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点儿心里话
很久没法单章了，于是憋着憋着，就有了感觉，然后就写了。
不扯闲篇了，说正事儿，这本航空时代开书时柚子就有思想准备，所以开书时被各种吐槽，柚子一句话都没说，只是默默的写，至于为什么，情况大家都清楚，柚子的书经常出事儿，不是失踪，就是雪藏，默默柚子除了哭晕在厕所，就只能哭晕在厕所。
没办法，只能转型，尝试了几个不同题材，说句不怕各位笑话的话，真是撞得头破血流，柚子只能欲哭无泪，终于明白自己一把年纪，真的不适合跳脱的题材，想回归写军工题材，又怕事情多多，不敢碰触，思来想去最后还是找个冷僻的现实题材写一写。
尽量贴合实际，轻军工，说改革，讲开拓，反应军民融合，这就是本书的初衷，所以写得不如前几本那么热血，更没有牛逼到爆的场面，只是一种平淡的娓娓道来，失去一部分读者自在情理之中。
不过这么写虽然不爆，但胜在保险，至少柚子有信心能把这本书写完，而不像前基本之感说一句尽量，然后……然后连自己这个作者都找到了。
遇到这种事情对一个作者来说其实挺无奈的，可既然大环境如此，那就只能努力的改变自己，先保住自家的一亩三分地儿，才能想其他不是？
毕竟柚子的年纪也不小了，上有老，下有小，每天捧着保温杯，揉着脖子捶着腰，压力着实不小，写书再辛苦也是份收入，再怎么也能缓解下压力，所以柚子想想还是写吧。
当然，说了这么多，柚子不是卖惨，其实柚子也不会卖惨，只是吐露下心里话，毕竟明天中午就要上架了，冒个泡，出来吼一嗓子要个首订算是正常操作。
怎么样？各位……航模都出来了，就给个首订呗？啥？不给？好，那就给两个！
哈哈，玩笑了，只给一个就够了，还是那句话，希望各位多多支持，尽量让柚子的首订漂亮点儿。
顺带说下书友群457429770，希望各位能进来指正，最后再次拜谢大家了！
第一百零六章 窝火
宁晓雪任性过，霸道过，辉煌过，抗争过，但从来没有这么无助过。
宁晓东把二黑家的航模送来了，压着航模赛开始的时间点，亲自骑着自行车一路招摇的送到她的跟前，然后很贴心的跟她和刘磊说了一番鼓励的话，就潇洒的戴上蛤蟆镜，蹬着自行车飘然而去。
宁晓雪当时还觉得自己的哥哥总算是靠谱一些，于是拿起航模准备跟刘磊熟悉一下，好为即将到来的比赛做准备，结果不碰还好，一碰整个飞机就散架了，这才发现，整个航模全都是用胶布拼接的，敢情东西早就坏了。
“宁晓东！”
空旷的场地上，宁晓雪只能用怒吼来发泄自己抑制不住的怒火，却引来不少参赛者奇怪的目光，这让宁晓雪想发飙也没办法，大庭广众之下，她又不能不收敛。
可心里却把那个不靠谱的亲哥骂得体无完肤，她到现在才想明白，宁晓东为什么迟迟不拿来，偏等到比赛开始才姗姗来迟，估计这家伙一早就知道这东西碎成了渣，干脆来了个临时抱佛脚。
宁晓雪那个气呀，然后就是无限的委屈，不就是想给自己的小弟撑脸面吗，怎么就这么难？
“雪姐，你别难过，我能来这里就很高兴了，以前都是在梦里想想，现在终于梦想成真了。”
刘磊这次没有哭鼻子，而是懂事的安慰着宁晓雪，这孩子虽然单纯但不是傻蛋，宁晓雪为了能帮他参加航模赛，又是帮着修飞机，又是帮着托人找关系，发现有问题还出钱买航模。
可以说能做的，宁晓雪都做到了，这些刘磊都看在眼里，觉得这个世上除了奶奶、哥哥以及厂长哥哥以外，就是雪姐对他最好了，哪怕有些小小的遗憾。
“早知道咱们就自己做一个了，你放心，小磊，等我回去非把宁晓东揍得连他亲爹都不认识。”
虽然被刘磊安慰，宁晓雪的心情好了许多，可还是气不过，一旁的刘磊听了这话，吃惊的张开了嘴吧，心说东哥和雪姐不是一个亲爹，居然还能这么操作？雪姐太厉害了！
“行了，这次是姐姐对不住你，等会儿咱们看够了就回浣城，姐姐把第一百货的那架进口飞机模型买来给你。”
宁晓雪不是个扭捏的人，既然事已至此，再怎么也得咬牙忍了，所以整理整理心情，就豪气的一挥手，把第一百货玩具货柜的那个60块钱的镇柜之宝给预定了。
事实证明刘磊是个很容易满足的人，这两天跟着宁晓雪在星洲胡吃海喝的瞎逛，刘磊这小子早就把参加航模赛的事儿排到后面去了，相比之下，跟着宁家老伯伯到处炫耀厂长哥哥更有趣一些。
要不是看着宁晓雪执着的非要在航模赛上给自己长脸，刘磊根本没这么积极，当然这话刘磊打死都不敢说，雪姐哪儿都好，就是脾气太暴躁，连吵遍厂区无敌手的宁家老伯都干不过雪姐，自己这小身板儿估计连塞牙缝儿的资格都没有，所以……还是老老实实跟雪姐混吧。
宁晓雪当然不知道刘磊的小心思，见人家孩子懂事，体贴，宁晓雪可谓老怀大慰，伸出手狠狠的揉了揉刘磊的小脸蛋儿，这才心情大好的指着天上正在试飞的各种航模：“那咱们就参观、参观，学习下人家先进经验，等明年咱们也那个第一回去。”
“一定能！”刘磊举着拳头打着气。
“刘磊？没想到你也在这儿！”
就在宁晓雪和刘磊扫去颓丧，准备把自己的定位成一个普通看客，好好放松一番时，身后传来一声女孩的惊呼。
刘磊下意识的回头，发现竟然是隔壁班的任莹，小黑脸儿腾地一下就红透了：“啊……我是跟姐姐过来参观学习的。”
任莹看了看一旁的宁晓雪，礼貌的叫了声姐姐，然后笑吟吟跟刘磊说：“那你可要为咱们学校加油哦，这次听老师说，不出意外，咱们学校能拿到名次。”
“哦……那可真好！”刘磊听着这话不知为何，突然有些落寞。
“老师还在那边等着呢，就不说了，我先去了，再见！”
“再见！”
刘磊几乎是下意识的应了句，就呆愣愣的看着任莹如同蝴蝶一样，从人群中轻盈掠去，最后消失不见。
宁晓雪看着远去的小姑娘，又瞧了瞧跟前直愣愣的小屁孩儿，突然咯咯的笑出了声，然后就给了刘磊一个爆炒栗子：“屁大点儿孩子，就开始喜欢人家姑娘了？告诉你，不许早恋，要恋也要等到大学毕业再说。”
“不是！我没早恋！”刘磊痛苦的捂着头，嘴里叫着屈。
“没早恋怎么还盯着人家姑娘看？”
“我们俩是一个兴趣组的，她的飞机还是我帮着做的，本来能一起被选拔参加校队，结果我的被刷下来，任莹却被留下，所以今天看到觉得很难过。”
刘磊带着一丝哭腔，委屈的解释着，宁晓雪这才发现，原来是自己想多了。
也是，9岁的孩子能知道个屁，不过话又说回来，刘磊虽然说不清楚那种心情是什么，但宁晓雪却清楚，那是一种可惜、失望以及难以言喻的心痛。
“要不，咱们还是参加吧，你不是把竹飞机带来了嘛，管他行不行，咱们试试，也算没白来。”见状，宁晓雪改变了主意，不管能不能取得名次，参与了总比旁观强，至少这样不会让刘磊心存遗憾。
结果这话刚出口，还没等刘磊说话，旁边却响起一声低沉话音：“晓雪，你怎么在这儿？是过来参见航模赛的吗？哎，这孩子是谁？是你家的吗？”
宁晓雪回头一看，一张脸登时就冷下来，再一听所说的话更是气得七窍生烟，乔辰宇这话绝对没安好心，从旁边那些奇奇怪怪的眼神就知道，乔辰宇这是绵里藏针，亦如他的为人一样，不到最后一刻，你永远不知道他的阴险。
不过现在不是谈论这个的时候，因为周围已经有人开始指指点点了，她一个不到二十的姑娘，怎么可能有个9岁的孩子，可看热闹的人却不想这个，没办法宁晓雪只能沉着脸拉过刘磊解释道：“他是我弟弟。”
“呦~老宁什么时候又弄出个儿子？”乔辰宇惊讶得张大了嘴巴，宁晓雪是洗清了罪名，但屎盆子却扣在宁老爷头上，宁晓雪那个气呀，却不得不继续解释：“是我认的。”
“哦~”乔辰宇拉长了音，旋即意味深长的笑了笑，“那祝你们取得好成绩。”
说完便背着手，随着其他几个人傲气十足的扬长而去。
第一百零七章 侧身旋转（求首订）
“雪姐，那人是谁？”
刘磊看着走远的乔辰宇，眨巴着小眼睛问着宁晓雪。
“坏人！”宁晓雪回答的言简意赅。
刘磊一张脸立刻就皱成了包子，这话没法接，但却看得出来刚才那人让雪姐很不爽。
“小同志，看你的样子是认识乔副主席，那能不能帮我们跟乔副主席联系一下，我是洪州县的体委的，您看……”
“不认识！”
一个胖乎乎的中年人一脸讪笑的走过来，刚说没几句就被宁晓雪冷冰冰的一句话给噎回去，中年人立马就不干了，瞪着宁晓雪怒道：“我说你这个小同志是什么态度，不认识就不认识嘛，吼什么！跟评判委员会副主席说两句话就了不起啊，拽什么拽！”
宁晓雪真的快要气疯了，杏眼儿一瞪，就要跟面前的中年人死磕到底，刘磊见状不妙，使命的拉住宁晓雪的胳膊，用吃奶得劲儿往外拉，再加上周围看热闹的劝架，这才把暴怒不已的宁晓雪给拉开。
眼看着中年骂骂咧咧的被同伴拉走，宁晓雪大叫着回怼几句，这才停下动作，一行眼泪不争气的扑簌簌的落下。
没办法这一年来，老宁家过得实在太憋屈了，其中最最可恨是宁志山被迫退休，原以为这事儿是梁国栋一手促成的，却没成想真正的始作俑者竟然是看上去人畜无害的乔辰宇。
动机已经不可考，但在去年的那场风波中，乔辰宇成为最终的赢家却是不争的事实。
若不是庄建业留下的一颗大雷，把志在组织部长职务的梁国栋给轰下台，引得梁国栋不满，把事情给爆出来，换了谁都不会相信，自始至终以老好人形象行走于永宏厂前工艺处处长乔辰宇竟然是如此的心机深沉。
然而就算知道了，一切都晚了，正式接替梁国栋成为新一任厂办主任的乔辰宇已经坐稳了位置，隐隐成为永宏厂新一代的实权派，这个时候就算在不耻其作为的人，也不可能跟乔辰宇对着干。
宁晓雪最恨这种当面一套i，背后一套，冷不丁斜刺里捅刀子的人，她想报复，不然她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姑娘也不可能推个自行车去卖雪糕，不就是想给自家的不公争口气。
可惜自己努力这么久还是对人家无可奈何，航模赛评判委员会副主席，难怪敢说祝你取得好成绩，这不单单是威胁，更是赤果果的讽刺。
一种从未有过的无力感袭上心头，最终化作两行清泪，无声的落下。
“雪姐，你别哭，我这就去参赛，你等着，我这就给你那个名次去，让那个乔什么主席的看看，咱们厉害着呢。”
