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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衣山尽     都值得txt下载     都值得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五十七章 午饭

    时晴听到丈夫惊天动地的呐喊,很吃惊,忙从楼上下来,问:“飞哥你怎么了,一惊一咋的?”

    关飞:“明天两个娃还是咱们的午饭都还没有着落呢,这可如何是好?”

    时晴:“不是你做好了送过去吗?”

    “我在家做,开什么玩笑,我们一整天都要守在考场外面,不呆那里我放不下心。早上做好带过去,中午可就凉了。什么,用保温箱,你开什么玩笑,食物这种东西是可以放一上午的吗,那口感可就差了,还能吃吗?”

    时晴:“怎么就不能吃了?非常时期,没那么多讲究。以前我跑项目,冷饭凑都吃,年轻人没那么娇气。”

    “高考能和你跑项目比吗?”关飞呵斥:“先不说预先做的饭放置久了口感和味道会有变化,放凉了,娃吃了也不舒服。”

    时晴:“飞哥,天气这么热,又是保温箱,怎么可能吃了不舒服?”

    “那可保不准,如果食物一不小心变质了,孩子们吃了拉肚子那不是毁了他们的前程?再说了,我是后勤大队长,如果在这上面搞砸了,我怎么跟老白交代?”关飞高声说:“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你还是做过大领导的人,等养好病还要做董事会秘书,参与决策,连这都想不到,我看你的职业素质也不行。”

    时晴无奈,只得温柔地道歉,说:“飞哥你说得对,我错了。”她和大头经历过一些事,已经过了吵架的年纪。

    一家人两口子,实在没有必要争个对错,遇事一人让一步,事情总能解决。

    绥靖才是幸福生活的前提。

    关飞大约也是知道自己说话过分:“我也有错,我这脑子也是急的,一急就糊涂了。”

    时晴微微一笑,用纸巾擦了擦丈夫额上的汗水:“飞哥,你以前就是闲云野鹤,凡事不关心,还经常嘲笑我是高分低能,说学习成绩越好的人处事越差,知识越多越反动,对孩子的学习也从来不放心上,今天怎么反而比我还急?”

    关飞尴尬:“我学历低,在你面前感觉有点抬不起头,那不就是口头不肯认输吗?”

    时晴:“你总算认输了。”

    “谁叫你和我闹离婚呢,我不认输,那不是没老婆孩子了。”关飞苦着脸:“怕了怕了。”

    说完,关飞忙道:“时晴,我先做饭,你查查地图,考场方圆一公里范围内的饭店,看能不能预定下来。哎,我也是糊涂了,没想到这事,估计现在已经很难预定到了,你抓紧。”

    等到晚饭做好,时晴说,考场周围的所有饭店都订满了,至少在网上是这样,要不,还是自己带便当吧?

    关飞摇头:“不成,得让两个娃吃好,这样,咱们等下就出门实地勘察。”

    “好吧。”

    正说着话,冯白就打电话过来了:“大头,明天的午饭你带便当吗?我和杨一楠的意思是,这么多人的饭菜你一个人做实在太麻烦。而且,带便当过去,天气热,一是怕馊二是怕不好吃,影响了娃娃的考场状态,咱们就在附近订个座儿吧!”

    “晚了。”关飞长叹一声:“网上都订满了。”

    “这哪能呢?要不,你在家做,考晚我带两孩子回家吃。”

    关飞大发雷霆:“回家回家,回家吃啥?几千考生都回家吗,一来一回太折腾。娃心累了一上午,中午得睡午觉养精神。还有,考场附近是要交通管制的,你这就是馊主意。”

    冯白:“你别急啊,要不,我们现在就跑考场附近看看。”

    关飞:“我和时晴正有这个打算,咱们约个地方汇合。”

    挂了电话,关飞对妻子,大喝:“时晴,你别吃了,住筷,跟我走!”

    “住筷……”时晴扑哧一声笑得呛了水:“你今天还真有点大家长的模样。”

    ***************************************************

    冯白家刚吃完晚饭。

    听他说明天午饭还没着落,杨一楠也急了。忙道:“老白,你也别忙洗碗了,等下回来再说,咱们先和大头集合。”

    “好的。”

    抓了车钥匙,正要走,园园就跟了上来:“我也去,我也去!”

    杨一楠:“你明天就要进考场了,在家老实呆着,一动不如一静。”

    园园:“我不,我在家里好闷啊!我要出去透透气,你怎么还叫我复习啊,我都复习一年了。”

    冯白:“你不复习功课吗?”

    “临阵磨枪有用吗,你也是参加过高考的。”

    冯白:“没用。”

    “那就对了,还不如休息一晚上,好好耍耍。老白,你女儿什么水平你还不清楚。我就算高三一年不读书不复习,进了考场闭着眼睛也能考个重本。”

    “可你是要考清北复交啊!”

    “那算什么挑战,我觉得我可以。”

    “真可以。”

    “真能考上,我有预感。”

    “还是不行。”旁边,杨一楠插嘴。

    园园痛苦地叫起来:“我真的好闷啊!”

    杨一楠:“闷闷闷,我看你就是个闷墩。”闷墩是冯白老家的方言,意思是傻子。

    园园:“杨一楠,你以前不是让我不要说土话吗?”

    杨一楠:“反正你不许去,你身体有病,出门如何着了凉就麻烦了。就算病情没有反复,走路的时候崴了摔了,还考不考。这事不能有万一,要百分之百保证安全。从现在开始到高考结束,两天三夜,你就是我们家的国宝。只需规规矩矩,不许乱说乱动。”

    园园拗不过母亲,愤怒地抓起一个苹果,狠狠地咬起来。

    满屋都是响亮的喀嚓喀嚓声音,眼前白牙闪烁。

    这孩子,牙口好,胃口真好。

    在开车去和大头夫妻汇合的路上,杨一楠问冯白:“老白,你跟唐总说了这两天不去她那里陪她麻将了吗?”

    冯白:“说了,老太太也同意了。说,高考可是大事,马虎不得,这关系着孩子一辈子的前程,做家长的还是守在考场外面安心。另外,再高考成绩出来,填报志愿之前我都不用过去了。”

    高考成绩一般都在考后二十天出来,也就是说,冯白这个牌搭子相当于不用在过去了。

    他和唐芳这个过节总算是揭过。

    冯白摸了摸脑袋,感慨说:“娃的成绩是极好的,肯定是第一批被录取。一个月后,我就去找个工作。”

    杨一楠:“唐总这回总算通情达理了。”

    冯白:“她通情达理个什么,唐总是想把我这个灯泡给踢开。”

    杨一楠八卦之魂熊熊燃,急问:“怎么着?”

    冯白:“一楠,你提醒了我,我前几天注意观察唐总看林国强的目光,好象真是旧情重燃的样子,里面都是绿光。”

    “绿光,你这么说人家可不好。”杨一楠咯咯笑。

    冯白:“林国强那天被我骂了之后,对我总是黑这一张脸,根本就不肯多说一句话。不过,明显地看得出来,他有点内疚,为自己以前所做的龌龊事。”

    杨一楠:“你们男人啊,年轻的时候追求金钱美人,等到老了,孤独了,却去羡慕人家幸福的家庭生活,活该。”

    冯白:“老头子最近表现得也好,抢着照顾唐芳,什么家务事都做。刚开始的时候,唐芳还对他一阵喝骂,后来也就由着他。虽然也知道林国强这么做是有目的的,但还是有点感动的样子。这个林国强也真是舍得下脸,唐总要下楼打麻将,以前都是我和他一起抬轮椅下去的。后来,每次我过去,林国强都已经抢先把唐芳给背了下去,这表现可真是挣得,叫人不能不服,能屈能伸大丈夫也!一楠,唐芳很享受这种生活,你说,我的使命已经告终,再过去戳眼睛还有必要吗?”

    杨一楠忍着笑:“那还真是没有必要。”

    她又问:“泉泉怎么看这事?”

