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八章：八零年下岗女工（12）
“你就没有做过一道交口称赞，你孩子，你丈夫都说好吃的食物吗？”
乔木不死心的继续追问着。
“呃……好像有唉。
每年熬猪油的时候，他们都说我熬出来的猪油渣又脆又香，撒上白糖特别好吃，特别的解馋开胃。”
印娟想了许久，这才想到这么一点特色，赶忙十分兴奋的说道。
乔木却并没有兴奋，反倒更加绝望，这年头大家普遍都有些缺油水，过年的猪油渣只要不是炸糊了的，谁不喜欢吃，何况还有白糖。
所以，这着实不能算啥特色。
毕竟总不能卖猪油渣吧。
“呃，要不你卖韭菜饼吧。
这东西技术要求低，我这边还有点味精啥的，能提味，只要专门定做一个做韭菜饼的锅就行了，要是不想定做的话，家里的锅勉强也能用，可以先做二三十个卖看看。
看看大家的反响如何。”
纠结犹豫了一会儿，乔木还真找出了个没什么技术含量的手艺。
那就是卖韭菜饼。
韭菜的味道本来就够重，稍微加点鸡蛋进去，然后再弄点盐和味精，味道绝对差不了，当然，韭菜饼的饼皮也是有讲究的，不能是包子的硬面，得加水成能黏手的面。
不过这些都没啥难度。
应该不成问题。
而且，韭菜饼的前期投入也不大，在自己家里就能做，没有摊子其实也行，拿筐子装点做好的韭菜饼，上面盖点东西保温，一样卖。
“韭菜饼，这能有人喜欢吃吗？
我还从来没做过。
还有，味精又是什么啊？”
印娟虽然能够理解韭菜饼的意思，但她过去还真没有吃过，因为他们这边普遍吃饭，包子馒头只有过年的时候才会弄点，饼吃的也比较少，多数时候，都是弄一些孩子比较喜欢吃的糖饼或者芝麻馅饼。
很少做咸饼。
做咸饼也多是做葱油饼。
韭菜饼还真没听过。
“你可以试试，反正卖不完自己家也可以吃，你要是信我的话，明天早上就去菜场买点韭菜回来，我来教你做，至于味精，是提鲜的。
少放一点点就能把味道变得很鲜，就是酱油的那种鲜，回头你可以试试，或者你尝尝我家的炒韭菜吧，菜里面我有放了点味精。”
乔木一边说着，一边就把桌上的青椒炒韭菜往前挪了挪，并且拿了双筷子出来，示意印娟尝一下。
印娟出于好奇，也没客气，拿起筷子就夹了一口韭菜进嘴，这时候大家都比较口淡，酱油用的都比较少，多数只吃点咸味，因此基本拒绝不了咸鲜味，加了点味精的韭菜，在印娟尝起来，简直鲜的很：
“真的很好吃诶，很鲜。
那我明天过来试看看，真的谢谢你了，乔大姐，要不是你，我都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这家里面两个孩子回头都要念大学，正是要钱的时候，纺织厂又突然倒闭了……”
“没事没事，大家都是邻居，互相帮助是应该的，对了，你明天早上最好早点去买菜，要买最新鲜的韭菜，然后回来还要洗韭菜，揉面和发面，总之还蛮费事的，要是买的晚了，可能中午就没办法卖了。”
乔木继续叮嘱道。
印娟也大体明白意思，又道谢了一番，随后便起身告辞离开了。
乔木客气的说了声慢走，就开始收拾碗筷，准备早点回屋休息。
今天一天也蛮累的，而且家里又没电视又没收音机，甚至就连本小说都没有，不睡觉干什么，总不能做白日梦，或者进空间做菜吧。
乔木还没那么勤劳。
厨艺够用就行。
又不是要当国宴大厨。
第二天中午，乔木就不是一个人去卖东西了，为了帮她邻居家打开市场，乔木早上在教完她做韭菜饼之后，顺带着还叫着印娟跟她一起去工厂门口卖东西，稍微学学。
大家也还算热情，毕竟是以前没吃过的东西，或多或少都愿意拿那么一毛五分出来买一两个尝尝。
这时候，韭菜饼的价格根本不能定的太高，定的高了也没人乐意买，最终，乔木给她定下的价格是五分钱一个，虽然名义上是叫韭菜鸡蛋饼，但其实里面基本没什么鸡蛋，所以成本也不高，两毛钱的成本大概能做十三四个韭菜饼，如果算上油的话，可能要三毛左右，不过即便如此，也有一倍的利润，平均卖四个就能赚一毛钱，卖一百二十个大概就能有乔木的利润高了。
因为是第一次卖，所以印娟也没敢多做，只做了三十个，大家买菜的时候基本都会搭着买一两个尝尝，因此卖的还蛮快的，乔木菜还没卖完，三十个韭菜饼就卖完了。
这次，印娟总算露出了笑意。
东西能卖出去就好。
之后几天，乔木一直带着印娟过来一起卖韭菜饼，不过卖了几天之后，乔木就建议她平常也可以多做点，去其他热闹的地方卖卖，虽然可能卖的没有这边多，但能多卖点是一点，印娟这时候对乔木已经十分信任了，因此很快就听从她的意见，每天不断的在周围几个人流量比较大的地方，叫卖着韭菜饼。
就是诸如学校门口，工厂门口和菜场门口等人流量较大的地方。
还别说，生意基本不错。
每天一百个不在话下。
每天不但有三四块钱的利润。
而且还能吃韭菜饼吃到饱。
他们员工楼那边其他几十家失业的人家看乔木和印娟两个人干的风生水起，而且好像利润还算不错的样子，也都纷纷心动，开始各自行动起来，有的卖粥，有的卖包子馒头，有的卖油条，有的卖烧饼。
还有卖豆浆豆腐豆干的。
总之，大家竟然都还有那么点手艺，虽然刚开始上手有些不太熟练，但是很快或多或少就都有了些利润，有些人赚的多，有些人赚的少，但赚的再少，每天一两块钱还是能赚到的，这利润已经不比他们上班低了，因此日子也能过下去。
只是日子没有在工厂上班那么稳定，也不像过去那样想偷懒就偷懒，自己做买卖，不但要费很多时间和力气，还得操心每天的利润。
哪天要是少了点。
晚上都会担心的睡不着。
但是要是多了点。
也会很开心。
第四百九十九章：八零年下岗女工（13）
十一月底，傍晚，乔木正在屋里数着这个月赚的钱，门外便突然传来了敲门声，只敲门，没人叫门。
这动静，乔木就算不开门也知道一定不是他们这边的熟人，因为他们这栋楼的熟人一般在敲门的时候都会顺带着叫门，不论是叫小乔还是叫乔大姐，都会叫，同时还会表明自己身份，这是周围人习惯。
今天没叫，那显然不是熟人。
出于谨慎，乔木先问了一声：
“谁啊，干什么？”
“乔大姐，是我，郑国渠。
我和老王有事请你帮忙，还给你带了份报纸，让你开心开心。”
门外，郑国渠有些不太习惯的小声对着门口说道，他的不习惯倒不是不习惯对着门说话，主要是不习惯周围几家窗口探出来盯着他看的那些大妈大婶，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着实让他觉得有些不太舒服。
总感觉那些人很八卦的样子。
“哦，等一下，我马上就来。”
乔木一听就知道是他没错，所以一边回应着，一边赶紧把还没数完的钱随手放到原本装饼干的铁盒子里，随后便匆匆出去开门去了。
“快进来，我去给你们倒茶。”
门一开，乔木就先把他们迎进来，然后纠结的走进小厨房，拿出去年过年剩下来的茶叶沫子，用棉布包着给他们两冲泡了两杯红茶。
端出来递给他们，并且问道：
“你们刚刚说到了报纸，该不会是崔家的事情已经登上报纸了吧？”
“哟，你还蛮聪明的，是这样。
给，看看，上面很重视啊，特地给他们安排了一整个版面，虽然只是咱们本省的报纸，可也说明了上面要将这件事立为典型的决心。
不过，我们今天过来，主要也不是为了这事，报纸只是顺带着给你带过来，说出来还有些不太好意思，其实不是老郑找你有事，是我想请你帮个忙，只是我也从来没帮过你，所以才把老郑找过来说事。
你放心，报酬绝对不会少的。
最关键的是，不是坏事，是好事，说不定你也能上报纸，要是运气好，多跟着我走走，出些成果。
指不定还能进妇协。
当个妇女主任啥的。
当然，这个我不能保证，得看运气，还得看有没有空的萝卜坑。
不过报酬肯定有。
我会尽量跟上面申请的。”
王虎刚开始说还有些不太好意思，不过，说着说着，他脸皮就厚了起来，而且一直都没说到重点。
乔木她愣是听的迷迷糊糊的：
“不是，你这说了一大通。
到底是找我干啥？
你们公安能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我既不会抓贼，也不会做卧底啥的，总不至于让我去你们食堂给你们帮忙做饭吧，你们公安那边好像也没食堂啊，不是跟县政府里面的人一起吃县政府的公共食堂吗？”
“他脑子不好，我来讲。
是这样的，老王他看了崔家的那个案卷，也看了你的笔录，就觉得普法工作还是任重道远，同时也觉得到农村普法，是有利于减少农村一些矛盾冲突的事，特别是婆媳矛盾，不论是婆婆虐待媳妇，还是媳妇虐待婆婆，都不合法，还有就是农村还存在很大程度家暴现象。
这点我们也需要普法教育。
你们家这件事闹的不是还蛮大的嘛，上面也准备当典型来，所以老王他就想让你跟他一起，连带着他手下的几个公安进行为期两个月的普法工作，正好过年前结束。
就是想让你现身说法。
那个，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郑国渠虽然感觉自己说的已经够清楚了，但还是有些担心作为文盲的乔木，可能会不太听得明白。
“明白，明白。
诉苦大会，样板戏嘛！
虽然可能有些不同，但估计看着应该差不多，我也看过，十几年前不经常有吗，特别是知青还没下乡那几年，好多村里热闹的很。
那段时间有不少恶婆婆都被揭发了出来，都受到了一定的打击。
也有些打老婆的男人。
也被送到西边劳动教育去了。
可惜治标不治本。
胆子大的，敢揭发的还是少。
有些人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被别人压迫，不知道可以反抗，甚至还觉得婆婆对媳妇不好，丈夫打妻子都是理所当然的事，唉，可恨啊！”
乔木虽然能听的明白郑国渠的话，但还是根据原身的记忆，将他那段话进行了番自我理解和解释。
还别说，大体就这么个意思。
“咦，大姐，你看的挺明白的。
那过去你怎么不反抗啊？
甚至还要自杀什么的。
要是早反抗。
哪用得着受这些罪。”
王虎一听就知道乔木是听明白了，但同时，还很是诧异的问道。
既然现在这么明白。
那过去为什么没早点反抗？
乔木白了他一眼：“我又不是一开始就明白，那是死过一次才明白的，连死都不怕了，跟他们撕破脸皮，斗个鱼死网破，又怕什么呢？
要是你们不管。
那我大不了提着杀猪刀去崔家砍就是了，一个够本，两个就是赚的，恶人也怕恶人磨，我觉得还是有道理的，好了，这件事我应了。
好歹也是件好事。”
