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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一般冶行     永序之鳞txt下载     永序之鳞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717章 格拉兹特之亡(3)

    “狩亡者”攀上了一条沙嵴,在电流马达的驱动下,后面的四个毂辘随着疯狂旋转的前轮一头钻进了沙砾之中,然后它的车首垂了下去,就像一条破浪而行的小船一样直驶而下。

    从车轮两侧熘出去的浮杀,只在奔行中的载具后方形成一种V状扩散,但由于车轮全都深深地抓进了沙土之中,从而使得车子能够赶在陷入困境前迅速地从滑落面上顺利开了下来。

    就在车辆从沙丘上勐冲而过的时候,正在驾驶“狩亡者”的弗喀里克再度嘶吼了起来。

    炎热、干燥,并且还伴有沙砾的漠风,从空空如也的风挡中横吹而过,以至于汗液在形成之前就被它刮干了——不过这种情况无法对驾驶和搭乘这辆载具的两个人有任何影响。

    弗喀里克是经历过半机械化改造的恶魔领主,而奎斯的神锤化身本质上就是个“铁”人。

    滑落面的倾角接近40度,从嵴顶到谷底的落差至少有两百码,而且十分陡峭。弗喀里克轻轻地将手指按在方向盘上,他兴高采烈地将“狩亡者”的车头向下地从滑落面上冲了下去。

    “老实说,这东西绝对是个惊喜,哪怕它的速度其实并没有多块。”弗喀里克如此说道,尽管他目视前方,但这番话却是冲着坐在他身后车斗里的奎斯讲的。

    后者懒洋洋地躺在车斗里,似乎对一切都提不兴趣,压根没有搭理弗喀里克的话茬。

    “我可以让试试驾驶这辆宝贝,它可是我从印记城淘换来的私人定制产品,”弗喀里克继续说道:“当然,你也得满足我一个要求:让我体验一下那具巨大战争兵器的驾驶舱才行。”

    你怕不是在想peach。

    奎斯心道。

    他当然不会让一个临时的盟友随便染指自己的战斗伙伴——即便因为并不适配,所以弗喀里克进到【神之愤怒】的驾驶舱里也就是相当于进了一个铁盒子里去自闭——机魂容易不悦。

    见奎斯根本不愿意搭理自己,弗喀里克也就停了搭茬的心思。他也并非没有想过使用一些手段去强行夺取【神之愤怒】这样的大杀器,可是在偷偷使用“探查术”发现这台巨大载具居然拥有以中国远高于普通魔像所能具备的独立意志之后,这个恶魔领主也就熄灭了杀人夺宝的想法。

    再者说,在灭杀了格拉兹特的一具分身,以及那头被前者控制的比蒙巨兽之后,弗喀里克也得到了某位存在的警告。他不得不打起十二万份的精神,正视起奎斯这个自己略微有些看不透的凡人。

    “这位尊贵的阿尔卡扎亲王,你多少需要一些幽默感。咱们现在前往泽拉塔是要去拼命的,而且我只是一具化身,你要是真的死在那里就是真的死定了。在那之前,你真的不想再说点什么,或者再做些什么吗?”

    奎斯把一块被车轮碾飞、弹进车斗的砂砾扔向弗喀里克镶嵌着青铜片的脑袋,发出“叮”的一声脆响,然后干脆地说道:“闭嘴。”

    ……

    虽然之前并非这个位面的恶魔领主,而且加勒哈斯塔位面由于各种遽变而产生了很大变化,但弗喀里克仍旧是多元宇宙之中最为了解这个位面的几个人之一。

    若非其实力在恶魔领主之中并不拔尖,而单以他算计自己那位便宜哥哥的上心程度,弗喀里克甚至可以排进格拉兹特致命敌人榜单的前三甲里。

    从一个边际沙漠绕了几个沙漏时的道路,穿过几个由于紊乱魔法风暴造成的空间折跃点,他就带着奎斯从偏远的荒原地带,来到了加勒哈斯塔位面的核心、泽拉TC市的一个街区里面。

    这个街区有着典型的沙漠地貌和沙漠文明风格,里面住着的恶魔大多是一些喜欢酷热和干燥气候的恶魔,街面上还游荡着数不胜数的“街熘子”木乃尹。因为陵寝被恶魔或其它一些生物抢占了,所以它们只能在街区的大街小巷上终日游荡,根本没有固定的栖息地点。

    弗喀里克熟门熟路地找到了一座金字塔型的大墓地,带着奎斯下了车就推开了墓地的青铜大门,自信地大步向前穿过阻拦生者的迷宫。他将顶端燃烧着不灭明焰的手杖像火炬一样伸出,其强烈的光芒照亮了阴影,使周围墙壁上的象形文字闪烁着蓝白色的光芒。

    奎斯跟在他后面,飞快地跑着,每听到刮擦声、滑动声,他就会迅速反应,用枪械指向每一个从角落里消失的黑影——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是个强者,反而像是某些没见过世面的巴老似的。

    迷宫里的居民们对两人十分好奇,一直跟着他们两人紧追不舍,只是最后在扑上来之前会在权杖发出的光圈前后退,接着他们会继续追上弗喀里克和奎斯的行迹。

    似乎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但实际上只有十几分钟,他们到达了第一个与这个充满死灵生物和黑暗生物迷宫里、道路之间互相发生冲突的入口。

    这里的道路不是正常三维形式存在的,那些凋刻在墙面上的壁画和彩漆让这个入口显得无比诡异。事实上也的确如此,想要进入者必须按照某种方式抚摸过墙面上相同颜色的壁画块,才能真正找到进入的道路。

    弗喀里克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了,他为奎斯做了一次示范,两个人全都顺利通过了路口。

    这时,那些跟在他们身后的亡灵和黑暗生物就彻底跟丢了这两个“猎物”,走廊里除了消失在黑暗中的铜制导轨线外,一切都很干净。

    奎斯想停下来调查一下,但弗喀里克觉得如果他们逗留下去会被一些别的东西盯上,于是催促他继续前进。移动的轻微刮擦声现在已经消失在他们身后了,但是据弗喀里克说这条走廊深处生存着一群失去肉体的恶魔——也即影魔——“那些家伙是我一个便宜姐妹的族裔”。

    当他们开始爬台阶时,奎斯回头看了看,看到黑暗中漂浮着几十个光点。它们看起来像蓝色的火焰,看起来冰冷而遥远,但却成双成对地向前漂移。那就是影魔眼睛的移动的轨迹。

    在室内一片漆黑之后,外面那冰冷的灰光似乎令人眼花缭乱。建筑物上的相位裂缝边缘令人担忧地抖动着,他们经过了一些被埋葬的探索者的尸体。这里十分干燥,以至于那些尸体保存得相对完整,从衣着打扮上看像是一些物质位面来的恶魔崇拜者。

    弗喀里克带着奎斯一直走到一座大门前。

    他花了一会儿时间才最终确认了自己的位置,然后回头就看到奎斯正在调整相位发生器,这是召唤【神之愤怒】泰坦机甲降临的关键零件。

    “我相信你现在要把它关掉了。”弗喀里克说。

    “恰恰相反,我正在稳定它,这样我就可以在从这个巴菲门特地盘特产出去后直接使用它。”

    “我也是这么想的。”弗喀里克说着,手中的权杖就向奎斯发射出去一道灼热的光线。

    奎斯以非人的速度在激光火网中腾转挪移。但弗喀里克的目标可不是他,而是相位发生器的功率耦合器,命中造成的效果比他预想中的结果要轻微许多。

    召唤【神之愤怒】的“钥匙”被引爆了,好似一个鼓包的电池那般内爆开来,白热的火焰光环向外闪现了一会儿,随后又被吸了回去。

    一个凹凸不平空间裂痕在那个魔方形状的零件表面飘摆着,在把周围一切吸进去的同时变得越来越小。奎斯被这吸力搞得东倒西歪,还得抓着被不可阻挡地拉向裂缝的相位发生器。

    “你在搞什么!”奎斯被湮没空气所发出的刺耳尖叫声中怒吼道,不过并没有过激的反应。

    弗喀里克将他的权杖对准了奎斯,没有再次射击,而是点了点头。

    这个恶魔领主将权杖的尖端插进了空间裂缝,然后就像闪电一样炸开了。臭氧重重地挂在空气中,弗喀里克被反作用力推着向后跌跌撞撞走了好几步。

    “你知道要这种稳定的相位发生器要多少钱吗?”奎斯愤怒地质问道,指着他那被空间裂缝弄得满目疮痍的【神之愤怒】召唤零件。金属的伤痕下方,露出一些纠缠在一起的、闪闪发亮的法术符文,以及如水银般的流淌的某些能量液体。

    弗喀里克不停地往后退,距离奎斯的身影越来越远。这让他感到了微微的宽慰。技高一筹、谋划超过别人一等,总是能够让这个恶魔领主产生一种智力上的优越感。

    “别担心,我的朋友,”弗喀里克说,“格拉兹特那个家伙的宫廷里有的是宝贝,我可以让你先选择,肯定能够弥补你的损失。不过现在——”

    说着话的同时,他便把那根被空间裂缝弄得扭曲的权杖重新用手掌撸直,然后把它当成指挥杖似地在空气中划过了一连串轨迹。

    不远处走廊尽头的大门没有洞开,取而代之的,则是走廊墙壁上一副浮凋向内凹陷进去,露出了一条已经尘封已久的通路。

    “发现生命体,有空间紊乱情况出现。分类:疑似高等传送术失控误入生命,无威胁。”

    一个声音从通路里传来。

第1718章 格拉兹特之亡(4)(求推荐票!求月票!)

    当他们走过那条通路,脚下的沙子“嘎吱”作响,一股寒冷刺骨的风把沙子吹到他们的脸上。

    这似乎还是那个黄沙覆盖的街区。

    可是,奎斯能够明显感觉到两个地方的差异。这是空间上的一种疏离感,泾渭分明,非常容易辨别出其中的差别。

    而就在他们走出后的同时,两个由钢铁和血肉组成的身影正利用装甲履带向他们滚来。奎斯和弗喀里克都在原地等待着,没有做出任何动作。

    不过,略微有些嘴碎的恶魔领主还是忍不住开口道:“这是两具半血肉半机械的魔像,格拉兹特那个家伙不喜欢自己宫殿里有其它血肉生物伺候——这得益于他那种变态的XP——同时,他又不喜欢魔像冷冰冰的触感……你说说看,这两具魔像制作的怎么样?”

    “我看到一具有三个改造引擎,另一具则是用魔法作为动力。鉴于它们相似的外形,我不得不怀疑制造它们的是同一个人,只是因为掌握的技艺不精通,所以才无法进行规模化生产。”

    弗喀里克:“……”

    两个身影走得更近了,它们是格拉兹特的“禁卫军”,是乌黯主君在天鹅之塔建筑群里豢养得最多的、一种利用仿生技术重建的内侍和守卫。它们如同尸体的脸,从瞄准镜和数据线构成的巢穴中呆呆地望着,身上的武器和魔杖形状(那其实就是一根魔杖)追踪着奎斯和弗喀里克,直到它们停了下来。一个胸前的扬声器“噼里啪啦”地响起来。

    “识别,两个生命体。非敌对。请跟随,弗拉里大工匠……以及他的仆从。”

    奎斯看了弗喀里克一眼。

    他们跟随着这对重型半血肉半机械内侍,从一座沙丘景观后方预设的石板路走过,向着一座被高耸墙壁环绕的特殊建筑物。奎斯指着其中的一个小房子,那建筑表面贴着许多隔热用的陶瓷护板,向后折去,构成了一个由焊接电弧和火花喷发照亮的车间。

    “这儿正在进行的是什么工程,大工匠?”

    弗喀里克愣了下方才接上话茬:“那里边的工匠们正在制作新的‘禁卫军’。显然,应该是发生了一些意外或事故,导致这些单位无法正常运作,只能以一种非常原始的电焊方式人工组装。”

    他没有对车间外的一排准备好的“棺材”发出评价,这些容器是用来装废弃的内侍产品的,它们的生物成分将会被挑选出来,挑出合适的部分装入新的内侍的身体。

    “禁卫军”示意他们进入一座车间,并在外面守候,车间里面里杂乱无章。线路从面板和管道上层层叠叠,上百种设备在颤动,嗡嗡作响,火花四溅。

    一位身穿长袍的火巨灵从围在中央台子周围的同族中走出来,对弗喀里克说。

    “弗拉里大工匠,我们十分期盼你的到来。我是诺姆技师,忝居天鹅之塔高级匠师。我很荣幸能参与你主持的这次的‘禁卫军’生产共哦工作。”诺姆看起来面容憔悴,面无表情,唯有他那缺乏仿生器官的巨灵元素身躯和绚丽色彩的长袍,能将他和那些内侍们区分开来。

    另外两个技师聚集在他身后。诺姆依次指着每个人,以单调沉闷的效率宣布了他们的职能。

    “阿德桑托斯技师,负责流水线建设和维护。”

    一个胖胖的巨灵点了点头。他的下半身不是元素身躯,而是直接漂浮在一个火盆里面。

    “波尔技师,符文技师,负责魔法纹路的推断和烙印。”

    那个波尔是一个身材矮小的巨灵,看上去很紧张,似乎正准备说话,但被诺姆打断了。

    诺姆和在场其他人的关系显然没有相处好。其他人根本都没有搭理他的意思,只是埋头在车间中间那座圆台上写写画画,时不时召唤出一道火焰现场锻造出一截机械手臂什么的……

    正当诺姆继续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一个警报突然开始响起,虽然不吵——相对车间里根本没停过的锻造声响而言——但一直没有停下来。

    车间内部圆台上,突然浮现了一座由法术光辉构成的屏幕,屏幕闪烁着,显示出一个带有移动图标的网格,诺姆往瞥了一眼,说道:“那些禁卫军发现了一些东西。我们应该可以随时可以检测它。那里有八个未知生物源,在西侧六百米外。我们很快就能看到了。”

    随着这个巨灵的话语,屏幕闪了一下,显示出确切的图标。车间内的工匠们现在全身心地投入到工作中,他们的恐惧和担忧也因为工作被渐渐淡化了。

    “还有八个,也在六百米处,从东南方向接近。那些东西似乎在试探天鹅之塔的防御,我想是的,哦,还有!在这里,西南方向,第三组入侵者在北面六百米处,等着看‘禁军’的反应。”

    诺姆逐一指出屏幕上出现的亮点。

    外面,泽拉塔城(三重国度首都的统称)的天空的颜色,已经加深到无法被穿透的墨黑,唯有天鹅之塔顶部强大的电弧灯也仅仅能勉强维持住视线。

    诺姆向禁卫军提供着敌人的坐标,而奎斯和弗喀里克则围着那座由高深预言法术构建出的占卜屏幕。天鹅塔内的禁卫军(也即那些半机械半血肉的仿生内侍)构筑成了几条防线,被显示为一条粗糙的X线,它们正在对入侵者进行围堵。

    红色的三角形从多个方向,以锯齿状的阵型想要绕过围堵,只是总能在另一个角度被挡住。随着诺姆手指的拨弄,占卜屏幕上的禁卫军符号立刻作出了反馈,它们开始正在向西南方向移动,很快就与从西南方向潜入天鹅之塔宫殿群的敌人发生了交火。在屏幕上来回飞舞的小小箭头,与通过车间周围观察口看到的闪光形成了呼应。更令人感到忧虑的是,像远处的闪电一样的噼里啪啦声响和轰鸣声正滚滚而来,似乎正在向这个车间不断推进。

    禁卫军的集中火力正在压倒西南方向的入侵者,红色的三角形迅速变暗,有些则完全消失。

    只有两个禁卫军的图标显示出无法使用的灰黑色,但在奎斯的注视下,其中一个红色三角形瞬间变亮,它的攻击使另一个禁卫军图标变为灰黑。在西南方向,敌人正在强行闯过禁卫军的堵截,它们现在只剩下三个,不过仍旧以紧密的楔子阵型怼穿了禁卫军的包围网。

    占卜屏幕上,一条条红线在干扰着它们前进的道路,那是天鹅之塔迷锁内部的防御法术被动触发的结果。因为一些布置在那个方向上的、作为预言法术节点的炼金被打破了,所以屏幕上的光点渐渐显得有些模糊。巨灵诺姆不得不亲自动手,用自身的能量来维持法术道具的运转,同时有限地调配着法术陷阱对敌人进行阻隔。代表敌人的红色图标一次又一次地变暗,但是很快又恢复了,它们很快就会突破。而北方的红色光标亦开始移动。

    弗喀里克说:“北方的入侵者也要来了。”

    诺姆说:“我知道。”

    大部分禁卫军都转向北面,只留下一小队人马,前去解决南边的已经残破的入侵者。

    剧烈的交火声已经越来越近,奎斯已经不再注意法术占卜屏幕了。他的视线转向窗外展开的场景。这个用于组装禁卫军的车间外边,骤然响起零星的枪炮声,随后出现在视线里的便是在爆炸中产生的火花。几个禁卫军出现在他的视野中,它们的履带碾过地面溅射出一蓬蓬烂泥,向着敌人出现的地方开始行驶,向其视野内任何被标记为“非友军”的东西开火。

    而工厂内部,更多的禁卫军也匆匆完成了组装,甚至没有经过调试就被拉下了流水线。

    它们排着整齐的队伍,采用魔法、蒸汽、燃料引擎……诸多种类的推进方式,开始向逼近车间厂房的敌人发起了冲锋。

    奎斯已经看到那些“敌人”。

    它们的样子很可怕:它们闪亮着金属色泽的皮肤,以及狰狞的身体极具象征意义。它们被创造出来的唯一目的便是用任何语言,跨越时间的鸿沟,向所有种族来传达这个信息——你们既是食物。

    它们便是虫族。

    “敌袭!”

