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再遇钟遥
忽然而来拥抱让钟遥有些不知所措。
她只是觉得这个男人很眼熟，却又无从想起。
钟遥其实不曾叫过唐闲的名字，只是让唐闲醒过来。但在睡梦中，那道声音于唐闲听来，实在太熟悉，就变成了另外的字眼。
可很快，钟遥就明白了眼前这个人是谁。
唐闲的话音带着喜悦：
“父亲在海神的心室里留下了许多的文字，告诉我说您前往了伊甸废墟。后来白霜前辈也转达了您托来的那句话。”
“我一直在祈求者，祈求一切如父亲所言。希望您还活着，希望七日的规则没有杀死您。”
“我不知道这到底是现实还是梦境，但是能见到您，哪怕是梦里，也是一件很开心的事情。”
“这个世界很大，妈妈，我也遇到了很多爱我的人！我有很多很多的故事想要讲给你听。”
钟遥推开了唐闲，而后直直的看着唐闲。
她的嘴唇抖了抖，眼中带着惊异，像是平坦的雪地里忽然燃起了一团火焰。
直到沉默了数秒后，钟遥才颤抖着问道：
“你是……唐闲？”
看见唐闲点头的瞬间，她的声音分不清是喜悦还是难过，带着一丝哭腔问道：
“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怎么会在这里？”
作为前代秩序之子，尤其是能够串改秩序者基因密码的人，钟遥和唐问都是无法被勘测的存在。
唐闲也看不到任何关于妈妈的信息。
他竭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尽管没有来得细细观察周围的事物，但唐闲还是大概猜到了这是哪里。
“我也不知道，意识里感觉很困倦，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牵扯我。我竭力抵抗，却还是陷入了沉睡，醒来之后我就来到了这里。”
遇见母亲的激动与欣喜还未平复，但唐闲已经逐渐镇静下来。
钟遥有些恍惚，依旧是沉默了几秒，她抬起手，轻抚着唐闲的脸庞，有些无奈的说道：
“看来这些年，你受了很多苦。”
她不知道唐闲来到这里的原因，只是这个地方她很了解，一旦来了，就难再离开。
唐闲必然接触到了不少的事情，也许伊甸族，秩序者的很多秘密，他都已经知晓。
他提到了唐问，那么必然是去过唐问曾经去过的地方。
也提到了白霜，那必然是已经接触到了兽神。
钟遥稍作推演，大概就明白了唐闲的经历到了哪一步。
原本分开了拥抱的母子，再一次抱在了一起。
她轻轻的拍着唐闲的背，眼泪无声无息的落了下来。
“好孩子，你都长这么大了，妈妈离开你的那年，你才多小的个儿啊。”
回忆的匣子一旦打开，就会发现里边儿装满了爱与眼泪。
钟遥有很多的话想要说，唐闲也有很多的话想说。
原本内心有很多的担忧，外面的世界怎么样了，秩序者苏醒到了何种程度，人间经历了何种变故。
可抱着唐闲的时候，这些问题就瞬间变得不重要。
他们相拥了很久，听到钟遥的轻微抽泣声，唐闲才退开了身子，问道：
“能在这里遇到您，是一件喜事。妈妈，这里是伊甸废墟吗？”
钟遥点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说道：
“没有伊甸废墟，伊甸废墟只是一个假象，在不曾深入伊甸圣地的人们看来，那就是一片废墟，但伊甸圣地的内部，其实并没有受到影响。”
钟遥指了指别处。
唐闲这才发现自己躺在一间屋子里，这屋子的装修风格，看起来与人类古代东方宫廷风很相似，简而言之便是华丽与贵气。
而钟遥所指处，乃是一盆盆栽。
但那盆盆栽却让唐闲一惊。
“祖顿圣树？”
“这不是圣树，或者说它还没有到圣树的规模。”
唐闲的心跳急促起来，母子相遇能说的话有很多。但看到这盆不断变化形态，没有固定形态的植物，唐闲瞬间就想到了商路曾经说过的话。
“闲哥，它的基因代码似乎一直在变化，真奇怪，根本没有一个稳定的形态，这样的生物所结的果子，也不知道吃下去会是什么个情况。”
商路曾经不止一次试图复制祖顿圣树，但复制出来的都是固定形态的，本体依旧是不断变化，仿佛复制出来的只是本体的某一个形态。
祖顿圣树的秘密太多，为什么地狱三头犬吃了会暴毙，白曼声吃了就顺利的进化。
这种不规则的变化，是否存在可控性？
伊甸之主难道已经参悟了生物进化的奥秘了么？
种种问题一闪而过，在钟遥面前，唐闲也没有将这些困惑藏着。一一表明在脸上。
钟遥拭去眼泪，忽然笑了起来，她依旧是年轻时的样子，美丽动人。
唐闲忽然能够明白老爸为什么那么喜欢妈妈了，摆明是鲜花插在了……那啥上。
“你还是和小时候一样，一旦对某件事开始好奇，就会很专注的去思考问题答案。”
唐闲点点头，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他确信这就是自己的妈妈，不是假象，因为这种感觉实在是太真实了。
钟遥说道：
“这里就是伊甸圣地，也就是神国。”
听到神国二字，唐闲下意识的有些不安。
钟遥说道：
“这颗盆栽还要再涨四百七十年，才能进化为伊甸圣树，也就是你所说的祖顿圣树。不过你要是想见到祖顿圣树也不难，我带你出去走走？”
唐闲原本还有些虚弱，就像是对身体失去了控制权，但对着逐渐清醒，这种感觉已经慢慢的淡掉。
“好的。”
钟遥带着唐闲走出了屋子。
印象里，唐闲以为伊甸圣地是一座巨大的迷宫。
不然当年白霜也不会被困在里头，但让唐闲没有想到的是，他所在的位置，并没有看到迷宫。
映入眼帘的，首先是一座巨大的雕像。
那时雕刻的一个穿着华丽如教袍的，带着面纱的人类。
只是雕像过于巨大，足有二十米，唐闲也不知道其比例，毕竟万兽界，也有很多看起来和人类相似，只是单纯的体型巨大的生物。
伊甸圣地里的一切建筑都像是某座不知名的，偏十九世纪东方皇室风格的建筑。
唐闲走在这里，仿佛走在某个国王的宫苑里。
始终是保持着些微金黄色的天空让这片圣地没有黑夜和白昼之分，仿佛永远是金光迷蒙的清晨。
唐闲与钟遥走了不多时，便来到了一片极为巨大的园林。
几可参天的祖顿圣树足足有数十棵。
这数十颗祖顿圣树的根茎也极为庞大，扎入土地之中，就像是大地的血管。
唐闲看着这一幕，惊讶的说道：
“我记得祖顿圣树好像是很有攻击性的植物？居然可以这样大规模的种植吗？”
“这些祖顿圣树，并不是最早的一批祖顿圣树，是后来移植的，祖顿圣树的确具备攻击性，这种攻击性体现在它们具备意识，能够和动物一样思考，所以会不断地试图驾驭其他生物。”
唐闲点点头，心说的确是这样的，当初红土林的那颗祖顿圣树，称伊甸文明为第一文明，而且所有万兽都无法识破自己，它却一下感知到了自己的不同。
周围的万兽也都被那颗祖顿圣树给忽悠了。
所以这里一大片祖顿圣树，让唐闲久久不能平静。钟遥则继续解释道：
“但才栽种它们的主人，只要足够强大，祖顿圣树最终还是会被驯服。你看看它们，现在哪里还有半分凶性。”
“它们的主人，便是伊甸之主？”
“是的，对于老师来说，这些树苗也不过是温顺的植物而已。”
提及伊甸之主，钟遥脸上的神情竟然是一种钦佩与尊敬。
唐闲微微皱眉，却也没有直接说出什么。
因为这个时候，忽然有一只蓝眼的鹿从祖顿圣树的林子里钻出。
伊甸之鹿。
极少数还能在矿区世界见到的伊甸生物。
当年被进化区首领羲和所捕捉过的天灾级生物。
唐闲下意识的便将钟遥护在身后。钟遥笑了笑，说道：
“放心，这里的动物都很温顺，这是伊甸之鹿，是一种能够靠念力挪动周围事物的稀有物种。”说着话，钟遥向伊甸之鹿招了招手。
又一次让唐闲意外的事情发生了，那只鹿迈着十分欢快的步伐走了过来。
然后就像是人类驯服的小狗一样，那只伊甸之鹿蹭了蹭钟遥的腰，显得十分的温顺。
钟遥说道：
“这里的生物都没有什么攻击性。神国里的一切都很美好，我知道你有很多的疑惑，没关系，孩子，你暂时无法离开这里，你有任何的疑惑，我都可以给你讲讲。这十几年我也一直待在这里，有很多话想说，却也无从去说，只能跟老师一起钻研知识。”
唐闲这次确定了，母亲对待伊甸之主，便像是学生对待老师。
伊甸圣地里必然藏着许许多多的知识，这些知识或许领先人类很多个时代。
对于钟遥这样的前代句芒来说，学到这些知识自然是很重要的事情。
那么妈妈知道伊甸之主的真正面目吗？
唐闲忽然有些不确定，但他先问的问题是：
“我是不是无法离开这里？”
“是的，伊甸圣地一旦真正的进入，就无法离开了。以前是有很多人类来到过伊甸圣地的外围，但是他们也只是去过外围，这是核心，这里记载着许多只有伊甸之主知晓的秘密，一旦进入了这里，便再也无法离开。”
“也就是说我不能接您回到人间了吗？”
“人间有你和唐问在，我很放心。”
提到唐问，唐闲的脸色有些不自然，但只是一闪而过。
钟遥像是没有看见这一幕，她拉着唐闲的手，说道：
“我们去别处看看，我先带你熟悉熟悉这个地方。圣地其实很大的。”
唐闲现在也的确很想了解一下伊甸圣地。
他点点头，一边走着，一边说道：
“这个地方就真的没有办法离开么？如果没有办法离开，我又是怎么进来的？”
“我不知道离开的办法，老师没有告诉我，它也说过，神国不允许其他人进来，但一旦进来了，也不允许离开。”
“那您为何要对白霜说，最后再进入伊甸废墟？”
钟遥沉默了。
唐闲这句话像是一下子问到了关键。
钟遥的表情也表明这件事似乎并不简单。
唐闲回忆起最开始自己身份被钟遥猜到时，钟遥的语气，似乎是喜极而泣，可也似乎带着某种悲伤。
伊甸之主便是自己经历到如今最大的反派了，这个名为伊甸圣地，又被称之为神国的地方，必然便是伊甸之主的巢穴，这么一个地方，又哪能如此时此刻所表现的那般岁月静好？
钟遥又沉默了一阵子，才缓缓说道：
“如果你一定想要离开这里，妈妈会帮你想办法，但这件事急不得的。”
“好，我还想不想立刻就走，这里还有很多的秘密有待探索，我和妈妈也有很多的话想要说。”
话题又回归到了母子叙旧上，钟遥似乎终于高兴了一些，她舒展愁眉，笑道：
“我很想听听你的经历，你这些年的经历一定很精彩吧？”
唐闲笑着摇头，其实他觉得称不上精彩，也只是最近的一年多时间里，自己的人生才开始有了变化。
学校的六年时光里，矿区的六年时光里，似乎都很枯燥。
日复一日的重复着某种单单调乏味的生活。
二人散着步，便来到了一片花海。
园林区之后便是这么一座巨大的花园。
这些五颜六色的花朵都跟祖顿圣树一样，不断地变化着形态。
唐闲想起玄鸟说过，伊甸族的生物也是如此，能够变化成万物的样子。没有固定的形态。
就像自己遇到的那只狐狸。
这个地方到底藏着怎么样的秘密？伊甸圣地又是怎么样的一个存在？
唐闲压下了这些心绪，开始慢慢和钟遥述说这些年来的经历。
提及自己的第一个朋友，是一个叫颜小铃的女孩，虽然她不在了，但后来自己的人生就像是迎来了一个转折，尽管还是那么遭人讨厌，可也逐渐收获了不少朋友。
钟遥一直很遗憾，没有给到唐闲普通的人生，可听到唐闲的经历时，她还是笑中带泪，像是母亲欣慰于儿子的成长，又心疼于儿子的成长。
多少年过去了，上天居然将儿子带来了自己的身边，只是……这个地方并不是什么美好的地方，如果可以，她多么希望能够和唐闲换一个地方相遇。
第五十九章：谈到儿媳妇这件事
故事终究有讲完的时候，神国里还有漫长的岁月等待着熬过。
唐闲与钟遥的对话，很快就聊到了他离开底层，前往矿区狩猎之后的日子。
也就理所当然的，无法避开一个角色。
钟遥在听到黎小虞这个名字的时候，其实有些印象。
“是黎家的女儿？三十九堡垒的权贵？”
“算是吧，现在她是百川市的领袖之一，大多时候替我做一些琐事。”
“我有些记不清了，我离开你那会儿，她应该还很小很小，但据说很聪明，很小就开始学习生意？”
“还行，不笨。是有那么点做生意的才华。一点点吧。”唐闲说道。
“你喜欢她。”
钟遥没有用问句，而是有些笃定的说了出来。
因为在唐闲说着还行不笨这个评价的时候，唐闲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嘴角的变化。
他是一个演技派，但在自己母亲面前，便褪去了那些伪装。
唐闲撇了撇嘴，内心当然是承认这个说法的，但怎么总觉得讲出来就是有些别扭呢？
“是不是啊？”
“大概……是吧，好吧，是的。”唐闲有些拘束。
见黎小虞家长黎万业的时候，他都能稳压黎万业一头，但见着钟遥，莫名有点怂。
“你这态度怎么这么不坚定，喜欢就是喜欢。她喜欢你么？你和我有着秩序天赋，既然如此，就能看到那个女孩子的好感度吧？”
“这个问题，说起来比较复杂。”
“她看不上你？”
钟遥心说不至于啊，自己儿子长得也不错啊，比唐问丑了一点，也还在好看的范畴。估摸着魅力值能有个六七十吧？
如此一想，钟遥大概能够想到，难不成黎小虞很漂亮？
这原本不该是个问题，因为往后讲着，钟遥就能够知道二人的关系。
只是大概是母亲对这类事情的本能，谁不想到了年纪就抱孙子呢？
听到黎小虞的时候，钟遥就觉得儿子大概是喜欢她的。
“不是……好感度这个玩意儿，不准的。”
“是么，我和唐问测试过不少人，暂时还没有遇到过不准的。她只是普通人类，理论上来说，秩序者的算法应该能推断出来。”
“她对我，好感度超过上限了。”
“自恋得没个正经。”
“是……是真的。”唐闲让自己尽可能更正经些。
钟遥微微一愣。
这孩子在人间还真遇到宝了？
她的表情带着几分探究的意思：
“当年我和唐问在提高自身天赋权限的时候，破译了一部分秩序者的基因代码，那个时候我就在想，也许好感度这个算法是有极限之外的数据的。”
唐闲记得唐问也提过，好像当时的语气是，钟遥坚信有，唐问则持怀疑态度。
难不成老妈在人间遇到了对自己有超越极限好感度的人？
而老爸大概发现了，但是没敢说？
唐闲瞬间觉得老爸头上有一道光，当然，这个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
从母亲提及父亲的时的反应以及二人的经历来看，彼此之间都没有出轨的可能性。
想了想，妈妈也的确是个大美人啊。被人这么喜欢也很正常。
“我也只遇到过这么一个。”
“你还想遇到几个？”钟遥诧异。
唐闲立马摆手说道：
“我只是在说，她是唯一的例外。”
其实看到的好感度，只能是别人对自己的，所以黎小虞这样的数值才很稀有。
但要说阿卡司和唐索野，大概如果自己能够看到他人对他人的好感度，大概会见证到不少。
人类历史上不缺感人至深舍生忘死的爱情，唐闲不认为黎小虞对自己的，就是世间唯一。
可这也值得他铭记在心。
“我和唐问就没有这样的好感度。你很幸运。”
“为什么？老爸应该很爱您的。”
“我们生来性情有些残缺，能够明白彼此的喜欢，能够去爱上他人便是幸运，其实不是每一代秩序之子，都像我们一样的，有些秩序之子，情感缺失的很厉害。”
唐闲沉默。
钟遥叹道：
“我和唐问彼此心里都有对方，也只有对方，但大是大非下，我们都明白还有更重要的使命。”
“而正是这种使命感，让我们竭力的克制着自己的感情。”
唐闲能够理解这句话。
就像是人类的未来，和爱人的未来，如果一定要选择，那么父母会选择人类的未来。
而黎小虞呢？对于黎小虞来说，这根本就不是一个问题，因为她只可能会选择自己。
想到此，唐闲便有些想念黎小虞。
钟遥又说道：
“不过黎家的千金，应该是很羞涩含蓄的吧？你们有没有在一起？”
“是在一起的……”唐闲感觉势头有些不对。
钟遥有些欣慰，但想到了这里很难走出去，又有些难过。她摇了摇头，尽可能的驱散了那些不安与忧虑，说道：
“那看来是你比较主动？这蛮好的。”
“我……额……嗯……啊……”唐闲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后停止发言。
钟遥笑了，说道：
“你和唐问一样，当初唐问也是明明喜欢我，却又端着不说。还好我主动。我还想着以后我的儿子一定不能在这一点随他父亲。”
钟遥说着这话，目光有些淡淡的哀伤，不知道是想起了唐问，还是想到了一些其他的问题。
唐闲一直很好奇父母为何会分开，便问道：
“父亲是怎么回事？我在海神的传承之地，找到了父亲的留下的一些线索，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您会在伊甸废墟，而父亲则在其他地方？”
提及唐问，钟遥眼里泛起了思念。
“当时我们一起进入的伊甸废墟，带着你寻找伊甸之主，准备完成伊甸之心融合的最后一步，这一切也的确完成了，但最后离开的时候，伊甸之主告诉了我们这里有着更为深邃的领域。伊甸圣地。”
唐闲大概猜到了后面的发展。
“伊甸圣地里有很多科技，您和父亲都想了解，但是伊甸之主告诉你们，只能进去一个人？”
钟遥略感诧异，点点头说道：
“你真的很聪明。”
她继续说道：
“你父亲他得知只能一个人进去的时候，也做了很久的决断，他比我聪明的，对里头的知识也能更快的掌握。那个时候，我们都认为，击败秩序者需要搜集兽神传承，必须得有人在外面探寻，里头的知识，只要记下来了，在带回人间也一样。所以只能进去一个，倒也不是什么难以接受的事情，但最后还是我走了进去。”
“因为外面凶险，至少在我们看来，里头的世界是安全的，老师也有办法让我免除七天之死的规则。伊甸圣地，也就是神国对我来说，更像是一个桃源之地。唐问不愿意我去面对外面的风险，于是最后进入伊甸之地的便是我。”
“只是我们那里知道呢，这一进去，几乎是永别，我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他有没有来找过我，他现在怎么样了……”
钟遥说着说着便有落泪的心绪。
唐闲轻轻的拍着母亲的背，说道：
“老爹的能力很特殊吧？能够前往海神的心室。要去到那里可不容易，那算是世界最危险的地方之一。他一定能够活下来的。”
这话不仅仅是对钟遥说的，也是对自己说的。
母亲还活着，父亲或许也还没死？
“您一定很想见他吧？我会带您离开这里的！我们一起寻找离开这里的办法！”唐闲说道。
钟遥怔怔的看着唐闲，缓缓摇头，说道：
“孩子，这里没办法离开的。”
钟遥不忍心告诉唐闲真相，从唐闲的话语里，她能推断出唐闲目前经历到了哪个阶段。
人类已经从金字塔解放，也就是说秩序者或许已经不是最大的敌人。
唐闲正在经历最后的阶段，面对最为神秘且强大的敌人——伊甸之主。
这么多年在伊甸圣地学习，钟遥始终尊称伊甸之主为老师是有原因的。
一方面是因为伊甸之主的确有着伟大的学识，有着跨越人类数个时代的才能。
另一方面，则是她认为这是一个不可战胜的存在。
所以在钟遥想来，唐闲如果进入了这里，就已经输了，万事皆休。
唐闲还是不相信，说道：
“既然能进来，就一定可以离开。”
“它不会让你走的。”
“它？伊甸之主还在这里？”
“老师当然在这里。不曾离开过。”
唐闲愣住。
这伊甸圣地有些邪乎了。
他原以为自己和伊甸之主交换了意识，自己来到了伊甸圣地，而伊甸之主控制了自己的身体。
但就像一个人格沉睡，另一个人格会苏醒一样，自己也会有夺回身体主权的时候。
可伊甸之主还在伊甸圣地这又是怎么一个情况？
钟遥收敛难过的情绪，说道：
“这里有很多关于生命的知识，也有很多远超时代的科技，不管我们能否离开，在你离开之前，你至少应该学会它们。”
唐闲点点头，既然暂时无法离开伊甸圣地，那么自然要好好的了解一下这个地方。