刘磊自从认识宁晓雪就没见过这个脾气暴力的大姐头掉过眼泪，可今天却看到自家的大姐头哭得这么伤心，作为弟弟的刘磊哪怕是个孩子也看不过去，于是丢下一句话，背着自己的小书包就冲进了人群。
宁晓雪想阻拦已经晚了，刘磊的小身影已经消失不见，宁晓雪生怕刘磊年纪小出什么事情，胡乱的抹了两把眼泪就顺着刘磊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
……
同一时间，已经坐到主席台上的乔辰宇正笑吟吟奉承着旁边的一位梳着地中海发型的老者，毫不客气的说，乔辰宇能从百忙之中抽出空参加这个转为少年儿童举办的航模赛，九成九就是为了身旁这位。
没办法，实在是人家的身份不得了，h市飞机制造厂设计所的研究员，现如今已经进入试飞阶段的“运十”就有眼前这位陆杰，陆研究员的参与。
当然，乔辰宇看中的可不是陆研究员的科研成就，前来拜大神，而是盯上人家深厚的背景和广阔的人脉。
没办法乔辰宇也是个不敢寂寞的人，爬上了厂办主任的位置，就想再进一步，最好能跳出永宏厂，调去其他航空单位担任实职就更好了，毕竟他接连拱下去宁志山和梁国栋让他在永宏厂建立起来的老好人形象彻底崩塌。
尽管现在没人说，可一旦自己那天行将踏错，反扑的力量会将他吞得连渣子都不剩，所以换个环境，重新开始不失为一个好选择。
特别是过来的时候见到了宁晓雪，就更坚定了他的这个想法，因为他从宁晓雪的目光中看到深深的恨意，虽说乔辰宇并不认为已经败落的宁家能把他怎么样，问题是惦记着他位置的人可不止老宁家，不少中层干部都在虎视眈眈，所以他无论如何都要未雨绸缪。
而这次省体育局把回乡探亲的陆研究员请来做评委会顾问，就是个不错的机会。
“这次的航模赛是我们省历届最大的一次，水平也最高……”
乔辰宇陪着笑脸，介绍航模赛的情况，偶尔还会拿起刚刚出来的成绩，向陆研究员说说获奖单位或个人的事迹或趣闻，听得陆研究员也是直乐呵，乔辰宇就更加卖力气的投其所好。
只不过好笑的事儿说多了，也就变得平常，更何况还是几经沉浮的陆研究员，听着听着也就听腻了，当乔辰宇把一个竞速赛的参赛者做模型的趣事讲完后，陆研究员却没有一笑了之，而是借此发挥谈了下国内航模的局限。
乔辰宇立马顺杆爬，附和道：“您老说得对，咱们现在的航模赛的水平还是太低，航模大部分停留在能飞，飞好，飞出技术，飞出水平还是做不到，您这次给我们大赛的建议我觉得就很好。
低空1440度的小半径侧身旋转，检验的不单单是选手的操作水平，更是考验制作者对飞行器结构的整体掌握，只可惜赛事到现在都没有一个能完成的，由此可见我们在这方面还有待加强。”
看着一架模型机俯冲转了两圈，就不受控制的一头扎到地上，乔辰宇言语间不由得惋惜。
结果乔辰宇的话刚说完，陆研究员便摆手：“唉~~我就是应省体委的请求，设了这个么特别科目，没你说得那么邪乎，不过你某些观点没错，咱们在航模上不注重设计是不对的，航模方面可以大胆点儿，宽泛点儿，这样才能让少年儿童在动手的同时，锻炼发散的思维能力。”
前一句话说得乔辰宇脸色很难看，好在后面没把他一棒子打死，这才缓和下来，正准备厚着脸皮在吹捧几句，一位工作人员拿着最新的成绩过来，兴奋的道：“乔主席，浣城市体委选派的宁晓雪和刘磊两位选手，利用他们制作的飞转一号，成功完成半径1.2米，2160度的侧身旋转，一举打破国内记录。”
“怎么可能？”
听到这个消息，还没等目瞪口呆的乔辰宇说什么，一直坦然自若的陆研究员却先从座位上蹦起来，一脸的难以置信！
第一百零八章 加油（第二更）
也难怪陆研究员会如此表现，他在h市没少作为评委会成员参加当地举办的航模赛，最好的成绩也不过是半径2.6米，1440度的侧身旋转。
要知道那可是h市，国内生产总值的最高的地区，没有之一。
各项指标无不是国内拔尖儿的水平，除了政治地位比不上京城，其他项目敢说第二，没别的地方能说第一。
正因为如此，h市的航模赛水平也是国内最高的，结果水平最高的地区竟然在一个最考究设计和总体结构的高水平科目上被一个内陆落后省份给碾压了，怎么可能！
“你确定数据没有错？”陆研究员连忙问。
过来通报的工作人员不知道这位德高望重的老专家怎么会这么激动，紧张得不行，急忙看了看手上的成绩单，回答道：“没错，就是半径1.2米，2160度。”
“选手叫什么？”
“宁晓惠和刘磊。”
闻言陆研究员点点头没说话，就那么仅仅的站着，这要是几分钟前，乔辰宇早就巴巴的过来跟他介绍两位选手的情况了，兴致要是上来，不打断都能说半天，结果这次自己想听了，乔辰宇却半天不吭声。
这让陆研究员很不适应，转头一看，好嘛，乔辰宇跟个傻子似的愣在哪里，双眼无神的不知道发什么呆。
“小乔~~乔辰宇~~”
陆研究员沉着脸叫了两声，乔辰宇才从刚才的吃惊中回过神来。
没办法，实在是消息太劲爆了，自己刚说本省的航模赛水平不行，就有人完成了陆研究员设置的科目，还是破了纪录。
如此就已经让乔辰宇很没面子了，不过这点小场面对腹黑的乔辰宇来说还不算什么，关键是宁晓雪这个名字太扎心了。
要知道这次航模赛之所以能请到陆研究员这位重量级的专家，并不是为了增加赛事的可看性，而是准备通过此次航模赛挑选合适的种子，以便日后参加国家队的选拔，为明年在法国举行的国际航模赛做准备。
如果宁晓雪成绩突出，被选入国家队，那他老宁家草鸡落梧桐出了个金凤凰？
虽说这对乔辰宇来说没啥威胁，但不知为何心里就是酸溜溜的不好受，以至于精神头儿有些散乱，出神出过了头儿，被陆研究员一叫才反应过来，立马尴尬的解释：“啊~~，真没想到我们省也能出这么优秀的成绩，一时间有些吃惊。”
陆研究员是个纯粹的技术人员，没有乔辰宇那么多心眼儿，一听这话脸色就缓和下来，连他都感到惊讶，就别说一个厂子里的厂办主任了，很合理，没问题。
于是点了点头表示认可：“这个成绩也让我很震惊，本想问问你两个选手的情况，现在想来还是算了，还是过去瞧瞧，连h市都达不到的成绩，我很好奇两位选手是怎么创造的。”
说着，也不等乔辰宇回话，率先就离开的主席台，乔辰宇见状只能叹息一声，挣扎了一下，最后还是没敢离开座位。
……
“刘磊加油，刘磊加油~~”
某个空旷的场地内，任莹冲着场中央的刘磊，双手捧成喇叭状，大声的喊着，一旁其他来自浣城市的孩子们在市体内老师的带动下，纷纷朝着场中央的刘磊喊着加油鼓劲儿的话。
刘磊双手握着那架黑乎乎的，看上去有些简陋的竹飞机，小脸儿涨得通红，就在刚才他用手里的竹飞机破了本次比赛最难的一项科目的记录。
说来也算幸运，刘磊怀着满肚子不忿，冲进比赛场，正好就撞上从小半径侧身旋转比赛下来的本学校同学，问清楚情况后，刘磊小眼睛就亮起来，他那架被两位所谓航空高材生瞎鼓捣之后的竹飞机，除了会转圈圈，啥都不行。
小半径侧身旋转飞行？这不就是给自己的竹飞机量身打造的嘛。
于是连老师的劝阻都顾不得听，直接奔向赛场，拿出东哥给他从市体育局办的参赛证，就进入了赛场，然后打开书包组装飞机，随后侧身转腰用力往空中一抛，六十公分长的竹飞机旋转着就飞上了天空。
紧接着就以一种更加飘逸的频率，侧着身在空中转着圈圈，缓缓下落，最后不偏不倚的落到刘磊的脚下。
刚开始场地的裁判还没主意，等刘磊第三次抛出飞机后才发现有些不对劲儿，赶紧跑过来一边数着圈圈，一边目测转弯半径，当竹飞机以一个小到令人吃惊的固定螺旋轻盈的转了6圈儿后，翩然擦着地面落到操作者的脚下，裁判惊呆了。
要知道这可是今年最难的一个科目，多少省内最优秀的航模小组都在这个科目上铩羽而归，最好的一个，也不过是半径3.6米，完成了720度的旋转，正准备挑战下一个360度的时候，飞机失速，任凭操作者如何搬动遥控器，都没有在恢复飞行，只能眼睁睁看着飞机坠地，摔了个稀巴烂。
本以为今年也就这样了，毕竟这个新科目对省里来说是全新的，参赛者没有掌握，出不了成绩很正常，等明年大家有所准备自然就会有突破。
哪成想这个突破来的居然这么突然，只过了几分钟，一架不起眼儿的手抛式滑翔机模型就完成了6圈儿的侧身旋转，半径更是小的出奇，以至于几个裁判商量和很久才给了一个1.2米的保守数字，
其实他们心里都清楚，这是为了保险多报了不少，实际上的半径很可能在一米以内，可既便如此这个半径也小得令人吃惊。
消息一出，刘磊所在学校那几个跟着过来看热闹的同学顿时爆发出一片欢呼，哪怕是那位把刘磊从学校选拔中刷下去，批评那架创纪录的竹飞机不如纸飞机的带队老师，也激动的振臂大叫刘磊好样的。
不管以前是怎么看刘磊，这一刻刘磊的荣耀值得他们庆祝，这不关什么功利，只有纯粹的竞技喜悦。
刘磊是他们的同学、学生，他赢了，就该叫好，就这么简单！
而如今，刘磊准备第三次抛飞，尝试着突破自己创造的记录，自然引得来自浣城市同学们的加油鼓励。
第一百零九章 翼梢小翼（第三更）
听着周围同学们的加油鼓劲儿，刘磊心里得到极大的满足，剩下的就再接再厉，取得更好的名次，于是当裁判喊了句：“开始！”
刘磊就原地转了个圈儿，好似田径运动员抛链球一样，把双手拎着竹飞机高高抛起，旋即在众人期盼的目光中一圈圈的徐徐滑落，最后平稳落地。
便听周围发出一连串失望的叹息。
1.2米半径，2160度！
当这个成绩从一旁的裁判嘴里说出来是，连裁判自己都觉得有些可惜，刘磊自己就更不用说了，想想刚才的动作，好像力气没有全部使出来，于是喘了两口气，便跟裁判示意一下，准备再来一次。
周围的加油声再次响起，刘磊擦了把额头上的汗，就要抛飞机，便在这时，一位梳着地中海发式的老者止住了裁判准备的号令，走到刘磊跟前，笑着问道：“同学，能让我看看你的飞机嘛？”
刘磊不明就里的看了看一同跟过来的裁判，裁判介绍道：“这位是我们评委会的顾问，陆杰，陆研究员。”
一听不是坏人，刘磊就把手里竹飞机递过去，然后一屁股就坐在地上，开始大口的喘着粗气。