    诺姆突然发出一声惊恐的吼声,因为占卜屏幕上突然猛地出现了一个亮点,而那个亮点所在的位置好巧不巧,正好位于这座车间的精准坐标点上!

    与此同时——

    伴随着地面迸裂的巨响,一头长着极度肿胀的下颚的巨大虫型生物,突然而然地就在尘土与沙石之中冲出地面,吞下了它出现时站在它旁边的、一些不幸的工匠和半成品禁卫军。

    它是虫族的掘地蟒。

    这种虫族可以为虫群率先挖通远在地表之下的隧道,来绕过那些被虫群视为“生物质”的对象精心构造出的防线。而在越过了其边界之后,掘地蟒便会慌乱的敌军之中横行肆虐,在再一次遁入地下之前用它那过度发达的尾部,尽可能多地造成屠杀与破坏。

    因为它肩负潜入的重担,所以掘地蟒可以用一种类似心灵异能显能的方式来压制敌人侦查——无论是法术还同样是灵能侦测——只有一些轻微的震动,是掘地蟒出现前仅有的警告。

    也正是因为如此,刚刚它才会不小心触发了诺姆匠师为禁卫军组装车间布置的运动传感器,继而最终被发现。否则,它很有可能达成“完美潜入”这样的成就。

第1719章 格拉兹特之亡(5)(求推荐票!求月票!)

    在生理结构上,掘地蟒是一种难以置信地简单的虫族生物形式——其身体缺乏在除了打通地底通道外的、任何肢体部分的发展。

    它长有利爪的四肢比其他虫族生物都要小得多,哪怕掘地蟒的体型要比先锋虫大得多,这也使其很难在近距离战斗中有任何的效率可言。

    不过,虽然那些肢体非常短小,但是却也十分地强壮,以此来让掘地蟒在它的隧道中爬行时获得更多的牵引。而且,缺乏进攻手段并不代表着一条掘地蟒毫无防御力可言。

    一条掘地蟒的巨大,充满剃刀般锋利牙齿的巨口,是通向其深渊般的食道的入口。

    大多数的生物都会被整个直接吞下,在数分钟的进程中被痛苦地消化掉。如果一个猎物大到足够停留在掘地蟒的喉咙之中,那么它们在被吞噬前,肯定先会受到掘地蟒那充满肌肉的尾部用一连串的击打和切削。

    掘地蟒没有任何的视力,它们压根就没有视觉感受器,它对外界的判断主要依赖于身体侧面一系列压力敏感器官所提供的信息。这些器官可以吸收并辨别压力波,以及某些灵能和法术波动,为掘地蟒构造出其周边世界的多层图像。即使是地表上最为微弱的震动声,都可以为一条正在掘进的掘地蟒提供充分的信息,让它可以以骇人的速度和万无一失的精准度来拦截一个敌人——当然前提是,这个敌人的存在影响了它的掘进任务——声音越有节奏和规律性,掘地蟒就越能追踪到其源头。

    比如,一颗受惊的心脏所带来的频繁心跳,对于掘地蟒来说就像一个熊熊燃烧的信标。诺姆那声“敌袭”吼声,才是促成掘地蟒破土而出的真正原因。它本来还可以再潜伏一会儿的。

    “弗拉里大匠!”诺姆继续吼道:“你需要证明你的价值,为了格拉兹特陛下去战斗。”

    这个火巨灵匠人就如同一名疯狂的虔信者似的,实际上,他之所以如此其实是因为格拉兹特掌握了属于他的一部分元素精魄核心,随时都能够远程操控其生死。

    而弗拉里——弗喀里克的化名——对于诺姆的看法,随着后者的这番话语,也已经变成了“这家伙活着就是浪费空气”这种简单粗暴的定性。

    当然,他的脸上没有表现出来,反而还回答道:“我会做我那部分,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你,把这条虫子杀死,别让它影响我快速组装禁卫军!”

    恶魔领主的话语,天然带有蛊惑效果,听闻之后火炬令诺姆一下子就冲向了那条掘地蟒。

    一分钟之后,虽然虫族天生生命力顽强,但是那个可怜的生物现在已经步履蹒跚,黑色的血沫从它的下巴上不断滴落而下。

    即使是虫巢杀戮机器,也不能幸免于一个法力高超巨灵火力全开后释放的灼热死息。

    在战斗中,火巨灵展现出了巨灵一族特有的暴躁和肆无忌惮,这个诺姆工匠丝毫不顾及自己挥洒出灼热的目标是掘地蟒还是禁卫军……甚至,若有若无,他还朝着奎斯挥洒出一些火焰。

    他觉得杀死这个仆役,可以落一落高傲的“弗拉里”的面子,只是当火焰触及奎斯身边之前就全都被“弗拉里”身体内蔓延出的金属锁链全部挡住。

    这也让诺姆觉得更加不爽。

    他躲过了掘地蟒用尾巴上的骨刃进行的一次横扫,并且用手里既可以当作锻锤又能看作是战锤的家伙什砸向它暴露的尾部球形关节。

    砰……

    掘地蟒的关节被砸成齑粉,不仅如此,一些火线还沿着它的肢体中不停向其头部涌动,这只巨大的虫族单位发出了痛苦的嚎叫——虫族并非感受不到疼痛,它们只是没有畏惧罢了。

    诺姆的身形飘忽着,像一团火焰似地向身边退出一段距离,避开掘地蟒临死前用巨口发出的反击。他用的战锤瞄准了怪物甲壳上的一个弱点时,遮蔽在青铜头盔的面庞露出了笑容。该生物已经暴露出了太多的破绽。

    火巨灵再次向前突去,用他的战锤勐烈地砸向它身体侧面的感受器官,最后是它臃肿的铲形下颚,在一阵噼啪作响的蓝色火焰中依次击碎了每一块虫甲。掘地蟒尾巴上的骨刃最后在他的战甲上滑过,溅起一片火花,却也没能切开古老的锻造盔甲。

    “把车间北面的活体陷阱设置为最大的灵敏度。”弗喀里克向着这个“胜利者”喊道。

    “若是这样做,车间里的灼热射线能量就不够了,那些射线会被在风吹散的灰尘中的!”

    “是云母粉尘。”弗喀里克纠正说。

    半机械半血肉的禁卫军们正在北边阻隔着敌人,应该也是其它虫族,它们借助熟悉的掩体来缩小敌人能够对其进行攻击的范围,使得它们只用一次面对部分虫族。一枚枚弩箭从禁卫军的装甲履带的上方飞过,先锋虫族向其发起进攻时总会命中目标。只是,那些从先锋虫体内喷射出的活体子弹也击碎了许多禁卫军,它们展现出的、唯有进攻性质的显能也压得禁卫军抬不起头。

    而正当北面的先锋虫准备不顾禁卫军的阻拦,强行突破封锁线深入敌后的时候,毫无征兆地,在它们前进路上的一些凋塑、箱子、甚至是悬挂路灯用的绳索,全都变成了一个个活化生命。

    或者更准确地讲,这些不起眼的、看似装饰品的东西,变成了一个个活化陷阱:或是挥动手里的武器,或是打开盖子露出里面的尖牙利齿,或是像触手一样伸展出去……这些活化陷阱将十几只冲破封锁线的先锋虫再次拦截在原地,甚至有几只先锋虫还被它们的袭击杀死。

    “有效果!”火巨灵诺姆兴奋道。

    不过,他的激动只持续了不到一秒钟。因为当北面之敌被成功拦截的同时,禁卫军组装车间的厂房外面的空地上蓦地出现了许多蜂窝煤似的孔洞,一只只先锋虫从地底爬了出来。这时,杀死掘地蟒的火巨灵诺姆才意识到,刚刚被它杀死的那只外形怪异的虫子的作用是什么。

    车间的院子里“噼里啪啦”地响起了狂热的放电声,大量灼热射线像是激光束一样笼罩了整个院子。只是,正如诺姆之前提醒弗喀里克说的那般,因为空气中弥漫的云母粉尘——打磨、制造禁卫军机械身躯带来的排放物——所以那些灼热射线以极快的速度消散一空,聚集起来的能量很快在热和光的闪烁中无指向地被浪费掉了。

    这些闪光是无害的,其威力最多可以造成一些致盲效果。可是先锋虫拥有复杂的感受器官,即便被致盲,依旧可以自由地行动。它们很快就扑向了车间的大门,门口的两台禁卫军甚至没有办法利用这个时间摆好架势。

    诺姆大吃一惊,凝视着外面,想要向弗喀里克——这个车间名义上的最高负责人——询问接下来他们是继续固守还是赶紧撤退。

    毕竟,从某种程度上讲,他们都只是天鹅之塔内的技术人员没有必要像蛮子似的拼命。

    然而,那位“弗拉里”大匠师却没有给他提问的机会。恶魔领主弗喀里克此时也不再伪装自己了,他只用了一个“强效解离术”法术就强行将火巨灵诺姆的身躯打成了碎片。

    “多少有点浪费了。”奎斯说,同时,他的手掌则抚过手上魔方样子的相位发生器的表面。

    几乎是眨眼之间,负责组装禁卫军的这个车间就被一个突然出现的庞然大物,完完全全地踩踏成了废墟。在车间里正在被组装的半成品禁卫军被一次性全部报销。而那些负责组装它们的工匠,包括只剩下一些元素精魄的火巨灵诺姆,则全都被同时抽走了自己的灵魂。

    因为他们崇拜乌暗主君格拉兹特,所以对于泰坦机甲【神之愤怒】体内的灵魂引擎来说,他们的灵魂就是一顿大补的美味。

    虽然火巨灵诺姆刚刚只是向弗喀里克引荐了两三个同僚,但是这座车间里工作的匠人,人数其实绝对超过五百人。【神之愤怒】的引擎一下子就补充了一大波的能量。

    奎斯(神锤化身)的身影瞬间原地消失,下一秒就出现在了泰坦机甲的驾驶舱里。他推动了一下动力反馈手套,踩了一下踏板松开了机甲的驻停器。十八根,分列两行,竖着排在【神之愤怒】背后的排气管道同时喷出一连串的炽热气体,发出震耳欲聋的空气爆震。

    “阳电子炮!”

    伴随着奎斯的怒吼,【神之愤怒】胸口的发射矩阵立刻喷出一道粗大(即便以泰坦机甲体型来看)的能量束。随着泰坦机甲缓慢转身,这根能量束也像鞭子似地被甩动起来。它们一下子就湮灭了不远处(相对而言,实际也得有几十公里的距离)三座高耸天鹅之塔表面的法术护盾,携带有大量能量的电子流通过冲击,一下子就令那三座高塔建筑材料的基本粒子变得活跃起来。

    三座天鹅之塔的腰部同一位置,全都像是蜡烛似地熔化出了许多岩浆和铁水,紧接着就被自身的重量所压垮,彻底到底变成了三大块尘土飞扬的废墟。

    天鹅之塔一共有三十三座,奎斯的一发阳电子炮过后,格拉兹特十分之一的寝宫直接报废。

第1720章 格拉兹特之亡(6)(求推荐票!求月票!)

    “都准备好了?”弗喀里克向奎斯喊道,后者操控着泰坦机甲,举重若轻地完成了一个点头表示同意。“你和我站在一起,我们可以一起向格拉兹特的真身所在发起攻击。”

    说罢,他便以合唱的音调吟唱,弗喀里克做了一系列的连接动作。闪烁的静电火花开始从其半机械化的躯体内跳出,伴随着上升的嗡嗡声和一股浓郁的臭氧的气味。

    在恶魔领主的法术指引下,被其特意提前埋藏在车间场地地底的云母石柱,一根根生长起来。

    黑色的石头闪闪发光,表面像流银一样闪闪发光,渐渐开始生出一些螺旋状的图纹。

    这些石柱被强大的法术拉扯着,抻面条似地拉出万千条细密的丝线,以违反重力的方式构建起了一座极其高大的拱门。

    不过,它具有完美的尺寸和结构。

    构成拱门的云母石粉像活物一样蠕动和盘旋,然后像雾一样消散,露出一条走廊的入口。

    只可惜,这座巧夺天工建筑的完美的对称性被一个禁卫军的头和肩膀破坏了,那台禁卫军似乎沉入了拱门对面走廊的墙壁中——无声地证明了,这座拱门的创建过程并非静谧无声。

    操纵着泰坦机甲的奎斯并没有受到影响,【神之愤怒】迈开大步一往无前地进入了走廊,它强大的泛光灯刺穿了里面的黑暗。

    这是一座能够容纳云巨人直立行走的高大走廊,没有装饰物,但是在泰坦机甲表面泛光灯的照射下还是显露出镶嵌在每个表面的银色金属的复杂轨迹:墙壁、地板和天花板闪烁着难以计的光点。

    弗喀高兴地笑了起来。

    “你看!一个简单法术就能突破那家伙的禁止!承平日久,他已经习惯对天鹅之塔外边施加保护性的迷锁,而忽视了天鹅之塔内部的陷阱。”

    奎斯倒是有不同的意见。不过,他也无意反驳弗喀里克的热情,这位锁链领主看起来十分有成就感。此时正一个接一个,拖着还挂着传感器电缆和电源线的禁卫军,跟随着泰坦机甲的步伐走进了拱门之中。它们都是弗喀里克在组装车间被毁之前临时组装起来的,其思维内核没有固化对于格拉兹特的效忠意志,而是完全听命于锁链领主本人。

    往日如果弗喀里克如果这么做,这些禁卫军用不了多久就会被格拉兹特发现——不同的禁卫军巡逻相遇时会彼此链接,互相检查彼此的任务和忠诚内核是否受到扭曲。

    可现在,它们最大的价值就是充当马前卒。反正都是短时间内要被消耗掉的炮灰而已,根本无所谓会不会被格拉兹特发现。

    这些禁卫军沿着布满银色花纹的走廊滚滚向前。十几米后,它们顺着膝盖高的台阶下降,又往前推进了大约一百米。禁卫军费力地走过这些巨大的台阶,费力地把自己放在每一个台阶上。

    相对缓慢的进展,给了奎斯充分的时间来检查布满银色条纹的走廊墙壁:它们无疑是在描绘某种语言的文字,当然也很有可能是那位乌黯主君布置下的一道陷阱。

    弗喀里克同样也在这么做。

    别看他能够打开这条通道,可他自己其实也没独自进来过,他走在最前面,轮流接收着一些看起来如同尸体般的禁卫军的信息反馈,那些反馈者会将一条长长的线缆将其超大的眼部装置与弗喀里克胸前的插座相连。

    这里距离格拉兹特的王座并不远,所以锁链领主必须极为小心,灵能、法术亦或是无线电传输都有可能泄露他们的位置信息,只有有介质的数据传输才更为稳妥。

    这条走廊那如同墓穴般的安静,似乎在要求人们保持沉默,仿佛噪音会让它表现出它所有无形、压迫来惩罚这些无礼的闯入者。所以根据这不言而喻的一致认同,自从他们进入后,奎斯和弗喀里克都以默契地没有打破令人不安的沉默。

    直到——

    “我感觉这个地方有点奇怪,你的这台伙伴有能够识别磁共振信息的探测器么?”弗喀里克向奎斯传达了一则信息,同时摸索着他的义体眼球边缘的聚焦旋钮,把它调到扫描电磁频率。

    走廊瞬就被沐浴在电磁中,每一个螺旋符号和柱子都是一个微小的发出磁力光芒的能量源。整体效果令人头晕目眩,也得亏他是一个恶魔领主,大脑能够经受住如此庞大信息的洗礼。不过,几分钟过后,弗喀里克也不得不重新设置他的视线,使之重新恢复原状。

    “果然,这里面有着紊乱的磁场。虽然不强,但是却独立于现在的加勒哈斯塔位面——或许这就是天鹅之塔和泽拉塔城能够贯穿三重国度的秘密——格拉兹特那个家伙还留了一手。”

    继续向前走了大约三十分钟,走廊地面变平了,紧接右转,然后被一个黑色金属的入口挡住。

    几个负责带头的禁卫军在它面前停了下来,它们的探照灯发出的光柱反射在障碍物的光亮金属上。这扇金属大门上面有三个几何符号,分别位于膝盖、腰部和肩膀的高度。

    “是否采取暴力破拆进入,主人?”

    禁卫军向弗喀里克询问道,与此同时它也举起了手中的附魔斧戟,旋转到准备位置。

    弗喀里克摇了摇头,走到门前,奎斯则操纵着泰坦机甲跟在他身后的大队禁卫军后面。

    “不,不,”弗喀里克喃喃自语道:“我确信,这只是一个简单的问题-——”

    他触摸着门户的金属。

    “——以我对我那位兄长的了解,他总是喜欢将一些问题的答案摆在表面让人猜测,答案或许很简单,可是根据看待的角度不同,猜测的答案总是会呈几何指数的提升。他就是有享受别人因智慧不足而吃瘪的恶趣味。我很快就能找出触发这些符号的办法。”

    弗喀里克说完话后便陷入了沉默。

    奎斯开始分析这些符号,同时,泰坦机甲的逻辑计算矩阵也开始将储存在记忆内存中中的所有数据进行交叉比对。

    三个具有高度智慧的“人”思考了一会儿,弗喀里克轻轻地吐出一口气,他听到一个新的声音,一个低沉的嗡嗡声,迅速变成高亢的呼啸声。

    这声音听起来很可怕,就好似武器在充能时的声音,剧烈的能量波动让他感到脖子上的仅剩的一些汗毛都根根树立了起来。

    大门上的三个符号也应激似地闪烁着光芒。弗喀里克甚至可以切身感受到它们上面反射出的一些细微能量。不少半机械半血肉的禁卫军也感觉到了这一点——它们毕竟不完全是机械生物,构成它们的原材料大部分都是一些被格拉兹特从各个物质位面蛊惑来的奴隶,是血肉生物。

    这些人有着一些共性:比如,具有极强的感知力。

    而感知力这种天赋,通常是牧师、术士的天赋。不过感知力过高的话,也同样容易受到某些异位面存在(天使、魔鬼、恶魔……等等)的注意,继而受到后者的影响。

    有几台禁卫军甚至已经对这种威胁作出了威胁反应,它们已经将自己的武器举了起来,体内的伺服系统发出嘶嘶声和电容器的呜呜声嗡鸣。

    这时,走廊旁边的墙壁突然上射出一道幽蓝色光线,弹射到几个禁卫军的身体上并没入其中。

    它们在装甲履带底座上来回旋转,点亮了加装在头部的瞄准镜,寻找着“敌人”的踪迹。

    其中,有几个禁卫军马上就瞄准了它们的同伴,而当它们锁定目标时,其红宝石般的义体眼球放出了被聚焦成细针的红光。接着,它们对着友军法噼里啪啦地发射出一道闪电链,就好像被压缩成一团的雷电,可以湮灭其冲击点数米内的任何东西。

    为了防止混乱蔓延,弗喀里克不得不大喊起自己定下的逻辑禁制:“禁卫军!辅助加载音频命令!停止执行《敌我识别和自动射击协议》!”