“这里或许记载着它的一些秘密，或许我能够找到超越它的办法。”
这是唐闲内心的一个念头，并没有对钟遥说出来。
他不怀疑眼前的女人就是自己的母亲，但母亲和伊甸之主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她到底掌握着什么情报，如今的立场又是如何，一切还未可知。
唐闲压下了种种心绪，说道：
“我想好好了解这个地方。关于这里的一切。”
“你放心，任何你对于这个世界所不清楚的，只要是我知道的，我都会告诉你。”
钟遥也不抱希望，但看着儿子信心满满能够离开这里的模样的，她还是点点头。
唐闲牵着钟遥的手，说道：
“我们继续讲讲各自这些年的经历？”
“好……”
……
……
数百年来，圣山第一次遭遇到袭击，万兽法庭最后的一片净土也已经消失，巨大的圣山终于不再漂浮于天空。
如同陨石一样落下的巨大空岛，象征着万兽法庭的彻底终结。
法官死了没有？如果没死，它去了何处？这些都是谜题。
万兽们称呼圣山陨落之日为圣战日。
圣战日之后第四天。
法官当年的所作所为传遍了万兽界。
背叛者，机械组走狗，异端，种种标签贴在了生死不知的法官身上。
万兽法庭为何残暴统治万兽，似乎也找到了根本的原因。
而当年领导兽神们战胜了机械族的伊甸之主，在被法官偷袭后数百年里，蛰伏在伊甸废墟，数百年不断恢复，终于再一次，它用自己的力量，终结了万兽界的叛徒与败类。
如同英雄一样归来的伊甸之主，将圣山作为了新的据点。
那些长耳古猿们开始遭受流放，所有曾经被法庭压迫过的万兽族群们，开始欢呼雀跃，它们用无数种语言高呼着伊甸神王的称呼，仿佛它已然是这个世界唯一合理的神明。
在圣战日后的第七日，几乎整个北方大陆都传遍了，即便是唐闲所整合的海神教，也都开始纷纷的加入新的教派——伊甸王庭。
无数的天灾浩劫级boss系生物，都开始络绎不绝的赶往新的伊甸圣地——圣山。
因为这位和某个人类长得一模一样的伊甸之主，传达了一条消息——它将赋予这些生物更为聪明的大脑。
曾经只有少数生物可以变化为人类，而伊甸之主如今要做的，则是将所有还没有改造结晶的生物，都赋予同样的特性。
没有人知道伊甸之主真正的目的是什么，也许只有那位生死不明的法官知晓。
……
……
饿海，神之海域。
竞技场早已经没有了往日的繁荣，没有了赤帝，海妖也无法组织起象征着荣耀的大赛。
在赤帝死后，由于遭受了过于巨大的破坏，即便是海妖也用了很久的时间才将整个神之海域给修复。
但这里依然冷清，深海巨兽们似乎都逃窜去了其他海域。
君临再次回到这里的时候，却没有感觉到失望。
它只是很疑惑，那条被人类驯服的蠢龙，为何一直跟着自己来到了如此遥远的海域？
它不回人间的吗？
海妖也很奇怪，君临这样的人，还能交到朋友？
看着龙形态的唐飞机在君临身后，海妖和君临都有些懵。
君临想着，莫非是唐闲给了这条龙某个后手计划？
第六十章：唐飞机的觉悟
一旦回到了神之海域里，受破坏神陵墓的影响，两个物种就终于可以交流了。
那日唐飞机在带着白曼声等人离开圣山后，没有应白曼声的要求回到百川市。
它对白曼声说唐闲另有安排，它还有一件必须要做的事情。
白曼声没有多疑，毕竟唐飞机从来都是一个不怎么聪明的形象。
这也是唐飞机极少见的撒谎。
唐闲没有安排，在伊甸之主“夺舍”的那一刻，饶是他也无法在短时间内想到所有后续的翻盘手段。
追踪君临，是唐飞机自己的意思。
其实这一路，君临和唐飞机也都有交流。
但就跟君临碰到暗鸦一样，两个人鸡同鸭讲，根本不知所云。
于是唐飞机便只得跟着君临，等着君临能够明白自己的意思。
君临对于这条弱小的龙没什么感觉，在它看来，这头龙也就是神之海域的竞技场里四十名左右的水平。
对于弱者，君临向来是不愿意多花时间去搭理的。
它爱跟着，便任由其跟着好了。
海妖看着唐飞机，打量了几眼后就没有兴趣了，它见过太多厉害的生物，魂晶上的感觉就能让它判断出对方的强弱。
【这才多久过去，君临，你的实力又变强了。不过我应该跟你说过吧，这里已经没有海兽了哦。竞技场虽然还能修好，但神之海域再也无法回复往日的热闹。】
海妖说完，还自嘲的笑了笑。
君临说道：
【我只是需要一个安全的地方。】
【你怎么了？惹麻烦了？什么样的麻烦让你这么骄傲的人都得躲起来？】海妖来了兴趣。
君临的确不想躲，但它更不想食言。
【我与唐闲有约在先，在他与我决战之日，我是不会死的。我不能这么早就死去，我得变得更强大。】
海妖倒是能够明白这种男人间的奇怪关系，就像赤帝对君临，明明是敌人却惺惺相惜。
这样的关系下，做出的承诺也特别的看重。
海妖转动目光，指着唐飞机说道：
【这头龙又是怎么回事？】
君临摇头。
见话题到了自己，而且终于听懂了君临的话语，唐飞机意识到这里大概是某个特殊的地方，便说道：
【本大爷要拿回唐闲送你的东西！】
君临下意识的皱起眉头，它很快就知道了唐飞机说的东西是什么。
唐闲赠送的，自然是破坏神的两颗魂晶，其中一颗橙色的被它吞掉了，另外一颗赤红色的结晶，则被君临藏在了它的耳朵里。
君临从耳中取出了那枚魂晶，在漆黑的深海里，魂晶显得红光璀璨。
海妖惊呼：
【为什么会在你这里？你已经杀掉了唐闲？】
君临没有理会海妖，而是看着唐飞机，嘲弄的说道：
【你想要拿回去？可以，但是拿回去又怎么样？唐闲的性子，作为他的对手，我是最了解他。他既然给了我，就没有要回去的道理。我尚且不敢吞噬神阶的结晶，你这样的弱者，又能够做什么？】
兽化形态下的唐飞机比君临要庞大不少，但在君临看来，就像是一只大个儿的蝼蚁。
它轻蔑的说道：
【如果我是你，弱成这幅德行，就老老实实的等待着唐闲归来，等待着他教你一步步怎么做。】
同样狂妄的唐飞机，遭受君临的羞辱，自然不甘，它发出一声龙吼，怒道：
【你不敢做的事情，我敢！你以为你和唐闲交手过几次，就算了解他？这么算的话，老子才是这个世界最了解他的！】
龙目之中橙光浮现，尽管唐飞机知道，君临如果不满自己的态度，可以轻松的杀死自己，但它还是这般狂放：
【我与他经历过数次生死，你说你了解他，那你能否听得出来，他或许已经回不来了！】
君临一愣。
唐飞机的神色中带着某种悲伤，橙光也在这句之后忽然间黯淡下来。
海妖并不明白这两个家伙在说些什么，似乎陆地上发生了一场很恐怖的战斗。
【回不来？那个家伙最后展现出的神通，瞬间将你们从鬼门关里拉了回来，想必是有把握能够与法官一战，这些天万兽界也传来了消息，法官已经陨落，他没道理回不来！】
唐飞机原以为自己会想嘲弄君临，却发现根本没有这个心情。
明明唐闲在赶着他们离开圣山的时候，所有的话语里，只有与暗鸦的对话时，隐约的表明了这是一道生死劫。
对于唐飞机，君临，白曼声，唐闲都只是让它们离开。
白曼声或许心有察觉，因为唐闲的状态很不对，而且留下唐闲单独面对法官，也是极为危险的。
君临只是相信唐闲，不会食言，相信唐闲也有着某种手段能够离开。
就像它始终相信着，将来这个世界最巅峰的二人，便是自己和唐闲。
可偏偏的，从来都是比较憨，琢磨不透人心的唐飞机，在唐闲最短的交待里，听出了一丝诀别的意味。
它就是有一种感觉，这个人要去很远很远的地方了，也许再也回不来。
那漫天的金光，大概就是将他带走的一种仪式。
这种感觉最开始只是直觉，直到后来，唐飞机已经认定了这种直觉。
就像有些事情，只有一起经历过几次生死的男人之间才能明白。唐闲最后的话语，就像是面对浩大的绝望，已然想不出任何办法，只得先把所有伙伴一个个赶离战场。
【它回不来了，我知道那个家伙的，海神教是不会解散的，他也懒得唤来万兽，更不会将圣山当做圣地。】
唐飞机口中的这些事情，都是在它与君临前往饿海途中，这短短几天里得知的。
这世间自然只有一个伊甸神王。
君临和唐飞机都知道，唐闲是唯一的伊甸传承者。
在圣山能够打败法官的，那日里也只有唐闲。虽然这本就是很匪夷所思的事情。
海神教的万兽们也只臣服于唐闲，所以唯有唐闲可以让那些万兽脱离海神教，加入伊甸王庭。
种种迹象表明，那个沐浴金色圣光，在圣山之上击败法官，让万兽前来朝拜的伊甸神王，便是唐闲。
但唐飞机知道的，这个傲娇的人类根本不屑于做这些事情，便是那个劳什子海神教，他都从来没有在乎过，都是交给了那条白蛇。
这个男人如果真的打败了法官，一定是会继续低调的寻找打败秩序者、解决所有人类隐患的办法。
或者会回到百川市里，跟那个娇小的女人做一些无聊的事情。
唐飞机也不知道怎么的，明明很少思考唐闲的事情，可是当得知唐闲做了某些事情后，他就是能够强烈的感觉到那种违和感。
意识里所有的理智，都在告诉它一件事，那个人不是唐闲，唐闲已经消失了。
君临虽然看不起唐飞机，但它能够感受到唐飞机言语里的失落。
【你是说……唐闲察觉到了自己快死了？所以才把我们赶走？那他为何还能在圣……】
君临的话戛然而止。
它又回忆起了法官对自己说的。
唐闲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怪物，是最究极的恶魔，伊甸之主算计了一切……
这些话它依旧没有彻底明白什么意思，但多多少少，君临也感觉到了，事情或许正在失控。
君临摇了摇头，有些愤怒，因为它最大的目标，便是让唐闲死在自己手上。
可如今这个目标，不知道还能否实现。
【这颗魂晶，是破坏神的魂晶，它是这个世间最强的生物，橙色的魂晶带给了我无限的延伸，就像是解除了所有变强途径中的障碍。但我依然不敢吞噬赤红色的魂晶。】
从来没有一个生物敢去吞噬兽神的魂晶，君临也是一样。
唐飞机说道：
【我需要这个。】
就像是没有听到君临的警告一样。唐飞机很直白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君临不确定的问道：
【你有吸收兽神魂晶的办法？】
【没有。但我需要这个。】
【你在找死。】
唐飞机龙目里的橙光又黯淡了几分。
【我只想变得更强大，让时光回到以前。】
君临并不知道唐飞机口中以前的时光是什么样的，或许那个时候的唐飞机，对于唐闲来说便是第一助力。
君临点点头，说道：
【我不看好你，但是如果你执意要拿回去，我也不会拒绝，毕竟我现在没有勇气去做从来没有万兽做过的事情。】
唐飞机变为人形态，接过了这枚魂晶。
从魂晶递过来的瞬间，他就能够感觉到这东西的危险性。
但唐飞机没有退却。
他罕见的像君临道了一声谢。
君临没有在意，说道：
【你到底打算怎么做？】
【哪有什么怎么做？无非不过是赌一次命而已。】唐飞机的语气很轻描淡写。
君临知道所谓的赌命，大概就是直接吞噬兽神的神阶魂晶。但即便是拿在手里，都能感觉到那股过于庞大的能量，如果吞入体内，绝对是会造成毁灭性的伤害。
它忽然问了一句：
【我与唐闲，乃是一生之敌，你呢？我记得龙族是很高傲的，为了一个人类，值得？】
唐飞机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拿到了兽神的魂晶之后，他便与君临告别：
“我要走了，去一处只有我知道的地方。希望还能再见。”
这看似平淡的离别之语里，包含着极重的觉悟。
君临原本看不起唐飞机，但这一刻，它点点头说道：
【希望还能再见。】
……
……
唐飞机离开了。
拿到了魂晶之后，它便在深海里，沿着某个方向前进。
他本可以直接吞噬这枚魂晶，但这个世间最骄傲的生物，不是只有君临的。
龙族本就是高傲的一族，吞噬神阶魂晶的下场，极有可能是自己会死的尸骨无存，那实在是太狼狈了。
高傲如唐飞机，也不想让人见到自己那么狼狈的死去。
它要前往海神的宫殿，那个最开始的地方，完成自己的蜕变——或者死亡。
至于值不值得？
唐飞机想了想，大概是不值得的，因为这件事如果用唐闲的方式去思考，一定会选择一个稳妥的办法，而不是去赌命。
可是它没有时间这么做。
它只能去赌命。
为唐闲赌命值得吗？这么问的话，唐飞机的回答就很果断——值得。
数百年在大海最深处，每天孤独的等待着，守着一堆魂晶的日子美好吗？
尽管它喜欢财宝，但经历过了不一样的人生之后，将其一对比，便再也不想回到以前的生活。
人间的人类很弱小，生活却很有趣。
唐小九很笨，冬染很笨，黎小虞很笨，宋缺也很笨。那只骚狐狸和白蛇也很笨。所有人类都蠢蠢的，自己犯不着保护这些又弱又笨的人。
唯有唐闲……还算有点聪明。
唐飞机真是这么想的。
可如果这个人间将要毁灭，那么自己以后去哪里呢？
如果唐闲不在了，龙生该何其无趣？
那些人类或许很蠢，但多多少少的，唐飞机也有受到这些人类的影响。
大概是撞破了林肯堡垒天花板的时候，见到阿卡司拼了命的守护着唐索野。
大概是在约佩拉平原的时候，那些人类明明毫无抵抗力，却还在奋勇对抗兽群。
又或者是雷霆照亮天坑的时候，看着宋缺失去意识时的笑容。
这个该死的唐闲，明明不是一个英雄的，却总是带着去参与这些英雄的事情。
如果龙元血誓至今还没有解除，如果他食言了，一直用龙元血誓控制自己，或许一切就好想很多。
自己会很轻松的斩断与人类的羁绊，做一条或许不快乐，但很自由的龙。
但唐闲的做法，其实一直让唐飞机耿耿于怀。
这个人类欺骗了自己很多次。
可在放自己离开这件事上，他没有食言。
再也不用被任何人囚禁，再也不用孤独的等待数百年。
灵魂与身体都得到了自由，却发现忽然离不开这个人间了。
值得吗？
唐飞机的回答只有一句话——
【魔方里的宝藏是假的，但朋友是真的。】
为朋友而死，不丢人。
第六十一章：百川市最后的希望
百川市。
句芒的实验到了一个很关键的地步——人体实验。
她的进度也就因此卡住，如果是在金字塔，这件事她必然已经开始做了，身为秩序之子的她不会有任何的麻烦。
但在百川市，句芒就遇到了不小的麻烦。
这件事她最早提上了书面申请给黎小虞，准备用一些别有用心的罪犯来做实验。比如那些试图分裂百川市的人。
这个实验句芒很希望能够通过，因为羲和的整个进化区，包括句芒自己的起源和自然之眼小队，最终极的目标就是完美的融合人类与万兽。
黎小虞也理所当然的没有通过，因为句芒这件事本质上就是在重复进化区的做法。
将万兽的血清注入到人类血液里。
整个进化区的悲剧也都由此诞生。
这件事黎小虞是引起了重视的，很认真的警告了句芒。
无法进行人类活体实验，句芒的这项研究进度也就因此而停住。
句芒有些遗憾，但她开始把黎小虞当做朋友，在意黎小虞的看法，这件黎小虞不想做的事情，她也就不再去做。
不过句芒还是将这件事告诉给了宋缺。
如果唐闲不在，在句芒看来，这些人类里，最有实验价值的也就是宋缺。
曾深入过进化区，了解过进化区种种恶行的宋缺，自然也拒绝了。并且很义正言辞的教育了句芒一番，为句芒讲述了很多在百川市生存，应该懂得的做人的道理，也就是明白人权。
“这和进化区的做法有何不同？还请停止这种行为。”
“我更愿将这种能力称之为半兽化，其实和羲和的进化区实验体不同的，因为混沌的血清极为特殊，不存在同步率一说，要么完美的匹配，要么反噬而亡，而这一切跟个人的意志力有极大关系。”
接着句芒便开始讲述达克是如何用意识控制自己的身体变化的。
宋缺出于礼貌没有打断，但等到句芒讲述完后，他还是平静的说道：
“这个实验不能再做了，这些打破生命禁忌的做法，本身就是对生命的不尊重。句芒小姐，您的能力如果愿意用于医学领域，而不是基因领域，必然会更受人敬重。”
“受人敬重的意义是什么？”句芒问道。
“喜欢你的人会变得更多。”
“这样子吗……那我也去学医吧，如果我医术比乔珊珊好的话，你……”
“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那日的对话一结束，宋缺就匆匆的离去。
这件事发生在圣战之日前几日。
只是一件很小的事情，其热度甚至不如林森于小喆等人终于研究出了无法被屏蔽的传送裂缝。
人们还在等待着唐闲从矿区里带回好消息。
但圣战之日过后，唐小九白曼声元雾唐很肉这些在矿区协助的人与兽都安全返回时，却并没有带来好消息。
唐飞机和唐闲没有归来。
白曼声的直觉告诉她，唐闲或许有危险，尽管唐飞机最后的言语，似乎又表明唐闲有着某种安排。
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唐闲很强大，这种强大不只是体现在战斗能力上，这个男人总是会赢的。
所以白曼声努力的说服自己——去相信唐闲能够一如既往的解决问题。
……
……
圣战之日后的第十二日，百川市西郊外出现了一名小女孩儿。
百川市作为人类在金字塔外唯一的避难之地，当然不可能对这么一个年幼的女孩见死不救。
小女孩似乎饿了很久，也很害怕。她赤着脚丫，身上的红衣已经脏旧，眼睛里写满了无助，任谁看见了都会可怜她。
于是在外负责采集食物的百川居民，很顺利成章的将小女孩带回了百川市。
只是问及小女孩是哪里的，家住百川市何处，是不是跟父母走丢了的时候，她只是像个失声的哑巴一样，说不出话，不停地摇头，显得颇为凄楚。
没多久，负责食物采集的农户老张，便张贴了告示，询问哪家丢了女儿。
但可能是消息传递比较慢，百川市的大伙儿又比较忙，并没有人回应老张。
老张今年已接近五十岁，膝下无子。他忙活了几天，就是不见有人认领这个小女孩。其实这种事情他也见过。
以前在底层，十八岁后天选之试失败的人，那些没有天赋的人也会有自愿当商品被卖掉的。
百川市的生活比底层好上很多，但有人抛儿弃女，也不是什么绝对无法想象的事情。
老张便想着，要不自己养这个孩子，也算是老来得子？
这么想着，老张也就慢慢的淡去了给小女孩找父母这事儿。
这件事发生在百川市里，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也几乎没有人知道，某个住在西市区这种偏远地方的一家农户，在城外捡了个小女娃。
这件事后没有多久，歧源便来到了百川市。
那位占卜神准的美女占卜师，很多人依旧有印象，甚至还惦念着。自打那次离开之后，歧源在大学街的占卜店就一直关门歇业。
黎小虞也不去管，任由那间店铺占着资源却没人运营。
当歧源再临百川市的时候，黎小虞也不意外。
她得到了消息后，就派阿卡司和元雾去将歧源请了过来。
连着忙碌数日，尽管白曼声说唐闲不会有事情，黎小虞内心也愿意相信这个回答，可她还是有些怕。
而最了解这一切的，也许就是歧源。她虽然进不去矿区，但对局势却看得通透。
对法官，对伊甸之主，对人类，歧源都是最为了解的那一个。
阿卡司和元雾在带着歧源前往黎小虞所在地时，发现歧源较之于上一次，似乎少了一些灵动。
但歧源也没有惹人怀疑什么，她的话语依旧让人难以捉摸。
“羲和给过我的最大的惊讶，并不是那些残次的进化实验体，而是你们这样的被称之为暴君种的存在。”
这只是一个巧合，恰好是由元雾和阿卡司两个人在带路。
二人对看一眼，没有说话。
“我赋予了你们天赋，但天赋的用法，你们却并不如唐闲和唐景，甚至在秩序之子之外，也有比你们更先一步解开天赋限制的人。”
“宋缺？”阿卡司问道。
不同元雾，阿卡司能够大概明白歧源话里的意思。
“是的，宋缺的潜力并不如你们，至少他没有暴君化的可能性，但你们也没有走得比他更远。”歧源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平淡。
