所以甄世嘉只能赌一把，同时叮嘱了一番乔木。
“明白，就是让王推官继续查案子，一定要把我们家银子找回来。
不过太子一脉的官员未免也太过分了，连独居寡妇的家产都不放过，真是为了银子连脸都不要了
也不知道弄那银子想干什么！
算了，反正往今来但凡皇上活的久的，太子就没什么好下场，就说到这吧，我还得布置一下府里。
免得真出什么意外了。
世嘉，你快点想办法把东西送走，送到大皇子那，这东西现在就是烫手的山芋，必须得抓紧时间扔出去，否则会烫到我们自己。”
说完，乔木就离开了纳祥苑。
回去吩咐暗卫加紧防护，顺带着派点人手注意城中各处动静。
第二百三十八章：红楼甄家老夫人（15）
当天夜晚，这城中暗流汹涌。
有人在疯狂的寻找东西，有人通过密室暗道，偷偷的把东西往外面送，还有人急的睡不着觉，担心的睡不着觉，害怕的睡不着觉。
但好在，那些暗卫好歹都是经过专业培训的，所以倒也没留下什么破绽，更没留下什么线索，因此甄世嘉先前担心的事并没有发生。
第二天还是一如既往。
当然，这个一如既往是要打折扣的，因为今天早上，江南府的府尹竟然下了一个清查黑户的命令。
最关键的是这次不论是下达命令还是派遣人员，全都迅速非常。
可以说早上刚下达命令，半刻钟后就有部分军队以及府衙人员参与其中，进行全面搜查，这种速度和效率显然是极其不正常的事情。
正常情况下，第二天能开始就已经算是速度快的，偶尔拖个十天半个月都不是什么特别奇怪的事。
甄世嘉一看就知道，这个江南府府尹恐怕已经投靠了太子，而这次说是清查黑户，更多的可能还是寻找昨天被他娘派人放走的盐工。
只是，他也不能阻止。
更不敢阻止。
不能阻止是因为他没这权力。
不敢阻止是因为害怕暴露了自己，他现在出来阻止的话，那不是相当于直接自曝自己是知情者吗？
所以也只能焦急的硬憋着。
只能在内心祈祷，祈祷那些盐工运气能好些，不要被抓到杀了。
至于为什么能杀人？
那是因为黑户这种事，可大可小，往小的说，花点钱补办一个户籍就是了，往大了说，那是什么帽子都能往上扣的，杀了也没人管。
毕竟，黑户不算百姓。
有户籍的才是国家百姓。
乔木在前往府衙那边催促王推官彻查案子的时候，自然也发现了这一情况，不过这时候，她也没其他好办法，只能在这边静观其变。
顺带着跟王推官聊着。
打发打发时间。
很快就有查到黑户，黑户转身就跑，被当场斩杀的消息传过来。
这时，不但乔木眉眼微低，脱口而出一句阿弥陀佛，作孽，坐在她边上的王推官，以及其他文书通吏之类的官吏，也都眉头紧皱。
百思不得其解。
不知道这次怎么会这么严苛。
以前又不是没查过黑户，可是过去就算查到，那最多就是抓起来审查一番，发现没问题就让他们欠钱补办一份户籍，也能增加人口。
就算抓到通缉犯，那也是要先抓起来审判一番，死刑什么的都是需要上报大理寺进行二次审查的。
“这次是谁在带队？
又是谁允许杀的人？
这岂不是置国家律法与不顾？
老夫人，您家大儿媳妇的案子我们会尽快查的，不过如今这衙役杀黑户实在是太过分了，我得过去看看情况，先行告辞，还望恕罪。”
王推官还算负责，而且黑户虽然没有户籍，但本质上还是皇朝百姓，又不是野人蛮夷，哪能这么任人屠杀，就是野人蛮夷还有人讲仁道，要求施以教化，多加宽恕呢。
所以，当即就告辞要去看看情况，顺带着阻拦一二，乔木自然不会拒绝，她不敢，也没有理由去阻止，但总不能还妨碍别人阻止吧。
所以当即道：“自是无妨。
我家那案子恐怕难破的很，你还是先去忙你的吧，这次江南府尹查黑户的动静实在太奇怪了，过去最多也就是派衙役到处看看，这次竟然连江南的驻军都派了出来！
也不知到底想干什么？”