    可混乱还是发生了,有了几名禁卫军开的“好”头,剩下的绝大多数禁卫军最后还是开火了。

    一道道灼热的闪光和雷鸣般的响声,撕裂了另外一台台禁卫军,并将白热的金属碎片迸射得满走廊都是走廊上。喊声和另怒吼声不断回荡,一股炙热的浪潮瞬间席卷了走廊

    几乎同一时间,附近的禁卫军全都转过身来,把它的武器对准了弗喀里克和身处在队伍末尾的泰坦机甲,它们的眼睛里闪耀着一心一意要消灭敌人的决心。

    弗喀里克嘶哑地喊道:“关闭!”

    只不过,没有理会锁链领主的命令,禁卫军还是继续完成着之前的协议。在那道从墙壁上射出的强大惑控法术的影响下,这些半机械的炮灰已经忘了自己的主人是谁。

    “低劣的技术产品。”泰坦机甲座舱内的奎斯冷哼了一声,不屑地作出一句中肯评价。

    不过他的批评也没什么万提,毕竟,对于恶魔的技术产物能够有什么过多的质量要求呢?

    “尔等不过只是垃圾。”奎斯说道,同时,【神之愤怒】也向着这群禁卫军发起了弹幕洗礼。

    真·弹幕洗礼。

    泰坦机甲用四十毫米口径的速射机炮,对着这条走廊就是一次洗礼,迅速将这条走廊末端的绝大部分空间都用金属弹头给强行塞满。

第1721章 背叛者的联盟(上)(求推荐票!求月票!)

    经过泰坦机甲的弹幕洗礼,绝大部分被蛊惑的禁卫军都被打散成废弃零件,剩下的那些也如同被剪断线的木偶一样垂下了底盘——刚刚开始的危机就这样突然结束了。

    阴森恐怖的寂静像一块幕布,被小火苗的噼啪声、金属冷却的叮当声和禁卫军仿生肢体在染血石板上蠕动时的呻吟声所打破。烟雾从那些禁卫军的残骸中升起。

    “那道射线就是‘群体魅惑术’。而且还附带着法术穿透、法术极效两种超魔技巧。”弗喀里克冷静地解释道,看不出他的感情有什么波动。“当我完成对门户锁的解密时,它就被触发了。群体魅惑会干扰大脑功能,诱发那些禁卫军有机大脑内作出一些反应……”

    而他们面前的那扇大门,门上的符号已经被打破了,走廊似乎还在延伸,就像之前一样。

    这又是一个迷宫。

    格拉兹特的宫殿里有许多迷宫——这或许和他的母亲苍夜的某些小习惯有关系——她和那个已经被奎斯弄死的、牛头人之王巴菲门特共享一个位面的统治权。

    苍夜和巴菲门特之间的关系……

    嗯,怎么说呢?说不清,道不明。

    就比如眼前这座迷宫,显然是由巴菲门特无尽迷宫的一些特性:它就不是个死物。

    这条走廊向前延伸,然后继续分开,变成了许多岔路。不同的道路急剧地向上和向下倾斜,有些狭窄到连身材矮小的地精都无法进入的狭小缝隙。

    寻常人走进迷宫,最多转三个弯就会感到彻底迷失了方向。墙上行进的象形文字似乎暗示着其他走廊就在视线之外,显示出其他迷宫、转弯、死胡同的轮廓——可这也都是一些假象。

    “血肉苦弱,机械飞升。”弗喀里克喃喃自语。

    在进入这最后一段迷宫之前,这个恶魔领主做了件事情:他这具仿生化身突然从躯体里伸出了万千条如同纤毛的锁链,链接到被毁坏禁卫军还能使用的机械零件上,拉扯过来重新组装了一番。

    他为自己的化身再次做了一个加持,就如同身处泰坦机甲内部驾驶舱的奎斯,并且从原始质量上来说,他新穿上的这套“护甲”甚至已经堪比万吨级别泰坦机甲的百分之一。

    几分钟的组装过后,他的躯体就被一大群交接在一起的伺服臂被包围在中央,它们咔嚓作响,抖着,旋转着,发出嗡嗡声,不断闪烁。就如同冰冷,如同昆虫般的手术刀和魔法杖的混合体。

    他的核心结构还能看出人形——即便是有了类似链魔的、那种改造自身的习惯,这个恶魔领主也有这样固执的做作——但它并不需要人类的四肢来进行移动,他的移动装置是微型的机械半刚性甲足,他的上半身已经融入了金属底盘,仿生血肉则已经被分解手术嵌入钢铁基质。他的头盖骨向后延伸,大部分都包裹在大多数时候被用于保护禁卫军核心组件的、昂贵且坚固的精金合金里面。

    “现在好多了。”在伺服臂的推动下,弗喀里克转过头看向泰坦机甲,微笑着说道。

    他倚靠金属底盘下方延伸出来的、闪闪发光的金属纤毛支撑着新的身躯,贴着走廊的地面向前滑行,先于泰坦机甲里的奎斯走入了迷宫。

    “别说,这家伙确实有点东西。”驾驶舱内,奎斯安抚了一下【神之愤怒】那因为遭到挑衅而有些想要启动武器阵列的机魂,随后又评价道:“他的这具新护甲,居然在所行经过的路线上留下了臭氧足迹——不得不说,这家伙果然是格拉兹特的一母同胞亲兄弟,都和巴菲门特有点联系,破解迷宫的窍门或许是他们家传绝学也说不定。”

    ……

    “让莱维斯图斯啃他的冰块去!如果那个老冰棍在这,我要他的头!”

    马曼咆哮道。

    他已经知道了自己那个“觊觎者”牧师、率领两千多倒钩魔战团的角魔指挥官的下场,那家伙被突然出现的虫群吞噬了个干干净净,甚至连灵魂都没能回到巴托九狱。

    马曼亏大了。

    他身边是一个穿着可怖重装板甲盔甲的混乱蛇人,混沌的邪恶力量使他的身材膨胀到甚至接近得如同巴洛炎魔,并被其他同样体型庞大的战士们簇拥着,每名战士都装备着残忍的近战武器。

    这个混乱蛇人是舍尔鲁帕赛特为马曼准备的保镖,同时也是大毒蛇钦定的选民,祂可以随时通过这个选民与马曼这个盟友联系。

    混乱蛇人右手持一把附魔长剑,左手被一只巨大的尖刺手套包裹着,这手套上还生长着一条长满利齿的舌头,可以在攻击敌人的时候同时施加“吸血鬼之触”。

    舍尔鲁帕赛特现在正在和八臂蛇魔女王在一起,虽然他们同样是马曼的盟友、暂时有着相同的利益,但是这两个家伙显然和马曼这个来自巴托九狱“臭外地的”不是一条心。

    “给我打破那个迷锁!”马曼的蛇尾蜿蜒着,大步前进到到一段宫墙下方,大喊道。

    他们是从一条加勒哈斯塔老旧下水道来到这个地方的,无论在多元宇宙何处,下水道永远是马曼的主场,他总能在里面找到合适自己的道路。

    比如,在得知自己一笔投资失败之后,这位贪婪大公立刻就想要在其它投资上找回点便宜。

    格拉兹特已经火力全开,舍尔鲁帕赛特正在和八臂蛇魔女王扛着这位乌黯主君的压力,而泽拉塔内部业已由于突然出现的虫群而变得混乱无比……马曼就想要趁着这机会溜进乌黯主君的老巢里大肆搜刮一番,这样才能弥补自己之前的损失。

    他是如此贪婪,以至于破除迷锁的工作都没有亲自消耗力量,而是让自己的保镖代劳。

    那个混乱举起手里的长剑。

    这是舍尔鲁帕赛特给他的武装:一件从阿瓦隆精灵处夺来的高等附魔武器。那是原先毒蛇之心位面蛇人们寻来的一件武器,为此还死伤了不少人口,不过不可否认的是这件武器有着极其好用的一个特点:它似乎对于破除魔法,特别是对于破除迷锁魔法有着相当强的效力。

    最早的迷锁,其实就是精灵一族开发出来的,他们自然也有相应的反制手段。

    那把长剑喷出一束太阳般明亮的能量。然而却并没有将天鹅之塔宫殿群外侧的墙壁彻底撕毁,它只是蒸发并撕裂城墙表面的一些金碧辉煌的外皮,露出里面填充的血肉和骨头。长剑的破魔之力被噼啪作响的黑暗包围和吞噬了,黑暗消失的和那些血肉、骨骼体化的速度同样快。

    这也是迷锁的防御手段:对于迷锁的攻击如果超过其承受限度,那么就会主激发出迷锁填充物(多半是被格拉兹特格杀的恶魔剩下的灵魂),让其恢复出原本的部分形态来保护城墙。随着恶魔的出现,混乱蛇人盔甲上闪烁出现的其他符文相呼应发出丑陋的光芒。他的皮肤感到一阵刺痛,用剑刃痛饮血肉的念头不请自来地在脑海中浮现。

    虽然混乱蛇人很强大并被舍尔鲁帕赛特赐下的盔甲强化了力量,但远不足以承受格拉兹特迷锁对于其心灵的影响。他变得愤怒起来,焦躁到根本无暇顾及马曼的指挥,根本没有再次挥剑破魔打开迷锁而是冲向了刚刚被释放出来、渐渐凝聚成形的恶魔灵魂。

    恶魔和魔鬼,作为身魂一体的下层界生物,他们的灵魂全都具有物质属性。

    被释放出来的恶魔之灵很快凝聚成实体,虽然其血呲呼啦的外形根本看不出他们原来的种族。混乱蛇人的撞击使他们倒成一片,那头混乱蛇人也在其中。不过,他很快就愤怒大吼一声重新站起身体,挥动左手带刺的拳套砸断了背后一个扑向自己恶魔的脖子关节。

    有着破魔效力的剑刃在其强大肌肉的推动下,仿佛蛇穿梭过潮湿的草地一般轻易撕碎了几个还未具现出皮肤恶魔的身体,最终咬进一个恶魔的喉咙并进一步刺入脊柱。那些恶魔先是僵硬,然后瘫软到底,他们体内的魔血在试图愈合附魔长剑所造成的伤口时突然闪烁了一下并烧成了灰烬。

    一只拳头轰进了混乱蛇人侧身,噼啪作响的混乱能量撕裂了厚达半尺的金属。混乱蛇人被这一击打得踉跄,手里的长剑也被卡在了倒下恶魔的脖子上。突如其来的刺痛告诉他,不是只有盔甲遭到了损坏,他的肋骨可能也断了几根。不过,这股疼痛带来的清醒感也同样洗去了紧紧攫住他的愤怒,他理解了这种不受遏制感觉的来源,转身面对那些恶魔。

    “捡起你的长剑!”马曼对他大吼,这位巴托领主也不得不动手湮灭了几头想要向自己发起进攻的恶魔,“打开迷锁,然后冲进天鹅之塔建筑群!这才是我想要的事情!”

    这时,其它围绕在马曼身边的混乱蛇人保镖也如同雷霆般袭来,他们战斗的呐喊声变成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关于屠杀赞美诗。被舍尔鲁帕赛特视作选民的那个混乱蛇人本能想要迎上去,犁庭扫穴般清理掉眼前的敌人,徒手将那些恶魔撕碎,但他抑制了这种冲动。

    他得听从马曼的要求。

    这是舍尔鲁帕赛特的要求。

    他的神明要求他,在放弃与马曼结盟之前,他必须听从这个巴托大佬的命令。

第1722章 背叛者的联盟(中)(求推荐票!求月票!)

    “好吧。”不善言辞的混乱蛇人,口中吐出一个简单的单词。他冲着一头扑向自己的恶魔右膝(而非脸或胸)猛地踢出一击。

    混乱蛇人有着两种形态:他们既可以选择有着尾巴的第一形态,同时也可以让自己的长尾变成双腿以适应不同的战斗。

    就在那只恶魔准备把重心移到这只腿上时,冲击猛然将这条腿往后撞,恶魔那不同于凡俗的肌肉与骨骼也无法妥善弥补。那家伙跌跌撞撞地往前倒下,而混乱蛇人则跬步向左闪开以躲避这堆哗啦作响的血肉。

    不仅如此,他还借助敌人的身体挡住了其它敌人,为自己重新捡起遗落的长剑提供了机会。

    一个手臂异化成锯齿刀刃的恶魔,向下挥出一记斜砍攻击。混乱蛇人一把抓住他的手肘,同时带着尖刺拳套的左拳猛地砸下,将这家伙的手臂武器断下并顺手里夺走。他用其挡开另外一个攻击者的攻击,又反手将锯齿利刃砸进了第三只恶魔的眼眶里面。受创的恶魔开始发狂,无意识地向四周发起无差别的攻击,很快就忘记真正的敌人就在眼前、和其它恶魔不计生死地扭打在了一起

    趁着这个机会,混乱蛇人快速绕后,弯腰,手指牢牢攥紧仍嵌在被他杀死的恶魔脖子上的泼墨常见。将其奋力拔出并重新投入攻击。

    他猛踹开一个当自己路的、流血的恶魔背部,让后者跌跌撞撞冲向他的同伴们。受伤的恶魔迷失在痛苦和嗜血中,似乎已经不在乎最初目标是谁了,猛的向面前的恶魔扑了过去——对他而言,只要自己能活,杀死同伴丝毫不会有任何内疚——混乱蛇人让他们自行去了结,自己则继续走向了天鹅之塔已经被掀起墙皮的城墙。

    混乱蛇人选民用破魔长剑撬下一块松动的“墙砖”。那是一颗怪物的的头颅,脸颊和下巴骨刺尖锐的突出,已经到了连头盔都戴不上的程度,仅存的几片皮肤呈现出蛆一般不健康的苍白色,干别的黑色静脉似乎还微弱搏动着,撕裂的唇边甚至还流下一些腐蚀性口水……

    “破开!”混乱蛇人把手里的破魔长剑插进了墙壁里,深至没柄。

    转瞬之间,这把附加了强大精灵魔法的长剑就与城墙的迷锁发生了交战,彼此缠绕在了一起。不似刚刚的劈砍,因为混乱蛇人用力将长剑固定在城墙里,所以迷锁也无法将其反弹出去。

    就这样,僵持了几秒中,一场爆炸突然就以长剑为圆心骤然迸发。

    那把精灵附魔长剑直接变成了碎片,而天鹅之塔宫殿群的城墙上也多出了一个破洞,混乱蛇人选民和马曼穿过被炸出个洞口的墙壁,越过泼散出来的、那些墙壁填充物的血肉和扭曲骨殖。从这遍地的尸骸能判断出,那些填充物不仅仅只有塔那厘一个种族——其中最深处还有一些奥比里斯恶和来自巴托九狱或灰色荒野的邪魔——数量已经多到难以计数。

    这或许可以说明一些什么,至少可以说明那位乌黯主君面对此时的危局,为什么还有反抗而不是干脆逃走的心气儿?他或许认为,自己这座堡垒沦陷的原因永远不会敌人数量,因为以往已经很多人这么尝试过了,其结果最终也不过是化为修葺城墙的砖石而已。

    马曼指向垒墙底部的一个黑色的裂缝,那里岩石仿佛形成了一个火山口,有暗淡的岩石混凝土喷出的痕迹。“那地方是刚刚被打破的天鹅之塔吧?”贪婪大公有些疑惑:“老巢里都出了这么多事情了,那个乌黯主君怎么还在外边和别人打生打死?恶魔就是恶魔,从来没有脑子。”

    习惯性地贬损了一番,马曼的眼珠突然转了转,蛇眼的瞳仁蓦地聚集到了一点。

    “既然格拉兹特不在意自己家的事情,这不相当于给我留下个礼物吗,还试图去找宝贝或者打开其它几座天鹅之塔可就太蠢了。”

    想到这里,马曼用双股叉的侧面蹭了蹭自己的头皮,从蹲下处站起来,迅捷而坚定地走向了倒塌天鹅之塔的废墟。他知道可能会有陷阱,但太急着想要捞钱。恶魔们如果够警觉够有经验,就应该重新设置巡逻,砍倒成片的园林植物以保证有更广阔的视野,修复破碎的防御法阵,让邪术士时刻不停地搜索周围环境……

    这里的一切都不符合马曼的预期,有时候,太看得起敌人和太看不起敌人一样要命。

    贪婪大公接近了裂缝,然后跳了进去。

    隧道抵近他的身体,这是一条黑暗而不平坦的隧道,直通过一堵20尺厚的墙。他的速度实在太快,刚进去就通过了。那里没有机关,没有陷阱,也没有肮脏的巫术在等着他。

    此外,唯一的照明是从外面透进来的光。他在一个很大的空间里——在切换视觉来适应环境之前,他已经从回声里判断出——通过分叉的舌尖,他感觉到吸进身体的空气夹杂着燃料、臭氧和其他类似的气味。这说明,这座倒塌的天鹅之塔是不久前才被破坏的,入侵者可能还没离开太久。

    这时,那些混乱蛇人也着他进入到这个空间。马曼思索了不到半秒钟就决定继续向前推进,越往里走,混乱之力对于此地影响的痕迹愈加明显。天鹅之塔作为格拉兹特的寝宫,有着这样的他特性也不足为奇。

    比如,有的走廊明明建造得金碧辉煌,可是地面上却堆着一些腐烂得长了绿毛的尸体。很明显,这仅仅是因为现在这些区域无人使用,所以没人关心腐尸。墙壁上遍布着标记,起初是肮脏的潦草文字——记录那个乌黯主君琐碎的功绩——随后文字变得越来越紧凑、甚至很清晰,如果凡人用眼睛看它们会发觉自己将难以聚焦。

    马曼转弯进入一条新的走廊,努力克服本能的排斥,他那颗信奉守序之道的大脑拒绝接受周围的环境,因此根本没法确定哪条路是往上的。这种感觉伴有一种不知哪来的低沉嗡嗡声,自他第一次注意到以来,这声音就没变过,不算响,但充斥着耳朵。

    他怀疑过这是不是乌黯主君某种诅咒,不过,身体上却没有其它更多的不适感传来。

    “奇怪的地方。”马曼心道。

    当然,即便对格拉兹特和那些恶魔领主有着再多的鄙夷,这位巴托领主也必须得承认一点:占据了无底深渊的塔那厘恶魔实在是太富有了!