“你这样的存在，再做这样的挑衅，很掉价。”阿卡司说道。
“挑衅么？你们还没有意识到最坏的局面已经出现，我只是在给你们一些启示。”
“什么启示？”
“如果我是唐闲，我会将每个人的价值具象化，将你们分为一类可用资源和二类可用资源，甚至三类可用资源。”
歧源的脚步慢了些。
她的确希望阿卡司能够明白自己的话。
这个世界，她不是最了解唐闲的，但思维模式却和唐闲最相近。
唐闲称之为的第一阶段队友和第二阶段队友第三阶段队友其实便是歧源这句话里的意思。
阿卡司不解，歧源则继续说道：
“你们只是不高不低的第二类资源，但你们的上限止步于此了么？面对更强大的敌人，你们会选择和这些百川市的市民一样，做一个无法参与的旁观者，还是说尽可能的让自己有帮助唐闲的价值？”
阿卡司和元雾沉默着没有说话，不多时便来到了黎小虞所在的地方。
不仅仅是黎小虞在，卿九玉，白曼声，宋缺，唐景这些人都在。
再一次见到歧源，唐景便感觉到了不对劲，眼前的歧源，相较于上一次见面，似乎气场上弱化了不少。
所有百川市里有分量有实力的人，都聚在了这里，黎小虞说道：
“表明来意吧。”
歧源点点头，开门见山的说道：
“最坏的局面出现了，唐闲已经去了伊甸圣地。”
没有死。
至少算是亲口听到了秩序者的话，这让黎小虞安心不少，她这些天一直担心唐闲，眼皮跳的厉害，总觉得唐闲大概出事了。
“他本就要去伊甸圣地，而且这还是你与他达成的协议。”宋缺不解这为何会被称之为最坏的局面。
“主动前去，和被迫进入，并不是一个概念。我们都低估了伊甸之主，唐闲已经不再了。”歧源说话总是不紧不慢。
也让她的话听起来极为认真。
黎小虞的食指微微的抖动着，压下心头的诸多情绪，竭力保持镇静。
唐景说道：
“你怎么知道的？”
“唐闲和伊甸之主，本就是一体。”
举座皆惊。
上一次对话，参与的人不多，唐闲和歧源也说的隐晦，毕竟连唐闲自己也不明白一体双生的概念。
如今歧源将真相抖了出来，让每个人内心都有不小的震撼。
不待他人发言，歧源又说道：
“收起你们的惊讶和质疑，这只是浪费时间，至于我为何知道，这是我的秘密，不能告诉你们，但你们已经和法官交手过。我想关于兽神的实力，你们多少有了些了解。”
白曼声，元雾，唐很肉，还有住在东郊鸭棚外的神秘少年暗鸦，这些都是唐闲身边最顶尖的战力。
但在兽神面前，不堪一击。
歧源说道：
“你们或许还不明白唐闲和伊甸之主一体的意思，原本我也只是推测，但现在我确信了，就像是人格，说起来，你经历过类似的事情。”
歧源看向了宋缺，她这么一说，宋缺便立马明白了。
在燃烧天赋之前，宋缺也曾因为另一个人格而困扰过。
“但原理上，伊甸之主和唐闲的共生更为复杂，并不是单纯的衍生了一个副人格。”歧源解释道。
“一方的苏醒，会让另一方沉睡，可并不是等待着一方醒来就能换回来的，唐闲如果找不到回来的路径，他便永远不会醒来。”
在很早之前，歧源便做了很多的准备，她一直以来研究人类的意识形态，用神国来囚禁其他人类的意识，一方面是为了让自己进化为人，另一方面，则是一个大胆的想法。
在座的人里，只有她去过伊甸圣地，那个真真正正的神国，她在那里待了数千年，所以很明白那是一个怎样的地方。
歧源也不确定这个想法能否实现。因为这件事最为重要的，还得看唐闲能否从圣地里走出来。
如她所言，主动闯入圣地，和被迫传送至圣地，所经历的一切将截然不同。
这便是最糟糕的局面。
“即便是我也不知道伊甸之主想要做什么，它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它对人类和万兽的想法是怎么样的？但你们必须得知道，唐闲很可能已经回不来了。你们最大的依靠已经败北了。”
歧源的话就像是一阵寒风，将黎小虞本就不暖的内心吹成了一片雪原。
见所有人沉默着，歧源又说道：
“我已经违背了伊甸之主的意志，完成了它不允许的进化——变为人类，我和它之间，大概算是敌对的关系，这对于你们来说，是一利好。你们应该合理的利用这一点。”
这么直白的将自己的利用价值说出来，并没有让众人感觉到轻松。
这代表着歧源认为，路子已经越来越窄了，也代表着没有了唐闲之后，她根本没有将在场这些人看在眼里。
“怎么样才让他回来？”黎小虞强打起精神。
“很简单，打败伊甸之主。在这之前，你们要做的事情便是想办法拿到我要的东西。”
唐景问到：
“那到底是一件怎么样的东西？”
“解开七日生存限制，以及让矿区无法使用现有科技的限制。这两道限制解开之后，我才能够发挥出全部的力量，否则进入矿区，我也不是它的对手。”
歧源站起了身，原本看起来呆滞的眼神变得稍微冷冽了些：
“唐闲所掌握的兽神传承，如今尽归于伊甸之主，有着所有兽神传承的伊甸之主，已然不是你们可以匹敌的。我是你们最后的希望。让我去矿区与它一决高下，或者，让它来到人间与我一战。”
第六十二章：百川市的英雄们
如果说这个世界还有谁能够正面的击败伊甸之主，那也只能是眼前的秩序者。
宋缺很担忧。
倘若唐闲不在了，百川市的未来恐怕也不长远。
秩序者帮助人类？
即便是元雾这样的少年郎，也知晓一旦伊甸之主真的败北，秩序者对人类会做些什么。
就像她在第一次来百川市，假装成占卜师的时候说过的那些话，都在表明，歧源认为人类的未来，终究是在神国。
那两百座金字塔，至今还分散在世界各地。
神座堡垒也依旧在高空俯瞰世界。
她的野心明目张胆，肆无忌惮，皆因为这里没有了唐闲。
散会了。
在向人类表明了来意，道明了唐闲的真相之后，歧源便不多逗留，所有的暗示已经给到。她要做的就是等待。
没有回到神座堡垒，歧源去了占卜屋。
占卜屋再次营业，最高兴的自然还是百川市的居民们。
不多时，居民们又纷纷的排起了长龙一样的队伍，开始前来占卜。
歧源已然是人类，人类有着自己独有的乐趣。
对于歧源来说，运算他人的人生，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分析人类所喜欢的，侧重的，其实她已经做了数百年，但似乎在成为了人类之后，再做这样的事情，有着更为特殊的快感。
……
……
时间又故去了半个月。
春生夏盛。唐闲依旧不见归来。
新鲜感咖啡厅的生意倒是越来越好，百川市的所有事情都在往好的一面发展。
各个行业也都开始慢慢的有了人气，城市生态链越发健康的循环着。
南方海岛的传送门工程也不停传来捷报。
一切都在蒸蒸日上。
黎小虞经常会在半夜的时候，做噩梦惊醒，然后独自流泪。
对她来说，这里已然不再是自己的世外桃源。因为唐闲还没有回来。
但比之于众人来说，黎小虞却也是最坚定的那个。
自打那次歧源道明了唐闲经历的事情后，黎小虞就不再在人前显露出悲伤的姿态。
她一如既往，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就像是根本不担心那个人找不到回家的路。
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她才会抽泣着，恐惧着，念叨一个人的名字。像是怕别人忘记了这个名字。
这半个月里，唐景白曼声卿九玉前往过几次矿区，打听到了一些消息。
在唐景看来，伊甸之主无疑是一个最为强大的存在，兄长与秩序者，都不得不暂时联手来对付伊甸之主。
但伊甸之主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它想对人间做些什么？
它做的事情，会比秩序者要做的事情更恶劣吗？
矿区里发生的事情，在唐景看来，根本无法判断。
根据狐群和娲蛇群的反馈，加上唐景白曼声卿九玉的探查，他们发现大量的生物开始前往圣地。接受伊甸之主的改造。
越来越多人类形态的万兽开始游走。
很多栖息林地里，原本有着许多巨大体积的万兽，如今都变成了人类。
唐景探寻这些地方的时候，第一眼看过去，就见到形形色色的人类在森林里走动着。
仿佛矿区已然被人类占领。
伊甸迷惑行为大赏？
唐景知晓类似白曼声和卿九玉这样的人类形态的万兽，都是伊甸之主在诸神黄昏到来前，将其魂晶改造后造成的。
这与伊甸族生物自身没有固定生命形态有关，相当于是将能力的一部分，变化的一种，传播给了其他的万兽。
原理对于唐景来说，也过于超纲。
那个时候，伊甸之主的说法是让万兽能够更好的学习到人类的文明。
可如今的这个规模，让唐景感觉到有些不对劲。
这些人形态的万兽，看起来也还在适应新的形态。更让人惊讶的是，伊甸之主甚至还会传道受业，讲解很多人类文明的常识，那些原本住在圣山上，和人类智慧最为接近的古猿们，以及住在圣山禁地由真正的人类组成的——原万兽法庭议会成员们，都开始遵循伊甸之主的安排，为万兽普及一些人类世界的常识。
这一幕唐景不敢深入圣山，无法看到禁地大门外的那片巨大的广场如今已是“人山人海”，不仅仅圣山，圣山之外许多地方也逐渐有了一种“城市化”的感觉。
一直以来的矿区的形象，都是万兽密布，宛若回到史前时代。
但此时此刻，却像是硬生生的被一只手，推进了无数万年一般。
伊甸之主的行为在唐景看来越发的不理解。
恐怕连歧源也不知道伊甸之主要做什么。
本质上来说，这些万兽还是万兽，但它赋予它们统一的形态又是为何？
这件事的必要性是什么？启智？
唐景虽然不敢靠近圣山，却也能够觉察出里面的不对劲。
除却伊甸之主的迷惑行为，唐景也能够明显的感觉到伊甸之主在扩张自己的领域。
整个阿玛拉洲以北的大陆，几乎所有生物都开始前往圣地朝圣，接受新的统治者。
至于新的统治者的样子，根据娲蛇一族从海神教那里带来的反馈，的的确确就是唐闲。
这种明显不符合唐闲行为的做法，让唐景确信了秩序者的话语。
那具身体已经拥有了另外的一个灵魂。
整个万兽界以北，都在迎接新的神明，都在接受新神的恩赐。这一切对人类世界的影响是什么，唐景不得而知。
他只是有一种直觉，伊甸之主所谋极大。如今的一切，看似只发生在矿区，与人间毫无关系，可联系伊甸之主以往做过的事情，创造秩序者，算计兽神，险些毁灭世界，引导法官圈养人类，这些行为都足以表明——
这位伊甸之主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它也许正在做一件前所未有的疯狂之事。
也许事件的关键，便是要找到伊甸之主的动机。
想到此，唐景忽然有了要靠近伊甸之主的冲动。
卧底过秩序者，卧底过万兽法庭，或许伊甸族也未必就不可以？
唐景的计划开始铺开。
……
……
百川市。
歧源的占卜店里，今日来了两个客人。
阿卡司与元雾。
见到这二人的到来，歧源没有惊讶，她如今的情绪比上一次来到百川市时更为寡淡。
或者也是早就料到了阿卡司和元雾会来。
毕竟她已经给到了暗示。
“坐。”歧源的目光落在了元雾身上。
元雾的双目带着一种难以道明的锋利感，就像是一把足以切割一切的兵器。
阿卡司和元雾依旧站着。
歧源笑道：
“既然你们来了，就已然是做好了觉悟。我也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们，这件事只有我能帮到你们。”
沉默了几秒后，阿卡司和元雾便都坐下，阿卡司开门见山：
“不久前你说过，我们这些人可以分为一类可用资源和二类可用资源，甚至三类可用资源。我想知道如何提高自己。”
“那得看你们有怎么样的觉悟。”歧源说道。
“我想救出唐闲，因为他不止一次救过我和小野。如果没有唐闲，也不会有如今的我。”
阿卡司说完这番话后，元雾也点了点头。元雾不善交际，只是唐闲带着他一路找回种种情绪的过程，他一直记在心里。
“你们要跟我去一趟神座堡垒。要掌握使用天赋的极限技巧，资质上来说，除却你们是暴君种这一优势，你们是不如唐闲和唐景的，甚至不如宋缺。那扇门推不开便是推不开，你们能够做的，只有借助外力。”
“前往神座？”阿卡司内心不安。
从神座里走出来后，自己还算是自己吗？甚至严格意义来说，人类都不算了吧？
“所以……我们不会变成审判骑士吧？”元雾有点害怕。
“我就不兜圈子了，一旦脱离了人类的范畴，你们也就无法进入暴君形态，这就像是造物主给人族的礼物。我不会把你们做成使徒，因为你们还不够资格成为我的使徒。”
秩序者的使徒，按照还身为康斯坦丁时的唐景的说法，那都是历史上最为出众的秩序之子们才有资格成为的。
阿卡司和元雾，比之于秩序之子确实还差了些。
“这只是一个实验。”歧源僵硬着脸说道。
“什么实验？会发生什么？”
“一个暴君化催动天赋解锁极限状态的实验，但至于最终会发生些什么，只有实验之后才会知道，你们可以选择不与我前往神座。在接下来的对决里，你们就将继续担当第二类资源。派不上半点用处。”
歧源等待着阿卡司与元雾的答案。
“我们提升实力，对你不是一件好事吧？”阿卡司问道。
“我了解伊甸之主，它会利用它的才能，创造出不少怪物，我们的敌人不只是伊甸之主，而是整个伊甸势力，眼下的算计，还到不了我与人类为敌的阶段，因为我没有把握打败伊甸族。我的想法也很简单，在它创造出怪物之前，我也创造出几个怪物。”
歧源的表情依旧僵硬，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阿卡司，说道：
“就看你们有没有，为唐闲变为怪物的决心。”
……
……
次日，阿卡司和元雾向宋缺和黎小虞请辞，他们没有隐瞒自己的想法。
黎小虞和宋缺也都分析出了种种不好的可能性，以及秩序者这番话的可信度，会否对他们造成一些不可逆转的损害。
阿卡司和元雾的态度异常坚决，像是早就做好了觉悟。
无奈之下，宋缺也只好同意他们二人随着歧源离开。
在离开之前，阿卡司去东郊见了唐索野，元雾去乔珊珊的诊所见了铃衣。
歧源的占卜店又关门了。
下午的时候。
宋缺走在百川市的街道上，他看见一位老农，带着大概是孙女的小女娃欢快的嬉戏着，他面露微笑。
百川市已经越发稳定，曾几何时，身为领主堡垒候选，他最想看到的便是这样的一幕，爷爷带着孙女，父亲带着儿子，丈夫带着妻子，大家的脸上都挂着不为未来所忧虑的笑容。
那红衣小女娃的眼神很灵动，时不时会望向宋缺，写满了孩童天真的眼神，让宋缺也不免有些喜欢这个小孩子。
这样的一幕在百川市每天都会于各个角落发生很多次，如果百川市能够长远的存在下去，人类的将来一定会很美好。
想到这之中种种，想到阿卡司与元雾，想到那条至今未归的苍龙，想到秩序者和伊甸之主对这个世界仍旧虎视眈眈，夜晚降临之前，宋缺走到了句芒的住所。
往日里不容易见到宋缺主动前来，句芒有些意外。
她已经停止了那个禁忌的实验，如今正在琢磨新的研究领域——医学。
见着宋缺到来，原本打算露两手，却忽然被宋缺的话语给惊住：
“我改主意了。”
“什么改主意了？”
“关于你说的那个实验，半兽化的人体实验。”
句芒有些懵，随即一喜，说道：
“你答应了？你不是说那是打破生命禁忌的做法，本身就是对生命的不尊重？”
宋缺点点头，他依旧没有改变想法。
“这样的实验如果用活人来试验，的确是对生命的不尊重，所以这次事情，你得保密。”
句芒大为不解。
宋缺说道：
“得道者多助，唐兄对我来说，不只是一个亦师亦友的存在，也是榜样与标杆。我想拥有能够救他的力量。”
句芒理了理这话里的意思，隐隐有些懂了：
“所以你打算尝试变强的可能性？”
“我同意你做这个实验，也仅仅是同意你以我为实验体。这样的实验，确实是禁忌，但如果只是发生在我一个人身上，那便只是我自己的罪恶。”
“我记得你很抵触成为实验体。在进化区的时候，就一直在拒绝羲和的实验。”句芒认真的说道。
“这个世界有些事情，总得有人去做，哪怕代价是变成恶鬼。”
句芒点点头。
人类历史本就是这样的，想要战胜看似无法战胜的对手，付出的代价都异常惨烈，所使用的手段也都非同寻常。
“半兽化的形态虽然达克那只鸭子可以自主控制，但你未必可以做到，也就是说，你可能真的会因此而有着极为丑陋的兽形态外表。”
宋缺笑了笑，想到了自己以前做面具怪人时的一些事情：
“不过就是换一张面具罢了。英雄是不需要华丽的。”
老公你说句话啊
大家好，我是更从心的男朋友更怂。由于他实在是不好意思用自己的身份请假了，所以他对我说出了标题一样的羞耻话语，我宠溺一笑，答应了来替他请假（挨骂）。
由于这个人卡剧情卡的厉害，现在还在整理这本书终局战的大纲。
有可能是要在今天断更，甚至可能明天也只会出个番外。主线剧情最晚会在后天恢复更新。
收官之战大概就是演技与算计的对决，只是还没找到合适的切入点。
总而言之，尽力会让大家觉得这个结尾不烂尾，毕竟依照惯例，这本书总是在卷末最精彩。所以认真的恳请大家准假一到两天~~
最后，是更从心最喜欢的py环节，有书友抱怨py有点太多，还希望各位衣食父母们理解下呀。
写书不易，任何圈子都要交际和人脉，其他的大佬们也帮了这本书不少忙，所以各位如果喜欢本书，推书里遇到了有兴趣的真的可以去看看~点个收藏也好。
因为你们的帮助，对我，对其他作者都很大，尤其是这些书大多是新书~
今日安利两本：
PY一个基友的新书《我是真的没修仙》
主角拥有NPC、玩家融合的能力。
当玩家的时候制霸排行榜，当NPC的时候疯狂割韭菜。
总之，这是一个究极阴阳人的坑爹故事。
这本书作者上本书成绩非常好，网文就图看个爽和代入，所以质量肯定有保证的。
第二本：《这个西游有点诡异》
一个诡异版的西游，欢迎大家来收看。
简介就是这么的短，对西游题材和惊悚元素感兴趣的可以去看看。
最后，感谢大家的支持，我一定……啊呸，更从心一定会尽量减少这种剧情卡壳断更次数的。
第六十三章：伊甸圣地的真与假
伊甸圣地。
将近一个月的时间里，唐闲算是对伊甸圣地有了一定的了解。只是了解越多，困惑也越多。
这个地方分为圣地和废墟两个部分。废墟部分就像是一望无垠的大海，而圣地则是海中孤岛。
“废墟”分为很多部分，当年白霜误打误入的迷宫，其实便是废墟的一部分。
只是在白霜看来的部分，已经足以算得上一个庞大的整体，所以她对伊甸废墟的认知，便是一座巨大的迷宫。
而其他部分是什么，因为过于危险，钟遥不让唐闲去探寻。这一点钟遥的态度很坚决。
钟遥的举动也让唐闲觉得很奇怪。
这的的确确是自己的母亲，那种关心并不是扮演出来迷惑自己的。而是实实在在的，一个母亲对孩子的关心。
她时常也会在恍惚中，不经意的流露出对唐问的思念。
但古怪的是，钟遥绝对是有所隐瞒的。
此时此刻，唐闲蹲在湖边，就像在百川市的东郊，他与黎小虞一起蹲在湖边看着湖面。
然后想到了将兽神传承赠予他人的办法。
“也不知道君临和暗鸦怎么样了。”唐闲看着金色的湖面，独自想着。
唐闲的认知里，只有君临与暗鸦算是与自己一个级别。可以成为威胁兽神的存在，如果在打败法官后取得法官的传承，最后利用秩序者所惧怕的工具控制住秩序者，在这样的理想局面下，自己就能够顺利打败所有敌人，包括伊甸之主。
只是他也没有想到，在事情进度才到一半的时候，伊甸之主便忽然降临。
湖面里的倒影看起来有些模糊，圣地是平的。方方正正，拥有边界。
在圣地的边界，能够很明显的看到一道道诡异的金色光柱。
就像是游戏里的未开发区域一样。这些金色光柱也极为危险。
每一道金色光柱，似乎都蕴含着毁灭一切的庞大能量。
比起神秘的伊甸废墟部分，圣地部分其实同样有很多的谜题。
唐闲曾经爬到过高处去俯瞰圣地，发现圣地每一个部分都被划分的十分平整。