    冯白回答说,泉泉正忙得厉害,这段时间连刘航都没空见,说是等到这个项目弄完,才和他还是叶阿姨商量结婚的事,估计还得一个月。

    她每天早出晚归,林国强也害怕她得要命,通常是下午五点就溜了。

    唐总也不敢告诉女儿林国强天天过来痴缠的事情,怕的就是林泉泉一发作,孩子她爹再不来了。

    杨一楠:“诛心了老白。”

    冯白:“管他们呢,反正和我也没有关系,我还是先顾着园园。一楠,园园这两天看起来更常人一样,但你也不要掉以轻心,减肥的事情得抓紧了,争取一个月把体重拿下来,然后算准时间,我争取一矢中的。”

    杨一楠面红耳赤,唾了一口:“老不正经,你也把身体调养好。”

    “保证完成任务。”冯白使劲拍着胸脯。

    很快,两对夫妻在考场附近的一个停车场汇合,开始找吃饭的地儿。

    先前大头找的是网上可以预定的,现在这些地方可以不去了。

    学校附近吃饭的苍蝇馆子不少,可问题是他们又怕卫生条件不好,吃怀肚子,事情不能有万一。

    但大饭店什么的都已经订满了,根本就是无法可想。

    还是他们想得不周到,心大了些。

    实际上,在分了考场之后,考生家长们早早地就把附近的宾馆酒店给预定了,距离远的考生已然入住,听说普通四星酒店的标准间已经从以前的五百炒到一千六之巨,你有钱还弄不到。

    转了一个多小时也没个着落,杨一楠焦躁起来,开始骂冯白。

    关飞说:“杨一楠,吃饭问题一直由我负责,要骂你就骂我吧!”这个老白,耳朵实在太软了,惧内,不是男子汉。

第二百五十八章 找到个歇脚的地方

    毕竟是外人,又是自己前上司的丈夫,杨一楠不好再发作。

    她只是郁闷地说:“事情都摆着了,带便当是不可能的,怕吃坏娃的肚子,难不成让她们用干粮对付一顿。营养不够,影响了他们的考试可如何是好。”

    园园是个病人,关小雨虽然健壮如牛但这次高考对他意义重大。无论怎么说,都马虎不得。

    “怎么影响了,吃干粮也没有什么。当初我在网吧鏖战一个星期,困了在沙发上迷一会儿,饿了就吃方便面,也没见身体出什么毛病。那个时候啊,为了熬夜公会团战,我泡上一杯浓茶,咕咚咕咚,顿时有精神了。不过,却醉茶了,吐了好半天,以至团战被人给打得那叫一个惨。”说起年轻时候的丰功伟绩,关飞满眼放光。

    这可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时晴微笑地看着丈夫,神色中带着责备:“飞哥你可真了不起。”

    关飞顿时尴尬:“这个,这个……好汉不提当年勇,那时候我也是年轻不懂事……咦,说起喝茶,我想到办法了。我不是茶艺协会的吗……”

    时晴:“飞哥。”

    关飞:“时晴,你听我说完。我以前不是协会的会员吗,还差一点成了理事,买了一大堆高价没用的茶饼,最后都被人扔痰盂里了。据我所知,协会在城里各区都有自己的茶社什么的,我马上联系一下协会,看附近有没有茶社。”

    他兴奋地掏出手机,一边联系人,一边说:“茶社通常会做点心什么的,有自己的厨房,咱们可以借用。”

    听关飞这么说,大家来了精神,都说,快点,快点。

    也算是运气使然,联络了以前的同道之后,反馈回来的消息是,距离考点四条街的地方正好有个茶社,老板关飞也认识,姓廖,恰好在。

    四人匆匆赶过去,见到了廖老板。

    茶社位于一条仿古街上,这里是市里刚弄的旅游点。

    关飞冯白他们过去的时候,茶社正要关门,两个唱评弹的老师正在练嗓,唱的是《萧湘夜雨》。

    “云烟烟烟云笼帘房,月朦朦朦月色昏黄,阴霾霾一座潇湘馆。寒凄凄几扇碧纱窗,呼啸啸几个琅玕竹,草青青数枝瘦海棠,病恹恹一位多愁女……”

    见到关飞,廖老板倒是热情,和他聊了半天。

    听到关飞说要借他场地给孩子做饭,他倒是大方,说,高考要紧,明天你来吧。至于场地费,你看着给五百块,把一天的房租给抵过去就成。

    关飞说,你这里这么大场地,一天才五百,还得影响你的生意,我实在过意不去。

    廖老板咳一声,说因为是新建,而这种人造景点全国各地方实在太多,生意也差得很。每天就接待三五个游客,骗人买点茶叶,挣的三瓜两枣也勉强把开支给抹平……你来可影响不到我什么,倒是可以休息一天。

    反正一句话,他都快关张另谋出路了。

    关飞这才道,那感情好,我明天上午就过来。

    廖老板又问,老关,你是个雅人,这两个评弹老师是有名的艺术家,要不让她们也过来给你们演上一场。费用也不高,一曲就给个一百块好了。

    关飞心动。

    时晴噌道:“飞哥。”

    关飞这才连忙摆手:“那可不行,娃娃中午要午眠,两位老师来这里一唱,还怎么睡?”

    说好这事,大家这一颗心才落了地。

    出了茶社,关飞对冯白和杨一楠说:“老白,杨一楠,这两天孩子吃饭休息的事情你们都别管,一切都包在我身上,就把一颗心塌实地放在身上吧!咱们就不扯闲话了,等过了这两天,以后有的是聊天的机会。我现在得赶回家去斟酌这两天的菜谱,让娃吃饱吃好。”

    他计较着:“这光吃饱吃好还不行,得讲科学,并不是一味大鱼大肉。油腻不行,天气这么热,一不小心跑肚蹿稀,孩子也不用去考了。园园喜欢扬州早茶,这玩意儿多是淀粉,也不能多吃,得控制好量。淀粉会在身体内转化为糖,血糖一高,人就犯困。淀粉、蛋白质、维生素的比例得控制好……”

    关飞板着手指计算起来。

    旁边时晴微笑:“飞哥,大家都忙。”

    关飞:“好了,好了,各自散了,我明天还得起个大早去菜市场买菜呢!”

    看着两夫妻一边说话一边离去的背影,冯白笑着对杨一楠道:“这个大头话真多,太琐碎了,跟个打卦虫似的。”

    杨一楠:“你话更多。”

    冯白:“看时晴的样子,她的身体应该恢复得差不多了,估计再休养一两个月就可以去上班。说句实在话,关飞这人有的时候做人做事很恶劣的,谁都管不着,惟独服时晴。你看时晴,也没多少废话,只看他一眼,说一句‘飞哥’大头就得规规矩矩。杨一楠,都是女人,人家怎么那么温柔,口头批评你一次。”

    杨一楠眉头一竖,忍住气:“关飞虽然有这样那样的毛病,可人家再不靠谱,关键时候能派上用场。冯白,你人品好,大家都喜欢你,可又有什么用处?”

    眼见着就要吵起来,关键时期可不能再出波折,冯白忙打断她,问:“一楠,你今天走了多少步,是不是第一名。”

    他不说还好,一说,杨一楠低呼一声,掏出手机:“糟糕,我已经落到第二名,差人家三千步,我得赢回来。”

    说罢就朝前大步流星行去。

    冯白在背后摸着鼻子嘀咕:“我真的是百无一用吗,太伤自尊了。”

    孩子吃饭和休息的地方终于找到了,心中一块石头落地。

    等到杨一腩在这条街上跑完三千步,冯白夫妻两才浑身大汗地回到家里。

    一看,冯小园同学又搞事情。

    她竟然把母亲衣柜里的往年的衣服都拿了出来,堆得地板上和沙发上。

    正拿着剪刀和针线鼓捣。

    一边弄,一边还朝放在旁边的自己以前画的设计图瞄上一眼。

    杨一楠惊叫一声:“我的范思哲,冯小园我跟你拼了!”