“古话说的对啊。
兔子急了还咬人，人要是被逼急了，真的什么事都能干得出来。
幸好你还不算太冲动。
不然你就算杀了一两个，那你女儿怎么办？你女儿说不定就得被报复，去年我记得，有一家儿媳妇也是受不了婆家的虐待，偷偷去县城买了瓶老鼠药，放到了家里的土豆烧肉汤里，然后，把除了她自己和她女儿之外的所有人都毒死了。
后来自己也喝药自尽了。
临死，连碗肉汤都没喝上。
因为她婆家不让她和她那个女儿吃，连饭都没得吃，只让他们吃野菜窝窝头，野菜还得自己去挖。
这种人家，唉……
真是死不足惜。”
说到这种事，郑国渠其实是相当有感触的，因为他本身就负责这附近许多村子的所有一切案件，案卷也是看过不知多少，正是因为看的多，才越觉得有些事情的可悲。
第五百章：八零年下岗女工（14）
“那家人的确死不足惜。
只可惜了那儿媳妇和闺女。
不过我觉得我们要是去做普法工作的话，效果可能并不会多好。
真正愿意撕破脸的还在少数。
大多数人都是能忍则忍。
其他不说，就拿我当例子，我如果不是发现卖快餐能赚钱，再加上先前被逼到绝路，恐怕也很难狠下心去你们那边报案，寻求帮助。
这应该不是孤例。
而是普遍现象。
手里没钱，腰板不硬啊。
除此之外，还有担心撕破脸之后孩子怎么办，孩子是会被婆家虐待，还是怎么的，这些都是问题。
这些问题极大的约束了我们。”
乔木因为经历的比较多，所以她对很多事情看的还是蛮透彻的。
无论哪个世界的历史，女性女权意识的觉醒，都是从女性拥有了一定经济独立能力才逐渐开始的。
如果无法做到经济独立。
甚至必须依附于男人生存。
那么女性自由真的无从说起。
而且女性天生感性和对孩子的母性也极大的制约了女性，使得她们有时候会为了孩子，委曲求全。
其他不说，就说丧偶再婚。
在子女反对的情况下，女性丧偶再婚的概率，是远低于男性的。
女性甚至可能都不要明说，只要子女有些反对意见，那么她们可能就不会再提这事，就算再提，至少也会等儿女成家立业之后再说。
可是男性就不一样了，大多数男性那是想再婚就再婚，不但整个社会环境对他比较宽容，子女们再激烈的反对，对他也没什么作用。
这种性格差异和社会环境的歧视，天生就要求女性如果想要比男性过的好，必须要有比男性更加坚强的性格和意志，比男性更努力。
当然，这里说的是靠自己。
如果嫁入豪门的话。
那就得另当别论了。
王虎和郑国渠两人听了乔木的话，立刻对视了一眼，随后不由点头道：“你这话虽是第一次听说。
但听着蛮有道理的。
我们以前只想着可能是因为很多人不懂法，所以才会不敢反抗什么的，如今看来，经济问题和孩子也是重要原因之一，现在村里很多人家还是婆婆一人掌握全家经济。
这点的确很麻烦。
可是，这个我们也没办法啊。
我们总不能强迫那些人分家。
或者强迫那些婆婆把手里的钱分给家里儿媳妇吧，光普法的话……”
一时间，王虎也略有些迟疑。
如果普法工作注定没有什么成效的话，那他还要不要继续进行下去呢，继续进行下去的话，到时候半点成果没有，他可没办法交代。
虽然他没立军令状。
可是他这边大张旗鼓的在搞普法工作，甚至还向上面要了资金的事却是已经板上钉钉，而且很多人都知道了，要真一点成果都没有。
那不说他丢脸的问题。
就是上面领导不惩罚，怎么着也会对他有些失望，以后想要再升职或者办事恐怕就没什么希望了。
“倒也不是一点用都没有。
效果肯定是有的，但是应该远远比不上你预期那么好，最多只能说会让有些人收敛一些，但是收敛的持续时间，这个就因人而异了。
具体的，实在是不太好说。
不过，我会尽量帮忙的。
到时候我尽量演好一点。”
乔木这时候已经有想要帮这个时代的女人做些事的想法了，所以自然不愿意看到这项计划夭折。
“也只能如此了，我这边钱都申请下来了，总不能就这么放弃掉。
要实在不行，那恐怕就得杀鸡儆猴的搞一批了，啧，你们说，那些老头老太太的思想怎么就那么顽固，这妇女能顶半边天都已经宣传大几十年了，生男生女都一样也已经宣传好几年了，怎么还这样重男轻女，我觉得上面宣传的已经蛮到位的了呀，村头哪边没有写标语。
一个个真是冥顽不灵。”
王虎早在计划之初，甚至于在申请还没打的时候，就已经将自己要搞普法工作的事宣传的沸沸扬扬了，现在他又怎能出尔反尔拒绝。
只能硬接着，多加努力呗。
“几千年的思想，哪里是几十年就能改变的，这种事只能慢慢来。”
乔木深知这种事根本急不来。
而且，最重要的其实还是得经济发展起来，只有国家经济发展起来，女性有了工作，彻底进入经济独立状态，才能逐渐摆脱旧思想。
否则，如果未来国家一直维持这种一大家子只能靠一个男人工资生活的状态的话，那么想要改变这种根深蒂固的思想更是难上加难。
这种事稍微想一想就明白了。
夫妻双职工家庭当中的女性地位明显是要超过只有一个男人上班的家庭的女性地位，而只有一个女人上班的家庭女性地位，基本还要超过夫妻双职工家庭的女性地位。
当然，这里说的是一般情况。
如果女性太懦弱的话。
上面那些规律都不适用。
“你说的也有理。
看来我前期调查和收集到的信息还是不全面啊，这样，我们就先告辞了，我打算先空出几天时间去妇联那边学习一下，问问那些妇联同志的想法，有关女性的事，还是得问你们女人，你这边不着急，该卖快餐还卖快餐，需要你的时候肯定是会提前通知的，到时候，工资待遇也会一起告诉你，不用担心太低，当然，也不会太高，估计也就一两块钱一天，外加餐补和食补。
这点真的是麻烦你了。”
王虎说着还有些不好意思。
因为据他估计，乔木每天花半天时间卖快餐赚的钱，就应该不止一两块钱，可是跟着他去乡村跑的话，可能得累死累活的忙一天。
然后只有一两块钱。
吃的还不会很好。
“没事，我们不是做好事吗？
不论如何，就算我们只让一个女性觉醒，那也是大好事，而且我这边还有其他补贴呢，够用的了。
你们忙那就先回吧。”
乔木并不是太在意这点，毕竟她要是真想赚钱，她的厨神空间里面的药膳间有的是各种珍贵药材。
随便倒腾点出来就够用了。
第五百零一章：八零年下岗女工（15）
郑国渠和王虎走后没多久，乔木还坐在狭小的客厅当中想事情的时候，崔佳慕就已经悄悄走了出来。
走到乔木边上坐下，用力的用小短手抱住乔木的腰，有些害怕的哭了起来：“妈，我刚刚都听到了。
你是要跟他们离开好久吗？
我不想变成没妈的孩子，我不想变成草，妈妈你不要走好不好……”
崔佳慕哭的乔木手足无措。
她也没干啥呀。
就多聊会天，以及商量了一下普法工作，怎么就变成要离开了。
这都哪跟哪啊？
“不是，佳慕，你先缓缓，你怎么就变成没妈的孩子了，我这不活的好好的吗，还有，我怎么会跟他们离开许久，我最多就是早上跟他们出去办事，晚上肯定会回来的。
你这丫头，成天瞎想什么。”
“可是……嗝……可是……丽丽的妈妈就是跟一个男人走了，然后就再也没有回来了，大家都说她妈不要她了，你现在也要跟别的男人走……
我好害怕……
丽丽爸爸每天都会打他，丽丽身上都是伤，呃，好像我没爸爸……”
崔佳慕一边打着嗝，一边放声大哭，然后才愕然想起她没爸爸。
哭声都因为想到这暂停了。
小孩子就是这样，很容易把别人的话，大人的玩笑当真，同时也很容易把别人家的事联想到自己家身上，特别是安全感不足的孩子。
崔佳慕显然就是这样。
乔木刚开始一两天虽然安慰了她一段时间，但是后来她就忙其他事情去了，对崔佳慕的关注不足。
这也造成了她安全感缺失。
碰到别人家的一些事情，听到其他小朋友，或者老师乃至大娘大婶们聊天的八卦，就不免会多想。
这点乔木的确是有责任的。
她对崔佳慕确实略有忽视。
没能给予她足够的安全感。
“你别瞎想了，刚刚来的那两个叔叔是警察，记得我前两天回来的时候很高兴吗？那是因为刚刚那两个警察叔叔帮妈妈把钱要回来了。
就是被你奶奶抢走的钱。
还记得吗？
对了，你等一下！”
乔木先是解释了两句，然后就立刻起身去自己房间，把刚刚装钱的那个铁盒子拿了过来，拿到客厅里，当着崔佳慕的面，将铁盒子打开，将里面的钱展示给她看，同时还从里面找了点面额不大的零散小钱出来，凑了十块钱递给崔佳慕：
“是妈妈的错，上次从你这拿了十块钱，都忘了还给你了，这钱你收着吧，本来就是你的，收着买点零食，小人书都行，以后妈妈每个月都给你五块钱当零用钱，到时候你自己买东西吃也行，攒着也行。
你看，妈妈现在都有这么多钱了，怎么可能还会跟别人跑了呢？”
乔木此时觉得原身是因为家里没有钱，才想求死的，她女儿嘴里所谓的丽丽妈妈，可能也是因为贫困夫妻百事哀才走的，所以，就想先用这五百多块钱让她女儿安心。
然后，接下来几天再跟自己女儿多交流交流，多交代点事情，让她多了解点家里情况，这样才能让她稍微安心些，让她多点安全感。
“他们是警察叔叔吗？
可是他们怎么没有穿衣服啊。”
崔佳慕没有接过十块钱。
还在纠结着刚刚两人的身份。
刚刚那两个人跟老师讲的和书上画的不一样，并没有穿警察叔叔应该穿的衣服，所以她还很纠结。
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她妈妈。
乔木听了她的话，当即翻了个大白眼，这闺女咋这么不会说话？
什么叫没有穿衣服？
那叫没有穿制服。
好好的聊个天，被她这么一省略，搞的跟做了啥见不得人的事似的，不过，翻完白眼还得解释啊：
“你别瞎说啊，你是想问他们为什么没有穿警察叔叔的衣服是吧。
有些话你就不要省略了。
容易引起误会。
他们下班了，所以没穿。
等过两天，他们再过来找我的时候，应该就会穿警察叔叔的衣服了，到时候你就能看到了，不过那段时间，妈妈以后下午可能也不在家，中午甚至可能没时间给你做饭吃，所以，到时候午饭你就去王奶奶家吃，我会给王奶奶伙食费的。
或者你也可以在学校食堂吃。
到时候我给钱。
你看你选什么？”
“哦，我知道了，刚来的两个警察叔叔是便衣吧，我听人讲过，小胖说便衣警察抓坏人超级厉害的。”
小孩子就是这样，有的时候不一定能听得进所有的话，可能只听半截，就自顾自的思考起来了。
后面有关吃饭的事。
崔佳慕根本就没听进去。
因此，乔木只能再复问一遍。
这下子，崔佳慕总算是听清楚了，仰着脑袋想了好一会才说道：
“妈妈，我想在食堂吃，王奶奶家的饭我吃过了，不好吃，但是我还没吃过食堂的饭，我想试一试。”
“食堂啊，那也行。