毕竟是个九岁的孩子，之前的几次抛飞就已经让他耗了不少的力气，只不过是有一口气撑着，不然早就支持不住了。
宁晓雪背着两个军用水壶跑进来，也顾不得一旁的陆研究员，赶紧拧开壶盖让刘磊补充下水分，然后豪气十足的冲着刘磊竖起的大拇指：“干得不错，等回去姐姐请你吃红烧猪蹄儿，管够！”
刘磊一听有最爱吃的红烧猪蹄儿，捧着水壶嘿嘿的只顾得傻了，便在这时那个那这飞机正看的陆研究员也俯身蹲下，看着面前的姐弟俩，指着机翼末端的上翘问：“这个翼梢小翼，你们是怎么想的？”
还沉浸在红烧猪蹄之中无法自拔的姐弟俩，听着陆研究员的话，齐齐的有些发懵，什么翼梢小翼？那是什么？怎么想的？能说很想现在就吃红烧猪蹄儿嘛？
陆研究员怎么说也是见多识广之人，意见宁晓雪和刘磊不明就里的模样就明白这飞机不是这两人做的，也不恼，温和的笑了笑，再次问道：“那我方便问下，这架飞机是谁做的？”
这次刘磊没说话，而是看向宁晓雪，宁晓雪则想了一会儿，觉得没啥问题就开口说道：“我姐夫庄建业和他的同事林光华一起做的。”
“哦？”
陆研究员显然对这两个人很有兴趣，一侧的工作人员立即凑近他的耳边嘀咕了几句，陆研究员神色了然的点了点头：“这就难怪了，我说怎么敢大胆的加翼梢小翼这个设计，原来是两个航空业界的后起之秀所做，不错，不错！”
听了这话刘磊还有些不知所措，宁晓雪却睁着大眼睛诧异的问：“陆伯伯，您刚才说的那个翼梢小翼很厉害吗？”
“这么跟你说吧，美国航空航天局的专家前年刚刚研究出来，到如今不过才两年时间，所以毫不客气的说，你们这架飞机的设计可谓世界领先。”陆研究员摆弄着手里的竹飞机，怎么看，怎么喜欢。
他是个纯粹的技术工作者，看到最新的航空技术应用到现实中，就如同把梦境变成了现实一般，兴奋得如同一个孩子，哪怕这个应用载体只是个简陋的航模。
只不过他这句话说得自己没怎么在意，可周围听了却一阵阵倒吸凉气，没想到一架好不起眼儿的航模上居然应用了世界领先的航空技术，天呀，本省的航模水平居然这么高了？好家伙，与有荣焉有没有？
宁晓雪可没有周围人那么与人同庆的心思，就在刚才，她被浣城市体育局的带队领导找去，问她刘磊的竹飞机能不能在市里推广一下。
起初，宁晓雪还没在意，觉得体育局推广航模不过几架的事情，结果不问还好，一问居然被吓了一跳，市体育局里准备给辖区内所有航模专业队，航空兴趣小组，校队都配一架。
原因很简单，为了明年的省航模赛做准备，毕竟今年的小半径侧身旋转的科目新上的，想要拿好成绩就得有合用的模型，刘磊的竹飞机既然破了纪录自然就成了现成的样板儿，为了能在这个科目上保持优势，普遍配备自然理所应当，细细算下来怎么也有三十多架。
从几架，到三十多架，一下子超过预期好几倍，哪怕宁晓雪已经见过些世面，也惊得说不出话来。
市体育局的领导还以为宁晓雪为难，便不好意思的道：“我知道，你们做这架飞机不容易，可为了咱们市的体育事业发展，还希望你们能好好考虑考虑，当然我们也不白拿你们的，一架飞机我们出30块钱，你们要是觉得自己制作麻烦，把制作方法卖给我们也行，我们会一次性支付你们五百块。”
居然还有钱拿，而且还三十块一架，要知道那架飞机的主体是竹子的，成本低得忽略不计，三十块，绝对稳赚不赔。
一瞬间宁晓雪的商业嗅觉便激活了她的商业头脑，多日来困扰她的主营业务，在这一刻被市体育局领导的这句振聋发聩的言语给惊醒了。
三十块一架，这生意做得！
“行，行，全听领导的。”宁晓雪立马点头，正准备就飞机的生意再进一步谈下细节的时候，刘磊那边就被叫停了，宁晓雪这才放下生意，拎着水壶跑进去。
结果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了陆研究员，一上来就说他们的竹飞机应用了世界领先的航空技术，这让宁晓雪心里顿时就乐开了花。
什么翼梢小翼，什么先进航空技术宁晓雪不知道，她只清楚这些都是最好的噱头，没错就是噱头，庄建业让他们兄妹一起搞那个第六届大平洋冷饮金奖的时候就是这么说的，噱头越大，卖相越足。
按这个道理衡量，雪糕都能用第六届大平洋冷饮金奖做噱头，眼前有了实打实先进技术加成的竹飞机怎么就不能把噱头做大。
“嘿嘿~~发财了！”
第一百一十章 题字（为秦王出路舵主加更）
正跟身边人讲解着翼梢小翼深奥原理的陆研究员冷不停的听着眼前的姑娘冒出这么一句，老头子双眼鼓掌鼓掌的看着宁晓雪，显然还沉浸在翼梢小翼的精妙设计中没有出来，一时间还没明白宁晓雪这发自内心的话是个什么意思。
“陆伯伯，您说，您说……翼梢小翼的导阻，我还没听明白，还想仔细听听。”宁晓雪反应还挺快，立马谦虚的求教。
最受不得就是漂亮萌妹子的求知欲。
年轻的小伙子的是这样，上了年纪的老专家也一样不能免俗，陆研究员本就迷糊的脑袋就更不会多想，连忙把手里的竹飞机举得高高的，指着上面的翼梢小翼笑呵呵的说：“行，那我就再给你好好讲讲，这个导阻啊，不同于咱们常见的空气阻力，它的生成是有条件的……”
陆研究员不愧是搞了一辈子空气动力学的老专家，对各种的空气产生的效果可谓如数家珍，一席话讲得是深入浅出，这还不算，中间还穿插了对手里竹飞机的点评，把优缺点说得十分到位。
身边的围拢的人，无论是参赛选手还是赛事的工作人员，都是坚定的航空爱好者，平常时间那可能遇到这么高端的讲解，一个个听得是极为认真。
宁晓雪听得也很认真，尤其是陆研究员对竹飞机的缺点，可谓一字不落，什么叫回旋镖似的布局？什么叫做结构强度过于单薄？什么除了翼梢小翼就再无亮点。
你老头子是不是没戴老花镜看不清楚，我这可是破了记录的冠军飞机好不好。
不行，不能再让这老家伙胡咧咧了，这么搞下去这飞机别说三十块，三块钱都快卖不上了，没看浣城市体育局的哪位领导脸色变了数遍。
于是宁晓雪用脚轻轻踢了两下已经缓过劲儿来的刘磊，刘磊早先就知道市体育局要买他们竹飞机的事儿，不然也不可能急吼吼的要再破纪录，还不是为了把这门儿生意再打一层保险。
结果却天不遂人愿，不但没成功，还没眼前这老头子给搅和了，居然还敢说自己的竹飞机亮点不足，刘磊早就不耐烦了。
结果被宁晓惠这么踢两下，几个月当托儿的默契立即加身，还没等陆研究员把最关键的知识点讲完，就猛的捂住肚子大叫：“哎呦，我的肚子，肚子~~疼死我了，疼死我了~~”
一个刚刚破过新科目记录的少年突然趴在地上喊肚子疼，顿时就引起人群的一阵骚动，宁晓雪连忙扶住刘磊焦急道：“小磊，你怎么了？”
“肚子疼~~哎呦~~不知道怎么~~突然就肚子疼！”
“可能是刚才喝水喝得太猛了，弄坏了肚子，不远就是医务站，我背他过去。”刘磊所在学校的那位带队老师自告奋勇的接过刘磊，背到背上就朝医务站奔去。
宁晓雪也跟着跑了两步，突然又停下来，转身带着七分焦急，三分歉意的跟陆研究员说：“陆伯伯，不好意思，您看您手里的飞机……”
“额……对不起，这就还给你。”
说着陆研究员带着几分尴尬把手里的竹飞机递给宁晓雪，宁晓雪接过来想走却又停下，冲着陆研究员羞涩的笑了笑：“我弟弟从小就特别崇拜像您这样的科学家，也励志要当一名为‘四化’做贡献的大科学家，所以我想帮我弟弟想您老要个签名，也好给他一个激励的榜样。”
这种不情之请是任何一位在业界有些地位的人不会拒绝的，更何况陆研究员又是个好为人师，喜欢提携后辈的人，就更不能拒绝，连忙左右看看，索要纸笔就要签名。
结果笔有了，纸却没有合适的，宁晓雪一看立马把手里的飞机递过去：“就签在机翼上吧，这样放在家里也能时时刻刻看到。”
“那就写在机翼上，这样更好！”
陆研究员本职就是搞飞机研究的，签字签在机翼上简直挠到他的痒处，哈哈笑着换了支红笔，就在黑黝黝的机翼上龙飞凤舞的写了一行字：
为我国航空工业早日腾飞而奋斗！陆杰，1983年8月19日。
宁晓雪看着机翼上字，差点没大笑出声，她姐夫庄建业费劲巴拉搞了半天，也只能搞个冒牌货充门面，再看看自己，三两下国内权威的亲笔题字就到手了，等回去后一定要拿给姐夫他们看看，她宁晓雪不只会卖雪糕。
心情好，嘴巴就甜，几句马屁过去，把陆研究员拍得晕晕乎乎的，宁晓雪便借着刘磊身体不舒服立马远遁而走。
到是陆研究员有点儿舍不得宁晓雪离去的，倒不是因为宁晓雪漂亮、嘴甜，而是那份单纯的求知欲，让陆研究员觉得很纯粹，就如同他那已经逝去的青春。
于是便问左右的陪同人员宁晓雪和刘磊的情况，虽然乔辰宇没过来，但不乏永宏厂抽调过来帮忙的，认识宁晓雪的自然不少，于是便把宁晓雪在厂里的表现添油加醋的说了一下。
陆研究员听罢非但没生气，反倒是哈哈大笑：“还是个很有闯劲儿的小姑娘。”
说完，便笑着扫了一眼身旁的几位陪同人员：“你们呀，还真得想人家好好学学，都改革开放了，故步自封是没出路的，事情光说是没用的，还得去做。”
那两个添油加醋说宁晓雪不是的人只能讪讪的笑了笑，红着脸坠在了人群后，陆研究员也不在意，反倒是跟其他人问起庄建业和林光华两个。
毕竟这两位才是翼梢小翼的真正设计者，他很想去看看这两位年轻人，有可能的话深谈一两天默默底就最好了。
于是把自己的想法跟赛事的领导说了下，便回到主席台，继续做他的泥菩萨。
乔辰宇很有种喷老血的冲动，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一架小小的航模飞机里居然藏着这么多弯弯绕，不但让宁晓雪那个死丫头得到陆研究员的亲笔题字，还让庄建业和林光华这两个管杀不管埋的惹事儿精入了陆研究员的法眼。
反观自己忙前忙后跟个大马猴似的，居然连个好都没有，也太欺负人了吧！
第一百一十一章 机会（为雨下微末舵主加更）
当然，乔辰宇不敢当面儿说陆研究员欺负人，除非他活腻歪了。
可就这么忍了又不太甘心，凭什么自己忙前忙后啥都得不到，两个连面儿都没露的家伙，就能受到青睐？这倒也罢了，还要巴巴的过去找人去聊一聊。