这种感觉形容起来，就像是俄罗斯方块刚好拼出了一个彻底契合的图案，让强迫症看起来十分舒服。
不仅仅是这样的，除却祖顿圣树，伊甸之鹿等等活物，唐闲发现什么时候下雨，下雨的雨水量，等等天候方面的变化，也呈现出十分有趣的规律。
这里就像是一个被掌控的世界，仿佛有人在主观的控制着种种变化。
最后唐闲发现了最为惊奇的地方。
“圣地”在一点一点的扩大。
这种扩大可比珠峰每年增长九厘米的速度要快的多，几乎每一天，唐闲都能感觉到圣地扩张的幅度。
那些毁灭一切的光柱，似乎会感应到圣地的扩大一样，就像是笼罩在地图上的战争迷雾一样，圣地一旦扩大，金色的光柱就会消失。
前天他提出这个疑问的时候，钟遥说道：
“早些年这个地方其实也不大，扩张速度也很慢，只是因为我在这里住久了，觉得看着习惯了，难以察觉到变化。但最近圣地扩张的速度的确很快。所以你不要再尝试离开这里了。”
“这两者的逻辑联系是？”唐闲当时颇为不解。
伊甸圣地扩张，和自己的离开有何联系？
钟遥没有说。
此时此刻，唐闲看着湖对面，远处金色光柱下的模糊景象，开始意识到也许母亲是知晓某些事情的。
要离开伊甸圣地，从正确的路径来看，必然得是从圣地之内往外走，走到伊甸废墟。
但伊甸废墟是一片极为危险的地带，这种危险不同于那座高塔外的元素乱流。
这里的危险更为恐怖，带着几分神秘的意味。
他站起身，不远处的伊甸之鹿本在低头嗅着什么，忽然便抬起了头，温顺的看着唐闲，仿佛完全不担心唐闲会吃掉它。
唐闲看到伊甸之鹿，这会儿倒是没有心情烤鹿肉吃。
伊甸圣地像是一个世外桃源，钟遥说在这里生存，是不需要担心食物储备的。
唐闲也不知道那些食物是哪里来的。
其实来到这里后，他甚至鲜少有饥饿的感觉。
这是不寻常的事情。
作为一个变异的吃货，尽管身体素质越来越强横，现在浩劫级生物也都可以等闲视之，但唐闲的食欲历来旺盛。
只是这一个多月以来，他对食物的渴求，已经不再是来自身体需求层面的了，仅仅是单纯的精神需求层面。
唐闲回到了圣地中心的宫殿。
在宫殿的学庙里，他找到了钟遥。
这里记载着许许多多钟遥这些年同伊甸之主学习来的技术。
这些技术高于当前的时代，如果用在百川市，能够大幅度改变百川市的现状。
其中也不乏一些军工业科技。唐闲在钟遥的指引下看过一部分设计图。
大概人类唯一能够与之相比的，就是唐闲与柯冶联手设计的极限手套了。
当然，钟遥看的最多的，还是一些生物学的内容，这些内容与常规意义上的生物学不相同。
基因层面的内容似乎伊甸之主已经跳过，如果初次翻越钟遥所记载的内容，会发现这里头的东西，不像是某种知识论述，更像是神学和哲学的交织。
里头讨论的内容，过于荒谬。
比如此时此刻钟遥所翻越的，便是一本名为《肉身与意识》的笔记。
里头阐述的，是一些在人类们看来极为科幻，科幻到有些民科臆想的脑洞探讨，比如意识脱离肉体后的形态体现。
钟遥见唐闲又来了，一如既往的有耐心，她收起书本，说道：
“可是遇到了困惑？”
“我最大的困惑，您已经知道。但您却不肯告诉我。”
钟遥没有说话了。
唐闲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来问。
见钟遥沉默，唐闲说道：
“妈妈，世界那么大，我会遇到很多爱我的人，这些话我是记得的，那些人如今还在等着我。也许他们发现我不见了，会用各种可能伤害到他们自己的方式来寻找我。”
唐闲这句话也只是猜测。
那些百川市的英雄们，在这场与神对决的战斗里，其实发挥不了多大的作用，他们只是第二阶段的助力。
换而言之，他们还在第二层，而局势已经恶化到了第五层。
但他确信，阿卡司与元雾，唐景宋缺这些人，一定会为了能够帮到自己，而做出某种牺牲。
唐闲很忧虑。他想要离开这里。
钟遥轻声一叹：
“出去的路我不能告诉你，废墟是一片无法通过的毁灭地带，我不会欺骗我的孩子。”
“当年白霜前辈又是如何离开的？”
“因为它不属于这里，老师也留着它有其他用处。可你不一样。”
唐闲一愣。
白霜当年误入伊甸废墟，被困住后得到了钟遥的指引。钟遥也因此留下了一句话，让自己最后再来伊甸废墟。
这个最后，如今想来，便是指搜集到了所有的兽神传承之后？
这是钟遥的本意，还是伊甸之主的意思？
“妈妈，您称呼它为老师，可您知否，万兽界和人间的一切惨剧根源，都是您的这位老师。如今我忽然出现在这里，也是因为它。您和父亲一直希望人类得到自由。如今在数代秩序之子的努力下，在我和我的朋友们努力下，他们终于走出了金字塔……”
钟遥打断了唐闲的话。
她知道唐闲最好奇的两个问题。回去的办法，以及伊甸之主的真实目的。
她摇了摇头说道：
“孩子，放弃吧。”
“为什么？您不是答应过，如果我要离开这里，会帮我想办法么？”
唐闲很疑惑，到底是什么样的能力在阻碍着母亲让自己离开？
既像是根本不需要去怀以希望，她已然断定这件事无法达成。
这种彻底死心的态度，到底源自何处？
钟遥看着唐闲的眼神，想到未来还有漫长的岁月要在这里渡过，早晚他是要知道真相的。
于是她深呼吸了一口气，压制着自己的情绪，缓了好一阵才说道：
“我们无法离开这里，相信这些天你也有感觉到，这个世界呈现出一种绝对的规律与秩序。”
唐闲皱起眉头，努力的在拆解这句话。
钟遥则继续说道：
“这个世界是平的，平整的如同一块最为规则的矩形。你已经在这里待了一阵子，这个地方的一切分布，其实都很规则。即便是变化，也是一种律动的变化。昼夜变化，四季变动，天候变化，在这里都是十分规律的。”
钟遥的眼神很复杂，像是敬佩又像是畏惧。
她稍作停顿，又说道：
“相比起外面的废墟，这里的一切井然有序，而废墟更像是一片扭曲的时空。在那里，你会看到许许多多意识形态的东西，它们真假难辨，像是幻象，又像是真实存在的。如果说圣地是核心，是秩序的象征，那么作为表壳的废墟，则是混乱的象征，那里每天都在发生各种各样变异，就像是一个人的梦境，看似连贯实则荒谬。”
听到了这里，唐闲忽然明白了钟遥的意思，他一下子无法淡定了：
“难不成……包裹着圣地部分的，是伊甸之主的意识带？识海？”
钟遥的小拇指轻轻的弯了一下，她说道：
“这个理解与真相有很大的偏离，但你要进入那片区域，的确等同于进入了一片虚构的区域。那片区域里有许许多多只存在于老师构想中的怪物。
可我必须告诉你，人类天赋者里，也有能够克制幻象的，但幻象对废墟里那些怪物和危险没有效果。它们或许是真实存在的。”
唐闲觉得这一切有些危言耸听。
“如果这里是真实的，为何又会和一个不真实的世界连接在一起。”
“这便是老师最可怕的地方。数百年来，在成长的不只是我们人类，这位最伟大的兽神也同样在变强。”
钟遥的眼神忽然凌厉起来。
她看着远方的天空说道：
“这是一道极为特殊的领域，在这片领域里，现实和虚幻，意识和肉体是可以分离的。”
这些概念过于抽象，唐闲试探着问道：
“也就是说，伊甸之主能够实质的物质意识化？还是说让意识的物质实质化？”
“两者都有。”
钟遥有些疲惫，伊甸圣地为何无法被找到，为何无法离开，伊甸废墟与伊甸圣地的真实关系是什么。
她第一次知道这些答案的时候，整个人都处于一种自我怀疑中。
唐闲渐渐理清楚了这里头的意思。
“伊甸圣地是真实存在的，而伊甸废墟，则是虚构的？伊甸之主将伊甸废墟从意识里造了出来，里头布满了许多他所构造的生物。伊甸之主通过独特的领域，展现出了类似造物主一样的手段，让存在于构想中的事物，拥有了实体？”
唐闲刚推断完，不待钟遥开口，他又摇了摇头，猛然察觉到哪里不对劲。
看着钟遥欲言又止的模样，唐闲忽然反应过来。
这一刻，恐惧就像细密的水珠瞬间从他的额头里渗出来。
他惊骇的说道：
“我说反了？”
钟遥没想到唐闲能够这么快想清楚，她点点头。
“你说反了。”
钟遥尽可能平静的说道：
“伊甸废墟是真实存在的，只是因为这道领域而开始慢慢的变得模糊扭曲，看起来就像是梦境一样。它相比于伊甸圣地，的确看起来混沌不堪，一切都那么不规则。
但正是因为它是真实存在的，才那么不规则，因为大自然制造的所有东西，本就是无意识的。”
顿了顿，钟遥继续说道：
“相反，伊甸圣地就完全不同，它就像是随着某个人的意志在延伸，十分有规律有秩序的在扩展着。”
唐闲如遭雷击。
钟遥的表情带着某种悲戚：
“仔细想想吧，我的孩子，如果你被夺走了身体，那么呈现在我面前的，此刻的你，身体又是哪里的？”
“为什么这里的一切都是如此井然有序，为什么你来到这里后，都不会感到饥饿？”
错愕了许久，唐闲才怔怔的说道：
“这里的一切，包括我与您？都是它的意识？”
“是的，你已经没有了躯体，只是一道独立于躯体之外的意识。你随时可能破散，又如何能够穿越废墟地带？”
第六十四章：钟遥的内心
“这才是老师最可怕的地方。它在尝试着……变成这个世界本身。”
唐闲已经明白了。
伊甸废墟是真实存在的，伊甸圣地才是虚假的。
不仅仅是伊甸圣地，伊甸圣地里的所有一切，都是虚假的。
连同自己与母亲。
为什么伊甸之鹿只是嗅着气味却从来不觅食？为何胆小的伊甸之鹿根本不惧怕人？
为什么祖顿圣树在红土林疯狂的汲取养分，却在这里能跟无数同类相安无事？
因为它们根本没有来自生物的需求。也知道这里的其他生物同样如此。
因为它们都跟自己一样，只是一道脱离了肉体的意识。
唐闲这下终于明白为何母亲看的书籍会是那么荒谬的话题，因为这些事情实打实的发生在了自己身上。
她只是在寻找答案。
但这个答案又如何能够找到呢？
最让唐闲震惊的是伊甸之主的能力。
“我记得您说过，这个地方原本很小？但后来才开始慢慢扩大？”
“是的，伊甸废墟以前并非废墟，是一片很大的不规则的地带。而伊甸圣地，按照老师的说法，数百年前，只不过一室之地罢了。它每天都会慢慢的扩大，这象征着老师与世界本身的融合程度。”
“融合？”
“世界创造万物，却没有意识，以至于有的生物丑陋，有的生物美丽，万事万物的进化与退化，生存与死亡也都充满了不规则性，这种不规则，是因为这个世界缺乏一个主神。”
“真狂妄的想法。造物主只是一个抽象的概念，指的是能够孕育生命和种种规则的宇宙本身，并非是某一个存在。但它居然想要自己成为造物主？”唐闲其实已经不感到惊讶了。
如果伊甸之主已经进化到了意识可以扭曲现实的程度。
那么从它当时在高塔上写的那些笔记来看，这么狂妄的一个人，也许真会有自己便是世界主神的想法。
这算不算比暗鸦还中二？
钟遥说道：
“老师会有这样的想法，其实也很正常。”
“正常？”
“它一生几乎不遇挫败，在对种种规则的探讨上登峰造极，连一个同行者都找不来。如果说魂晶赋予了兽神们无可匹敌的力量，那么它也拥有了所有生命最为羡慕的力量。”
唐闲点点头：
“伊甸之主的独特与强大，确实就像是宇宙倾尽最好的资源所制造出来的神。”
钟遥继续说道：
“最开始其实老师的想法是慢慢驯化其他兽神，领导它们一起掌控这个世界，让这个世界变得规则起来，但因果之神法官第一个反对，其他几位兽神也各有难处。
不过那个时候老师也没有想着要算计这些兽神，乃至夺走兽神们的能力。直到有一天老师发现了破坏神的诞生。”
“这跟破坏神有什么关系？”
“如果这个世界所有生物都是遵循某种规则的，都有极限，都可以被掌控，对它来说，这就像强迫症看到了不对称的事物一样，难受，但并非不能接受。
可破坏神不同，它就像是打破了生物进化规则一样，在不断地变强。明明是橙阶的生物，却能没有任何障碍的突破到红阶之上。”
“所以它嫉妒破坏神了？”唐闲惊讶。
“也许……那确实是嫉妒。”钟遥斟酌了几秒，发现没办法找到更准确的词。
唐闲一时无言。
被伊甸之主安排的明明白白的破坏神，竟然引起了伊甸之主的嫉妒？
“老师认为，一个生物怎么可以越阶呢？这个世界已经足够混乱了，为什么宇宙还要创造出如此不遵循规则物种？一个没有瓶颈，可以无限变强的生物。这在老师看来，就是世界没意识创造生物的败笔。这个世界是需要一个领导者的。与权力统治无关，而是一个能够策划一切的存在。只有存在着某个对生命对宇宙足够了解的智慧种来把关，这个世界才会变得更加规律而美好。”
“因为兽神们过于强大，起先老师没有想过算计它们，可随着破坏神的出现，老师发现这一切错了。生物的多样性已经开始不受控制，越来越强大的怪物会诞生。于是随后不久，它创造了它毕生最为伟大的作品之一的伊甸胚胎。”
“那是什么？”
“一个让你拥有造物主权力的金手指，简单来说，就是生物制作器。”
唐闲一下子想到了古代有款游戏叫作孢子。
那款游戏的第二阶段就是diy一个自己想要创造出来的生物，体验造物主的权限。
他没想到伊甸之主真的做到了，将其变为了现实。
想到这里，唐闲忽然明白了君临的诞生由来，他由不得露出笑容。
钟遥不解：
“这里头有什么值得乐道的事情？”
唐闲觉得也不需要瞒着：
“伊甸之主觉得破坏神是一个异类，一个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的怪物，因为破坏神的强大是没有极限的。于是它想着自己来成为负责造物的造物主，很有趣的是……伊甸之主的伊甸胚胎也许创造出了另外一个潜力类似的存在。”
“类似的存在？”
“它叫君临，一个拥有破坏神传承的异类。”
“你没有集齐兽神的传承么？”
“没有。破坏神的传承最终落到了君临手上，如果君临成为了下一个破坏神，那么伊甸之主就等于创造出了一个它最不想面对的角色。”
“我原以为老师是在你集齐了兽神传承后才让你进入这里。”钟遥说道。
“也就是说，您当初让白霜前辈告诫我最后再进入伊甸废墟，其实是伊甸之主的意思？”唐闲发现了关键。
“是的。”
唐闲没想到麻烦的事情发生在这里。
从钟遥之前的反应来看，钟遥应该是有些难受自己被困在这个地方的。
但钟遥对伊甸之主的态度又很复杂。似乎有些倾向于帮助伊甸之主。
唐闲相信自己的直觉，伊甸之主的真实目的，也许不是站在人类的对立面，但它最终的作为，会顺手毁灭人类。
这个直觉他也说不好原因，唐闲看着钟遥，尽可能温柔的问道：
“您很崇敬伊甸之主么？”
钟遥像是知道唐闲会问这个问题。她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只是淡淡的说道：
“我并不了解这么伟大的生命。至少对于我来说，它的能力足以强大到证明这个世界是有神的。”
唐闲点点头，他确信母亲应该是在隐藏着某个讯息，但他也没有急着去追问。
不管伊甸之主对自己的母亲有了怎样的洗脑。唐闲都深信着——
钟遥还是当年那个为自己带来爱与祝福的女人。
“我们继续聊伊甸之主。在破坏神诞生之后，它创造了伊甸胚胎，后面的事情呢？”
“老师试着拥有更多地造物主权限，而这些神秘的力量，似乎都可以通过魂晶实现，魂晶就像是一种魔盒，能够让力量变成任何形式。兽神们因此有着各种各样的强大领域，而老师的领域和生命有关，这一点更是奠定了它的想法。”钟遥说道。
“它更加认定自己就是创造者？”唐闲问道。
“是的，它认为自己就是一个真真正正的创世者。也算从造物主的一种跃迁。”
钟遥的目光深处其实是有些恐惧的。
“我们无法想象如果这个世界有意识，会是怎么样的一个情况。可老师的眼里，这是一个很有趣的假设。世界当然没有意识，但它想着可以让一个有意识的存在成为新的世界。”
“这个世界就是伊甸圣地？”
“是的。伊甸之主的另外一个法则领域，在破坏神和的刺激下诞生，它可以用魂晶的力量将意识物质化。”
“这已经打破了宇宙的物理规则了吧？也难怪它会想到自己要当世界主宰。”
“魂晶里的力量，本就是无法解释的。”钟遥曾经也尝试过去了解这种力量，但最终没有成果。
“最开始这种领域很小，只是一室之地，对于伊甸之主而言，这小小的一室，便是虚幻和现实的交界点。”
虚幻和现实的交界点？
这个说法唐闲莫名想到了三次元通往二次元的路口。
“那一室之地开始慢慢的扩散，但速度很慢很慢，按照老师的说法，如果一直是当年那个速度，恐怕再过几亿万年，意识之地也无法涵盖整个世界。这种意识物质化的能力，也无法在实战中取得效果，它曾经邀请过时空之神银河前来这片地方。”
唐闲对这段内容明显来了兴趣。
他已经有些明白了伊甸之主的真实目的。
“伊甸圣地作为老师意识产物的具象化，在这片圣地上，所有的事物都会被它的意志支配，能够被任意的摧毁，创造。”
“虽然只有一室之地，但这块领地的形状，结构它都可以无限的变化。”
“可兽神在这片领域里，并没有呈现出任何被支配的表现。无论老师的意识如何变化，这周围的环境如何变化，都无法影响到兽神。”
钟遥的这段话，让唐闲更加确信自己的猜测。
他忽然想到了某个有趣的说法：
“也许这就是这个世界对伊甸之主的最大限制。兽神其实便是某种平衡性补丁？”
“平衡补丁么？用游戏的说法来解释万兽界，倒也新颖。”
钟遥不确定唐闲说的对还是不对。
唐闲却继续说道：
“因为无法对兽神产生影响，所以您的老师放弃了将其用作战斗领域的想法，但既然无法解决问题，那就解决提出问题的人。它要杀死兽神，甚至夺去兽神的传承？”
“也许是这样的吧，在那之后，老师就开始想尽办法算计兽神。”钟遥点头。
“您可知道它算计兽神，人间遭受了池鱼之祸。我们住进金字塔，抗争的数百年，其实都源于它的算计。”
唐闲的语气还是不自觉带着几分怒意。
钟遥点点头，目光带着无奈，她何尝不知道呢？
“孩子，我和你爸爸一直在想办法让人们摆脱秩序者的奴役，我一直认为我们最大的敌人就是秩序者。那个时候我的想法是，人定胜天。”
稍作沉吟，钟遥看着天空说道：
“可是天外的天到底还有多少重？我们全部秩序之子所努力了几百年的结果，也只是它算计里的一环。这样的敌人又该如何对付？
当我进入了这片地方，发现再也无法离开这里后，它便对我讲解了许多，也许是因为它终于等到了一个可以理解这些伟大知识的人，也许是它需要一个观众知晓它的丰功伟绩？我开始渐渐了解它的伟大与不可战胜。”
“那些我们反抗了数百年的敌人，在它眼里，不过就是一个工具罢了，这样的存在……我和唐问，我们人类真的可以打败它吗？”
“它开始传授我很多知识，那些知识如果早几百年给了人类，人类又何至于会被法官和机械族赶进金字塔？”
“我已经无法离开这里了，而我在这里不管做些什么，都无法改变到外面的任何。我只能继续的等待着，学习着。我称呼它为我的老师，因为在这里，我的确学到了不少真正跨越时代的知识。只是……我无法带出去。”
钟遥的样子显得格外疲惫，她淡淡的说道：
“这里是它的意识化成，在这片空间里，我们能看到的，感知的一切，都由它所掌控。这里是真正的神国，不是幻术，也不是精神入侵。而是你的意识切切实实的被流放到了这里。甚至连时间都一样。”
“我啊……已经在这里，被困了很久很久。真的……很久了。”
唐闲心疼的看着钟遥，下意识的抱了抱她。
钟遥欣慰的笑了笑。
母子两个一时间心情都有些沉重。
唐闲看着远处一层不变的天空，想到如果时间的维度可以随时被伊甸之主修改——
那么母亲在这里被困住的时间，也许就不止是十几年。
几十年，甚至更久都有可能。
当钟遥将这些事情说出来后，唐闲一方面觉得沉重，因为对手的过于强大。
一方面他又感到庆幸。
妈妈作为前前代的句芒，会对一个学识比自己丰富数个时代的人尊称为老师，无可厚非。
任何一个人，被关押在一个地方无法离开，唯一的邻居便是一个强过自己无数层级的伟大存在，都会心生渺小的感觉。