第二百五十九章 前夜

    这件范思哲外套得追溯到三年前,为了这件衣服,家里足足吃了两个星期的素。

    因为教训太惨痛,杨一楠对其还是很有感情的。

    没想到,这曾经的心头好竟被女儿把袖子给拆了,正进行大幅度的改造。

    冯白急忙拉住妻子:“一楠,冷静,高考,高考。”

    园园倒是不高兴了:“什么呀,不就是旧衣服吗,反正也没看到你穿,说不定哪天就扔垃圾堆里去了,我看这款式好象已经不合潮流,帮你改改。”

    “你改个屁,改坏了算谁的,知道当年我花多少钱买的吗?”杨一楠暴粗口。

    园园:“这就是快消品,难不成还供在家里?杨一楠这个品牌的服装一向艳俗,很挑人的。而且,一旦过了潮流,花花绿绿的,你好意思穿出去吗?”

    是的,范思哲的东西是有个毛病。杨一楠一呆:“还真穿不出去。”

    园园:“既然没有实用价值,还不如让我当玩具玩玩。再说了,你现在都年薪百万了,还心疼这旧东西?”

    杨一楠抓了话头:“好象是的……我的思想还没转化过来,穷怕了……不对,我们现在也穷啊!虽然收入增加了,你可的病……”孩子将来的病会花一笔天文数字,她未来一年的收入几乎都会投在这上面,将来还得养二宝。

    经济压力确实挺大的。

    “我的病会好的,杨一楠,你如果想救我,就尽快减肥,不然我死给你看。咯咯,听说怀孕后会长蝴蝶斑,老杨,你快去洗个脸敷个面膜。”毕竟是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园园在生病后消沉一段时间之后,又恢复了阳光开朗。

    杨一楠闻言脸色大变,急忙跑回房间。

    冯白坐到园园身边:“怎么着,还想做时装设计师?哎,你看家里现在这情况,爸爸是真没办法送你出国留学,真的很对不起。”

    冯小园:“我知道啊,没钱啊!冯白你不要安慰我,这事我早就想通了,就当个爱好。就好象你冯白喜欢和人吹牛侃大山,但也不用去当相声演员吧?你如果去说相声,估计也没有人听。爱好不等于你的才能,我喜欢时装设计,但并不等于就能在这上面有天赋。很多时候,我们都把自己的兴趣爱好和天赋混为一谈。冯白,我知道我天生就有不屈不挠,遇到困难敢于迎难而上永不放弃的精神,同时具备解决复杂问题的剥茧抽丝的能力,我是学法律的料,我要做法官。”

    冯白点头:“好,爸爸支持你。不过,明天就是高考,你不看看书吗?”

    “不想看。”

    冯白:“看一眼吧,求求你。”

    园园:“老白同志,我是真不想看。我觉得,现在复习就是浪费时间。我就算一个字不看进考场,闭着眼睛作题,也比那些没日没夜苦读的同学靠得好。天赋,懂不懂?”

    “好好好,不说了。”

    “冯白,把熨斗烧一下。等下我帮你改一件花衬衫,夏威夷度假风。”

    “别拿我做实验。”

    突然,杨一楠敷着面膜,状若无常从卧室冲出来,席卷了沙发上的旧衣服就走:“我这些衣服还能穿呢,可不能叫你糟蹋了。”

    园园:“留两件吧,杨一楠,让我替未来的弟弟妹妹做一件尿布。”

    没有原材料,园园这才罢了,又掏出一盒积满了灰尘的军棋,和冯白兴致勃勃地下起来,直到十点半才打了哈欠,说困了,睡觉。

    十分钟,只用了十分钟,她的房间里就传来轻微的鼾声。

    这孩子有颗大心脏。

    倒是冯白和杨一楠失眠了。

    两人相对无语,在床上躺了两个小时,腰也酸了。最后,不约而同地摸出手机刷了起来。

    可刷手机还是没有用。

    不片刻,两人都饿了,肚子里间或几声咕咚。

    冯白:“一楠,要不咱们吃点,吃饱了瞌睡就来了。”

    杨一楠:“我要减肥的。”

    冯白:“可你我这么躺着也不是办法,明天是何等重要的日子,如果失眠,还能有精神?”

    “我要减肥。”

    “中午大头送过来的包子还没有吃完,我下油锅炸一下。”

    “要减肥。”杨一楠的拒绝的声音很软弱。

    “就这一回,大不了以后多跑几公里把热量消耗掉。”

    “好吧,就这一次……冯白,我对你预先提出口头批评。”

    “一切都是我的错。”

    “老白,你真好。”

    冯白:“……”

    这个杨一楠意志薄弱,太容易被收买了,如果在战争年代绝对会当叛徒。

    一通鼓捣,热腾腾的包子弄好。

    两口字兴高采烈,嘴角流油。

    突然,园园房间里的鼾声停了。

    两口子突然内疚,吓得再不敢动弹。

    须臾,杨一楠咯咯大笑,锤了冯白一拳:“我们这么样还真是狼狈啊,就好像个小孩子在偷吃。”

    “一楠,你的嘴角全是油,擦擦。”冯白也放声大笑。

    ****************************************************

    在关飞家里又是另外一种情形。

    关飞和时晴回家之后,就看到儿子还呆在书桌前不停做题。

    他没有开空调,台灯照在他的脸上,一层亮晶晶细密的汗水。

    时晴温柔地说:“小雨,早点休息。”一看,是数学题集。

    “等等,等我作完这些题目,这本黄岗买回来之后,我一直没有做完。”

    时晴:“别做了,明天就是你的高考。小雨,你的数学一直挺好的。”

    “但还是必须做,老师布置的作业必须完成。”

    旁边,关飞不满:“老师老师,高考结束就放假,你也没老师了,谁来检查你完成没有?”

    “我自己这关过不去,我心里会检查自己的。”

    “你这娃怎么那么犟呢,临阵磨枪也不是你这样的。大考在即,得保证旺盛的精力。”

    关小雨:“我精力很旺盛,我就是最后努力一把。”

    时晴叹息:“小雨,努力了就好,爸爸妈妈很欣慰,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关小雨:“不,还不够。你们出去,别打搅我,快出去!”他眉头一皱。

    关飞还待要说,时晴拉了拉他的袖子,示意他跟自己出了儿子房间,又关上门。

    才道:“飞哥,小雨的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决定的事情谁说也不听。再说下去,他说不定就会闹起来,还是别管。”

    关飞:“可娃这么干,明天还怎么考试?”

    时晴:“两个月前的孩子是什么样你我都清楚,他就是个幼稚的小孩子。现在娃总算正常了,他想做好一件事,咱们就放手让他去做。”

    “可是……”

    “别可是了,飞哥,其实孩子能考上什么大学,能不能考上,真的不重要,只要他健康成长就好。”

    关飞这才释然:“也对,孩子好就行,咱们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话虽然这么说,两口子还是不放心。

    特别是关飞,他以前可从来不关系儿子,现在却仿佛换了个人。

    两口子没心思干其他的事,就坐在楼下客厅里一边泡功夫茶一边小声聊天,把一辈子的话都说完了。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期间,关飞起身去看了几次儿子。

    结果无一例外被轰了出来,关小雨还在刷题。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关飞一看表,低声道:“已经一点了,这屋里的灯怎么还亮着,我去看看,实在不行,我可要动手逼他睡觉了。”

    “别,飞哥,还是我去吧!”