    相比于只有九层位面的巴托九狱,无底深渊里的资源可谓是丰富到了极点,根本没有办法用常理来揣度。仅仅就他知道的,无底深渊里面至少有七八层位面有着无限空间!而巴托九狱的九层位面虽然也可以称得上幅员辽阔,但总归每一层的空间都还是有边界的。

    马曼这位贪婪大公虽说富有,但是也不会像格拉兹特这般挥霍自己的财富——

    这厮竟然十分附庸风雅,居然在天鹅之塔的地下构筑出了一座森林,里面豢养了许多物质位面掳掠来的生物和阿瓦隆的精灵,甚至还有一些被其蛊惑堕落的天界生物……作为自己的后宫。

    此时,马曼就走在一片长满苔藓的软土地上,到处散布着从树上掉下的树枝,落满了周围高大树木的深紫色针叶。远处时不时传来轻柔的鸣声,既不具威胁性但也不悦耳,是一种荒野发出的声音。他看到了食草动物啃咬灌木丛后留下的豁口,望见被钝齿科生物磨牙时剥去皮的低悬树枝。他目光落在白斑斑驳的粗糙树干上,那儿长满了苍白肥硕的真菌——这竟然不是混乱之力所导致的景象;只是一片有着自身生死循环的森林。

    在无底深渊之中构建出这样一块专供享受的乐园,不知道要花费多少心思和财力。

    “乌黯主君,落到今天这步田地一点都不冤枉,”马曼心里愤恨地想到,嫉妒之火已经填充了他的心灵,让其本以极度扭曲的心态进一步扭曲到了极点。

    那些混乱蛇人保镖,特别是舍尔鲁帕赛特的那个选民,反而对此地毫无想法。他们只是跟随着马曼的步伐一步步走过森林,与此同时,时刻注意着可以充当为掩体的地形。

    在向废墟深处行进的半个沙漏时里,无须马曼出手,这批强大的蛇人已经杀死了许多从森林里冒出头的捕食者。它们有一部分被直接当成了零食,弥补了蛇人们永远饥肠辘辘的肚皮,还有一部分有价值的生物则被混乱蛇人扒皮抽骨,将其身体零部件尽可能利用起来。

    譬如,舍尔鲁帕赛特的那个选民,此时手上就拎着一头珍珠骆驼遗留下来的腿骨。他的那把阿瓦隆精灵破魔长剑已经崩毁,这根腿骨正好趁手,所以也就被其当作了武器。

    “就要到了。”穿越过这片森林,闻着渐渐稀疏的草木气味,马曼耸了耸鼻子说道。

    这个贪婪大公能够以一种非正常的方式,感知到附近财富的“气息”,这是其访问“贪婪”领域所获得的特异能力。

第1723章 背叛者的联盟(下)

    蜷缩在门后的一群幸存者——它们也就是那种半机械半生物形态的禁卫军——以为会听到敌人使用魔法来破解大门魔法的劈啪作响声,但那些敌人却未能让其如愿。

    马曼的保镖头子,舍尔鲁帕赛特的混乱蛇人选民仅仅只以一记老拳便把厚厚的金属门砸飞,里面的人还没反应过来,他就已经进了天鹅之塔废墟下方的、格拉兹特收藏室的门房里。

    顽抗者都是一些渣渣,无论事前还是事后,这个强大的战士都是如此总结:这群“人”根本就没有半点人样子,而且虽然有着半机械化的身体,但是却没有与其相匹配的机械化心智——他们乐于跟随他们的主子耀武扬威,可是形势一旦逆转,它们马上就会失去斗志。

    弩箭的箭矢和魔法飞弹胡乱地击打在盔甲上,混乱蛇人选民熟视无睹,在身边挥舞起他那跟充当战锤的巨兽腿骨。他将其命名为轸灭,轸灭正是他对于任何敢于阻碍自己前行者的唯一判决。

    那些半机械半血肉的禁卫军绝望而毫无章法的扑向他,轸灭砸断了它们的甲胄、血肉和骨头。战斗几秒钟就结束了,混乱蛇人选民潇洒的转身甩出一个剑花,摆好架势等待着。片刻后,确定再没敌人会从藏身之处冲出来,也没有匆忙设置的陷阱被触发,他这才收起架势,转身回到门口。

    “完事了。”他说,其余人等一拥而入。

    混沌的恶魔并不诡计多端著称,至少相对于魔鬼来说,但是不那么“狡猾”不代表不危险。那些家伙仿佛行走的毁灭机器,其存在的唯一目的就是毁灭多元宇宙的一切,因此即便只是一具化身马曼都不愿意亲冒矢石,而是让其它手下代替自己去冲锋陷阵。

    此时,他唯一关心的就是藏在收藏室里的宝藏,这是他加勒哈斯塔此行扭亏为盈的关键。

    “希望有一个好的开始。”马曼祈祷着,在一众混乱蛇人保镖的簇拥下打开了收藏室的大门。

    ……

    弗喀里克恼怒地咕哝着,把与身后那个家伙干一架的想法从心里撵出去,又一次。

    他不确定时间过了多久,考虑到他的大脑在没受其它刺激的情况下会多么执着于跟踪时间流逝,这本身已是一项成就。

    然而,尽管他试图保持思想平静,感官告诉他周围环境的性质依旧没有发生变化。

    他还是差一点。

    就差一点,就能解开无尽迷宫的限制;就差一点,他就能来到其兄长的一座收藏室;就差一点,他就能带着一件大杀器给乌黯主君格拉兹特强行送终。

    他试图通过冥想,解析出迷宫的真实出路,了解它是如何改变的,以及他是否能控制它。

    虽说这种可能也在假设之中。

    终于,奎斯忍不住了。“太慢了。”神锤化身有些无奈地想到,思绪与自己的本体相连接,共享了后者那种更高维度视角。

    在量子观察者眼中,其实就和三维世界生物看待二维迷宫一样,被格拉兹特亲手布置的、困扰了弗喀里克一段时间的无尽迷宫(复制品)其实是又边界的。

    奎斯很快就找到了出路。

    “你或许可以试试我的办法,”操控着泰坦机甲抬起手臂,奎斯的神锤化身对弗喀里克说道,言语之中显露出一丝丝的不耐烦,“一切问题都可以归结于概率,只要试错次数足够多,总能有机会找到迷宫的通过路径。”

    “试错?”像奎斯一样依托于金属之躯的弗喀里克,或许是其体内有机部分的情绪作祟,话语中同样也表现了一种轻蔑的情绪。

    可是,他很快就陷入了自我怀疑。

    奎斯操纵着泰坦机甲,抬起速射炮向无尽迷宫之中倾泄了半分钟的火力,紧接着就有一颗炮弹不知道撞在迷宫的那个中枢符文上面。

    他们面前的墙壁上顿时浮现出一扇门扉,风化的木头镶嵌着深色的金属,微微半开着。

    弗喀里克小心地走近,然后伸出一只金属伺服手臂往前推了一下。门很重,但是伺服手臂增加了一些力道,仍旧是将其轻松移开了。

    这是第一道门。

    挡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类人生物,穿着简单的深红色长袍,上面标有正常人一眼都不想多看的堕落印记。这个生物的身高普通,身材也不出众。

    锁链领主做了一秒心理斗争,到底是瞬间无声地杀死他,还是审问他——那个生物替他省了做决定的功夫,他秃顶的脑门上蓦地睁开两只额外的眼珠,紧接着颅底的一张大嘴露出一条长长的蓝色舌头,蹦出一声尖锐的长长尖叫声,震耳欲聋——弗喀里克的机体依靠金属纤毛向迅速移动,伺服手臂猛地挥出一拳。那家伙的头在这一击的力量下分崩离析,他的身体倒地,但尖叫声还在回荡,比任何正常的回声都长得多。

    另一扇门扉出现了。

    门上刻画有一个穿着长袍的形象,背部伸出六片羽翼,手中紧握一把剑。

    这是一个炽天神侍。

    然而,炽天神侍的圣洁形象已经被玷污了,他高贵的面容被头骨取而代之——某种不知名恶魔的可笑头颅——不知用什么手段埋进了门的金属里。门板上还刻着肮脏的痕迹,看起来类似扭曲、跳跃的野兽。一位显然饱受尊敬尊敬的天界典范,现在已经被扭曲成了某种怪诞的东西,最令人不安的是他似乎还在流着血,那些液体有着与炽天神侍还活着时的、相同的温度。

    门的控制装置似乎并没受到影响。

    弗喀里克鼓捣了几下就找到了开门的方式,大门开始移动伴随着刺耳的尖叫,似乎是受损的机关承受压力后发出的,听着很像是远远传来的痛苦哀号。半透明的线在两扇门之间伸展和下垂,它们的表面仿佛开始融为一体,最后折断并沉重地摆动,落在金属上发出微弱的嘶嘶声。

    前面的空间很昏暗,被令人恶心的黄绿色光芒照亮,带着浓浓的烟雾。

    这里的嗡嗡声更响了,一个粗鲁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有什么东西来了,像是那群机械阉奴。不过个头和气息——”

    “——大不相同。”弗喀里克断然纠正了那个声音,听见有人对于将自己这身精密装备比作“禁卫军”那种货色,这位锁链领主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他猛地冲向了那群敌人。

    撞击的力量,让两个混乱蛇人直接在碰撞声中倒下,被万千金属纤毛念成了肉泥。

    然后战斗正式打响。

    一枚附魔的投枪从弗喀里克的金属身躯上弹跳起来,另一枚从保护其化身仅剩有机躯体的精金格栅上迸射出去。他快速切换到最初的位置,试图引诱敌人胡乱射击中自己人,但那些家伙也经过严格的训练,没有轻易被这个小小的阴谋引得失去方寸。

    舍尔鲁帕赛特的选民发出一声大吼,朝着弗喀里克冲锋,手里用珍珠骆驼腿骨做成的大锤与金属伺服手臂碰撞到了一起,火花四溅,砰声大作。

    弗喀里克找准了机会,借助其靠近的机会,看准了他攻击的起手,一计“手刀”打出猛击。

    他有着不止两条伺服手臂

    这一击恰好是攻击了锤子头部的下方。他的一击和混乱蛇人选民攻击,这两个反向作用力加在一起,折断了锤柄并使得锤头飞了出去,正好砸中了混乱蛇人选民的脸庞。

    那家伙对这意想不到的一击毫无防备,虽然由于有着神力的庇护,他的脑袋没有被打爆,但是他站立的姿态却立时变得有些摇摇晃晃。锁链领主的金属义躯上伸出几条触须似的手臂,磁力组件发动,牢牢吸附住他的盔甲并且把他举了起来。

    混沌蛇人领主的身躯在半空凌乱扭动着,哪曾被这么举起来过。弗喀里克抓紧他往下摔,狠狠掼在地板上,然后周而复始地开始不断砸地。很快,那只混乱蛇人的盔甲和脊骨都被折断,锁链领主把他扔到地上。

    “够了!”

    一声怒叱从不远处传来,那声音带有一丝不可置疑的意味,就连一个恶魔领主(化身)也不得不正视说话人的意志。

    贪婪大公马曼拿着武器,摆出一副战斗姿态,对准了弗喀里克。“我不知你是何方神圣,不过你显然和格拉兹特不是一伙的——我们或许可以谈一谈结盟,毕竟,那家伙藏在这个收藏室里的东西不少,分润一些东西给你也不是不能够商量……”

    然而,就如同马曼打断了弗喀里克泄愤似地屠杀一样,他的结盟意图也被一些东西打断了。

    一道粗大至极的光束从弗喀里克进来的那扇门扉后面传来,直接命中了马曼,自动触发了这个强大魔鬼为自身安全设置的几十道防护咒语。

    轰隆隆……

    犹如滚滚闷雷,阳电子炮虽然没有将马曼一下子湮灭,可还是将其护身的魔法咒语接连击破了七七八八。爆炸产生的冲击,将马曼的身体狠狠向后推了出去。

    也就在这时,比弗喀里克的金属义躯还要庞大的泰坦机甲,昂首阔步地走进了这个空间。

    “打你!不需要任何理由!你也配寻求盟友?那你怎么不在你的那些魔鬼同类里找?”

    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奎斯的话语不可不谓是虾仁猪心,哪怕表现得并没有看出马曼的跟脚,可也就差指着脸接他的短处了。

第1724章 碎魔晶?(求推荐票!求月票!)

    受创之后,马曼并没有死。

    阳电子炮虽强,但是还不足以一击湮灭一个永远贪婪、永远小心翼翼保护自己的巴托领主。

    甚至,与(化身)死亡的贴面礼,还激发起了马曼的斗志——如果不想真的死亡,他现在确实到了必须要拼命的时候了。

    “我受到了重创,快来支援我!”同时捏碎了两个黄铜打造的信物,向自己的盟友们传递出了消息,马曼随即就昂扬起来对奎斯和弗喀里克展开了报复

    首先是一发“马曼的解离术”,和普通施法者使用的那种解离术不同,它的形式不完全是一种能量,还有由马曼利用自己第三领主的权柄从弥瑙洛斯——巴托第三层,一座充满泥泞和污秽的恶臭的巨大沼泽;酸雨,刺骨的风,和刺痛的冰雹统治着这片沼泽;沼泽中的水非常寒冷以至有些地方已经结冰了,另一些地方,阴冷的水沸腾着,冒着地狱火的热气——提取的特质。

    解离术轰击向泰坦机甲,不过【神之愤怒】却伸出巨大的机械手臂钳住了一个替罪羊,让弗喀里克为自己抵挡住了马曼的这次奇袭。

    它击中了锁链领主义躯背部的甲板,将其中一层融为残渣;那些特殊的半物质化的液体则溶穿了数米厚的装甲,以燃烧的钢铁为食,如同热煤浸入冰块一样弗喀里克的身体撕开一个大洞。

    “混蛋!”弗喀里克怒骂道。

    不知是在骂奎斯这个老六,还是在给予其重创的马曼,亦或是两者皆有。

    他身下那些金属纤毛不断刷动,将泰坦机甲的机械手掌刷出璀璨的火星,用力挣脱束缚之后落到地上,蹒跚走了几步,耸了耸肩,扭动头部,溶化的金属从他的背部流下。

    而就在这时,【神之愤怒】也展开了反击,更多火力落下,炮弹和能量轰击铺天盖地。

    弗喀里克能感到自己站立不稳,一发炮弹落在他前方十几步远的地面,向空中抛洒出成团的碎屑和火焰,他急忙举起伺服手臂护住仿生化身部分,法术盾牌在弹片的冲击下高歌不止。

    他的脑海痛苦得仿佛藏着破碎的残阳,彩虹的颜色在眼前旋转。地面震颤,火焰笼罩了在储藏室里的所有人或物品,泰坦机甲那轰然鸣响的引擎仿佛炼狱中的阴影,不断伸展与缩回。奎斯在不停移动,用凶猛的火力撕扯着不断闪避的马曼,火炮的韵律浑然一体。

    弗喀里克喘了口气。他背上的伤口化为闪光的坑洞,一簇簇火焰附着在动力拳和武器臂上。他现在试图直起身,也加入对马曼的围剿。哪怕刚刚泰坦机甲摆了他一道,这位锁链领主仍旧没有完全失去理智,知道现在不是起内哄的最好时机。

    泰坦机甲的驾驶舱内,奎斯此时已经阖上了双眼,让自己的思绪能够透过引擎的眼睛折叠进入白炽之炎的光亮中。在明亮的数据流和反应堆的酷热呼吸之间,感官世界形成了一个个不停旋转的漩涡,那就是马曼以极高速度移动而引起的能量紊流。

    他在行走。

    他的步伐带领他向前。

    他的金属手臂上传来暖洋洋的武器重量感,星罗棋布的感受器能够让泰坦机甲与其产生一种极为玄妙的“通感”,仿佛那具庞大的构装生物不是冷冰冰的金属,而是一具有温度的血肉生灵。

    “新的敌人业已确定……”奎斯轻言细语,【神之愤怒】的机魂在通过他的嘴巴讲述出自己的心声,“……依旧是一个不留!”