乔木在他临走前，特地又多说了两句，加深他内心的疑惑。
“说的也是！
老夫人，我就先告辞了。”
王推官有点若有所思，但这时候也没想太多，而是迅速离开，准备去府衙，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推官是这么个性子，江南府这边自然也少不了与他同样性子的官员，整个官府体系内，不可能所有人都装聋作哑，也不可能所有人都只听府尹的话，不敢丝毫反驳。
因此，当有军队杀了好几个黑户的消息传出来之后，当即就有不少正直的官员汇集到了府衙那边质问情况，同时还有些百姓凑热闹。
当然，除了这些人，还有不少江南士子也都围了过来等消息。
看看府衙能给什么解释？
然后，他们显然低估了有些人的脸皮厚度，即使有这么多人围堵在府衙门口询问究竟，要个说法。
府衙里的负责人依旧还用抗法不尊之类的鬼话糊弄，惹得大家很是不满，但也不太好直接抗议。
因为黑户如果抗法不尊，理论上来讲的话，杀掉是不算犯法的。
可是大家也清楚，正常黑户就算被抓到，最多也就是受伤皮肉之苦，绝对不至于有性命之危，所以根本没必要冒着死亡的危险抗法。
这当中显然有问题。
乔木一直都有关注这事，所以当知道这情况之后，赶紧就派出几个暗卫，将那几个死亡盐工的身份查了出来，开始在人群当中传播。
就是譬如死的某某我认识，那不是某村的村民吗？已经失踪四年了，怎么突然就被当成黑户杀了？
或者说，某某不是我大爷三孙子的二姑爷小舅子嘛，前两年失踪了，家人一直都没找到，怎么一出现就被府衙的人当成黑户给杀了。
消息很快越传越广。
等到靠在最前面的士子，以及过来询问情况的官员了解到这一信息的时候，已经有邻里家边的人通知了受害者的亲人，让他们过来。
让他们带着户籍过来。
最后，在前面质疑情况的那些官员和士子，十分愕然的发现死掉的那几个黑户都有户籍，都是前几年失踪的人，人虽然失踪了，但是并没有销户，所以还是有户籍的。
这事情可就大发了。
不仅仅百姓哗然，士子哗然。
官员也是同样哗然。
杀黑户和杀有户籍，却被当做黑户的人区别可大的很，前者硬算起来是无罪的，后者最少也是个误杀之罪，流放三千里，甚至砍头。
当然，除此之外，但凡脑子没问题的人，也都能想到这件事绝对有问题，很有可能是杀人灭口。
第二百三十九章：红楼甄家老夫人（16）
府衙外面
有了确凿证据的官员和士子可就不像先前那样平和的抗议了。
大家全都激动了起来。
有几个脾气暴的士子更是开始冲击起衙门，要求衙门里的人出来给个说法，要求江南府尹出来给个说法，后面的百姓也在起哄，甚至跟在一些士子后面一起冲击衙门。
对于这件事，最害怕的不是官员，也不是士子，最害怕的是普通平民百姓，杀黑户再怎么杀也不至于杀到官员和士子身上，可是，他们这些平民百姓呢，现在官府能把有户籍的人当黑户杀了，以后又为什么不能把他们当黑户杀了呢？
所以自然要闹。
当然，这当然也少不了乔木派人在中间挑拨，引动群众情绪。
很多事情，大家内心其实都知道对错，但是，就是缺少一个领导者，缺少一个带头喊话抗议的人。
就比如说陈胜吴广。
他们的起义，那就相当于带头喊话的，只要大家此时内心都心怀不满，那么就能一呼百应，而且这事还不是掉脑袋的起义造反，前面甚至还有官员和士子撑着呢，他们在后面大声喊话自然也不怕什么。
很快，聚集的人越来越多，讨要说法的声音也越来越大，大到冲击衙门，冲进了江南府尹的耳朵。
府衙内部
江南府尹王洪镇听着外面越来越大的声音，烦躁不已，在大厅中来回踱着，等到负责这事的人闯进来说不好的时候，这才大骂起来：
“你个废物，今天早上你不是还跟我说这件事一定万无一失的吗？