哪怕这个人是秩序之子，也会不自觉的感到卑微。
唐闲已经猜到了伊甸之主的真实目的。整个故事的最后一块拼图他已经找到。
接下来便是反击的时刻，首先得从母亲这里下手。
要让这个绝望的女人知道，神也是可以被打败的。伊甸之主并非无所不能。
唐闲说道：
“现在开始，我们来寻找这个世界的漏洞。”
第六十五章：伊甸之主的弱点
这个世界的漏洞是否存在，唐闲还不确定。
但从钟遥的话里，他明白了一件事。
伊甸之主的能力很强大，强大到能够无视规则。
伊甸废墟是现实存在的，逐渐变得虚幻。
而伊甸圣地是虚幻的，却慢慢变成了现实。
这种能力，唐闲还真就只在伪科幻电影里的某个大反派里见过。那个带着镶嵌着六颗宝石的紫色胖子，就有着改变现实的能力。
不过伊甸之主还没有强横到瞬间毁灭世界的能力，至少从伊甸圣地的扩张速度来看，只要自己能够找到离开这里的办法，伊甸之主，就依然有被击败的可能性。
钟遥说道：
“放弃吧孩子，我们……根本没有办法与这样的存在对抗。”
嗯，得先想办法让这个女人恢复希望。
唐闲寻思了一下，想来如果伊甸圣地里，如果真的存在某个漏洞，线索钟遥是有的。
因为她已经在这里生活了很久，对这里的一切了如指掌，只是思维上，主观意识上，她已经认为伊甸之主无法战胜。
不能去分析伊甸之主的弱点，得让钟遥主动燃起斗志。
唐闲说道：
“我其实一直留有一件事，想着等您离开了这里告诉你。但现在看来，您认定我们没有办法离开。我也只好提前对您说了。”
“什么事？”钟遥不解。
“我遇到秀秀了。”
唐闲的语气平静的就像一束阳光。
黄昏时分的第一缕阳光射进了这座宫殿的学庙里，在原本背光有些黯淡的学庙深处，无数细小的，原本看不见的尘埃就在这一束缥缈的光里翻滚着。
钟遥见到唐闲的时候，始终是喜悦与悲伤并存，越是爱着他，便越有一种无助感。
因为她比谁都明白，这个地方无法逃离，要以没有身躯的意识，穿过那片废墟，换来的便是神识俱灭。
疲惫与绝望让钟遥被迫的平静着。
她开始劝说自己放下，渐渐的，对人间的执著，往昔的种种，都开始变得不重要。
她已经接受了在这个地方无尽的活着。
却始终无法放下三个人，唐问，唐闲。
还有钟秀秀。
那是她生出来的孩子，是她真正的骨肉，也是她作为母亲最大的亏欠。
那些回忆就像黑暗里的尘埃，以为早已落定，可真正被唤起的时候，才发现它们始终在翻滚着。
钟遥的眼里带着些微的湿润，她颤抖着问道：
“秀秀……她还好么？”
“不好。”
唐闲的回答很干脆。
“两个秩序之子生下来的孩子，就和秩序之子一样，有着很聪明的大脑，却又有着异于常人的认知障碍。”
“她从小就在想，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爸爸妈妈便不要自己了。她没有想到答案，但人生漫漫长路上，也不像我一样，遇到了那些补全我人性，给我指引的人。”
唐闲的话，每一句每一个字都如同刀子一样剜着钟遥的心。
“她对我说，在学区的日子并不好受，因为所有人看她的眼光就像是看一个怪物，大家总是离她远远的。尤其是后来对植物和脑域感兴趣后，大家都觉得她有病，根本不像是一个女孩子。”
“她没有亲人，尽管您和爸爸托人照顾她了，可是她记得的，自己是跟着妈妈姓的，爸爸妈妈不要自己了！”
“别说了……别说了……”钟遥轻声的哭泣着。
唐闲也很难受。
他不想说这样的话，因为这些话每一个字，伤害的是钟遥，也是他自己。
钟秀秀到底为何被抛弃，因为钟遥和唐问将所有的爱都给到了自己。
自己所有关于亲情的部分，都是从可怜的妹妹身上抢来的。
他声音也有些哽咽，继续说道：
“后来她因为有天赋，去了化科院工作，你们一直想让她过上普通的生活，但即便如此，她还是被自然之眼的人找到了，也认识了自然之眼的首领，现任的句芒。”
钟遥感觉到心在往下沉，一种想要离开这里去保护女儿的冲动在心里发了芽。
“句芒没有伤害她，她也没有因此了解到这个世界的另一面，只是越发的孤独。没有人愿意和一个气质与周围人格格不入的家伙做朋友。”
“秀秀就像什么呢？”
唐闲说到这里的时候，作为兄长他也感到自责：
“秀秀就像是一个只有一半灵魂的机器人，她缺失的那一半灵魂，便是一个正常人该拥有的爱。”
“没有人爱她，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去被人喜爱，于是便越发的像一个机器人，她的作息变得十分规律。商路对我说过，秀秀做事很准时的，从来不会有任何的拖沓，她的实验室里，所有物品都摆放的十分整齐，严格按照各种标签分好了类别。”
“因为她也只能去做这些事情，也不会有人去打乱她的布置，这个世界最孤独的不是生来到死你都只有一个人。”
“而是生来到死，你都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却听不到一个呼喊自己名字的人。”
钟遥泣不成声。
唐闲告诉自己，一定要心狠一些，要让她记起来，这个世界不是只有一方圣地和一圈废墟，这个世界还有一个叫人间的地方，在人间，还有人在等着她。
“我见到秀秀的时候，曾经问过她，我说你怎么这么热衷于解剖脑部。”
唐闲无声咬了咬嘴唇：
“她说，她在研究灵魂这种东西，她从小就被说是怪人，就像是没有对同类的怜悯一样，很难做到同理心，所以总是回想，自己是不是少了一些构造，能不能感情变得丰富些。”
“她只是……想要被人用可爱来形容，而不是怪物。”
眼泪啪嗒啪嗒的掉落在光滑洁净的地板上，哪有母亲会不喜欢自己亲生的孩子的？
唐闲的这些话，让钟遥将那些早被放下的巨大痛楚与遗憾再次给拾掇起来。
他轻轻抹去自己眼角的眼泪，妹妹现在过得很幸福，相比起来，他起码知道结局，总归是好受些。
所以他发了狠一样的继续说道：
“我最早的想法是，这个女孩子很像小时候的我，又让我有一种难以道明的亲近感，所以我问了秀秀的父母。她只记得母亲姓钟。”
“我还问了一个问题，我问她恨不恨您。”
说着这话的时候，唐闲有些不忍。
钟遥也紧张起来。她其实是希望女儿恨自己的，那起码会让自己的负罪感减轻一些。
唐闲悲伤的说道：
“她说的确是有想过让父母多陪陪自己的，但不确定该不该用渴望这个词，她觉得你们没有做错。因为只是太过有趣，爸爸妈妈一定是很聪明的人，聪明的人啊……沉迷在有趣的知识里，一定比照顾一个古怪的小孩要有意思吧？”
一个人如果不被人喜爱，久而久之，多多少少都会生出我真的配被人喜欢么的拷问。
唐闲自己就有过。
只是那个时候他想着，就算没有人喜欢自己也无所谓，并不值得去在乎。
后来通过颜小铃的死亡，他开始确信，即便是自己这样恶劣的人，也会有人喜欢的。
唐闲并没有说谎，钟秀秀的一生的确有过很多次的自我怀疑。
好在她最终还是被命运善待。
但唐闲今日十分狠心的，没有告诉钟遥这个结局。
“妈妈，世界那么大，一定还会遇到爱我们的人，这句话是您说的，可是妹妹她，到现在或许都觉得，她只是一个没有人要的孩子。”
“不是的……不是的……你知道不是这样的。”
钟遥几近崩溃，她趴在学庙的案台上，手指微微弯曲着，能够感受到指关节隐隐发白，唐闲扶住钟遥，说道：
“妹妹在百川市，所有的人都在百川市。我们要想办法离开这里，如果您觉得悔恨，那就去见她！欠下她的，我跟你一起去偿还回来！”
“她不是一个怪物，她是你的女儿！”
女子本弱，为母则刚。
钟遥何曾忘记过自己的女儿？只是一直以来，她都希望秀秀能够过上普普通通的生活，能够像寻常人一样活着。
因为这是她不曾给到唐闲的，所以她希望这样的普通生活，至少可以给到女儿。
哪里又能知道，钟秀秀经历了这么多？
许久许久之后，钟遥才停止了哭泣，眼泪像是决堤了一样，一并瓦解的，还有对伊甸之主的恐惧。
钟遥的手慢慢握成拳头：
“我们真的可以离开这里么？我想见她。”
“一定可以。如果伊甸之主能够占据我的身体，以我的身份行事，那又为何会要等到现在？为何不早些甚至更晚些出手？”唐闲笃定的说道。
“它的准备是不充分的，这个地方是现实与虚幻意识的交界之地，您也说过，伊甸之主不曾离开这里，既然这里是领域所在，任何领域都是以使用者为中心，那么一定能够在这里，找到伊甸之主的真身。”
钟遥略微不解：
“找到它的真身？”
“如果我的身体被占据了，成了被流放的意识，那么占据了我身体的伊甸之主，岂不是也留下了一具空壳？”
钟遥这下听懂了。
她的眼里瞬间涌起了希望。
倒并非是她想不到这一层，而是伊甸之主以往一直在这里，她也不知道伊甸之主会做出抢占唐闲身体这件事。
这一条件以往是不成立的。
唐闲看到了自己想要看到的眼神，心里算是松了一口气。
要离开这里，就势必得借助钟遥对这里的熟悉。
这也许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其实我也很厉害的，妈妈。我救过不少人，很多厉害的万兽，之后的秩序之子，乃至秩序者都在我手里栽过跟斗。”
钟遥的点点头，能够体会到唐闲的心思。
唐闲唤起了她保护女儿的母性，有了决心，如今自然是趁热打铁，再增添一些信心。
“第一次看到伊甸之主的笔记时，我就在想如果要跟这么一个恐怖的家伙交手，我得死几次？一场计划将人类与万兽全部玩弄于鼓掌中。这得是怎么一个对手？”
“但后来想了想，我和伊甸之主的情报不对等。”
钟遥听得很认真，看着唐闲双目里的神采，她忽然很欣慰，鼻子又有些酸，
“我不知道兽神们的性格怎么样，人们对于矿区的了解也始终不多。
一层又一层的敌人挡在面前如同浓雾，历史又被掩盖掉，谁也不知道人类进入金字塔的原因是什么。
而秩序者层面，关于它的信息基本没有。它要做的只是将自己隐藏起来。
并不是它算计了我，只是我与它的博弈，现在才开始罢了。”
唐闲神情平静而认真，钟遥用力的点点头。
摒除掉了那些悲伤的情绪，一个是当代的康斯坦丁，一个是前代的句芒，两个最为聪明的人类，很快就开始交换彼此间的情报。
唐闲认认真真的给钟遥讲述了自己在矿区和人间的经历，钟遥也将一些能用得到情报，比如圣地废墟中迷宫废墟的方位以及其他废墟的介绍。
废墟就像是护城河一样，让外面的敌人进不来，却也让里面的人出不去。
根据钟遥的说法，如果伊甸之主的肉身在这里，既有可能不是藏在圣地，因为圣地里很少有钟遥所不知道的地方。
他们商议了许久，最终决定前往东方的那片废墟。伊甸之主也许本就不是藏在圣地里。或许藏在废墟的某一处。
那个地方被金色的光柱隔开，远远看去，只是一片扭曲模糊的金色云海，但在云海里，偶尔能够听到巨兽咆哮的声音。
“我们真的可以前往……那个地方么？我们只是一道意识，很容易就会支离破碎的。”
“冥凰曾经的领域可以容纳亡灵，但冥凰死后，亡灵们居然在现实的世界里也出现了。我们之所以能够在意识里有形态的活着，是因为这道领域让意识具象化。但这道领域的能力不止如此——它还能让具象化的领域变得意识化。”
就像是神笔马良的画的东西可以从画中取出来，也可以将周围真实的事物塞进画卷里。
唐闲看着前方的模糊扭曲，认认真真的说道：
“所以我们现在看过去，那些地方才是扭曲的，神秘的，伊甸废墟和伊甸圣地其实都是同样性质的地方，不同的是，被吞噬的废墟越来越小，吞噬废墟的圣地越来越大。既然这里能够让我们生存下，废墟也一样。它在废墟里放置了越多凶险恐怖的存在，越说明……它忌惮别人闯入那里。”
第六十六章：对飚演技
探索废墟的事情定了下来。
伊甸废墟极为危险，唐闲和钟遥并没有立马开始探索。
时间一日日过去，这二人知道这里的时间维度与外面不一样，也就不那么着急。
他们用了足足三个月的时间，观察伊甸圣地扩展的规律，以及探寻整个伊甸圣地，可能埋藏着伊甸之主真身的地方。
废墟分为几个部分，这是钟遥此前说过的，而钟遥自己唯一去过的，便是迷宫废墟，也因此唐闲首先排除了伊甸之主的躯体藏在迷宫废墟的可能性。
至于其他几处废墟，就像是几个破碎的世界拼凑在一起的，里边儿到底有些什么，钟遥也不清楚。
钟遥只对圣地比较了解。
在此前的岁月里，她在这里并不孤独。
很多次她与伊甸之主交流的内容，她都默默的记着，一字不落。
这些内容在如今，成了破解谜题的部分线索。
【我欲要化身为唯一的秩序，却依旧要安抚众人的情绪。】
【数百年来，我宛若幼童，但你无法分辨，哪一只蝴蝶刚刚经历破茧。】
【生死之间的恐惧何其多，直至今日，我也依旧害怕死亡。无论我汲取多少生命的特质，但时间一久，我发现最难对付的，不是生命，而是孕育了我的环境。】
【它试图创造我，又试图毁灭我。】
【我不会死亡，我会与永恒化为一道。】
类似话有很多，都是一些意义难明的句子。钟遥过往的生活便是这般，偶尔会听到伊甸之主的声音，像是从遥远的天际线传来。
又像是从内心深处升起的一道念头。
按照钟遥的说法，它就像是这个地方本身。
在圣地的时间维度里，这几个月的时间，唐闲细细揣摩过伊甸之主话语里的部分意思。
伊甸之主自然是滴水不漏，不会在闲聊中揭露自己的底细，但上述的几句话里，唐闲还是揣测出了一些东西。
他首先进行了某个假设。
伊甸之主是否算到了自己会来到这里？
所以它很早的留下了一些话语，通过母亲钟遥之口来误导自己？
眼下唐闲与伊甸之主，就像是两名对阵博弈的棋手。
唐闲对伊甸之主了解不多，但确信对手是一个老千层饼，他也就不得不多考虑几重。
但后来他发现伊甸之主留下的这些话，作为诱导的价值其实很低很低。
所以这些话，大概便是伊甸之主自己的有感而发。
它不需要避讳钟遥，因为这些话的内容钟遥无法理解。
但说来奇怪，钟遥无法理解的这番话，唐闲却很轻易的想明白。
就像伊甸之主随手写了一个只有它自己知道含义的数字，别人无法从这个数字逆推导想法，但唐闲可以，他仿佛知道伊甸之主当时的心境。
在所有准备工作做完后，唐闲前往伊甸废墟的前一天，他与钟遥便探讨了这个话题。
在圣地的边缘，看着不远处废墟的混沌地带时，唐闲听到钟遥讲述起伊甸之主的这些过往，便慢慢弄清楚了因果。
“第一句话是说，它要成为真理，成为唯一的神，必须要用一种让众人信服的方式。这也就解释了为何它要南辕北辙的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因为它要让所有的剧情按照它期待的方向发展。如果我没有猜错，在伊甸之主夺走了我的身体后，击败了法官，它现在一定是被万兽们夹道欢迎，地位恐怕前所未有的高。”
“那第二句话呢？”钟遥顺着问道。
唐闲说道：
“第二句话很关键，还记得伊甸之主和法官对决之后，变为了幼童吗？”
“记得，那也是最早我和你爸第一次见到它时，它的样子看起来就像是人类的幼婴，它被放置在石像下的婴儿摇篮里，但我们没有敢靠近它。只是听着它的声音，遵从它指示，拿到了伊甸之心的设计图。后来我和远处瞥见了一眼。”
钟遥顿了顿，又补充说道：
“说起来，那也是唯一的一次在进入圣地之前见到它，之后没多久，我再见到伊甸之主的时候，就是另一番模样了。”
“所以其实您也没有怎么见过它？至少在这个亦真亦幻的世界里，您没有绝对的把握确定，自己见到的那个伊甸之主，一定是真的，对吧？”
“对的……这个地方，我的确没有把握确定我见到的就一定是真的。”
“是了，数百年来，伊甸之主的身躯处于幼童状态，算是一种濒死状态，但它的成长是不固定的，也许会瞬间恢复到成年形态。毕竟虫蛹到化蝶，只需要很短的时间。也许现在它的身体已经已经不再是幼童模样。”
“这个情报如果是真的，对我们来说算是利好？”
“它用我的身体，我用它的身体，假如我两打起来……确实是对我极为利好。”
“为什么？”
钟遥不解，她参与过伊甸之心的制作，但负责的比重和唐问相差甚远。对于伊甸之心，唐问算是比较了解。
唐闲摸了摸鼻子，这个问题解释起来比较滑稽。
“因为我做了这么多帮助他人行善积德的事情，我的人品理应比它好。”
“……”
伊甸之心某种程度来说，能够更快更迅速的搜集生物的特性。
但却有一个坑爹的玄学设定。
以前唐闲就在想，要是两个伊甸族首领对打，会怎么样，最后的结果一定是谁的脸更白谁赢。
由此唐闲也确信，伊甸之主当年和法官一战，真的受伤极重，否则又为何要舍弃身躯？或许一切都在它的算计当中，但最终要算计兽神，它付出的代价也超乎预估。
“下一句话，便可以看出它的焦虑。伊甸之主是有大智慧的人，称霸世界对它来说已经算是低级趣味。它可以让法官办到这些事情，自己自然也能办到类似的事情。它害怕的不是兽神，或许害优越感让它嫉妒破坏神这种开了挂的存在，但兽神们也被它玩弄在鼓掌间。”
钟遥点点头，伊甸之主的可怕，她比唐闲更有体会。
“可为什么呢？”唐闲忽然问道。
他指着远方的一片混沌说道：
“难不成就因为我天下第一了，就一定得把天下灭一遭？它对人类显然有着特殊的安排。它对兽神们也很奇怪，银河对它推崇备至，海神对它顺从有加。如果它愿意，它本就可以成为万兽们所敬仰的神。它嫉妒破坏神，又为何一定布这么一个几百年的局来夺走兽神传承？”
“生命对它来说不是最大的敌人，孕育着它的，正是稀图毁灭它的。这里头的含义就太多了，每一个生命最终都会归于尘土，如果我是伊甸之主，我所求的，大概便是永生不灭。如果世界上只有世界本身是永恒的，那么它想要做的，便是成为世界本身。”
这一切都是唐闲的一种猜想。
就像现代人总爱根据古代人创作的文学作品来揣测这是怎么一个人。
但实际上，人品和作品是两码事。
伊甸之主的伟大，和伊甸之主性情也是两码事。
偏偏唐闲有一种感觉，自己的猜想都是对的。
那个孤高伟大的存在，也许只有自己能够理解它。
钟遥也有类似的感觉：
“真是让人惊奇，就好像……你非常了解老师。老师提及这些的时候，我都感觉到很晦涩。”
“大概是因为我和它，确实有些宿命上的牵扯。”
唐闲沉默了片刻，这种仿佛自己和伊甸之主心有灵犀的感觉确实很玄妙。
他摇了摇头说道：
“很多次伊甸之主都强调了世界本身是无意识的，这种无意识造就了很多的不公平。也许这些不公平里，包含着它的生死。”
“那到底是什么？”
“不知道，这到底它道德的沦丧，还是它神性的扭曲，也只有走进伊甸废墟才能知道了。”
唐闲耸耸肩，倒是显得很淡定。
似乎那片金色迷蒙的废墟混沌带里，并没有什么危险。
但第二日，当钟遥提出要与唐闲一道的时候，唐闲委婉的拒绝了。
“圣地里必须留有一个人观察，按照您的说法，废墟分为很多个区域，我们不能从迷宫区域离开，只能从其他区域去探索，在那里头，我无法保证您的安全。”
唐闲的态度很坚决，始终拒绝让钟遥一同深入废墟。
一路上过来，他靠着自己的观察躲过了很多麻烦，但同样，他也相信自己的直觉。
钟遥不得已，只能留守在圣地。
总共几近四个月的时间里，唐闲和钟遥对废墟的情报并不多，只能大致确定——圣地是四四方方的平整世界，而对应的东西南北方向，都是不同的废墟。
四片区域，唐闲选择了北方。
在黄昏时分，金光最为浓烈灿烂的时候，圣地的面积会迅速扩大，当象征着虚幻的圣地，接触到了那些金色光柱的时候，象征着现实的废墟就会慢慢被吞噬。
伊甸之主的领域正在一点一点的扩大，而这个世界，在一点一点的被吞噬。
按照当前的速度，伊甸之主想要吞噬整个矿区世界，还需要极为漫长的时间。
但这种可能性，就足以让人感到畏惧。
唐闲此前试着直接去触碰废墟与圣地的交界处，但就像忽然走进了一片永恒路标一样，那短短的几百米距离，唐闲足足了走了四个小时。