你还喜欢吃什么？就是你有没有喜欢吃什么饼干桃酥之类的，算了，我都买点吧，回头你要是吃不惯食堂，那就少吃点，喝点你吃的惯的粥，然后回来吃饼干和桃酥。
呃，正好现在没事。
你跟我一起出去买东西吧，去年好像也没给你买新衣服，走，今天晚上先去食品铺子买点吃的，明天下午我再带你去买两件衣服穿。”
乔木向来是说干就干的性子。
说完就把十块钱塞到崔佳慕的手里，并且将铁盒子里面的钱全部都捞了出来，叠好揣到自己兜里。
然后就去拉崔佳慕。
崔佳慕先愣了一下，但很快就把乔木强塞给她的钱放到自己衣服里面的那个小兜里面去了，随后开心的问道：“真的可以买桃酥吗？
我可以多买点，买五个吗？”
“可以，可以，多买点。”
乔木并不是很清楚该如何解决孩子心理问题，所以，她也只能按照自己的想法岔开话题和给孩子多买点东西，充盈一下孩子的内心。
让孩子别瞎想那么多。
如果不是现在没有补习班也没处多买习题的话，乔木其实更想给她闺女报上三五个补习班，兴趣班啥的，然后再买上几本习题做做。
第五百零二章：八零年下岗女工（16）
接下来几天，乔木也的确遵守承诺，帮自家女儿买了套新衣服，并且还给她买了几斤饼干，桃酥和蛋糕，以便她觉得食堂饭太难吃，吃不下的时候，能有点东西填肚子。
虽然乔木没吃过学校食堂。
但不用想也知道，学校食堂里的饭菜铁定好不到哪去，毕竟，就连钢铁厂食堂的饭菜都远不如她做的饭可口，如今吃惯了她做的饭的崔佳慕，又哪能吃得惯学校食堂。
所以，饼干之类的零食自然得多买点，回头说不定还得再补充。
毕竟王虎先前也说了。
这工作一干可能就要干到过年前，而如今才十一月底，距离过年还有将近两个月呢，所以，三四斤的饼干桃酥，肯定是不够她吃的。
不过也不用一次性买太多。
太多了，容易回潮回软。
又不是不回来，常买就是了。
六天之后。
王虎穿着警服，带着几个公安干警和妇协的工作人员，开着车到员工大楼下面接乔木，为了防止大家产生误会，王虎还特地拿喇叭对所有人解释了一下，表示他们是有事请乔木帮忙，不是乔木犯法了。
没办法，王虎这么做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听风就是雨，看到点消息就敢胡咧咧，胡扯的人太多了。
今天他要是不拿喇叭解释下。
明天这员工楼里就能传出乔木犯罪被警察公安带走的消息，后天乔木女儿上学，就能被一些无知孩童喊嫌疑犯的女儿，罪犯的女儿。
人心有的时候真的不好说。
嘴碎臆想的人太多了。
要是说他，他也有的是理由辩解，我也是听别人说的，开个玩笑而已，可是他们却不知道他们的一两句闲言碎语会给当事人造成多少麻烦，甚至会给当事人的孩子造成多大的心理阴影，乃至影响未来。
乔木听到楼下的叫声，没有立刻下楼，而是先把她女儿崔佳慕叫出来，带着她来到阳台那边，抬手指了指站着下面的王虎，解释道：
“看到没有，下面那个傻大个就是前几天过来的那两个警察叔叔当中的一个，就是他有事要我帮忙。
以后，我中午可能就来不及回来了，晚上回来的时间应该也会比较晚，你不要到处乱跑，一放学就赶紧跟同学一起回家，无论是去周围邻居家玩，还是待在家里面听广播电台都可以，注意安全知道吗？”
乔木前两天出于担心自己一直不在家，周围也没有自家女儿的同龄，同性别的人家，自家女儿会找不到玩伴，所以，特地花了将近一百块钱买了个收音机回来，并且教会了崔佳慕如何调台和使用机器。
因此，才会这么叮嘱。
至于为什么不买电视机。
当然是因为没钱。
乔木手里总共就五百多块钱。
买完电视机，去喝西北风吗？
“知道了，妈妈。
那你晚上什么时候回来啊？
我一个人睡觉有点害怕。”
最近几天，崔佳慕感觉比过去好几年都开心，不但能吃到过去连过年都不一定能吃到的各种糕点和大白兔奶糖，同时还有新衣服穿。
因此，她早就将前几天的事给忘的差不多了，此时听到乔木再次提及，这才回忆起来，并且有些担心起晚上，担心乔木晚上回家晚。
虽然她家屋子不大。
可一个人睡觉还是觉得害怕。
“不会太晚的，你要是一个人待在家里害怕，就去你王奶奶家，我已经提前跟你王奶奶说过了，也跟你印阿姨说过了，对了，我还特地帮你找到了好几套卷子，你们学校前两届升学的卷子，你有空可以做一做题，等我回来再给你对答案。
正好你明年也要升学考试。
一定要做，记得啊！”
乔木一边叮嘱着，一边还没忘了赶忙进屋把昨天刚抄写好的几套卷子拿出来，硬塞到崔佳慕手里。
这几套卷子可费了乔木不少人情和时间，那真的是好不容易，才从学校其他往届学生那边弄到手。
并且手抄了几份。
没办法，这年头乔木是真的不知道从哪边找复印机，就连学校那边都只有老式油墨印刷机印卷子。
这下子，崔佳慕是再也没有任何留恋了，愣了下之后，便一脸悲愤地把卷子叠起来，然后毫不害怕一个人住和一个人睡的匆忙说道：
“啊，妈，你还是快点走吧。
让警察叔叔再等你了。
我要上学了。”
说完她就又把刚刚乔木硬塞给她的卷子放回去，并且赶忙背上书包把门关上，就要提前去学校那。
再多的温馨留恋。
都敌不过卷子习题的破坏。
这是恶魔啊！
绝对是母女感情杀手。
乔木也是笑了笑，随后便拎起一个装模作样的空包，跟周围几家探出脑袋的邻居打了声招呼，同时又感谢了下王奶奶，便下楼去了。
警车里，大家先是彼此互相介绍了一下，随后，便由不会开车的王虎给乔木讲解一下待会要去什么地方，以及要做什么事情，同时因为考虑到乔木不识字的原因，王虎还特地把这次收集起来的那一叠手抄版案卷递给边上一个识字的妇联工作人员，请她给乔木帮忙读下。
也好帮乔木加深情绪。
方便待会上台配合演讲。
乔木这时候也没办法，毕竟原身的确不识字，至少说大多数字是不认识的，只认识少许百来个字。
因此，只能默默听着。
妇联的齐红心虽然早就已经看过了那叠案卷，但是在读给乔木听的时候，还是越读越生气，越读越咬牙切齿，恨不得穿越到案卷当中当场帮忙，帮帮那些可怜的女人。
周围其他人也都差不多。
便是乔木的情绪也不由被那些案卷所牵引，堵得慌，闷的很……
案卷很多。
有丈夫既不上工也不干活，只成天喝酒打老婆的，最后实在不想活了，在三十一岁那年便连喝了四瓶农药，毅然决然的赴死的女人。
有被丈夫喝醉酒打死的。
也有生了重病，婆家不愿意花钱医治，深深拖成肺痨咳死的。
至于什么生了女儿，女儿被溺死，悲愤欲绝之下大出血死了的。
例子太多太多。
就这些还是有人报案并且记载在册的，没人报案，就这么悄无声息没了的，或者为了避免村子名声不好，被刻意掩藏了的又有多少？
这种事，不能深思。
也不敢，不忍心深思。
第五百零三章：八零年下岗女工（17）
又过了一会，甚至已经有几个感性的妇联人员哭了起来，低声咒骂一些人不是人，咒骂该千刀万剐。
有些事，即使已经听过，看过了几遍，也很难毫无芥蒂的接受。
该难受的还会难受。
况且，大家都知道他们不是在看故事，他们读的每一篇，每一个人物的死亡，都是真真切切发生在现实当中的，血淋淋的真实事件。
因此，情绪自然更难抑制。
“你们别哭了，我们的目的就是尽量减少，乃至杜绝此类案件的再次发生，所以你们看了这些案卷之后，一定要更努力的去做这件事。
这样才能对得起死去的人。
而不是在这边哭。
哭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乔大姐，具体的情况你大概已经知道了吧，呃，我知道你应该不可能听一遍就记下来，不过第一个案例和第二个案例你一定要记好。
第一个案例不是刚刚读的，第一个案例就是你自己，第二个案例是丈夫打妻子，一个失手把妻子给打死，然后丈夫被枪毙了的那个。
我们着重宣传这两个案例。
一个是威慑婆婆，还有一个是威慑那些有暴力倾向的男人，齐大姐，你把第一份案卷再读一下，一定让乔大姐把第一个案卷记清楚。
待会到了乔大姐要上台演讲。
对了，乔大姐，你要记住，第一个案件是你的亲身经历，第二个案卷是你认识的一家人发生的，我知道你不认识他们，但是你就当是你认识的，这样能够增加可信度。
乔大姐明白了吗？”
王虎坐在副驾驶座那，从后视镜看到好几个人在抹眼泪，赶忙转过身来劝说，并且交代乔木事情。
这时候做普法工作，显然不可能大家一起坐在上头，把所有村民都叫过来听他们讲，听他们**。
光是枯燥着讲的话。
那些村民不闹事也听不进去。
因此，得讲故事，如果不是人手不足，他们甚至都想排几出戏。
“明白，明白，听说的事，远不如自己身边发生，亲眼所见的事真实，是这个意思吧，我都明白的。
只是到时候我该以一种什么情绪去说这些事呢，是该悲痛欲绝的说，还是该义愤填膺，甚至于鼓舞大家跟我学习，遇到事记得报警？”
乔木点头表示明白。
并且继续问道。
“怎么能悲痛欲绝呢？
我觉得这种事我们不能悲痛。
必须得义愤填膺，鼓励大家跟乔大姐学习，要让大家知道她们是可以反抗的，她们是可以反抗成功的，法律和国家是站在他们身后。
是支持他们的。”
齐红心听了乔木的话，立刻情绪很激动的，昂着脑袋大声说道。
“我觉得红心说的对。
我们就是应该义愤填膺的去说这些事，如果能让一些人当场觉醒斗志，那便是我们的一次成功。”
很快，这次妇联跟过来的四个女同志便纷纷赞同这个建议，其他公安干警觉得这些女人对事情的了解程度应该比他们更深，所以就都没有投反对票，甚至于点头赞同。
于是，接下来的具体普法流程很快就确定了下来，各自的任务也都互相确定，开始进行提前准备。
……
王和村，晒谷场上。
村长和村支书已经站在晒谷场中央，用大喇叭跟大家伙说了一下今天上面要派人下来进行普法活动的事，此时，村民正激烈讨论着。
“啥叫普法啊？讲啥法？”
村长其实也没弄明白具体要做什么，上面只是传达了个简略的通知，让他们今天召集所有村民到一个空旷的场所，准备听公安**。
他们都没听懂，宣传起来自然也模棱两可，普通村民，特别是没念过书的村民，基本都一头雾水。
不知道到底要干啥？
“不知道啊，总不会是张神婆用的那个什么天灵灵，地灵灵的法术吧，以前不是说破除封建迷信吗？”
“我只听过和尚**，以前法会的时候会有大和尚**，现在都基本见不到和尚了，公安怎么也会？”
“是不是宣传讲普通话（fa）？”
“应该是法律吧。
就是不能杀人，不能干啥的。”
“法律要普及啥呀？
咱们又不会犯法喽，咱们村可都是老老实实的良民，没有坏人。”
随着大家七嘴八舌的讨论，一些听着就很不靠谱的猜测很快就被排除掉了，大家普遍都觉得，公安过来可能会讲哪些事他们不能做。