这就叫万无一失，现在外面的这情况就叫万无一失，那你跟我讲讲，要是有失了是个什么样子？
岂不是得爆发民乱造反？”
“大人，这都是意外呀。
按理讲，如果计划进行的顺利的话，应该是万无一失的，而且那些盐工的亲人明明离这很远，根本不应该知情，如今却不知怎么突然跳了出来，这些实在是太奇怪了？
对了，大人，一定是还有人在暗中跟我们作对，刻意挑拨群众。”
进来的这个人，是江南府的一位都头，算是军官，这次彻查黑户的事情也是他提议并且执行的，那些参与士兵都是他手下的人手。
他之所以过来，当然也是因为外面的情况太糟糕了，他自己实在是兜不住了，所以过来寻找办法。
“按理讲，你这个按理讲可把本官坑死了，你就说说，现在外面这情况怎么办，是能派兵镇压还是能解释，要是因为此事导致消息泄露出去，你我都落不了什么好下场。
你自己想办法解决，如果今天下午还不能解决的话，那到时候就别怪我拿你顶罪，毕竟那些人都是你手下士兵杀的，我只是下了个清查黑户的命令，并没让你们杀人。”
王洪镇好歹也是做了将近三十年官的老狐狸了，哪能不清楚做任何事情都得做好万全准备，都得准备好能够随时推出去的替罪羔羊。
所以，发布命令的时候故意把命令写的十分模糊，到时候上面就算追究，那也最多追究他一个不查之罪，撑死了罚几年俸禄银子。
这年头谁还缺那点俸禄不成？
“什么？是！”
章都头虽然内心很愤怒，拳头也已经握紧，但是还不是不敢有任何动作，只能愤恨的转身离开。
离开想解决办法。
王洪镇当然也不敢就这么让他一个人去办事，这种武官要是逼急了，指不定出什么乱子，所以得派人看着，一旦他想做出什么不利于他的举动，就让看的人就地格杀。
再说乔木。
事情都已经做到这份上了，她当然不可能就此罢手，反倒还要再进一步的把消息扩散出去，不但让人继续将消息传播的更远，同时还派人找到几个幸存盐工，将相关情况告诉他们，同时还提醒他们，只有事情闹的越大，他们才越安全。
那些盐工虽然不聪明，但话都说的这么明白了，他们当然也不至于蠢到还不明白，所以很快联合起来走进城池，开始讲述自身经历。
这下子，整个江南府府城的舆论彻底爆炸，所有人都在讨论有人在江南府附近大肆制造私盐，甚至还有可能与官府有所勾结，与江南府府尹有所勾结，不然江南府府尹不会下这样的命令，对这些被人救出来的盐工赶尽杀绝，杀人灭口。
事情闹到这地步，早就已经不是区区一个都头，甚至于江南府府尹能够压得下去的，有不少官员已经愤怒回去写折子上奏弹劾，同时还有官员联合起来一起前往江南府的巡抚，总督那边告状，要求巡抚总督彻查此事，圈禁困住府尹。
一个州府有三个最高长官。
总督负责军事，府尹负责民政事务，而巡抚两边都能管，但都不需要他详细管，只需要主持大局。
这件事闹这么大，他们两个是绝对不敢不管的，特别是巡抚，总督还能置身事外，表示这件事不是他的职责范围，最多下命令惩罚一番都头，可是，巡抚他此时不但要管，还得赶紧将查到的所有消息全部通过密折上禀圣上，请求圣裁。
等到过了两天，消息甚至已经传到了江南府边上的其他州府，太子那一脉的官员都快头疼死了，但是，这时候也不敢再像先前那样搞什么杀人灭口了，毕竟那人好歹也是一府府尹，身边还有不少巡抚和总督的人看着，哪那么容易杀掉。
就在这时候，甄世嘉派出去的人手，总算是把乔木收集到的证据通过层层转交，好不容易才送到了大皇子府上，让大皇子亲眼看到。
于是，朝堂弹劾正式开始。
先是有十几位御史大夫在朝堂之上联合弹劾江南府府尹，随后就是江南府巡抚的密折上禀，等到这两边人马说完话后，还没等皇上或者其他大臣议论一番，大皇子一脉的一位御史大夫又站了出来。