万一你们聊投机了，陆研究员豪迈的大手一挥，行了，你们两个我看上了，去h市，跟我混！
那乔辰宇就真的要哭晕在厕所，他死皮白咧的巴结人家陆研究员为啥？不就是想去h市嘛，名额有限，要是被人截胡那他拿块豆腐撞死算了。
所以无论如何也不能让陆研究员去浣城，可他又没啥左右陆研究员的能力，只能拼命诋毁庄建业和林光华。
当然，这一切乔辰宇都是躲在幕后指使别人去干的，他在陆研究员面前始终是一个谦逊有礼，面面俱到的小乔同志。
如此这般的效果也就可想而知了，陆研究员要是那种耳根子软的，也不会平安躲过那么多风浪，安安稳稳的到现在，所以他对庄建业和林光华的诋毁往往一笑了之不说，常常还称赞几句两人的胆识和魄力。
这让乔辰宇很有种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悲催感。
不过最后乔辰宇还是达到了目的，陆研究员预计的浣城之行终究没有付诸行动，这倒不是乔辰宇的伎俩起到了效果，而是h市那边紧急召回陆研究员
具体什么事，没人清楚，只知道陆研究员接到h市的电话就推掉所有的形成，收拾下行李就赶往临近的军用机场，当天下去就飞去了h市。
面对这样的结果，乔辰宇长舒一口气的同时，也只有窃喜自己很幸运，不然已他对庄建业和林光华两人的了解，陆研究员八成会看上这两位后起之秀，还好h市把这位召了回去，没让他白忙活一场。
总之，他乔辰宇还有机会，一个真正一飞冲天的机会。
……
永宏厂的乔辰宇在等待机会，而回到浣城的宁晓雪却觉得她已经抓到了机会。
那就是跟浣城市体育局达成的五十二架竹飞机的超级大单。
是的，没看错，数量从最初的三十一架涨到了五十二架，这还不算，单价也从30块升到了42块。
总价值达到2184块钱。
想着自己辛苦四个多月才赚了三千块，跑去星洲野了几天就拿到两千多块的单子，在宁晓雪的眼里这不是超级大单又是什么。
之所以有如此强有力的跃升，自然是多亏陆研究员那一行题字的加持，几位市体育局的领导一看，只觉得面子提升了数倍，恨不得立马抢过来挂在体育局的展览室里。
宁晓雪自然不干，但却提了个更让几位领导心痒难耐的想法，那就是把陆研究员的题字印到每个体育局预定的航模机上。
这就很有纪念意义了，体育局正好借此机会宣传一下自己的成绩，免得总有人诟病他们浣城体育事业太落后。
有了陆研究员题字的航模机，他们就可以理直气壮的告诉诟病的那些人，我们浣城体育弄得可不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传统项目，而是开发智力打造未来科技人才的高技术项目，没看人家著名的航空专家都提字了，想比？先去把脑子挖出来称称智商够不够！
于是乎飞机的价格和数量就顺理成章的涨了，不涨说不过去，那可是知名航空专家的题字，按普通价格买，也太不尊重的专家了，所以要涨，必须涨！
当然，宁晓雪敢接也是有底气的，自己姐夫管着一个厂子，她完全可以把订单转给二十三分厂去做，反正二十三分厂还有不少因为技术不合格空闲的职工，自己这个单子完全可以找这些人做，至于价钱，两千多块的总额，刨去点儿人工和材料算不得什么，大头儿还是自己的，关键是如此运作自己不累，这种轻松赚差价的感觉实在是太棒了。
宁晓雪只觉得多日来的郁闷一扫而空，强悍无比的智商又占领高地，开始闪耀光芒，自己姐夫卖雪糕，卖设备还得编故事，挖小坑；自己哥哥为了两台设备的提成各种苦肉计，各种脏水往身上喷。
想想这两位，再看看自己，简直就不是一个档次的人，等回去就大大方方跟着两位好好显摆显摆，让他们知道知道生意是怎么做的。
怀着这个心思，宁晓雪回到浣城第一件事就是让刘磊保密，为此她付出一大包的大白兔奶糖，才让这小子闭嘴。
随后就把自己关在家里憋了两天，等把思路全都整理好，坐在镜子前美美的饬一番，这才找来一件新衣服穿上，然后把那架有着陆研究员亲自题字的竹飞机拆卸后装进书包，背在身上就昂首阔步的朝着二十三分厂走去。
见到打扮的花容月貌的宁晓雪，刚从外省回来没多久的庄建业顿时就吃惊的张大了嘴巴，过了好半天这才问着被他叫过来商讨电风扇宣传事宜的宁晓东：“晓雪有对象了？”
宁晓东也吃惊的睁大眼睛反问：“你问我，我问谁，要有也应该是你家晓惠介绍的。”
说完便贱兮兮的抬头打量一番自己的亲妹子，啧啧有声的赞道：“还别说，打扮起来挺像那么回事儿，我可跟你说，晓雪，你找到对象可不容易，好好跟人处着，收敛点儿脾气，别把人吓跑了。”
“滚！”
宁晓雪从来就没指望宁晓东狗嘴里能突出象牙来，怒喝一声，一脚就踢过去，宁晓东早有防备，立马躲开，就这嘴还不停：“你看看，连亲哥都这样，这么大的姑娘了，就不能温柔点儿，你看人家晓惠，这点就比你强。”
宁晓雪恨不得手里的是根标枪，丢过去把这货当癞蛤蟆扎死算了，可惜手里的不是标枪，而是架竹飞机，于是只能恶狠狠的说道：“航模的事儿别以为我忘了，咱俩的事儿等会儿再算。”
说完便转过头，带着八分的火气硬邦邦的道：“现在先把咱俩的事儿谈了。”
庄建业被这话吓了一跳，心说自己这段时间没惹这位姑奶奶呀，哪来的事儿？还好庄建业的疑问并没持续多久，宁晓惠就十分豪气的拉过宁晓东刚才坐的椅子，没半点儿客气的就坐了上去，随后便派头十足的冲着庄建业说：“我过来这里是为了跟你作笔生意。”
第一百零二章 疯了
静，出奇的安静！
宁晓雪这一句话一出口，庄建业和宁晓东就跟施了定身咒一般，直愣愣的僵在那里，直到宁晓东的烟头烧到了手，才最先反应过来，旋即哈哈大笑着将其掐灭：“正好，厂里还有点雪糕，你想要全拿去，本钱我来出，卖多少都是你的。”
宁晓东现在很豪，跟九分厂的设备置换就让他一跃成为万元户，之后用庄建业的办法，又买了四套设备，拿了一万的提成，如今两万身价的宁晓东早已不是永宏厂情报处那个极力掩饰自己本性的闷骚小翻译。
有两万块垫底，宁晓东彻底挣脱枷锁，本性肆意张扬，自家小妹要做生意，还这么郑重其事，自己这个当哥哥怎么能袖手旁观，两万的身价难道是摆设？不就是几百个雪糕嘛，老子帮你拿下了。
宁晓雪瞅都懒得瞅一旁感觉自我良好的宁晓东，而是把身后的军绿色书包放下来放到桌子上，随后就在庄建业目瞪口呆的神情中打开，取出部件儿，进而组装，最后把弄好的飞机往庄建业跟前一推：“你们不是正经八百的航空厂嘛，成天一个个哭着喊着想造飞机，现在我就给你们造飞机的机会，眼前的这架飞机，我要五十二架，一个月内交货，每架我给你十五块，怎么样？庄厂长，干不干！”
说完就双手抱胸，坐在椅子上，霸气的一塌糊涂，说真的如果不是后面的每架十五块的工钱暴露了宁晓雪的本质，还真有那么点儿波音、麦道产品总监的架势。
庄建业没有回答，不是不想回答，而是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实在是宁晓雪的架势诡异，所以便拿起跟前的竹飞机翻来覆去的看了看，最后定格在机翼上的题字，诧异的抬起头：“陆杰的题字，真的假的？”
也难怪庄建业会如此惊讶，陆杰这个人在业界可谓是个传奇人物，国内起步的几个机型他都参与过，后来调去h市，参与运十工程，首飞没多久又进入民航局就此踏入官场，退休之时已是官居部级，算是航空界由技术转仕途最成功的人之一。
庄建业上辈子在研究院远远见过陆杰几次，这倒不是庄建业那时有资格跟人面对面，而是陆杰有个习惯，那就是每次过来都必须把人着急起来谈半个小时的航空工业的现状，尤其是民用航空，每次都痛心疾首，正因为如此，庄建业对陆杰的印象很深。
没想到宁晓雪竟然拿到了他的题字，这让庄建业想不惊讶都难。
“还是姐夫你识货，没错，就是陆杰，业内知名的航空技术专家，连省领导见了都客客气气的，怎么样？厉害吧！”
看着庄建业惊讶的模样，宁晓雪满足感就极度爆棚，要不是故意绷着，装出一副任尔东南西北风的淡然模样，这时的宁晓雪都想大笑出声，看看吧，我宁晓雪就是这么有本事，哈哈哈~~
“哎呀呀~~连省领导都客客气气的？看来是个大人物……陆杰……我怎么没听说过！”
如果办公室里只有宁晓雪和庄建业，那必将上演清流般的商业大戏。
可惜多了个宁晓东，清流瞬间就变成了泥石流，听听这混账话，不知道还以为宁晓东牛逼的连省领导都能称兄道弟了，问题是这货别说省领导，就是县领导你宁晓东认识几个？
于是宁晓雪二话不说就把宁晓东伸过来的爪子打掉：“你不认识，不代表别人不认识。”
说完转过头看向庄建业：“怎么样，姐夫，你干不干？不干我就去找临县的集体厂。”
庄建业看了看宁晓雪，发现这妹子出奇的认真，便收起的玩闹的心思，问道：“你找到买家了？”
“市体育局。”
“你卖他们多少钱？”
“四……是商业机密，别那么多废话，你干不干？”一时不察，差点儿说漏嘴，好在反应的快，宁晓雪直接遮掩过去，可还是吓得小心脏砰砰跳。
庄建业也没在意，而是瞅了眼一旁翘着二郎腿自顾自的冲茶喝的宁晓东：“我记得你跟体育局的关系不错，等会儿帮我问问什么情况。”
“好嘞~~不介意你们厂多一通电话费的钱吧！”宁晓东笑着应了一声，庄建业冲着办公桌上的电话扬了下头示意宁晓东自便，宁晓东也不客气站起身拿起电话就要拨号。
“好，好，好，我坦白还不行！”
一看老底子就要被这两位一唱一和的揭穿，宁晓雪一咬牙，干脆就把自己拿到体育局五十二架航模机订单的事儿说了个干净，而后便如同骄傲的小公鸡一般，傲视着屋里的两个男人：“别总觉得我只会卖雪糕，飞机这种高端货我宁晓雪也能卖得，哈哈哈~~知道我厉害了吧。”
坦白了，摊牌了，宁晓雪也就没啥好掩饰了，笑得就跟山里的女大王一样，嚣张得要命。
结果自己笑了半天，屋里的两个男人却没啥反应，就那么直勾勾的看着她，就跟看个二傻子一样。
宁晓雪终于觉得不对了，看看庄建业，又瞧瞧宁晓东，总算是止住了笑声：“额……有什么不对吗？”
“你要了陆杰的题字，又搭上市体育局的关系，就拿到五十二架飞机的订单？”庄建业一脸难以置信。
