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红楼太皇太后（1）
慈安宫寝殿
“太皇太后，您是否梳洗一番？
待会太后和皇后要来请安了！”
齐嬷嬷看太皇太后已经坐在铜镜前呆愣了许久，又担心待会太后和皇后过来请安，让她们在外面等待有些不妥，所以忙低头问道。
乔木经她一提醒，这才按下被领导坑的愤怒，立刻进入角色道：
“让她们进来吧，今日就做个简单点的妆容，衣服也素净些！”
“诺！”
乔嬷嬷低头应了一声。
随后便侧过身，挥了挥手，示意在偏殿候着的宫女赶紧进来，三两须臾间，十几位捧着各种各样不同梳洗用具的宫女都脚步轻盈，悄无声息的快步走了进来。
玉盆锦布、温水棉纱、净面脂膏、修颜梅粉等物一应俱全，皆是各地皇商上贡的顶级贡品，有些甚至就连当朝太后都难以用上。
虽然东西都是顶级的，伺候也算贴心，可是乔木看着自己脸上的皱纹，以及这具已经七十八岁高龄的身体，实在是开心不起来。
她是真没想到那领导说的养老任务是这么个养老法，原本她还以为所谓养老任务是没什么要求，只要舒服的过一辈子就行了呢。
结果不曾想，竟是真养老！
好在原身要求低，只希望能够约束住娘家行为，保住娘家就行。
这任务对乔木而言完全就是小意思，好算舒缓了点内心的不满。
半个时辰后，乔木才在一众宫女的伺候下，从上到下，从头发丝到指甲尖全都焕然一新，虽然她已经要求简单些了，但这世上，从来都是越要求简单，越难做。
就跟素颜妆永远都比大浓妆要难做是一个道理。
“禀太皇太后安！
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并着众妃嫔已经在宫外候着了，召见否？”
乔木这边刚梳妆完，殿外便有一女官匆匆进来，微弯双膝道。
“让她们到安平殿候着！
我们也走！”
乔木说着就伸出左手，边上的乔嬷嬷赶紧上前，恭敬伸出双手扶住乔木左手，将她虚扶起身。
这时，边上一应宫女收拾东西迅速退去，另外一队宫女同样悄无声息的走进来，追随在乔木和乔嬷嬷两个人身后，往安平殿而去。
安平殿距离寝殿不远，乔木也懒得坐凤撵，便和乔嬷嬷一起慢慢悠悠的往那边走去，一走一顿，走了十分钟左右，才走进安平殿。
一进殿门，还没看到大殿里面的样子呢，耳畔就传来参差不齐请太皇太后安的请安声。
乔木抬眼一看，好家伙，这大殿当中莺莺燕燕竟有近百位，太后身后跟着一群太妃太嫔，皇后身后跟着一群妃嫔，两队各立左右，一起微弯膝盖请安，可不显得嘈杂。
“平身吧！”
乔木挥手示意一番，让一众莺燕平身，便在乔嬷嬷和司令女官的护持下，坐到了安平殿的主位上。
“劳烦诸位来看哀家了，哀家这大殿今日也总算多了些人气！
昨日听闻吾儿有恙，可尚安？”
乔木身份在那里，说话再不好听，她们也不能说什么，反倒还得请罪没有经常过来看望请安。
此时又询问太上皇的身体，所以太后自然得赶紧起身行礼告罪：
“是我之过，日后必当勤来母后宫中请安，还望母后莫嫌叨扰！
陛下贪杯夜醉，偶感寒凉，昨日半夜已遣太医看过脉象，吃了药睡去，想来今晨当好多了！
吾未能竟全本责，有罪！”
“你有何罪，他自己不爱惜身体贪杯，你又哪能劝得住？
起来吧，也莫要每日过来，逢初一十五来我这说说话就行！”
乔木觉得这太后还算不错，每月好歹过来一趟，做事也本分，远不如那甄太贵妃来的嚣张，所以态度也要好些，并无怪罪之意。
乔木话音刚毕，殿外就又传来太上皇到的宣声，大殿当中众人顿时又都赶紧起身，恭恭敬敬的朝着大殿门口弯膝下跪，道太上皇安。
只有乔木一人未动。
不得不说，这具身体年龄虽然大了点，但地位身份着实让人舒爽无比，甭说皇帝了，就是太上皇见了，那也得恭敬的道声母后安。
可以说，真正的做到了无人能受礼的地步，太后她见到了太上皇这个没死的丈夫还得见礼呢。
徒眷进来没让众妃嫔起身，而是先躬身对着乔木行了个常礼：
“昨日之事让母后劳心了！
是朕之过！”
“你也这么大岁数了，哪天能严循黄帝养生之道，我便不劳心了！
快坐下吧！”
乔木白了他一眼，便示意边上女官把落灰已久的龙椅搬过来，好让她这便宜儿子太上皇坐下来。
“都起来吧！
嗯……甄宓呢？
她怎么没来？是告病了吗？”
徒眷没急着坐下，先让下面或弯膝，或跪着的众人平身，随后扫视一眼，这才发现甄宓没来。
皱眉问道。
“陛下，今日甄妹妹派人过来说身体抱恙，略感寒凉，所以不能过来请安，我也不好强求！”
熹太后这下子神色语气就淡然了许多，显然也是对甄太贵妃很是不满，无奈转说着她那蹩脚理由。
“略感寒凉？
那她今早还给朕送燕窝粥！
这病好的可真快！
既然病了，就让她封宫一个月好生休养吧，免得落下病根！”
徒眷今辰刚听到了些甄家的不法消息，如今又发现他这向来宠爱的妃子竟然都敢抱病不来向他母后请安，这是何等嚣张不孝。
自得惩罚发泄不满。
“诺！谨遵圣谕！”
熹太后回应语调虽然还是四平八稳的样子，但乔木离的远远的都能隐约看到她那眉眼有些飞扬。
显然，这熹太后也是甚为不喜原先甄太贵妃的嚣张跋扈，只是因为对方深得圣宠，这才不好惩处。
“可是甄家又出了什么乱子？
一个奶嬷嬷家一步登天，到了如今这地位，莫不还有不满？
也没看你对舅家多优待！”
乔木想着，反正这老太太的任务早晚要完成，还不如索性先起个由头，也好插手管理娘家的事。
从甄家开头倒也不错。
第二章：红楼太皇太后（2）
“还是母后看的清明！
那甄家又被人上折子了，说是强占他人良田，以三十六两银子买了他人百顷良田，还有些其他大小事，我就不说出来污您耳朵了！
至于承恩公府……
母后，真不是我不想帮扶，实在是他们家就没一个扶得起来！
文不成，武不就的，都说是读书苗子的那个嫡长孙，读了十来年书，连个秀才都没有考上！
庶子倒是不错，小小年纪就考上了秀才，可是考上秀才之后，每次大考都得生病，明显是他家强压着不让出头，我也不好插手不是！”
徒眷这才坐下，先是说了两句甄家的事，随后才微微有些摇头的说起乔木娘家，承恩公家的事。
烂泥扶不上墙，又能怎么办？
甄家虽然出了不少贪赃枉法的事，可的确有能干事的人，对于帝王而言，不怕手下贪污，就怕手下废物无能，办不了事，只要能把事情办的妥妥帖帖，那些许贪污受贿的事，睁只眼闭只眼就放过去了。
乔木指甲轻敲着椅边。
她还真没怎么从原身记忆中获知到多少娘家的事，因为原身都已经入宫将近六十年了，一年也见不到几次娘家人，最近二十年，她娘家的父母哥哥也都已经去世，剩下辈分最高的不过是她的侄子辈。
统共就没见过几面，能有多少感情，又能有多少话能聊？
不过面子情罢了。
原身又不可能派密探特地去查看她娘家情况，了解自然不多，娘家具体情况全凭侄媳妇一张嘴说。
“是哀家孤陋寡闻了！
皇儿若有空，帮哀家查一下我那娘家情况，看看到底乱成了什么样子，你不好插手，到时候哀家亲自发懿旨下去训斥教训一番！
还有甄家的事，也不要轻拿轻放的放过了，三十六两银子买人家百顷良田，这是何等嚣张？
当地官府就不管吗？
你若是不管，改明儿哀家就亲自发一道懿旨下去训斥，再不然那就夺了你那奶嬷嬷的诰命！
一个嬷嬷竟让家人放肆至斯！
我儿莫忘了，他们作恶虽是招人厌恶诅咒，可别人也会算在你头上，若不是你放纵，何以至此？”
乔木既然要管教她娘家，那自然不能成天憋在这慈安宫中什么话都不说，什么事都不管，此次，她便是要拿这甄家杀鸡儆猴，顺带着表示她要重新出山，管事的意思。
“母后所言甚是！
不过儿已经退位了，现在朝堂之事都归您那四孙子管，要不回头让他过来给您请安，到时候您详细跟他说说要怎么惩罚甄家！”
徒眷年纪不小了，今年已然六十出头，所以，他是不愿意再对手下老人下手了，只想安度晚年。
因此，便推诿了起来！
乔木抬头看了他一眼，表面情绪没什么变化，心里却已经嗤笑了起来，朝堂中的奏章每日都是先送到太上皇案前，太上皇看过后，审阅过之后才能拿给皇帝看。
这皇帝当的跟儿皇帝似的。
今日竟然说朝堂上的事不归他管，真真是可笑之极，敷衍之极。
“也好，正好我们祖孙两也许久未见了，回头也好亲近亲近！”
这一瞬间的功夫，乔木就已经做好了一个决定，那就是她要帮皇帝，也就是她那便宜孙子，正式坐稳这位置，并且帮他拿到实权。
相信她那孙子只要不傻，怎么着也是愿意跟她合作共赢的。
至于怎么帮忙？
一个孝字，足矣！
要是徒眷知道因为他的推诿让乔木打定了这样的主意，怕是恨不得回到过去掐死推诿的自己。
可惜，他现在不知道，依旧还是情绪正常的聊着和告辞离开。
徒眷走后，乔木也懒得听下面妃嫔勾心斗角的挤兑对方，便伸手抚了抚额头，装作困倦的样子：
“哀家年纪大了，这身子骨也远不如往前，说乏就乏了！
你们事也蛮多的，还要管理后宫大小事务，便都早日回去吧，哀家也要回寝宫当中歇息片刻了！”
说完，边上的乔嬷嬷便明白了乔木的意思，伸手就要搀扶乔木离开，而下方的熹太后和皇后也赶紧起身带着众妃嫔恭送太皇太后。
……
紫宸殿内室
“皇祖母真是这么说的？
难不成皇祖母也对甄家颇有意见，想要对付甄家，可为什么呢？”
徒明辉听完暗卫报告不由陷入沉思，不知他这皇祖母想干什么？
“陛下容禀！
甄家只是太上皇奶嬷嬷家，而太皇太后可是太上皇的亲母，如今太上皇甚是优待甄家，却对太皇太后的娘家从不过闻扶持！
想来，太皇太后有些意见吧！”
魏祥身为皇上贴身内监，此时自然得小声为皇上排忧解难。
况且，这也是很容易就能想明白的事，自家儿子对保姆一家好的很，送钱送官的，对舅舅家反倒充耳不闻，毫不关心，这谁受得了？
徒明辉挑了挑眉，眉眼间露出了丝喜意，心下也有了新的打算：
“待会太上皇派人过来就莫要阻拦了，想来应该是让我给皇祖母请安，此乃孝顺之举，怎能拖延？”
魏祥也瞬间明白意思：
“陛下孝心，自不该阻碍！”
能不能扳倒甄家，在朝堂中正式安插下自己的人，恐怕，就得全看他皇祖母够不够给力了。
接下来，就是等待，等待他那退位还不愿意放权的父亲派人过来通知他快些去给太皇太后请安。
然而，徒明辉翘首以待的等了半天，等到吃完了晚膳，都快到翻牌子的时候了，也没有等到那太上皇通知他去给太皇太后请安。