四个小时后，他发现似乎距离废墟还是如四个小时之前那般遥远。
有一股力量在阻止他。
他已经是不具备实体，无法触碰现实的世界。
可在黄昏十分，当扩大的伊甸圣地吞噬废墟边缘的瞬间，两个世界是相通的。
唐闲已经找到了那个时间点。
当时间来临，他没有来得及与钟遥告别，瞬间便冲向了废墟的北面。
钟遥的眼里，唐闲还在向着一片金色浓雾中奔跑。
而唐闲的眼里，已经看到了另外一片天地。
……
……
矿区，圣山。
唐景站在无穷无尽的朝圣者们面前，看着禁地大门，显得如同一个异端。
如果不是六神使之一的光明神使在与他交流，恐怕这些前来朝圣的“人群”，都会疯狂的冲上去，杀死唐景这个异端。
“短短两个月的时间，它就将这群人从最为正常的崇拜，洗脑成了教徒，饭圈文化果然恶臭。”
唐景对眼前这个光明神恨不客气。
光明神也是一个具备变化为人类形态的万兽。超橙阶生物。
是伊甸王庭的干部之一。
大量前来朝圣的兽群，给了伊甸之主近乎取之不竭的创造材料，也由此，伊甸之主与顾饮创造出了六个超越寻常浩劫级boss生物的强大怪物。
尽管在顾饮看来，这六个被命名为：秩序，光明，轮回，生死，天罚，善恶的怪物，都有着超越了君临许多的初始能力。
但顾饮内心深处，始终认为君临才是最完美的作品。
不过这一点，他没有对伊甸之主说。
至少这是他和伊甸之主短期内能创造出的最好的作品。
此时与唐景接触的便是光明神。
“饭圈？那是什么？”
“一种新型邪教而已，不重要，我要见唐闲。”
“你要见的，只是我主的一个身份，那个身份我主已经弃掉，现在请你尊称我主为伊甸神王。”
“哦，好的，我要见唐闲。”唐景很淡定。
尽管他看不穿歧源和唐闲，也多半看不到伊甸之主的面板，但他能够看穿眼前这位光明神。
光明神的需求分析里，就有带自己去见伊甸之主的安排，所以唐景也不需要对它客气。
人类形态时一个富态的中年人，有着啤酒肚，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看起来就像是某个大酒店的经理，或者某富裕人家的管家。
光明神冷哼一声，带着唐景走入了禁地深处。
唐景默默的记下今日的见闻，目前得到的情报之一，这六个神使，有着远远超过法庭审判长的实力。
昔日的祭坛已经被伊甸之主改成了神殿。
从以往昏暗阴沉，变得敞亮开阔。
伊甸之主就坐在神殿之上的神座里，它翻阅着原法庭的大图书馆里的记载，似乎对里头的一些东西颇为感兴趣。
那是一些被扭曲的历史，伊甸之主想到，如果要塑造自己完美的一生，它也有必要书写一段被编造好的历史。
随后它听到了脚步声，它合上了书。
当唐景的身影出现的时候，它脸上挂起了笑容，那笑容像极了唐闲。
以至于第一时间，唐景有些恍惚。
这样的恍惚其实也是唐景刻意为之。
唐景看着眼前这个再熟悉不过的陌生人，假装不解的说道：
“你现在是唐闲……么？”
同样进入飙戏模式的，还有伊甸之主，他露出苦笑，说道：
“小景，你这是问的什么问题，我当然是唐闲啊？”
第六十七章：唐景与伊甸之主的智斗
唐景一听，这叫法还挺靠谱，如果不是歧源给的情报，以及暗鸦和海神教旧部们的消息，唐景还真有可能信了。
看起来的确和夺舍很相似，也许哥哥的部分记忆也被知晓了。
唐景的反应可以说是当下便做出，他没有立马做出感动的样子，那就太过于直白，而是有些疑惑。
“你真的是兄长么？为何这么久你不回百川市？大家都以为你……”这疑惑中带着一点责备的语气，被唐景把握的分毫不差。
伊甸之主摇头说道：
“现在还不到回人间的时候。而且人间太平，即便我不去人间，也知道那里发生了什么，在这里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什么事情？现在万兽前来朝拜你，我都不知道你到底在计划些什么！”
“唐闲”笑了笑。
相互试探么？这个人类，不，确切说他已经不是人类了，这是秩序者以它独有的方式制造出来的新形态生命，看起来是具备人类和秩序者的特点。
“你难道不相信我么，小景？”
“我只想要一个解释，大家都以为你死了。”
“我永远不会死去。”
“但你现在的行为很奇怪。这根本不像是以前的你，我甚至到现在都怀疑……你根本不是唐闲！”
这看似不小心说出真话的举动，其实最为真实，唐景的演技毫无演的意味，假戏真做永远不如本色出演。
如今他怎么想的就怎么演，又如何会有破绽。
伊甸之主微微皱眉，他倒是相信眼前这个人的内心应该很矛盾。
这是数个月来，人间对自己的第一次试探，它也得小心应对。
“我的确不是唐闲。”
会本色出演，精于骗人的，又何止唐景一个。
唐景睁大眼睛，带着警惕看着伊甸之主。
伊甸之主便说道：
“大多时候我还是我，但也有时候，我不是我。我想你应该明白我的感受，毕竟你也有过相似的经历。”
唐景一怔。
这种唤起自己同理心来取信自己的手段很高明，自己也的确因此想到了当年成为使徒、被迫进入神国时的日子。
这个时候唐景面露痛苦之色，既是为自己，也是为眼前的“唐闲”。
伊甸之主其实也在分析，这个人类现在有几分相信自己了。
【接下来的问题就很关键，如果还是试探自己，而不是关心自己，那就说明这个人类内心是认定自己不是唐闲的。】
唐景也在同时间做出了反应。
不能继续试探，而必须做出必要的担忧，不然前面的所有铺垫就会变得痕迹过重。
唐景沉默了几秒钟，说道：
“这种状态能解除吗？你现在……所要做的，是你自己想做的吗？它会不会慢慢的彻底吞噬你？”
伊甸之主笑着摇头：
“也许你很难相信，我与伊甸之主，时常会有思想共鸣、想法重叠的时候。这种感觉，就像是我知道他的初衷，能够彻底理解他的行为一样。”
这句话伊甸之主说的是实话。
此时身在远方的唐闲，也是这种感受，他感觉到自己和伊甸之主，说是心有灵犀吧，有些太哲学，但的的确确，他像是伊甸之主的知己。
“所以哥哥你……现在做的事情，都是你们共同的想法？你确定它没有影响到你么？”
“我们面对不理解的事物，在质疑的同时，或许也要考虑接纳所带来的收益。”
唐景没有立马询问收益是什么，而是作思考状。
伊甸之主想到的是，这个时候，一个站在人类立场的人，此时的侧重点便应该有所变化。
果然，唐景也很专业的问道：
“我的确无法理解你现在的做法，只是百川市的人都还在等着你，我们现在面对的，不只是来自于你这边的不安，还得提防秩序者。”
伊甸之主现在开始相信唐景或许已经相信了自己的伪装。
但它还得继续验证：
“秩序者？不需要担心它。在很长时间里，它会想办法躲避另一个我。”
“法官败北了么？或者说它死了么？”
“兽神难以击杀，数百年来它也在圣山做了十足的准备。”
唐景这一句话问的很突兀，但伊甸之主却能够明白含义。
在它看来，唐景的确表现得很真实。
“不过你不需要担心，克制秩序者的武器我已经找到了。我虽然不曾回人间，但我确信，百川市暂时没有危险。”
“可大家很担心你。我没有参与那天的圣山对决，据说你忽然将大家赶离了战场。”
“伊甸之主的意志苏醒，这让我感觉到了极大地不安，出于对你们的安全负责，我不得不让你们离开。”
“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法官很强大，若非是先天畏惧伊甸之主，那一战并不好胜。整个圣山有着它数百年藏着的底蕴，某种意义来说，那日我们的行径，算是取死之道。圣山的祭坛，有着模拟当年秩序者手段的阵法，这才是法官的底气。”
顿了顿，伊甸之主又说道：
“但它虽然未死，也身受重伤，即便是它，也无法短期内回复。现在我正派人不断寻找它。”
“它那么怕死，肯定不好找。”
“是的，法官还躲着，但它现在生不如死，昔日所拥有的一切，都背叛了它。”
“可是哥哥，你可知它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伊甸之主的授意？”
伊甸之主表情凝重的说道：
“你错了，在神国里法官看到的一切，那都是秩序者所希图法官看到的。关于我们对伊甸之主的所有猜测，也都来自于秩序者的情报。”
他缓缓走向唐景，来到了唐景的身旁，拍着他的肩膀说道：“你想要知道的一切，我都可以告诉你，你看万兽全部变为人类，它们已经被驯服，受到了教化，你或许会很反感它们如同朝圣时一般狂热的样子，但我可以告诉你，这对人类来说，是一件好事。”
“矿区有着近乎无限的资源可以利用，而万兽与人类，终于将要走向共生，这才是我的目的，也是伊甸之主的目的，伊甸之主或许很狂妄，在它的笔记里，一切仿佛都在它的掌控当中，但我们并没有从中得知，伊甸之主对人类的态度。”
“它也有许多计算错误的地方，但设想一下，如果它要毁灭人类，又何必要假借法官之手？尤其在赠予我伊甸之心这件事上，它为何不选择万兽，偏偏选择人类？”
“唐闲”神情有着少许的兴奋，他继续说道：
“秩序者也好，法官也罢，它们都不再是我们的威胁，乃至整个万兽界，也可以成为人类的第二家园。”
多么美好的前景，仿佛人类的未来已经没有了任何劫数，甚至还有着更为广阔的天地可以探寻。
唐景很想相信，但遗憾的是，他能做到的，只有假装去相信。
他沉默着一语不发。
许久之后，唐景才说道：
“那么现在你可否与我回百川市？”
回还是不回，这本身才是最大的试探，试探的不是对方是否是唐闲，而是试探局面糟糕到了何种程度。
回百川市，意味着万兽界的事情已经快要结束，不管伊甸之主的计划是什么，都已经到了收官阶段。
伊甸之主摇了摇头，说道：
“现在还不到回去的时间。我们面对的最大的敌人，我还没有集齐兽神的传承。”
“还有这个必要么？”唐景问道。
“自然，我们永远也不知道，这个无意识的世界会否无意中创造出能够毁灭众生的生物，宇宙缥缈无识，造就了巨大的随机性，这种随机性，对所有生灵来说，都是一种未知的威胁。”
“掌握兽神传承，变得更为强大，至少能够让我们拥有更多自保的底蕴。兽神乃是天地创造的最为强绝的生物，但兽神死后，并非没有其他生物可以超越兽神。这个世界没有意识，所以它创造的生物，也有可能没有极限。如今伊甸王庭，海神教都在追捕君临与法官。它们是这个世界最后的威胁。”
唐景说道：
“你遇到了麻烦？”
“是的，就在几日前，善恶使遇到袭击。”
“袭击？来自君临？”
“不是君临，是一种未曾见过的生物。它的兽化形态与蛮荒异兽相似，根据善恶使的描述，看起来该是某种远古巨兽，体型庞大，但身形灵活，在战斗能力上，数值不如六大神使，却又通过一种十分诡异的手段，压制住了善恶使。”
伊甸之主自然见识过无数万兽，却也是第一次见到善恶使所描述的万兽。
唐景问道：
“是什么样的怪物？诡异的手段又是什么？”
“善恶使乃是伊甸王庭之下最强的六大神使之一，实力远在寻常橙阶生物之上，善与恶的两种形态可以让它应对任何对手，但这次的敌人却十分难对付。”
唐景很好奇，什么样的对手让伊甸之主都觉得难以对付。
同时他也确定了一件事，伊甸之主出于某些特殊原因无法离开圣山。否则不管什么样的敌人，又哪里能在它面前蹦跶？
“这个连我也不曾知晓的异兽，有着神奇的领域，能够与人共伤，善恶使对它所造成的任何伤害，它身上所承受的所有痛苦，都同样的落到了善恶使身上。这种特殊的领域我还从来没有遇到过。”
即便是伊甸之主，对于人类千奇百怪的天赋，也无法尽数了解。
甚至连唐闲也不知道，当年自己的天赋，落在了宋缺身上，会有何种变化。
唐景也一样不知道，宋缺的能力，只有与之交手过一次的阿卡司知晓。
但唐景还是想到了宋缺。
因为就在不久前，句芒带着宋缺离开了百川市。
理由很奇怪。宋缺当时的状态也很奇怪。
“实验到了最后的阶段，他在没办法熟练掌握人形态和兽形态切换之前，最好离开百川市，我也无法确定，兽形态的他会对百川市造成什么样的影响。不过下次见到他的时候，也许会让你们大吃一惊哦。说不定，他会是我们人类的最强战力。”
说完这些话，句芒与宋缺便离开了，那个时候唐景就已经感觉到，宋缺的身体有了某种变化。
宋缺当时的瞳孔，已经变成了紫色。身上也被黑色皮革包裹的严严实实。
无法想象宋缺是做了怎样的觉悟，才会接受句芒那些恐怖的实验。
那个过程必然极为痛楚。
伊甸之主不管要做些什么，人类的反击都已经开始。
唐景说道：
“这恐怕不是我能帮到你的，这种级别的怪物，只有你亲自出手。”
“善恶遭到了重创。天罚与轮回已经被我派遣出去，但它们毕竟是才被创造出来。善恶所遇到的异兽，有着异于寻常生物的智慧，你不需要去战斗，但如果可以，我希望你可以引导它们去寻找这名异兽。小景，以你的才能，想来是可以找到它的。”
任务即是试探。
唐景没有过多犹豫，他已经有七分把握确信，那个重创神使的怪物，便是宋缺。
宋缺的成长与觉悟，句芒的手段让唐景大为惊喜。
唐景平静的说道：
“既然是你的要求，我自然不会推辞。只是我需要能够让百川的人们相信一切都已经过去的证据。”
伊甸之主到了这里，已经有六分把握，唐景被自己说服。
它点点头，认为唐景的要求很合理。
“人类的文明早晚会踏足这个世界，为了证明这一点，我会在之后不久，解开这个世界对我们人类最大的限制之一——科技。”
就像是从原始时代直接跳入后帝国时代。
如果人类能够使用武器，在矿区建立起自己的帝国这件事，也不会经历数百年都毫无建树。
双方的试探，从结果上来看，是对唐景有利的。
唐景说道：
“好，我会传达你的话，今天能够见到哥哥，我很高兴，希望能够在更多的地方帮到哥哥。”
“人间的事情我也有很多不清楚的，我暂时无法前往人间，那边发生的事情，也希望你可以告诉我。”
伊甸之主当然不会放走这个能够为自己带来人间情报的机会。
“当然，矿区里的很多事情，大家也都很在意，为了不让大家耽误到哥哥，也希望哥哥能够告诉我一些做法的用意。”
唐景也乐于用情报交换情报，这就是唐景最擅长的事情，不管对手是谁，他生来开始，就在做类似的事情。用七分真三分假的情报，换取对方的真实情报，这种生意他驾轻就熟。
宋缺已经开始行动，君临，暗鸦，阿卡司，元雾也早晚会开始，
唐景相信，一定有办法问出唐闲的下落，哪怕伊甸之主扮演的就是唐闲。
第六十八章：祖龙降临
南方海岛相较于以往已经变得极为冷清，海神教的建筑里只有寥寥的幼兽在看守。
大部队前往南方之后便一去无归。
除却这些，在这里大概最为活跃的便是林森等人。
林森和于小喆一行负责修建传送站的，如今算是在海岛上安了家。
海岛最近不怎么太平。
倒并非有入侵者，而是天候。
自打这里的万兽开始每个季度给海神提供祭品，这种恶劣的天候就很少再有过。
海神保佑海岛太平，尤其是它们看起来可比以前虔诚多了，还建造了巨大的，唐某人的石像。
却不想天雷滚滚，就落在了石像上，这看起来极不好的兆头，让海神教的万兽们担忧不已。
林森等人试着用科学解释，但最终发现，科学也解释不了这鬼天气。
这天气就像是某个怪物把老天给捅破了，连着整整十二日，漂泊大雨外加疾风呼啸。
若非是于小喆林森的建造团队住处位于海岛高处，恐怕都已经被海水淹没。
大雨加疾风让海岛的地面已经开始被海水大量的淹没，只有高处还能生存。
于小喆的传送团队其实大多数时间是选择回到百川市，但最近这个雨太大了，天气过于恶劣，他们不得不想办法保住之前的修建成果。
“该死的，这传送站得亏是建在了山腰上，要是底下，这几个月的努力可不就白费了？这狗天气，简直黎万业的心眼儿还坏！”于小喆破口大骂着。
在他眼里，黎万业便是黑心的象征。
穿着卿九玉用魂晶结成的衣服，顶着狂风暴雨，林森和于小喆的脸都被吹得变形了。
“这该死的台风天得持续到什么时候？”于小喆很担忧。
“你说什么？大点声！”林森完全听不到风中的言语，只是看到于小喆嘴巴在动。
“我说，那！没！事！了！”于小喆大吼着。
卿九玉此刻是兽形态，接连几日暴风雨，海岛变得极为危险，不得已，黎小虞只好派卿九玉前来相助。
这等海风和暴雨倒是对它没有影响，但持续着这样的天气，谁也不敢保证大海的怒火啥时候会爆发出来。
海岛上出现台风是极为危险的。
可真正的危险还不是暴风与骤雨，雷霆闪烁间，卿九玉忽然抬起了头，一道金色的光柱灰色的云层里破出，霎时间，一道恐怖的力量让风雨瞬间停滞了一秒。
这一秒的时间里，天地仿佛静止了一般。
卿九玉一直觉得这狂风暴雨来的很邪乎，海岛为海神所庇护，海神并不曾真正的死去。
它巨大的身躯依旧在默默保护着南方。
这也是各方势力几乎无法浸透入南方的原因。
这种恶劣的天气，或许不是来自天候，而是来自某个万兽。
妖狐形态的卿九玉到底是一方霸主，有着浩劫级里最顶尖的实力。
她一声厉啸，空气中瞬间荡起波纹涟漪，下一刻，风雨再动。
就像是打破了某道结界。
于小喆和林森哪里见过这等场面，吓得赶紧逃跑躲进了山腰上的避难所里。
【有趣，我主派我前来此处勘察，却不愿告知我原因，原来在如此偏远的地方，居然还存在着一只妖狐。】
说来也怪，除却兽神，鲜少有万兽能够发出其他兽类也可以听懂的声音，但卿九玉却可以听懂。
光柱渐渐缩小，金光散尽之后，看似人类形态穿着白色神袍，扮相如传道者一般的生物出现。
这并非人类形态，只是它原本的样子便与人类相似，但极为高大魁梧，相比起卿九玉来说，则略显瘦小。
卿九玉没有见过这样的怪物，它外表看起来就像是巨大的神官，但那双眼睛，闪烁着金光。
【你是何方神圣？】
【吾乃神王座下，秩序神使，这座岛有着不洁的气息，我要将其净化。】
秩序神使的语调颇为空洞。
卿九玉不意外对方也能听懂自己的话语，一听到神王两个字，她便不觉得稀奇了。
伊甸之主这一辈子创造了不少奇怪的生物，也不多这一个。
【这狂风暴雨可是与你有关？你要毁了这座岛不成？】卿九玉质问道。
【这个世界祸乱的根源，源于人们信仰的不统一，非我教内，其心必异。这座岛信奉了错误的神，自然该毁灭，这漫天的风雨便是天意。】
卿九玉就当对方是承认了，她狐火喷吐，恐怖的烈焰瞬间将雨水蒸腾，原本被海水侵蚀的大地，在一瞬间渡上了一层火红色。
秩序神使的那张脸被它神官一样的穿着给遮掩住，无法看清表情，但眼中的蔑视却是极为明显。
【或许你以为橙阶便可以在这个世界兴风作浪，但神王座下的我们，生来便与你们不同，卑贱的生物，我以秩序之名，命令你停下！】
这声极为官腔的警告说完后，卿九玉骇然发现，风雨再次定格。
这个画面就像是时间停止，她已然无法动弹，不仅仅是自身，周遭的天地，燃烧的烈焰像是停在了照片里，彻底的定格住，天空中的风雨，每一滴雨水都被停住。
连风也一样，这股恐怖的力量，就像让雨水忘记了重力，让原本摇曳的树木也忘记了风暴。
整个世界彻彻底底的安静下来。
时零！
卿九玉瞬间就想到了昔日法官座下的那名极为强大的审判长。
若非时零的运气实在是太差，恰好遇到了克制它的唐闲，恐怕人类联军当时一个也无法逃脱。
轻飘飘的，秩序神使来到了卿九玉身前，说道：
【神王的命令，是不留活口。】
秩序神使的手抬了一只手臂，手掌对着天空。
下一秒卿九玉只感觉到一股力量锁定了自己。
天空中的乌云再次被破开了一道口子，抬头望去能看见一个点儿，正在慢慢的落下。
它的速度很慢，但即便隔着很远，卿九玉也感觉到了那股毁灭一切的气势。
哪怕是人类也能够轻易的躲开，但没有人可以移动。
在秩序神使的能力下，所有人都被定格的死死的，它就像是唯一一个游走于时间外的人。
秩序神使自然不是时零，或者说它比时零更为完美，它有着更加强大的束缚能力，领域的范围也更为宽广。