“总工才两千多块，你居然乐成这样？”宁晓东满眼不可思议。
宁晓雪被这么一问，心突的一下，感觉有点儿不好，没等问就听庄建业痛心疾首的训斥道：“这么好的基础才卖五十二架，幸亏你不是厂里的员工，不然绝对罚你扫一年厕所。”
“可不是，才两千块的总额，你算算全市有多少学校？有多少学生？咱们不说人手一架，每个班级配一架，你算算得多少钱？多少利润！”宁晓东怒其不争的补充道。
宁晓雪彻底被骂懵了，五十二架，很多了好不好，居然嫌少，还每班配一架，天呀，这两人是不是疯了。
第一百零三章 商量
“你们两个是不是疯了，要把这东西卖到全市？”反正不是外人，宁晓雪也不忌讳，想到就说到，当即就开始质疑庄建业和宁晓东的不切实际：“这是什么？是航模，专业性很强的运动装备，不是铅笔橡皮，怎么可能谁都能要？”
话音即落，庄建业还没说话，宁晓东却皱着眉头闷了口烟，偏过头看向庄建业：“是啊，老庄，晓雪说的在理，你怎么能让人都接受？”
办公室瞬间再次安静，不是惊讶的，是无语的，敢情儿宁晓东这货就是个墙头草，听着谁在里就跟随，连脑子都懒得转一下。
活该被人欺负成绿毛龟。
庄建业和宁晓雪心里齐齐鄙视一番宁晓东，就彻底把这货当空气了。
“专业的航模接受度是不高，可我们航模机改成半专业的训练机呢？”庄建业说着在桌上的飞机上边笔画一下，是以砍去三分之一。
“那不成玩具飞机了？”宁晓雪摇了摇头，毫不讳言。
“唉~~怎么能是玩具飞机，记住你的定位，是半专业的航模训练机！”庄建业再次强调：“现在厂里没有条件，朔料的成本还是太贵，竹子虽然可以，但密度还是太大，加工又麻烦不划算，次一等的软木削是不错的选择，用粘合剂调和再挤压成型就最好了，然后再包一层薄金属外皮，一架造型美观、性能优良的航模训练机就成了”
宁晓雪听得是目瞪口呆，此时此刻她终于明白什么叫做奸商了，这年头国内的化工工业还不发达，朔料这类的化工产品成本高自不必说；宁晓雪觉得竹子满山遍野的到处都，应该是很不错的材料。
结果庄建业直接说用软木削。
那是什么？木工锯目的废料，一般都是老百姓家拿去烧火的东西，庄建业居然说拿来用粘合剂调和调和就用磨具压成飞机。
这还有成本嘛？简直抢钱好不好！
还没等宁晓雪消化完庄建业刚才话，接下来的话又接踵而至：“还有啊，你的整体策略也不对，卖给体育局干什么？应该跟他们合作才是，咱们躲在后面，让体育局帮你当先锋，老宁虽然每一句话靠谱的，可他刚才那句话我觉得就算不能让每个学生人手一只，也要让每个班级有一个。”
“你看看，我就说嘛，远见卓识这东西我还是有的。”宁晓东一点儿也没有当空气的自觉，一听庄建业夸他，就在一边儿笑得得意洋洋。
宁晓雪连搭理都懒得搭理宁晓东，全当没听见，直接皱着眉问庄建业：“姐夫，那你说该怎么办？”
“这事儿就先交给我吧，反正这几天我也在考虑厂里的主营业务该怎么走，你这次弄出个航模飞机虽然不切合我的思路，但可以做下看看，若是成了，每卖出一架我给你10%的提成。”
“10%，一架42，10%就是4块2……”宁晓雪听罢，就开始掰着指头算，弄了半天这才算明白10%的提成是个什么概念，顿时一双杏眼就闪出小星星，兴奋的确认道：“姐夫，你说得是真的？”
“真的。”庄建业点头：“你要是不信，我们可以签合同。”
“信，信，姐夫说的我全信。”宁晓雪立马大方的摆手，但脸上的笑容却丝毫不减，按照庄建业说法，航模机的销量翻个十倍都不止，到时候两千多的提成安安稳稳就能落到自己的口袋，很划算的买卖。
“加我一个好不好？”
就在宁晓雪畅想着两千块钱的提成时，宁晓东贱兮兮的凑过来，不过这会没等宁晓雪说话，庄建业就已经开口：“你要是能弄到陆杰这样的业界名流的题字，我给你20%的提成。”
“还是算了吧，要他们的还不如我自己给你写几份儿呢，想属谁的名儿都行，行了，妹子，小玩意儿哥就不跟你争了，我还是安心卖我的冷饮设备去吧。”
说着就拎起自己的公文包，捋了捋初见飘逸的头发，就这么潇洒的离开了办公室。
“切~~还看不起我的东西，我还不稀罕你的破机器，姐夫，你说咱怎么干，先卖他个千八百架的，气死宁晓东那个没眼界的。”
宁晓东的态度是真的把宁晓雪给气到了，立马就开始催促庄建业开始实施，庄建业也唯有苦笑，宁晓东并没什么错，航模机再逆天也比不上几台设备的价值，若不是因为在预计的主营业务上实在没有思路，庄建业也会跟宁晓东一样，根本不会分出精力去试水。
……
申学民今天很高兴，市里的领导终于有时间见他了。
所以他接到市里的电话后，急忙赶回家，去年买的那件的确良衬衫拿出来，又套上过年新买的圆头皮鞋，然后回到体育局找来其他领导，商量下见市领导的措辞，这才骑着自己的自行车，满心忐忑的去市委大院儿。
之所以如此郑重也是没办法，这几年体育局的拨款始终在低水平运转，以至于上级对他们的体育工作批评过好多次。
体育局的领导们束手无策，只能把担子压到申学民这个从市委调过来的副局长身上，原因很简单，因为申学民在市委的熟人多，说得上话，要钱这种事儿除了在正式的会上会吵、会闹、会哭外；场外的疏通也很重要。
体育局的其他领导吵、闹、哭都不在话下，就是疏通这方面没啥建树，于是就只能让申学民去负责。
申学民当然不能跟局里其他领导对着干，可要钱这种事儿在什么时候都跟要命差不多，申学民也不例外，哪怕他在市委的熟人多，可一谈到钱，味儿就变了，熟人分分钟变成陌生人。
申学民也很无奈，只能发扬狗皮膏药精神一遍遍的去市里去反映。
或许是自己锲而不舍的精神打动了市领导，被拒绝无数次之后，终于今天一上班儿接到市里的通知，让他过去谈谈体育局的资金问题。
这么大的事儿，不可怠慢，不做好准备怎么能行，于是申学民可谓筹备万全，哪怕进了市委大院儿，他脑子里还在想着怎么应对领导的各种推脱。
直到见了副市长邱大林，他还仔细回忆了下邱大林的性格特征，预备有的放矢，哪成想自己还没等发挥，就被邱大林一句话给搞蒙圈了。
“老申啊，就等你了，来，我今天给你介绍个人，二十三分厂的负责人庄建业同志，这次找你过来也没什么，就是想一起坐下来商量些事情。”
第一百零四章 产品
商量事情？
申学民脑袋有点儿混乱。
跟你这个副市长商量就好？弄个企业负责人有什么好商量的？多不多余？难道这是市里的新程序？自己怎么不知道。
可不管心里怎么样，面上还是得客气，毕竟人家庄建业已经在跟前，再加上是邱副市长介绍，怎么也不能驳了市领导的面子。
于是伸出手冲着庄建业客气道：“您好，庄厂长我是体育局的申学民。”
“以前是市委宣传部的，现在是体育局的副局长。”邱大林在一旁补充着。
“您好，申副局长。”庄建业连忙伸出双手跟申学民的手握了握，脸上的笑容更是灿烂。
“走，咱们进去说。”
见两人寒暄后，邱大林便指了指前面的办公室，就把两人带了进去，等几人落座，工作人员送上了茶水，邱大林这才开口：“老申呀，听说你们这次航模赛上的成绩很不错？”
申学民连忙坐直了身子：“是这样的，以往我们在省航模赛的成绩都是中下，这次却不一样，我们选派的刘磊和宁晓雪两位选手在小半径侧身旋转的科目上不但夺得冠军，而且还一举打破全国纪录。”
“不错，不错！”邱大林笑着点头，然后继续问道：“那你知不知道他们用的航模飞机是谁造的？”
申学民正准备脱口而出是选手自己做的，可话刚到嘴边儿就发现有些不对，领导无缘无故问这个问题，必然有深意，再看看对面的庄建业，申学民那还不知道跟脚，于是装作试探的回道：“难道是庄厂长他们帮着做的？”
“都说你脑子活，一下子就被你猜到了，没错，就是二十三分厂做得，不愧是航空企业，专业上没得说，一出手就是精品，创造了咱们市航模赛的历史，也让我们这些市领导很振奋。”
说着顿了一下，不过庄建业和申学民都没说话，因为都知道邱大林的话还没说完，果然，邱大林点上一根烟后吸了一口这才继续说道：“长期以来，咱们市的体育状况不容乐观，始终赶不上周边地区，市委也很着急，一直想着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传统项目上我们没有优势，却可以在新型项目上努努力，航模就是很不错，咱们市想要发展可谓是得天独厚，首先我们有航空企业做后盾，为我们提供技术支持；第二，广大学校的航模兴趣小组非常广泛，有人才储备；第三，有优秀成绩作保障，可以作为榜样，唯一欠缺的就是相关部门的引导和加强，所以这次来就想听听你们在这方面有没有具体的想法。”
邱大林的话还没说完，申学民的心就开始往下沉，本以为过来能说说拨款的事儿，结果邱大林一番话就把调子给定下来，半点提钱的意思都没有。
好在申学民已经做了心理准备，跟市委要资金，不亚于从貔貅嘴里挖铜板，难度可不是一般的大，正因为如此想让市里主动提钱，除非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
所以一般的时候都是上门的主动说，申学民当然知道这个道理，于是等邱大林把话说完便主动回应道：“这方面我们已经想过了，准备把航模当做咱们市重点体育项目向全市推广，为此我们做了几个方案……只不过……只不过……碍于资金上的问题，迟迟没能进一步实施。”
申学民的话越说声音越小，脸上也恰如其分的流露出无奈的懊恼之色，仿佛这一切都是顺理成章，看得庄建业心里也赞叹一声，这时机，这状态把握的实在是太好了。
邱大林前一刻说要做样板儿，他后脚就说他们已经做了，但因为没钱，进展不下去，而且态度还十分的诚恳到位，让你挑不出一点儿毛病。
难怪市里的领导没一个愿意见他，这老狐狸，谁能玩儿的过？
好在自己之前跟邱大林交了底儿，不然就凭自己还不知道能不能弄得过这位老狐狸。
邱大林的神色到是没变，看了看局促中带着几分坦然的申学民，点点头：“你说的的确是个大问题，想要推广航模运动，不能不没有物质保障，所以我今天特意把小庄叫过来，就是要解决这个事儿。”