烛光之下，徒明辉的脸色显得很差，最后似乎气笑似的笑了：
“呵！朕真是傻了！
朕想念皇祖母，想要见见皇祖母又何须他人通知命令，魏祥，明日早朝结束，先去慈安宫给太皇太后请安，动静弄大点！”
徒明辉先前并不是没有想到这一点，只是不愿意这么做，因为他要是真的这么做的话，很容易就会让太上皇觉得他在太上皇身边安插了人手，随时能知道太上皇在什么地方，又做了哪些事。
可是现在气急之下，也顾不得这些了，反正他们父子俩现在距离彻底撕破脸皮也就差一层纸。
不缺这点猜忌。
第三章：红楼太皇太后（3）
翌日
退朝后，徒明辉就大张旗鼓的去了后宫，前往慈安宫请安！
乔木的身体到底年纪大了，睡眠也浅，所以早早的就醒了，此时已经悠闲的半躺在椅子上晒太阳。
半眯着眼睛，舒适的很。
直到边上伺候的人等全都跪下来，说道恭迎圣安的时候，才知道她那便宜孙子来请安了。
“请皇祖母安！
孙儿登基之后连日繁忙，未曾勤来请安，还望皇祖母莫要怪罪！”
不管如何，他徒明辉的确已经有近半年没有见过太皇太后了，所以此次再次前来，自然得先告罪。
说话间，他还半蹲下来，帮正半仰在躺椅上的乔木整了整佛珠。
“明辉今日怎么有空来！
莫要多礼了，快坐下，乔嬷嬷上茶，上次的玉泓龙井就不错。
上朝累了吧，待会多喝点茶！
要是饿了，我这也有点心！
你看看想吃什么，不着急，可以让小厨房的人现做！”
乔木昨天在徒眷离开后就想见见现任皇帝了，只是她这做祖母的突然前去总觉得不太好，而且徒眷也说会让新帝过来请安，所以她就没有太着急，静等新帝前来。
如今可不就等到了。
连忙睁开眼睛，三两句话间展示了一下自己为人祖母的慈祥。
这关心的话，愣是把徒明辉给吓的一愣，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
“皇祖母，莫要忙了！
孙儿已经用过了早膳，刚下朝肚中是半点不饥，不过玉泓龙井倒是能来点，今日早朝上跟那些个无能官员费了不少口舌，嘴干的很！
劳烦乔嬷嬷了！”
徒明辉在魏祥搬了个椅子过来并且坐下来后，张嘴便把话题往朝堂上引，希望引起共鸣。
“可是给了你气受！
也莫要太在意，若是实在不喜欢的，打发到偏远地方去就是了。
交趾岭南等地不常缺人吗？”
乔木很懂意思，立刻就顺着徒明辉的话，把两人的话题引到了朝堂之上，也好为接下来他们需要交谈的事情提前做好铺垫。
“皇祖母说笑了！
那些官员未有大错，哪能随意贬斥边域，有些官员就算有错，可势力纠结繁多，朕也是有心无力！”
徒明辉接过乔嬷嬷递过来的一盏茶，没有喝，而是先苦笑着摇了摇头，为自己感到有些可悲。
谁不想做说一不二的帝王？
可是他这皇帝做的实在是窝囊的很，上面有个太上皇压着，下面朝中大臣又不听话，还有那许多老臣倚老卖老，实在是难缠的很。
他这边要是想下旨贬斥，恐怕圣旨还没来得及写，太上皇就得把他叫过去教训一番仁君之道。
乔木知道正戏来了，面色镇定的坐直了身体，语气严肃的问道：
“有错怎能不惩处呢？
对了，昨日你父皇跟我说了甄家的事，说甄家用三十六两银子买了人家百顷良田，这事可是真的？
若是真的，还当严惩！
不然今天甄家用三十六两银子买百顷良田，明天是不是就要用三十六文钱买千顷良田，后天是不是就要把这天下都给买下来！
也改成甄家的天下？”
扣帽子、类比之类的活计，乔木玩的不要太熟练，分分钟就把甄家低价买良田的事给延伸到了想要窃国造反上面，思维跳跃的很。
这么一番话，硬是把在边上已经准备好接话茬的徒明辉给惊的张大了嘴巴，不知该如何回答！
他只是想要借着太皇太后的懿旨惩处一下甄家，顺带着安插点自己的人手，可是照太皇太后这话的意思，这是要一巴掌把甄家给拍死啊，还是灭九族的那种拍死。
要不说姜还是老的辣呢！
惹不起，惹不起！
乔木一看徒明辉的神色，就知道他还是心软外带着胆小，可这种事向来都是打蛇不死，反被其伤。
通过回忆原身的记忆，乔木很容易就能分析出甄家如今就是太上皇的左右手，甚至于太上皇之所以还能在朝堂上维系自己说一不二的地位，靠的也是甄家在朝堂当中的运作，若是只略微惩处的话，恐怕反倒会打草惊蛇，引起反扑。
还不如一棍子打死呢！
只要在极短时间内把甄家势力灭掉，那太上皇的左右手就算断了大半，以后，虽然可能还会略微影响朝堂，但是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说一不二，难以正面抗衡。
不过乔木也没继续说好处，只是静静等着徒明辉的回复。
“皇祖母，您的意思是？”
过了许久，徒明辉才有些不敢置信的比划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这下子，乔木总算是露出了个孺子可教的笑脸：“明辉啊！
你要知道，当世人发现有人作大恶的时候，那这个人必然不是第一次作恶，在过去必然还发生过很多起，只是没有被别人发现而已。
哪天证据确凿，你就拿给我看看，我也好斟酌下什么样的懿旨！”
两个人，都没有把话说的很清楚，但都明白彼此的意思，徒明辉经历了刚开始的震惊后，很快就想明白了他皇祖母的意思，内心也不由得想要搏一把，若是真能把甄家彻底灭掉的话，那他怎么着也能从他父皇手里夺下大半权柄。
到时候……
光想想都觉得很激动呢。
若是以前，他肯定不敢，因为太上皇不仅掌握的权势比他大，而且还有一个孝字压在他身上，可是现在不一样了，现在他有嫡亲皇祖母做靠山，足以以孝反击。
“皇祖母教训的是！
对了，昨日听说皇祖母想要了解一下承恩公家的情况，孙儿手里人手还算得用，昨日已经把一些事情整理好了，正好带给您看看！
还有些更详细些的，现在正在边上整理，估计等到傍晚时分才能整理好，到时我看如果时间不晚的话，就派人送到您这边，如果时间已经比较晚的话，明日清晨再送过来，也免得叨唠您休息！”
乔木愿意帮他搞掉甄家，收拢皇权，他徒明辉自然也得投桃报李的，弄些他这皇祖母想要的东西送过来，也好表示合作的诚心。
第四章：红楼太皇太后（4）
“你怎么还叫承恩公府？
你父皇也是，那承恩公的爵位不是只能传一代吗，怎么？难不成我那侄子依旧还住在承恩公府里？”
乔木让乔嬷嬷把魏祥手里的那叠东西收下，这才问道。
昨天白天乔木没有深思，可是昨天晚上梳理原身记忆的时候，乔木才知道，原来承恩公这个爵位只有一代，根本不能继承，就是降等也是不能继承的，也就是说，承恩公只能由皇后的父亲当，一旦皇后父亲去世，那爵位就该收回了。
原身的父亲在二十多年前就已经去世了，太后的父亲也已经去世了，所以，如今整个皇朝当中只有现任皇后的父亲这一个承恩公。
其他的，都不该这么叫。
徒明辉顿了顿，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因为这种事，是真的不好说，不但涉及到太皇太后的娘家，也涉及到了太后娘家，甚至于未来还会涉及到皇后娘家。
按照国家律令，承恩公的爵位的确不能继承，在原承恩公去世之后就该剥夺爵位，但是，朝堂上一般还有另一个潜规则，那就是只要承恩公家的那位皇后还没有被废或者去世，礼部就不会找麻烦，大家也都会默认他们还住承恩公府里。
什么意思呢？
意思就是，就算承恩公已经去世了，但只要乔木没有去世，不论她是变成太后，还是变成了太皇太后，只要没有去世，那礼部，就都不会刻意的去收回承恩公府！
简洁来讲就是，这是给皇后太后，或者太皇太后的面子。
乔木看徒明辉突然有些难堪的神色，也能猜出应该是没搬家：
“看来是没有搬出承恩公府了！
这不好啊，这开了一个很不好的开端啊，有了这么个活例在，其他公侯伯爵府恐怕也会有样学样！
民不举，官不究的！
不过也不着急，待会我先看看我那侄子把娘家管成了什么样子！
具体如何处置，等过两天我斟酌好了，会让人通知你的！”
徒明辉原本根本就没怎么在意这个问题，更何况，他也不觉得这个潜规则有什么不好的，毕竟不管怎么说，在皇帝母亲或者祖母还活着的时候，就剥夺了舅家爵位，未免会让人觉得有些冷血。
可是如今听乔木一说，这才察觉这种现象造成的恶果已经蛮普遍了，就比如说开国四大国公府，除了史家因为一门两侯的原因把原先的国公府改换成了侯府，其他三家可都没有改过他们府上的府匾。
就说那贾家，贾代化那一脉的宁国府只剩下三等将军的爵位，却还挂着宁国府的牌匾，贾代善那一脉的荣国府也只剩下个一等将军的爵位，同样挂着荣国府的牌匾。
这些，都是不合律法的。
僭越违制，可是大罪！
这一瞬间，徒明辉真的是感觉到了老人家的智慧，甚至都觉得他面前祖母的形象都光辉了许多：
“皇祖母，您说的真有道理！
如今这京城当中，的确有很多勋贵家明明已经降等袭爵了，可是府上的牌匾却是迟迟不改换！
如今看来，却是……”
“没什么不好说的，积年已久的问题，哪那么容易解决。
回头先拿哀家娘家杀鸡儆猴！
别请罪，也别说不敢，哀家只是说杀鸡儆猴，也没让你把哀家娘家给灭了，抓起来教育教育，回头哀家再看看，挑几个资质不错的子嗣培养一下，也好立起来。
哀家还能活几年，他们要是自己不能立起来，等过两年哀家升天了，不一样得被赶出承恩公府？”
这下子，乔木才算大体理清了原身娘家是怎么破败的！
家里得宠的没本事，有点本事的庶子又被打压，一直在吃太皇太后的软饭，等到太皇太后一去，他们家又算哪个牌面上的人？
可不得撵出去，破败而亡。
“皇祖母，您这说的什么话，您一定能长命百岁，健健康康的！
况且，若是直接对承恩公府下手的话，这……这会不会不好？
会不会有损您的名声？”
当然了，徒明辉这么说可不是担心乔木的名声，他担心的是自己的名声，毕竟最后动手的可是他。
乔木是什么人，就算以前经历的那些世界一直被乱七八糟的情感纠缠着，那也算是活的够久了，哪能这点小心思都看不出来。
忙宽慰道：
“莫要担心，到时候哀家亲自下懿旨，必不会让你担了污名的！
也不要担心哀家的名声，哀家这么做，到时候百姓只会说哀家大义灭亲，更何况，这家族就跟老树没什么区别，不把枯枝烂叶，腐烂了的根系砍断，这树啊，就不能重新焕发生机，得腐朽枯死！
