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0章 拉姆齐公敌（6）（求推荐票！求月票！）
塞恩加尔蓦然惊醒，他的衣服浸透了汗水，身体滚烫，呼吸不畅。他看到了从用拇指粗细铸铁棒网格围起来的窗户投射进来的阳光。此时已经是上午十点多钟了。
“家主阁下，”监牢的黑色橡木门响起了有节奏的敲击声。塞恩加尔一听声音就知道站在门口的人是谁。这段日子，伊耿总是在这个时候来拜访他，和他聊聊天，下一盘英雄棋。
“请进，”下床整理了一下个人形象，换上一套新衣，塞恩加尔打开了房门。伊耿靠着门框站着，他一手端着碗燕麦粥，一手拿着一个鹿皮小袋子，没有带那个画满方格的棋盘。
在伊耿身后，两个倭桑狱卒手持枪而立，他们的作用是确保监牢内的秩序。而在对待像伊耿和塞恩加尔这样的“贵人囚犯”，他们还需要确保其行使“有限自由活动权力”时的安全。
“你的睡眠看起来不错。”塞恩加尔看了眼伊耿，他发现自己这个亲戚的眼神活力四射，脸上的皱纹也平复了一些。“起码比我好得多。”
伊耿放下了早餐。“君临城监狱的伙食不错，”他递给塞恩加尔一把银制的勺子，“燕麦粥里面还有嫩黄色的干酪块，带着一点坚果的甘甜。”
吃着早餐，塞尔加尔习惯性地摇了摇头，以驱散残存的睡意。他只感到意识模糊，思维缓慢，这说明他还是不习惯牢房里面的床褥。
“非得让他们给我换上带软垫的床铺，以及丝绸套子的枕头。要不然吗等不到公审，我就会因为过度疲惫而悲惨地死去。”他心里嘀咕着。
自打他被囚禁在这里，已经过去了五六天了，而伊耿待在这里的时间比他还要早个把月左右，塞恩加尔不知道他是怎么习惯这地方的。
“今天不下棋？”注意到对方没有携带棋盘，信风商会的家主有些诧异地问道：“难道他们连这么丁点的消遣，都不允许我们继续享受了么？”
伊耿笑了笑，他打开了自己带来的那个鹿皮袋子，从里面拿出一个镀银的镜子——在君临城建立之前，拉姆齐诸城邦还在使用宝石币的时候，没有人会奢侈到用那么大块的“宝石币”来制作梳妆打扮的器具——以及其它的个人清洁用品。
“你得往前看，不管什么时候，咱们这种人也不能失了体面，”伊耿摸了摸自己光溜溜的乌青脸颊，塞恩加尔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胡须和头发已经长得打了绺，确实需要剃一剃了。
三两下扒干净碗里的燕麦粥，塞恩加尔走到一个黄铜脸盆前面，打开从外面接通进来的有着全天候热水的管道，让热水倾泻却盆中。他洗了把脸，然后又用毛巾擦了两下。
而伊耿已经把那个小镜子立在了桌子上，同时还为他拉开了座椅，拿出了用来围紧脖子的亚麻布。信风商会的会长点了点头，坐到了椅子上面，他有些好奇地问道：“堂堂一位爵爷，什么时候练出这份本领来了，监狱的生活居然能够让人变化这么大么？”
“生活所迫，”伊耿叹了口气，为塞恩加尔围好了亚麻布，“有的时候，人必须要通过自己动手才能做到点什么……你放心，我的手艺还不错。”
锋利的剃刀划过塞恩加尔的脖子，他只是感觉到喉头一凉，而后便再也无法发声了。除了见血封喉的毒药，这把剃刀的锋刃上还淬了能令人迅速麻痹的麻药。
“我的手艺还不错，虽然是才学的，”伊耿重复了一遍，又给自己刚刚说过的话添加了些许补充。他把剃刀拿了起来，尽量不去看面庞已经变得乌青的塞恩加尔，然后用力地将刀锋撞在了囚室内的木桌上。
伴随着“啪”的一声脆响，这把锋利但却脆弱的凶器瞬间就断裂成几截。按照之前他从刀柄上“摸”出来的提示，只要锋刃断裂，十几个呼吸之后，这把剃刀上面淬炼的毒素就会全部消散，抹除他行凶的罪证。
“但愿弗雷德没有发疯，”伊耿内心祈祷道。在这把刀柄上的几段铭文里，除了交待了他应该如何从事之外，还有两条重要的提示：第一，把刀柄上的蜡纹抠除干净；第二，事后无论发生了什么都要保持神圣的缄默，以换取终会到来的特赦。
可是，他的内心此刻却宛如遭到啃啮一般——这虽然不是他第一次杀人，但却是第一次背叛自己的盟友——那种声响犹若实质，悉悉索索地在其身后响起。
伊耿猛地回过了头去……
恶魔的肠胃酒馆。
橡木拳待在自己的房间里，他盘膝席地而坐，把交叠的两臂搭在膝盖上，靠着嚼脊皮木保持清醒。自从和那两个理发师会面之后，这个电僧就有点心神不宁。
“我当时是不是忘了点什么？”橡木拳暗自忖度，“虽然‘蠢鸟’和‘怪人’俩人的表现中规中矩，但他们可是以一种极为凶残冷酷的手段，在不久之前才篡夺了那个帮派的权力。按照道理来说，这两个人应该都是嚣张乖戾之辈。可为何在与我谈及那么危险的生意时，丝毫没有任何坐地起价的意图，就好像他们也在尽力促成这件事情一样。”
他开始有些后悔，为什么见面交易的时候没有施展侦测谎言？那样至少还能弄清那两个家伙是否在欺瞒自己。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能坐地苦思冥想地折磨自己。
“咚咚咚……”门口响起了敲门声。
“是谁？”橡木拳沉声问道。他已经支会了店家，不要让人打扰到自己休息。而他那些佣兵手下如果前来传递情报，他已经为其留好了窗户，并不需要经过酒馆的楼梯。
“您好，君临城的治安管理总署派人来了，”门外一个独眼的酒保，他瞎了的那只眼睛上套着眼罩，另一只眼睛此时却深邃叵测，“他们通知了所有旅馆，要让旅客们都聚集到酒馆的大厅，说是有事情要通知大家。很抱歉打扰到您的休息，可是事情确实非常紧急！”
第821章 拉姆齐公敌（7）（求推荐票！求月票！）
“这是怎么了？”
“听说治安署好像在抓贼。”
“不是，他们为首的那人带着布告呢，好像是要通知我们什么重要的事情。”
……
聚集在酒馆大厅里面，所有的旅客都在交头接耳，可是维持秩序的那一队治安署行动队却对此置若罔闻，丝毫没有约束他们的意思。
所以，这不是要进行逮捕行动。橡木拳混在人群之中，心思连转之间，他判断这些治安行动队员的确是要来通知一些重要的事情。
果不其然，当所有的旅客都到齐之后——行动队的小队长和酒馆的格里斯老板进行了确认，然后就拿出了夹在自己腋下的那卷布告。
他伸手把这张亚麻布抖开，露出里面布满咒语和符文的一面。橡木拳立刻有所察觉，那绝对是高级施法者做出来的法术卷轴，危机感油然而生。
空气之中泛起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有的旅客被吓了一跳，甚至有些人还不由自主地握紧了腰间、怀中武器的把柄，显得惴惴不安。
“肃静！”
宛如晴空霹雳，带着金属铿锵的话语声蓦然响起，在场的所有人都感觉到有一股强大的压迫力瞬间传来，迫使着他们站直在原地。
“群体定身术？！”橡木拳内心忖道。
就在声音响起的同时，那个小队长立刻把这张亚麻布平铺在地板上面，仔细确认四个角都保持摊平状态，没有任何的凸起和褶皱。
淡蓝色的光辉从符文和咒语之间发散出来，逐渐汇拢成一道锥形的光柱。紧接着，一个类似魔像似的东西，刹那间于光柱中显露出身影。
“吾乃斯内德——永序之鳞第一法术顾问，”那个“魔像”如同宝石一般的眼睛闪烁着，金属下颚一张一合，“今日受命为汝等进行一段现场直播，汝等务必睁大眼睛好好瞧着。”
说完这句话，蒸汽朋克半巫妖身后的两根排气管发出了“呜呜”的鸣响，烟雾开始升腾。随着他有规律地念动一段咒文，光柱中的烟雾逐渐显现出了全新的光影。