普及一下法律知识。
跟当年扫盲差不多。
“我觉得玄，说不定就是来抓人的，王二麻家的那个二儿媳妇你们还记得吗，前段时间不病死了吗。
可是我家小子好奇，偷看过。
差点没把我家小子吓死。
当夜就发了高烧，说胡话。
后来我也问了，那小子说，王二麻子家那二儿媳妇看样子就不是病死的，浑身上下都是伤，脑袋上还有好大一块血污，看着像是被开了瓢，王二麻子家那个二小子一天到晚就知道喝酒，喝完酒就打人。
他那媳妇，前年好不容易怀了第三胎，不就被生生打流产了吗？
说不定就是被他打死的。
正常人家，怎么着都得停几天灵吧，然后才封棺，你们去他们家吃饭的时候，可有看到人，棺材早早的就封起来了，没有猫腻才怪。”
王爱国此时倒是有其他想法。
这公安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王二麻子家二媳妇刚刚下葬没几天来，说不定就是在哪边收到了点消息，怕人偷跑了，这才弄了个**的幌子，实际就是过来抓人的。
因此，他立刻就悄悄的侧过脑袋，跟他二哥说起了他的猜想。
“是吗？我就觉得怪怪的。
他们家也太毒了，不过男人打死自家媳妇，这难道也要坐牢吗？
他们家那媳妇是买来的吧。”
王爱党一脸惊讶，但出于对他弟的信任，也不觉得他弟弟说谎。
只是惊讶之下，声音大了点。
愣是让不远处的王二麻子媳妇给听到了，他们家本来就心虚，此时一听到男人打死媳妇，和媳妇是买来的，顿时就联想到了他们家。
整个脸都狰狞了起来，立刻愤怒且恐慌的骂道：“你们两个在胡咧咧什么，一天到晚就知道编排我们家，我们家二儿媳妇就是病死的。
再让我听到你们胡说。
老娘我活撕了你们的嘴。
让你们永无宁日信不信。
狗娘养的，我呸，两个男的嘴比老太婆还碎，尽他娘的胡扯……
我们家可是八代贫农。
根正苗红。”
第五百零四章：八零年下岗女工（18）
“我呸，老虔婆，你敢做还不敢当了，谁家人生病不先请老马看看。
可你们家呢，连老马都没请。
直接就办丧事了。
什么病这么急，急的连老马都来不及请，就这么撒手归天了，人家王大脚家老爷子晚上起夜上厕所不小心摔死了，早上才发现，尸体都僵了，还请老马过去看了看呢。
你们家连人都不敢让我们看。
早早的就把棺材板钉上了。
没猫腻才见鬼了呢。
别以为我们不知道。
你们家那二儿媳妇胆子小，害怕你，老子我可不怕你，你们家是八代贫农怎么了，老子家里还是十八代贫农呢，怎么了，不服啊？
不服你有本事开棺验尸啊。
把公安请来开棺验尸。
要是你家的二儿媳妇真的是病死了，老子当场给你跪地磕头，给你家那个开棺的儿媳当孝子贤孙。
你敢吗？”
王爱国也是个铁憨憨脾气，虽然说各种脏话他不一定是那些婆娘的对手，可他也从来不就是了。
况且，这件事他一直觉得很奇怪，他对他儿子说的话也很相信。
因此，自然没什么不敢说的。
“你……你个死……”
王二麻子的老婆李苗红（发现自家根正苗红后改的名字，她老公叫王根正）当场就想跟王爱国吵起来，甚至于撒起泼，闹起来。
不过，一句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她边上的王二麻子，王根正给拉住，并且狠瞪了一眼，让她闭嘴。
随后开始调解，为自家辩解。
“哎，哎，别着急，别气了。
是我们家不好，我们家不好。
我家婆娘脾气不好，还请大家多多担待，不过，我家婆娘刚刚有些话也没说错，我家二儿媳妇的确不是我家买的，只是当时我们不忍心她饿死，所以这才把她带到家。
这可是做好事啊，积德的事。
至于红薯，那也是老二媳妇不忍心自家爹娘饿死，这才求我们给她爹娘的，所以，这真不是买啊。
而她跟我二儿子结婚。
那是他们俩情投意合。
对，绝对是他们两个在一起青梅竹马，日久生情，情投意合，这才在一起的，都是自由恋爱，绝对没有什么撮合童养媳的胡言乱语。
这次生病病死我们也不想，可是家里实在没钱了，哪里有钱能给她治病，我其实也不忍心啊，爱国你也是的，怎么能凭孩子的一两句话就认定我们做了不好的事情呢。
孩子的话怎么能信。
之所以早早的把棺材订上，并且没有请老马去看病，那主要是因为我家二儿媳妇害的是那不好见人的病啊，我们又怎好意思，所以这才匆匆把棺材钉上，准备丧事的。
你现在却要开棺见骨。
这太……太过分了……”
反正人已经死了，自然是随他怎么编排，作为一家之主，王根正虽然也不太清楚公安来干什么，但是他现在很清楚，这时候绝对不能跟村民吵起来，不然万一待会公安来的时候，这个王爱国闹起来，那到时候，倒霉的恐怕还是他们家。
因此，自然得赶紧解释。
免得公安来了出岔子。
为了让自己表演的情真意切一些，王根正说到最后，甚至还抹起了眼泪，开玩笑，当年演样板戏的时候，他不知演了多少次被压迫的贫民，当场流泪不过基础功罢了。
“呵，你们家多好的人啊，当年那么苦的日子，竟然还舍得送一大袋红薯给陌生人，那咱们村里人怎么不见你接济接济，活生生看着不少老人为了省口粮食把自己饿死？
还有，你们家这八代贫农。
不对，我怎么总觉得你们家这八代贫农日子过得那么好呢，家里也没有人在工厂上班，平日里一个月基本都能吃上一次肉，我们家也是贫农，劳动力还比你们家多……”
王爱国先是讽刺了两句。
但随后，根据他自己的记忆理解，还真察觉出了很多不对劲的地方，比如王根正家的生活水平，以及他家那二儿子酗酒，酒的来源。
这年头酒的价格可不便宜。
很多人家算贪杯的，那一年到头也舍不得买多少酒喝，最多喝点自家酿的番薯酒，有时候还得多兑点水，喝醉的可能很小，除非喝买的那些高度数的酒，可是他家那二儿子经常喝醉，这也太奇怪了吧。
他家哪来那么多钱买酒的？
随着王爱国的讥讽和质疑，周围那些看王根正流泪而生出一些同情心的人，顿时也觉得不舒服了。
是啊，如果那袋红薯真的是他们看人家可怜才送人的话，那当时他们村里其他人家也有可怜的快饿死的，他们怎么就成了铁公鸡呢？
陌生人能送？
熟人反倒不送了。
这可真是合理的很呢。
喝酒那就更不正常了，平常大家根本没深思，只觉得他家儿子是个不像话的，整天就知道喝酒，可大家竟然从没想过他家酒哪来的？
如今一想，可不都是漏洞。
王根正此时已经急的有些抓耳挠腮了，正在想着该怎么回复，该怎么把这些漏洞遮掩过去的时候？
村口便传来了车子的声音。
村长站在前头，用喇叭喊了一声，随后便脚步匆匆的往村口去。
周围其他村民也顾不上听他们两个人吵了，大多都快步往村口那边去，倒不是为了看公安长什么样子，主要是听到这声音他们就知道有车子来了，所以想去看看车子。
这年头，家里有辆自行车就是令人羡慕的事了，又更何况汽车。
很多人对汽车只是有所耳闻。
从来还没见过。
最多见过一两辆拖拉机。
因此自然想凑个热闹，看看。
对于这些村民的热情围观，王虎他们早就已经习惯了，乔木对此也见怪不怪，只有那些妇联的工作人员感觉稍微有点尴尬，从来没被这么多人盯着，跟看什么似的看。
王虎这时候也顾不上后面妇联工作人员的情绪，只赶紧下了车。
开始跟村长村支书交流。
表达自己的要求和要做的事。
村长和村支书自然是连连点头表示可以可以，都行都行，我们这边都配合啥的，随后便开始撵那些村民，让他们快点回晒谷场那去。
等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村长和村支书才带着王虎他们一行人往晒谷场走，并且跟王虎他们介绍他们村这边的情况，同时表明他们村都是遵纪守法的人，大家都是好人。
没有什么违法犯罪的事等等。
就是扬长避短。
尽量说好的地方，对于不好的地方，进行适当的春秋笔法遮掩。
这套表面功夫对于他们两个而言简直再熟悉不过，以前上面派人下来视察的时候，他们都说过不止一遍了，每次都能顺利过关。
第五百零五章：八零年下岗女工（19）
在村长村支书以及热心村民的帮助下，王虎他们很快就把进行普法工作的前期准备全部都准备好了。
本来他们是想搭个台子的，但是出于考虑搭台子浪费的时间比较多，所以最终还是没搭，只是用红砖随便搭了个高点的位置，并且让所有村民都回家搬个小板凳过来坐下，就直接爽快开始了普法工作。
王虎也没整虚的。
并没有搞什么长篇大论，而是直接表明了自己这次过来的目的：
“王和村村民们，大家好，我是县公安的副队长王虎，这次过来主要就是给大家进行普法工作，普及国家最新出台的刑法等法律条文。
具体内容很多，我没时间一条一条的跟大家说，想来大家应该也没时间听，大家田里面还有很多工作要忙，所以我就不多耽搁大家时间了，只简略的说些比较重要的。
杀人，抢劫和偷窃。
杀人这点不用细说，大家应该都明白，凡是人为的致人死亡的都算杀人，彼此身份不论是婆婆和儿媳，还是丈夫和妻子，只要是死了人的，并且是有一方动手的，那都是杀人罪，这一点根本毋庸置疑。
……”
最开始，王虎是打算把杀人抢劫和偷窃这三种罪的不同标准全部都详细的解说一遍，让大家加深下印象，然后就把乔木叫上来，让乔木进行演讲，讲她的亲身经历，讲先前的案卷，让大家更容易理解。
可是，他这才刚说杀人。
还没来得及说具体内容，具体什么样的行为是死刑，什么样的行为可以免于死刑，只是有期徒刑。
他就发现，下面人的反应不太对劲，大多数人，在听到与自己无关的消息的时候，要么是根本毫不在意，要么就是点头鼓掌敷衍着。
可是在王虎的视野中。
下面有不少村民明显都在偷偷的往一个方向看，甚至还有人在撇嘴，在蠢蠢欲动，但是被边上人给按了下去，就连坐在他身边的村支书的脸部肌肉都稍微紧缩了一下。
这一切都显得很不正常。
这些村民全都没有受过专业的表演训练，所以他们的表情和举动绝对不可能是演出来的，那么，这只可能是他们听了杀人之后的第一反应，他们觉得，村里的某家人可能与这个杀人罪，能够联系的上。
而他们看向的那个方向。
就是那家人所在。
当然，这一切都是王虎在瞬间想到的信息，而且，他在想到这些的时候也没有立刻动手，更没有停止嘴里的诉说，而是继续着重描述了不同类型的杀人罪，并在每一次描述之后，都会做出一定的停顿。
同时仔细观察下面人的表情。
和他们注视的方向。
借以斟酌核实具体人员。
根据他的观察，很快就确定村里很有可能发生过丈夫打死妻子的事情，因为他详细说具体事件的时候，大家对婆婆打死媳妇这点没什么反应，对于陌生人之间的仇杀也没什么反应，只有对于丈夫家暴妻子，导致妻子死亡的事情有反应。