申学民抬起头，诧异的看了下对面的庄建业，庄建业则报以微笑，随后就听邱大林继续说：“前天我去二十三分厂视察，见他们跟市食品厂合作的小人雪糕就不错，一个出设备、技术；一个负责人员和管理，产出的效益五五分账，才几个月的功夫就把效益低迷的食品厂给盘活了。
所以我就想，推广航模能不能也引入这个办法，在推广的同时，把航模当成一种盈利手段，如此产生的效益正好反补航模的推广，今天把你们找来，就是想听听你们双方的意见，毕竟这不过是我个人的想法，还得你们两家具体实践的拿主意才行。现如今我们在进行改革，所以思想上就不能固步自封，你们畅所欲言就好。”
申学民没有说话，显然邱大林和庄建业之前就通过气儿了，听着邱大林的话好似不偏不倚，实际上已经给对面的庄建业搭好台子了。
不愧是能给市里创造三分之一财政收入的实力派单位，在市领导这里妥妥的亲儿子待遇，一番话说下来，直接就把他逼到墙角，不表态都不行。
可问题是自己就这么妥协了，二十三分厂拉稀了可怎么办？要知道这种事这两年可不少，到时候企业一推六二五，市里又置身之外，损失岂不只有自己。
端起茶水喝了一下，又犹豫一番这才不置可否的说：“市里的这个思路我没意见，问题是二十三分厂的东西符不符合我们的要求，据我所知二十三分厂最近只做冷饮方面的产品，并没有涉及航模这块。”
“我们也是为了响应市里的号召，准备在这方面下下功夫，申副局长您看，这是我们的设计人员做得几个航模的设计图。”这次不用邱大林开口，庄建业就直接接上，这还不算，从公文包里还掏出几分图纸递给申学民。
申学民展开一看，一双眼睛就彻底拔不出来了。
第一百零五章 战机
倒不是申学民想失态，实在是庄建业给的这几张设计图画画得太好了。
不同于平时看的那种干巴巴的草图，手上的这几幅除了大小尺寸外，还有模型的正面，背面以及侧面的三视图，不仅如此，旁边还有彩色的完全效果图，看上去就知道不是凡品。
不过这不是最重要，对申学民来说最令他无法自拔的是设计图上那一款款令他熟悉的战机。
要知道他到浣城市之前是空军场站的宣传干事，平时最大的爱好就是收集各种战机的图片，尤其是那些外形优美，一看就很带感的国外战机，只要见到就要想法设法的弄到。
以至于场站里的报刊杂志只要经过他手都会缺页少纸，到得现在这毛病也没改，弄得申学民的爱人没少跟他闹别扭。
所以他见到这些图纸的激动心情就可想而知了，只觉得这些年收集的图片全都可以一把火烧了，只要这几张图纸就够了，没办法实在是太漂亮了。
“这是米格23；哦~~这个利害，苏联的米格25……还有这个，应该是美国的f14，世界上最先进的舰载重型战斗机……哈哈，居然还有f15，天呀，竟然跟米格25差别这么大……哎呀呀，这是什么战机？我怎么没见过？”
看着一张张图纸，申学民早就忘了自己身在何处，像个找到糖果的孩子，兴奋得大呼小叫，可看着看着，却发现有一张图他竟然不认识，连忙皱眉问庄建业。
庄建业凑过去一看：“是英国、德国还有意大利联合研制的‘狂风’战斗机。”
申学民恍然：“原来是欧洲的战机，这就难怪了，我对欧洲的战机还真不了解。‘狂风’战机，恩，看样子还不错，居然也是变后掠翼的，这个呢？”说着申学民又拿起一张问庄建业：“也是欧洲的吗？”
庄建业摇头：“这个不是，这架是我们厂的几个设计人员一起研究，幻想出来的一款未来的国产战机。”
“哦？”
申学民立马来了精神，捧着图仔细的看了看发现除了发动机跟其他的几款国外战机少了一个外，外观程度一点儿不输那些极具现代感的国外战机，甚至从某些角度看，比国外战机更威武，更漂亮。
“不错，不错！”
申学民连连点头，民间幻想未来汽车、战机的事情比比皆是，翻开航空画报，里面有很多类似的报道，申学民就曾经向航空画报投过类似的稿件，可惜没被登载。
所以当他看到那幅未来国产战机的设计稿时，根本就没多想，无非是个模型而已，只要美观大气能上天就行。
于是申学民便问了个最重要的问题：“这些，都能做成模型？”
“当然可以！”庄建业笑着点点头，但随后又补充道：“不过我建议这些不当做一般的航模，而是做成高端的等比例模型。”
“等比例模型？做成能飞的航模不好吗？”申学民有些皱眉，在他看来这些设计稿统统做成航模才好，做成等比例模型实在有些暴殄天物。
不过庄建业却叹了口气，惋惜道：“我们也是没办法，想要完整表现出这些飞机的细节，就得用高品质的航空铝材，材料贵不说，我们厂的配额也少得可怜，所以要做，就只能做些小批量的等比例模型，用于室内装饰或橱柜展览，大批量不划算。”
申学民一听脸色也不禁黯然，在他看来这些现代战机要做就要做精品，最好能把上面每个铆钉都表现出来，不然宁肯不做，这便是一个航空发烧友特有的强迫症，所以当听说因为成本无法大批量生产时，很有些失落，觉得这么好的东西碍于成本实在是不应该。
庄建业当然不会跟申学民说，产品要有档次，要形成不同系列，要针对不同人群，而庄建业拿出来的这些画稿似的设计图，就是针对那些高端客户的。
要知道这年头国内模型连起步都算不上，当然，不能说没有，但仅限于一些专门的研发设计单位，因为他们需要模型去测试各类数据，多余的一些或制作成工艺品送去陈列馆，或赠送给上级做礼物，很少能流入到外面。
庄建业既然决心试水做航模，就要做出个名堂，简简单单的回旋镖式的玩具飞机自然满足不了庄建业胃口，于是他便把目光投到尚属空白的飞机等比例模型上。
试想一位领导，在家里或办公室里摆上这么一件等比例模型，即能彰显他的不凡，又能展现他直冲云霄的气魄，同时还富有强烈的现代感，试问谁不动心？
既然动心，这价格就得好好商量商量了，现代战机，等比例完美复制，又有各种先进航空材料和制造工艺加持，不卖个100、200的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干航空的。
旁的不说，申学民就已经动心了，不然也不会这么惋惜，他当然不能说，如果能批量生产他也想弄一套回去，毕竟三维立体的等比例模型可比二维模糊的图画好看多了。
可惜成本太高，估计自己也没不起，不失落才怪呢。
庄建业早在跟申学民见面前，就从邱大林哪里做了不少功课，一看申学民犹如珠宝得而复失一般的痛心疾首，也不说话，从自己座位底下拿出一个小铁皮箱子，放到桌子上打开，旋即推给申学民：“申副局长，您看看我们制作的这个样品，按照未来国产战机的图纸做的，因为是幻想出来的，所以暂定为1:100比例，因为没有实际样本，我们的这个样品还比较粗糙。”
“不粗糙，不粗糙，很好，非常好！”
当那架国产未来战机的等比例模型如变魔术一样出现在眼前时，申学民的一双眼睛立马就直了，仿佛见到了心爱的少女，就差没留出口水，还粗糙，有没有点儿审美，天啊，如果空军未来真有这样一款战机的话，何愁不笑傲苍穹。
“咳咳~~”就在申学民有些患得患失之际，邱大林的一声咳嗽便如同一盆冷水兜头浇下，申学民连忙打了个激灵，知道自己失态了，而这时邱大林的声音再次在办公室内响起：“二十三分厂的实力你也看到了，他们生产的航模无论是质量，还是技术都不成问题，现在就看你们体育局的了，怎么样？有什么想法，说说看！”
第一百零六章 地方保护
还什么想法？人家产品好，做工细，又能获得航模赛的冠军，而且还是市委的亲儿子，有什么好说的，想不答应都不行。
不过申学民怎么说也是个老狐狸，即便是准备答应，那也要把利益最大化，毕竟他这次过来是要钱的，如今钱没要到，弄了一堆产品，要是弄不来好点儿的政策，回去实在不好跟体育局的其他领导交代。
于是申学民便把软磨硬泡的功夫发挥到了极致，与直来直去的邱大林一刚一柔碰撞的好不激烈。
庄建业端着茶水，看得是津津有味儿，除了表明会让出50%的分成外，就再没说过一句话。
两个老狐狸到是想把他拉下水了，问题是邱大林还指着庄建业今年靠着冷饮设备再创佳绩的同时，把市里的两个食品厂也给盘活喽，所以不好逼迫，更何况航模这东西能有多大搞头？利润再高能有冷饮设备高？不值当。
至于申学民，到是比邱大林积极，问题是庄建业根本答不理，说急了，人家庄建业就来一句，实在不行找教育部门的领导商量也行。
反正主力是往学校推，找教育的怎么说也比搞体育的更直接。
申学民一听就泄气了，于是不再跟庄建业掰扯，一心一意的跟邱大林要政策，最后以二八分账的形式，为体育局撕下一块大蛋糕的同时，硬是逼着邱大林同意体育局成立自己的销售公司，专门经营航模产品才算满意而去。
“我这次可是下了大本钱了，你今年的利润至少要比去年多20%。”送走了申学民这个要账的，邱大林就化身比申学民更霸道的要账的，开始给庄建业掰起了指头。
庄建业立马就不干了：“领导，年初的党代会我可是列席的，说好的今年工业利润指标提高10%就行，怎么到您这儿就成了20%了？”
“唉，那不是平均值，平均，知道不？你们二十三分厂是市里盈利能力最强的工业企业，自然要起模范带头作用。”邱大林笑得就跟老狐狸似的，一派吃定庄建业派头。
庄建业也不示弱，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真的办不到，去年年底国内就出现冷饮设备的仿制品，跟我们已经形成竞争，除此之外，还有些地方自主研发了冷饮设备用于生产雪糕，进一步压缩了我们产品的市场空间，现在的利润较之刚开始已经不到一半儿了。”
庄建业可不是卖惨，如今的冷饮设备真的是大不如前，这也是没办法，国内的知识产权实在是糟糕，二十三分厂的冷饮设备刚出来没多久，仿制品便随风而动，仅仅半年的时间，就从二十三分厂嘴里抢去不小的市场份额。
二十三分厂没办法，只能降价销售，才勉强维持住一定的份额。
对此，王和平和陈德发等人很气愤，多次跑到外地找到仿制厂家理论，结果轻则被人轰出大门，重则直接被扣进拘留所。