“虚拟游戏之神在上……”由于被眼前的场景所震撼，橡木拳居然不由自主地呢喃出了不应在此地念诵出的侏儒语祷辞。所幸，酒馆大厅里的人大部分和他同样震惊，因此他们没能听清从电僧口中讲出的话语，同时也尚未认清他的身份。
烟雾之中，投射出了君临城的全貌，所有的观看者此时仿若置身云端。电僧仔细分辨着那些由巉岩碎石包裹着的场地，他只看到青草、马厩、农田和几截低矮的石墙勾勒出的风景。紫色的蓟草花给了绿色的青草苗圃平添几分俏丽。
“……君临城最高级的劳改营地，”橡木拳认出了这里，之前为了帮助那个身兼约姆斯海盗、盗墓贼以及永序之鳞商会密探多重身份的纳门，他曾经到过这里。在这个看起来就像是一座农庄的建筑物地下，隐藏着一座地牢。
而且，别的人或许不知道，可是这两天策划了一系列行动的橡木拳却非常清楚，这里面此刻正在或者说已经发生了的事情——算算时间，信风商会的家主塞恩加尔，现在应该差不多已经死在了理发师的剃刀之下——虽然执刀的人，其实是红松城市长的私生子、伊耿爵士。
就在这时，烟雾中的场景又发生了变化，在场的观众好像从高空陡然而落，有些人甚至吓得发出了惊呼。当场景再次稳定，众人已经随着那颗没有实体的魔法眼球，没入了劳改营地的天花板，进入了空旷而阴森的地牢之中。这里已经变成了鲜血组成的国度。
“怎么会这样？”橡木拳瞪圆了眼睛。
地牢之中，充当守卫的倭桑狱卒四散奔逃。有一头长得非常像蛛化精灵——下半身像是一只巨大的蜘蛛，可却有着人形上半身——的怪物，就追在他们身后。但凡跑得慢一些，那个狱卒就会被怪物一把捉住。而后，那个怪物就会向后仰起头，露出一个长在脖子上的诡异大口，将受害者囫囵吞入腹中。随着不断吞噬，似乎这个怪物也愈发变得强大起来。
它一开始还只能在走廊里奔跑。渐渐地，这个蛛化怪物就在墙上、天花板上肆意地奔行。到了最后，这个怪物还开始使用起一些类法术，它向前一招手就能播洒出大片浓得化不开的黑雾。而那些倭桑狱卒一旦被黑雾笼罩，就会变成一只只无头苍蝇，甚至还会撞入怪物怀中。
“这个怪物就是‘怪物’，”就在酒馆内的观众聚精会神地观看这场“恐怖直播”的时候，蒸汽朋克半巫妖铿锵的嗓音，突然作为旁白声响起，“它是十二年前肆虐拉姆齐大陆那些怪物的余孽。只不过，在三分之一个沙漏时之前，它还是一个普通的拉姆齐人类。那时，他的名字还叫作塞恩加尔，即信风商会的家主，亦是我们这场‘公审’预定的被告席……之一。”
如同黄钟大吕，斯内德的话语响彻于橡木拳的心扉之间。“大事不妙，”电僧马上意识到自己之前谋划的事情已然败露。
靠雇佣理发师前去刺杀塞恩加尔，来转移永序之鳞商会的视线，为自己亲自动手营救或者解决那个侏儒调查员制造机会的计划，反而被对方利用起来。
“既然有人等不及，那么我们便顺遂了你们的心意，将这场‘公审’提前一些……”
听到这里，橡木拳再也待不住了。他的手掌死死攥成一团，指甲都掐进了肉里。“必须从恶魔的肠胃逃出去，我必须马上去解决了阿布罗施特，否则这次就真的掉进了恶魔的肠胃了。”
慢慢地，这个电僧轻微挪动着脚步，将自己的身形挤入了身后的人群。他在心里默念出敬奉神明的咒语，呼唤那位神圣的存在开放感知，与自己的思绪同频协作以释放神术。
然而，就在带着自己传送离开的神术即将出现时，橡木拳蓦然感到有一丝诡异。就仿佛是在剧烈运动过后，有人突然拿一盆冰水泼向自己一样，他感到遍体生寒。
不知何时，一个人型的虚影出现在了恶魔的肠胃酒馆之中，它全身上下笼罩着淡淡的光晕，看起来就像是圣洁的祈并者，然而却恰恰相反——它是一只可以暂时隔绝神力的熄灵。
第822章 拉姆齐公敌（8）（求推荐票！求月票！）
无论是身着长袍，还是还是露出它胶质状的松散而平滑的肌肉时，莹绿色灼热的目光总是从裹尸布中透射而出，照亮了那张类似人形却介于真实与虚妄之间的面庞。黯色的徽记飘浮在他身体周围，那些不需要支撑的字符展示了它那种发自内心的对于一切活物与神圣的诅咒。
它们就是熄灵。这是一种代表恶毒与夜晚的无形之物，藐视一切生物，以及哺育它们的光。但是它们仇恨的真正源动力，则是对于那些服务于神祇者的仇恨。如果可能的话，熄灵并不介意杀掉那些高高在上的神祇，虽然显而易见，这种行动不是它们能够轻易做到的。
然而，即使不能直接影响到神祇，但是它们的确拥有打破神祇及其追随者之间联系的能力。而正是因为如此，它们通常很乐意成为一些卓有成就的死灵法师、巫妖的附庸，以便可以找到安全而又合适的机会去向那些神祇的追随者倾泻恶意。恰好，斯内德麾下就有这样一些熄灵。
在岛屿世界，它们曾经为永序之鳞商会对付那位驼神立下过汗马功劳。而现在，为蒸汽朋克半巫妖追捕一位神祇的牧师，亦是熄灵们大显身手（或者说找些乐子）的绝好时机。只不过，最终也仅仅有一只熄灵获得了这样的机会，它恰巧被安排与前来“恶魔的肠胃”的治安小队同行。
“我很幸运，”那只熄灵渐渐从光晕形态的虚体化为实体，它就像是爱人般，从背后牢牢抓住了橡木拳的两只手臂，“而对于你……愚蠢的盲从者，今天则一定是难熬的受难日。”
即便化为实体之后，熄灵的身体也依旧荧荧闪闪，仿若浑身上下都镶嵌着散碎的钻石。但是待在酒馆大厅里的所有旅客却，没有感到丝毫的美感，反而感到一股阴冷攫住了自己的心扉。在场的治安行动小队队长见状，连忙打了个手势，跟在他身后的队员们瞬间一拥而上。
为了完成这次的行动，前往君临城各公共场所进行“公审直播”的治安行动小队，全都携带着一件特制的黑檀木枷。这种刑具上面由斯内德亲自刻绘了三套法阵，分别可以起到“坚固术”、“重力术”以及“弱等魔魂壶”三种法术效果。
前两者将会受用于被枷住的电僧，防止其逃跑；而“弱等魔魂壶”则是为熄灵准备的，以方便其持续阻止电僧与虚拟游戏之神史迪姆取得联系。可以说，如果被套上了这种刑具，以橡木拳的本领，他肯定是没有办法再逃脱出去。所以，一见那几个行动动员向自己走来，这个电僧立刻开始拼命反抗，想要从攥紧其臂膀的熄灵手中挣脱出去。
……
砾石铺就的地板铺着一层血浆，那些倭桑狱卒的残肢断骸点缀其间，仿佛为整张诡异的拼图补上了最后一块。已经完全变作“蛛化人”的塞恩加尔，意兴阑珊地徜徉其间，八条健状的节肢带着它一点点地走向地牢深处。
“搜魂复活了，”一个冷漠的声音蓦然响起，塞恩加尔猛地回头看去，只见到一个握着长剑的强壮兽人斜靠在墙壁上，正漫不经心似地看着它，“这可不是一个好兆头。”
塞恩加尔的眼睛瞪直了。“尊贵的劫将……驯犬者，”蛛化人张开嘴巴，带着螯针的口器弹了出来，咔嗒咔嗒地诉说着话语，“请允许我向您奉上敬意。”它的节肢弯曲，作出屈膝行礼的姿势，与之前在地牢之中杀人时的张扬跋扈截然不同。
它是被劫将搜魂转化出来的怪物——那把杀死塞恩加尔的剃刀上面，除了致命的毒素和麻药之外，还被沁入了一个从搜魂的灵体内分裂出的一丝灵魂——这是她的拿手好戏。搜魂是强大的魂能法师，可以依靠吸取其它生物的灵魂为食，同时亦可以将其灵魂反哺出去。
**和灵魂之间存在着双向联系，这是帝王研究的成果之一，学习了他这部分本领的学徒，便是劫将搜魂。所以，她才能够将蛛化卓尔的灵魂强塞进已经死亡塞恩加尔的身躯，将其以怪物的生命形式转生成为一名崭新的“蛛化人”。
“你来这里……”驯犬者努了努嘴，指着地上那些倭桑狱卒的尸体，“……仅仅是为了杀戮这些普通人？搜魂每分裂一次灵魂都会经历一次难以言喻的阵痛，制造你出来只是为了搞大屠杀，我真的看不出来她有这么做的半点合理性。”
“当然不是！”仿佛被驯犬者轻佻的话语所激怒，蛛化人塞恩加尔发出嘶嘶的怒吼，然而它可能是因为意识到对方的身份，所以立刻闭紧了嘴巴，装出一副恭顺的样子。