有比较大的反应。
注视的方向更是极为一致。
都在看向东南角落。
而且，根据王虎推测，事情发生的时间可能还不会太久远，不然大家不会记忆这么深刻，如果是二三十年前发生的事的话，很多人说不定都不知道，甚至已经忘了。
如今大家的反应都很明显。
那么显然事情发生时间很近。
说不定尸体还能检测的出来。
因此，王虎也不急着讲接下来的偷窃和抢劫了，直接示意了一下坐在他边上的乔木，同时提醒乔木要先讲与他刚刚说的有关的案例。
乔木虽然没当过公安，但是看人的能力还是有的，在王虎发现不对劲的时候，她自然也发现了不对劲，所以很迅速的理解了王虎的意思，开始对村民说起第一个案卷。
也就是酗酒丈夫意外打死自己妻子，最后被抓起来枪毙的事件。
讲的时候，乔木为了让大家感受的更加真切些，特地还用了些说书和口技的技巧，不但准确的模仿出了当时的具体情况，同时还适当的模仿了酗酒丈夫和婆婆的声音。
说到后面的时候，乔木更是直接摒弃了先前案卷上村民报警，公安到来很快就把犯罪分子抓走枪毙了的事实，而是自己编了一套那个酗酒丈夫清醒之后如何慌张，家里人又是如何帮忙遮掩，之后公安干警们又是如何通过种种蛛丝马迹发觉不对劲，将真相挖掘出来的话。
在乔木描述这些内容的时候。
王虎一直死死的盯着下面，不断的盯着下面所有村民的表情，特别关注了先前大多数村民注视向的那一小片区域，观察那一片区域所有人的表情，看他们谁表情不对。
很快，也就是乔木说到一家人一起联合起来遮掩媳妇死亡真相的时候，王虎在上面便已经准确的看到下面他注视向的那片区域，有七八个明显属于一家的人家脸色很不正常，不但惨白，而且很恐慌。
这下子，他基本确定目标了。
不过他也不急，而是偷偷给乔木比了个赞，让乔木继续说下去。
乔木得到他的鼓励，情绪心情更加高昂的开始编下面的故事，原本的案卷中，家里其他人是没有被抓的，因为当时他们村的村民直接就报警了，根本没给他们家遮掩的时间，可是，乔木既然在故事当中编出了遮掩的内容，那么，她必然也要把遮掩犯罪的罪行给描补上。
因此，说到最后的时候，乔木是按阻挠办案，从犯，做伪证等罪名将她说的那个案件当中的全家人都抓了起来，各自判了三到七年。
等到乔木说完。
王二麻子家那两个知情的媳妇已经吓瘫了，王二麻子和王二麻子他媳妇也是吓的直冒冷汗，嘴唇哆嗦，只是强忍着，没有当场晕倒。
不过接下来倒不是他们招了。
而是王爱国和周围几家隐约知情的人家，担心他们隐瞒不报会不会也有罪，所以赶忙站起来说出他们的猜测，周围还有不少人站起来附和，也就在他们说话的功夫，杀人的王锦猛然站起来就往外面跑。
毕竟刚刚他也听了，杀人是死刑，他可不想死，自然得赶紧跑。
不过，慌张之下，他完全忽略了他身后还坐着好几个人，在他往后面跑的时候，直接被他身后坐着的几个人给绊倒，而坐在他身后的那几个人也被他给踩了好几脚。
差点没把小腿给踩骨折了。
当中一个身形比较壮硕的就忍不住了，当场将自己屁股下面的凳子给抽出来，猛的朝王锦后脑勺拍去，只一下子就把他拍晕了过去，
第五百零六章：八零年下岗女工（20）
接下来，自然是一片混乱。
王二麻子家又哭又闹，村长和村支书脸色发黑，不知所措，村里村民或是惊讶，或是害怕，或是小声咒骂着，总之，场地顿时乱了。
王虎他们那几个公安干警则是在有人揭发的瞬间，就立刻从他们坐着的桌子后面翻身下去，迅速来到人群后面，将已经被打晕的那个王锦控制住，同时，还将王二麻子全家八口人都控制住，开始询问。
既有在询问王二麻子他们家的家里人，也有在询问周围的村民。
这时候，大多数人家还是蛮害怕公安的，就跟过去他们害怕衙门一样，所以，都不用审问，很多人就已经跟倒竹筒子似的，将他们所知道的所有相关信息都说了出来。
就连王二麻子家，也有两个儿媳妇和几个年纪小点，大概也就十岁出头的孩子，迅速承认他们家的二婶二嫂不是病死的，而是在前几天晚上劝王锦少喝些，被王锦用喝空了的玻璃酒瓶砸了好几下脑袋。
硬生生砸死的。
“那照这么说，王爱国刚刚交代的应该没错，脑袋上有血洞，这点还是符合的，至于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我想要么是旧伤，要么就是这个畜生在用酒瓶砸之前还打过胡招娣，或者他在用酒瓶砸过胡招娣之后，还用其他器具打过胡招娣。
如此行为，实在可恨的很。
千刀万剐也不为过。”
乔木根据不同人的证言，很快就把死者胡招娣的生前经历描绘了出来，可以说，真的是饱受折磨。
“对对对，就是这样。
二叔他经常打二嫂，有的时候喝醉了酒会打，有的时候没钱买酒也会打，心情不好的时候也会打。
二嫂几乎没有一天不挨打。
那天我记的很清楚，二叔他先是打了好几下二嫂，等他把二嫂藏起来的酒找到，开始喝之后，才稍微放过二嫂，然后二嫂看他喝的有点多就上去劝，劝的时候不小心打碎了一瓶没喝完的酒，之后就被二叔掐着脖子往墙上撞，撞了好久。
再然后，才是用酒瓶子砸。
砸完后，二叔发现二嫂不动弹了，还又上手用擀面杖打了好久。
之后婆婆过来劝。
才发现二嫂已经去了。
再然后就是婆婆把我们叫过去跟我们交代事情，让我们对外说二嫂是病逝的，婆婆还把她给自己准备的棺材拿出来给二嫂用了，给二嫂用的时候婆婆一直骂二嫂，说她没用，不抗揍，浪费了她的棺材……”
王二麻子家的三儿媳妇交代情况的时候，一直被边上的王根正和李苗红阻挠，李苗红甚至还在不断的骂着，不断的威胁着，乔木在边上实在看不过去，所以，直接上手把他们两个的下巴给卸了，并且让两个公安把他们两个给死死按住。
这才给了他家那三儿媳妇交代当时具体情况的时间，以及底气。
还别说，说的十分详细。
就跟亲眼见着似的。
“你是亲眼看着的吗？
不然怎么会说的这么清楚？”
王虎眉头微皱，细心问道。
“王队长，你不知道。
蒲红缨这丫头最好看热闹
但凡哪边发生点事情，她就从来没有落下过，好几次他家邻居夫妻吵架，她都叠着砖头趴到人家墙头上看，别人家的事她都这么关注了，又更何况他们自家发生的事。
说不定当时她一直在围观。
不过这种事在他们家应该很平常，只是，那次可能出了点意外。”
边上围过来的村长赶忙帮忙解释，这王二麻子家的三儿媳妇是他媳妇婆家那边的侄女，因此，村长自然不愿意她被公安怀疑，要真出了事，他媳妇还不跟他闹翻了天。
所以，自然得帮忙解释。
“是啊是啊，我就好看热闹。
当时我真不知道二叔他下了狠手啊，也不知道二嫂会死，要是我早知道的话，我肯定早早就去叫婆婆了，说不定我自己也会去阻拦。”
蒲红缨之所以会抢先站出来交代情况，主要就是为了将自己摘出去，因此当然得尽量把自己往好的方面讲，丝毫不提自己当时的幸灾乐祸和看白戏，一直等到情况好像有些不对劲，才去叫她婆婆的事。
不过，个人想法这种事实在是不好说，就算说谎，也没人知道。
“出了点意外？难道过去这样算正常吗？没死，就不算事儿了吗？
你这村长就是这种觉悟？
故意伤害罪知道吗？就算是夫妻又怎么了？打伤人难道不算故意伤害罪吗？陌生人之间伤害了对方算是故意伤害罪，夫妻之间伤害了对方难道就不算了吗？凭什么？”
情绪激动之下。
乔木一连问了六七个问题。
不断的反问，设问。
真真字字泣血，句句含泪。
世人真的可笑的很，两家没什么血脉关系的，其中一家要是打断了另一家人的腿，甚至于擦破了点皮，那就有可能吵吵闹闹要赔偿。
要报警，要求公正。
可如果是夫妻关系，或者是母子父子关系，乃至于其他上下直系人伦关系，打断腿受点伤好像就都不算什么事儿了，好像就都可以内部解决，就都不犯法，可以接受。
如此行径，岂不可笑可悲。
这算个什么纲理伦常？
这算个什么自古以来？
自古以来的，就对吗？
“王村长，我跟你讲，你们村的情况很严重，这是严重的不知法。
违法犯法。
你们村里还有谁有打老婆的习惯，有的话，大家踊跃发言，这股不正之风一定要严格制止，今天的普法活动就暂且结束，回头你们各自都干活去，明天我还要继续来。
老刘老邓，用手铐把这小子先拷住，带到车上，负责协同作案的他爸他妈也都带着，回去审问审问再说，至于你们几个，接着交代。
等等，村长，你们这边有没有什么屋子，离得近的屋子，我要分开审问，免得他们串供或者胡说。”
王虎听着虽然也很生气，但是他的理智尚存，并没有大声的愤怒质问，而是继续接下来的步骤。
人现在已经死了，而且已经死了许久，这一点，根本无法改变。
所以当要之急是为死者伸冤。
第五百零七章：八零年下岗女工（21）
村里面当然不缺屋子，况且，这晒谷场边上正好就有现成的谷仓可以用，因此，审问自然不必耽搁。
王虎很快就带着王根正家人。
开始一个个审问。
分开审问，并且统合答案。
这种审问方法对待一些老油子自然没什么效果，甚至还有可能被对方引到沟里去，不过，对待这些普通公民，效果还是相当不错的。
刚开始还有人想撒谎。
可撒的谎很快就在其他人的证言下不攻自破，等到再次审问的时候，他们自然也就不敢再继续撒谎了，再加上王虎一直跟他们说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交代的越多，罪行就越小，说不定还能戴罪立功。
于是，没多长时间。
王虎就问出了很多信息。
不但问出了胡招娣的死因。
同时还问出了胡招娣的身份。
以及王锦买酒钱的来源。
事情很复杂，但是王家人狼心狗肺倒没什么反转，大家在了解到更具体的情况后，更厌恶王家了。
首先一点，胡招娣并不是他们买来的，胡招娣是别人寄养在他们家的，她原来名字也不叫胡招娣。
而是叫胡闱彗。
他们家当年是地主，家里有上千顷良田的大地主，建国之后土地自然全部都被收走，本身的生活水平也是直线下降，变得难以为继。
因此，日子过的很艰难。
也很不甘心。
直到六零年，他们胡家仅剩的小两口子，趁着没什么人看他们。
偷偷挖了他们家以前留下来的一些金银珠宝和港岛汇票，以及一些能换到钱的股票基金票券，带着他们那八岁的女儿，往南边跑了。
中途跑到王和村附近时。
他们的女儿生病了，而且还又哭又闹，很麻烦，他们担心自己暴露，所以，便在王和村找了一个稍微偏僻些的人家，先是用金条换了一袋红薯，准备路上吃，随后看他们家人还不错，便把自家女儿留了下来，同时给了他们家不少金银珠宝，希望他们能给自家女儿看病。