尤其是它有着远远强过时零的肉搏能力以及各方面的抗性。
六大神使，作为伊甸之主用朝圣的万兽们所创造出来的留个究极生命，尽管顾饮不承认它们比君临更强，但也只是在潜力上，而它们的初始数值，已经是所有浩劫级生物无法企及的程度。
伊甸之主无法离开圣山，在圣山之外，它最大的底牌便是这六大神使。
卿九玉甚至连反抗的力量都没有。
当那个点儿越来越接近地面的时候，卿九玉只感觉到像是太阳正在慢慢的靠近她，融化她。
毁灭的意味遍布天地间。
于小喆和林森还有一众百川市的人才们都悔恨不已，早知道就不躲进避难所里，而是直接传送裂缝开溜。
死亡的恐惧弥漫在每个人心上。这个时间停止的领域里，生命仿佛进入了倒计时阶段。
卿九玉甚至无法做出恐惧的表情。
将死之际，她想到了唐闲，想要本能的叫喊这个名字。金光璀璨，如同神国现世，前一刻风雨飘摇的岛屿上，如今只有一片秩序的光辉。
树木开始慢慢的融化，山石开始凋零，那片金光所过之处，一切都开始渐渐的死去。
仿佛这个没有意识没有生命的世界本身，也在被一点一点的吞噬。
感受到那种气息将近的时候，于小喆心说还好老子是定格住了，不然死前还尿裤子可真够丢人的。
他感觉到自己真的快死了，
原来那些都是假的，死前根本没有跑马灯，也根本没有回忆杀变强，那都是属于主角的，自己只是个炮灰，根本不够这个资格！
就连死前听到的，也不是什么渴望已久的吴侬软语，而是一道恐怖的猛兽咆哮之声。
这安静死亡的世界，忽然传来了这么一道声音，于小喆相信自己绝对是听错了。
因为自己快死了。
“你们听到了没有？”下意识的，于小喆说出了话。
“你也听到了？”林森点点头，他的腿开始不停的颤抖着。
身后的所有人也都一样。
“等等，你们怎么可以动了？等等，我怎么也可以动了？我还说话了？”
于小喆惊讶的发现，这个世界再次变得嘈杂。
反倒是天空中缓缓落下的金色光芒，竟然停止住了。
兽吼之声再次传来，这一次这声音雄浑霸道，整个海岛都在轻轻颤抖。不止如此，周围的海浪，翻滚的更加汹涌，风暴与大雨也更加猛烈。
狐火喷涂，卿九玉整个身体也急速后退。
她感觉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威压。
虽然明明是她先来的，但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再怎么风骚，唐闲带着小白蛇的游历的次数也明显多于自己。
所以很多强大的怪物，卿九玉不曾见过。
这种恐怖的气息，仿佛比眼前的秩序神使更危险。那声音君临天下，带着一股暴戾的气息，仿佛深海里的巨兽。
【胆敢阻碍本神使审判，何方妖孽，给我现身！】
卿九玉有些害怕，她往回忘了一眼，意图让人类赶紧撤离。
但她的眼神还来不及传达，忽然一种来自本能的兴奋，让她毛发都竖了起来，她听到了一个声音，便下意识的抬起头望向了天空。
天空之中是一片片巨大的乌云，在乌云间，一道青绿色宛若电弧般的身影在云海里游荡。
卿九玉见过很多巨大的生物，也见过龙，但她没有见过这么巨大的龙。
【愚蠢卑微的小狐狸，最终还是要本大爷来拯救你！可笑！】
随着这满是威严的龙吟之声降临，整个海岛也变得风急雨骤。
卿九玉忽然抖了一下，她此刻的心情极为复杂。那头蠢龙已经消失了许久，她和白曼声还有黎小虞等人，都在想，唐飞机也许已经死了。
所谓唐闲的后手安排，都是假的，那条愚蠢狂妄的龙，大概是做了某件愚蠢狂妄的事，然后死去。
可除了唐飞机，还有谁会这么讨打的叫自己？
卿九玉第一次觉得，见到这头蠢龙不是一件恶心的事情。
原来这些狂风骤雨不是来自神使，而是来自它！
是了，这头蠢龙就是这样的，每次登场，都是天地变色的排场。
秩序神使抬起头，眼中带着惊诧。
在顾饮创作它们的时候，便已经设定了六个神使的认知，它们对万兽的了解涵盖了已知的万兽史。
也就是说，基本不会有它们不认得的生物。
可天空中那只巨大的生物，它的确没有见过。
那是一条巨大到超乎它想象的龙族生物，看样子应该是苍龙一脉的圣兽种。
但为何如此巨大？
如果说九尾形态的卿九玉就已经算是巨大的生物，那么相比天空的巨大龙族生物，卿九玉大概只有龙目般大小。
这只巨大的龙族生物，自然便是唐飞机。
只是它不再是苍龙——而是祖龙。
这是世间最古老的的生物之一，与伊甸之主来到这个世界之前，祖龙便已经存在。
但上一次见到祖龙，已经是万兽界所无法回忆起的洪荒时代。
而之后的无数万年里，都没有再出现任何一只祖龙。
不同的生物，进化条件是不同的。
有些生物的进化条件，严苛到几乎为不可能。
但这个世界，到底是没有生物吞噬过兽神的魂晶。而且还是一个靠着自己的傲骨，强行进化为兽神的存在。
横之力带来的是无限的潜力，纵之力则是一次豪赌。
唐飞机承认，它有的赌的成分，但现在它成功的从一片烂尾楼，变成了学区房。
秩序神使张开双手。
天地间的一切似乎又要陷入静止，那让巨龙藏身的乌云也被金色的光芒一道道的驱散。
卿九玉知道唐飞机大概有了某种机缘，但她还是本能的担心唐飞机。
秩序神使的那种压倒性的禁锢力量，足以改变任何战局。
渐渐的，天空的游云定格住，风雨雷电也尽数定格住。
一切仿佛又回到了最为绝望的时刻。
只有天空中那巨大的祖龙，轻蔑的看着神使。
历来龙族都有着极高的元素抗性。
而祖龙——
有着所有生物乃至兽神们都无比渴望得到的血脉——领域免疫！
【末日之下，皆为蝼蚁！】
龙吟之中带着不屑，恐怖的天雷以毁灭一切的姿态，开始轰炸满目错愕的神使！
第六十九章：一如既往唐飞机
灭世的雷霆便是唐飞机历来最强的手段，尽管唐飞机很想在卿九玉面前展现出自己已经拥有了比烬龙还要强横的火焰攻击，不过它历来狂妄，不认为对手能够抗住这几道雷。
神使的神袍被雷霆瞬间毁灭。
秩序神使露出了它真正的面目，与君临颇为相似，如同直立行走的恶魔，只是它并没有君临那般的翅膀。
这或许是设计者顾饮的一点点私心，即便是面对伊甸之主的从旁协助，顾饮也不希望，它就能够设计出超越自己毕生杰作的事物。
恐怖的雷罚降临，被整合的九十座海岛都在巨大的雷击下震颤不已。
原本植被丰饶的岛屿中心，瞬间变为了一片焦土。
秩序神使的身上冒着灼烧后的烟雾，它的眼神带着忌惮，看着天空中的那只龙，咬牙切齿。
唐飞机的龙目里，闪烁的不再是往日那般纯粹的橙色光芒。
祖龙有着兽神们渴求的真龙血脉之力，这种生物是高傲的。正是因为高傲，才会有龙元血誓这种东西存在。不屑于违背承诺，本就是最为骄傲的体现。
可祖龙还不是兽神，未能达到兽神的高度。
在浩劫级生物与神阶生物之间，还有许许多多的境界。
但祖龙绝对是半神阶里最为强大的一种。
所以唐飞机没想到，这个神使居然能够抗住自己的一击。
【好吧，我承认你不是一个废物。】
唐飞机冷哼一声。
【而是一个皮厚的废物。】
卿九玉乐了，这唐飞机果然还是跟以前一样讨厌。
秩序神使到底也算反应迅疾，见自己的领域对祖龙无效，便迅速施展其他的手段。
破开云层的金色光泽变得细密起来，数十道金色光柱聚集向唐飞机。
唐飞机这个时候也做了一个极为大胆的举动，他瞬间从天际直贯而下！
原本巨大的身躯在靠近之时，众人更感觉到了一股恐怖的威压。
四周也因为唐飞机巨大的体型遮挡，变得暗淡起来。
卿九玉不知道唐飞机要干什么，只是不禁在想，这蠢龙要是这般巨大，恐怕“停机场”可不好找。
来不及多想，便又发生了让卿九玉惊诧的事情。
唐飞机龙口大张，以迅雷般的俯冲之势靠近秩序神使，下一秒，它竟然将秩序神使一口吞了进去。
这忽如起来的一幕，让每个人都有点懵。
这还能吃的？
唐飞机做出咀嚼的动作。
但秩序神使的大小，委实是不够它塞牙缝的。
在龙口之内，秩序神使骇然的发现，这巨龙的皮肤，像是能够隔绝魂晶与外界的感应，它无法感知到天地间的气息，仿佛进入了一个闭塞的领域里。
这里面所有的元素气息，都为这头恶龙掌控，秩序神使竟是半点手段也施展不出。
更不用说云层上那些从天而降的金色光柱。
那是它最为强绝的破坏手段，如今已然失效。
巨大的力道开始将其拖入漆黑的深处。
神使知道那还是这头恶龙的胃。
它害怕极了，竭力的想要挣脱。
【我可不是寻常的橙阶生物，你竟然敢吞噬我！不自量力！快放我出去！】
唐飞机是听到了这声警告的。
放你出去？那可真是万兽迷惑行为大赏。
老子连兽神魂晶都吞了，害怕你？
任何万兽的胃都是极为凶险的。
就好比大天狗，也许它无法对唐闲造成致命的伤害，但它的胃液却可以。
唐飞机很膨胀。
大概膨胀到了“只要不是唐闲，世间万物无所不可吃”的程度。
吞唐闲很危险，这件事他见过很多次。
可你一个秩序神使算什么东西？
这般想着，唐飞机便做出了吞咽的动作。
咕咚。
喉咙处好像遭受到了极重的攻击。
秩序神使是很强大的。
唐飞机如果不选择吞噬它，而是直接与它缠斗，这座海神岛还真保不住。
即便是吞噬了它，它无法施展任何魂晶层面的手段，也有着远远强过寻常浩劫级生物的肉搏能力。
秩序神使自然不会任由唐飞机摆布，大多生物的外皮坚硬，但内脏脆弱。
【自以为聪明，却将自己拉入了死地！愚蠢的龙族生物啊，为你亵渎神明的举动付出……怎么这么硬？】
唐飞机打了个嗝。
蠢？唐飞机可不认为自己蠢，它的嘴巴可刁了，根本不想吃这种难吃的食物，只是为了让战斗尽快结束。
它自然也想到了若是对手进入了体内，会否大肆破坏。
但他并不属于“外强内弱”的大多数。
吞噬掉破坏神的神阶魂晶后，唐飞机的里里外外都被爆裂的能量弄得破碎不堪，靠着惊人的意志，它在垂死边缘经历了数千次难以想象的由死到生。
这种痛苦足以让任何意志崩溃。
唐飞机也崩溃过很多次。
但许是龙族本源深处的高傲作祟，又或者是别的什么东西，它总是在崩溃后又瞬间清醒。
不经历破灭，又如何得到新生？
卿九玉虽然不知道唐飞机的经历，但她能够感觉到这种里里外外的巨大蜕变。
万兽们哪里有不明白进化之艰辛的？
六尾到九尾便已经是凤毛麟角，遑论浩劫之上的进化？
这头蠢龙一定是经历了极为可怕的痛楚。
事实上能否挺过来，唐飞机也没有把握。
这就是一场豪赌，且九死一生。
自从唐飞机辞别了君临，便由大海深处，来到了南方海域的那座海神宫殿。
在这里他每天每时每刻都在经历撕裂骨髓的痛楚。
直到十二日前，他才终于从死亡的边缘，向前迈进一步。
祖龙的进化之旅开始。
接下来十二天，这海岛连带周围的海域，都是暴风骤雨的天气。
这邪门的天气，就像是在昭示着远古生物的降临。
……
……
两个小时后，乌云开始自然的消散。
天空中没有那些刺目的金光，取而代之的，是雨过天晴后，初夏的骄阳。
这两小时对于林森于小喆来说，算是神经紧绷的两小时。
他们同样猜到了这头巨龙是谁，毕竟最早见到这头龙的人类，便是这二人了。
唐敖，唐闲的表哥还是表弟来着？于小喆记不清了。
现在他当然知道，唐闲的亲戚再怎么彪悍，也生不出这么一头“表哥”来。
卿九玉看着整个岛中心都被盘绕的龙躯给占据，看着唐飞机的腹部终于没有了动静，她变回了人类的形态。
她脸上的媚态收住，说道：
“你走的这些天，大家都以为你死了。”
【这些天，我的确每天都在经历死亡。】
半神之态的祖龙，似乎已经和兽神无异，能够与万物交流。
“可惜你太大了，不好骑。”卿九玉娇笑着说道。
唐飞机变成了唐战斗机，这自然是好事，但卿九玉还是喜欢能骑的唐飞机。
唐飞机冷哼一声，便又发生了奇妙的事情。
他没有变化为人的形态，而是以祖龙之躯，慢慢的变小。
卿九玉目瞪口呆，许久之后，看着唐飞机变得与之前苍龙形态差不多大小，她忍不住了：
“还能变小？”
【变大变小，变软变硬，不在话下！】唐飞机骄傲的不行。
卿九玉掩嘴娇笑道：
“那你可真是个大宝贝。”
林森于小喆面面相觑，这是什么狐龙之词！要是继续聊这样的话题，那我们可不走了啊！
不过卿九玉还是很快将话题转到了别处。
唐飞机变成了人类的形态，大概是魂晶的改变，原本唐敖的形象，变得更为魁梧，除却身材的变化，还有了一圈络腮胡——张飞胡。
尤其是龙目圆瞪，让唐飞机整个人看起来都变得威严了。
这形象很男人，可能不如以前那般英俊，但对万兽来说，它们判断外表的标准本就不同。
“大家都很想你，虽然你很蠢，但没有了你，总感觉少了点什么。”
极度的痛苦里，是没有时间概念的，唐飞机也不知道自己的蜕变用了多长时间。
他摇了摇头说道：
“本大爷不一样，才不会有这些凡人的心思。”
“随你怎么说，你得跟我回百川市。”
“不回去，我要给唐闲报仇！”唐飞机别过头，看着北方。
卿九玉嘲弄道：
“你死了他都不会死，还给他报仇呢。我是不会相信唐闲那么容易死掉，现在我们这边已经有人混入了圣山，你最好跟我们回去，大家一起计划行事。”
“你们太弱了。”
唐飞机摇摇头，拒绝了卿九玉的请求。
这次并非是骄傲，而是出自好意。
在唐飞机看来，如果太过于弱小，却对付过于强大的敌人，便是自寻死路。
他们已经自寻死路过一次，兽神的强大超乎了想象。
哪怕已经完成了进化，唐飞机也不认为自己能够与法官一战，更遑论伊甸之主。
所以这个时候，他更加不可能带上比自己还要弱小一个阶梯的队友。
唐飞机打算寻找君临，与君临联手。
卿九玉也不在意唐飞机的话，她看穿了唐飞机的想法，说道：
“这段时间里，变强的不是只有你一个。不管你要不要与我们合作，但你至少应该做到知己知彼，跟在唐闲身边那么久，你如果还是只会无脑莽，那你可是这个憨憨。”
憨批是要被排挤的，唐飞机可不想被排挤。
他想了想，自己回到百川市，也算是衣锦还乡，小九和唐很肉，还不得在分肉的时候，给自己多分些？
那就回去看看吧。
“看在你诚心诚意哀求的份上，本大爷就陪你去看看好了。”
“啧啧，我又开始讨厌你了。”卿九玉笑道。
……
……
百川市。
唐飞机归来后享受的待遇的确不小。
至少以前从来不怎么搭理他的黎小虞，亲自来迎接他了。
唐飞机觉得很有面子。
在这么多女人里，他晓得只有黎小虞和唐小九是唐闲的心头肉，其他女人都是猪头焖子。
不过黎小虞的想法反过来了。
毕竟是矿区走丢的蠢龙，自己是该照料下，当初唐闲传送去了南方海岛，所有伙伴被黎家囚禁，黎小虞将这些人一个个找了回来。
如今也是一样，唐闲下落不明，她能做的，除了坚信自己男人还活着，便是确保他归来的时候，这些队友一个也不能少。
会议厅里很热闹。
黎小虞和唐景正在商讨如何进行下一步行动。
关于宋缺的猜测，由于句芒和宋缺都不在百川市，所以他们没办法确定。
“下一步，伊甸之主会让你去带队，寻找宋缺么？”
“很有可能。”唐景说道。
唐景的时间不多，晚些时候，还得去矿区应付搜集情报。
他继续说道：
“伊甸之主现在出于某些原因，无法离开圣山，关于哥哥的下落，也一时间不好询问。我和它还在相互试探，但目前看来，它已经开始相信我了。这次的任务是一个契机。伊甸之主也许处在一个特殊的状态里，它无法离开圣山，或许就和哥哥有关。”
“我有一种感觉，也许哥哥正在经历某种特殊的状态，或许正在和伊甸之主进行角逐。我们现在要闯入圣山，便必须要解决掉六个伊甸神使。”
“这六个神使的实力，每一个都极其强大，实力甚至还在君临与暗鸦之上。对了，说起来暗鸦去了哪里？”
“他说这里的天地灵气不足，他没办法领悟更高一层的旷世绝学。”黎小虞没好气的说道。
面对中二病，她也没有办法。
“……”唐景无言以对。
“不过不需要担心他的吧？他好像是回到兽神陵墓了，既然连法官都找不到，想来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有人找到他。”黎小虞说道。
唐景点点头，继续之前的话题，说道：
“善恶使正在修养，想来很快就能恢复，派去围剿宋缺的，乃是生死和天罚。两个神使联手，恐怕宋缺就算能力强大，也无法对付。围剿计划在两日后。”
“有宋缺的下落？”
“有，他并不算低调，似乎最近在疯狂的杀戮伊甸王庭的万兽爪牙。”
想起宋缺就是以前那个让金字塔各高层闻风丧胆的面具怪客，黎小虞倒是能够接受宋缺大肆杀戮这一点。
毕竟所谓人格融合与分裂，本就是一个未知领域。
只是她相信，宋缺永远会是正义的那一方。
“你打算怎么做？”
“百川市人才济济，想要屠神的，可不止宋缺一个。”唐景笑的有些神秘。
第七十章：元一眼
孤男寡女小树林。
这并不是形容宋缺和句芒二人的此情此景。而是这片树林的名字，叫孤男寡女小树林。
这片树林本没有名字，是句芒临时给起的。
因为不久前的这里，还有着许多能够变成人类的万兽居住，但现在没有了。
这里只剩下宋缺和句芒。
句芒此刻捧着宋缺的脸，在仔仔细细的观察着宋缺瞳孔颜色的变化。
“还是不够稳定，但逐渐在变得稳定。进化区以前有同步率这个说法，但当时我和羲和是有分歧的。羲和认为百分百同步率可以实现，以人的形态。但我认为百分百同步率一旦达成，那人类就变成了万兽了。”
宋缺没有说话，现在的他体型与人类大小无异，但眼瞳颜色是血红色，像极了恶魔。
他的皮肤里血管的颜色也过于喧宾夺主，让整个人看起来宛若感染了某种生化小说里才会有的病毒。
鼻息间偶尔发出的喘息也带着野兽的低鸣。
“所以我一直不认为存在完美血清，就像阿卡司的小心肝，她获得了力量，身体的一部分却兽化了。只是那一部分很小，她运气很好，深海蓝的眼睛看起来很漂亮，不能说话也没关系，男人有时候也喜欢沉默的女人。直到唐闲把混沌这种生物驯服，带到了人间之前，我都没有想过所谓的完美血清。”
即便是进化区，秩序之子，也没有办法与浩劫级生物一战。法庭审判长，四凶兽这种级别的就更不用提。
人类狩猎过的浩劫级，便是泰坦巨兽，还是奄奄一息的状态。
所以句芒没有想过这种可能性，也没有想过会有一天，见到真正的“半兽人”。
时间已经是初夏，句芒与宋缺所在的这片“孤男寡女小树林”又有些炎热，句芒脱掉外套，姣好的身材显露出来。
宋缺别过头去。
句芒笑了：
“现在这里没有别人，你就算做了什么，也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乔珊珊不会知道的。”
宋缺没有说话，抬起头看了看天空中的月亮。
“现在的你，是有兽性的。虽然你曾经有过一个极为混乱的人格，但那个人格也只是无法以常理推论。而眼下这个，或许并不复杂，却十分的凶戾，发泄发泄又有什么不好呢？”
句芒就像在诱导小动物犯罪一样，她眼神迷离：
“乔珊珊这样的女人有的我也有，我比她更厉害哦，而且她会向我一样，不在乎你如今丑陋的样子吗？虽然情况在好转，你也许会慢慢控制住自己的兽化形态，直到完全掌控，但那还需要很长的时间，不如趁着这个时间，我们来测试一下半兽与人类之间是否存在生殖隔离？”
宋缺站起了身，眼中带着警告的意味，他现在说话很生硬，与唐很肉不同，唐很肉说话流畅，但句式总是缺少衔接。而宋缺现在说话则是比较艰难。
他很清醒，但不管怎么清醒，胸腔里都有一股怒火想着去宣泄掉。
若非他本就是一个极为克制的人，也一直以来有着极高的道德素养，恐怕会任由这股怒火吞噬，释放兽性，成为一个破坏狂。
“我……去湖里……冷静一下。”宋缺身影几个起落间便消失了。
句芒也就收起了各种求偶行为。
她眼里的迷离渐渐散去，变得清明起来，随后拿出笔记，开始这般记录着：
“相比起第一日他第一次完全兽化时想要杀死我的冲动，到现在为止，基本不管怎么挑衅他，都已经可以做到表面淡定了。是的，不管是让人
真难以想象宋缺以前是一个怎么样的人。人类之中真的有这样的人吗？这简直是个圣人。