“吾之创造者、尊贵的劫将搜魂，给我留下了指示，”它伸出带有尖爪的手指，碰了碰自己的太阳穴，“只不过，没有足够的杀戮，我就无法变得足够成熟，无法让重生的**契合到异变的灵魂。现在，搜魂大人的指令已经清清楚楚地呈现出来，我不会辜负她的信任。”
“有人和刚刚复活的搜魂达成了交易，让她杀死塞恩加尔，也就是你的前身，”驯犬者站直了身子，他踩踏在黏腻的血泊之上，一步步走向了蛛化人。随着他的脚步行进，炽烈的火焰立刻会舔舐干净其足底沾上的血浆，不留下一点污秽的痕迹。“那个人其实只是想玩一场‘声东击西’，可是结果搜魂想要做得更彻底一些，她想要直接把那个侏儒调查员杀死。”
“你怎么知道……”
“那个侏儒调查员叫作阿布罗施特，他的父亲叫作达拉波特，生前也是一位侏儒调查员，”不知何时，驯犬者空着的手上突然多出了一个骷髅形状的法器，“我们算是认识。”
“达拉波特之颅！”蛛化人塞恩加尔的心神巨震，它认出了那是什么法器。
“你也认识他？”驯犬者举起了骷髅头，“看样子，搜魂为你提供的改造还是挺彻底的，加载了蛛化卓尔的灵魂，你也变得像他们一样……喜欢说谎话了。”
第823章 拉姆齐公敌（9）（求推荐票！求月票！）
搜魂上次死亡时，根本不应该有关于“达拉波特之颅”这件法器的记忆！即便她是被愚见和豹男救活的，但是那两个劫将也都不知道关于这颗侏儒头骨的信息。只有驯犬者、噬骨、地主神、以及帝王本人才知道这件幻术法器，而且仅仅只有驯犬者和帝王才能将其一眼认出。
蛛化人塞恩加尔能够认出达拉波特之颅，那么它一定拥有帝王的部分记忆。
换而言之，创造这个怪物的“搜魂”，根本就不是劫将搜魂——或者说不完全是——而是已经借助搜魂所掌握的魂能法术复活过来，重新降临拉姆齐世界的帝王本尊！
这也就能解释了，为何永序之鳞商会的密探倾巢出动，仅仅查勘清楚愚见和“搜魂”就隐藏在理发师这个组织之中，但却没有发现嗜血冲动豹男的任何踪影。
十二年前的帝王复苏之日，他就是通过吸取解救自己的劫将化身的全部生命力，才从侏儒主神加尔·闪金的封印之中成功逃脱。想必，那个豹男业已变成一具冢中枯骨。
“还真是帝王的行事风格，”驯犬者心中暗道。身为曾经的劫将，他比任何人都更加了解其它劫将和帝王。他可是知道，那个“搜魂”其实原本也不是搜魂，她实际上是另外一个劫将“夫人”，也即帝王为自己选定的妻子，“为了自己复活，杀掉妻子也没有任何犹豫。”
面对脸色阴沉，嘴角挂着邪异笑容向自己走来的驯犬者，塞恩加尔心神巨震。这个蛛化人紧张地蜷缩着自己的节肢，它打定了主意，只要对方稍有异动自己就立刻反击逃命。
作为被搜魂，哦不……应该是帝王撕裂灵魂，创造出来的一只成长型怪物，随着不断杀戮、灵魂愈发契合现在的身躯，塞恩加尔也愈来愈多地回忆起一些帝王留给它的记忆。其中就包括十二年前那场大战时，驯犬者表现出来的种种诡异。
“这个劫将很有可能是敌人，”蛛化人警觉地想道。它把手掌伸到了背后，握紧从脊背上刚刚分化出的一枚颀长的尖刺，上面沁润了它自己分泌出来的剧毒。然而，在距塞恩加尔十多步左右的距离，驯犬者就停下了脚步。
“熔岩湖之术！”
驯犬者念出一句简单的咒语，蛛化人脚下的青石地板就蓦地迸裂，炽热的橘红色岩浆顺着罅隙刹那间喷涌而出。
塞恩加尔惊呼了一声，八条节肢猛戳进地牢的墙壁，想要借着反冲力快速向后退去。只是其脚底骤然形成的熔岩湖里，突然伸出了两条锁链，倏尔穿过了它身后鼓胀的蛛化身躯。
就好像烹饪猪肉之前用喷灯处理猪鬃一般，当灼热的火焰舔舐而过，蛛化人塞恩加尔身上的毛发全部被烧成了灰烬，它手里握着的“武器”亦变成一团飞灰。
“你得说点真话，”须臾之间，驯犬者的声音便出现在它身后，这位曾经的劫将已经瞬移到了蛛化人的背部，手里的达拉波特之颅正顶在了塞恩加尔头上。
先是绚烂的光线，五颜六色的光幕在蛛化人的视网膜上开始蔓延，它脸上四对复眼都显得呆滞起来；而后是诡谲的声音，如同风琴柳笛合奏出的幻音萦绕在蛛化人的耳边；最后是令其感到舒适的鲜血味道，甜蜜的铁锈味充斥了蛛化人身上每一处气味感受腺，经久不散。
在驯犬者的全力驱动之下，幻象系魔法能量借由达拉波特之颅的增幅，近距离直接影响到了塞恩加尔的大脑。它甚至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头皮已经化作了灰烬，自己的头骨已化作脓汁流淌下来，自己的大脑此时正在一点点地被拉入那颗由侏儒头颅制作出的法术奇物里面。
“告诉我，你们的计划到底是什么？”驯犬者用不容置疑的语气喝问道。他的话语让宛如水晶骷髅一般的达拉波特之颅亮起了粉红色的光芒，蛛化人塞恩加尔的意识已经屈服于幻象。
“帝王只是想要与那位侏儒神祇结盟。他复盘了自己前两次的失败，因为每一次失败都会有侏儒的因素，所以他迫切需要解决这个不利的境况。”
“史迪姆的核心诉求是成为这个位面唯一的神明，祂为此绸缪了许久，从拉姆齐人类之中擢拔了数十名电僧作为自己的侍奉者。”
“这位神祇已经做好了准备，想要从拉姆齐大陆和侏儒岛分别推翻现有的所有神祇，不单单是那些人类的神明，那些侏儒神祇也会成为祂的对手。”
“可以推断，为了实现自己的野心，祂将会承受来自整个位面的压力。而越是在这种时候，史迪姆就越是需要一个强有力且并不会对其造成影响的盟友。”
“帝王的目标从来不在于拉姆齐位面，作为吾之一族的造物主，他的计划……”
君临城大大小小的酒馆之中，“公审直播”的影像同时为之一窒。就好像是借由法术传递过来的讯号受到了什么干扰，那层萦绕与光柱之中的烟雾倏尔破碎成一片片的烟云。过了好一会儿这些烟雾才恢复正常，重新显露出地牢之中的景象。
此刻，所有来访君临的旅客，以及其它在这座城市之中讨生活的人们，全都屏住了呼吸。刚刚遽然爆出的消息，让所有人都好像被人攥住了喉咙，有些喘不过气。
“那位名叫史迪姆的神明，居然要向所有神祇进行挑衅，祂要在这个位面掀起神战！”
“史迪姆竟然要背叛伟大的加尔·闪金，祂要在这个位面驱逐其它侏儒神祇的信仰！”
“史迪姆竟敢和帝王合作，他们之间，说不定也已经订立了其它邪恶的计划！”
“那位侏儒神祇疯了！祂要和帝王，一齐将这个世界拖入毁灭的深渊之中！”
……
同一时间，许许多多深蕴“阴谋论”特质的猜测，出现在了一个又一个人心中。不少人因为内心的波澜，甚至忽略了“直播”之中，兽人模样的驯犬者枭首蛛化人塞恩加尔的场面。
不过，他们的想法都产生了一个类似的推论：史迪姆成为了拉姆齐位面的公敌！
第824章 印记城的食物中毒事件（求推荐票！求月票！）
轿子戛然停止。普乌等着轿夫开门，但看样子等到反高峰后的时间全部结束都不能如愿。轿夫首领敲敲豪华厢体轿辇的外壁。“你到了。”对方粗鲁地喝道。
真无礼。
普乌走下轿子，刚刚抓起帽子和手杖，轿夫首领立刻一抖缰绳，驾驭着其它长着四条腿的半人马轿夫，嘚嘚地消失在夜色中。半羊人冲着那人无声地骂了一句脏话，继而转身，抬头望向位于卡尼什禅宗花园里的电玩天堂。
老鸟们称电玩天堂为“呆头的新家”，它坐落在公会区铜人街的尽头——也即卡尼什禅宗花园里面——毗邻大健身房。鉴于其内部的营业项目，这个选址多少有些讽刺。
每天正高峰之前七小时整，电玩天堂都会迎来灿烂的“日出”，光线会洒在这幢建筑物面前竖立的的科林斯式石柱上面。一份胆大包天的报纸曾将其比作“挨饿叫花子手上戴着的钻戒”。考虑到它进来在印记城的经营情况，这个比喻再恰当不过了。毕竟，它只有巴佬才会沉迷其间的产业。