并且收留照顾自家女儿。
当然，实际就是他们两个不想再带着这个累赘了，但是直接扔了又亏心，所以，这才随便找了一家托付女儿，并且给了些金银珠宝。
这样，他们也能安心些。
也能觉得他们是迫不得已。
而不是刻意丢弃。
至于孩子，反正他们两个现在还年轻，等逃了港，把家里存在汇通银行里的那些钱取出来，自然有的是时间再生一个，再生两个。
说不定还能生几个男孩。
如此，又何必为了一个丫头片子耽误行程，甚至有暴露的风险。
刚开始一两年，王家对那个小姑娘还是很不错的，因为他们还指望那个小姑娘的父母回来接她，事后看他们照顾的不错，说不定还能再多给点报酬什么的，可是三五年之后，他们就觉得没什么希望了。
因此态度自然越来越恶劣。
不但给小姑娘改了名字，而且还不断的给那小姑娘灌输她是他们家买来的，必须要听他们的话，必须要干活，否则他们就不要她了。
到时候她会饿死之类的思想。
之后，就是胡招娣嫁给他们家的二儿子，并且全家一起欺负她。
什么事都让她干。
整个一旧社会童养媳。
而王锦之所以会一直有钱买酒喝，那主要是因为他小时候的记忆很好，对当年的事记的清清楚楚。
而且，后来他做混混的那些年也有去黑市混过一段时间，因此对如何将那些金银换成钱很有经验。
刚开始，他是偷偷拿家里他爹娘藏的金银珠宝出去卖，被发现之后，他又用他了解到的相关信息威胁了他爹娘，并且表示他有门路能把那些金银珠宝换成钱，换成各种吃的，用的东西，和各种工业票。
王二麻子夫妻迫于无奈。
再加上他们也的确蛮想把那些金银珠宝换成吃的用的，吃到肚子里去，因此，便与王锦他妥协了。
最终形成了，他们提供金银珠宝，王锦拿到黑市售卖，并且换成各种物资带回来，中途稍微再贪一点点金银卖的钱的，流水线流程。
那些钱，就是他的买酒钱。
家里其他人一直都不知道他们家的钱是用金银珠宝换的，还以为他们家的钱是王锦在外面干投机倒把的事赚来的，甚至以为他们家经常能吃肉，也是因为王锦的原因。
因此，无论王锦做什么，他们基本都当没看见，甚至还会帮忙。
帮王锦遮掩什么的。
可笑的是，这些信息之所以会被披露出来，主要是因为李苗红觉得胡招娣父母是地主，只要她把胡招娣的身份披露出来，那么，她儿子和他们全家就都没有什么罪了。
因为过去那些地主死亡。
不也没有人有罪吗？
王虎对此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将笔录全部都记好，并且等待他打电话叫过来的那些法医同事开棺验尸，确定死因，这才能基本结案。
至于之后的事。
那得看法院哪边怎么判了。
证据确凿，判决应该不会轻。
到了下午，县公安那边总算派了些相关人员过来，共同加入，随着开棺见骨，法医那边很快就确定了胡招娣死因，虽然尸体已经腐烂的看不清模样，但法医验尸本来就不是光靠模样，骨骼证据更确凿。
具体原因，跟先前他们审问得出来的结果基本吻合，致死伤的确是脑袋上的一处血洞，但身体上的其他伤也很严重，腿部骨折，甚至胯骨那边还有些细微骨裂的旧伤。
就是法医也表示，他很难想象胡招娣是怎么忍受胯骨骨裂，还每日劳作的，简直残忍的令人发指。
不过不管如何。
证据收集全了。
人证物证也全了。
案子总算破了。
很快，相关人等，就是王家除了孩子之外的所有人，就全部被拷上手铐，押送上新开来的警车，押送到县公安那边，准备接受审判。
过程哭闹骂街肯定少不了。
不过这并不影响最终结局。
只可惜，案子虽然破了，但是大家的心情却并不见得好到哪去。
反倒更加沉重。
因为他们都觉得，乡村的一些情况，可能比他们想象的要严重。
今天听到的一些话。
更是让他们毛骨悚然。
第五百零八章：八零年下岗女工（22）
傍晚，车子里，大家的情绪都很低落，乔木也是如此，大家并不为案子破了而欣喜，心里只有沉重。
“人心怎么能这么坏？”
刘红心不由发出质问。
她不是在问别人。
她是在扪心自问。
她是真的觉得，这个世界对胡招娣太过于不公平了，不但小小年纪被家人抛弃，之后，还落入了那样的苦海，一生既苦难，又短暂。
幸福的日子屈指可数。
生而为人，就不能善良些吗。
好歹她的父母还给她留下了那许多金银珠宝，要是没留，岂不更不能想象，不敢想象她会怎样吗？
“人心若是都不坏，这世道恐怕早就达成了传说中的大同盛世了。
可是可能吗？
若是人心不坏，又何需法律？
不知道你们是什么感觉，我现在只感觉毛骨悚然，你们有没有听到那些村民说的话，真让人害怕。
那个村长，他根本就不认为男人打女人是不对的，我看着他用那种一脸无所谓的语气说以前都是那样，只是那次打的重了些的时候。
真的恨不得上去撕了他的嘴。
他怎么敢那样？
最恐怖的是，村里那些女人竟然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还觉得这只是意外，我们根本不应该把王家人都抓起来，教育教育就可以了。
毕竟，这是家务事……
家务事，何等可笑，一句家务事就要把一些犯罪行为凌驾于法律之上了吗，这真是让人毛骨悚然。”
艾春风悲愤且激动的说着。
眼角含泪，却又无可奈何。
只感觉自己能做的太少太少。
很多年前，她们妇联刚刚成立的时候，她们也曾经想过干一番大事业，曾经想过开解全县妇女，让全县妇女都站起来，让妇女能顶半边天成为事实，可是，事实却是她们想救的人在不断的打她们的脸。
她们调解婆媳矛盾。
结果，婆婆那边说他们是搅屎棍，媳妇那边，说她们根本没用。
她们在的时候，婆婆还好些。
不在了，不但恢复往常。
甚至变本加厉。
她们调解夫妻争端家庭暴力。
可是调解的轻了没有用，调解的重了，把男人抓起来，那些做妻子的，还要到他们妇联这边来闹。
让她们把人放了。
久而久之，当年再热血沸腾的心，也被人逐渐浇灭了，变暗了。
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
她悲哀地发现，她们做出的一切努力，似乎并没有太大的用处。
男人还是那些男人。
女人还是那些女人。
没有人觉得有什么不对的。
“只能我等继续共同努力了。
局面没有变得更好，人的思想没有得到改变，那说明我们做的还不够多，所谓神救自救者，我们不敢自比神，但至少也要多多尝试。
将愿意自救的人救出来。
光调解没有用，我们还得让她们看到继续忍耐下去的结局，也就是那些案卷，同时我们还得拿自身做例子，表明女性自立也能成功。
双管齐下，方能起效。
如果有可能，其实我还是觉得我们得做更多，有更多的资金去做一些事情，就是说，比如男方对女方进行家庭暴力，那么我们不能让他们离婚，或者说把男人抓起来就了事，我们得教会那个女人赚钱的能力，让她没有男人也能活下去。
不然我们还是会被两头埋怨。”
乔木此刻大概已经明白她们现在能做的相当有限了，也大概明白她未来该怎么做了，不过，现在她们资金能力有限，只能慢慢的来。
只能先把有强烈挣脱泥潭想法的人救出来，其余的，只能缓缓。
很多事他们顾及不了所有人。
只能见一个救一个。
只能求个问心无愧。
“太难了，我觉得太难了。
我们哪有这能力？”
“难也得做，再说吧……”
警车里很快陷入沉默，除了开车的，剩下所有人都在低头沉思。
大家思绪各异。
乔木也在内心根据以往的经验进行推算，为自己未来做些规划。
……
接下来的两个月里
王虎和乔木他们一行人走了一个又一个村子，破了一个又一个或大或小的案子，同时，将普法工作彻底贯彻了整个县城，将法律条文传达到了每个村子的每个角落里。
这两个月，他们见识了太多太多的家常里短，见识了各色各样的矛盾冲突，更见识到了各种各样的大小案件，和人心的险恶、黑暗。
以及愚昧无知。
有婆婆因为邻居家生了好多孙子，自家一个孙子都没有，偷偷把邻居家两个孙子推到茅坑淹死的。
有羊癫疯发作，却被神婆说被鬼魂附体，活生生用棍子打死的。
有孩子被后妈虐待，饿的偷偷吃草根，吃泥土，活生生胀死的。
有婆婆发现自家媳妇连生了三个女儿，把她那些孙女活埋做法。
想要让媳妇生儿子的。
还有太多太多了。
丈夫打妻子，婆婆磋磨媳妇。
或者说不孝子孙虐待老人的。
实在太多太多。
当然，这些并不是说都是在最近一两个月发生的事，很多都能追溯到很多年前，七八年前，**年前，甚至于十几年前，当然，也就只能追溯到这了，再往前面，王虎和乔木他们，实在没能力追溯了。
不过即便如此，收集到的各种罪证和抓捕到的人员，也足够让人触目惊心了，最让人担心的其实并不是这些人做的这些事，而是他们并不认为自己做的这些事是错的。
特别是神婆和溺死自家孙女之类的犯罪分子，她们很是理直气壮的认为他们没有错，认为自己把自己家孩子淹死，怎么能算犯罪呢。
当然，随着王虎和乔木他们不断的在每个村子进行普法活动，虽然不是每个人都认可他们说的那些法律，但至少大家都知道他们以前的一些行为是错的，是违法的了。
同时，他们将一些做了违法犯罪活动的村民抓起来也具有一定的威慑性，让他们更加清楚违法是个什么下场，这无疑给所有人都敲了一个警钟，提醒他们不能做犯法的事，提醒他们以前那些他们觉得不犯法，但确实犯法的事不能做了。
不说这种震慑性能维持多长时间，但至少短期效果还是相当不错的，普法结束后，不但王虎顺利的升职，乔木也得到了不少奖励，如果不是她不想进妇协，那她说不定还能捞个县妇协的工作人员当当。
第五百零九章：八零年下岗女工（23）
八一年一月底
距离除夕还有几天，乔木她总算将普法工作彻底完结，带着这两个月的工资，身心俱疲的回到家。
然后，在她闺女崔佳慕出去跟其他小朋友玩，帮忙收拾她闺女屋子的时候，在她闺女床脚的一个角落里面，一个木缝里面，翻出了一张只有五十三分的数学期末试卷。
再一看时间，呵呵。
就是今年的。
乔木拿着卷子的手都在颤抖。
因为根据原身记忆来看，她闺女的成绩是相当不错的，虽然不能说门门都能考满分，但是每门考个**十分还是没有问题的，也正因如此，乔木自从来这之后，就一直没怎么关注过她闺女的学习成绩。
成绩差才需要关注。
成绩蛮好的话。
那就完全没必要关注了。
可是现在看来，她每天白天基本不着家的这两个月，她闺女好像被养野了，成绩也是直线下滑。
想到这，乔木赶紧又开始在她闺女屋里面到处翻找翻找，看看这屋里其他角落还有没有藏了其他东西，其他卷子，这一翻就是小半个小时，然后，把语文数学卷子全部都翻了出来，语文七十二分，数学五十三分，这个成绩，如果放在一些学渣级别的高中生身上，那勉强还能算正常，可是，这是小学啊！