哀家这也是为他们好！”
“皇祖母，您实在是太深明大义了，要是朝中勋贵大臣家的祖母都能这般深明大义的话，朕这做皇帝的，哪还有什么要操心的事？”
徒明辉这话既是拍马屁，也是他内心真正的感慨，自古以来，多是外戚内宦专权，有几个皇帝能遇到头脑这么清楚的皇祖母？
“你小子嘴倒是甜得很！
哈哈！若是无事，今日就留在哀家这边吃个午膳吧，自从二十多年前你出宫开府后，除了每年的除夕年夜还能在一起吃顿饭，好像就再也未曾单独吃过了吧！
哀家依稀记得你小时候，大概是三十多年前的时候，你最是欢喜哀家这边的蜜糖酥，只因当时你母妃不让你吃糖，每次来哀家这都要撒娇吃个够，是有这回事吧？
今日特地给你做了点！”
乔木看了下天时，同时也觉得先前对话半点都没有体现出他们两人的祖孙情谊，所以连忙站起来说起了过去的事，补救一下。
昨天刚梳理完记忆，因此，乔木现在对原身过去几十年的记忆了解的十分清楚，甚至比原生自己都要清楚许多，所以才能张嘴就来。
回忆过去。
“皇祖母，那么久的事您都还记得呢，就连我最喜欢吃蜜糖酥的事您还记得，我以为没人记得呢！
……”
徒明辉被乔木话题一引，不由也回想起了三十多年前，他刚进学的时候，最开心的那段日子，想着想着，眼眶不由有些湿润。
那是很久以前了。
蜜糖酥也有许久没有吃过了。
那股甘甜，却从未褪去色彩。
第五章：红楼太皇太后（5）
紫薇宫披霞殿
太上皇徒眷听完朴信回禀，冷笑了一声：“这小子又不安分了！
才登基半载，就敢在朕身边安插人手，过去半年没见他往他皇祖母那边去过一趟，昨日我刚说了一次，还没派人去训斥不孝呢，他就着急忙火的过去请安了！
父死还得三年不改其政，朕现在还没死呢，他就想夺权，就想清理朝堂，想一朝天子一朝臣！
真是不孝！不孝！”
徒眷嘴上借着圣人之言控诉徒明辉不孝，可也不想想，若不是他自己死拽着手里的皇权不放手。
哪会有现在这事？
若他早早放权，找个皇家别院住过去，保证现在徒明辉十分乐意给他多表演几年父慈子孝。
“陛下，可要核查一番？”
朴信好歹也做了几十年的大内总管，更是跟在徒眷身边五十多年了，自然对徒眷心思很是了解。
忙问道。
“核查一下，朕倒要看看，到底是哪些个背主的出卖消息！
等等，也不一定就是朕这边的人手泄露了消息，当时那么多妃嫔宫女都在，皇后也在……
罢了，别查了，你派人出宫去甄家宣旨，让甄应佳来觐见。
此次有太皇太后撑腰，想来明辉就要忍不住对甄家动手了，我们还得提前准备，这甄家也是真不知好歹，枉费朕对他们一番信任！
随便一查就都是罪处！”
徒眷刚开始的确是以为自己身边被徒明辉安插了人手，但是转念一想，当时他和太皇太后说话的时候，在座妃嫔应该都听到了。
皇后太后都在，她们能不向着自家丈夫和儿子吗？指不定就是她们传的消息，所以，实在不好说。
至于让甄应佳过来，那当然是让他赶紧收拾收拾手尾，把他们家贪赃枉法之类的事清干净了，免得回头被徒明辉抓到错处，有太皇太后撑腰，他也不好明面担保。
“诺！”
朴信低头应了一声，便挥手招呼他干儿子米苏过来，让他干儿子赶紧去甄家传太上皇口谕！
……
不说甄家家主觐见过太上皇之后做了哪些事遮掩罪行，乔木在跟自家便宜孙子吃了顿饭后，便趁着正午阳光姣好，坐到窗前，仔细的翻阅起早上刚收到手的娘家信息。
徒明辉调查的很仔细，写出来的信息也很客观，并没有刻意的夸赞修饰，或者说刻意的贬低污蔑。
有一说一，有二说二。
很是实在。
原身娘家姓赵，现在当家的是她的大侄子赵洪，而其他侄子，已经被赵洪赶出了承恩公府。
赵洪有一妻四妾八陪房，生有六子三女，其中长子和三女是嫡子嫡女，其余皆是庶出，长子据说很是聪慧，可事实上，念了十来年的书，连个童生都没有考上，只是捐了个监生，勉强投机了个官位。
八品小官。
在这京城当中，八品小官真的是说出去都不好意思，嫌丢人。
其余庶子，除了排行老三的那个有点资质，十四岁就中了秀才之外，剩下的，也都是混吃等死。
倒不是他们不行，主要是被主母打压，再有想法也没用，就像那个十四岁中了秀才的，要不是家里根本没人觉得他考得上，哪能容许他去考试，没看中了秀才之后，就再也没能参加考举人的乡试了嘛！
除此之外，还有其他林林总总的小事，乔木看了好一会儿，将近一个时辰才把那些资料看完。
看完之后，只总结出一点。
那就是，她这个娘家是真不怎么行，又短视又无知，唯一值得夸赞的也就是胆子小，没怎么敢做贪赃枉法，放贷之类的恶事。
“乔嬷嬷，把司令女官找来，让她把凤印也带过来，我要拟懿旨！”
看完资料又思虑一会，乔木很快打定主意，侧过头吩咐道。
宫中很多事情其实都是有明确分工的，管衣服的管衣服，管膳食的管膳食，管医药的管医药，而司令女官的主要职责就是拟懿旨。
乔嬷嬷并不能算进正经女官体系，她只是原身用惯的老人，所以一直带在身边，并且靠挂一个虚衔正四品女官的职位，本质上并不是一个体系，所以她也不像正常女官那样只分管一部分事务，好好一个嬷嬷，结果被当成了大总管用。
哪边都用的到。
这不，乔木刚吩咐完，乔嬷嬷就迅速把命令下达下去，让边上的其他宫女去把司令女官找过来。
事实上，后宫不论是皇后还是太后，亦或者是太皇太后，她们只要是有实权的，那手里掌握的女官数量都相当于一个小朝廷。
而且这些女官还不像大臣那样住的老远，叫一声还得许久才能赶到，乔木手里的女官全都住在她这慈安殿中，所以叫一声很方便，没几分钟的功夫，司令女官就带着懿旨，笔墨和凤印印泥赶了过来。
恭敬行礼后，才把东西全面铺开，静等乔木发话，她们也好根据乔木说的话修饰一番写到懿旨上。
“理由你们给我编个，但总之最后的意思是，让赵家分家！
对，就是我娘家那个赵家！
让他们分家！”
乔木现在对他那个大侄子和大侄媳妇是一点兴趣都没有，一点兴趣都没有，自然也不会着重培养。
所以，乔木打算先让他们家分家，分家之后，再考察考察，看看被压着的那个，十四岁就考了秀才的庶子，有没有因为这些年的压抑移了性子，如果没有的话，那着重培养的可能就是他了。
至于其他的庶子，乃至于早先就分出去了的二侄子和三侄子两家人，这回头也是要考察一下的。
碰到不错的也能培养。
不拘往什么方向培养，也不一定非要做官什么的，大儒商贾，不同的方向都是可以培养的嘛。
说句实在话，做官反倒才是最危险的活计，因为谁也不知道哪天会不会因为站错队，说错话，就出了事，反倒是大儒商贾之流，只要低调些，一般怎么着都不会出事。
“诺！”
司令女官虽然不知道已经有将近二十年没有拟过懿旨的太皇太后为什么会突然拟这份分家懿旨，但还是老老实实的给编了个理由写在懿旨最前面，勒令分家写在后面。
第六章：红楼太皇太后（6）
“乔嬷嬷，这懿旨你暂且收着！
先别急着下达，等过段时间勒令他们搬离承恩公府的时候一起！”
乔木虽然已经给她娘家定下了分家这一大决策，但也没有立刻就让分的意思，再等等也不着急。
况且，徒明辉早上送过来的那些资料只是相对粗浅的资料，基本属于是个人都能查出来的资料，具体的，还得看看后面他送过来的详细资料到底写了些什么内容。
“诺！”
司令女官只负责拟懿旨，下达的事可不归她们管，所以写完之后就把懿旨奉送到了乔嬷嬷手里。
乔嬷嬷捧着懿旨，又听到了乔木的吩咐，顿时道了声诺！
……
甄家
甄应佳脸色阴沉，脚步匆匆的回来，一进府门，立刻吩咐道：
“多派些人手出去，把我甄家嫡系京官都请过来，准备笔墨纸砚！”
说话间，甄应佳就已经脚步匆匆的往书房走去，他要写信把相关事情传递回去，告知金陵那边的主事族人清理后手，不留痕迹。
同时，还得把相关事情告诉他母亲，也就是奉圣夫人，他们甄家真正的定海神针，太上皇的奶母。
让他母亲向太上皇求情。
半刻钟后，两封信写好，甄应佳叫来得用的人手，吩咐他们立刻快马加鞭把信送回金陵。
这时候，甄家嫡系京官也都陆陆续续的到了，为防隔墙有耳，他们并没有在大堂或者其他地方商议事情，而是特地进入甄家一处密室当中商议情况。
密室里
依旧还有些迷糊的甄应荣有些疑惑不解的打量了下周围，问道：
“大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怎么还得来这边商议事情？
难不成出了什么大事？”
“都给我坐下来！
今天，太上皇招我前去的事你们应该都知道了，陛下可能要对我们家动手了，以前一直有太上皇压着，所以，陛下不敢对我们怎样！
可是，这次太上皇压不住了！”
甄应佳一边敲着椅背，一边声音很是低沉，外带着无奈的说道。
“怎……怎么会？
难道太上皇不好了？”
甄应惠有些慌了。
他们家三皇子还没有篡位成功呢，太上皇怎么能就不好了呢？
“闭嘴，这种鬼话也敢说！
这次陛下不知道怎么，竟然说动了太皇太后帮忙，有太皇太后站在身后，便是太上皇也不好阻拦！
我们麻烦大了！
为了以防万一……”
甄应佳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
“不是大哥，你没糊涂吧？
太皇太后不是已经将近二十年没有管过事了吗？
我的天啊！
要不是你刚刚突然提到，我都以为太皇太后已经登天了呢！
也对，好像的确没办过太皇太后的国丧，可是一向不管事的太皇太后怎么会突然就被陛下说动？”
“太上皇亲口说的能有错？
别给我打岔，我要说的事情很重要，相当重要，陛下他应该已经开始派人查我们家的错了，你们必须把过去的那些过错全部抹掉！
全部抹掉，听清楚了吗？”
甄应佳瞪了他那弟弟一眼，声音不由放大了些，又强调了一遍。
“太皇太后？
大哥，你说，咱们能不能攻讦一下太皇太后的娘家？”
甄应荣思虑了一会儿，觉得很是不甘，不由出了个馊主意，
“闭嘴，你怎么不蠢死算了！
你是嫌我们家活够了吗？
你要真这么干，太皇太后她还不得跟我们家死磕，她要真撇下脸皮对付我们，谁能压得住！”
甄应佳简直要被自家这个弟弟给蠢哭了，他们这边还没有对付太皇太后，太皇太后就已经要帮忙对付他们了，他们要是再攻讦太皇太后的娘家，那岂不是找死！
要是他们甄家身家清白也就罢了，可是他们家现在自己就是一身的错处，找死也没这么找的。