不过，这里的经营者倒是深谙各种表面功夫。任何人只要在正高峰之前造访此地，都可以见到宽敞的大理石步道，其间喷泉环绕，条条道路通向一对高耸的镀银大门，而这扇大门与其后面卫护的那幢雄伟独幢建筑相比，却又是小巫见大巫了。
半羊人普乌走进了大王冠——那是原本由狗头人之神库尔图马克拥有、而后被侏儒主神加尔·闪金“巧妙借走”的王冠形状神器的巨大复制品——发现它确如传闻所说那般俗不可耐但又造价高昂。
他来到钻石排位厅。这里的墙壁和地板猩红如血，象征这个分段的虚拟游戏玩家会经历怎样的激烈竞争和考验；大量由金箔压制成的叶子点缀其间，象征着只有氪金才能快速突破这个分段。
大厅的天花板镶嵌着不计其数的小小宝石——据说厅名由此而来——在一盏大吊灯的照射下闪闪发亮。只不过，吊灯上的火苗摇曳明灭，似风中残烛，厅内寒凉彻骨。
此处毫无生气，和平常这个时候充满熙熙攘攘巴佬的情况迥异，唯一的响动便是普乌踩在大理石地板上的脚步声。一扇破裂的窗户，解开了寒风的源头之谜。
此地的虚拟游戏运营管理人员，因坏脾气和各种“杀熟套路”而臭名昭著，莫非是他们干的好事？或者别的什么原因？心跳声在耳际轰轰作响。瞧，窗帘后面好像有双靴子？普乌抬手遮在眼前。光影憧憧。为了驱散心中疑云，他走过去拉开窗帘。
一具尸体躺在暗处。
半羊人弯腰摸了摸。还有体温，但这家伙绝对死透了，所以他顺手撒上了一撮化尸粉。那具尸体身上的灰裤子一侧缀有白色条纹，上衣的样式也相同，一顶白羽高帽则搁在不远处的地板上。这身装扮显示他是一名奔走印记城街头的送信员。
趁着化尸粉尚未将其腐蚀干净，普乌又打量了对方最后一眼。那个人有一张年轻的面孔，但实际年纪可能比这张脸大得多。胡须剃得干干净净，神色平静，脑袋一边开了个洞，地上有一摊黑乎乎、湿漉漉的污迹。
他的信箱呢？
带着疑问，普乌离开了掩在窗帘后面的、已经化作一滩黏液的尸体。他提起手杖，用力一拧，抽出数寸长的淬毒利剑，走向一条高大的廊道，两尊手持权杖、头戴兜帽的雕像分守在两侧。他止步于古老的雕像之间，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刻写在门廊上的一串神秘字符，然后推门进入。
这是一间觐见室，两侧各有一段环形台阶，宽敞得足以让十个人并排而行，它们通向高处纵贯左右的楼台。
钻石玩家晋升更高级别时会举行一次小型的典礼，那时会有手持花篮的少女走上这楼台，为晋升者撒花庆祝。
觐见室中央有一把椅子，搁在距离地面一手高的台上，对面的跪垫专供王党成员服侍君主之用。室内灯火通明，却不知光源来自何方。
一个男人坐在普乌右边的台阶上。他大约六十出头，发色银灰，髭须齐整，夹杂着少许黑丝。他的下巴相当厚实，但大小适中，颧骨如刀削斧刻，皮肤因日晒发黑，嘴角和眼角有深深的皱纹。他身着深红色的制服，左胸处别着一枚破碎神像图案的银质徽章，右胸处缝有九条金色军龄标，一条即代表在神明非神会的“挑战者部队”中效力五年。
他的军服上没有表示官阶的肩章，但棕色眸子里饱含沧桑，令人毫不怀疑他曾指挥过千军万马。一把手铳搁在他身边的台阶上，击锤已然竖起。手里拄着一柄带鞘的迅捷剑，目送一股鲜血缓缓流下台阶，在黄白相间的大理石地板上画了一道黑线。
“会长先生，”半羊人普乌说。他把手里的淬毒短剑收回了手杖，用力一拧武器便“咔嗒”一声重新上了锁。
那人抬起头，“我不记得我们见过，特别是在我使用这个形象的时候。”
“的确没有，”普乌回答道：“但我很清楚，您是命运之轮赌场的常客。客套的话也不多说了，我是奉命而来。但是不知道传召我的是谁，也不知道所为何事。”
“说得不错，”神明非神会的现任会长褪去了伪装，两只尖角从其头顶长出，肤色也变成和其身上制服相近的洋红色，他变成了提夫林贵族的本来面貌。
这位会长伸出分叉的舌头，舔了舔嘴里尖利的犬齿，“舍米莎卡向我推荐了你，说你是比你的叔叔千草杯更有天赋的草药师傅。”
他从台阶上站了起来，普乌这时才看到，这位会长的屁股底下原来还放着一个被捶瘪了的信箱当坐垫使用。“想必，你可以帮我伪造一场完美的……食物中毒。”
看着从这位会长身旁台阶留下的汩汩鲜血，想到在门外看到的、和被藏到窗帘阴影里死状类似的满地尸体，半羊人不由得因感到有些好笑而略带讥讽地说道：“就这？”
“就这。”提夫林肯定道。
普乌点点头，伸出了自己的手掌，“把那个信箱给我，而我会给你一支调配过的‘波达尸脑脊液药剂’，给那些死去的巴佬玩家灌一点进嘴里，他们就会在半个沙漏时之内诈尸。相信我，没有别的办法可以让那些被火器和兵刃杀死的人，比吃了这种不干净食物之后突然异变，更加像是您所说的……食物中毒事件。”
第825章 君临城潦潦草草的谈判（求推荐票！求月票！）
史迪姆有些抓狂了。
祂最近好像和太摩拉走得有点远，可是却同时受到了本芭莎的眷顾。这可能是和祂随意调整虚拟游戏里面的物品掉落率有关系。
“该死的命运双子，”坐在神殿的宝座上，史迪姆的脸庞拉得都快掉到地面了，“难道非得逮住我然后一个劲儿往死里坑不成！”
祂刚刚得到了消息，自己好不容易才在印记城置办下的产业，居然突然爆发了大规模的食物中毒事件。刚刚开始沉迷于虚拟游戏之中的那群巴佬顾客，一下子就全都变成了波达尸。
为了营建那个电玩天堂，祂可是花费了这些年积攒下来的一大半神力，才买通了据说掌握印记城大部分走私通道的命运之轮老板，也即那个名为“舍米莎卡女士”的尤格罗斯录判魔。
而祂所要做的事情其实很简单，那就是将各种器材、原料从拉姆齐大陆走私到印记城，以便在笼城盖起一座超豪华的虚拟游戏体验中心。
只不过，因为那是印记城，是整个多元宇宙之内仅有的几个诸神无法播撒荣耀的地点之一。所以，史迪姆才不得不付出那么大的代价。而这，其实是祂为了在晋升弱等神力之后，能一鼓作气冲上中等神力，特意为自己铺设的捷径。
“本来，如果电玩天堂能够顺利运营，那么‘虚拟游戏’这种新生事物就能借由那座万门之城的强大传播能力，扩展到更多的位面。即便为了不触怒痛苦女士，我没有将电玩天堂直接建成自己的神殿，无法直接从那些沉迷游戏的巴佬身上获利。但这个计划只要顺利进行，便对‘虚拟游戏’神职的传播有极好的裨益。我应该能收到神职反馈回来的大量好处……”
史迪姆感觉自己的心好像正在滴血，“……这本是一个双重保险。为的就是在统一拉姆齐位面全部信仰之后，既能够获得新的信仰来源，又能够及时成为中等神力——以抵抗在统一拉姆齐位面全部信仰过程之中，树立的那些强大敌人。可是现在，这些准备却在一夜之间被可笑的‘食物中毒事件’化为一场泡影。恨！恨！恨！我绝对不会就这么罢休的！”
只不过，那是在将来。
而现在，这位神祇化身的人类——为了隐蔽自己，史迪姆没有选择用侏儒的形象来作为自己此行的化身，他不得不降临在一具电僧的身体中——俯身在一张摆满了点心的桌上，挑拣着好吃的糖糕。尽管发际线有所后移，他仍旧称得上相貌英俊，顶着一头棕色短发，面颊丰满，因为笑得太多，嘴角生有法令纹。他的衣着价值不菲，以拉姆齐东部的某种动物毛皮制成，长长的胡子则蓄成了倭桑样式。一顶帽子和一根手杖倚靠在桌前，同样体现了随性和奢华的品位。
品尝着这家名为“斑斓居”倭桑糕点店的主打美食，史迪姆觉得有些噎得慌，他端起桌上的小铁壶为自己倒了一杯草药饮料解腻。“真不知道放这么多砂糖，有什么好吃的，”话虽如此，可是他仍旧是把桌上已经端上来的糕点席卷一空。毕竟已经花了钱了，不能浪费。这位侏儒神祇在承受了巨大损失之后，不知不觉之间居然养成了一些悭吝的习气。