小学考不到八十分以上，甚至于考不到九十分以上，还像话吗？
除此之外，自然课，也就是常识课的成绩以及思想品德课的成绩也不怎么样，只是勉强及格而已。
这成绩，显然也不能完全怪孩子，孩子没有什么自制力，没有人管就不学习，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所以，崔佳慕成绩下降这件事情，乔木本身要负很大责任，她最近一直放养崔佳慕就是主要原因。
“不行，也不能太生气，更不能打孩子，还是得好好的跟她说说。
反正才小学，不着急。
小学基础很容易恢复。
不过，这个暑假不能再让她继续这么玩下去了，得给她补课，可是，唉，原身不识字这点真的还挺麻烦的，想教导孩子都不太好教。
算了，反正是在自己家教，别人也不知道，应该没什么关系吧。
就当是自学的。”
乔木拿着那几张卷子，长叹了口气，最终还是决定自己亲自教。
没办法，这时候根本没有专业的辅导机构，不自己教，总不能请周围邻居家的初中生，或者高中生来教吧，那些孩子哪有什么耐心。
而且也不一定能教得好。
所以，还是得自己来。
做好决定后，乔木自然是不能让崔佳慕继续在外面玩了，赶忙把卷子拿着，走到走廊那，朝着楼下大声喊崔佳慕的小名，让她上来。
崔佳慕她最近几个月都快玩疯了，本身也黑了许多，不过在听到她妈叫她之后，虽然还想继续跟小伙伴们一起玩，但还是忍着不舍跟小伙伴们道了别，匆匆上楼去了。
只是，当她蹦蹦跳跳走到乔木边上的时候，才发现她妈手里正拿着一叠卷子，而且，那叠卷子看着就很像他藏起来的那些，顿时吓的就想立刻转身往回走，逃下楼去。
乔木又哪能让她就这么走了。
赶忙一手抓住她衣服，直接大力把她给提溜起来，提进了屋子。
最近这几个月，她每天可都没忘了在厨神空间里面做饭做菜，每天杀猪宰羊的，有的时候还得杀毛牛，从大象身上取象鼻什么的，那力气能锻炼不出来吗？现在别说让她提着一个不到一百斤，只有区区五六十斤的小孩子了，就是提个一百二三十斤的成年人都没啥问题。
开玩笑。
乔木现在都能一个人在厨神空间里面杀猪，杀牛只要稍微提前做点准备，也能一个人搞定，这些可都是力气活，力气不大又怎么行？
所以，现在乔木看着还是个娇娇弱弱的女子，可实际彪悍着呢。
打虎武松不敢说。
可打个野猪，杀个野狼。
绝对还是没问题的。
咳咳咳……说多了……
“啊，妈，我再也不敢了……
我以后一定好好学习，再也不敢贪玩了，我下次考试肯定能把成绩重新提上来，考双百，真的，考双百，我也一定能顺利升学成功。”
崔佳慕求生欲极强的赶紧开始向乔木求饶，表忠心，表决心。
乔木没理会她，只是把几张卷子拍到桌子上，指着卷子问道：
“就这成绩，你怎么考双百？
怎么升学成功？
你升学成功至少得及格吧。
最近的作业做了吗？把作业本拿给我看看，还有两个月前我留给你的那几套卷子呢，那几套卷子也拿给我看看，你但凡看看那几套卷子，学学那几套卷子，向老师请教一下不会的题目怎么做，把我给你的几套卷子全部都做对学会了，你成绩怎么也不可能考成这副德性。
还不快把作业本卷子拿过来。”
崔佳慕从来没见他妈生过这么大的气，所以，也不敢说什么，更不敢反抗，赶紧提心吊胆的回屋把她藏起来的作业本和卷子全都取了出来，小心翼翼的放到乔木面前。
乔木没有回应，只是随手接过东西，开始一页一页的翻看，既在翻看作业本，也在翻看后面那几套她自己亲自手抄的小升初升试卷。
作业本乍一看没什么大问题。
每一题都做了，虽然字写的不太认真，很潦草，但题目的确是做了，不过，这也只是看着没问题。
乔木那什么眼睛，什么脑袋？
她随便翻看了几页，就看出这作业本当中有几处很明显的抄写错误，这作业显然不是自己做的，自己做，绝对不会出现这么明显简单的错误，26-5=4吗？明显等于21。
她写等于4是什么意思？
这显然是她抄的那个人21写的潦草，他把连起来的21当成了4。
所以总结一看，乔木顿时就明白，她这个作业本有很大一部分很有可能就是抄的别人的，甚至百分之百抄的也有可能，这么一来，没有课后习题的学习验证，成绩不变差，考试成绩能变好才见鬼了呢。
第五百一十章：八零年下岗女工（24）
看完作业本，乔木继续又翻看了一下后面的几份升学试卷，除了第一份语文卷子稍微做了点，后面基本都是空白，数学更是一题没做。
过去两个月，乔木每天都忙的很累，不但身体累，心理也因为每天都要接收各种各样的负面信息而十分心累，再加上她晚上回来的比较晚，很多时候她女儿都已经睡觉了，所以乔木每天也都是早早就睡了，根本没查女儿的卷子完成度。
这不就给了她偷懒的机会。
“佳慕，你作业是抄的吧。
卷子也没做，还有六天就过年了，大过年的，我就不打你了，接下来几天你就待在家里，把卷子做完，我每天都会给你布置作业，作业做不完，准确率不够，那你就不要出去玩了，就给我待在家里面。”
乔木并不想打孩子，但还是要给孩子一些教训，所以就索性用大过年为借口，表示我不是舍不得打你，只是因为过年才没有打你，并且给她规定了一个短期完成目标。
好歹先把成绩提上来。
反正她们家也没什么亲戚，仅有的亲戚不是已经基本断绝关系。
就是已经被送进监狱了。
因此，过年也不需要到处走亲戚，正好有时间慢慢做作业补习。
至于做快餐，这要过年了，谁还没事出来吃快餐，就是食堂生意都不好做，又更何况外面的快餐。
所以，索性再多歇歇。
等过了年再说。
“妈，可是我还有寒假作业。”
崔佳慕在乔木看作业本和卷子的时候，就一直很忐忑地抠着自己手心，此时听到她妈妈说她习题是抄的，以后更是要做额外习题时。
眼睛顿时不由瞪大了许多。
开始拿寒假作业为自己辩解。
想争取让乔木少布置些作业。
长时间不怎么做作业，已经让她不怎么想再提笔写作业了，就跟网文小说作者断更会上瘾一样，一旦断过了一次，有很多网文小说作者就会上瘾，三天两头的断更，有的甚至会拖成周更，月更，年更。
甚至直接烂尾完结。
抄作业也是这样，长时间不自己做作业，这脑子就僵化了，再看题目，都会有一种突然的陌生感。
“不提我还忘了，你寒假作业现在做了多少，现在放假也放了小半个月了吧，作业有做完一半了吗？”
崔佳慕不提还好。
一提，乔木自然继续追问着。
一般来讲，做寒假作业的正确步骤应该是尽量在过年前将所有寒假作业全部做完，因为家里一旦开始过年，那是真没啥时间做作业。
亲戚少的还好，还能在过年后匀出几天做作业，亲戚多的，那走亲戚能从初一走到初十，都到初十了，还能有几天时间做寒假作业？
总不能每天晚上连夜赶吧。
“呃……”
崔佳慕又僵住了，因为她的寒假作业还没开始写，她准备等最后几天再找几个要好的朋友抄一下。
她这一僵，乔木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没做是吧，那就开始做吧。
以后我会给你定任务，你每天完成了我定的任务，才有饭吃，完成不了，就给我饿着，作业准确率高，那就吃肉，准确率低就喝粥。
别给我打什么马虎眼。
以后作业都由我亲自给你出。
你抄也没地方抄。
今天你就先做寒假作业，作业在哪呢，我看下，给你定个目标。”
在乔木看来，奖惩制度不论用在哪方面，其实都还是蛮有用的。
不能说百分百的提高效率。
但至少比没有奖惩的效率好。
“啊~~我好难啊！
妈！妈！妈！我亲爱的……”
在跟朋友玩的这两个月里，崔佳慕从那几个狐朋狗友那边学到了不少绝招，比如如何撒娇和撒泼。
这一声声妈叫的，要是声音再稍微悲痛些，语调再拉长点，那基本跟哭丧没多大的区别，贼渗人。
乔木赶忙拍了下桌子，然后直接伸手把放在崔佳慕身后不远处的书包拎到自己身边，开始翻书包。
这一翻，又翻出了一堆东西。
三毛钱一根的皮筋，五分钱一个的毛毽子，沙包，猪骨，然后还有用绳子抽着玩的木陀螺，等把这些东西都翻出来，乔木才看到压在这些东西下面，连名字都没写，可能都还没翻过的一小堆寒假作业。
当然，科目不多。
主要就是语文数学。
量也不多，但是都没写。
“妈，妈，这些……这些……
这些东西都不是我的，这些东西都是同学放在我这边的，对，都是同学放在我这的，你不能把这些东西没收掉，不然我要赔同学的。”
情况紧急之下，崔佳慕愣了两秒钟，立刻就想出了一个在她看来还算精妙，有点道理，说不定能说动她妈不收走这些东西的好理由。
说完就心跳加速的盯着乔木。
等待着乔木的回应。
内心还不断的祈祷着。
祈祷她妈一定要相信。
同时决定一旦躲过这劫，立刻就把这些玩具藏到同学家，或者藏到自己的秘密基地，千万不能让她妈再发现了，再发现就逃不过了。
乔木有点想笑的抬头看了看她闺女，最终也没说什么，更没把这些东西收走，只是把作业拿出来：
“你跟同学玩游戏，这个妈不怪你，该玩就玩，没有什么不好的。
可是你作业得做。
要玩，做完了作业再玩。
东西给我先放一边去，现在正好才两点多钟，你现在赶紧给我做作业，我也不要你多做，就先把四分之一完成，不多的，加起来也就两份卷子的量，期末考试的时候一个下午不也是要考两份卷子吗？
快做。
做完才能吃完饭。
做不玩就看着我吃。
我去买菜，买肘子，你就给我做数学的，今天准确率要是超过百分之八十，一个肘子都给你吃，要是只及格，那你就拌点汤，要是连及格都没及格，那你就咸菜就饭。
肘子，妈勉为其难的吃。
快做作业，我出去了，门我给你锁起来了，老老实实的做作业。”
说完，乔木就立刻去卧室拿了点钱，然后，出门的时候又点了点作业本，这才把门关起来，锁上。
去集市看看情况。
要是有肘子，那就买。
没有就从空间里拿。
正好做两个。
要是闺女做的准确率不够，那她正好一人独享两个肘子，要是准确率够的话，吃一个也勉强够了。
计划通！
第五百一十一章：八零年下岗女工（25）
屋内的崔佳慕哀嚎了两声，最终只能无奈的去翻笔，开始做作业。
不然能怎么办？
胳膊扭不过大腿啊。
关键的是……
她还真从来没一个人吃过一整个肘子，莫名的有点想要尝尝呢。
……
走在街上，乔木能够很明显的看出过年的红火热闹氛围，即使现在已经是下午两点多了，但是各处卖东西的地方依旧还是挤满了人。
大家辛苦了一年。
但凡只要家里钱财还稍微凑手的，都愿意在过年这段日子里，稍微买点好吃的，犒劳犒劳家里人。