“大哥！可是我们身上的错处实在是太多了，抹不干净啊！
前段时间我还卡了将近一百万两的盐税呢，可那些钱我一分也没捞到手，都给了三皇子了啊！”
甄应荣被他哥一说，也有些苦恼的挠了挠头，觉得事情还是蛮艰难的，因为他们家这些年为了帮助自家妹妹所生的三皇子，那真的是做了很多事，缺钱的时候更是什么法子都想了，到处设法捞钱。
捞钱嘛！
哪有多少不违法的。
收受贿赂呀，买官卖爵，帮忙处理案子捞人啊，截取盐税，克扣一些地方的赈灾款……
做的事太多了，真的是又多又杂，很难彻底抹平掉。
“必须抹平！
必要时刻，可以多推一些重要人手出来挡灾，你们不要心疼，要是你们不能把这些事情抹平，到时候，我也只能放弃你们两个，把你们两个给推出去了！”
甄应佳是有底气说这些话的。
因为他不但是家主，甄家的各种事他也的确没有插手，虽然他对各中情况全部都知情，甚至有很多事都是他在暗地谋划的，但是他的确从来没有亲自插过手。
表面上，他是干净的。
所以，如果真的壮士割腕，把他这几个弟弟给放弃了的话，那就算所有罪名都暴露出来，他也能够把自己洗白大半，不至于死亡。
不过，现在显然还没有到了那样的地步，所以还有回旋余地。
“大哥，你……
好，我会尽量的！”
甄应荣先是愤怒，但随后也知道自己无可奈何，只能默认。
准备回去就开始脱罪。
甄应惠没说话，但也点头了。
此次商议后，他们甄家几乎一秒钟都没耽搁，一回去就立刻开始动手脱罪，有些实在没有办法脱罪的事情，那就赶紧从家里推出一些家生子去顶罪，结案，销案。
若是徒明辉以前没有任何准备的话，说不定还真能被他们给混过去，可是也不想想，徒明辉对他们甄家都要恨之入骨了，怎么可能没有提前收集证据，收集他们的犯罪事实，现在销毁，早就晚了。
当天晚上，徒明辉不但把他皇祖母娘家的详细情况全部都送到了慈安宫中，也把甄家的一些相关犯罪事实摘取重点，一起送了进去。
随后，便静静等待。
等待他皇祖母暴怒。
第七章：红楼太皇太后（7）
“娘娘，陛下把东西送过来了！”
因为乔木总觉得别人尊呼她太皇太后是在提醒她年纪大了，所以特地让乔嬷嬷给改了称呼，以后平常情况下直接叫她娘娘就行。
“拿给哀家看看吧！”
这时天色将晚，乔木也早就已经洗漱完毕，不过她也不是六七点就能睡觉的人，所以一直坐在床榻边，对着油灯看着送过来的话本。
这时乔嬷嬷说相关东西已经送过来了，自然是赶紧把话本先放到一边，准备看看她娘家详细情况。
“诺！”
乔嬷嬷应答一声，便把两本装订过了的资料本递给了乔木。
乔木接过，低头翻看起来。
不得不说，里面记载的内容的确很详实，不但写清楚了赵家的内外情况，同时还帮忙分析了一下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以及如何帮扶！
除此之外，在这份资料的最后面，还略微记载了一些赵家某些人触犯法律的地方，这是今天早上那份资料当中没有提到的。
“唉，还以为是个胆小的呢！”
乔木叹了口气，有些无奈。
看早上那份资料的时候，她还以为赵家几乎没有得到太皇太后的照拂，所以没什么胆子做一些不好的事情，可是现在看来，只是早上的那份资料没有提及罢了。
赵家的确是没什么胆子做一些大事，也没胆子参与夺嫡啥的。
可是小事他们家也没少做。
达官贵人他们欺负不来，但平民百姓跟他们一比，还是蛮容易被他们欺负的，毕竟官民有别。
放贷、欺压良民、土地兼并。
这就是赵家三宗罪。
也是大多数勋贵家的三宗罪。
不过好在他们家的确没什么能力，所以也没出什么大乱子，更没有闹出什么人命，放贷是他们托别人放的，显然是高利贷，虽然没有逼死人，但也的确逼的人家卖房卖田了，田也被他们家给买了下来。
单单这一件事，就正好对应了上面那三宗罪，虽然相关情况都是赵洪的夫人在插手，可是，乔木可不觉得赵洪会一无所知。
虽然罪不大，但乔木也不准备放任不管，回头让徒明辉秉公办理就是了，反正罪不至死！
看完了赵家的资料，乔木才开始翻看下面那一本甄家的资料。
相比较于赵家，甄家造的孽就多了，什么强行拘禁海边渔民，奴役他们煮盐，凿穿海船，偷盗数万吨精盐，并且害死数百船员性命。
土地兼并，逼死地主，官商勾结，强买良田，强抢民女之类的事情不要太多，每一条背后，都有一个，乃至于数百个家庭惨遭破碎。
可谓字字浸血，句句含怨。
乔木以前虽然也曾经多次见识过相关情况，但是见识过并不意味着她的心就冷了，正是因为曾经见识过，她才更清楚一句话后面有多少的人在痛苦挣扎，又有多少人被欺辱致死，无处申冤。
但怒到极致，却是冷静！
“乔嬷嬷，把这两本书都给哀家烧了吧，让皇上明日来见哀家！”
“诺！”
乔嬷嬷就这点好，从来都是老老实实办事，不多问一句为什么？
……
次日，乔木没有让司令女官帮忙辅佐，而是自己亲自磨墨，写了一份相对秘密些的懿旨，这是待会要给徒明辉的，到时候会被他的人一起带到金陵，辅佐查抄甄家。
懿旨写完，早膳也才刚刚吃完没多久的时候，徒明辉便匆匆的结束了早朝，赶了过来，现在对他而言，早朝上的事根本无关紧要，扳倒甄家才是最要紧的事情。
他必须得在甄家转移一切证据之前，赶紧把甄家给抄了。
“孙儿给皇祖母请安了！”
一进来，就恭敬的请了声安。
“快坐吧！
这是给你准备的东西，一共两份，一份用来应付京城这边的，还有一份用来应付金陵那边的！”
乔木正坐在凳子上歇着，准备稍微歇一会儿出去消食呢，他那皇帝孙子便匆匆赶了过来，可见也的确是有些心急想办事，于是也不耽误他时间，顺手把早先写好的那两份懿旨径直递给了他。
徒明辉没急着回应，而是先翻看起了那两份懿旨，想要看看他皇祖母到底写了些什么。
看完，立刻有些震惊的问道：
“皇祖母，你要夺甄家诰命？”
“是啊，有何不妥？
他们家做了那么多恶事，难道不全倚仗她那个奉圣夫人诰命吗？
你别担心，太上皇那边的压力全由哀家担着，给你露个底，哀家手里还有你皇爷爷给我留的空白圣旨呢，你父皇他翻不了天！
你只要能做个好皇帝就行！”
乔木也是前两天梳理记忆的时候，才发现这老太太手里竟然还有这么个大宝贝，本来，她太皇太后的身份就已经决定了她做很多事情没必要顾虑太多了，手里那份盖了印玺的空白圣旨更是无可匹敌。
理论上来讲，那份高祖皇帝的空白圣旨，甚至能写废帝文书。
而且还是有效的。
至少宗室那边绝对能通过。
因为高祖帝王起居录里面对相关情况是有记载的，只是一般也没有人翻，太皇太后也没说，自然没什么人关注了解这件事。
徒明辉这下子是真的倒吸了一口凉气，他是真没想到，他皇祖母手里竟然还捏着这么一件核武器。
不得不说，他皇爷爷对皇祖母还真是真爱，要不是真爱，哪敢把这么重要的东西留下来。
不过，有这么一句话在，他内心原先的忐忑，那是瞬间全部消失了，看来，这次只要没意外，一切都应该稳了，就是他父皇再怎么想阻止，也阻止不了甄家倒掉。
“皇祖母！
我……我会做个好皇帝的！”
“这还得看你以后怎么做！
哀家帮你，只是不想见到你们父子相争，最后惹得朝堂大乱，你父皇也是，退位就退位，好生养老就是了，没事还死抓着皇权不放！
也没看他做出什么功绩！
前半辈子，堪堪能称得上一个守成，后半辈子就昏庸下来了！
你可莫要让哀家失望！”
乔木叹了口气，父子相争导致的朝堂之争，最后虽然不会灭国杀的，可是，还是会朝纲混乱啊！
能阻止还是阻止的好！
至少也是份功德。
第八章：红楼太皇太后（8）
“嗯，皇祖母！
朕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对了，您想要孙儿怎么帮扶承恩公家，我在给您的那份资料上写了几种帮扶方式，您喜欢哪种？
是授官还是授勋？
或者国子监读书……”
徒明辉保证之后，就主动说起乔木娘家，提出自己愿意帮扶。
他可不觉得他皇祖母突然愿意帮他是因为好心什么的，他只觉得他皇祖母之所以愿意帮他，很有可能是希望他能够帮扶一下赵家。
相比较于帮扶赵家，显然还是先灭掉甄家，掌控朝堂权柄更为重要，这点利益交换他还是懂的。
“哀家就说那资料看着看着怎么还出现点评了呢，原来是你写的！
方案不行，一个都不行！
没必要帮扶，哀家准备让他们家分家并且把他们撵出承恩公府！
你看，懿旨哀家都拟好了！
本来，哀家是准备用自己的名义去做这事的，不过如今看来，还是你这个皇帝去做比较好。
明天，或者今天下午，你可以先责令赵家搬出承恩公府，并且命令刑部彻查他们的案子，一切按照律法进行，要判的不偏不颇！
待到惩罚下来，再责令分家！
如此一来，不但能达成哀家想让他们分家的念头，也能让甄家放松些警惕，让他以为你我闹翻了！
更有利于你查抄甄家！”
乔木本来是想自己下懿旨处理赵家的事的，但是转念一想，她一个出嫁的老姑子，再转过头去插手赵家的事好像也不太好，容易被别人给说嘴，所以还不如索性让她孙子代劳，直接惩处，责令分家呢。
而且还能一箭双雕，顺带者降低甄家的提防，免得他们再加快转移各种违法乱纪的证据和物资。
“这……”
徒明辉简直是目瞪口呆，他有点闹不明白他这皇祖母到底想干什么了，难道他理解错了，难道他这皇祖母跟舅家有仇。
不过也有可能哦，如果没仇的话，怎么会二十来年不管不顾，从来没有过什么恩赏呢？
这一瞬间，徒明辉都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拍马屁拍错了，错拍到了他皇祖母的马腿上了。
“你惊讶个什么劲，他自己犯错了，难道还不能惩罚了吗？
你以为哀家会徇私枉法吗？
你照做就行，哀家自有章程！
待会，你可以装作很愤怒的样子离开，然后就下旨彻查赵家！
对了，抄家的时候小心点，别伤着人，哀家还得看着从剩下那些人选当中寻找一个培养扶持呢！”
乔木白了徒明辉一眼，好歹还是个皇帝呢，接受能力这么差。
“是，好……行……”
结果就是，徒明辉是有些恍惚的离开了慈安宫，不过，好在他的演技还算不错，刚开始虽然还有些恍惚，但是出了大殿之后，立刻就装作愤怒的样子挥袖离开。
如此一来，最开始那一会儿的恍惚，估计会被别人给当成愤怒之极之下的失神恍惚吧。