此次来君临，史迪姆一来是为了确保自己另一项计划的顺利进行。虽然印记城祂无法踏足，但是在拉姆齐位面，还没有什么地方是可以禁绝一位神祇的降临。同时，祂还要与一个人进行会谈，聊一聊有关现在的时局问题。所以，他才会在倭桑商业街上的糕点店里订了个包厢。
“您可是真守时，大概是阵营使然罢，哈哈哈。”轻佻的笑声透过绢纱和竹篾制成的折页门，传入了包厢里面。随后两个身穿带兜帽旅行者长袍的人便推门走了进来。刚刚说话的是一个年纪不大的男子，他掀开了头上的兜帽解开了身上的长袍，露出里面花花绿绿的衬衣。而跟在其身后的那个人则始终闭口不言，甚至在落座之后，他的脸庞依旧隐藏在兜帽的阴影里面。
史迪姆的化身打了个响指。桌上原本已经空空如也的餐盘，刹那间就重新摆上了各类果子和糕点。在强效幻术的作用下，这些被变幻出来的食物不仅形色、味道和原先的真正食物一模一样，甚至拿起来尝尝味道也没有问题。
“我习惯守时，”祂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看向进门后就大喇喇坐下的两人，“可不会像某些蠢鸟那般没有规矩，也不会像某些理发师似的，上门服务居然连剃头的挑子都不带。”
“你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让你闭嘴，”沉闷的声音突然响起，坐在包厢角落里的神秘人抬起了一根手指，“聪明人说话的时候，没有愚见者插嘴的份。”
他的嗓音似男非男，似女非女，那件褐色的旅行者长袍下面就好像塞了一打人。一道淡蓝色的光线，倏尔从其指尖激射而出，不偏不倚地打到了愚见的身上。后者发出“嗄”的一声嘶嚎，随即便化作了一只长满花花绿绿羽毛的鹦鹉，蜷缩着双腿站立在地。
“让您见笑，最近是我疏于管教了，”那个神秘人撩开了兜帽，露出一张恐怖的面庞。这张脸上没有五官，紫色的面孔中间只有一个旋涡状的纹饰。
“你想要什么东西，以及……你能给我什么东西，”史迪姆开门见山地问道。
神秘人坐直了身体，随着他的动作，威严的气质自然而然地散发出来。“神明的归神明，帝王的归帝王，”他也不绕弯子，言简意赅地回答道：“吾与汝，共治拉姆齐。”
听完对面那个神秘人的话语，史迪姆沉思了片刻，最后还是点了点头。投资失败对祂的打击很大，接下来的计划稍稍改变一下，似乎也不是不可以。
“听起来还可以，不过……”
正当这位神祇化身想要再提些条件的时候，斑斓居店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嗡鸣。史迪姆和神秘人脸色同时一变，随即同时起身走出这间包厢。那只呆立在原地的鹦鹉身上掉落下两片色彩鲜亮的羽毛，一碰到地上的竹木地板，两片羽毛就突然化作了人形。
第826章 巨龙的黎明（1）（求推荐票！求月票）
破而后立，永序之鳞商会的所有成员都了解这条规矩。对于切除脓疮所必需经受的阵痛，他们亦有足够的心理准备。所以，商会的动员令一经下达，每个人都像一颗颗螺丝钉、一枚枚齿轮似的，快速抵达自己被安排的岗位上工作起来。
与有条不紊、充满秩序的商会成员形成鲜明对比的，则是君临城内因为得知帝王和虚拟游戏之神史迪姆“同流合污”而变得惶惶不安的普通城市民。十二年前，那段怪物肆虐的日子虽然并不长，但是却像病菌一样感染了每一个拉姆齐人的记忆。就连近几年才来君临谋生的外域居民，现在聊天的话题也大多从生意经，变成了有关未来时局的问题。
君临城倭桑商业街，最近一段日子，这条街道可不怎么太平。原本是此地倭桑商人领头羊的弥生商会，由于牵扯到了和信风商会屠宰码头有关的事情中，所以受到了严厉的制裁。不得已之下，弥生商会不得不低价出售了许多店铺的地契，大有一蹶不振、忙着拆东墙不西墙的即视感。
居住在此地的那些倭桑移民，一改往日喜好宴饮的风俗。就算是熟人在街上碰面，也最多不过是互相打个招呼，而后便会匆匆离开。
这条长长的商业街有许多辅路，倭桑移民们在辅路上横七竖八地铺了许多小型私有铁路，连接着各个商店和仓库。在往日，弥生商会的轨道车会终日穿行于这些铁路上，为这些店铺和仓库运送燃料、石材、水泥、各种食材、炼金药剂等名目繁多、数量庞大的货物。可是现在，货物的运输已然停息。弥生商会只留下一些守备人员，零星分布在私人铁路的各个节点站岗执勤，以防止有人偷偷使用其花重金铺下的私有铁路运输货物，来牟取本该属于弥生商会的利益。
“本家大势已去，”两个梳着月代头倭桑武士，一边嚼着脊皮木提神，一边用闲聊的方式来打发夜间执勤的无趣。听到搭档说这话，另外一名武士赶忙四下张望了一下，然后才压低了声音呵斥道：“不要胡说八道，要是让旁人听到了，下次剃发的时候我们就都没命了。”
不知是切实的警告，还是黑夜起了效果，两个正在执勤的倭桑武士同时收束了话头，就好像在应激性的作用下快速缩回去的蜗牛触角一样。秋日的夜晚，寒风瑟瑟。从君临城北面海洋吹来的咸风，令两个守夜值更的武士不由自主地裹了裹身上的丹前袍。此时，他们心里都无比渴望回到明亮的家中，把冻僵的双腿塞到炬燵里面，再喝上一碗沁人心脾的暖茶。
只不过，他们的愿望，今夜肯定是无法实现了。在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过后，从这两人喉间流出的热血就洒在了长街的石板路上。一道黑影闪过，黑纱蒙面的沙漠精灵刺客舞动着两柄弯刀，只留下一句“万事皆虚，万事皆允”，便随即再次融入了黑夜之中。
紧接着，在武器上都裹着棉布以防止发生磕碰的一队驼人战士，跟随着前面为其他们开路的刺客，迤逦地穿过了这条街道。他们那宽大的脚掌踩在石板路上，亦是阒静无声。
类似的队伍还有许多，都是由一两名沙漠精灵刺客开路，而后则是武装到牙齿的君临城正规军队随行。除此之外，还有大量携带着各种重型武器的灰矮人殿后。这些矮壮的暴力分子必须得激励克制自己血管内涌动的杀戮激情，否则他们极有可能会落到冷酷的军法官手中。军法官全都是内菲曼迪斯的“法老之刃”充当的，这些傀儡生物不仅不会听信任何人的辩解，而且也不会接收任何形式的贿赂——没有那个必要——它们可不懂什么法外容情。
强大的战士、先进的武器、严明的纪律，构成了对君临城倭桑商业街进行“清扫行动”的主体。只不过，鉴于对于任务目标实力的预估，仅仅有他们也还是不够的。所以，在天空之中，由十几年前刚刚归化永序之鳞商会的厄德狗头人、驾驶着由黑油发动机驱动的单人螺旋飞行器的龙眷氏族狗头人组成的航空兵部队亦已就位。他们将会负责奏响开战斗的序曲。
“那是什么！”
几个在弥生家族天守阁执勤的倭桑战士，最先发现了从天而降的“异物”。如同西瓜似的椭圆状魔法炸弹，其表面因法术图纹启动而闪耀起来，曳着光辉从天穹遁入他们的视界。事实上，是夜遭到轰炸的，绝不止弥生家族大宅这一处地方。整条倭桑商业街的许多家店铺，同一时间，同时遭受了魔法炸弹的洗礼。理发店、斑斓居、弥生货栈……凡是有可能有“理发师”组织党羽聚集的，亦或是有可能为某些家伙提供“会面场所”的地点，无一例外。
君临城的航空兵部队用魔法火焰和金属碎片，奏响了这场序曲的最强前奏。紧接着，那些已经潜伏行军到预定地点的战士，也随即吹响了战斗号角。披坚执锐的驼人和极地熊人战士，一边发出足以惊醒整座城市的战吼声，一边以类似“三三”制的队列形式发起了冲锋。