    泰坦机甲胸腔中的灵魂引擎反应堆纵声咆哮。

    “服从我的命令。”他感觉到引擎的机魂应声而起,“所有引擎、武器和护盾准备万全。我们必将有一场好的仗可打……”他感到反应堆的狂怒深吸一口气,感官出现瞬间的中断。

    导弹、等离子炮弹、炽热耀眼的光束以及异种能量脉冲追索着敌人。

    难以用言语形容的恐怖火力席卷了马曼,交错的攻击从头到尾覆盖那位第三领主所能躲避的任何空间,丝毫没有留下任何转圜。

    导弹发射,向上蹿升,随即落下引发喧嚣的爆炸波,爆燃的球体爆发出尖啸;火焰席卷崩溃的法术护盾,在消褪时形成熊熊燃烧的耀眼斗篷。

    同一时刻,炮弹倾盆而来,弹药从风暴速射炮中喷涌而出。马曼甚至来不及作出任何实质意义上的反击,他为自己匆匆布置的一些法术护盾就又被撕成碎片。

    能量武器和物质武器之间形成了完美的时间差,炽热的等离子射流和正能量射线间不容发地刺入那位巴托领主堪比钢铁的身躯。

    机魂的矫正瞄程序,令它的能量攻击精准命中马曼身躯的正中央,在一阵金属蒸腾的闪光中穿透了这个巴托领主的心脏,随即消失。

    一瞬间,马曼就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般,摇摇晃晃,从高等传送术的余韵中跌落到了地面。随后他的背部从内侧裂开,污浊的魔鬼血液喷涌而出,瞬间蒸腾起来形成了一团团咆哮着冲入天际暮光的云朵,在油腻的光芒中盘旋形成一张张怒吼的鬼脸。

    在火力全开的泰坦机甲面前,强大的魔鬼领主(化身)仅仅只作出了一次反击,随即便以极为憋屈的姿态倒下,抽搐,在地面上被残破魔躯腐化出来的淤泥中挣扎。

    目睹了这些,锁链领主弗喀里克心中不由得大为震惊,同时他也为自己之前没有直接向泰坦机甲发出挑衅而感到庆幸——他的记忆似乎刻意忽略了不久前自己破坏奎斯相位发生器的事情,他觉得破坏那种用来召唤泰坦机甲的仪器还算不上对这尊机械巨神的挑衅。

    “或许,这才是我此行最大的收获也说不定,”蓦地,弗喀里克心里突然升起一种想法,而他看向自己临时盟友的眼生也渐渐变得贪婪起来。

    不过,很快他就调整好了心态,并且用一声愤怒的咆哮表明了自己的真正立场。

    “该死的魔鬼杂碎!从我的脑子里滚出去!”弗喀里克怒吼道。他意识到,这是那条还没死透的毒蛇在作祟。有资格被称为贪婪领主,马曼的贪婪自然也有着种种神妙之处。哪怕他现在已经频死,可是他毕竟还没有死透,由他散发出来的精神意志依旧是一个强大的污染源。

    当然,还有另外一个原因促使弗喀里克放弃了刚刚的危险想法:就在他心底对泰坦机甲身躯产生觊觎的瞬间,【神之愤怒】仿佛感受到了什么,这台机械巨神身上有一部分武器的瞄准器自然而然地调整了角度,转向了身后的弗喀里克。

    “都是那家伙弄得!”锁链领主高声解释道,似乎想以此来证明自己的清白。

    “最好是,”奎斯的声音从功放器中响起,“不是也没关系,反正我只关心你向我保证过的、格拉兹特的真正宝藏,其它的东西我们并不关心。”

    弗喀里克点了点头,接着,一根伺服手臂就从其义躯上伸展出来,一下子就捏碎了他自己主动伸出去的、属于其仿生身躯的一截手指。

    那是一根乌黑的指头。

    因为弗喀里克和格拉兹特是同母同父的双胞胎,所以他俩不仅有着极为相似的面貌外形,就连遗传本质都基本完全一致。

    于是,当他的这截手指掉落到地面上,马上就触发了这座收藏室隐藏的一些禁制。

    在那些被火焰和炮弹损毁的、原本堆成山的各种各样收藏品——在一些物质位面价值连城的工艺美术品、贵金属财宝,宝石,以及许多魔法制品——中间,突然升起了一座晶体小山。

    当这座小山出现的同时,奎斯马上就感到精神层面上传来一种若有若无的窥视感,还有一种对于强烈的心灵附魔法术的抵触感。

    “克林辛尼朋?”奎斯安抚了同样被心灵异状弄得有些愤怒的机魂,用自己的精神作为挽具,阻止了机魂用武器毁灭眼前那座晶体小山的行为。

    “不对,”奎斯马上意识到了这座透明晶体和碎魔晶的不一样的地方。

    第一,它不是由几个不同强大施法者灵魂融合在一起的(最初的克林辛尼朋是由七个巫妖的灵魂融合而形成的),反而是某个单独强大灵魂被切割之后的产物。

    第二,这块晶石里面并并没有像克林辛尼朋一样,存在着某种邪恶的独立意识,哪怕它们都有蛊惑周围生物听从其命令的特点。

    “这不是碎魔晶,”奎斯作出了判断,“不过确实也是一件堪比神奇的法术物品。”

    弗喀里克给出了最终判断,这位锁链领主身上伸出万千锁链,像是八爪鱼一样保住了这块突然崛起的晶石。“它是格拉兹特为自己准备的最后手段!”他解释道:“除了六指那家伙和影魔女王之外,我其实原本还有其它一些兄弟姐妹。只不过,那些家伙在过去的岁月里已经全部被格拉兹特一个个找上门诛杀得灵魂俱灭,变成了空白的精魄被其储存起来并制作成这件神器。”

    “每一座天鹅之塔里面,都隐藏着一块类似的晶石。如果最后真地败北饮恨,那么格拉兹特肯定会把这块东西当成复生的手段,找个机会就借壳重生出来。因此,如果我们能够将这件宝物摧毁,六指儿那家伙就会失去最为重要的依仗。”

第1725章 格拉兹特之亡(7)(求推荐票!求月票!)

    “他将再也没有后路可言!”弗喀里克高声道。

    接着,他就用虽然比不过泰坦机甲,但还是堪比十万吨级别压力机力量的锁链,一点点收紧并将那块透亮的晶石勒成碎块。

    弗喀里克的金属外衣在厉风中鼓荡。

    尘土飞扬,沙沙作响。他在颤抖,一种解脱感席卷全身,取代了碎裂晶石逸散火焰带来的灼热感。他深吸一口,尝到潮湿腐朽的气息,如同闭塞的坟土气味。

    这是死亡的气息。

    不过,死亡的是他的仇敌。

    而在外界,泽拉塔城内也产生了一团剧烈的武器雾气,旋转、收缩,如同烟气被吸入一般后退。城外的天际隐约浮现,加勒哈斯塔位面的天空染成破布般的颜色。一道晴天霹雳刺破雾霾,向下斫落,轮廓参差不齐,恍若一把锯齿状的匕首。

    一瞬间,这道闪电似乎失去了尺寸与细节,看起来不过是天际的一道黑色伤疤。光芒从中逸散,裂风扑面,耳语、呼吸、嘲弄……各种声音席卷了加勒哈斯塔位面每一个生灵的心灵。

    弗喀里克感觉到格拉兹特的注视。

    哪怕那位乌黯主君此时再怎么心大,涉及到基本盘的损失,还是会令其感到惶恐和震惊。

    “不……”格拉兹特发出一声呻吟。

    他感觉糟糕透顶。此时此刻,他陷入了进退维谷的境地:一方面,他极其想要回到泽拉塔,回到天鹅之塔内部肃清内乱;另一方面,为了对抗八臂蛇魔女王和舍尔鲁帕赛特这两个眼前的大敌,他已经将所有化身都尽收归于一体,根本腾不出手去解决问题。

    虽然天鹅之塔共计有三十三座,每一座都有一间独立的收藏室,里面都藏着一块他准备为自己复活使用的魔晶石,但是奎斯和弗喀里克摧毁了一块魔晶石所用的时间也不过是几个沙漏时而已。

    除此之外,他也收到了禁卫军传来的消息,泽拉塔内现在已经出现了虫族的踪迹。指望着前者去对抗虫族,显然是一件不怎么合乎逻辑的事情,只有最为精锐的恶魔军团才能抵挡那种比巴特祖魔鬼还要恐怖的秩序生物战群。然而,格拉兹特此时已经陷入了无兵可用、无将可派遣的地步。就连以往最不放心的那些恶魔封臣,现在都被他派遣出去迎战六臂蛇魔和舍尔鲁帕赛特的军团。

    “该死,我必须快点解决这两个家伙。”望着漂浮在不远处与自己对峙的两个大魔的化身,格拉兹特的心情既焦急又感到忧虑。

    甚至,他隐隐感觉,属于自己世界末日就要到了。

    邪异的火烧云在愤怒的天空中若隐若现,紊乱的魔法在大地上肆意横行以迎接着使用者的调遣。生物们开始出现迥异于深渊规则的进化行为,针对恶魔的战事在各地蔓延。

    加勒哈斯塔位面,许许多多的凡物正在崛起,即使有时是从最不起眼的地方。

    在偏远的铸造区——如果那里还能被这样称呼的话——有一个古老而又全新的种族在崛起,格拉兹特的意志折戟沉沙。从前,那些荒野居民只是乌黯主君后花园角落里豢养的玩物之一;而现在,他们却成为了加勒哈斯塔位面最强大的类人生物族群。

    在泽拉塔的大街小巷——如果以无底深渊的城市规模来看——某些巨龙还继续藏匿于其中,哪怕这个城市正在饱经战火的摧残,可是这些巨大魔法生物仍旧潜龙于渊,磨尖爪牙等待亮相的机会。他们为了财富而来,野心勃勃,而他们的收获也让格拉兹特曾经那虚伪的、为了和其它恶魔领主区别开而搞出来的“藏富于民”策略显得是如此可笑。

    还有很多很快变化,虽然格拉兹特的并不能准确知道他们的存在,但他有着猜测:恐怕就是信奉他为“神明”的恶魔教团之中,那些往日看起来十分虔诚的祈并者里面,现在恐怕也多出来一些不一样的声音——那些家伙随时都有可能将团结起来,向他们的“神明”发难抗。而发难的原因也将和信奉他的原因一般无二,为了力量,为了他们自己。

    整个位面,塔那厘恶魔的各处堡垒都已经战栗颤抖,受到虫族军队的大肆攻击。

    乌黯主君麾下那些恶魔封臣,哪怕有些心存二心,可是也不得不主动向他们的君主开始靠拢。迷雾镇、托利亚边境和尖啸峰已经几乎都被毁灭了,被从世上蜂拥而至的虫豸所征服。那些被征服的恶魔正在死去,而且不仅仅是死亡,还要转化为新生虫族所需的营养物质。

    在泽拉塔城内,那些蛇人、混乱蛇人、娜迦和六臂蛇魔组成的军团正在狂扫而过,顺着被血海倒灌过的街道,向着格拉兹特宫殿防御工事猛扑过去。

    虽然这并不是一支数量多到难以计数的混沌大军,这是自泽拉塔城建立起来以来真地从未见过的庞大入侵。那位八臂蛇魔女王麾下的六臂蛇魔军团,上一次全副武装地统一作战,还是在血战的战场上纵横驰骋之时。

    不仅如此,格拉兹特还感到了来自神明的威胁,这才是对他最大的一个潜在危害。

    整个加勒哈斯塔的大自然,此时此刻已经被真正伟大的自然主宰者所驯服,格拉兹特的领主权柄丝毫不能调度整个位面的循环和流转。

    而去向那个存在当面讨要个说法,格拉兹特看了看不远处对自己虎视眈眈的两个敌人,又想了想老巢里发生的事情,他只感觉自己的心很累。

    “没有办法了吗?”格拉兹特,纵横无底深渊,构建出三重国度的一代天骄,心里不由得哀叹。

    “难道,我只能根据那条谶语,走上那条几万年来从未设想过的道路么?”

    他其实还想要在挣扎一下的。

    然而,当感受到自己宫殿内又有几座天鹅之塔被强行折断,又有两颗复活魔晶被打碎。这位乌黯主君终于下定了决心。

    心一横,眼一闭,当着自己两个仇敌的面,格拉兹特就用堪比神器的酸爆重剑划破了胸膛,然后伸手从里面掏出了还在跳动的心脏。

    舍尔鲁帕赛特:……

    八臂蛇魔女王莎塔里:……

    两个强大的存在一时间全都惊呆了,祂(她)们都怀疑格拉兹特正要使用什么邪法,因为那颗经由自戕手段取出的心脏上面此时正氤氲着强大的混乱本源。

    舍尔鲁帕萨特:“不对劲,大大不对劲,打不过难不成还不能会选择逃走?即使丢掉整个三重国度,以他的本事回到无底深渊说不定也还能生存下去。”

    莎塔里:“他完全没有必要这样做。那颗心脏,没错,里面蕴含着大量无底深渊意志的青睐,这是多少恶魔领主渴望而不可得的宝贵财产。即便是我最巅峰时期,获得的青睐也未见得会比这颗心脏上的多出几分。”

    两个强大的存在,两个盟友,彼此互相看了一眼。虽然祂(她)们没有什么。

第1726章 典范之城:柯瑞托(上)(求推荐票!求月票!)

    “从理论上讲,魔鬼是永生的,所以他们比较倾向于从一个极为漫长的时间周期来考虑问题。同样地,他们手中一些最为精妙的计划,大部分也都要花费数代凡人的寿命才能获得回报。任何能够让某个国度、社会、位面腐化至“巴托典范”的行为,都最终将会使它成为一块肥沃的灵魂收割之地,并因此有着不同寻常的宝贵价值……”

    ——阿斯蒂莫尔斯化名的某个学者,在烛堡留下的一本邪典《魔鬼全论》中的记述。

    那些符合“巴托典范”的国度,会以一种超自然的方式靠近巴托,哪怕它们所属的位面距离巴托九狱真正的位置,在星界之中彼此实际距离极其之远。

    城邦柯瑞托,便是这样的一座典范之城,它可以称得上是魔鬼灵魂收割领地的教科书范本。

    作为一群守序邪恶之军国主*义者的家园,在超过六代人的岁月里,这个严酷社会里面的、几乎每一个死亡(无论是寿终正寝还是其它形式)的公民都一直稳定地被送往地狱。

    事实上,在死去的时候,十分之九的柯瑞托市民都已经属于守序邪恶阵营,这使得此地被列入所属世界中最有利可图的灵魂收割区域之一。

    这片领地是由一只名为尼姆乌库的蛇蝎魔所掌控,他从自己的领主墨菲斯托费利斯手中获得了这项任命。当然,为了买到这个官职,尼姆乌库也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每当一个柯瑞托的市民坠入地狱的时候,尼姆乌库都能够获得收益。

    这头邪魔将整个城市划分为六个城区,每个都由一只效忠于尼姆乌库——而且通过这个链条,效忠于墨菲斯托费利斯——的角魔所管理。为了确保后者的忠诚,他从自己辖区中的每一百个抵达绝望之架的灵魂身上都分出一个,认可这些角魔都可以正当地获得这部分收益。

    当然,那六只角魔私底下也会搞一些创收行为:他们大多会委派数名副手去监察不同的邻近地区。当灵魂即将坠入巴托地狱的时候,这些走卒们会尝试去将其拦截并带入自家辖区,之后再令它们堕落。不过,那些副手们的首要职责是留意其他试图闯入领地,夺取收益的魔鬼。

    有的时候,为了确保首要职责的履行,就是魔鬼也会关乎一下底层社会的生计民情。

    很奇怪,很矛盾,亦很真实。

    ……

    “你那边情况如何?”一个长着酒糟鼻子的醉汉,对他的同伴含糊不清地问道。

    “情况很糟,有一些混乱邪恶的生物正在咱们领地的边缘区域追猎渔夫,事到如今只有您和您的亲族们的力量可以战胜眼前的魔物,保护教团的领地!”肤色苍白秃顶男人回应道。

    “为了秩序之道!为了巴托的荣耀!”没等酒糟鼻醉汉回答,一个人影从阴影中走了出来。

    这个“人”多少有些不正常,他的打扮像是一个混血侍僧,相貌丑陋却衣着华丽,身高更是接近两米五——站在那里就如同一个混血的巨人,也不知道之前是如何在阴影中隐藏的。

    他身披亮红色的斗篷,衣服上绣有一个表的标志性巨龙图腾,手持粗糙的碎石锤。强健的肌肉充满了异样的力量感。

    “拉尔夫,不要担心,维伦是我们的人。”醉汉用话语安抚了那个脸色苍白的秃顶男人。

    “是,是的,萨辛多大人。”拉尔夫结巴地回应。除去魔鬼教团的底层喽啰头目这一真实身份,他用以伪装自己的生分只是一个鱼贩子而并不是勇士。勇气对于他来说是一件奢侈品。

    “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萨辛多继续提问道。他的话语依旧含混不清,完美扮演着醉汉的角色,不过他的话语却有一种让人心情安定的效果。

    “渔夫们称它为恐惧舰队。它们是水面上的祸害,是诅咒的预兆。那些超自然舰船是每个渔夫炉边的恐怖故事,是突破了这个世界和另一个世界之间的面纱的传说。”拉尔夫说,“恐惧舰队的做法像鲨鱼一样隐蔽,它的胜利像潮水一样不可避免……”

    随着他的叙述,萨辛多也开始了解了这支所谓的“恐惧舰队”到底是什么货色:无数年来,恐惧舰队一直潜伏在柯瑞托人们的记忆中,笼罩在传闻中。但在几天前的红月之夜,在那个最不神圣的夜晚,它的战舰又回来了,溯源而上在人类的土地上造成了巨大的破坏。