皇宫中，没什么消息是能够瞒得住的，很快，皇上从太皇太后宫里愤怒离开的消息就传遍皇宫，甚至隐约还有往外面泄漏的迹象。
有高兴的，有担忧的……
其中，最为担忧的是熹太后。
她既担心她儿子今日这样的举措传出去会让言官斥责不孝，也有些担心会惹怒太皇太后。
所以，在接到消息的当下，立刻匆匆往慈安宫而去，显然是想要先代儿子向太皇太后请罪。
不得不说，也是份慈母之心。
不说乔木如何忽悠熹太后，徒明辉愤怒离开慈安宫之后，的确如同乔木吩咐的那样，立刻派人把赵家撵出了承恩公府，并且让刑部把赵家所有人全部都抓了进去。
要求尽快审案判刑。
这么一番神操作，让一直关注情况进展的太上皇都有些懵了，不知道他们祖孙两在打什么主意？
不知道是故意设计。
还是两人真的闹崩了。
一时之间，他都有点不知道下一步棋该怎么走了。
而另一边，也就是刑部大牢那边，因为有皇上亲自监督，再加上赵家也的确没人，所以第二天正午时分，赵家的审判结果就出来了。
赵洪被判削官为民，他妻子则被判没收非法所得，并且赔偿受害者共计三千两，至于让他们分家也好说的很，上面得厘清哪些钱是哪个的，这样才好进行惩罚嘛！
因此，自然得先帮他们把家产给分了，勒令他们分家之后，再抄没家产中的非法所得以及罚款！
审案裁决速度之快，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而与此同时，在太上皇和甄家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徒明辉已经派自己的亲信带着他的圣旨以及太皇太后的懿旨亲自出发，前往金陵，查抄金陵甄家。
因为那边需要时间，所以接下来两天，徒明辉安生多了，没有做任何额外的事情，就这么静静的按照以前的习惯上朝下朝。
倒是乔木戏精上身似的，每天都派人过来请一趟徒明辉，而徒明辉也很懂意思的避而不见。
不知情的还真以为他们祖孙两个闹翻了，一个想要给自己娘家求情，还有一个坚决不从呢。
也正因为如此，甄家在朝堂当中的人手也的确放松了一些，心里也没有那么紧张了，甚至于扫尾抹除工作都进行的拖拉了许多。
这也正是乔木他们想看到的。
第五天，也就是他们祖孙两个明面上闹崩了的第四天，徒明辉狠厉出击，派出御林军将甄家团团围住，对了，他那三皇哥，现在称为忠安王的王府也被包围起来了。
徒明辉这些年也算是受够了窝囊气，没当皇帝的时候，被太子和其他皇兄欺负，当了皇帝之后还得被他父皇强压着，这么多年，气早就已经受够了，如今有太皇太后撑腰，他实在是不想再窝囊下去了。
索性来把大的，把跟他不对付的主要人选一次性的一窝端了。
至于哪来的胆气？
这时候，他也觉得他皇祖母说的那句话还是蛮有道理的，只要抄了家，想要什么证据没有，就算没有证据，也能造出证据来。
第九章：红楼太皇太后（9）
当日清晨，寅时
准确来讲，太阳还未升起，天依旧有些昏暗时，就有大队人马出没于京城东区，将位于京城东区的甄家以及忠安王府给团团围住。
他们可不用经过门房允许，直接动手冲破了大门，闯了进去。
见到人就抓起来，但凡想要反抗，全部格杀勿论，想要逃出去报信的也是一样如此，绝对不放过任何一个人，乃至于一只苍蝇离开。
“大胆，是谁让你们闯进本官府邸的？还不快滚出去！”
这时候，甄应佳才刚起身准备穿官服上朝，寝室大门就被人强行推开，一队御林军涌了进来。
甄应佳虽然心里很慌，但依旧表情镇定的大声怒斥着，并且拖拉着鞋子就想要强闯出去。
可是，主要要抓的就是他，魏祥怎么可能会让他离开呢？
“甄大人！
您做了多少贪赃枉法的事，想来自己应该很清楚吧，这是想要往哪里去呀，本官带了皇上圣旨和太皇太后懿旨过来，还不跪下接旨？”
魏祥呵笑一声，便示意边上人把甄应佳推倒在地，呵令道。
甄应佳也不傻，刚刚他的反抗还可以称为不知者不罪，可是现在魏祥都已经明确说圣旨来了，他要是还敢反抗的话，那就得再加上抗旨不尊和违背圣令的罪，所以，也只能提心吊胆的跪下来接旨。
圣旨的内容很简单，无非就是历数了一下甄家犯的罪过，宣布抄家，并且由刑部进行收押。
等待裁决。
而懿旨则没有宣读，因为懿旨在前两天改了，从最开始训斥甄家改成了提醒刑部主事，连针对的对象都已经改了，魏祥自然也不会再对着甄应佳宣读太皇太后懿旨。
至于内容改成了什么？
就一个意思，那就是提醒刑部尚书当初对待我娘家怎么办的，对甄家也得怎么办，不得徇私枉法。
本来，甄家犯了事，跟太皇太后是没有任何关系的，也压根牵扯不上任何关系，太皇太后也没有理由下懿旨，甚至于太皇太后下懿旨的话，反倒还会让人感觉有后宫干政的嫌疑，可是，有前面赵家那个案子打底，大家都认为太皇太后的心情十分不好，这份懿旨甚至可能会被有些人认为是太皇太后逼迫皇上赦免赵家罪行的懿旨。
就是那种你严惩我娘家，那么对其他任何官员都不能宽容。
当然了，那只是对各中情况不了解的少数人，对各中情况了解的那些大臣，都会瞬间明白这是皇上联合了太皇太后对付太上皇呢！甚至太皇太后都不惜牺牲娘家。
太皇太后都下了懿旨，要求刑部那边严惩，那太上皇就不太好插手其中了，因为太上皇要是再插手其中的话，不免会让人觉得不孝。
违逆母意！
当然了，如果太皇太后的懿旨没道理，甚至于本身就是错误，那太上皇阻止也没关系，大家自然会帮忙找理由，可是现在太皇太后的懿旨明显是没有任何错误的。
要求严惩贪官有错吗？
没错的，不论是放到哪个地方来讲，都是没有任何错处的。
另一边的王府也是一样，也是一样被宣读圣旨之后抄家捉拿。
而与此同时，另一队被派往金陵甄家的那队人马也顺利拿下了金陵甄家的所有罪证，并且将金陵甄家所有人员全部都押解起来，准备押送进京受审裁决。
不过，中途出了点意外。
“大……大人！
奉圣夫人去了！”
因为抄家动静有点大，再加上奉圣夫人年纪也的确很大了，所以不免被吓到了，再加上后面还有太皇太后懿旨剥夺诰命的打击，一时之间承受不了，直接昏了过去。
负责抄家的柳隐逸虽然已经派人请名医过来帮忙诊治，但还是没能把这奉圣夫人给救下来。
终究没捱过去。
于次日凌晨去了。
此次前来回禀的那个小官说话都有些颤抖，害怕呀，这奉圣夫人这些年如何深受皇恩是大家都有目共睹的事，现在，这奉圣夫人在他们手中死了，回头回到京城，不知道太上皇会怎么怪罪呢。
如何能不害怕？
“还好，还好有太皇太后这份懿旨在，你我就算有些罪过，想来应该也不至于抄家灭族！
皇上理当也不会放任不管！
要不，我们给她编个罪名吧！
也不算编，我们就可以直接说奉圣夫人是听了太皇太后的懿旨之后，十分生气，气急攻心而死！
这样一来，我们短时间应该没什么大事，毕竟太上皇也不可能追究太皇太后懿旨的罪，而我们这些宣读懿旨的，自然也没理由怪罪！
而且她对太皇太后的懿旨有所不满，甚至气急而死，也是罪吧！”
柳隐逸刚开始听到这消息虽然感觉有点慌，但是他手里拿捏着的太皇太后懿旨给了他一些底气。
同时，也开始和边上的通气。
毕竟奉圣夫人因为他们抄家的动静惊吓致死和听了太后皇太后懿旨气死，两者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前者是他们的罪过，后者就是奉圣夫人自己的罪过了，他们就算被迁怒，那也不会被明面针对。
“大人说的对，奉圣夫人的确是听了太皇太后懿旨之后，气血攻心而死，此乃对太皇太后不满！”
参与其中的官员，又有几个不是人精，徒明辉怎么着也不可能派几个二愣子过来做事的，所以大家很快就明白不同死因间的差别了。
立刻赞同说道。
其他几个官员也纷纷附和，很快就确定了奉圣夫人的死因。
他们也不怕出事。
因为奉圣夫人的真实死因的确是惊怒至死，而且还有脑溢血，这些死状也的确还蛮符合气急而死的样子，所以就算回头到了京城，由仵作进行检测，那他们也不怕检测出什么不对劲的情况。
……
当日早朝上
有人为甄家求情，有人要求严惩严判，也有人和稀泥，徒明辉坐在上面冷眼旁待，这次，他是打定主意不会放过甄家的，现在看看下面的情况，正好也能确定哪些是甄家的人，哪些不是甄家的人。
免得回头再抓错了。
第十章：红楼太皇太后（10）
正吵着呢，外面突然就传来了太上皇到的宣声，听到这声音，那些为甄家求情的官员顿时都长舒了一口气，太上皇还愿意过来，那么想来应该也不会彻底放弃甄家。
接下来，他们说话应该就没什么用了，具体的还得看太上皇和皇上之间的博弈，看看谁成功，谁失败，而甄家的命运也取决于此。
“父皇来了，请上座！”
不管心里再怎么生气，至少面子情得维持住，不然就是不孝。
“你还知道叫我父皇？
怎么，我现在还没死，你就敢对你的兄弟动手，等到我死了，是不是得把你那些兄弟姐妹都杀光？
明做错了什么？你竟然还派兵把他抓起来，甚至于还抄家！
你有把朕放在眼里吗？”
本来，徒眷是不愿意掺合进来的，但是，那是甄家被抄的情况下不愿意，可是现在，徒明辉连徒明都抓了，他又怎能不来？
“父皇，俗话说的好，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三哥若是没有罪，朕又怎么可能会抓他？
今日，朕可是从三哥府邸当中搜出了一千多套盔甲兵戈，还抄出了整整三千万两白银，父皇，您可不要告诉我，这三千万两白银是您赐下去的，据我所知，您私库里应该也没这么多现银。
别说您私库了，就是现在国库里一下子也拿不出三千万两白银！
这些银子，总不会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吧，又或者，我这三哥手里有聚宝盆，再不然，我三哥那十几间铺子每天都能日进万两！
那可真真是财神爷了！”
徒明辉已经派人去通知他皇祖母了，所以现在也不担心，只要慢慢的再拖会时间就好了。
和声细语的讽刺起来。
“你……
大臣皇子就算有罪，那也应该在朝堂上商议之后再行决断，你怎能私自强闯抄家！”
太上皇也不好从银子和兵戈武器上面帮忙解释，所以只能从徒明辉的不合法流程上质疑。
一般来讲，就算抄家，那也是要在朝堂上列出证据，商议过后才能进行下去的，而像现在这种突然强行抄家，没有经过任何商讨的强行抄家是不符合正常流程的。