庄建业前几天出差就是跑去捞人的，王和平去当地销售厂里的设备，结果与当地的仿制厂撞了个正着，王和平过去理论，没说几句当地仿制厂就出来一堆人，不但把王和平等人揍了，临了还被当地公安给抓了进去，反倒是挑事儿的当地仿制厂毛事儿没有。
庄建业得到消息后连忙赶去，忙活了四、五天算是把人给弄出来，那个仿制厂赔了笔医药费就再没见人，到是当地的领导和颜悦色的劝庄建业还是别来他们这儿卖冷饮设备了，理由更是好笑，他们不需要、更不想要。
庄建业总算见识了什么叫地方保护主义，为了一个能给地方贡献财政的厂，地方简直都快不要脸了。
庄建业什么都没说，带着王和平走了，但这气却始终没消，带人走是不想吃亏，但不等于就这么忍了。
只不过他现在还差一个重要的环节，只要补上，类似的地方小厂，吃进去多少，就得加倍给他吐出来。
当然在补全之前，庄建业还得忍者，哪怕全年利润下降也没办法。
邱大林脸上也不禁泛起惋惜之色，他早就从林波哪里知道二十三分厂的情况，不然庄建业找他帮忙协调体育局销售航模的事情他也不可能答应的那么痛快，实在是丢不得二十三分厂这个财源。
不然浣城市每年要少办不少事。
正因为如此，他对外省的仿制比庄建业还要痛恨，可他除了限制外地的同类设备进入浣城也没啥好的办法，毕竟各地方的心态都是一样，只能尽量给二十三分厂政策优惠，扩大收入来源。
如今听庄建业这么一说，知道担子不能再加了，于是把手里的烟吸了两口，沉重的点了下头：“既然如此，下周的市委会议上我提一提，看看还有没有其他办法增加你们的收入。”
“我代表二十三分厂全体干部职工感谢市委的厚爱。”庄建业连忙送去一记马屁。
“看你美的，别高兴太早，几个项目都超了预算，市委今年的财政不乐观，你还是要有思想准备。”
“我懂，我懂，全年利润绝不会少于去年，这点您放心。”庄建业赶紧表态，这才在邱大林满意的神情中告辞离去。
效益下滑，还要维持稳定的利润上缴；风扇刚刚起步，投入是免不了的；再加上全厂干部职工的工资福利；对了，还有已经运作的航模。
走出市委大院儿的庄建业头是出奇的疼。
想想在永宏厂时的咸鱼日子真的很怀念，至少不用每天一张眼睛就要面对几百张吃饭的嘴。
不过话又说回来，怀念是怀念但总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反倒是现在忙忙碌碌的觉得挺充实的，至少饭比以前吃的多了，觉也睡得香了，连晚上跟老婆的那啥也……
“唉，天生的贱骨头，两辈子都不改的劳碌命，既然如此，那就继续忙活吧。”慨叹一声，庄建业骑上自己的自行车，还没蹬两下，就听后面有人喊：“老庄~~老庄~~”
庄建业赶紧停下，然后就看见彭川拎着两大包行李奔过来，来不及喘上一口气便吭哧吭哧的问：“你要不要我？”
第一百零七章 倒霉的彭川
听着如此带着歧义性质的话，庄建业没敢接，而是上下打量一番有些狼狈的彭川。
“我听说你来市委开会，就拎着行李跑过来等你一句话，你要不要我？”
后面的话被彭川省略了，但可以想象得到，敢说不要，这货立马就能背着行李走，如果彭川是个妹子，庄建业还能接受，问题是这货是个爷们儿，而且还是胡茬子几天没刮的邋遢老爷们儿。
不过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不说点儿什么是不行了：“咱们不是早就说好了，你来我这儿做技术指导，这怎么？”
“怎么了？嘴贱，被厂里处分了，没人要我，现在就剩你这里了，要是也不待见我，我就直接背着行李回家种地去了，行了，别问那么多，就问你一句话要不要我？”
看着彭川一脸委屈的模样，庄建业再怎么觉得歧义也得给个准话，不然彭川真有可能调头就走，连忙说：“我要，我要！”
就过去把彭川的一件儿行李拎过来一个，挂在车把上，随后偏头示意下：“上车。”就推着自行车骑了上去，彭川也没客气，抱着一包大行李，急走两步就坐上自行车的后架上。
庄建业只觉得车子一顿，前行的速度瞬间减半，只能死了老命的往前蹬，与此同时彭川开始絮叨他在永宏厂的遭遇，本来奋力蹬车的庄建业瞪着瞪着就不觉得累了，因为心里满满都是同情。
庄建业本来的补全计划里，彭川就是那个最终的关键先生，原因很简单如今二十三分厂生产的冷饮设备中应用了不少永宏厂的制冷技术和零部件儿，其中就有庄建业曾经参与过的那段连接压缩机和制冷器的铜铝管儿部件儿。
得益于二十三分厂隶属永宏厂的便利条件，这方面的技术得到并不困难不说，连从日本进口的铜铝管部件儿，二十三分厂都有一定的配给，如此才保证二十三分厂的冷饮设备源源不断的生产。
可等转过年，一切就全变样了，首先是冷饮设备因为竞争开始走下坡路，二十三分厂不得不降价导致利润空间被压缩；其次便是永宏厂调整了生产结构，摒弃原有所谓的“国产”冰箱，决定从意大利引进成套的阿里斯顿冰箱生产线，准备依靠国外先进技术，彻底做大做强永宏厂民品系列。
这么一来，永宏厂到没什么，二十三分厂却受到很大冲击，因为准备改用欧洲技术，永宏厂削减了现有冰箱的产量，连带着相关部件儿也被削减，二十三分厂自然也不能幸免，好在二十三分厂之前有些库存，还能支撑一阵儿，不然就真的抓瞎了。
这个时候庄建业想起了当初在试验科时做的铜铝管儿部件儿的进口替代项目，便去找了彭川，想着让这家伙过来二十三分厂指导指导，好把进口的部件儿国产化。
当时的彭川过得也不太如意，应用于铜铝管儿加工的摩擦焊接技术已经取得突破，所生产的铜铝管儿甚至得到了上级部门的验收，就等着投产，结果厂子调头跑去欧洲引进意大利的阿里斯顿生产线。
一切配套部件儿全部要从欧洲进口，彭川忙活一年多搞出的东西厂里连看都不看就丢到冶炼炉里废物利用了，理由很充分，不符合阿里斯顿品牌方的生产标准。
彭川很生气，但一点儿办法都没有，除了一百块奖金和助理工程师的职称，什么都没有，一天天的就跟庄建业之前一样，在试验科里混日子。
所以等庄建业找上门儿，彭川想都不想就答应下来。
本来彭川跟庄建业商量着，如果二十三分厂能够投产他研发的产品，他就准备彻底调过去，却不成想他的老上司周亦然升任工艺处的副处长，看自己的老下属不太得志，就把他安排到厂里的英语培训班深造。
得益于永宏厂与美国普惠公司的合作不断深入，交流问题就成为一个很重要的事情，于是永宏厂就决定开个英语培训班儿，选调表现良好的技术骨干进去，以便日后能够跟美国方面顺利沟通。
尽管明显上说得中规中矩，可实际上人们都知道这个英语培训班的老师是美国普惠公司的技术工程师，一旦学成有很大几率会随厂里的代表团出国访问。
出国，还是去美国，这在八十年代是所有人可望而不可即的超级大事，一般只能在梦里想想，绝不敢奢望能梦想成真。
结果彭川就这么被幸运女神眷顾，嘴对嘴亲了一口。
于是原有的计划不得不做出调整，哪怕彭川再鄙视美帝，也想着去大洋彼岸见识见识，庄建业自然不能挡人家的路，没等彭川说，自己提了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让彭川先做二十三分厂的技术指导，争取学业有成前，让二十三分厂学会摩擦焊接技术和铜铝管等部件儿的加工工艺。
结果谁也没想到，被幸运女神眷顾的彭川，进英语培训班没几天就厄运男神给轮了，直接就给拍成了渣渣。
“我哪儿知道海森堡那家伙能耿直到姥姥家去了，一起喝酒没在意就跟他开玩笑说‘你个锤子’是‘你好’的意思；‘你个龟儿子’也是‘你好’的意思；结果这货第二天一大早见到俞厂长就说，hi，mryu，你个锤子。
俞厂长还没反应过来，这货又说，俞，你个龟儿子，你个龟儿子~~~”
“哈哈哈~~~”
听了彭川的话，庄建业差点儿没笑抽过去，心说这货也太能作了，竟然作到总厂厂长被骂你个龟儿子。
“行了，别笑了，我心里烦着呢，早知道老外都tm这么不靠谱，老子打死都不跟他们开玩笑，nnd直接捅到厂长哪里去了，要不是周亦然还念点儿旧情，把我的编制给保下来，说不定直接就能开除我。”
“好了，好了，你这个丧门星，也就到我这儿能被压住，不过咱们丑话可说在全面，现在厂里的效益开始下滑，你来了可没时间给你适应，一个月得把东西做出来，不然咱哥俩儿就要一起喝西北风。”
彭川闻言，神秘一笑：“用不上一个月，只要舍得下本钱，三天就能搞定。”
第一百一十八章 数控基础
“什么情况？”
庄建业很是不解，摩擦焊接机可不是航模，弄点木屑就能捣鼓出来，那东西不但技术复杂，制作的工艺要求也非常高。
永宏厂尽管实力雄厚，也得从兄弟厂弄来报废的样机才敢动手去做，二十三分厂就算再逆天，实力跟永宏厂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一个月的时间庄建业都觉得难为人，三天，岂不是开玩笑。
“就知道你不信，跟你说实话吧，厂里没把我做的摩擦焊接机当废品处理，而是当做一件展示品送去九分厂当吉祥物去了。”
“吉祥物？”庄建业更迷糊了，据他所知，搞出来的摩擦焊接机因为电冰箱生产线的引进而报废了，听说拆得连块铁皮都不剩，全都投进冶炼炉里化成铁水了，怎么又成了吉祥物？
“被化掉的是最开始的老型号，后来我又做了一台，加了一个顺序控制器，弄成一个带自动功能的新型摩擦焊接机，厂里觉得这是个长脸的东西，毕竟现在国内一个劲儿的叫实现自动化嘛，于是就被九分厂要去，当作各级领导参观访问的必看内容。”
彭川说得平淡，庄建业却听得张大了嘴巴，竟然加了顺序控制器？可不得了，要知道那可是未来数控的基础技术。
数控的核心不是里面的计算机有多逆天，也不是芯片功能有多强大，而是应用于设备本身的内在逻辑。
说得直观点儿，就是设备什么时候运转，什么时候停止，什么时候更换刀具，什么时候坯料进给全在这些逻辑之中。
而顺位控制器便是通过电路讯号控制设备各个节点的关键设备。