    时晴蹑手蹑脚推开小雨的房门,传来低低的鼾声。

    一看,关小雨已经趴在书桌上睡着了。

    时晴忍不住一笑,这孩子信誓旦旦要把一本黄冈卷做完,结果还是撑不住睡死过去。可见,睡眠这种东西是不以个人意志为转移的。

    她正要轻轻把儿子拍醒,让他去睡觉。

    突然,眼前一片殷红把她惊呆了。

    只见,关小雨的黄冈卷上东一坨西一片都是血手印,而在书桌上则扔着一片肮脏的刚扯下来的创口贴。

    应该是关小雨在扯下创口贴的时候不小心撕伤了手指留下的。

    关小雨每天用手指在腿上写字,手指终于磨破了。

    时晴抓起他的手看去,却见,食指上能够清晰地看到暴露出来的毛细血管。

    刹那间,泪水模糊了她的双眼。

    “妈……我眼睛挣不开了。”

    时晴;“睡吧,睡吧。”

    “可我的题……”

    “以后做,以后有的时间。”

    “好……的,抱歉,我还是没有做完……呼呼……”关小雨站起来趔趄几步,一头栽倒在床上,就此睡着。

    时晴温柔地给小雨脱起鞋和袜子,又拧了热毛巾帮擦了脚。

    很浓重的脚丫子臭味。

    这是男子汉的气息,一个男人,只要他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又要怎么去做,就是男子汉。

    时晴摸着儿子的头发,心中既酸又甜。

    回想起着这两个月所经历的一切,那是多么的苦痛。

    现在……总算过去了……明天,后天,最后是怎么结果其实都不重要了。

    小雨长大了,飞哥也长大了。

    一个男人究竟要走过多长的路才能成其为男人。

第二百六十章 早晨

    一阵响亮的读书声把时晴惊醒,侧耳听去,是小雨正在晨读。

    再看了看手机,已是早上六点。

    身边的关飞已经不在,估计是在厨房里忙碌。

    天光已经大亮,外面红霞满天,和一个普通的清晨没有任何区别。

    她在床上躺了片刻,这才猛然想起今天是儿子高考进考场的日子。心中一个激灵,睡意全消。

    时晴忙起身,跑进卫生间简单地收拾了一下。时间紧迫,也来不及化装,穿着也是随意。

    即便如此,她身上却有一种和往常迥然不同的优雅。

    可惜丈夫对她今天的装扮视而不见,美貌这种东西看得多了也就是那么回事,多的只是夫妻之间长久生活的默契和随意。

    把自己最真实的一面展现给对方,彼此包容,才是舒适的生活态度。

    正如关飞所说,高考的伙食不能马虎,碳水化合物不能过量,否则娃会打瞌睡的。至于蛋白质,也不能过多。因为分解消化蛋白需要大量水分,这么热的天,会渴的。维生素,生冷吃多会吃坏肚子……真是一件令人头疼的事情。

    因为,关飞在抓破头皮之后弄出一桌很不好吃的早餐。一杯加热后失去原来风味的鲜榨果汁,一小片黄油吐司,一个白水煮鸡蛋,一小碟橄榄油炒上海青。

    营养比例完美,就是不经饿。

    时晴说,孩子现在正是能吃的时候,被到考场上考到中途饿了。

    关飞回答,饿好,饿使人清醒。如果吃太饱,身体的血液都跑胃部去帮助消化,大脑缺氧还怎么思考。

    他们两口子昨天晚上还说无论小雨考成什么样子都不要紧,重在参与,真到这个日子,其实又如何放得下心。

    一向对万事都不在乎的关大老爷竟难得地紧张起来。

    他把自己的面包用叉子戳到儿子盘中:“算了,再给你一片。”

    时晴也把自己的鸡蛋给了小雨:“好好吃饭,别再看书了。”

    关小雨的面前摊着两叠资料书,一叠是语文,一叠是数学。

    他一边吃着早饭,一边飞快地翻动书页,速度非常快,满耳都是“哗哗”的声音。

    关飞好奇地问他这是在做什么,没见过人这么复习的。

    关小雨说他前一段时间已经建立了知识体系,但因为时间短,心中也不塌实。而且,他的底子比班里的优生差,现在再抓住薄弱环节下功夫已经来不及,今天先站在高处俯瞰整个结构体系,让心中有个完整的构架,现在他能做的也只能如此了。

    算是扫描一遍吧!

    解释着,关小雨有点不耐烦了。

    关飞只得闭上了嘴。

    看完语文,关小雨又飞快地翻起数学书。

    时间一点点过去,关飞:“儿子,该出门了,来不及了。”这孩子是打算临阵磨枪到最后一刻啊!

    关小雨只是不理,他甚至闭上了眼睛在思索什么。

    时晴没有办法,只得把今天要用的文具替儿子收拾好。

    夫妻两都知道自己儿子很特殊,如果不停催,影响了他的情绪。他才不管高考不高考,立即就会跟你闹。

    还能说什么呢,时晴和关飞只能坐在一边按捺住心中的焦急,眼巴巴地看着关小雨的脸。

    又过了片刻,关小雨睁开眼睛,又翻了两页书,点头:“可以走了。”

    关飞跳起来:“快快快,抓紧时间,时晴你车技好,你来开车。”说着就拉着孩子的手朝门外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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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冯白家中却又是另外一种情形。

    昨天晚上,关小雨睡得晚起得早,而冯小园睡到非常早,可到六点的时候却还躺在床上打呼。

    冯白可怜巴巴地叫了十多声,无论如何也没办法让女儿睁开眼。

    同样,杨一楠也在睡懒觉。她心大,而且有冯白在,家里一切都能安排得井井有条,实在不需要操心。本打算再睡半个小时再起来。听到冯白哀求女儿起床的声音,她睡意全消失,起床气顿时冒起来,再遏制不住。

    杨一楠一翻身起来,拖鞋啪嗒啪嗒响,直接冲到女儿床头,正要伸手去掀被子。

    手伸在半空,突然想起孩子得了很重的病,实在可怜,倒不必太苛刻,应该哄。

    突然,冯小园猛地坐起来,大发雷霆:“杨一楠你想干什么,烦不烦啊。我今天高考耶,你就不能顺着我点,好好照顾我?”

    杨一楠垂头丧气:“我这就是来好好照顾你呀,小祖宗,我帮你穿衣服,我帮你梳头。”

    “我不要你,叫冯白来,我要冯白!”冯小园生气地拍着床。

    厨房那边的冯白听到动静,喊:“园园,你就不能自己梳头,我在做饭呢,你想吃什么呀?”

    “倒是要关注一下。”冯小园跳下床跑进厨房,看到冯白正在煮鸡蛋,大怒:“我今天高考你就给我吃白水蛋?天天吃,天天吃,吃得我满嘴都是鸡毛味。”

    冯白为难:“早餐不都是随便对付一下,前段时间都是关叔叔送的,今天他也忙不过来,你就对付一下吧!”

    “不行,坚决不行,我要出去吃粉。”

    杨一楠:“不行,到外面吃坏肚子那不是坏事吗?”

    “那我要吃面条,冯白你给我做,臊子面。”

    冯白:“木有臊子。”

    “你现在炒不就得了,能花多少时间?冯白,你一点都不重视我的高考,你一点都不爱我!”

    “我炒,我炒。”可怜的老父亲被批评得灰头土脸,说我不重视高考,你个大小姐先就不重视啊!

    好在园园的注意力被杨一楠转移了。

    杨一楠先抢了卫生间,园园开始使劲拍门,不停催促。

    然后,母女二人隔门开始理论。

    冯白从冰箱里拿了一片肉,切成丁,合着榨菜炒了做臊子。同时一锅水已经烧开,他也管不了那么多,把一把一斤重要的面条全放了进去。

    几分钟后,一家三口每人捧着一口搪瓷小面盆,吃得“呼哧呼哧”吃得满头大汗吃得实在撑不下去。

    最后,大家都惬意地打了个嗝。

    “走了。”园园拿起文具,潇洒出门。

    冯白:“闺女,你不最后看一页书吗,你已经十多个小时没碰过书本了。”

    “没用,既然能赢,为什么要做无用功。天才,就是只付出一分努力就碾压别人百分之九十九的奋斗。”

    杨一楠:“这孩子怎么就没紧张过。”

    冯白:“这不挺好的吗?”

    “是挺好的,但我就是见不得她这自大成狂的样子,看就来气。”杨一楠一副看女儿不顺眼的样子。

第二百六十一章 一百块

    “咦,园园看起来很精神的样子啊!”时晴微笑地看着小姑娘。

    两家人开车出门,把车停到距离考场一公里的停车场,又走了一气总算在考场所在的学校大门口汇合。

    这停车也麻烦,今天来送孩子的家长实在太多,附近几个停车场暴满,他们也是找了半天才找到位置。为了防止考完回家的时候找不着车,他们甚至拍了照。

    交警特殊情况特殊处理,在街边另外开辟了临时停车点。

    考场外面的几条街都临时交通管制,车辆都不许通行,但还是很闹。

    家长在叮嘱学生,家长和家长之间也在聊。

    冯白:“园园虽然生了病,但住几天院后和常人没有什么区别,说穿了这就是个慢性病。”对啊,这就是慢性病,不治三五年之内也死不了人。等到移植了脐带血,就能彻底恢复健康。

    他也只能这么安慰女儿安慰自己。

    园园朝关飞一笑:“爸爸好。”见关叔叔愕然,她有补充一句:“金主爸爸好!”