“朕若是不突然抄家，又怎知能抄出这么多白银兵戈！
更何况，朕若是没有掌握相关证据，又怎么可能没事去抄家！
父皇若是愿意，待会可以跟朕一起去参与审判，看看父皇的忠心大臣，做了多少贪赃枉法的事，再看看我那三哥又害了多少人！”
徒明辉显然也不可能放弃自己的打算，所以依旧很冷静的说着。
“你……大胆……
你信不信朕废了你！”
徒眷已经有很多年没有被人这么下过面子了，此时不但脸色气的通红，语气也是愤怒非常。
众大臣瑟瑟发抖，不知帮谁。
正僵持着，殿外突然想来响亮而年迈的女声：“你要废了谁？”
“皇祖母！”
徒明辉一脸冰霜的脸庞顿时带上了些笑意，忙走下龙椅，就要去大殿门口接乔木进来！
“太上皇是要废了谁？”
乔木又再次复述了一遍。
“母后，您到底想干什么？
朝中之事，您不该干涉，您要知道，后宫不得干政！”
徒眷这是真生气了。
他是真没想到，他儿子跟自己作对也就罢了，自己的亲生母亲竟然还跟自己作对。
“呵！后宫不得干政，那是前朝的祖训，本朝什么时候有过这样的祖训，太祖高祖哀家都见过！
一个是哀家公公，还有一个是哀家夫君，哪个说的？哀家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乔木也不怕，她这次可是特地把杀手锏，也就是盖着高祖皇帝玉玺的空白圣旨给带了过来。
要真惹急了她，当场写个废太上皇的旨意信不信？
“母后！
来人，送太皇太后回去！”
这句话一说，也就意味着徒眷要彻底撕破脸皮了，甚至已经不顾孝不孝的问题了，只想先解决掉这件事情，名声问题以后再说。
“我看谁敢！
乔嬷嬷，把玉盒拿过来！”
乔木也生气了，转头就让乔嬷嬷把特地带过来的玉盒拿过来。
玉盒一到手，乔木就将盒子掀开，取出里面已经有些古旧的空白圣旨，举起来道：
“文熙王，这东西你该知道吧！
要不，你给我儿解释一下，这是什么东西！”
“母后，你哪来的圣旨？”
徒眷皱眉，总觉得有些事恐怕会出乎他的掌控，不太妙。
“太皇太后，这莫不就是当年高祖皇帝留给您的空白圣旨，说不论您在上面写什么，都如同他亲笔！”
文熙王和高祖皇帝同辈，只是因为年纪较小，所以才能够一直活到现在，即便如此，如今也已经七十高龄了，不过年纪大归大，身体倒还算健朗，眼睛也没有到老眼昏花的程度，一眼就看出了乔木手里拿着的那圣旨是什么！
诧异说道。
此话一出，边上其他大臣顿时纷扰起来，觉得不敢置信。
“文熙王，你可莫要胡说，父皇都已经去世将近四十载了，他留下什么东西，朕怎么不知道！
伪造圣旨，还是伪造高祖皇帝圣旨，那可是死罪！”
徒眷这时候已经有些咬牙切齿了，说话间还狠狠的瞪了眼文熙。
文熙哪会怕他这小辈。
不满道：
“本王怎么会胡说，这样的圣旨传下来，肯定是要过我们宗室这边的明路的，而且高祖起居录当中也有很明确的记载。
当时，宗室的几位太祖皇帝的兄弟都在，我和另外两位高祖皇帝同辈王爷也都在，整个交接过程我们都是亲眼所见并且亲耳所听！
当时亲证人只剩我一个，但是相关记载在宗室当中还是能够找到的，而且几位太祖皇帝兄弟后辈应该也有所知晓，怎会胡说？
我劝你还是别跟太皇太后作对了，我记得，太皇太后手里除了有这份空白圣旨之外，应该还有一份太祖皇帝亲赐的打龙棍！
那可是太祖皇帝允许可以用来打高祖皇帝的，连高祖皇帝都可以打，那就更不用说你了！”
第十一章：红楼太皇太后（11）
被这文熙老王爷一提醒，乔木才回想起自己手里原来还有一件压箱底的宝贝，顿时底气更足了。
“我好像也听父皇说过此事！
宗庙当中也有记录！
陛下竟从来不知吗？
难道陛下从来没有翻阅过高祖皇帝起居录，思念一番高祖皇帝？”
怀宁王的话就有些诛心了。
这太上皇先是对自己的母亲不敬，随后竟是连高祖皇帝起居录都没有看过，这着实有些不妥。
此时，徒明辉赶紧补刀道：
“魏祥，快去将高祖皇帝起居录取过来，在朕的床榻边上，朕这两日刚刚温习过，还没放回去。
里面的确有详细记载，圣旨也的确是皇爷爷特地留给皇祖母的。
父皇要是不信，待会起居录拿过来，父皇可以自己亲自翻翻！”
当然了，其实徒明辉开始也不知道有这么个东西，也是听了乔木的话才会去翻看，才了解有这么一段历史，不过不管怎么说，今天朝堂当中的情况只要传出去，大家都只会说太上皇不孝，而不会说他这个皇帝不孝，甚至还会称赞他这个皇帝日夜抱着高祖起居录。
思虑高祖圣德！
徒眷已经快气炸了，可是这时候他什么话也说不出来，更清楚这种事他们应该也不会造假。
所以，当场气昏了过去。
中风，还是二度中风！
去年他之所以会突然退位做太上皇，主要就是因为他中风了，半个身体都僵着不能动，根本没办法上朝，所以只能退而求其次的扶植一个儿皇帝出来，自己在背后。
刚开始，因为他病情的确很严重，所以放了不少权给徒明辉，可是后来养着养着，身体好的差不多了，所以就又把权利收了回去。
不过这下恐怕是悬了，因为初次中风和二次中风可不一样，初次中风养养说不定还能调养回来，二次中风以后恐怕就只能瘫着了。
就算太医医术好，那撑死了最多也就只能把他的命保住，想要恢复如初根本不可能，至少得半个身子是僵着的，恢复不了的那种僵！
这么一番折腾，早朝肯定是开不下去了，不过乔木他们祖孙两的计划倒是也算另类完成了，而且还超额完成了，本来，只是想斩掉太上皇的一条胳膊，谁知道，竟然直接把太上皇给气的半身不遂了。
这可不是超额完成。
以后他就算再想出妖蛾子，那也没有能力了，而且大臣们估计也不会再追随他了。
一边是身体健康，年纪轻轻的新帝，还有一边是年纪大了，甚至已经半身不遂瘫了的太上皇，跟着哪个更有前途还用想吗？除了少数实在是没有办法改弦易张，剩下的大臣绝对都会迅速投入新帝门下。
另外，刑部那边获知到太上皇已经再次中风的准确消息之后，顿时也知道该怎么抉择了。
太上皇还好好的，那他们就算要听新帝的命令，也得设法斟酌一番，也得考虑一番，看看能不能把甄家的罪名弄小一点。
可是现在，当然得赶紧把甄家搞的更惨一些，也好当作是给新帝的投名状，表示自己的追随！
这世上，从来没有什么案子是天衣无缝，没有任何蛛丝马迹的。
只要想办案，特别还是针对甄家这种浑身上下，到处都是错的人家，那想翻出点什么，想要严刑拷打出什么，简直不要太容易。
分分钟就是几十个死刑安排上了，一溜烟下来，所有甄家嫡系当中罪名最小的，那也足够流放三千里了，至于其他的，什么为奴为婢卖入官营之类的，更是多的是！
而王爷那边就有些为难了。
他们也不敢严刑拷打，毕竟再怎么说也是皇室血脉，所以只能把收集到的相关罪证整理一下，递交上去，让皇帝自己审判。
当天，徒明辉在回自己寝宫的路上都感觉有点飘忽忽的，有点不太敢置信，时不时的还跟神经发作似的嬉笑一声！过了许久，一直等到刑部那边把他三哥的罪状递交上来之后，这才算是缓过神来。
如果是过去，太上皇身体还健朗的时候，徒明辉说不定为了刻意跟太上皇作对，怎么着也得给他这个三哥判个死刑啥的。
可是现在，太上皇估计也没什么可能再重新掌权了，他自然不太想自己落个刻薄兄弟的名声。
所以斟酌一番，只是把他这三哥贬成郡王，并且圈禁起来，正好放到太子边上，两人也能凑个对。
他既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下旨的，不过，那是他三哥，甄家就没有这样的好运气了，那是该死的死，该流放的流放，无一幸存。
菜市口的颜色都深了许多。
……
荣国府
刚刚重生回来的贾赦正准备大干一场呢，就突然听到了甄家倒台的消息，顿时就懵了。
书房里，贾赦一个人在里面焦虑的四处踱着步，嘴里还嘟囔着：
“怎么回事？这情况跟上辈子完全不一样啊，上辈子甄家不是在太上皇驾崩之后两年才倒台的吗？
太上皇怎么又中风了！
太皇太后又是哪来的，太皇太后不是应该二十多年前就去了吗？”
贾赦已经完全混乱了，现在他了解到的情况，跟他上辈子经历的情况完全不一样。
在他上辈子，太上皇明明坚持着跟新帝纠缠了将近十年，最后才不甘心的驾崩，而新帝也是在太上皇驾崩之后第二年才开始对勋贵动手，可是现在，新帝才登基不到半年就把甄家给搞定了。
太上皇也重新中风。
这怎么看都让贾赦觉得有点心慌啊，有一种他们贾家随时可能被抄家的心慌感。
原本，他还以为自己还有十来年的准备时间，还有慢慢整顿家里面情况的时间，可是现在看来，得赶紧求生啊，稍微迟一点，就有可能会被抄家灭族。
“不行，我必须得做点什么，我可不想再被流放了！
对了，我们家还欠，还欠国库几十万两银子，得赶紧把钱还了！”
这时，在性命和金钱面前，贾赦也顾不上什么金钱了，赶紧有些慌张的前往公库要取银子。
第十二章：红楼太皇太后（12）
可是，走到半路，贾赦才记起他们家公库钥匙都在老二媳妇手上。
因为考虑到他母亲和老二媳妇的难缠程度，贾赦并没有想着去要钥匙，而是准备来个先斩后奏。
所以，立刻转身回去，从外面叫了一些健仆，顺带着又带了点榔头之类的用具，迅速的来到公库那边，把看守公库的几个人给抓起来绑住，随后便让健仆将公库的锁砸开，进去搬银子和物件。
贾赦自己也不太清楚自家到底欠了国库多少银子，但反正少不到哪里去，至少也有几十万两，公库里面是绝对没有这么多现银的。所以，肯定是要把公库里面的其他东西一起搬到户部那边，折算成银子还债的，因此搬东西的时候可一点都没留后手，看到什么搬什么，直接把公库给搬空了。
搬出来的东西根本没有多停留一秒钟，径直往户部运。
贾赦可算是被上辈子的记忆给吓破了胆，他现在没什么其他的想法，现在只想着甄家一倒，这个皇帝就要跟对其他勋贵下手了，所以只想赶紧先把钱给还了。
想着还了钱，说不定上面这位皇帝也能宽容些，让他少受点罪。
却不知道，上辈子之所以要抄他们家，除了他们的确做的过分之外，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国库里面没有钱了，现在徒明辉刚从自家三哥那边搞来了三千万两银子，那真的是一点都不缺钱。
就算不还，短时间也无碍。