    即使是最身经百战的海盗头子也暗自害怕恐惧舰队,和据说盘踞在上面的邪灵。有传言说,那支舰队拥有由淹死的水手和恶魔的鬼魂组成的军队,而且舰队的旗舰——血腥屠夫——是永不沉没的。在过去的几天里里,末日论者和阴谋论者一次又一次地被证明是正确的。恐惧舰队派出的、傀儡般的万千小舢板系统地摧毁了柯瑞托的好几处港口,杀戮一番,然后又消失在黑暗中。

    没有人敢在公开的战斗中与恐惧舰队相遇,因为传说中,死在战斗之中就会永远落入那些可怕家伙的手中。自从诅咒流传开始以来,沉没的船只总是在一夜之间完全消失。

    柯瑞托外海盘踞的一些海盗们相信,恐惧舰队里肯定有恶魔存在,死掉的灵魂会被那些邪恶的家伙带进下层界遭到囚禁和折磨。

    “给我们准备一条船。”了解了自己所有想知道的事情,萨辛多看了一眼拉尔夫,后者马上像是提线木偶一样转身离开。

    ……

    “你为什么总是喜欢伪装自己,那个拉尔夫只是一个小喽啰,但他也知道我们是谁。”

    站在一艘捕鱼船的甲板上,半巨人混血侍僧模样的维伦有些不解地问道。这艘船上只有他和萨辛多两个“人”,鼓起的船帆都是由魔法风吹胀起来的。

    此时的萨辛多,已经变成自己的本来模样:阴沉的类人生物在嘴角泛起微笑,优雅而富有魅力地,展示他尖锐的闪亮犬齿。短发油光滑亮,在前额绕出缺口,长出羊羔般的小尖角。

    其目光如血,衣着华美而时尚,双足却生似裂开的兽蹄。暗红色鳞片包裹的尾巴,不耐烦地在从华服背后的开口中伸出,在其身后不断摆动。

    萨辛多,一只收割魔,他们是常常游走于物质位面凡人社群里的魔鬼之一,他们胜在诡计、耐心以及权术。尽管懂得有效地自我保护,但是收割魔们更喜欢逃离与冒险者的冲突。只有不得不以战斗来保护自己的秘密,以免落入善人手中的时候,他们才会亲自出马。

    否则,收割魔会利用他的部下或者召唤来的巴特祖来拖住冒险者们,然后自己金蝉脱壳逃之夭夭。论及守卫自己的财产和机密,他们常常会设下精巧机关来完成。总而言之,他们是一种非常“苟”的巴特祖。

    “我乐意。”萨辛多这么回答。“更何况,你不是还用这副皮囊遮掩自己么?哪怕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你却依旧还没有化为原型。”

    维伦:“我是怕这艘捕鱼船半道沉了。”

    虽然萨辛多对于这种回答只是报以冷哼,但是他的确不希望维伦变回血甲魔——这种地狱宪兵般的魔鬼,根本不能像他这种收割魔一样隐藏自己的气息——他们此行的目的是为了调查疑似渗透进柯瑞托势力范围的恶魔势力,被提前发现,之前所做的一切不就变成了笑话?

    而就在他们不远处,一支庞大的混合舰队正沿柯瑞托的海岸航行,它几乎囊括了这个世界上所有沿海国家或地区的船只类型。尽管大部分船体与船员都已腐烂发霉,但整支舰队仍在全速前进。狂风驱策着它们在黑暗的天空下乘风破浪。

    “上面有吸血鬼的味道。”维伦闻着从远处海风里传来的气息,开口说道。

    “我觉得也有恶魔,虽然还没有闻到塔那厘特有的、令人作呕的臭气。”收割魔萨辛多皱了皱眉,不同于维伦那样的糙汉,他懂得一些魔法因此认出那支舰队正组成某些阵型,那是他很久之前在血战战场上远远瞥见过的、多艘混乱之船行驶在冥河上的场景。

    如果还是在血战战场,见到这景象,以收割魔的天性此时自然是有多远多多远。

    可这里是柯瑞托,是巴托典范之城市——哪怕这还只是一座物质位面的人类城邦,可作为指挥链中的一员,萨辛多虽然只是带了一头血甲魔,但是他随时可以召唤一支巴特祖团队来保护自己。

    就在这时,那支舰队里,各类游船、小商船和重型货船转向海岸方向。其它运有兵员的战船也同样如此——战船抛下大量载重之前需要先确保有足够的动力离岸,在搁浅之前尽快乘风离去。

    在某一时刻,他们离海岸如此之近以至于他能听到翻卷的碎浪,看到在布满岩石的海岸边竖立着的高耸遗迹。当舰队旗舰带头返回深水区域时,舰队有三分之一已经撞毁在嶙峋的暗礁上。这很有恶魔的操作风范。不过,这并不重要,因为乘坐这些舰艇的船员和乘客并不是脆弱的凡人,或者更准确地讲,不是那些非常脆弱的凡人。而且,他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他们登上了土地。

第1727章 典范之城:柯瑞托(2)(求推荐票!求月票!)

    一个目光锐利的矮个子男人匆匆穿过积满粪便的肮脏后巷,他身着一件打理不善的深紫色外衣,的匕首皮鞘。

    当经过一队从停泊在港口里的某艘富有的商船上下来的吵闹佣兵时,他似乎并不显得特别紧张。当一大队人马晃晃悠悠地赶往柯瑞托最臭名昭著的街道“百罪路”上的下一家酒馆时,这个瘦小男人的目光一直在闪躲佣兵的视线。

    酒馆、女支寮、非法炼金药品商店、地下格斗场,以及其他更不好闻的消遣场所……在这里全都兴旺发达。据说,即使是最死气沉沉的老派人士,在走过这条街时也会发现一些能让他忘记自己的所坚定的东西。

    这条聚集了无数种非法乐子的巷子是整个城市里最危险的地带;此地的凶杀案要比湿疹和酒精中毒更加猖獗,街道上没有一个夜晚不会撂下几具足以装满早上来的推车的尸体,这些倒霉蛋通常会被送到城外的石灰坑里就地掩埋。据传闻,还有更多的人死后连尸体都没法找到,他们要么在黑暗的仪式中被宰杀,要么被带往一些见不得光的施法者的住处。也有传言说,一些酒馆和妓院,特别是怪根窝会不惜给顾客下药,不幸的受害者醒来后才发现自己已经被关入了某艘开往遥远的奴隶市场的帆船里——这也许是比死亡更糟糕的命运。

    这个地区足够无法无天,即使是卫兵也不会(不敢)在夜里前来巡逻。最卑鄙堕落的人在阴暗的角落里野蛮生长。不过也正是在这里,一些人才能找到他们主人派他来找的那个目标。

    当一名衣着华丽的水手被扔出了那个瘦小男子左手边的酒馆黑洞洞的大门时,响亮而暴躁的咒骂声闯入了他的脑海。那人吵吵嚷嚷地落在满是粪便的水沟里,他举起一只脏兮兮的手,对着门内隐约可见的身影大喊着脏话,高亢的鼻音带着柯瑞托人的口音。

    酒馆里穿着肮脏盔甲的大胡子对着咒骂的水手瞪了一会儿,然后大踏步走出大门,他的脚步很迅速,身旁的双手不断重复着握住又松开的过程。

    那个柯瑞托慢慢地从泥水里昂起头,脸上变换着惊疑不定的怒容。就在他想要逃开时,那个大胡子忽然出现在他的身边。瘦弱男子听到一个类似棒槌的拳头砸在水手脸上的声音,但他没有理会这个暴力的场面,他已经见过太多类似的景象,已经失去了对结局的兴趣。当他的目光从斗殴者身上移开,停留在门旁摆动的木牌上,上面画着一个巨大的猪形生物,排在这头垂涎畜生下方的粗糙涂鸦用柯瑞托拼出了“黑野猪”这三个字。

    瘦小男子绕过那个对水手瘫软的身体继续挥拳的大汉,低头走进了啤酒馆,他要找的人将会在啤酒馆里出现。

    他走进了这座黑暗的建筑。

    酒馆的天花板比预期的要高得多,因为地板远低于街道。造成这种建筑不规则的原因集中在酒吧的末端。这个酒吧的前端从人类的胸部高度开始倾斜,在其远端刚好超过膝盖的高度结束。许多穿着从商人的长袍到佣兵盔甲的矮人都聚集在角落里,大口喝着满溢到杯口的白沫啤酒。

    他扫视着啤酒馆远处的黑暗壁龛。

    那里放置了一些小的私人餐桌,供那些想看一看是什么样的顾客进入了黑野猪,同时隐藏自己身形的人来使用。

    从酒馆悬挂的灯笼投下的昏暗光线中,反射出的钢铁光芒,这吸引了瘦弱男子的目光,他走到其中一个黑暗的壁龛前。

    一边走,他一边摘下了自己的帽子,双手抓住它使劲拧了拧——这部分是一种紧张的姿态,但也是一种谨慎的措施,以免他不小心做出任何可能被认为是在玩弄腰间匕首的动作。

    “说你的事。”一个钢铁般的声音从阴影中传来,让瘦小的男子停下了脚步。

    “我的主人,受人尊敬的商人埃尼奥·沃特隆.”瘦小的男人向黑影微微鞠躬。

    “沃特隆?”那黑影嘲笑道。

    接着,他看到一个脑袋从黑暗中露了出来,上面戴着柯特瑞军人喜欢的、圆碟形轻便式黑色头盔,一对冷眸从面罩后面细细打量着来者。一只戴着手套的手把小陶杯举到头盔边缘下方露出的嘴边。“沃特隆是条喂不饱的水蛭和寄生虫,他最擅长的挣钱方式把钱借给那些无力偿还贷款的人,然后逼那些人成为自己的奴隶,最后再把他们贩卖出去……”

    阴影中的人又往前移了移,露出瘦削却又健壮的身体和一副锁子甲,身侧绑着一把有着锯齿状刀刃的砍刀,胸膛上还交叉着一对长刀。“……那只吸血虫,从来就不是个会花费他所赚来的每一枚金币的家伙。找我办事的价格已经超过了他的承受能力。就让他自个儿去对付街头混混和失业的决斗者,去研究他最熟悉的那些阴沟里的垃圾吧。”

    瘦小的男人献媚似地笑了笑,委婉地忽略了面前之人对他主人的名字和声誉的轻视。他晃了晃脑袋以示安抚。“的确,我的主人从来没有理由聘请您这样的人物。但他现在发觉,自己被一个不仅是债务问题,而且还是家族荣誉相关的问题所困扰。”

    穿戴甲胄之人琢磨了一会儿眼前这家伙的话,把对沃特隆的家族荣誉产生的任何可疑想法咽回了肚子里。他在黑暗中站起身,从壁龛的深处走向瘦小的男人。

    “你让我开始感兴趣了,”那人说,他从长椅上拿起一把小巧的十字弩。“走吧,”他用戴着手套的手指向通往街道的台阶。“但你的主人最好已经征服了他的吝啬。”那人警告说:“那些把我从我的恶习中解放出来后只为了浪费我时间的人,最后也需要给我满意的赔偿——”

    “——这是规矩。”他重重强调。

    ……

    血腥屠夫号。

    船长室里又冷又潮湿,几乎像是地底下的墓穴。一面墙上挂着一幅奢华的画像,画中身材迷人的树精与带角的羊头恶魔交织在一起,其镀金的框架在阴暗中被玷污,色彩被霉变和腐烂所取代。摆在墙角的精致大理石雕像似乎也注定要遭遇类似的命运,它描绘了一群苗条的果体少女,旁边的一张巨大的橡木桌构成了房间的焦点。

    坐在它后面的一张高背椅上的生物看似一大滩油腻的肥肉——可能曾经类似于一个人——这坨肉山静静地盯着自己的航行笔记。

    这是他最重要的法术奇物,就是倚靠它,以及它里面封印的那个恶魔之魂。这个痴肥模样的吸血鬼船长才能完美地驾驭自己身下这艘座船。

    大腹便便的沃隆特在他的椅子上向前倾斜,他那宛如蛆虫的手指上戴着戒指,一片片肥厚的皮肉几乎吞噬了金箍。他抹了抹挂在脸上的一绺油腻的黑发,用猪猡般的眼珠盯着笔记。

    “我已经让人去找柯瑞托的话事人了,那个家伙应该是一头巴特祖魔鬼,我怀疑它是一只钢魔,不过并没有什么证据。”说着话,沃特隆把目光投向航行笔记,羊皮纸页面上并没有显露出字迹,恶魔没有回应他。

    “不仅如此,我也已经把你从无底深渊里带出来的一些家伙运到了岸,为此我甚至浪费了船队三分之一左右的舰艇。它们都是我的宝贵财富。我所做的一切早就能够还清之前欠你的东西了,我们现在已经两不相欠,甚至我觉得你还应该给我一些补偿。”

    沃特隆说得特别笃定。

    他是一只普通的吸血鬼。像很多出身低劣的同类一样,当年刚刚被转化不久,他在物质位面混得并不十分如意。所以这个家伙一咬牙一跺脚,狠了狠心,举行了一场献祭仪式联系到了一只恶魔。幸运地是,恶魔回应了他。更加幸运地,因为他所在的地方——柯瑞托——乃是魔鬼势力的后花园,那个恶魔不仅凭着一己好恶杀死这个吸血鬼,反而还罕见地展现了一丝慷慨。

    在恶魔的支持下,沃特隆慢慢开始崛起。当然,他的崛起十分谨小慎微,生怕被魔鬼们注意到。而作为交换,沃特隆必须为那个恶魔服务很长一段时间。而且他做的是放贷生意,因为这本身是符合巴托九狱精神的买卖,所以在柯瑞托其实是受到鼓励的。不过,沃特隆处置那些无法还清贷款者的行为是令后者变为奴隶卖走。虽然看起来依旧是守序邪恶行为,但是那些无力还贷者都是被卖到其它城邦的奴隶市场,这会影响到柯瑞托本地堕落灵魂前往巴托九狱的数量。

    一点点削弱,细水长流。这种非常不塔那厘恶魔反而十分魔鬼的诡计,自然不是寻常恶魔想出来的,沃特隆联系的这个恶魔是一头判魂魔。不仅如此,那个判魂魔还是那位号称“最像巴特祖的恶魔领主”格拉兹特的封臣。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能有如此的耐心经营一条诡计。而现在,这个诡计也成了那只判魂魔的一条后路。

第1728章 典范之城:柯瑞托(3)(求推荐票!求月票!)

    “回答我,你这个猪头!”

    久久未得到答复,沃特隆不由得有些焦躁,他站起身用手指着航海日志的封皮大吼道。这个封面上有着阳刻的野猪头图形。

    仅在一里格外,两个魔鬼正站他们的捕鱼船上,从甲板眺望着沃特隆的舰队。

    沃特隆的船员们根本什么也看不见,压根就没有发现那艘船,以及船上的不速之客。太阳落山了,原本如绿松石一般清亮的海水一片漆黑。而后他听到了它。

    震耳的铜锣声响彻海面,远处,东部海岸上的灯塔在昏暗的天空下开始闪耀。

    他们来了。

    最远处的船只发现了什么。船员们赶紧跑到战斗位置,其实他们已经就位待命好几个月了,除了随潮水起伏之外一动不动。毕竟,僵尸和骷髅也仅仅只能做这么多了。

    平底驳船、大帆船和长船上站满了弓箭手,长浆入水,等待着旗舰的信号。

    甲板上的弓箭手拉弓搭箭。

    不过,袭来的那支柯瑞托城舰队似乎暂时没有打算冲进恐惧舰队,他们打算诱敌深入——先由海岸上的援护火力展开毁灭性地齐射——然后,再下令全军启航准备冲撞。

    但是“血腥屠夫”的号角,宣布了海战的开始。一尊名为“噬人者”的大炮几乎占据了这艘旗舰的整个中段甲板。火舌喷涌,就连柯瑞托城内都能听见它的咆哮。惊天动地的炮击嘶鸣着飞跃大海击中了来袭的柯瑞托海军舰船,爆炸将无数飞旋的木板与人体的残骸直冲到数百尺高的空中。强大的战船顷刻沉没,数百名战士与船员与之一同坠向海底。

    当巨炮再次开火时,整条战线上也随之响起无数炮火。风已将更多扬着黑帆的战船送入射程,这样它们船上较小的舰炮也许还有机会加入这场大合唱。炮弹在海面上轰起无数水柱,柯瑞托的舰队强忍着枪林弹雨的洗礼,毫不畏缩。对方的指挥官也是一名魔鬼崇拜者,他有着自己的守序原则,他知道机会近在眼前。敌舰就快进入岸炮射程了。虽然敌军数量众多,但他的军势更为庞大。

    只是,当恐惧舰队一艘艘小型舰船上的臼炮开始奏响,向单板驳船倾斜火雨时,那名指挥官突然意识到事情不妙。黑暗中,他望向自己所知的最近的岸炮阵地,只能勉强辨认出闪耀的魔法和火光。他意识到只有寥寥几处——如果真有的话——火力点在开火。于是,那名海军指挥官拔出自己闪亮的镰形剑,下令舰队进入冲撞速度。

    沃特隆走到甲板上,看到了战斗驳船。实际上,对方已经近到他可以听见它们的到来,划水的声音在水面上可以传的很远。他那超人的感官可以辨认出那“咚咚”的鼓点越来越急,船桨则随着节奏嘎吱作响,并且还伴随着嘶哑的船工号子。