早期的顺序控制器只不过是基于继电器的简单线路，后来发展到可编程顺序控制器，直至后来的基于计算机的顺序控制器。
可无论那种顺序控制器，基础的逻辑却是万变不离其宗，那就是要对设备中的每个环节都摸准、吃透，然后找准设备加工过程中的最优状态，这样编程出来的逻辑才是最优。
其中最难就是对设备的摸准、吃透上，因为这不单单是掌握设备的操作要领那么简单，而是要把每个部件儿，每个动作，每个环节都要精益求精，其过程不亚于是在培养一个高级技工，只有如此才能把掌握的经验和技巧通过逻辑编程重新加注到设备当中。
正因为如此，哪怕在数控设备早已普及的后世，那些手艺精湛的高级技工依旧有价无市，不是他们加工的零部件儿都比数控设备好，而是他们独有的经验能够反过来优化设备的不足，从而令设备性能再上一个台阶。
庄建业在永宏厂时是想过搞顺位控制器这个关键技术的，甚至还准备运用到喷丸成型机上，可惜后来一系列变故，导致这个想法直接搁浅，没想到却被彭川这货给弄出来了。
“怎么样？当初你的一个想法，被我给实现了，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彭川很满意庄建业的吃惊模样，坐在自行车的后座上笑得嘎嘎的，本来他是想来二十三分厂做技术指导给庄建业来个惊喜，可惜自己作死被厂里提出来，就干脆当成投名状，不过这不妨碍彭川欣赏庄建业吃惊的表情，恩，很好，很难得。
“不是，你怎么搞出来的？”过了好半天庄建业才诧异的问道。
“就按你当初在宿舍里说的那样，用步进式顺序控制器、操作模拟台和强、弱电执行元件儿组合而成的电气柜。
结构也是按你说的用仿ck17型二极管矩阵式顺序控制装置建立的，弄出来后试验了几次，效果还不错，编制程序不但简单，而且还有很强的通用性。
当然了，搞这东西还是花了我大半年的时间，好在我以前在计算所干过一阵子，计算和编程还应付过来，关键是对设备的了解，你是不知道，我成天弄得跟你猴子似的，算是里里外外全都弄通透了。
不是跟你吹，老庄，我现在徒手操作摩擦焊接机，不说有八级工的水准吧，六级工的水平总能达到了。”
彭川说得很是自得，当初宿舍的时候，庄建业弄喷丸成型机，他搞摩擦焊接机，两人没事儿就凑在一起聊些设备的未来架构，其中的一项就是自动控制和编程，这方面彭川是弱项，但架不住他爱钻牛角尖儿，没事儿多问多学，慢慢的也就掌握了里面的窍门儿。
本来以为两人会携手完成设备的自动控制和编程，却没成想庄建业被调去了二十三分厂，彭川只能一个人慢慢捣鼓，结果捣鼓捣鼓真就被他捣鼓成了。
所以他很高兴，尤其是面对庄建业的时候，要知道自从认识庄建业他的智商就经常被碾压，早就想反杀一回了，如今终于有拿得出手的东西，不高兴才怪呢。
至于他的构想脱胎于庄建业，彭川到没放在心上，他都把东西贡献出来了还不能让乐呵乐呵？
庄建业自然让彭川乐呵，就凭一个顺位控制器，彭川想怎么乐呵都行，要知道顺位控制器这东西对未来的数控化太关键了。
没办法航空工业领域中的不少关键设备可不是花钱买来的，就拿成功厂急着要的喷丸成型机来说吧，国外的航空制造厂也都是自己造的，所以二十三分厂未来想走航空这条路，自主设计研发设备是必过的一道坎儿。
而数控又是未来设备发展的必由之路，如果能尽早掌握，对未来的发展必将产生极大助力。
庄建业本来想着等二十三分厂主营业务稳定，民用产品的利润积累到一定程度，再考虑这个长远的现实问题，没想到彭川就带着这份惊喜砸到自己自行车的后座上。
说实话，也就是彭川是个邋遢的老爷们儿，要是个漂亮的女同志，庄建业都能扑上去亲两口一起乐呵乐呵。
不过高兴归高兴，现实还是要面对的，于是彭川话锋一转，便提醒庄建业：“说一千道一万，你先得把九分厂搞定，梁国栋跟你可不对付，想要把那台为他赚政绩的设备弄来，可不好办！”
还在蹬车的庄建业闻言嘿嘿一笑：“别的分厂我可能费点儿劲儿，九分厂嘛……忽悠一阵也就解决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再做笔生意
梁国栋最近很焦虑，因为他盯上了五分厂厂长的位置。
之所以如此，无他，只因为五分厂即将成为阿里斯顿冰箱生产线的安装场，随着原五分厂厂长高升总厂副厂长，这个原本平平无奇的分厂厂长一下子就成为永宏厂最炙手可热的位置。
欧洲技术，国内一流，不愁销路！
每个字代表着不单单是唾手可得权力，更是满满的政绩，不用多，只要干上两年，一个总厂副厂长的位置是跑不掉的。
梁国栋在厂办干了那么久，这点眼光要是没有还不是把眼睛抠出来当泡儿踩，所以他迅速调整策略不急着回9号楼，而是想去五分厂攒够资历再说。
问题是厂里有眼光的人不止梁国栋一个，于是竞争就不可避免，梁国栋各方面都是一把好手，偏偏经营上一窍不通。
去年从宁晓东哪里置换来小人雪糕的生产设备和技术，做出的小人雪糕按理说应该有个不错的业绩，再怎么说在星洲的地面儿上，永宏厂还是很有影响力的，只要经营得好，光靠星洲一地也够九分厂吃得饱饱的。
哪成想，有着天时、地利、人和的梁国栋硬是把一张好牌打得稀巴烂，九分厂的小人雪糕折腾了一年也没占领星洲市场不说，还被外地的小人雪糕打得溃不成军。
最讽刺的是，远在浣城的两个集体食品厂在得到二十三分厂的设备和技术后，靠着低价倾销的策略，成功返销星洲，将当初二十三分厂因为转型而放弃的市场又重新给夺回来。
梁国栋也不是没想过改善下现状，生产环节上废品多得过分，他处分了班组长；结果废品非但没少反而更多了，直接把成本推得老高。
问下情况，被处分的班组长一脸无奈说，以前就没做过雪糕这东西，车间的工人们摆弄三角铁都是一把好手，凉飕飕的雪糕就有点儿抓瞎，想要熟练生产怎么也得等半年。
言外之意就是你处分我们是不对的，你要找毛病直接找一线工人才对，他们干不出活儿，你凭什么拿我撒气？
梁国栋能找嘛？要知道生产雪糕的都是江湖经验十分老道的女工，不但一个赛一个的泼辣，一个个的老公不是分厂的骨干，就是部门的小领导，梁国栋真要较真不知道要得罪多少人。
于是生产上抓不了，就抓销售，总是完不成任务，不整顿不行。
然而当他刚准备拿几个跑销售的小喽开刀，来个杀鸡儆猴，分厂的销售科长就跑过来，先是大骂生产质量不过关，然后又指责库管方面不作为，最后痛哭流涕的说他们销售在外面是多么不容易，拿着烂到家的雪糕跑人家国营店、供销社装孙子，才有现在的业绩。
总而言之就一句话，我们销售是无辜的。
梁国栋不敢动了，因为他看出来了，九分厂的销售已经抱成团了，他要是敢动，销售们分分钟就能走个干净。
这要是放在其他人身上估计还做不到，可是干销售的哪个不是跟厂领导沾亲带故？不然怎么可能混上这么个稳赚不赔，且油水十足的职位，所以他们想走真的是分分钟的事儿，反正这年头销售紧缺，去其他分厂人家来乐不得呢。
可九分厂要是没了销售，雪糕谁去推销？他梁国栋赤膊上阵嘛？
于是想想，还是算了吧，维持现状总可以吧，梁国栋彻底妥协了，却不成想妥协也出了罪过，雪糕弄得一塌糊涂，可毕竟还有些市场，九分厂的生产一直没停过，效益比不上别人，但在永宏厂内部还算过得去。
如此引来不少人眼红，别人也就罢了，临近雪糕生产车间的九分厂的机加工车间也眼红，这就让梁国栋气愤了，别人眼红也就算了，九分厂内部眼红不是扯淡嘛。
结果人家机加工车间的车间主任代表车间全体员工给梁国栋一份属着全体员工签名的请愿书，言辞恳切，感情真挚的表示，他们不想做无所事事的蛀虫，有手有脚的他们要用自己的劳动养活他们自己。
说白了，就是不想干又脏又累的机械加工活计，简单轻松又有效益的雪糕多好，两个车间的工资待遇都一样，凭什么我们干得又累又脏，人家就得轻轻松松，所以，我们也要做雪糕。
梁国栋无语了，无奈了，大把大把的头发一个劲儿的掉，他在九号楼做厂办主任时，把一个个领导哄得晕头转向，将个顶个野心勃勃的分厂厂长和部门负责人治得服服帖帖。
怎么就下到分厂，就搞不定底下的工人队伍了呢？
偏偏这个时候他又盯上五分厂厂长的位置，问题是乱麻一样的九分厂实在是让他心里不牢靠，厂里再不济也不可能把这么重要的分厂交给一个不懂经营，没法创造效益的人去管理。
怎么办？梁国栋郁闷，焦虑，抓头发。
就在梁国栋坐在办公室里愁着该怎么弥补短板，从而破局时，一名女文员叫门进来说道：“厂长，有个叫宁晓东的人找您。”
一听是宁晓东，本就愁得慌的梁国栋立马就气不打一处来：“叫他滚蛋，我不见。”
工作人员出去了，可没等两分钟，就听外面传来跨擦跨擦~~瓷器碎裂的声音，而后女文员又匆匆跑进来，慌张道：“厂长，他说你不见，他的砸了咱们的办公室，两个花瓶已经……已经……被他给砸了……”
“还反了他了，他们来了多少人？叫厂保卫处，我就不信一个无业游民还敢在这儿撒野！”
梁国栋气得腾的一下就从座位上站起来，可这话刚说完，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便从门外传进来：“梁哥，这你就不地道了，咱兄弟怎么说也是老熟人了，怎么？见一面儿那么难？”
“没让你上来，你怎么自己上来了……啪……额……”
没等梁国栋开口，那名女文员却先声色俱厉，结果话还没说完，几张十元面值的大团结就拍在女文员的手上：“几个花瓶的钱，够不够？”
女文员有些慌神，自己两个月的工资还没手上的钱多，这冲击……有点儿大。
“把钱留下，你先出去！”
梁国栋看到那几张钱，脸颊抽搐了下，就把女文员打发出去了，宁晓东等女文员关上门，拍了拍手里的钱呵呵一笑：“你还真是的，给人家小丫头点儿小费还被你给拒绝了，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废话了，怎么样，梁哥有没有兴趣再跟小弟我做笔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