不过还钱肯定也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嘛，而且徒明辉本来心情就因为太上皇中风瘫了蛮不错的，所以贾赦这一步走的也还算不错。
中午，太阳大大的。
户部的官员远远的就看到，贾赦带着一群健仆，搬着一大堆东西往这边赶来，不明所以。
有些小官甚至不认识他。
“贾将军别来无恙呀！
这带着这么多东西过来是想干什么？总不会是还钱的吧？
还是过来行贿的？”
户部左侍郎田中义刚把三千万两银子给核算好归库，心情也算是不错，见到贾赦带着一大堆东西过来，还颇有些玩笑意味的笑道。
“不是，不是，别开玩笑！
我是来还钱的！
我依稀记得，我爹临死之前说过我们家欠了国库不少钱，前几年守孝就没有记得还，最近守孝刚结束，这不就想着把钱给还了吗！不过，我估摸着家里的现银可能不够，所以把家里面大家具之类的东西都带了过来，您看能不能用这些东西折算成银子抵欠帐！”
贾赦当年在整个勋贵圈中的地位也不低，若不是太子被圈禁，说不定也能混个不错的位置，所以跟一些官员的关系说不上多好，但反正彼此大多是认识的。
不过今天主要是还钱，也顾不上开玩笑什么的，赶忙严肃说道。
“还钱，这可真是稀罕事儿！
看来今天就活该我们户部财源滚滚啊，半个时辰前三千万两银子才刚数完，你这边又送银子过来还钱了，孩儿们快出来，快出来帮忙搬东西数银子了！
你等一下，我查一下户部的老账，看看你们家欠多少钱！
我跟你说，你今天来还钱就是还对了，今天皇上开心，回头我把消息往上面一报，说不定能给你家这些大家具多折些银子。
要是换成平常日子，或者换成皇上不开心的日子，这些个大家伙拿过来折算成银子能有市价的一半就不错了，我这次帮你争取下，怎么着也得给你弄个八成！”
今天开心嘛！
田中义心情也好，而且勋贵当中有了第一个还银子的，后面指不定还能源源不断的有人过来还银子呢，所以当然得给点甜头。
“那真是多谢田大人了！”
贾赦一边道着谢，一边跟着田中义进了户部，田中义也顺势去找户部的一些老帐，查看贾家到底欠了国库多少银子。
户部的帐虽然乱，但是那也仅仅指每年的税银计算比较乱，欠钱方面的账还是相对简洁的，稍微翻一翻，找对了，很容易就能算出来哪家欠了多少钱。
“恩候！
找到你们家的了，你们荣国府总共欠了国库三十八万两银子，隔壁的宁国府欠了国库四十六万两银子，真是奇怪，宁国府人少反倒欠的还比你们府里多一点！
你带过来的现银有多少？
我待会给你核算一下！”
田中义掐指心算了一会儿，很快就把数据给算了出来，说道。
“三十八万两？
这么多啊，我……
我这次搬出来的现银总共只有十二万两，黄金三千两，加起来也不过才十五万两的银子。
啧，你等等，我担心我这次搬过来的东西可能不够，你先在这边帮我核算东西的具体价格吧，我回去再看看能不能再搬点东西过来！”
贾赦也不是不通俗务的，金石古玩之类的技艺精通的很，所以对于一些东西的价位也很清楚。
搬东西的时候，他基本每样东西都看了一眼，大概能估算出库房里那些东西的总价。
原价加起来，可能能凑到四十万两，可是，首先他们家的东西都不是新的，很多东西也不是以古董来算的，都是按旧家具算，这里就得打上个八折，这八折已经是往多了说的了，要是换成黑心当铺，三五折都是有可能的。
然后，在户部这边折算成银子还有一定的差额，多的甚至能够对半匹，虽然田侍郎已经说给他家多算点，但是不论怎么算，这些东西折算的银子都不够三十八万两。
所以，他必须得回去再弄点东西过来，自己的私库舍不得，那也只能去其他地方找点东西了。
实在不行把房子抵了！
反正他也住不进主院，有和没有又有什么区别。
当然了，这只是贾赦一时气愤突兀升起的想法，他要是真敢这么做，贾母不打死他，宗族里的其他长辈恐怕也得赶过来打死他。
“也行，你算术向来不错！
那你回去搬吧，我这边尽量给你多算点价格！”
田中义粗略扫了一眼贾赦带过来的那些东西，也觉得贾赦的估算应该没什么错误，所以立刻挥挥手让他快回去再拿点东西回来。
第十三章：红楼太皇太后（13）
在贾赦刚走的那会功夫，就已经有人把消息通告给了贾母，可是贾母那边因为得到消息的时间稍微晚了些，所以也没能把贾赦拦下来。
荣禧堂内
贾母一边用金丝楠木龙头拐杖不断敲击地面，一边愤怒的大声骂着：“孽障，孽障啊！
竟有这般抢了自家公库里的东西出去的当家人，孽障啊！
你们也是废物！
快跟我说说，他把东西给搬到哪里去了，快说啊！”
“老太太，本来我们派出去的人已经快追上大老爷了，可是大老爷他带着那些东西径直进了户部，我们这些下仆根本没有资格进去。
所以……”
赖嬷嬷连忙面色为难的说道。
“户部？
那孽障把钱搬到户部干什么？”
贾母一时间也没有反应过来贾赦想干什么，拿着龙头拐杖敲击了好一会儿地板，脑海当中突兀的升起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但是转瞬又否决了。
因为在贾母看来，自家的大儿子抠门的很，哪舍得把那么多钱一下子给还了……
正想着呢，赖相荣匆匆忙忙的跑了进来，大声叫着：
“老太太，老太太，不好了，大老爷他又回来搬东西了！
我们挡不住啊！”
“那孽障还有脸回来！
还不快把他叫过来，就问他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做母亲的了？”
不得不说，贾母她老人家的身体是真不错，这么大年纪了，生这么大的气，愣是一点问题都没有。
“是！”
赖相荣道了声是，这才如同接到圣旨一般，雄赳赳，气昂昂的带着一群人飞速往贾赦现在所在的地方赶去，想要把他带到荣禧堂。
贾赦在干什么？
贾赦正在忙着搬家里面其他用具呢，特别是老二房子里面的各种东西得提前搬，也不搬到一起，堆在一起什么的，找到一件，那就直接派人搬到户部去，半点不耽搁。
反正现在老二还在工部那边当差呢，府上的那些个下人要是阻拦打出去就是了，等赖相荣过来大声说到贾母吩咐，让贾赦快快去荣禧堂拜见贾母的时候，贾赦更是回答都不想回答，直接一个大巴掌扇了过去，把赖相荣扇了一个踉跄：
“一个奴才也敢跟爷大吼大叫！
来了，把他先拉出去赏三十个嘴巴子，让他知道他该叫什么！
剩下的别停下来，快点搬！
做好了这事，回头一人赏你们十几二十两银子，快点！”
有银子在前面吊着，剩下的那些健仆动作不由又加快了许多，贾赦一边抖了抖刚刚扇巴掌扇的有点疼的左手，一边看着贾政屋子里面的各种书画，实在是心疼的很。
心疼于这些书画，没办法带到户部去抵债，因为户部根本就不收这些个书画古玩，书画古玩这些东西价格虽然高昂，但是不太好变卖啊，得碰到感兴趣的人才能卖得出去，户部可不愿意接收这种麻烦。
所以，这边只接收各种名贵木材制作的家具，金银首饰，珍珠玛瑙之类有有实际固定价值的东西。
至于书画。
除非是什么书圣画圣的传世之作，否则户部根本看不上眼。
又搬了一会儿，贾赦略微估算了一下刚刚搬出去的那些东西，最终觉得价格上可能还差点，不过可惜他也不可能再去他二弟媳妇，或者荣禧堂那边再去抢东西，只能退而求其次的回了自己住的地方，取了三五块自己不太喜欢的大型独龙玉雕，再次匆匆往户部而去。
而另一边的赖相荣在挨了三十个大嘴巴子之后，肿着脸哭哭啼啼的去了荣禧堂那边向贾母报告，具体过程不用多说，反正贾母气的要死，甚至于扔下龙头拐杖，脚步匆匆的就要过去教训贾赦。
可是这时已经迟了。
贾赦就是出于担心他那糟心母亲过来阻止他，所以才会让人加快速度，赶紧把东西搬着离开去了户部，等到贾母匆匆赶到赖相荣说的地方的时候，只看到她二儿子房间里一片狼藉，什么大家具大家什都被搬走了，连个凳子都没剩下来。
至于贾赦，不见踪迹。
差点没当场气死。
不过先前不是说这老太太身体硬朗的很嘛，这么生气的事，她硬生生只是捂着自己胸口嗷嗷的叫了两声，随后一点事都没有。
当然了，没有事归没有事，太医还是得叫的。
不叫太医怎么说儿子不孝。
而贾赦这时候已经心情相当好的把一大堆东西给搬到了户部，并且在户部又滞留了一段时间，把帐给消了之后，这才打算离开。
不过就算离开了，他也不太敢回家，先前兴冲冲的办事，倒是不觉得害怕，是现在事办完了，他倒是心里生出了畏惧感，害怕起来。
反正回去也是麻烦，索性家也不回了，直接在外面找了个别院住下来，给那些健仆每人分了十几二十两银子，吩咐他们继续回到荣国府那边，帮他把他自己院子里的东西全部都搬到别院里来，省得回头放在自己院子里再被别人糟蹋了。
反正是搬自家东西，那些健仆也没什么害怕的，自然是纷纷答应并且兴冲冲的回去搬。
贾母一边气得在病床上嗷嗷的叫唤着，叫唤着不孝，骂着孽障什么的，一边等着贾赦回去。
可是那真的是左等等不来，右等等不来，始终等不来，只等到了一堆健仆跑到他们家搬东西，想要阻拦还没办法阻拦，人家是听从了主人家的命令，搬主家的东西，你们怎么阻拦呢？也打不过人家呀！
只能放行呗。
另一边的户部那边又多了几十万两银子入账，而且还是众多勋贵当中第一个还钱的，特别还是在这十分让人开心的时间还钱，户部侍郎自然也得把这个好消息往上面禀告禀告，让皇帝也开心开心，自己说不定还能被皇帝记住啥的。
所以，当即就上了折子。
速度快的很，还没到晚上，天还没有黑呢，徒明辉就已经看到了户部侍郎的奏折，哈哈的大笑了几声，随后很是开心的批阅了一下。
同时也允许了东西抵扣欠款的时候稍微多抵扣一些。
第十四章：红楼太皇太后（14）
慈安宫，晚膳时
徒明辉特地来到乔木这边吃晚膳，他皇祖母手上有那么多能威胁皇位的东西，哪能不赶紧讨好。
他现在的皇位可还不能算特别的稳，太上皇的附庸，以及一些朝中的老臣，乃至于勋贵，都不是好对付的，所以，为了保证他的皇位一直稳固下去，他必须得跟他皇祖母把关系处好，至少说得在他皇祖母活着的时候把关系给处好。
如此一来，不但能够讨好他皇祖母，还能够从一定程度上消弭掉他对他父皇的那点不恭敬，顺带着刷一刷民间的孝顺名声。
吃饭嘛！