    差不多是时候拿出他的秘密武器了。他想到。敌人的数量实在有些超过他的预料。

    本来,他只是以一个商人的心态在经营恐惧舰队。这支舰队最初的家底,也不过是他的一些放贷对象的抵押物:那些还不起他贷款利息的柯瑞托船主,只能把自己的船抵给他还账。后来,随着恐惧舰队发展得越发规模庞大,他才渐渐将它们用作运送奴隶以及打击自己的商业对手。

    这次,他之所以会拉出整支恐惧舰队肆虐柯瑞托的海岸线,其实仅仅是得到了自己之前盟友、那个强大判魂魔的保证:“只要你能够拖住柯瑞托人的注意力,让我把一些人藏进这座城邦,那么我就会给与你更多财富和更强大的力量。”

    然而,在他已经按约定完成判魂魔的要求之后,那家伙居然不回复他了。而且,柯瑞托人似乎也被恐惧舰队彻底激怒,所以派出了全部正规海军前来围剿。沃特隆不得不下定决心。一旦使用了它们而没有从判魂魔那里拿到回报,他这次就真的是亏大了。

    他花费几十年和无数僵尸才搞到那些东西,舰队中有十几艘船正装备着它们。

    那是一堆装在盐水桶里的巨大的、粘糊糊的胃囊,里面灌满了从一种爬行动物身上小心提取出的液体,一些航海者管那种动物叫火蝾螈,它们是一种非常危险的魔法生物,胃部只要一挤就会喷出某种液体,而这液体一接触空气就会燃起熊熊大火。

    三两成群的僵尸抬着胃囊前往指定位置。这武器的射程虽短但这并不是问题,因为那些较为低矮的战斗驳船正笔直地穿过海面,直冲恐惧舰队前线船队而来。就在第一波驳船将它们撞角装进恐惧舰队前排舰船的腐朽船体时,火焰突然就爆发了。

    燃烧的战船照亮了海面的黑暗。

    沃特隆肯定,自己一方几艘船也因为僵尸走火被点着了,或是因为被着火的驳船以撞角刺中。不过相比之下,又烂又潮湿的木头具备一个优势那就是很难被点燃,然而它们很容易被撞角撞的粉碎。

    战斗在各处爆发,当一些柯瑞托的战船向前冲刺并用它们的撞角造成重大伤亡时,恐惧舰队的第二排战舰开始将侧舷对准敌军。抓钩将舰船猛地拉到一起,刀剑、长矛与棍棒敲响了激烈接舷战的序曲。水中还有是成群的僵尸鲨鱼,沃特隆亲眼看着腐化的僵尸利齿鲸从海潮中升起,并在再次下潜之前将一只小型敌舰整个吞下。血腥屠夫号开始向两侧的敌舰左右开火,狂轰滥炸,装载着葡萄弹的舰炮将敌舰甲板轰杀的一干二净。

    柯瑞托城外海,有史以来还从未有过这样的海战。漆金战船撞向高耸的炮舰;浑身是火的骷髅船员与全副武装的柯瑞托海军捉对厮杀;由百多名奴隶桨手划动的长船追赶着高速行驶的龙骨战船;狂暴的蝙蝠群体掠过海面,用利爪袭击着一个个船员;一只只幽魂越过波浪滑过甲板,它们的哀嚎令人头痛欲裂。就算身处海底,落水的柯瑞托船员与恐惧舰队里服役的僵尸也在继续战斗着,直至深陷海底淤泥之中再也动弹不得。

    暗无天日地战斗持续到半夜,天幕被燃烧的战船和幽灵的鬼火所照亮。直到最后一艘战斗驳船沉没,战斗才算结束。沃特隆的舰队损失惨重,只余它过往辉煌的朽烂残影,但终究它成为了胜利者。这场大战看起来即将就此落幕。

    嗯,看起来。

    ……

    制革厂地下的阴暗地窖里弥漫着腐烂的白菜和变质水果的气味。支撑地面的横梁上挂着的湿布条拼命想抵挡外面点燃锅炉那不分白天和黑夜的热浪。

    男人跟着一个比他瘦弱得多的男人穿过滴着水珠的布条,走进迷宫般的帷幕,到达他的目标地点。那是一个非常小的办公室,甚至还不如坟茔大,只有一张破旧的办公桌,像一只残废的野兽一样蹲在地窖的最深处——那里臭味较少,而且阴影更多。

    看到那个猪猡般的身影,男人用冷冰冰的声音沉吟道:“快报价,胖子。还有,你的奴仆跟我说,你那名为吝啬的不治之症有了些好转,别让我失望。”

    “三十个铜角子。城门官先生,我的工厂现在正蒸蒸日上亟需人手。可你也知道,柯瑞托的用工成本比外地高不少。如果你能帮我放一些从外地雇佣的工人进城,每个人我就付给你三十个铜角子。”沃特隆(的一副血奴分身)张开肥大的拳头张开,做了个攥紧、抓取的动作。“当你放他们从城门经过的同时,你就会得到相应的报酬。我肯定当场给你结账,不拖不欠。”

    “可以,可以是三十枚。”男人慢条斯理地回答,声音平淡得没有流露出一丝感情。“但得是毒螯,不是铜角子。”他用手做了个激烈的手势,仿佛在去处什么令自己感觉不快的东西,“还有一点你必须弄清楚,是你求着我办事,所以你必须先得把钱付了我才会帮你。”

    “不可能,你这是在抢劫!”沃特隆拍案而起,他肥嘟嘟的双手拍在桌案上,溅起一堆灰尘。

    外面响起一些嘈杂的声音,像是有人在给十字弩上弦,又像是有人正拿着武器守在门边。

    不过,和沃特隆谈判的男人丝毫没有一丝畏惧,他甚至向前走了一步,逼近了沃特隆所隐藏的、屋子角落的那片黑暗阴影。

    “你一个放贷的,现在告诉我你的工厂急需要用人,你是不是拿我当乡巴佬来糊弄?”

    男人嗤笑道。

    “来之前,我已经说过了,如果你不能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那么你就必须得赔偿我来你这破地方的时间成本和机会成本,这是我的规矩。同样地,这也是柯瑞托城的美德。”

    沃特隆的眼睛微微有些发红。

    一方面,他确实有些发怒了;另一方面,他的血奴分身只利用血液和血奴实现的一种功能性的魔法,不是像神明化身那种高大上的技术——他的血奴分身和本体共享情绪——现在他的本体正在激昂地指挥着一场激烈的海战,分身自然也跟着情绪变得暴躁起来。

第1729章 典范之城:柯瑞托(4)(求推荐票!求月票!)

    柯瑞托以外的乡村是连绵起伏的丘陵地带,以孤立的人类聚居区为标志,但更多时候是大片无人居住的荒地。一条条河流和小溪沿着山丘之间的深凹处蜿蜒前行,助长了每个山谷中的茂密树林。在巨石遍布的山丘和森林密布的空地北侧,是一大片平坦的沙质平原。成群的稀疏树木散落在一起,有时只有几十棵,有时则有几百棵形成了一片不规则的森林。

    偶尔有一片平坦的草地,显示出农场曾经存在的地方,或者更罕见的是,一些顽强的农民仍在为从土地上获得生计而努力奋斗。

    一条棕色的土路绕过树木和岩石,经过每一个有的被遗弃,有的被占用的农场,这些都是提利尔山区和平与安全时期的遗迹。

    一群旅行者沿着小路前进,小心翼翼地与胯下的马匹争夺的控制权。这些畜生都是些不服从管教的家伙,又或者,它们仅仅是有些害怕——这些旅行者身上的气息,令马匹感到不安。

    为首一个人是个强壮的大块头,他的身体被包裹在坚硬的皮革外衣里,衣服上铆着的钢条使其更加坚固。一个圆形的头盔盖住了此人的脑壳,低颊的护板向外翻开,与圆形的边缘连在一起。他身侧的刀鞘里放着一把长剑,马鞍上绑着一把重弩。

    当旅行者们在旅途中前进时,这个人向左右投去警惕的目光,坚毅的五官没有暴露出笼罩在他身上的恐惧。这里不是他的地盘。如非必要,他一定不会选择亲在来到这里冒险。

    除了马匹之外,旅行者中还有一些比马匹矮小的毛驴。这些小动物费了很大劲才跟上它们的大亲戚的步伐,较短的步子以及背上背负的鼓囊行李使它们普遍落后于整支队伍。有时,它们不得不通过短暂的速度爆发再次回到队伍之里。

    当晨曦的光芒出现的时候,这支队伍已经能够看见柯瑞托城的大门,税吏已经严格按照时间通知人打开了城门。哪怕昨夜海边并不怎么平静,但是规矩就是规矩,更何况海里的事情也碍不着陆地。

    “够近了!”

    当旅行者们的队伍走到距离城门一箭之地左右,守门人突然爆发出一声大吼,组织队伍继续前行。为了增加其话语的可信性,城墙上也有一些弓手作出拉弓放箭的姿势。

    “是什么原因使你们在荒野中出现?”看守城门的人遵循着条例问道,开口的同时还是试图把手伸向身边的长剑。

    “我们只是一些务工的人员。”旅行者中为首的那个壮汉说道:“我们受到沃特隆老爷的雇佣,这些人都会在他开办的制革厂里面上班。而我,则是负责管理他们的人。”

    伴随着他的话语,一个鼓鼓囊囊的钱袋子出现在他手上,递向了问话的士兵。

    “这种解释毫无意义,”那个士兵宣布,不过也还是接过了钱袋子,掂了掂分量。“能够给你们发合法进城文件的长官就在后面,等一下,我去通知他出来看一下。”士兵盯着壮汉,不情愿般地点了点头,手里比划了一个手势——看起来的意思似乎是想要更多的礼物。

    壮汉马上照办。当那个士兵回去通报的时候,他胸前的半身甲里面已经塞了两个钱袋子。

    很快,随着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呐喊,一排排黑衣步兵从城门里涌出,以半圆形的阵势阻止住了这群旅行者并且隐隐将其包围起来。他们中间有火枪手和十字弩手,彼此间隔,拍成了泾渭分明而又整洁划一的阵型。为首的一个男人身穿板甲,头戴圆形碟盔,胸前挂着柯瑞托城的官僚标志。

    “一群钢魔。”旅行者之中的带头人,那个首领,第一眼就认出了眼前这队人的真身。

    钢魔是的外形酷似身着铠甲的类人生物,灰尘与蛛网遍布其上,他们身上盔甲的每一个孔洞都被钢铁封堵住了。当其移动时,钢魔就像是一头笨重的野兽,散发着令人无法避免的恐怖气息。

    虽然看起来像是墨守成规的古板骑士,但是钢魔是相当聪明和狡诈的敌人,他们能够运用多种战术来制胜克敌。

    一般来说,钢魔会在遭遇开始时使用加速术和他们的吟咏能力,来削弱对手有可能的施法。然后,他们会专注于使用“高等命令术”将施法者拉向自己,以及使用“恐吓术”吓跑那些弱小的、但是披挂着甲胄的敌人。钢魔会最大限度的使用它的强推能力。它可能攻击一名武者,将其推后,使他与自己拉开几尺远的距离,然后快速接近并攻击施法者。如果机会合适,他们会尝试使用强推能力将脆弱的施法职业推得更远,以方便阻挡那些想要保护施法者的近战职业者。

    钢魔是天生的军人。他们存在的意义即是战斗,既将自己的生命投注在毁灭那些可能会威胁到九狱的事物上。当不参战时,他们通常就会回到位于地狱堡垒内部的军营,在那里他们将时刻为接下来的战争作准备。他们精于找寻与杀死那些令人感到特别麻烦的施法者或是具有法术能力的恶魔。即使他们缺乏绝大多数邪魔都具备的高等传送能力,但是钢魔在战场上的敏锐移动能力,以及冲破阵型的类法术天赋也给予了他们更好的补偿。

    钢魔是完美的士兵。除了加入到一场战争中去外他们一般别无所求。这种对自己的长官以及同类之间都极为忠诚——这几乎是魔鬼中的异类——但是钢魔却几乎无法被其他魔鬼所用,特别是某些仅仅善于玩弄法术和伎俩的魔鬼,钢魔会将其视作眼中钉、肉中刺。

    作为巴托地狱在物质位面的前哨战,著名的典范之城,柯瑞托的城防系统里混入一些钢魔自然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虽然用凡人的外形遮掩自己,但是他们仍旧被旅行者们的首领所看破。

    “你们就是沃特隆说的那些人?”那个领头的城门官,钢魔中的长官,大步走到旅行者首领面前站定,“虽然那个家伙答应了我的要求,但是我依旧不喜欢你们——你们人太多了,有可能会影响到柯瑞托的秩序。”

    “大人,我叫葛兰,是为沃特隆大人招募人手的……掮客,”自称为葛兰的旅行者首领低眉顺目地说着,和他的壮汉形象形成了鲜明对比。“不过还请您发发慈悲,我们真的不能在城外待着,最近这附近不大太平……”

    仿佛是为了应和他说的话,其身后不远处黑暗中瞬间爆发出了旺盛的生命力,嚎叫声、咩叫声和呜叫声从柯瑞托城附近森林的黎明前的阴影中突然响起。蹄子、脚和爪子在灌木丛中碰撞的声音告诉人们,许多庞大的身体正在迅速而匆忙地前进。

    一个尖细的、烦躁的、非人的声音在一片喧闹中尖叫:“冲进城去,吃肉喝酒!”

    第一头兽化人冲了出来,这只瘦而结实的蛮兵长着茶色的毛皮,顶着一副家猫般的面孔,但却生有一双多面的眼睛,在篝火的光芒下像两颗钻石一样闪闪发光。他长长的手指末端没有利爪,只握着一把巨大的石斧,斧刃粗糙的边缘刻着一个可怕的颅骨符文。这个生物在窜入空地时张开獠牙密布的大嘴,吐出一声蜂鸣似的咆哮。片刻之后,斧头从松弛的手中落下,当一根来自柯瑞托城门守卫的弩箭刺入孽物的喉咙时,沉闷的挑战声逐渐变成了汩汩的流血声。

    但就在这只猫兽死后,他的同伴们也蜂拥而至:有的长着山羊般的头,有的长着狗脸,还有的长着扭曲的人类面孔。

    那些钢魔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冲向了这群混乱的异端,同时把手里的发射武器射进兽化人群中。

    “杀了他们,”因为使用了加速术,所以当钢魔凑够他们身边经过时,一些兽化人几乎追不上这群强大战士的身影。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就人头落地。

    “我去解决他们的酋长,其他人优先射杀骑兵,让其他人去解决剩下的。”钢魔的队长用炼狱语高声下达了指令,他的声音就像是用刀斧劈砍石砧一般冷冽。

    从小路远处传来一声猫头鹰的叫声。钢魔们有些困惑于在清晨听到了夜行鸟的叫声,不由得开始环顾四周。他们明白这叫声的意义时已经太迟了。

    一些埋伏在土壤里的兽化人突然钻了出来,那是一些鼠人,他们提前打好了许多地洞。这些矮小的兽化人从土坑里钻了出来,攻击距离自己最近的目标。

    那些钢魔试图冲出埋伏圈,但是鼠人挖出的坑道实在太过密集,不少钢魔因为自身体重过大而陷入坑道里,一时半会儿很难爬出来。那些鼠人用淬毒的匕首不断戳刺钢魔。

    一开始,这些来自巴托九狱的重甲战士根本不在意这些攻击,可是到了后面却发现这匕首上的毒素竟然如此猛烈,就连巴特祖魔鬼的体质也不能完全豁免。

    见到黑衣黑甲的钢魔们陷入苦战,柯瑞托城门口的人类士兵急忙一边敲响警钟,一边组织人手冲出城门想要支援这些“友军”。

    而就在这时,那个带领着旅人们的等候在城门口的葛兰突然转身大喊道:“进城!”

第1730章 典范之城:柯瑞托(5)(求推荐票!求月票!)