和之前治安署行动队那样的“小打小闹”不同，这场战斗是由永序之鳞麾下正规军队发起的，他们的指挥者是食人魔三兄弟。自然而然，“总有力气”的那鲁肯定不会错过登场的机会。依托永序之鳞的财力和物力，这个有“返祖天赋”的食人魔壮汉，在短短几十年的时间里，已经彻底成长为一个传奇级别的强大食人魔督军。他的身形已经超过最高大的风暴巨人或者符文巨人，以至于曾经可以供其驾驶的机甲，现在已经被改造成了他的外骨骼具装。
伴随着划破空气的尖啸声，足足有六十多尺高的食人魔从天穹坠落下来，径直砸进了弥生家族的大宅。待其站起之后，随手一挥那根经过加固加长的乌木刺链，天守阁便碎成了一地坍圮。
第827章 巨龙的黎明（2）（求推荐票！求月票！）
在完成了轰炸任务之后，在天空盘旋的厄德以及龙眷氏族的航空兵们，开始释放其携带的多轴悬臂式螺旋桨无人机。这些无人机从天而降，组成嗡嗡作响的蜂群。借由远程操纵设备，受雇于永序之鳞商会的奇匠族的大工程师谢伊操控着它们，在倭桑商业街上不停巡曳。
自带的魔法识别系统，让无人机蜂群锁定了这条商业街上的一个地点，它们如同闻到血腥味道的鲨鱼一般，疯狂涌向了那个名为“斑斓居”的糕点店。在其逐渐接近的过程中，每架无人机上都迅速切换至交火模式。在电机的驱动下，巢式换弹器“咔哒”一声就锁住了已经充满能量的枪管，密集的子弹如同狂风暴雨一般从枪口倾泻而出，开启了无差别的地毯式扫射。
“哒哒哒哒哒……”如同疾奔骏马踩在路面，尖头的钢制子弹打碎了斑斓居屋顶上的每一快黛色瓦片，木制的廊柱和砖墙亦没有坚持多久，很快倒在了弹幕洗礼之中。万幸的是，由于史迪姆要在此与帝王进行密谈，故而这位神祇提前就使了个小把戏：在糕点被端上餐桌之后，包括店员和厨师在内的所有人都在“暗示”的影响下，提前下班回到了各自家里。
只不过，在用子弹将这片废墟犁过数遍之后，操纵无人机蜂群的谢伊却无奈地扔掉了面前的手柄。虽然魔法识别系统最终确认，这个地方已经没有神术或法术残留的痕迹，但是费了这般力气，最后却只是干掉了一只中了“恶意变形术”而变得呆若木鸡的劫将——考虑到“愚见”近期的活动，他现在估计也没有曾经一小半的实力——还是多少有些让人感到泄气的。
“钢铁食人魔请注意，”利用通讯器材，谢伊联系上了正在理发师组织的秘密据点犁庭扫穴的那鲁，想起通告了自己这边任务失败的消息，“侏儒和怪物逃暂时逃脱出君临城，仅有劫将愚见被消灭，反向迷锁即开始运行！”
“收到消息！”正在酣战的那鲁听到此消息，立刻在通讯频道中大声地回复道。
而随着他的回复，其身上的那套“风暴外骨骼机甲”的肩膀上，突然蹿出一枚小小的弹头并且迅速地跃升到半空中。弹头倏尔炸裂，爆出如同赤练似的光华。身处这条倭桑商业街的所有君临城部队全都看到了这一幕，根据战前收到的指示，他们迅速行动起来。
主要由驼人和极地熊人等强战种族组成的地面部队，率先放弃了正在进攻的目标。他们身上都穿戴着最新型号“狂徒装甲”，不仅赋予了这些战士更强的力量、防御能力，还让其行动速度变得迅捷无比。见信号弹升空，他们立刻就向着弥生家族的大宅集结而去。
其各自部族的元素萨满，跟随在这些战士之间，或者说被大量战士保护着来到集结点。甫一就位，元素萨满们便在那座已经被夷为平地的天守阁附近的广场上，开始协同施法。
受到施法者的召唤，元素的力量亦开始向此地汇聚。它们先是将满地的碎石瓦砾拢到了一起，然后又将其分解、重筑成为新的工事。当施法结束之后，一座有十三个突出尖角的堡垒倏尔成型。堡垒的每个尖角处都耸立着一座高塔，而堡垒中心的广场上亦升起了一个犹如超大号碗碟架子式样的复合停机坪。如同蜜蜂归巢一般，徘徊在半空的航空兵们迅速降落其中。
就在工事准备妥当、军队驻扎完毕的同时，在这片倭桑商业街的外围突然升起了一道光幕。六根巨大的黄铜图腾柱分别被放置在预定的位置，上面密密匝匝的符文同时发出深谙如血的光晕。在强大半巫妖的操控下，这些复合型迷锁的激发组件瞬间启动。依靠着深埋在地下的电缆与线圈，它们此时开始贪婪地吸允起从城市中心的大型发电厂传来的电力。
闪电从六根黄铜图腾柱顶端激射而出，在天空之中交汇，发出噼里啪啦的炸裂声。这些闪电就是就是升腾而起光幕的桁架结构，负责将电能转化为运行迷锁所需要的魔能。
这个迷锁是反向型的，意思是它的作用不是用来抵抗外部的各种侵害，而是用来困住内部的某些东西。基于符文和咒语的排列之道，斯内德将为其设置了隔绝神力、削弱魂能和禁锢腐渎法术三种功能。为此，蒸汽朋克半巫妖还消耗了足足有两打半的熄灵、上千枚最高品质灵魂棱柱研磨成的粉末以及从灰烬世界加急运送过来的大量黑曜石法珠。
而在之所以这样设计，其实就是为了困住虚拟游戏之神史迪姆的化身和依托劫将搜魂身躯再次复活的帝王：永序之鳞商会已经通过严密的逻辑分析和预言法术，获悉了这两个家伙在倭桑商业街内碰头的情报，而在谢伊控制的无人机蜂群未能建功、那两个家伙临时逃窜出斑斓居之后，这个迷锁顺理成章地成为了整个计划的危机预案。
“现在我们面临两个问题，”布置完所有的法阵，蒸汽朋克半巫妖方才能够“喘”一口气，灼热的蒸汽从其体内便携式锅炉里溢出，气体流经一串被组合成复杂发声结构的汽笛，借由黄铜喇叭发出略显尖利的话语：“这个迷锁绝非万无一失。若是那两个家伙狗急跳墙——虽然他们在短时间内不太有可能这么做，因为他们内心都期盼对方更着急打破迷锁——这个迷锁最多只能坚持三个沙漏时左右，毕竟围困一个神明化身和一个最保守估计也是传奇级别的施法者，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另外，若是那两个家伙对我方堡垒进行围剿，那鲁和他带领的那些军队似乎也最多就能坚持一到两个沙漏时，即便他们携带着大量重型武器。”
听他这么说，食人魔布鲁和帕鲁心里稍稍为他们的兄弟感到一些担心，而圣武士詹森和沙漠精灵布拉奇则更加乐观一些。如果斯内德的估计是准确的（半巫妖的算计几乎没有失策过，唯一的一次也仅仅是在数十年前被奎斯擒获、签下雇佣合同的那次），那么两个沙漏时加三个沙漏时，足足有五个沙漏时之久，这个迷锁足够支撑到天明。
而只要等到那个时候，所有的问题就都不会再成为问题，因为沉睡的奎斯即将苏醒。
第828章 巨龙的黎明（3）（求推荐票！求月票！）
经历了漫长的深眠，一头庞大的生物总算是迎来了属于自己的黎明。在朝阳的照拂下，奎斯终于睁开了自己的眼睛。
君临城北部数百帕勒桑距离之外，因为远离那座伟大的城市，海洋变得桀骜不驯起来。惊涛骇浪吵醒了趴伏在海面上的巨龙。
“为什么我会出现在这里，”当意识完成了归位，奎斯马上想到了这个问题，“我不是应该待在帝王的那个宝具里面么？”
在陷入沉睡之前，他还记得自己是强忍着睡意，主持挖掘了帝王位于突出岬的老巢。结果发现，那其实是帝王的一座重要实验室，以及其准备跨位面征战的飞行器。因巨龙种族习性使然，他当即便决定将那个主要由精金打造的宝具，当作自己临时的巢穴，以期能够做个好梦。
可是随着跨越年龄层次深眠持续进行，奎斯那本就远超同侪的的庞大身躯，再一次发生了跃迁式的增长。虽然因为处在梦中，他感受不到饥饿，但是身体却依旧是诚实的——自适应天赋再次启动，奎斯开始用贴在那个精金飞船上的每一寸皮肤吸允着这件宝具中的元素。
就如同在幼年时代吞吃铜铁一般，在从少年龙变作青年龙阶段的过程之中，奎斯不由自主地吃干净了帝王曾经的全部心血，他把那座由整个拉姆齐位面全部精金打造的飞船，全部化作了填饱自己肚子的粮食。不过，奎斯现在依旧很饿。所以，在苏醒过来之前，他才会不由自主地传送到了远离君临城的外海——在潜意识里，巨龙迫切地想要吃顿丰盛的“早餐”。