我能感受到那股溢出的杀气和杀戮欲望。在他撕裂万兽的时候，那些腥臭的脏器，他开始不断地啃噬。
生吃万兽这种行为当然不好受，在他变成人类形态的时候，就开始为这种行为付出代价，他疯狂的呕吐，开始为自己的变化而有些懊恼，但很快又变得意志坚定起来。
继续撩拨他也快没有意思了，宋缺真是有一个有趣的躯体和无趣的灵魂，兽化之后很有意思，但渐渐也开始没有意思了，圣人人格开始一点一点占据主导，相信不久后，他就可以自如的驾驭万兽形态。
不过也只有他可以办到了，但凡换个内心不干净的，恐怕都早已被兽性吞噬。
等到宋缺完全驾驭好万兽形态，这个实验就算彻底成功。但很可惜，它并不具备泛用性。
毕竟圣人只有一个。”
测试归测试，句芒其实现在才意识到，方才自己是在玩火，万一宋缺真的就兽性大发把自己怎么了呢？
当然，这种万一不存在。
不多时，宋缺便已经回来了。
他的头发湿淋淋的，明显是在水里浸泡了许久。天气虽然慢慢变得温暖，但湖水却依旧冰冷。
不过很有效。
宋缺眼中的猩红色黯淡了不少，皮肤上的血红色纹路也已经褪去大半。
他的语速也流畅了很多：
“我在外面留了一些记号，是当初跟黎小姐和唐景先生一起定的，顺着这些记号，也许这几天就会有人找到我。现在的我，感觉已经能够压制住这些戾气，也许再过几天便好。我很快就能回到百川市了对吧？”
“比起之前进步很大，但你越来越没意思了，还以为一个表面越端着的人，兽化之后就会越邪恶，结果你的人设里，大概就没有这一面。”
这些天没被句芒少抱怨，宋缺绝觉得句芒三观有问题，以后回到百川市了，一定得好好教育教育。
……
……
次日，艳阳高照。
孤男寡女小树林里弥漫着一股子腐肉味道。原本宋缺闻到这些味道都很恶心。
但现在他已经渐渐习惯了。就像是某种臭不可闻的东西，如果吃都吃下去了，那闻就自然是小事情。
宋缺此刻很警惕，句芒还没有感觉到，但宋缺能够感觉到，有两股让他不舒服的气息正在靠近这里。
速度并不快，像是一边探寻，一边行进。
原本俊秀的脸上很快浮现出那些血管一样的红色脉络，宋缺的眼瞳也迅速的被红色淹没。
兽化形态，百分之十四。
目前最低形态宋缺只能压制到百分之七点三。按照句芒的说法，如果想要和人类的女孩子谈恋爱，那就得压制到百分之三以下，如此一来，就几乎不会有万兽的特质。
顶多会被人当做红眼病，熬夜过久血丝过多，看着有点吓人。
百分之十四的兽化形态，让宋缺的嗅觉被大幅度强化。
不仅仅是嗅觉，他整个人呈现出爬行的姿态，牙齿也渐渐变得尖锐，有獠牙化的趋势。
而双目里呈现的视界也有了不小的变化。
他看到的不再是五彩斑斓的世界，那些缤纷多彩全部变成了灰茫茫的一片，灰雾之中，有两人形的红色光团。
即便距离还有很远，即便视野里隔着无数花草树木山岩，宋缺还是能够通过兽化的视觉，看到对方。
兽化形态，百分之二十六。
耳朵变得尖锐，皮肤也如同刀削过的岩石一样。头发也慢慢变了颜色。
随后宋缺开始奔跑，他就像是一只猫一样，几乎不发出声音，但他没有因此而觉得能够瞒过什么。
对手的气味和气息他已经猜到了。
这是来自伊甸神庭的走狗。
和上次那个自称善恶的怪物一样，这些家伙极为恐怖，宋缺单独对付其中一个，即便是完全兽化，靠着天平之眼的预测未来，也根本无法与之对抗。
最终能够获得胜利，靠的是自残。
宋缺将这种能力称之为的同生共死领域。只有阿卡司知晓宋缺的这种能力。
但现在不是了，善恶使对于宋缺来说，过于强大，即便那一日宋缺自己都快死了，善恶使也没有死去。
它终究逃掉了。
所以这次的对手，必然是有备而来。
在宋缺思考着这些问题的时候，一道恐怖的光柱从天而降，如雷霆砸落！
宋缺反应神速，一瞬间就进入了百分之三十九的兽化状态，半边脸已经变得如同恶魔一般，身体也大了一圈，两只手的手肘处长出了半米左右的尖刺。肩膀上也呈现出刺骨。
他的速度和力量都倍增，却也只是堪堪避开了那一击。
“跑！赶紧……回……”
宋缺的语速变得很慢，他的语言神经系统已经忘记了如何使用人类语言。
句芒一听，没有多问一句话，直接二话不说就打开了传送裂缝，同时让周遭的植物开始疯狂生长。
“打不过就跑，作为我最重要的实验体，千万别死了啊！”
【走！】
这句话句芒已经听不懂了，因为宋缺正在进行百分之五十的兽化。
现在的他，跟英俊小伙基本没有关系了，不过如果恶魔有颜值，宋缺一定是那种很帅气的恶魔。
句芒走了。
自然是担心宋缺的。
但宋缺的脑袋其实也很好使，他没有选择跟自己一起走，说明他有别的安排，而这个安排里，自己这个天赋燃烧了一半的人，显然是个拖后腿的。
金色的光柱连续降临，每一个神使所共有的能力便是召唤这些看起来如神辉一样的毁灭光束，一旦击中对手，可以直接在魂晶层面造成伤害，简而言之，算是针对万兽的灵魂攻击。
但宋缺本质上不是万兽，他没有魂晶，只有一颗强键的心脏。
金光过后，句芒临走前所催生的植物已经被烧的残缺不堪。
两道高大的身影极快的速度出现在宋缺身前。
在宋缺感应对手的时候，身为万兽的两个神使，也感应到了宋缺的气息。
【果然如善恶所言，是很奇怪的生物。】生死神使的神袍为青黑色。
天罚神使的神袍则为浅红色。
【不曾见过，目露红光已经很诡异，这本是神阶生物的特性，但它不可能是神阶生物，我主这般伟大的存在，数万年来也就七个。奇怪，真是奇怪。】
天罚与生死一左一右，与宋缺成掎角之势。
宋缺不清楚这两个神官的能力，一时间也不敢冒然行动。
既是不敢冒然行动，也是无法行动。
两大浩劫的威压，让宋缺感觉到脚如同灌了铅一样。
生死神使说道：
【善恶说他能同生共死，却不知道与我的献祭相比，谁更厉害。】
诡异的青黑色雾气弥漫在天地间，宋缺本能的感觉到危险，他顾不得许多，直接进入了百分之九十六的兽化形态。
原本压制着宋缺的力量顿时变弱。
不管是力量，速度，还是体格，宋缺的各项能力值都大幅度提升。
值得一提的是，这种兽化程度所带来的的能力提升，并非是平滑的。
越高的百分比，能力增幅的跨度也越来越夸张。
眼下的宋缺，已经有了与浩劫级生物正面肉搏的能力。
只是在两位神官眼里看来，依旧弱小了些。
青黑色的领域在极速吸食宋缺的生命，宋缺的领域里，自己的生命下降，对手也会下降。
但生死神使的能力乃是献祭。
对手所损失的任何生命，不管是不是自己造成的，哪怕是对方自残的，都会归于自己。
这是一种极度克制宋缺的能力。
但宋缺没有第一时间远远遁走，只是短距离的退却。
……
……
数日前，百川市。
“如果我们不与宋缺沟通，又如何能够确保宋缺明白我们的作战计划？他又不能未卜先……”
黎小虞的办公室已经成了作战指挥中心，她话讲到一半，便忽然停住。
唐景笑了笑，说道：
“宋缺是可以未卜先知的，虽然他看的不如不周龟那么远，但不周龟也不如宋缺看的那般近与精准。天平之眼这种天赋，即便在我们秩序之子看来，也是极为稀有的能力。”
黎小虞有些懂了。
唐景说道：
“我留意过，宋缺上次击败善恶的地方，做了记号，这个记号一路指向了某片林地。而我们的狙击手已经顺着这个记号做好了埋伏。”
“狙击手？”
“是的，狙击手。而且是最为致命的狙击手。”
……
……
矿区，孤男寡女小树林。
在两大神使与宋缺的折腾下，孤男寡女小树林已经快要变成衣不蔽体小荒地。
但也因此，使得这片树林变得视野开阔起来。
元雾捂着一只眼睛，在孤男寡女小树林的数千米外，盯着生死神使说道：
“句芒小姐有些画蛇添足了，还好宋缺大人坚持住了。不过宋缺大人……变得真的很吓人啊。”
“锁定了吗？”一旁的阿卡司问道。
“没问题了。”
“那就一眼送它下地狱吧。”
“嗯！”
银白色的长发舞动，元雾的瞳孔里，呈现出一片扭曲的空间。
他的实力还远远无法与这些浩劫之上相比，但镜之眼的威力本就极为可怕，乃是法官都感到麻烦的能力。
这数个月来，元雾接受秩序者的改造，只做了一件事，强化镜之眼威力之外的所有因素，将镜之眼真正的变成一件可用的兵器。
数千米外的战场，生死之神看着宋缺不断的挣扎与闪躲，却就是无法改变生命一点一点归零的命运，它的笑声充满了狰狞。
只是下一秒，笑声戛然止。
就像是忽然进入了一个异空间，生死神使一下子只感觉到所有与矿区的感应隔断，紧接着，它的身体开始被诡异的能量割裂！
这一幕过程其实很漫长，足足持续了十来秒，但因为过于诡异，这十来秒的时间里，天罚愣是没有出手，它还没有搞明白发生了什么。
直到空间的波动再次归于平静。
数千米外的元雾眨巴眨巴眼睛，淡定的说道：
“击杀成功。还剩一个。”
第七十一章：大事件将至
这个世界上就没有宋缺打不出的配合。
去年的夏日，天坑里他便是看到了未来的景象，与唐闲打出了一道配合。
那时候的整个人类阵营在宋缺看来，都不如一个唐闲。
可如今不同了，人类中也有了很多唐闲之外的强者。
他们如今都可以独当一面。
宋缺没有见过元雾施展镜之眼，无从判断这强大的远程秒杀能力来自于谁。
但天平之眼看到的未来里，还有一道熟悉的身影。
在战场的数千米外，元雾说道：
“另外一个神使好像察觉到了不对劲，在竭力的闪躲着。”
元雾的能力是毁灭视线里的事物，但如果视线被遮蔽住，那便没有办法了。
生死神使的离奇死亡，让天罚感觉到了极大地危险。
所以从错愕中清醒过来的它，瞬间召唤了数十道光柱，如同结界一般将其护住。
这些光柱不断扩大，像是要形成一个无缝的整体。
“我去将它带出来。”
阿卡司的说完这句话，整个人便消失了。
被歧源所改造的暴君种并非只有元雾。
元雾将镜之眼锤炼成了趁手的超远视距打击武器，而阿卡司则是自身成为了一件兵器。
眼前的景象飞速的倒退，阿卡司的深渊如同光一般瞬间嵌入了光柱之间的缝隙。
天罚神使到底是浩劫之上的强者，在生死神使忽然中招后，便将神识铺开，让它诧异的是，敌在数千米外。
什么样的怪物能够数千米外将生死给击杀掉？
这怪物可是眼前这个未知怪物的帮手？
它的念头还没有结束，便感觉到有一股气息极速靠近。
但更恐怖的是，当它察觉到这股气息在接近的时候，对方已经出现在了它身前。
被红色火焰般的光芒包裹着的人类。
天罚神使不曾见过这样的人类。
阿卡司的身影就挡在了宋缺面前。
宋缺兽化的过程阿卡司都全程目睹，所以也难以想象那个帅气的宋缺会是如今这幅模样。
每个人要变得强大，都需要付出极大地代价。
火红色的斩切不断切割在天罚神使的身上。
天罚试图召唤金色光柱毁灭阿卡司，可它惊讶的发现，这个人类的速度已经快到了几乎瞬移的程度，哪怕足够他活动的范围越来越小，但就在那细小的范围里，他也能够进行如此超高速的移动。
【怎么可能！区区人类，竟然有这等速度！但你终究无法破开我的防御！】
这是一句实话。
秩序者也没办法赐予两个暴君种多么变态的实力，元雾和阿卡司单论战斗数值来说，还无法对抗浩劫级的生物。
只不过一个将速度提升到了极致。一个将破坏力提升到了极致。
阿卡司很快，他的攻击能力也提升了不少，但他依然无法对天罚这种级别的万兽造成有效伤害。
天罚神使已经冷静下来：
【在周围的植被毁灭后，生死才死去，而当神辉降临，遮挡住周遭之后，直到现在那股毁灭生死的力量也没有出现。也就是说极有可能对方要看到目标，才能进行进攻。】
【重创善恶的怪物，虽然可怕，但只要不攻击它，我就不会受到伤害，而它跟不上我的速度。这个人类虽然速度奇快，却无法跟上我！】
【至于最远处的那名击杀生死的怪物，只要能够在它视线外击杀它便好，哼，三只蝼蚁！】
短短的时间里，天罚便想到了应对的策略。
绝大多数神辉被天罚用来遮挡住远处那个致命的未知敌人，这也是为何它没办法召唤全部神辉直接将整个战场毁灭的原因。这也使得阿卡司有了活动的空间，哪怕很小。
宋缺的领域已经笼罩住了天罚。
天罚不以为意，殊不知大祸临头，它到底还是判断错了一件事。
那便是宋缺虽然大多时候很冷静，但因为个人遭遇，他也有过成为疯子的时候。
这么一个男人疯起来的时候，是一个连自己都打的狠人。
当宋缺的领域笼罩了天罚，当天罚自持自己已经利于不败之地的时候。
宋缺忽然将自己的胸口剖开，将内里脆弱的心脏给裸露出来。
无数血管连接着跳动的脏器，看起来可就比坚硬如岩石的皮肤要脆弱许多。
沸腾的兽血不断流出，阿卡司和天罚都惊呆。
这疯狂的一幕震慑住了天罚和阿卡司。
随后宋缺虚弱的说道：
【攻击它的心脏。】
这句话阿卡司未必听得懂，但阿卡司能够看明白局势。
因为当宋缺做出这等自爆举动的时候，阿卡司发现，原本还在震惊的天罚，发出了痛苦的兽鸣。
天罚的胸口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撕开！金色的如同油液一般的血液不断流淌着。
那颗与人类心脏几乎没有差别的脏器暴露出来。
阿卡司瞬间化作一道道红光，连带着数十道残影，开始疯狂的切割，整个战场就像是裹在了红色的暴风中。
宋缺惊叹阿卡司这鬼畜的速度。
阿卡司也感激宋缺牺牲自己所打开的一个缺口。
元雾与天罚相互牵制，使得天罚的神辉无法高频率的轰炸这个战场。
而阿卡司则用速度压制住了天罚。
最后宋缺用同生共死领域，将天罚的弱点强行暴露出来。
人类在与万兽的对决里，历来都是最为弱势的一方。
天罚不敢相信，自己这样的仅次于神王的高贵生物，竟然会栽在人类手里。
当阿卡司的匕首终于贯穿了它的心脏时，天罚在周遭所布置的神辉障壁开始迅速的消散。
元雾的视线里，再次出现敌人的身影。
不过他没有再发动镜之眼，因为战斗已经结束。
元雾开始往战场赶去。
阿卡司收回匕首，天罚巨大的身体倒在地上，金色的血液慢慢从伤口处溢出。
抹去匕首上那些的血滞，阿卡司转身看向宋缺，说道：
“你这种伤敌一千，自损一千的能力，可别把自己玩死了。”
宋缺的身体已经解除了百分之九十六兽化，而是退到了百分之二十二。
那张脸，总算有了几分以前英俊小伙的轮廓。
让阿卡司诧异的是，宋缺有这不俗的生命恢复能力，在段段时间里，裸露的心脏便被新生的皮肤给再次包裹住。
宋缺大口喘着气，整个胸口都是血红一片，他仰坐在一块碎石边上，用依旧有些生硬的语速度说道：
“没事，只要保持在百分之二十的状态，这些伤势过几天就能恢复个大半。”
宋缺顿了顿，说道：
“阿卡司……你变得比以前更厉害了……”
“彼此彼此，我就不去问你经历了什么，咱们也不用提自己经历了什么。”
宋缺点点头。
变强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这个代价当然也可以说出来感动他人激励他人，但阿卡司和宋缺不需要这么做。
阿卡司搀扶起宋缺，说道：
“唐景那边给到的消息，伊甸之主无法离开圣山，并且制造了六大神使替自己看管伊甸王庭。如今我们已经解决了三个。”
宋缺轻轻的点点头，没有说话。
“唐景希望你能回百川市。”
“我现在……这个样子，会很吓人。”
“你担心的，也不是吓人这个问题吧？百川市的这些人，见过的怪事可多着呢，不多你一个。”阿卡司说着话的时间里，元雾赶来了。
宋缺看着不远处走近的元雾，猜测到元雾大概便是那个击杀了生死神使的怪物。
阿卡司与元雾是随着秩序者离开的，他们到底经历了什么宋缺不知晓。
只是这种大家都为了一件事而改变自己的默契，让他觉得很庆幸。
庆幸自己并不是在人间孤零零的走了一遭，原来一路上还有很多的同行者。
“大家都在等你，唐景也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我们。”元雾说道。
宋缺实在是不想以如今这幅面目回到人间，但他还是同意了：
“那就走吧。”
……
……
百川市。
宋缺归来，无疑是让人欣喜而又难过的。
阿卡司和元雾经历了怎样的痛苦，唐飞机经历了何种蜕变，这些大家或许可以想象到，但毕竟没有如同宋缺这般从视觉上呈现出来。
句芒原以为自己回到百川市后，在给黎小虞乔珊珊等人讲解了事情经过后，会被乔珊珊骂个半死。
但乔珊珊最终没有这么做。
她只是很难受自己帮不上忙。
真正了解宋缺的人都会明白，但凡这个世界还有可以救赎的方法，宋缺便不会不惜代价的去拯救。
句芒的确停止了实验，被宋缺劝停，到最后宋缺成了实验体，这个过程，乔珊珊稍微琢磨也能够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宋缺归来的时候，只露出了眼睛。
红色的眸子让人看了有些害怕，阿卡司和元雾一道与宋缺归来，看起来就像是押送着某个犯人。
黎小虞见到这一幕，内心便想到了唐闲最早见到宋缺时说过的话。
宋缺的确是一个值得信赖的人，自己当初真的看错了宋缺。
她收起了内心的种种感慨，唐景的时间也很有限，因为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对每个人来说都是一件大事情。
所有人与唐闲关系密切的，知晓事件大概的人都已经到齐。
不只是宋缺元雾阿卡司这些人间主力。
一脸络腮胡的唐飞机，卿九玉白曼声唐索野唐小九，甚至冬染这些人都来到了黎小虞的这间“作战指挥室”。
“人都已经到齐了，唐景，可以开始了。”黎小虞说道。
唐景点点头，扫视了一圈后，直接扔出了一个重磅话题——
“再有三日，伊甸之主会解开矿区的一道禁制，这道禁制解除之后，矿区就不再是一个隔绝科技的地方。”
这句话说完后，乔珊珊冬染还没有明白含义，但黎小虞阿卡司与元雾却瞬间懂了。
唐景继续说道：
“也就是说，三日之后，如果伊甸之主真的解除了这道禁制，歧源，这个曾经险些毁灭了矿区的秩序者，将会再临矿区，与伊甸之主一战。”
举座皆惊。
人类自然明白秩序者的恐怖。
而万兽如卿九玉白曼声者，纵然不知道秩序者的实力如何，可数百年前的诸神黄昏之战她们是听说过一些的。
宋缺说道：
“这场对决胜负难料。我们应该帮谁么？”
在所有人看来，歧源都是最为强绝的。
只是一直以来被制约住，无法前往矿区，而人类？根本不值得歧源出手对付。
至于伊甸之主，当年六个兽神联手尚且不是歧源对手，它一己之力，自然也不是歧源对手。
可这场战斗是伊甸之主发起，那就意味着伊甸之主也有着某种底气。
“歧源与伊甸之主一战，不管是谁赢了，对我们来说都不是好事情。歧源这些日子或许帮助了我们不少，但她的动机是为了让我们变成能够牵制住伊甸之主的饵。”
说这话的时候，唐景看向了阿卡司和元雾。
阿卡司说道：
“虽然她让我和元雾变得更强大了，但唐景说的是对的，人类数百年来被奴役在金字塔里，可都拜她与法官所赐。我和元雾为了获取这份力量，也付出了极大地代价，只是不足为他人道，总之，我们不欠她什么。”
元雾没有说话，只是点头表示认同。
白曼声说道：
“那么帮伊甸之主？”
没有人反对，也没有人赞成，众人只是不知道如何取舍。
宋缺摇头说道：
“伊甸之主的目的是什么？我们根本不知道。但这些天我在矿区里，遇到的都是能够变成人类形态的万兽。它们已经越来越像是人类。我说不出哪里不对劲，只是觉得如果我们要帮伊甸之主，如果伊甸之主是站在人类一方的，那么我们又哪里需要经历如此惨痛的代价才能回到故土？”
唐景点点头，说道：
“歧源很聪明，但相对于伊甸之主来说，歧源是一个看得见的威胁。最为致命的，是看不见的威胁。”
唐景将目光看向黎小虞。
他想知道黎小虞怎么想的。
黎小虞只是稍作思索，便果断的说道：
“帮歧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