即便不太凑手。
那多少也得买点东西，买点瓜子点心，好招待拜年的邻里亲戚。
要是什么都没有，就请人家喝白开水，别人不说，自己也丢份。
因此，街上自然热闹。
但凡拿出来卖的东西，就没有人不要的，也就现在不是早上，要是早上的话，人更多，猪肉摊子那边甚至能排十几米的长队，谁要是带几只鸡来，那更是能抢打起来。
乔木前段时间忙，还没买准备过年的东西，即使她家没有什么亲戚走，本身也没什么亲戚来，但过年的氛围总该是要有的，所以，乔木很快就加入了抢购人群，开始买红色福字，买对联，买门神贴纸。
还有买点心瓜子，酥糖香蜜。
可惜她来的有些晚，很多紧俏的东西早就已经卖完了，比如说大白兔之类的好糖，或者熊猫牌的一些炼乳，剩下的，要么是数量足够多，可以随便买的，要么就是大多数人都不怎么喜欢，或者价格太过高昂，没什么人想买和买得起的。
乔木逛了逛，最终只买了一点点必须用品，其他东西基本都没怎么买，特别是食物，只象征性的买了一点，因为她如果回头想吃，她大可以在厨神空间里面做，到时候拿出来就是了，以她的手艺，别说酥饼桃酥之类的东西了，就是大白兔和炼乳巧克力也能轻松做出来。
毕竟，厨神空间里不但物资十分充足，各种材料设备也很充足。
只要有材料有设备。
很多东西都很方便。
走了一圈，拎了一堆东西，直到最后，乔木才走到猪肉摊那边。
这时候，已经没什么猪肉了。
只剩下一个猪蹄和几根几乎没有肉的大棒骨，乔木看了看，最终还是没要猪蹄，只挑了两根猪大棒骨，并且让肉摊老板帮忙剁开了。
之后，才拎着一堆东西回去。
肘子嘛，那是等乔木走到员工楼附近，才从厨神空间的储存仓库里面取了两个小肘子出来，一个肘子只有两斤，的确能算小肘子了。
不过，够吃就行。
回家打开房门，乔木先把东西都放到该放的地方，然后才走到自家闺女身边，看了看她做的题目。
发现还可以，这才点了点头：
“不错，还是能静下心来的嘛。
待会我要做晚饭了，声音可能有点大，你回自己屋做作业去吧。”
“哦，妈，那你肘子买了吗？”
崔佳慕看她妈进来的时候就已经咽了口唾沫，此时更是一边想着肘子的美味，一边抱着作业问道。
“买了买了，你给我认真点做。
准确率不够，那也没你的份。
快回屋去吧。”
乔木笑着说着，然后就开始撵她，让她快点回屋做寒假作业。
等人进了屋。
这才去厨房收拾买回来的菜。
晚上乔木也不准备多做菜，就一份肘子和一个素炒青菜就够了。
作业做的好。
那就一起吃肘子。
做不好，那就一个吃青菜，一个吃肘子，还得勉为其难吃两个。
一边调着酱料，乔木一边还笑着，她现在已经有点想看看自己女儿的反应了，想来一定有趣的很。
等到到了四点多钟，将近五点的时候，乔木家的厨房里已经开始往外散发出浓郁的肉香味了，这味道不但打乱了崔佳慕思考问题的思绪，让她不断咽口水，也让周围其他邻居家孩子闹出了不小的矛盾。
不少人家受宠的孩子。
都开始吵闹着要吃肉了。
好在周围邻居家的家长早就被两个多月前乔木卖红烧肉时同样的经历给锻炼了出来，很快就啪啪地教训了下自家孩子，然后把晚饭端给他们，爱吃不吃，不吃就饿着。
这时候，有些家长即使宠爱孩子，那也不至于宠的孩子想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因为家里条件不允许，社会物资也不允许，就是工厂厂长家也舍不得天天大鱼大肉，又更何况他们这些普通员工家，因此这些孩子哭闹十次，能有一次吃到肉就不错的了，所以，被家里人打了一顿后，很快都默默吃饭去了。
他们如果不吃。
那里家人真能饿他们一顿。
受过教训后，他们就不敢了。
乔木并没有太在意周围邻居的反应，因为她做菜几乎都是过了明路了的，大家也都知道她做出来的菜是要拿出去卖的，加上如今又要过年了，没有哪家会过来找麻烦。
当然，可能也有乔木把她婆家全家都送进监狱的壮举传出，让大家都对她有些畏惧害怕的原因在。
这种狠人，他们可得罪不起。
自然更不敢找麻烦。
乔木这边的肘子又是炖，又是蒸的，一直折腾了两个多小时，这才好不容易弄好，这时候，崔佳慕也总算戴着口罩，好不容易完成了乔木要求的作业，并且自己仔细检查了一遍又一遍，出来找乔木了。
“妈，我作业做好了。
我可以吃肘子了吗？”
“给我先看看做的怎么样。”乔木没有回应，而是先跟她要作业。
崔佳慕顺手递了过去。
乔木也是立刻接过翻看起来。
当然，她也没细看，就这么粗略的一页一页扫了几眼，不过都是些小学题，本身就没什么难度，根本就不用细看，只这么粗略的扫了几眼，乔木就找到了有十几处错误的地方，如果真仔细计较的话，那准确率肯定是不到百分之八十的。
乔木念在这是第一次，所以就没有多说什么，点了点头说道：
“还可以，错的不算太多，坐下来准备吃晚饭吧，明天也要一样。
明天早上你得做作业，下午也得做作业，最好明后两天就把寒假作业做完，然后做我给你的卷子。
好了，自己盛饭去吧。”
说完，乔木就端肘子去了。
第五百一十二章：八零年下岗女工（26）
饭桌上，崔佳慕虽然嘴里吃着香甜肘子，可心情却并不怎么开心。
因为，她原本还以为她妈只是说说，并不会真的让她一直做很久作业，更不会让她做一整天作业。
可是，她却没想到她妈竟然残忍到要她明天早上和明天下午继续做作业，还得在明后两后把所有寒假作业全部都做完，这已经不是在要她做作业了，这是要她的命啊。
书包里的作业只是寒假作业的一部分，二十篇作文都还没算啊。
不过这时候，她也不敢说。
不敢说自己还隐瞒了一部分作业，所以，只能悲痛地吃着肘子。
嗯……真香……好吃……
乔木又不会读心术，哪能通过一点微表情就看出她心里想什么。
最多有些奇怪的问两句，是不是觉得不好吃，还是说怎么了？
崔佳慕也很快敷衍了过去。
两人就这么愉快且沉重的吃完饭，又都听了会新闻就睡觉去了。
第二天继续。
乔木继续把自家闺女锁在家里面做作业，自己出去买春节要用的各种东西，这一次乔木真的体会到了这个时代的拼命三郎购物特色。
真的，你要是没点武功，要是没点体力，脸皮要是不厚点，真抢不过别人，甭管大妈大婶还是同年龄的，那都是疯狂的往前冲，或者天还没亮的时候，就已经早早在一些紧俏商品的商铺门口排起了队。
猪肉摊那边，一位老大娘为了肥点瘦点的一块肉，差点没跟肉摊的屠夫打起来，乔木也是蛮佩服那位大娘的，要是换成她，赤手空拳的还真不敢跟左手拿着杀猪刀，右手拿着剁骨刀的肉摊屠夫去硬杠。
乔木因为厨神空间里面还有很多肉，所以就没有跟那几百个人去抢肉，而是先去商店，打算买点布料给自己和自己闺女做套新衣服。
这一进去，也是开了眼了。
“要不要？要多少，快说！”
“有没有布票，没布票快滚！”
“我要2尺2尺，2尺红的。”
“这么点你也好意思要，快点快点，快走，别挡后面的人，快点！”
“有没有花的呀！”
“没有花的，就这些。
爱要不要。”
客人与售货员之间的买卖，声音既大又吵，如果忽略掉他们两人间的对话内容，那就跟吵架似的。
乔木赶忙垫着脚尖往里面看了看，想看看有没有自己中意的布。
可是，看完就失望了。
就那么五种颜色，要不就是灰不溜秋的，要不就是大红艳红的。
灰不溜秋的布料是大多数人的穿着，大红艳红的都是给那些准备结婚的人穿的，乔木不用问也知道这些布料可能都是他们县先前倒闭了的那个纺织厂的尾货，但凡年轻些，有见识些的，就都不喜欢这些颜色，宁愿跑远点或者托人去市里买点颜色好看的，鲜嫩点的布料。
只生产这几种布料的纺织厂。
不倒闭才怪。
乔木又看了看时间，发现时间还够，所以，也就不打算继续在县城这边买东西了，赶紧去了最近的一个前往市里的大巴站，花了两毛钱，坐上了大巴车，往市里而去。
也是幸好他们县离市里不远。
也就一个小时的路程。
不然还真赶不上。
市里面卖的东西显然比县里卖的东西要丰富鲜亮的多，乔木也总算看到了些自己勉强满意的布料。
很快就大手笔的买了许多颜色还不错的布料，打算回去自己做衣服，买完布料后，乔木又算了算自己手里的钱，最终还是觉得自己手里的钱少了点，正好现在自己又在市区这边，所以，立刻找了个偏僻的角落，换了套衣服，并且适当的在脸上做出了一些修饰，然后，就开始用篮子装着一坨坨肥猪肉卖。
乔木并不是很喜欢太过肥腻的猪肉，所以每次杀猪，最后剩下的都是些大肥肉，或者肥肉远比瘦肉多的区域，这些肉乔木不喜欢，可是其他人喜欢的很，因此，乔木很快就把自己不喜欢的肉都卖光了。
最后甚至还又临时杀了几只。
把里面不喜欢肉的挑出来卖。
赚了三百多块钱。
这才满意的拎着布料回去。
回去自然又是做饭和查作业。
如此这般的日复一日。
直到过完年，崔佳慕的成绩有了质的提升后，乔木就立刻急不可待的放弃了原先的肘子激励计划。
改成了别的激励计划。
不论是衣服还是首饰都行，反正，肘子计划是不能进行下去了。
倒不是经济问题。
主要是乔木受不了了。
乔木的身体吃不消了。
她闺女崔佳慕的数学天赋是真不怎么行，每次乔木仿照着升学卷子，给她出一套数学卷子让她做的时候，她基本都只能得七十几分。
乔木为了公平公正，自然是不能让她吃肘子的，这就导致后来的崔佳慕只要是做数学题的那天，基本吃不上肘子，那一天的肘子都被乔木吃了，乔木为了激励她，每次还都特地在她面前吃的津津有味。
把两个肘子都吃的干干净净。
于是，过完年后，乔木便愕然发现自己胖了整整十五斤，人家是每逢佳节胖三斤，她这是为了孩子学习胖了十五斤，绝对算工伤啊。
要是再继续这样下去。
她这工伤得越来越严重。
而且，原先肘子激励计划的效果也变得越来越差，所以，进行一些适当的改变，还是很有必要的。
于是，原先的计划很快被乔木改成了小愿望计划，就是只要崔佳慕达成每日目标，就能允许她许下一个小小愿望，十个小小心愿能够换一个大点的心愿，具体的心愿标准都有限制，不能超出乔木的承受能力，而且，每日目标也会越来越高的，最开始目标是八十分，往后面就得是八十五、九十五啥的了。
还别说，效果的确是有的。
至少开学之后，乔木是能明显感觉到她在变得越来越努力，每天上课也认真了许多，作业也都自己做了，这说明，她已经在改变了。
不过，因为乔木当初给她定的目标比较高，所以她暂时只得到了两个小愿望，而且还没有使用，估计她是想攒十个，兑一个大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