    大家都笑起来。

    这娃心太大了,体老白。

    杨一楠看了看周围,突然“呀”一声。

    冯白急问:“怎么了?”杨一楠回答:“糟糕,忘记穿旗袍了,都怪园园早上和我吵架,这可怎么好?”

    原来,考生的母亲在这两天通常会穿旗袍,寓意旗开得胜。

    园园一翻白眼:“穿旗袍,你不热吗,也不舒服,你这是迷信。你穿不穿我都能考上,就别费这个劲了。还有,是我要跟你吵吗?人家今天高考啊,你一大早就占了卫生间,你象话吗?冯白,管好你老婆。”

    和冯小园有颗大心脏不同,关小雨的状态不是太好。他一直在刷手机,看里面下载的复习资料,手在微微发颤,嘴唇也有点发白。

    “别看了。”冯小园哼了一声:“有用吗?”

    “应该……有点用吧……”关小雨迟疑。

    冯小园擂了他背心一拳:“收起来,陪大家说说话。”

    “我……”

    “少废话。”冯小园又打。

    关小雨:“好吧,咱们说话。”然后把目光落到她脸。

    冯小园丧气:“你真没劲,走,咱们去抢个座儿。”

    原来,今天来的家长实在太多,学校门口早就挤得水泄不通。因为要在这里守上一天,几乎人手一把小凳儿,位置也显得很紧张。

    两孩子一手一个凳子,飞快地抢了一个地儿,坐下来,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说什么。

    不片刻,就看到关小雨眉开眼笑,不住地用手抓着自己脑袋。

    说到激动时,关小雨还兴奋地用手不住拍着自己大腿。

    “这小雨就服园园管。”杨一楠说。

    时晴微笑:“这孩子将来不得了,长姐风范。”

    关飞也说老白你教育出一个好娃娃,真羡慕你。

    时晴感慨,老白你教育孩子真有一套,不但园园如此优秀,就连小雨也被你雕琢出来了。

    杨一楠在旁边听得一阵嫉妒,等等,这孩子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怎么没人夸奖我呢?

    很快到了进考场的时间,冯小园又擂了关小雨背心一拳:“好好考,不要紧张,否则打你哟!”

    关小雨点头。

    正要走,杨一楠突然叫住她:“园园,等等。”

    冯小园不耐烦:“老杨你还要说什么,要说考试注意事项,让我不要紧张,平时该怎么考现在就怎么考,正常发挥就是了?这话我从小学听到初中再听到高中,耳朵都被磨出老茧了,你还有完没完啊?”

    杨一楠:“你这孩子,我还没说话,你就劈劈啪啪一大堆,你这是要气死我呀?”

    “快说快说。”

    杨一楠突然从包里翻出一张一百块的钞票递过去。

    园园:“给我钱,什么个意思?让我自己在外面吃饭,还是自己坐车回家,这是饭钱和路费?这是我的高考,人生中唯一一次高考啊,杨一楠同志,你不要太过分啊!”

    杨一楠:“不是,园园,我们不是打过一个赌吗?当时我说,一个月减二十斤,如果输了给你一百块钱。但是,你也得给我考个清北复交。如果考不上,你给我一百块。如果考上,也算我输。”

    园园:“是有这回事,可这不是还没到决定胜负的时候吗?杨一楠,你的体重能减下去的,我对你有信心。”

    杨一楠:“园园,妈妈肯定能减肥的,妈妈也相信你能考上四大名校。就算万一考不上,在妈妈心目中你也是最优秀的,你赢了。”

    冯小园看了看那张钞票,上面正是杨一楠用钢笔写的一行字“园园,爸爸妈妈永远爱你!”

    泪水一刹那模糊了她的双眼,她大声说:“杨一楠,我也爱你,我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爱你!我们都会赢的,谁也不能打败我们,加油,加油,加油!”

    送两孩子进了考场之后,关飞自去买菜,说在那个茶社等大家吃午饭。

    冯白两口子和时晴就坐在学校门口等着。

    时间一点点过去,很快,上午的考试结束。

    两个孩子说说笑笑出来,问他们考得怎么样。园园说,你们就不该问这个问题,那叫什么难题?你们应该问,冯小园同学你今天玩得开心吗,心情怎么样?

    说完,她自问自答:“谢谢,我很开心。”

    这娃嚣张得令人发指。

    倒是关小雨闷着头,欲言又止,最后轻叹一声。

    冯白安慰了他几句,效果不是太好。

    午饭很丰盛,大头的厨艺又上了一个境界。

    茶社中早布置了两个房间给孩子午休,吃过饭,两个娃却没有睡觉的心思,他们都拿着手机不停地刷。

    冯小园:“关小雨,要开黑吗?”

    “不了,我再看看公式。”

    “真没劲。”冯小园刷起了小视频,满茶社都是音乐“激动的心,颤抖的手,想要和你喝杯酒。”“我显得很简单强悍”“心里的花,我想要带你归家,在那深夜酒吧,哪管它是真是假……”

    “咯咯,咯咯……”

    几个大人都被这洗脑魔音弄得头疼。

    “呼呼……”关小雨终于支撑不住,头一歪靠在椅子上睡着了,睡得满脸都是口水。

    杨一楠:“我儿子睡觉也是这么帅,口水王子!”

第二百六十二章 再和你处我就是王八蛋

    接下来三场考试也没有什么好说的,每次考完,园园都是一副功成在我,稳稳胜利的自大模样,让人不禁怀疑她就是雪山派掌门。他不姓冯,而是姓白。

    至于关小雨,一直耷拉着脑袋,满面苦恼:“要死了,要死了。”“考砸了,完蛋!”

    想哭的样子。

    无论你怎么安慰,都不管用。

    时间很快到了高考第二天下午,也就是最后一场考试《英语》。

    因为不用做午饭,两对父母都集中在校门口等候。

    “那小兔崽子,昨天又熬夜背单词了,今天中午又背了一个中午,都魔障了,无论谁说都不听,这样的状态,怕是真的考砸了。”关飞丧气。

    时晴:“飞哥,不能这么说,孩子只要努力了就好。”

    冯白:“大头,这考试的状态和最后的成绩也没有什么关系。当年我参加高考的时候也紧张的厉害,比小雨紧张多了。小雨考不上大学,大不了回家继承五十套房子。我如果读不了大学,就得当农民下地掰玉米。进一步天王,退一步深渊,那才是决定命运的关键时刻。记得考数学的时候,我脑子一片空白,卷子上写什么都看不清楚。坐了大约十分钟,把嘴唇咬破,一痛才清醒过来了。最后,我不也考上名牌大学?”

    说到这里,他一脸如坠噩梦的神情。

    不但是他,杨一楠和时晴也满面恐惧。

    高考对他们这代人的心理伤害实在太大了,大得用一辈子都消化不了。

    冯白挖苦关飞:“你当年就是个学渣,高考对你来说就是走个过场,你不懂的。”

    没读大学是关飞心中一辈子的遗憾,平日在学神时晴和学霸冯白、杨一楠面前有点抬不起头。现在被人戳心窝子,极为不爽。冷哼:“老白,不客气地说,你读了大学又怎么样,日子过得一塌糊涂,还比不上我这个高中生呢!”

    眼见着两人要掐,杨一楠忙分散他们的注意力:“咦,有个娃在考场中紧张到晕厥被人背出来了。”

    听到她说,所有人转头去看。

    冯白:“我去,什么晕厥,人家是在耍朋友,你真是大惊小怪!”

    只见,一个男生背着一个女生兴冲冲地从里面跑出来,两人都是满面红晕。

    是是是,他们是昏了,是被爱情冲昏了头脑。

    原来,虽然高中严厉禁止早恋,但关关雎鸠,君子好逑。都是十八岁十九岁的青年年纪,谁不向往美好的爱情。高中地下恋情也不鲜见,就拿冯小园和关小雨他们班上来说,就有好几对。

    高考结束,考生也从一个孩子蜕变成成年人。

    高考就是他们的成人礼。

    现在考试结束,地下恋情转为公开,家长和老师也没权力管。

    大家都一阵笑,最后,时晴摇头:“这样不太好吧?”