“原来如此……”
没过多久，奎斯便想明白来了前因后果，他扭了扭自己的身子。层层浮沫在庞大如岛屿一般的巨龙周围迅速散开，时而消失，时而重现，永不停歇。搅动的水花如同致密的大理石纹理。他睁大了眼睛，如同准备捕食猎物的鳄鱼，用目光梭巡着方圆数十帕勒桑之内的海域。
虽然这里已经远离君临城，但是附近仍旧有些海船在航行。奎斯看到几艘商船行驶在航道上，一些不当值的水手坐在舷沿，双腿悬在船外，时而用简陋的鱼竿垂钓，时而用小刀和煤黑颜料加工骨头或鲸齿，制作雕刻品。所幸，这些海船并没有被巨龙当作早餐，它们还不够丰盛。
交汇的洋流为此地带来了不少有机养料，各种藻类在此地蓬勃地繁殖，以藻类为食的鱼群亦徘徊在此地寻觅食物。奎斯潜入了水下，他能看到一片片黑影，那是巨大的鱼群。巨龙划动着肢体，如离弦之箭似地蹿了出去，张大的嘴巴一下子就将那些黑影啃掉老大一块。
追逐着鱼群的踪迹，奎斯畅快地享受着餐前的小甜点，心里亦作好迎接大餐的准备。和普通的动物不同，巨龙是一种智力极高的魔法生物。他遵循着进食的本能不假，但是脑子里思考的却不仅仅是简单的捕食策略。
他记起了在沉睡之前，曾经在帝王实验室内的私人藏书馆里看到过的那些典籍：《蛟颈龙解剖构造》、《寒潮区海域生物捕食行为》、《拉姆齐海洋巨兽学》……尽是帝王亲自为自己研究的结果而撰写的孤本专著。
奎斯的脑海之中，浮现了大量书本中引人入胜的精美插图。比如，有头部扁平、长达三十多尺的远古鱼类；也有牙齿参差不齐、额头突出的伪角鲨鱼；亦或是有着如同天鹅般曲颈、依靠鳍状肢和尾巴在海面下游动的蛟颈龙……这些捕食动物大多身躯庞大，适宜慢慢咀嚼。
虽然已经快要馋得流口水了，但毕竟奎斯还是要面子的，他不着痕迹地闭了下嘴巴，就仿佛其嘴边那团炽热的涎液和自己根本没有关系。一边遐思，一边尽情追逐着甜点，奎斯的身形渐渐沉入了深深的海底，他也总算遇到一个像样的美餐，他发现了一头正疯狂逃窜的克拉肯。
所谓的“克拉肯”，其实是一种大海怪。它们的前半身如同长着两只脚爪的鲶鱼，而后半身则形似长满了令人不安环状斑纹的章鱼。据多元宇宙之中一位著名博学士研究，克拉肯是由和海洋有关的、某些愤怒神祇塑造出来的一种强大魔法兽。那些神祇就是为了用其可怖的外形来散播恐怖，以及对那些不敬神的凡人施以惩罚。
克拉肯可以轻而易举地用身后的触角，将一艘正在行驶的船舶拖入海面之下。而其犹如鲶鱼的超大型巨嘴，则能够在一瞬间满怀恐惧的船员全部吞入腹中。又或者，在某些特定的时节，克拉肯会在古老的消沉情绪影响下无故溯流而上，沿着连通大海的河道将沿岸的村庄、城镇逐一破坏干净，在大肆发泄一通之后方能再次找回内心的平静。
作为一种身负盛名的海怪，它们留下了太多关于自己的传说。只不过，在那些故事里面，克拉肯大多数时候都是实施暴行的主角，最次也是遭到许多英雄讨伐的第一反面角色。像现在这样仅仅是感受到了一丝不详的气息，克拉肯便疯狂逃窜的情况，简直可以说是绝无仅有。
不逃是不行的：克拉肯固然可怕，但是缀在其身后的那个生物则要可怕得多；克拉肯固然身躯庞大得犹如几条鲸鱼首尾相连，但是却也仅仅够后面那头巨兽张嘴咬上一口；克拉肯固然具备强大的天生施法能力，但是难道奎斯就没有这项本领么？
这年头，谁还不会用上几手法术……或者是异能——“力场牢笼，”追在克拉肯身后的巨龙感到有些厌烦了，于是他使用出了一项得源于力能龙的本领。澎湃的力场能量倏尔奔涌而出，成长到青年龙阶段的奎斯，驭使力场的能力更胜往昔许多。
如同排山倒海般的力道，从上下左右、四面八方挤压向中间的克拉肯，海怪一时间就像是被按下了静止按键后的画面似的，倏尔被禁锢于其最熟悉的海水之间。饥饿的巨龙张开了大口，炽热的高温穿透了海水的阻隔，瞬间就将这只克拉肯烤得外焦里嫩。
“嗷呜……”
仅仅是一口，原先称霸于这片海域的海怪，便仅留存下几条触手漂浮在水中，“……兼具铁板鱿鱼和烤鱼两种味道，”美食入腹，奎斯不由得舔了舔舌头，“克拉肯以后一定要被添到我的私人食谱，时不时踅摸上一头。”
第829章 海中的庇护所（1）（求推荐票！求月票！)
“嗤啦……”
从海床上的一座大型蚀洞探出头来，奎斯满意地咀嚼并咽下了刚刚从里面拽出的一头深海种比蒙。和之前吞噬的那些克拉肯一样，这也是一种体型庞大的海怪，味道非常可口。
为了追猎这样一头传奇生物，奎斯足足在大洋深处潜行了半个沙漏时。路上他只能靠一次次袭击，从这头形似龙虾和鲸鱼混合体海怪身上一次次拔下巨大的螯肢，来作为体力补充。
不过，努力终归会有收获，在接连吃了好几道（深海种比蒙拥有极强的再生能力）开胃菜之后，奎斯总算是美美地吃上了一顿像样的正餐，总算是填饱了从醒来就咕咕作响的肚子。
“嗝……”巨龙满意地打了一个饱嗝，炽烈的热量从其喉咙里喷涌而出，千余码之外的海面上顿时升腾起足足好几十尺高的水柱。“……吃完了早餐，现在也该去解决那些事务了。”
事实上，在奎斯刚刚苏醒、意识还未回归的时候，蒸汽朋克半巫妖就侦测到了他使用传送法术而造成的巨大能量波动。而就在其吃早餐的同时，斯内德就利用强化过的传讯术与其进行了沟通，将君临城此时的情况传达给了这头刚刚睡醒的青年龙（虽然这么说有点违心）。
所以既然已经填饱了肚子，奎斯也就不再想浪费时间，他直接冲向了海面。再次使用高等传送法术之前，他不仅要仔细校准目的地的坐标，而且还要烘干身上的水分。否则，以他现在的堪比岛屿大小的身躯，稍有不甚就会在出现的同时压毁那座脆弱的城市，或者将大量盐分带到城里，给城市的工业和农业生产带来危机。
“要不要变成人形再使用高等传送术？”
这样的想法在奎斯脑海中一闪而过。只不过，在成长到青年龙阶段之后，由于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原因，他似乎对于变成人形生物的想法有些抵触。他冥冥之中感到，如果再像之前那样频繁变成人形，可能会对其未来产生不利的影响。
“还是再测量一下坐标吧，”向来从心的奎斯，决定要使用巨龙形态返回君临。正因为如此，他必须要小心谨慎一些。不过，想要在茫茫大海之中定位坐标，其实并非特别容易。青年蓝龙徊游了片刻，波浪间只是偶有如獠牙的岩石，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
直到他看到了一座耸立在海水中的巨型铁塔，塔顶闪烁着一团夹杂着油污的火焰。那是悬在海面上的一座平台，面积超过两百尺见方，其重量悉数承载于三根粗实的金属支架上。
海浪拍击着支架，砰砰作响。
在平台上面，有一簇簇看似凌乱的尖顶，而吊车就像是移动的手爪；最顶端是由高架桁梁构成的巨型铁塔，不时有火焰从上面滴落，魔法能量造成的涟漪扭曲了火焰上方的空间。
平台下方的阴影里，一条金属管道插入海中，平台层层叠叠的内部结构中闪烁着光芒。几艘铁甲巡逻船徘徊在平台周围，它们的甲板忽明忽暗，时不时就会互相用灯光信号联系。
“毫无疑问，这应该是一座海上钻井平台，”潜伏在水中的奎斯，大脑快速地运转着，“可问题是，为何这片海域会有这么一座平台？又是谁在此地开采海床下的黑油资源？”他在距离平台很远的地方观察了片刻，却没有看到有什么生物从那个平台内部或者铁甲船里走出来。
带着疑问，奎斯绕行了一小会儿，结果他又在距离那座平台三十里格的海面上，发现了另外一座顶端喷吐着火焰的平台。它比先前那座更大，矗立在四根饱经风霜的水泥支柱上面，平台结构比较稀疏，每个角上各有一栋低矮粗壮的塔楼，边缘还有一台大型起重机隆隆地运作着。