弹劾太子劫掠百姓，偷煮私盐获利五千万两，事情暴露之后，还杀死大量被劫掠过去，当做奴仆一般对待的普通平民，并且命令江南府府尹对逃走的百姓杀了灭口。
弹劾未毕，便是举朝哗然。
第二百四十章：红楼甄家老夫人（17）
皇宫主殿之一，垂拱殿内
朝中所有大臣都被那御史大夫的话给惊住了，他们没有想到有人胆子这么大，连这些话都敢说，这些要是都是真的，那恐怕真的是捅破了天，圣上不知得震怒成啥样。
一时间，这大殿之上除了那个御史大夫的声音之外，再也没有其他声音，所有大臣都沉默以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有太子和太子那一脉的官员脸色发青，想反驳。
但被上面的圣上一瞪，顿时都不敢做这个出头鸟了，只能沉默。
“可有证据，有就呈上来！”
建熙帝的声音虽然听不出任何喜怒，但所有人都知道，他此时一定是愤怒的，就在昨天，户部尚书还为了一百万两赈灾银子与建熙帝扯皮扯了许久，如今听到他这二儿子私底下贩卖私盐获利逾五千万。
如何能不生气呢？
“回禀圣上，有证据。
臣这里有账本和来往书信，当中虽然没有提及太子，但是参与人手全部都是太子门下，若说是他们瞒着太子独吞了五千万两银子。
相信在座大臣都不相信。”
说着，那御史大夫就从自己袖子里掏出了一本总账和几封涉及到太子门人的书信，交给了大太监。
这当然不是全部。
只是最重要的一部分。
但是有这一部分也就够了。
接下来便是建熙帝查看账本和书信的时间，下面大臣多是面面相觑，或是面露喜色，跃跃欲试，或是紧张不已，担忧的对视摇头。
一些心里有鬼，而且还写过书信的官员，此时更是吓的背后冒冷汗，有一个甚至直接吓昏了过去。
当场就被以御前失仪的罪给架了出去，拖到了不远处的偏殿中。
“来人，着大理寺彻查，信中涉及人员全部扣押，太子禁足，大理寺丞何在，此案一定要细查，赐尚方宝剑，但凡阻拦查案者，皆可先斩后奏，皇族之外皆可无令斩杀。
退朝！”
建熙帝根本就没有给太子辩驳的机会，甚至临走的时候看都没看太子一眼，就直接挥袖离开了。
此刻，所有大臣都知道，太子这是触及皇上逆鳞了，如果太子老老实实的做个皇子，做个太子，父慈子孝的过日子的话，那圣上自然是愿意宠爱他，表现一下自己的慈祥。可现在，他的所作所为，无一不在表明他在觊觎皇位，这一点是任何做上皇位的人都不想看到的。
退朝后，大皇子一脉，以及其他与太子相争的皇子门下附庸大臣全都面露喜色，接下来，他们恐怕会准备更多的弹劾奏折，不趁着这个机会彻底弄死太子，那到哪还能再去找其他机会，自然不能放过。
可是，大家都失算了。
在众大臣熬夜写弹劾奏折，大理寺寺丞审讯官员的当口，太子悍然发动了政变，率领八千御林军以及五千多私兵，将皇城团团围住。
开始逼宫篡位。
当然，他除了派兵将皇宫团团围住之外，其他几个皇子的亲王府也全部都没放过，所有出宫的成年皇子，除了六皇子之外，其他皇子的亲王府全部都被太子的叛军团团围住，并且开始射箭绞杀皇子。
一时间，京城大乱。
有些大臣赶紧躲起来，有些大臣赶紧想办法逃出去，还有些大臣赶紧开始联系一些武将，想说动他们勤王救驾，或者顺个从龙之功。
皇宫紫宸殿中
建熙帝本来都已经打算上床安歇了，随即就听到了外面喊打喊杀的声音，并且得到大太监的回禀。
听着外面的声音，他长叹了一口气，道：“终究还是有负我望。
你们拿着我的虎符去调兵吧。
再留点人手下来保护我。”
隐藏在边上的暗卫听到吩咐之后，立刻上前拿走虎符，再次迅速消失不见，出宫找武将调兵去了。
又过了半刻钟，太子便手持长剑，杀了守门的护卫，一脚踹开大殿的门，闯了进来，跟着他一起进来的，还有他自己私底下培育的士兵以及御林军首领，总计数百人。