    冯白反驳:“怎么不好,我看好得很。”他刚才和关飞口头起了纠纷,心中正不高兴,出言反驳。

    时晴:“毕竟还是孩子。”

    冯白:“在父母心目中,孩子就算五十岁六十岁了也是长不大的娃娃。我们一直对孩子说不能早恋,不能早恋,要好好学习,不能把精力浪费在这上面。可是,我们忘记了一点,学校中的爱情才是最纯粹在纯洁的最宝贵的。我和杨一楠就是在大学时交往的,我感觉这一辈子很幸福。”

    “孩子读书的时候不恋爱,等参加了工作,因为工作压力大,也没有精力再去谈。如此一来,就耽搁了,很多人拖到三十四十,搞得父母很头疼。孩子也因为家庭的催婚压力,随意找个人对付结婚了事,结果因为太草率,夫妻感情不和,出了很多家庭问题。可见,家长的话也不能听,如果孩子对家长言听计从,这人生说不定就毁了。从我个人来说,是支持孩子早恋的。这不挺好的吗,家长少操多少心啊!”

    最后,他感慨道:“人少年时就得谈一场恋爱,否则,人生将多么无趣啊!”

    关飞抓了抓头:“老白你说得有点道理。”

    杨一楠:“大放厥词,关飞你别听冯白忽悠。”

    冯白不服,正要引申着讲下去,时晴突然低呼一声:“他们出来了……啊……园园和小雨……”

    其他三人同时定睛看去,然后同时目瞪口呆,头昏眼花,久久无语。

    只见,两个娃娃手牵着手,满面红光出来。

    园园一脸甜蜜,微笑着不停和关小雨说着什么。而小雨则低眉顺眼,时不时哼上一句的样子。

    这……不就是早恋吗?

    也不对,出了考场,他们就是大学生,就是成年人了,自己的事情可以自己做主,谁也没有权力干涉。

    关飞很是尴尬,讷讷道:“这两同学,私交不错嘛!”

    时晴捏了丈夫的手一下,摇头示意他住嘴。

    杨一楠艰难一笑,应道:“这两孩子处得不错的。”然后惊天动地地吼了一声:“冯小园、关小雨,你们在干什么?”

    听到她的狮子吼,两个孩子才醒过神来。关小雨瞬间满面通红,要把冯小园的手甩开。

    冯小园却不肯依,死死地抓在住他。

    关小雨还在挣扎,冯小园大怒,吼了一声。

    因为隔得远,也不知道她在吼什么。

    瞬间,关小雨老实了,继续低头。

    这个时候,令人惊骇的一幕出现,冯小园她……她竟然在关小雨脸上亲了一口。

    冯白感觉天都要塌下来了,他红着眼睛转头盯着关飞:“关飞,你什么意思?”

    关飞不解:“老白,你怎么扯到我头上来了?”

    冯白:“你儿子勾引我女儿?我我我,大头,你摸着良心说,我冯白平时是怎么对你,对关小雨的,我们是哥们儿,你太太和我老婆是闺密,我们两家的交情摆在哪里的,我们有友谊。可以,你玷污了我们之间的友情。一定是你,一定是你使坏,唆使你儿子勾引我女儿。劳资,劳资今天跟你没完!”

    说到激愤处,冯白一把抓住关飞的领口,一拳就砸到他的头上。

    冯白牛高马大,关飞瘦瘦小小,落到他手里就好象是一只小鸡子,没有丝毫的抵抗力。顿时头上中拳,眼前都是金星在闪烁。

    见动了手,杨一楠和时晴同时尖叫一声,齐声喊:“你们疯了!”

    冯白:“阴险小人,阴险小人!”

    好不容易挣脱了老白的魔掌,关飞大叫:“神经病,你是神经病吗?”

    见两边家长打成一团,两个孩子也冲上来:“冷静,冷静!”

    这冷静得下来吗?

    如果在平时,状若疯狂的冯白根本拦不住。

    好在今天日子特殊,考场外面有警察值班,有他们在,倒是很快制度了这场骚乱。

    两边的家属同时用力,杨一楠和园园一人拉住冯白一只手总算把他拉开。

    至于关小雨则更简单,一把抱起关飞就走。

    两个老父亲这回是彻底翻了脸,同时隔空对骂。

    冯白:“关飞,你等着,你等着,咱们没完。”

    关飞:“谁怕你,谁怕你,还讲不讲道理了?还说是名牌大学生呢,就这素质。你特么比我一个高中生素质还差。”

    冯白:“我的素质只给有素质的人,你不配!”

    关飞:“懒得跟你说,冯白如果不是看到往日的情分上,我要要验伤,我要控告你。”冯白的拳头实在太硬,他的半边脸已经肿了,心中又惊又怒。

    “你去告呀,我还要告你。”

    “是你打了我啊,你告我什么?”关飞大奇。

    冯白两眼通红:“我告你儿子勾引我女儿。”

    “恋爱自由,婚姻自由,你管不着。”

    冯白:“关飞,你专门杀熟,你不是人!”

    旁边早已经有许多学生和家长围观,早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看得明白。这事明明是做女儿的那个主动去牵男孩的手,女方家长反暴跳如雷,哈哈,倒也的趣。

    众人都笑成一团。

    园园总已经动了真火,大喝:“冯白,你还有完没完?再闹,我可要病倒了,我说病就病。”

    冯白这才冷静了些,被妻子和女儿骂骂咧咧地拖着走了,口中还不住喊:“关飞你这个混蛋东西,以后咱们不处了。”

    “不处就不处,我再跟你做朋友我就是乌龟王八蛋。”

    ……

    带着儿子上了车,关飞手不住发颤,摁了几次点火开关都打不着汽车。

    时晴有点担心:“飞哥,你不要紧吧?”

    关飞:“我就是手颤脚抖……没事的……太可怕了,土匪,冯白就是个土匪……”

    关大老爷从小被爹娘宠着惯着,当菩萨贡着。当年家里虽然穷,可结婚后,也都被时晴照顾服侍。到后来有钱了,别人更是当他金主爸爸,捧着哄着。这给了他一个错觉,仿佛这个世界都围绕着他,所有人都是温柔对待。

    可就在今天,冯白悍然翻脸,一通老拳,简单粗暴直接。

    这个时候,他才发现了这个世界可怕的一面,被彻底吓坏了。

    冯白,混蛋东西,怎么可以这样粗鲁?你这个西南山区来的南蛮,我跟你……我还是罢了,惹不起,惹不起。

    时晴:“飞哥,还是我来开车吧!”

    和丈夫交换了位置之后,时晴看了看后视镜里的儿子:“小雨,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跟妈说说?”

    关小雨很局促:“我不是故意的。”

第二百六十三章 这事不对劲

    时晴皱了一下眉头:“什么故意不故意,小雨,妈妈不懂你在说什么。”

    关小雨突然很生气,说:“我真不是故意的,是冯小园强迫的,她一定要牵我……我我我,我也没办法,不关我事。”

    他有点害怕的样子。

    他一向害怕冯小园,以前寄养在冯白家里的时候,可没少受这个学姐的欺负,都有心理阴影了。

    时晴眉头皱的更紧,想要发怒。可一想起孩子性子有点懦弱,最近才慢慢恢复正常,不忍心责怪。只温和地说:“小雨,你这样说不好。”

    关小雨抬头看着母亲的脸:“妈,我不明白。”

    时晴说:“一个男孩子最重要的品质是什么,不,小雨,你现在已经是成年人了,已经不是孩子。一个男人最重要的是责任感,是有担当。就是要对家里人负责,对自己的身边人负责。你和园园都这样了,你却说这样的话,是不是不合适,你觉得园园听到了会怎么想?不但她会难过,就连妈妈也瞧不起你。”

    关小雨沉默。

    时晴:“小雨,我就问你,你喜欢园园吗?”

    “我……不知道……这该怎么说呢……”

    时晴鼓励他:“你想什么就说什么,不要怕,也不要不好意思,我们是你的爸爸妈妈,你不跟我们说还能对谁说?”