在这座固定的平台上，奎斯总算发现了操纵平台工作的生物。“侏儒们不是应该待在那座侏儒岛上么？什么时候他们开始在距离侏儒岛这么远的地方，修建永固型和半固定型的海上作业平台了？”青年蓝龙陷入了沉思。海面上刮起了一阵疾风，天气阴冷如寒铁一般。
他在方圆数百帕勒桑巡游了一圈，连带之前发现的那两座，结果一共发现了五座海上作业平台：四座是半固定型的，似乎可以靠驳船拖拽移动；一座是永固型的建筑，平台底下还有大量泊位可供大型船舶停靠休整。
不仅如此，奎斯也弄清了此地大概的位置。依旧得益于之前看过的书籍，他从散布在这片海域的、形如锯齿状的小型岛屿链，分辨出了这应该是被帝王命名为“鱼鳍群岛”的一处地方。君临城在其以南至少两千帕勒桑之外，而侏儒岛则在此地以西差不多一千帕勒桑远近。
鱼鳍群岛是拉姆齐位面彻彻底底的蛮荒之地。帝王游览整个位面时已经对此地进行过勘探，结果发现：没有一座岛屿有智慧型生物居住；基本没有任何魔法生物活动的迹象；那些小岛上的植被也多以耐寒、耐盐碱的灌木为主，缺少可以撑梁架屋的木材。简而言之，这片群岛十分贫瘠，所以帝王才会用“鱼鳍”（类似为“鸡肋”）为之命名。
可是现在，奎斯却在这里发现了侏儒活动的踪迹，这不禁让其心生犹疑。“还得用法术来解决下问题了，”青年蓝龙的鼻翼翕动了一下，澎湃的热量汹涌而出，海面上蒸腾起大片水雾。只不过，这些雾气没有随风消散，而是在魔法力量的作用下被拉成一条细细的雾线：一端连接着作为原点的巨龙，一端则指向了可以为奎斯解释疑惑的远处。
离弦之箭已经无法准确形容此时奎斯的速度了，在好奇心的驱动下，他以堪比洲际导弹的速度在水下倏尔移动。若非在运动的过程之中，他还记得用魔力消弭传递自己造成的“动静”，这片海域当即就会掀起一场巨大的海啸。
片刻之后，奎斯便越过了鱼鳍群岛的岛链，他看到了一座被帝王命名为“日晷岩”的海底山峰。这座山峰的顶端伸出了海面，形似一根探针。在阳光的照射下，这个天然的日晷都会在其基座繁茂葱翠的红树林“表盘”上，投下一条形似“指针”的狭长阴影。
第830章 海中的庇护所（2）（求推荐票！求月票！）
在日晷岩远方的地平线处，奎斯看到了一座矗立于大海之中的城市。它位于一丛丛耐寒的冷水珊瑚之间，由混凝土，钢铁，岩石和玻璃建成。
许多梁柱上环绕着螺旋状走道，并通过纤细如丝的桥梁相连。黑黝黝的城堡顶端耸立着繁复的圆锥尖顶，高达百尺。整个建筑群充满互不相容的风格。
杂乱的轮廓映衬在天空之下，仿佛儿童涂鸦中夸张的珊瑚礁。突出的高塔仿佛是生命体，其造型类似一簇簇管虫。一部分高层住宅模仿蕾丝珊瑚的形态，枝杈中分布着窄长的房屋，而低矮多窗的环形建筑犹如巨型筒状海绵。另有一些建筑则呈现出火珊瑚皱褶的带状结构。
水底城市中鳞次栉比的高塔屹立在波涛上方。与海平面相齐的门洞仿佛一张张大嘴。绿色的浮藻残渣标示出潮水线的高度，涨潮时这些门洞会被淹没。
此处也有较新的建筑。岩石切割而成的椭圆形大厦表面镶着铁条，水下的屋顶上伸出突兀的支架，将其拖住。漂浮的平台上建有成排的矮砖房，在大海中显得与周围格格不入。自海平面以上，直到遥远的高处，走道和桥梁上布满成千上万的侏儒，其中也夹杂着一定数量的其它生物。数十艘平底游船和小舟在高塔之间悠然穿行。
准备出海的船只停泊在城区外围，拴系于海中的立柱上，都是些渔船，舢舨和帆船，偶尔也会有几艘蒸汽船，以及奎斯之前在海上钻井平台附近看到过的铁甲舰。
“又一座侏儒的城市，”奎斯暗暗想道，“这到底是谁建造出来的城市？”随着他的想法，青年蓝龙倏尔出现在了海面上方的街道上，他不得不变幻成一个侏儒的模样。来到近处，他才得以感受清楚刚刚看到的“其它生物”到底是些什么。
原来，他们也是一些侏儒。
只不过，这种侏儒的外形和普通侏儒却不大相同：他们比普通的侏儒更高一些，接近正常人类的一多半身高；上半身的脖子上那一小块鳃，长期水底生活导致他们的肤色要比正常侏儒苍白许多；腰部下方除了两条腿之外，还长有一条披覆硬甲的尾巴，庞大粗糙的外壳和环环相扣的体节就像巨型龙虾。而龙虾眼睛和触须的位置被侏儒的腹部所取代。即使在较为陌生的空气中，数目众多的尾巴下方的附肢体也同样复杂而灵巧，行走时会发出轻微的甲壳敲击声。
这些“龙虾侏儒”或者说“水生侏儒”，身上通常会穿着用某种坚韧的海藻纤维编织出来的衣物，而且他们还喜欢用类似纹身的方法装饰身后的硬壳尾巴，在那里刻上图案，并且用各种萃取液着色。在一些年长的水生侏儒硬壳尾巴侧面，凭借着能够识破隐形的目光，奎斯还发现了些用隐形涂料描摹出来的特殊符文阵列。
“寒冷抗性提升”、“刚性皮肤”、“猫之优雅”……奎斯认出了许多符文阵列的作用。他惊奇地发现，若是按照百分比来看，这些水生侏儒族群之中施法者（有资格绘刻隐形符文阵列且能够激活）的比例要比普通侏儒高出许多。而且，相对于侏儒种族原本所擅长的幻术系法术，这些水生侏儒的天赋似乎更倾向于防护系和变化系。
走过了一座桥梁，见四下无人，奎斯随即又变成了一个水生侏儒。从石制的阶梯一跃而下，他迅速沉入了大海。在海面之下，有不少明显具备侏儒风格的潜水器不断地游曳着，就像一条条金属制成的大鱼。从海面垂下来的船锚锁链组成了一些难以通过的地带，它们若是想要通过，只能绕行或者尽量开得尽量缓慢，和迅捷灵巧的水生侏儒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到处是悬浮的灯光。寒月般的冰冷光球与奎斯记忆之中的、侏儒岛晚上街道气灯的橘红色调截然不同。整个海底城市在黑漆漆的水中闪烁，仿佛一张挂满鬼火的绳网。
而且与陆地城市不同，这座海底城市更像是一座“立体城市”——它的外围是低矮的建筑群，分布于多孔的岩石和珊瑚之间；整座城市有十几条辐条状主干道，从城市的周围向内部逐渐攀升，通往中心城区；那里一些建筑物顶端要么在水面上就隐约可见，要么就干脆露出了海面；不过，在其它非中心城区的建筑物并非只有高高耸立这一种风格了，有的建筑物甚至干脆沿着海底岩架向下方修建——总而言之，这是一座盘根错节，四通八达的城市。
虽然如果从海面上查看，这座海底城市似乎阒静无声，但其实它十分富有生气。城中到处都是水生侏儒。每隔几个街区就会有一条专门的商业街，店铺门口张挂着随水流不断飘荡的彩色布料，那里有水生侏儒操着变种的侏儒语在热烈地讨价还价；小广场中种植着修剪齐整的海带，那里有水生侏儒农夫在争论，这个时节到底该轮种哪一品种的作物；大街小巷纵横交错，载满货物的运输“车队”（水生侏儒车夫们，操纵着某种身高超过八尺的巨大螃蟹状役畜，让它们为扛上大量的商品）连绵不觉；在自家珊瑚院子里嬉戏玩耍的幼童，时不时就会用用棍棒逗弄逗弄被关在栅栏里的灯笼鱼。
花了片刻，奎斯大致浏览了一下整座城市的布局，随后便找到了自己的目标，那是一座位于中心城区的繁复建筑。其圆球状的表面布满褶皱，仿佛一颗大得不可思议的脑珊瑚。
围绕着这幢建筑，诸多塔楼刺破水面，插入空中。这些塔楼的外墙上饰满了象形文字和拼音文字（不同时期，侏儒种族使用的文字），敞开的窗户和门洞能让小鱼畅通无阻地出入。但作为主楼的圆球状建筑却是密封的，装有大量由水晶制成的小圆窗和厚实的金属门，排气口持续不断地冒出一串串水泡，向海面上升去。
这是侏儒们的神殿。
第831章 海中的庇护所（3）（求推荐票！求月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