当然，其他人也没事，主要是这个大殿的面积在这呢，人太多的话，不但挤，而且还容易误伤。
更何况，如今的太子正是自得意满的时候，同时也不觉得他父皇会提前有所准备，所以，自然认为几百个人已经足够逼宫登基了。
“逆子，你好大的胆子！
你莫不是还想是弑父篡位？”
大殿中，建熙帝正提剑站在大殿最上面，一脸愤怒的质问道。
“父皇，你都要我性命了，我哪能坐以待毙，要怪你就怪那个把这件事捅出来的御史大夫吧，不，不用你怪罪了，等我登基之后，自然要把他碎尸万段，剁碎了喂狗。
父皇，你现在是自己写退位诏书，还是我帮你写，你要知道，无论你写不写，退位诏书都是有的。
如果你写了，我也不愿意担那弑父之名，就如同当年秦王李世民一般，让你安心的做个太上皇，可如果不写的话，那父皇您也只能运气不好，被一个小兵给误杀了。”
太子此时虽是笑着，但是配合着手上还血淋淋的剑，以及脸上和衣服上溅到的鲜血，乍一看还是蛮恐怖的，有种变态杀人狂的错觉。
说话间功夫，他边上的将领和士兵就已经或拔刀，或拔剑了。
“你可真是朕的好儿子啊！
你真以为朕奈何不了你不成？
你现在放弃，退兵，朕也可以饶你一命，可如果依旧固执己见的大逆不道，那就别怪朕下狠手了。”
建熙帝虽然有些失望，但这到底是他亲自教养了十来年的孩子。
实在不想就这么放弃。
可是，太子如今都已经觉得皇位触手可及了，又怎么可能会放弃呢，听完建熙帝的话后，立刻就挥手示意身后的士兵将军开始动手。
建熙帝也是赶紧挥手示意隐藏在他大殿当中的那些暗卫出手。
可是，那些暗卫虽然个个都是精英，但到底数量有限，实在撑不住被几百个，而且还是能源源不断的几百个士兵围攻，只坚持了不到半刻钟，就或死或残，几乎没有一个能站起来，情况顿时危急起来。
下一个瞬间，太子的剑就已经挥向了建熙帝，就算向来很有把握的建熙帝此时也不由瞳孔缩紧，这时，还是边上大太监站出来用脖子帮忙挡了一下，救下了建熙帝。
第二百四十一章：红楼甄家老夫人（18）
刹那间，大太监的热血溅到了建熙帝的脸上，几乎将他半个脸颊染红，建熙帝先是震惊，但随后就是后怕并且愤怒悲伤的大声怒骂道：
“逆子，你个逆子！
朕当初就不应该答应你母后的临终请求，封你这逆子为太子。”
骂着的同时，建熙帝已经往后退了几步，坐到了龙椅上，并且用力按了一下龙椅上的龙含珠，随即龙椅就迅速降落下去，如同电梯一般的降落到了这座大殿的地下密室里，上面也瞬间被精钢板封住了。
这是他最后的保命手段。
本来按计划是用不到的，但是谁知道他这二儿子速度这么快，调动的人员这么多，而派出去的暗卫使用虎符调动军队的速度又太慢。
如此，也只能先躲一躲了。
虽然怂了点，但总比丢命好。
太子他是因为觉得事情已经基本定了下来，所以才会听他父皇说废话，并且准备反驳一番，没有直接继续下手，谁曾想，他父皇竟然就在这一瞬间，当着他的面逃了。
这可就有点坑了。
太子的脸瞬间就黑了，边上围过来的那些将士也是如此，一个被他们掌握或者已经杀了的太上皇和一个活着，并且暂时还没有被他们抓住的太上皇，差别可大的很。
前者代表大局稳定。
后者则充满了一些不确定。
不过事已至此，再去纠结后悔也没什么用了，太子当即吩咐道：
“来了，传旨，就说父皇因为意外驾崩，明天就举行登基大典。
命令所有大臣都必须到场。
违者斩立决。”
虽然他父皇逃了，但是估计也逃不到哪去，应该在这大殿范围之内，只要死死地将大殿守住，并且将皇宫当中的所有出口都守住，那么他父皇必然逃不出去，等到他顺利登基之后，就算逃出去也没用。
直接当叛逆诛杀就是。
“诺！”