    关小雨抓着脑袋,很苦恼:“我也不知道,我只有和冯小园在一起的时候能说许多话。她实在太凶了,我看到她心里就发慌。她使劲拉着我的手,我能怎么办,我不敢拒绝她。”

    关飞看到儿子蔫乎乎的样子,心中不快:“问你喜不喜欢园园,你扯没用的做什么?”

    “飞哥。”时晴制止他,然后点头:“好的,小雨,妈妈明白了。你刚参加完高考,这两个月的努力妈妈也看在眼里。回家好好休息,什么都别想。”

    “什么就明白了,我还没明白。”关飞急了。

    时晴:“飞哥,回家再说。”

    路上,时晴又问关小雨:“小雨,今天下午的英语考得怎么样?”

    高考第二天,上午是理科综合,下午是英语。理综的分数占比很高,中午在茶社吃午饭的时候时晴已经问过两个孩子,两娃的回答各不相同。

    园园说,太简单了,每道题都会做,至于是不是正确就不知道了。旁边的冯白拍了她脑袋一记,骂道,每道题都会做那不就是正确了,你卖什么关子?园园吐了吐舌头,你不要我觉得,要阅卷老师觉得才对。如果他突然犯糊涂了,判错卷子了呢?杨一楠忙在旁边呸呸呸,说你乌鸦嘴啊,坏的不灵好的灵……园园,我算是明白了,你是故意和我们作对。

    至于关小雨,则抱着头呻吟,说,太难了,头发都揪光了,总算把所有的题写完。一写完,交卷的时间就到了,我根本来不及检查,估计是完蛋了。

    这个关小雨,自从进了高考考场,好象就没有给父母带来过好消息。

    今天也是如此,听到时晴问,他摇摇头:“听力还好吧,都听懂了,就是……其他题我心里不塌实,估计也是弄砸了……妈,如果考不上,我下半年复读吧。”

    时晴:“你三模四模不是挺好的吗,就算上不了重本,二本应该可以,再怎么说,高技总行吧。”

    “可是我想当军官。”

    “别多想,回家好好休息,等分数出来就知道了。”

    高考分数一般都是本月二十二号出来,也就是说距离现在还有半个月的样子。这事急不得,也没办法急。

    回到家后,关小雨自去浴缸里泡着,彻底放松身心。

    在主卧室里,时晴把关飞拉过来,按着他的肩膀把他按坐在沙发上,严肃地说:“飞哥,现在小雨不在,咱们可以好好谈谈他和园园的问题。”

    关飞嚷嚷:“还有什么好谈的,冯白辱我太甚,这口气实在咽不下去,大不了大家以后不往来了。你过段时间回公司上班,也别搭理杨一楠。”

    时晴被丈夫的幼稚的话逗笑了:“你们两个男人打架关我们两个女人什么事?大家各交各的。对了,飞哥,咱们继续说。”

    关飞:“这两个娃……怎么说呢,小雨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大脑发育迟缓。虽然现在都快十九岁的人了,估计心理年龄也就十五岁六,学渣一个。人家园园多好的一个孩子,难道就被他给祸害了。咱们可不能做这种对不起人的事,这事你得管。”

    “怎么,小雨身上都是缺点吗?”时晴温和地说:“小雨的情况好多了,也许再过得一年半载就会彻底变成一个正常人。他也不是没有优点,这孩子虽然话少,可有一颗赤子之心,善良,知道心疼人,其实很得女生喜欢的,被人喜欢上也不奇怪。”

    “得了吧,你这是瘌痢头儿子自己家的好。”关飞反驳:“这是太对不起人家老白了,人老白那么帮咱们,又把孩子接回家去照顾。孩子一天天好起来,都是老白的功劳,咱们家欠人天大恩情。现在你儿子祸害人家女儿,这不是混蛋吗?时晴,我这是帮理不帮亲,做人得有良心。”

    时晴笑起来:“你啊,说到底你还是站在自己的角度看问题,只考虑到自己的面子,却不替孩子们想。我是女人,刚才两个娃从考场出来的时候,我看过了,园园看小雨的目光,还有小雨看园园的眼睛,他们是互相喜欢的。孩子们喜欢,你管得着吗?就算管你管得了多长时间。等过一个多月,孩子读大学了,我打个比方,如果他们自己另外谈恋爱,你会反对吗?”

    关飞:“上大学就是成年人,谈恋爱的事情我不会反对……等等,我捋一捋。”他抓了抓脑袋:“小雨如果和另外的女生恋爱,我肯定不会反对,相反我会非常高兴的。但是,他和园园交往,我怎么会大发雷霆,这事究竟什么地方不对。不对,不对,非常不对劲。”

    时晴说:“问题就在这里,你和老白什么朋友,我们两家关系也非常好。小雨和园园恋爱,我们觉得对不起老白,心中很内疚。”

    关飞:“是,我是这么想的。”

    时晴:“这就你的观念有问题,是不是觉得,恋爱中,女性是天生吃亏的一方,而男孩子无论怎么样都是占便宜,所以,你才觉得对不起人家,所以老白才暴跳如雷。”

    关飞恍然大悟:“是这样的。”

    时晴:“那不就掰扯清楚了,其实,我们都想错了。这事没有谁对谁错,就是一件很平常的事。孩子们都还小,至少还有四年的大学生活。与其我们四人在家里发火,还不如不管,顺其自然。青春是多么美好啊,就让他们享受这快乐的年龄所应该有的幸福,又何必加上现实生活中的无聊和无趣呢!”

    “不管……可不管也不行啊,以后怎么和老白见面?”

    时晴:“这样,等下我给老白打个电话,把事情说开。老白也是个讲道理的人,没准现在气已经消了。”

    正在这个时候,关飞的电话响了,一看:“说曹操曹操就到,老白的电话,没准他后悔刚才的冲动,打电话过来道歉。”

    “喂,老白啊,你道什么歉啊,咱俩谁跟谁。没事的,约一个时间喝两杯……什么,你骂什么娘,你什么态度?”

    电话那边传来冯白的怒吼:“姓关的,这事没完,你等着,你等着,我整不死你!”

    “疯子,疯子!”关飞吓得脸得白了,忙把电话挂掉:“糟糕了,时晴,糟糕了,老白说要整我,不是他死便是我亡。”

    时晴皱眉:“老白这人我知道,也就是发泄情绪,你别放心上。”

    关飞面容苍白,说到底他就是个十里洋场的小男人,什么时候碰到过如此情形。一想起先前冯白的状若疯狂,背心就直冒冷汗。

    他一个骨碌跳起来,冲进衣帽间收了衣服一古脑地朝行李箱里塞。

    时晴大奇:“飞哥你这是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惹不起我躲得起,那个西南人可是敢杀人的。时晴不是说好去大溪地吗,反正现在小雨考完了,你也在家休养,不如去那里躲一段时间。”我想活,我不要死啊!

    时晴:“没这么严重。”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你究竟去不去,你不去我自己去。”

    时晴很无奈,她这个丈夫实在太没担待了,遇到事只知道躲:“好吧,飞哥……可是,还有半个月高考分数就出来了。飞那么远,如果有事真不方便。要不,去苏梅,也就是几个小时的飞机,若有事马上就能回家。”

    “好好好,去哪里都可以,只要能够躲开这个暴徒。”关飞说:“时晴,我潜水用的咬嘴呢,你放什么地方了,帮我找找。”

    “好的,我来帮你找。”

    不片刻,关飞就订了好机票:“时晴,今天晚上九点的飞机,快收拾行李。”

    时晴瞠目结舌,飞哥这是在逃难吗?四十多岁的人了,就不能成熟点?

    这就是一件普通的小事,谁都没有错,这两个男人怎么都这么大反应。

    男人难道永远都是孩子?