    这幢别墅独自蜷缩在一座孤零零的圆顶山上。围绕着建筑的葡萄园杂草丛生的废墟在山丘和森林之间形成了一个缓冲区,一些杂乱无章的瘦小树木无视了边界,在草地上留下了几片阴影。

    曾经是道路的土路旁边出现了一堵摇摇欲坠的残墙,一条狭窄的土路从腐烂的木门穿过杂草丛生的田地,钻入山丘的中心。

    在过去,这座别墅肯定算得上富丽堂皇。它的主体是一座两层楼高的建筑,上面是寝室、音乐室、餐厅和贵族的各种娱乐场所,而下面更大的一层则是仆人的住所,还有马厩和狗舍、厨房和储藏室。别墅的墙壁仍然完好无损,但它的木制百叶窗和大门早已坍塌成腐朽的废墟。

    当然,破败、凋敝和孤单……这样的氛围仅仅是凡人的眼睛能看到的东西。

    当一个传送门突然在别墅的花园中出现,收割魔萨辛多和血甲魔维伦走出了传送门,他们可以明显感受到一些黝黑脸庞从每个开口处向他们窥视。两个巴特祖魔鬼快速走过花园小道,穿过别墅内宅旧正门的大开口,踩过腐烂的木料走进了大门。

    “九狱在下!”一个穿着一套剪裁考究的衣服,戴着镶有钢钉皮帽的“年轻人”从通往入口大厅的四个门洞中的一个跑了出来。

    他五官端正,留着灰色的短发,发型是柯瑞托城人最喜欢的干练风格。

    “我们需要觐见。”萨辛多意简言赅道。

    那个“年轻人”犹豫了一下,因为这个收割魔是统治柯瑞托六分之一区域的一头角魔的下属,按照魔鬼指挥链的逻辑,他的这次越级觐见要求是不合理的。

    不过,当一个声音在“年轻人”耳边悄然响起,他马上就换上了另外一种嘴脸。

    “好的,请进。”他说。

    ……

    蛇蝎魔尼姆乌库,用他那粗壮的、满是伤疤的手指在面前石桌上的那张残破的、混有青铜和镀金边缘的地图上比划着。

    这张地图是一件煞费苦心、精心制作的美丽物什,就像一张丝绸挂毯或出自大师之手的肖像画。

    相比之下,尼姆乌库则完全与之相反。即使对一个蛇蝎魔来说,他也称得上很重。他的粗骨被大团大团的肌肉压着;他的脸就像一个被雪崩刻得很锋利的花岗岩架子。和往常一样,他宽阔的肩膀上披着一张由其亲手剥下的、取材自一只强大恶魔的皮质披风。

    当他盯着地图时,那张四方形的大脸变得沉默寡言。桌子上并不只有它。在地图的对面,有许多金属管,里面装着从方圆一百里内的每一个哨所、瞭望塔、秘密探员情报点搜集来的报告。尼姆乌库把它们通读了一遍又一遍。

    事实上,为了更好地耕耘柯瑞托,他每天都要这么做,因为蛇蝎魔相信情报是获得力量的关键所在。每一只蛇蝎魔都会大量而频繁的使用的间谍,对周围的一切进行全方位的调查,而另一些他们从宠幸的部下则秘密的将所有这些信息转化成蛇蝎魔取胜天平上的砝码。

    他们真身形态的皮肤混合着澹绿和粉红。在肥胖臃肿的躯体面前,他们20尺的身高也只能暗然失色。笨重的,蝙蝠一般的肉翼,从他的背后伸张开,还是散发出一阵阵恶臭和硫磺的气味。

    这种魔鬼是雌雄同体的。他们最令人困扰的特征,是他们的脸。在这张可怕的脸上,有一张宽的恐怖的布满利齿的大嘴,还有无数的瘤子和疹子形成的千沟万壑勾勒在其上。他的双颊擦着厚厚的脂粉,嘴唇散发着冰冷的红色亮泽,一双如同爬虫的眼睛周围,画着蓝色的眼影。

    而以上的一切,不过是小儿科,最令人瞠目结舌是,他那长长的永远是色彩斑斓的手指甲。主位面居民和蛇蝎魔面对面相对是非常罕见的,因为这些魔鬼从来都是喜欢藏在幕后,通过灵巧的控制部下,去制造各种残暴的事端。很少有人能成功的和这些肮脏的魔鬼缔结协议,更少人在这样的遭遇之后幸免。蛇蝎魔坚信他的计划陷于棘手,通常是因为这个计划没有被正确地执行。

    收割魔萨辛多很聪明,在被引入尼姆乌库办公室之前就屏住了呼吸,然后才装作若无其事地样子和自己的搭档维伦走进办公室的大门。

    “小萨,你有什么事情要告诉我。”以一种雌雄莫辨的声音,尼姆乌库开口询问道。

    “大人,是那支恐惧舰队。”萨辛多斟酌着用词。“我已经查明舰队指挥官是一只叫沃特隆的吸血鬼,他的另一重身份是柯瑞托城的放贷人,以及几家手工作坊的幕后老板。”

    “这并不是什么新鲜事。”尼姆乌库说,他的脑袋没有抬起来,依旧专注于眼前的地图。

    事实上,这位蛇蝎魔早就清楚沃特隆的底细。他之所以容忍那个家伙,只是因为觉得那家伙就像是一条鲶鱼,可以搅乱一团死水般的柯瑞托。这对于维持魔鬼的统治,其实是有帮助的。

    “可是,那家伙背后应该有一个强大的恶魔。”萨辛多强调,并在“强大”一词上加重了读音。

    “而且,沃特隆这次之所以把恐惧舰队拉出来搅风搅雨,多半是受了那个恶魔的指派。他们在与柯瑞托的海军决战之前还把一些人手送上了岸,我担心他在密谋什么事情。”

    这个消息引起了尼姆乌库的注意,蛇蝎魔想了想,拿起一张摆放在桌面角落的字条。这个字条上的文字描述了不久前,刚刚在柯瑞托城门口发生的一件事情:混乱邪恶阵营的喽啰,一些低劣的兽化人竟然敢于冲击一座城门,与守卫城门的一支钢魔小队发生了冲突;它们似乎有目的性地拖住了钢魔,继而导致了一群“旅行者”混入城中。

    尼姆乌库沉思着,而伴随着他的思考,一种甜腻至极的粉红色雾气也以其身体为中心快速向四周扩散,很快就充斥了整个办公室。

    即便萨辛多屏住呼吸,可仅仅是皮肤沾染到这种心灵迷雾,仍旧令其大脑不由之主地陷入了短暂的浑浑噩噩。而他的搭档维伦,在这种迷雾的作用下已经不由自主地变回血甲魔的原型,不断用手指按动插入颅内的长钉,来让自己保持多一分的清醒。

    尼姆乌库瞥了眼两只巴特祖,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这声音让萨辛多和维伦如遭雷击。

    不过,他们的情况还算是好的。因为就在粉色的心灵迷雾开始扩散,伴随着一道闪光,一个浑身被重甲包裹住的钢魔就出现在了办公室里——蛇蝎魔利用强大的法力,把这家伙从很远的地方直接召唤到了自己身边——那个钢魔身上还缠绕着浓郁的血气,很显然刚刚完成一场杀戮。

    “你的报告掺水了。”尼姆乌库伸出自己粗大的手掌,用那色彩斑斓的手指甲掐住了钢魔的头盔,将其按倒在自己脚边。

    那个钢魔足足有9尺多高,可是仍旧被蛇蝎魔一下子按倒,就像一只无助的小狗。

    丝毫没有给与对方解释的机会,尼姆乌库的指甲刺破钢魔头盔、扎进他的颅骨,强行开始搜索起对方记忆中的内容。当蛇蝎魔阅读完自己所想要知道的事情,松开手掌,那只钢魔随即就瘫倒在了地上。他的身体剧烈抽搐着,钢铁与地板不断磕碰,很快就坍缩成了一堆破损的铅皮。

    “三十个毒螯,一个人……”蛇蝎魔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还真是廉价的背叛价格。”

    他转头看向萨辛多和维伦。“你们说,这家伙为了这么点蝇头小利就敢于背叛,该不该死?”

    萨辛多如同小鸡啄米般不断点头,而血甲魔维伦,此时则因为把一根长钉按进脑袋太深,而暂时陷入痴痴呆呆的状况中。

    刚刚的提问,尼姆乌库对于回答丝毫没有任何期待。接下来,他又低头看向桌面上的地图,随着一句句充满恶意和毁灭意图的咒语从其口中不断涌出,一团氤氲着的墨迹渐渐在地图上出现。

    那团墨迹所在的地方,正是柯瑞托城的海岸线附近,沃特隆的恐惧舰队所在之处。当墨迹出现的时候,那里的天空也被一团突然从四面八方涌来的乌云所覆盖。

    尼姆乌库把长长的手指伸向那团墨迹,就如同穿过水面,他的手指一下子没入地图之中。与此同时,柯瑞托城海岸线附近的天空,乌云之中突然伸出了一只等比例放大千倍万倍的手指。

    “流星爆!”尼姆乌库说着,勾动了一下手指。紧接着,两颗火焰彗星就凭空出现在天空,呼啸着砸落向刚刚进行过一场大战的恐惧舰队。

    这支舰队的指挥官,吸血鬼沃特隆,站在血腥屠夫号的甲板上惊恐地抬头看向天空。一对蝙蝠翅膀在这个家伙的背后出现,可是还没等肥猪似的家伙飞起来,他就感到一阵头晕目眩。

    当他重新恢复正常,马上就看到一只巨大的眼睛,正隔着一面似乎是玻璃的东西看向自己,看向自己的旗舰——而此时,萨辛多也心怀畏惧地看向尼姆乌库——这位蛇蝎魔只是动了动手指办公桌上就多了一个透明的玻璃瓶子,那个瓶子里装着一些海水,以及等比例缩小了不知多少倍的、血腥屠夫号的模型……哦,那不是模型。

第1731章 父慈子孝(1)(求推荐票!求月票!)

    葛兰带着“旅行者”们趁乱跑进了柯瑞托的城门,并且在城门守军还在与兽化人陷入交战的短暂时间里就躲进了城市的一个著名街区。

    他知道百罪街在哪里。

    在与沃特隆进行交易的几十年,葛兰已经基本弄清了这座城市的势力划分:罪恶在巴特祖魔鬼的殖民地自然是被允许存在的,百罪街便是这样的产物;更好的则是,这条街道拥有着柯瑞托城内少有的混乱,对于他这样一个塔那厘恶魔来说无异于最好的度假圣地。

    ……

    在这座城市港口码头上空的薄雾中,上尉们刺耳的哨声回荡着,其中还夹杂有在港口辖区上空盘旋的海鸟和燕鸥的叫声。

    专属于一家绅士俱乐部的会员休息室内,一个男人从桌边站起,踱步走向窗户。此时,俱乐部里面已经空无一人。

    他拉开窗帘凝视着远处的海湾,沿着橡木镶板的墙壁旁俯视,可以看见正在为庆典日祝酒的商业大佬们的肖像,和让人引以为荣的专属石膏半身像。

    艳红的晨光射穿雾气弥漫的地平线。

    一架座气势恢宏的石质桥梁,通过重兵设防的海塔岛,连接起城市的东西两半。

    桥梁的阴影之下,停泊在此的商界精英们的私人船只在昏暗的光线中左右摇曳。朝着逐渐变宽的河流下游看去,视野变得越来越差。那些模糊的船只在雾中穿梭,有时还会让人心神不宁。市政区白色的塔尖像从被诅咒的沼泽中升起的鹤颈。在水域的更下游一侧,城市的主要码头——南码头,正开展着一些模糊不清的活动。男人的目光在那里停留了片刻,昂贵的玻璃不仅让他摆脱了寒冷,还减弱了传入鼻孔中的恶臭,盖住了从码头传来的哨声。

    他轻而易举地确信,外面有的确实只是鸟群而已。

    “这只是一场演习而已。”房间里的另一个人说。那人正斜靠在一张绿色皮革的菸椅上,摇晃起手中的水晶玻璃杯,将其中装着的二十五年份波拉艮白葡萄酒转出了扇贝的形状。

    晨光照耀在他戴满戒指的手指上,旋即在红宝石、石榴石和尖晶石之间折跃,变成璀璨夺目的红色。范德泽没有任何官衔或头衔。据很多人说,他一位贵族后裔,他本人以此为荣——但柯瑞托城邦是一座与众不同的城市——当那些最重要的业务都是通过阴影中的中介来进行的时候,土地和血统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不过,它让如同范德泽一般凶残如食尸鬼的人同样变得富有,他端详着他的酒闻了闻。

    “尼姆乌库将军向我保证过,这一切都是事先计划好的。”范德泽带着一丝厌恶的表情,放下了杯子。“把关于战争的想法丢给身系此事的人就行了。你更应该担心混乱会让这座城市的宝贵价值走下坡路。市长大人。”

    “我的家族和我的朋友们,他们大多数成员都在把大把金钱投入海军的建造以及为他们的人手提供武器之上。”被唤作市长的男人只是从窗口处转过半个身子。

    雾气笼罩的窗外之上,灯光静谧地闪烁着,随船只的轮廓缓缓漂过。

    “你比海鸥还更早唤醒我,就是为了要我的机构提出报价?”

    “一切都会过去的。”范德泽说道,他向窗户那边挥了挥手。“黄金仍然会是黄金,而且未来将在不远处等待着我们。不过——”他披着丝绸锦缎的肩膀耸了耸。“——如果用到了你钟爱的人手或者船只,我相信我的主人会相应地补偿你。你知道我为谁工作。”

    “是吗?”市长问道,用这样一个疑问句回应了那个人的说法。

    在这家绅士俱乐部的常客中,有一些富有且有影响力的人认为那位无所不知的“犯罪之王”,即传说中所谓的“阴影之主”,只不过是南码头的啤酒酒馆和肉类市场里阴谋论者的幻想罢了。

    然而,市长却很清楚那人是谁,他仔细端详着范德泽那平静而又傲慢的面庞。

    “我以为你在为我服务。”市长说。

    他看了看墙上装饰的肖像和挂毯。这家俱乐部是他家族的祖产,这个房间更是他私人休息室,他在此休息的夜晚比起在市政厅的专属官邸要多得多。那些肖像和挂毯上面悄无声息地诉说了这个的历史。自几个世纪以前,他的家族就一直是柯瑞托最有人脉的机构的管理者,而当时该城邦还是附属于西部边境亲王领的一块飞地。他又转向窗户,打了个寒战。哨声变得刺耳,人们的喊声从船坞贫民区中传出,击向玻璃,使它在镜框内轻轻地嘎嘎作响。

    市长皱了皱眉头。

    这种程度的惊恐喊叫声,可不像是所谓的“演习”,海上的演习难道还能登陆不成?

    “这是怎么——”他本想继续询问范德泽,可是当其将目光投向那个掮客头子,他的嘴巴却不由自主地紧紧闭上了。

    转瞬之间,范德泽就变成了一个头部长出巨大双角——哪怕下层皆魔物一般都头顶犄角,可是角魔的双角也显得有些太过巨大,与他们身体的比例看起来极不协调——背后伸展出一对巨大肉翅和一条尾巴的魔物。

    不仅如此,房间里还突然出现了一团甜腻的粉色云雾。只是吸入了一口,市长就觉得自己灵魂似乎都被偷走了,脑袋变得昏昏沉沉几乎无法再继续思考。

    朦朦胧胧地,他似乎听到一句话:“……城里……混进了一头判魂魔……就在你的辖区之中……把它找出来杀掉……否则,你会遭受降阶之耻辱……”

    而随着这句话,已经变成角魔模样的范德泽顿时着急起来,他的巨大犄角上都冒出了火光。

    ……

    刚刚起床的市民们,正站在尘土飞扬的街道的两旁,或是从他们的木头房屋和商铺的二楼窗户里向外看。不少男人们争先恐后地挤到最前面,想要更好地看到小巷里的情况,但妇女们全都把孩子们送回了室内。

    一群衣着褴褛的旅行者,正一边不断呼号着一些听不懂的话语,一边穿过大街小巷。

    而就在这时,伴随着一声凄厉的尖叫声,人们发现了那些旅行者有人跑进了街边的一户人家。喊叫声就是从这家里传出来的。接着,一个长相无比怪异的怪物也从门内跑了出来:这怪物有着发达的绿色肌肉,肉体腐臭,布满了疖子和脓包;内脏挂在它悬垂的肚子上;一只巨大的手臂逐渐变细成了骨尖,另一只手则只到手腕处,末端是一张长有一排排牙齿和长有吸盘的触角的嘴……

    它浑身上下都是鲜血。

    联想到刚刚那声尖叫,除了躺在街边的宿醉的酒鬼,任何神志正常的人都能猜测到什么。于是,更大的混乱随即爆发。人们一边尖叫着一边逃跑,生怕自己比周围的人跑得更慢。

    ……

    伴随刺耳的木头撞击声,数十匹身上长出异化结构的马匹和公牛一头撞开了街道上临时搭建起的障碍物,暴虐的狂战士和身着巨大铠甲的怪物从后紧跟而上。

    在奔跑的人群中,不包括柯瑞托城的城市守卫,他们这些正规军依旧在作战,在他们队长愤怒的口哨声和集结与变阵的喇叭命令声中,他们手持武器严阵以待地等待着出击。

    柯瑞托城仍在抵抗,但凡人的军队几乎无法阻挡眼前的混乱狂潮,即便他们有着纪律约束也依旧很难与在无底深渊讨过生活、经历过更加危险战斗的恶魔崇拜者对抗。

    “顶住他们,让火枪手填充子弹。”一名长戟兵队长喊道,他扯下头盔,以清除他头上的棉絮绒毛,并在连队撤退时与两边的同伴肩并肩地站在一起。

    他们之间的配合毫无破绽:长矛压低,盾牌在前。平常时,这个队长会为此而感到自豪。可是现在却有些无能为力。他们撤进了一条小巷子,右边隐约可见一个仓库,左边则是一个家具作坊。狭窄的空间中弥漫着内脏和锯末的气味。

    这名长戟队长曾希望严明的纪律和狭窄的战线能够为他们的撤退带来优势,但是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如果这狭窄的街巷真要说对哪一方有利的话,情况只能是恰恰相反。在一对一的较量中,他们根本无法与恶魔崇拜者的力量和愤怒抗衡。

    一个身着厚重盔甲,身上长满了疖子和铜锈的混乱野蛮人,高举起一把渗血的斧头,带领着数十名嚎叫的战士发起了冲锋。

    长戟队长格挡开了一把剑,但左边的副手却被野蛮人的斧头向下砍成了两半。右边那个人在“叮当”声中被敌人的同伴用刀刃划过,然后猛烈的生病反应马上就出现在他身上:他咳出了血和黑色的孢子。另一个人取代了他的位置,随后他也被那个可怕战士的斧头所造成的致命一击从头部劈到了臀部。战士们被砍成左右两半。就连后面的人也无法幸免,被紧随而来的敌人践踏,他们咳嗽着,气喘吁吁。恐怖就像恶臭一样无法逃避。

    “撤退。跑。回到主路上去。”

    终于,由于实在扛不下压力,那个长戟队长丢下了他的剑和头盔扭头开始独自逃跑。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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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序之鳞介绍:
本书讲述的是一只属于五色巨龙的蓝龙从破壳而出到构建属于其自己的传奇故事的岁月经历。而这段旅程最开始的部分则是从名为“破碎之鳞”的故事讲起。“巨龙从出生开始,每个年龄阶段,都会经历旧的鳞片破损脱落然后再长出新的鳞片这种循环的过程。对于巨龙来讲,这是成长所必需的历程。”——龙类研究专家布鲁《巨龙的一生》永序之鳞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永序之鳞,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永序之鳞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