跟着太子一起造反的，自然是将身家性命全都压在了上面，所以立刻应了一声，同时迅速开始伪造圣旨，并且准备将旨意通传天下。
也就在这时，王贾两家的当家人，包括史家的当家人，在收到暗卫送过去的虎符命令后，全部都立刻带领军队进宫围剿太子叛军。
局面瞬间发生逆转。
当然，在太子派人告诉他们皇上已经驾鹤西去，其他成年皇子也全都被太子杀了，他们别无选择的时候，他们其实也犹豫了一会儿。
毕竟，如果皇帝真的死了，而且其他成年皇子也都被太子杀了的话，那么他们除了归顺太子，好像也别无选择，总不能起兵造反吧。
但就在他们犹豫，甚至已经准备归顺太子时，建熙帝总算好不容易从密室通道当中逃了出来。
在暗卫带领下来到他们面前。
他们这些顶级勋贵自然是见过皇上的，因此也很确定，这个皇上肯定不是假冒的，所以，内心先前的那点犹豫顿时消失不见了，赶紧再次命令士兵迅速围攻太子叛军。
一定要将太子拿下。
没办法，他们在先前太子逼宫的时候没有跟随，太子逼宫几乎成功的时候还过来攻打太子军队，如此一来，就算归顺太子应该也没什么好下场，还不如抱住圣上的金大腿，得个护驾之功，光复之劳呢！
太子的叛军终究数量有限，而且各方面都没有办法跟贾史王这三家手里的私兵，以及带过来的百战老兵相提并论，所以，僵持了半刻钟之后就开始节节败退，半个时辰之后，太子叛军更是死伤大半。
如今的太子便如同半个时辰前的建熙帝一般，被困在了紫宸殿。
本来，这时候建熙帝虽然十分愤怒，但是还是想要留他这个儿子一命的，只是打算废了他的太子之位，把他圈禁起来，可是，随即传来的一个消息让他打消了自己的念头，直接命令贾代善不拘死活。
强攻紫宸殿。
至于传过来的消息是什么？
那当然是已经出宫建府的成年皇子，全被太子派兵杀干净的事。
又过了一会儿，少安宫被焚毁的消息，更是让建熙帝差点昏厥过去，因为少安宫是这皇宫当中的皇子居所，少安宫被焚毁，这也意味着居住在皇宫当中的，他还没成年的那些皇子，估计得死伤大半。
任谁一天的功夫，死了大半儿子，甚至于还不知道有没有儿子幸存下来，都会崩溃到难以接受。
很快，紫宸殿就被攻了下来。
太子也被抓住。
不过，被抓住的太子并没有什么害怕的情绪，反倒整个人很是倔强自信的站立在大殿之下，笑道：
“父皇，你难不成要杀我吗？
你可要知道，你现在除了我之外，就没有其他儿子了，你除了把皇位传给我没有其他选择，你总不至于还想把皇位传给其他旁支吧。”
没错，太子之所以如此自信他父皇不会杀他，那是因为他早些时候已经得到手下的传讯，知道皇宫当中和皇宫之外的皇子全部都被杀干净了，其他皇子全都已经死干净了，就剩下他一个，那他父皇不把皇位传给他，还能传给谁？
总不至于这年纪了。
还想再生十七八个吧。
然而，他忽略了六皇子，情绪的大喜大怒之下，使得他完全忘记了他还有个六弟在江南那呆着呢。
“你……你个逆子！”
幸好建熙帝的身体还算康健。
要是换个年纪再大些的，身体再不好些的，指不定能被他当场气死，或者当场中风，脑溢血啥的。
“陛下，六皇子还在江南呢！”
边上暗卫赶忙说道。
这时，建熙帝才算记起自己还有个儿子在江南呢，所以当即稍微安心了些，要是他儿子真的全部都死光了，就剩这么一个太子，并且只能把皇位传给他的话，那恐怕得糟心死，不被气死也得郁闷死。
“你还有个六弟呢！
来人，拖下去！
斩立决！”
“父皇，你不能杀我，你不能杀我，六弟他早就被我派的人刺杀过了，现在就算身体没彻底毁掉，那也绝对好不到哪里去，说不定连生育能力都没有，怎么继承皇位！”
太子当即在下面继续咆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