食不言，寝不语，虽然勉强能算是老话，但哪能真的说吃饭就绝对不说话，睡觉也绝对不说话，吃饭的时候，聊天谈话是很正常的。
多少买卖都是在饭桌谈成的！
“皇祖母，今日朕倒是见到了件奇事，荣国府您知道吧，那荣国府的贾赦今天竟然掏空家底的过来还钱了，就是还欠国库的钱，这可真真是件稀罕事了，近几十年来，大臣勋贵只有从国库里借钱的，几乎没见哪个还过，如今，他这还是勋贵当中第一次见到回头钱！
可不是稀罕事！
您说他这是不是被甄家的事给吓到了，他们家会不会有点问题？”
徒明辉一边开心的笑着，一边却已经开始怀疑起贾赦还钱的动机了，怀疑他是心虚还是怎么了？
乔木正美滋滋的喝着醉玉黄花沁香羹，突然听到徒明辉说到贾赦还钱的事，手上喝羹的动作顿时停顿了一下，之后更是放下了羹碗：
“的确是稀罕事！
他们家也的确是蛮乱的，马棚将军的名号，哀家也有所耳闻，当家的一等将军，家里的一应家用竟然都是二弟媳妇管着，着实是举世罕见之事，而且，他们两兄弟儿子都不小了，竟然还没有分家。
看来他这次是吓破了胆！
陛下，哀家估摸着，他这次还银子恐怕没有经过他母亲同意，是他自己私底下做的决定，他现在说不定都已经吓的不敢回去了，不若还是给个恩泽吧，好歹也是勋贵当中第一家还银子的。”
乔木经历了那么多世界，经验不要太多，这贾赦明显不正常，不过跟她也没关系，重生也好，穿越也好，只要不造反都行，她现在稍微帮忙说两句好话，还能让他们家闹的更热闹些，正好最近赵家的事儿还没彻底梳理好，闲着无聊，多听听贾家那边的热闹也不错。
养老也不能太无聊不是。
“皇祖母您说的也有理，的确是得给个恩典，那贾赦日子过的也的确是憋屈的很，朕都不由有点想要给他鞠一把辛酸泪了！”
提到贾母和贾赦马棚将军的名号后，徒明辉也不由回忆起了自己过去半年的日子，那段日子，他过的和贾赦又是何其相像，都是那种明面上属于当家人，但实际一点权都摸不到，这么一想，内心不由对贾赦的现状有了那么一点感同身受的感觉，莫名想要帮忙了呢。
“也是他自己立不起来！
孝，的确该有，可愚孝又算是什么事，所谓小杖受，大仗奔，这才是子女之孝，若是真打伤、打死了，最后不还痛在父母心上，若是打伤、打死了，父母都不心痛，那就便是父母不慈，何须孝顺？
父慈子孝，慈在孝前啊！
你父皇虽然不见得有多慈，但他当时能禅位于你，可见你当时在他心中还是最孝顺的那个，如今他也已经中风偏瘫了，回头没事去见见他也是好的，只希望他能自己想明白吧，若是想不明白再生气，他的身子恐怕还会更差！
普通人家父子相争无妨，可是你们两任皇帝相争，一个不慎就有可能使得朝堂震荡，要是彼此势力争端又起的话，不知多少大臣得人头落地，说不定还会给底下那些个其他王爷增添野心，让他们以为他们还有什么希望，到时候又是一番争端，为了避免这些争端，哀家也只能做个不慈的母亲了。
你教养子女也当用心些，该放手就放手，该定太子就定太子，不要左右摇摆，平白给了其他皇子争位的信心，要是始终摇摆，最终恐怕就又是兄弟相残啊，也是当初哀家没教好儿子，不然何至于此！
罢了，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了！
吃饭吧！”
乔木说着说着，就不由感慨了些，不过也没多说，很快打住。
继续喝自己的羹。
有些话，说一两遍就够了，多了就惹人厌烦了。
徒明辉听了这话，却是沉思了起来，的确，如果当年不是他父皇开始忌惮太子，并且还数次在朝堂当中斥责太子，打压太子势力，其他几位皇兄又哪会起争位念头？
最终兄弟相残，不也都是他父皇放纵的吗？如果没有他父皇的放纵，哪会发生那样的事情？
不过有些话他皇祖母能说，他这做儿子的却不能说，此时也只能在心里想想，顺带着改变了以前的主意，打算早日立太子，免得回头摇摆不定，不但让大臣们陷入站位难题，也让其他儿子产生不该有的心思，到时平白增添困扰。
接下来的饭局就进入了沉默。
徒明辉吃完晚膳回去之后，当场写了两道圣旨，一道是稍微夸了夸贾赦，并且赏了点东西给他，一道是立他嫡长子为太子的册封！
“陛下，这贾赦何德何能，怎能把给他的圣旨跟册立太子的圣旨放在一天宣告呢，这……这实在是……”
魏祥看着放好的两道圣旨，实在是为太子有些抱不平，好好的册封太子的圣旨，咋能跟贾赦那个臭烘烘的马桶将军放到一起呢？
真是平白拉低了档次。
徒明辉顿了下，笑道：
“你不说我还忘了，这贾赦当年还是太子伴读，的确是不该放到一起，总感觉不太吉利。
这样，天色还早，你派个小太监，连夜把给贾赦的圣旨和赏赐送给到他家去吧，册封太子的身子放到明天早朝上宣告。”
“陛下英明！”
第十五章：红楼太皇太后（15）
圣旨降临贾府的时候，贾母还气的躺在床上呢，贾政也面色有些愁苦为难的在边上伺候着，至于他媳妇贾王氏，那是牙咬的紧紧的，恨不得活扒了贾赦的皮。
公库里东西都被搬走了，她还拿什么管家？
过两天就到发月银的时候了。
总不能用自己嫁妆填吧。
就在这时，赖嬷嬷突然脚步匆匆，面带喜意的走了进来：
“老太太大喜啊，大喜！”
“你个老东西，我都要被孽障给气死了，有什么大喜的？”
贾母强撑起身子，狠狠的瞪了一眼赖嬷嬷，差点没以为她是在恭喜自己气成这样，早日登天了。
“不……不是！
哎呀，老太太，是黄门来了！
陛下有圣旨降临！可不大喜！”
赖嬷嬷顿时知道是自己刚刚的话让贾母误会了，赶忙解释道。
“传旨官来了？
莫不成是元春有喜，快，快扶我起来，政儿你也别在这边了，快点让人去准备接旨的东西啊，王氏你也是的，跟个木头似的，还不快点给我动起来，别慢待了天使！”
贾母也是顿时大喜，以为是前两年送进宫中的元春有喜，终于攀上了皇帝啥的，哪还顾得上先前的那点不快，匆匆就要起身接驾。
接下来，自是一番忙碌。
等到一众人等跪好，被派过来的刘公公这才扫视一眼：
“贾老夫人，不知府上一等将军何在，此次陛下圣旨是特地为他而下的，他若不来，我又怎生宣旨？”
“啊？”
“那孽障……
我儿他自从今早出门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了，现在我们也不知道他跑哪里去了。
要不，就直接宣了吧！”
贾母脸色顿时一变，但也知道当着天使的面说贾赦坏话，到时连累的还是全府，所以，只能憋下嘴里的谩骂，慢声细语的说道。
贾母的脸色转换的快，可是边上的贾政和贾王氏就没有那么迅速了，两人从一脸欣喜很快变成了面色青紫，甚至牙咬得紧紧的，拳头紧握什么的，那真是不要太明显。
“这可不行，旨意是给一等将军的，赏赐也是给一等将军的，哪能由别人代劳，陛下要是知道了，若是怪罪于我可怎么办？
既然一等将军不在，那我就再等等吧，你们快些把将军找回来！”
刘公公可不希望自己第一次宣旨就出岔子，必须得实打实的把事给办妥了，该到什么人手里，就到什么人手里，绝不能打折，这样才能不辜负他魏爷爷的厚望。
“是，我们这就派人去找！”
贾母又能怎么办？难不成还能当场给天使脸色吗，只能憋着火赶紧派人去找，让贾赦回来呗！
为了抓紧时间，那真的是几乎把府里能动弹的都派了出去，首先就是先往贾赦以前常去的那些酒楼茶馆，花街柳巷之类的地方找，当然了，狐朋狗友的家也没忘了，等到这些地方全部都没有找到贾赦之后，这才想到去别院当中找。
因此，刘公公在贾府当中，那真的是等了好久，出门的时候，太阳还没有落山呢，等到见到贾赦的时候，都已经月升过半了，这要是再拖上一段时间，刘公公他恐怕都快熬不住睡着了。
过程当然也是免不了不断的道歉，塞银子，说好话，希望刘公公不要生气什么的，刘公公他也是来者不拒，来多少银子收多少银子。
“贾赦见过刘公公，让刘公公在此久等，实在是赦之过也！”
贾母那边正安慰着呢，贾赦也适时的赶了回来，一回来就告罪。
俗话说得好，阎王好惹，小鬼难缠，这些个太监就是阎王身边的小鬼，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在于，那是万万不能伤了他们的自尊，否则就等死吧。
“贾将军可算是来了！
来了就快接旨吧，我在这边呆的时间也是够长了，再呆下去，怕是宫里面就该着急了！”
刘公公说着就站起来，拿起明黄色的圣旨，准备开始宣旨，贾赦这个时候也适时的跪了下来。
之后就是宣旨。
内容很简单，无非就是贾赦还知道还债，的的确确是忠君爱国的表现，应当奖励之类的话，总之就是勉励鼓舞了一番，顺带着，又稍微给了三瓜两枣的赏赐。
圣旨读完，谢主隆恩之后，刘公公才有些意味深长的说道：
“贾将军，这圣旨该放在什么地方，你应该知道吧，可莫要把圣旨给放到不该放的地方。
亵渎了皇恩！”
徒明辉给的圣旨可不仅仅是夸他贾赦两句，最重要的一点还是在于，圣旨必须得放在符合规格的正堂当中供奉，贾赦现在住的那马棚边可没有什么符合规格的正堂。
这也算是另类的给他撑腰了。
当然了，也仅仅如此，要是贾赦还是不明白意思，甚至于都不知道反抗的话，那徒明辉也不可能专门下旨令他们分家，更不可能帮贾赦住进荣禧堂当中，突如其来的帮一下子，那不过是他一时兴起，贾赦又不是什么能臣干将，值得他一个皇帝亲自为他操心家事。
如果是以前的贾赦，那他还真不一定能反应的过来，可是现在他到底已经死了一次，脑子比起过去清明了许多，自然也是瞬间明白了刘公公的提点之意，内心不由窃喜不已，接旨起身之后，还忙不迭的从自己兜里掏了一块暖玉，偷偷摸摸的递给了刘公公。
暖玉和金银不同，金银对于有权势的人而言，那是只要想要，就能多少弄点回来，可是暖玉那是能算天地奇珍的玩意儿，便是皇宫里也没有多少，贾赦的这块虽然少了许多，那也不是谁都能拿到的。
至少说，刘公公他是见也没见到过，可是一摸就知道这玩意儿是个好东西，顿时脸色也很开心。
临走时特地又叮嘱了一声：
“贾将军，我再给您提声醒，太皇太后的娘家，可是因为僭越的原因被查封了，是太皇太后的意思。
这荣国府和一等将军府之间的差别可是大的很，只有这荣国府变成一等将军府，您才能名正言顺！”
说完，刘公公便径直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