    既然要出去旅游,还得跟冯白杨一楠说一声。

    时晴就拨通了杨一楠的电话,说,一楠我们一家要出去旅游,对,就是今天晚上的飞机,飞哥已经被你家那口子吓坏了,这是在逃命。

    杨一楠在那头气道:“别搭理冯白,他就是个疯子,你们好好玩,我还控制得住局面,没准过两天我家老头的气就消了。你也别担心,有我在翻不了天。等你们回来,我们两家再聚聚,这么多年的朋友了,为这事翻脸没意思。”

    时晴:“刚才老白打电话给飞哥骂娘,究竟是怎么了,他的气还那么大。”

    “他是真的疯了,你听我慢慢说。”

第二百七十三章 再见老林

    “不喜欢了就分开……萧红我真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弄成现在这样?”冯白喃喃地说:“我真不明白。”

    萧红:“难道事情不就这么简单吗?”她微笑地看着冯小园:“园园,阿姨以前跟你说过一句话,爱情说到底就是咱们身体中的化学反应。现在化学物质消耗尽了,而我和林国强的爱情却没有能够转化成为亲情,那么,分开对大家都好,你说对不对。”

    园园不说话,只认真地听着。

    萧红就好象是在给自己的学生讲课:“不可否认,我和老林之间曾经有过爱情,现在也是有感情的。老林或许对我有过一丝亲情,但这情义的分量却不足,还比不上他和唐芳、林泉泉。”

    冯白:“原来你是误会林国强天天去唐总那里,这事我可以解释。”

    萧红继续对园园道:“我每天接送老林,那边是什么情形我都看在眼里。老林只要到唐芳身边,就好象是变了一个人。不再是叱诧风云的强人,而像是个慈祥的小老头。他这人注重仪表,时刻带着威严。可在唐芳那里,却穿得随意,说起话来也哈哈大笑,没有丝毫的架子。”

    “他经常被泉泉骂,可越骂他,他却越享受的样子,现在就好象是退休老头一样,很开心,很自在。这或许才是真正的他,往日只不过是他在拼事业时的伪装。”

    “显然,他很享受和唐芳在一起的日子,那里有他的妻子和女儿,那里才是他的家。而这种家庭生活的温暖和满足,在我这里找不到。其实在老林心目中,我就是个外人,是个伴。”

    “这也没有办法,我给不了他,那就离开吧,对他对我自己也好。”

    冯白:“可是……”

    萧红看着冯小园:“园园,阿姨这次出国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想最后和你说说爱情婚姻家庭这种事,这也是我们每一个女人的必修课,即便你事业再成功,也要经历。感情生活中,没有加害者和被害者,有的只是合适或者不合适。合适就在一起,不合适走分开,事情就这么简单。任何时候,都不要委屈自己,你要强大。”

    冯小园虽然听不懂,但还是拼命地点头。

    说完,萧红站起来向冯白伸手:“那么,再见吧,我的朋友,我最好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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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飞机正在停机坪缓缓滑行,机场实在太大了,起降的航班又多,起码要半个小时才能滑到跑道上。

    看看时间差不多了,萧红这才把手机上早已经写好的信息发给林国强,足足五百字。

    发完信息,她关上了手机,将头靠在窗户上。

    外面阳光灿烂,她的泪水模糊了双眼。

    再见老林,后会无期。

    你不要担心,我会过得很好。

    你又太多的过去无法舍弃,而我还有将来,那么分开对大家都是一件好事。

    我们都会很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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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下午林国强没有打麻将,他呆呆地坐在葡萄架下。

    问他这是怎么了,也不说话。让打牌只说没现金,老板说要不微信兑点,他也不肯。

    没有这个送财童子参与,大家还真有点遗憾。正劝,唐芳吼了一声:“你们呀,一个个坏得很,老想着黑我家老林的钱。是是是,老林是壕,可被人这么惦记也没劲得很。”

    “唐阿姨你这么说就没意思了,什么叫我们惦记,是他自己要来打牌凑热闹,可没人强拉他。”

    “对呀,老林也是寂寞了,咱们跟他打牌其实说穿了就是陪他说说话儿。一个下午也就几百块输赢,你想啊,他出几百块让我们陪他聊一下午,大家还不愿意呢!”

    “对对对,唐阿姨,什么你家老林,老林什么时候成你家的,不早离婚了吗?”

    “去去去。”唐芳把他们轰走,突然有点担忧地看着林国强,问:“老林你这是咋地了?”

    林国强颓然:“萧红走了。”

    唐芳故意“呀”一声:“走了,什么时候的事,通知家属了吗?”见林国强要发作,她又摆手:“好了,我和她无怨无仇,就不跟你开玩笑了。”

    林国强叹息一声:“分手了。”

    唐芳突然笑起来:“失恋了,哈哈,都七十多岁的人了还闹失恋,老林,你好意思吗,这可不体面。”

    林国强气得满面通红,腾一声站起来:“懒得跟你说。”欲要走,突然觉得浑身没有力气,又坐了下去。

    “那你去追回来呀,或许还能补救。”

    “没用的,她这人我最了解,决定了的事情就不会更改。另外,我不是要照顾你吗。”

    “照顾我,说得好听,你什么心思当我不清楚。”唐芳不屑地哼了一声,自去打牌。

    整整一个下午,林国强都试图用电话联系萧红,可惜没有任何作用。

    她要在坐十多个小时的飞机,横跨半个地球。

    就算联系上了又能怎么样呢?

    他明白,过去总总是彻底地过去了,再无挽回的余地。

    他和萧红没有争吵,没有外界压力,就这么平平淡淡地结束。

    他们之间的感情在时间中一点一点消磨,最后连绯色痕迹也没有留下。

    是的,时间改变了一切。

    这段关系刚开始的时候,林国强六十来岁,萧红三十。六十来岁或许还精力旺盛,成熟潇洒,但一过七十,他突然在一夜之中变成了老人。

    而萧红依旧明艳如花。

    三十岁的年龄跨度让两人之间的鸿沟越来越大,终至于无可弥补。

    实际上,林国强早已经预感到了今天。

    只是,当这一天到来的时候,他却有一种重重的挫败感:“人要服输服老,什么年龄说什么样的话,古人诚不欺我。”

    如果年轻十岁,林国强会买一张机票连夜赶过去把那个美丽的女人追回来,把自己的爱情和幸福追回来。

    可是先他只感觉疲劳,他只想在这夏日炎热的空气中睡上一觉。

    他甚至没有精神去悲伤、失落和抑郁。

    相比起感情生活,事业才是最重要的。人越到老了,功名利禄之心越是热切。

第二百六十四章 好哒

    杨一楠说,从考场出来她开车回家的路上,冯白一直阴沉着脸不说话。即便平时最心爱的女儿逗他,也是一言不发。

    最后,冯小园也怒了:“烦得很,冯白,你以后别想我跟你说话了。”

    回到家中,园园跑回自己房间,砰一声把门摔上。

    这个时候冯白反冒起火来,咆哮:“自己做错了事,还冲我发脾气,什么态度,杨一楠你看看你教的好女儿。”

    说罢,不服气地要去砸冯小园的门。

    杨一楠眉头一皱,拉住冯白:“老白,你在干什么,神经病你!女儿现在是大人了,她又不是早恋,你管不着呀!刚才你在学校门口不是还跟人家大头言之凿凿说人就应该在读书期间谈恋爱,否则将来参加工作一忙,最后随便找一个人稀里糊涂对付着过一辈子,会不幸福的。怎么落到你自己女儿头上,却又发火了?”

    冯白:“这不是废话吗,这可是我的女儿,你不心疼我还心疼。”

    杨一楠:“你莫名其妙嘛你,心疼什么,她好好儿的,现在恋爱了,那是好事,又不是去吃苦受罪,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好,咱们就这事论论。你反对女儿恋爱,不外是有两点顾虑。”

    “首先,你是担心女儿年纪小,心智不全,怕弄出不可收拾的事情,身心受到伤害。呵呵,你看看你女儿都人精成那样,会吃亏吗,会受到伤害吗?倒是关小雨,他就一老实孩子,我还怕园园伤害到人家呢!”

    “第二,你是担心她早恋影响学习?对对对,从初中开始到高中三年,学校和老师一直都为此事警告学生和家长。问题是现在孩子已经高中毕业了,以她的成绩上个重本没问题吧?上了大学,住校三年你管得着吗?她要谈恋爱,你管得着吗?老白,你是思维方式还没有转换过来,还当咱们家园园是小孩子吗?别忘记了,从今天开始,她是成年人了,你要尊重她。对了,就在这个月,她二十岁了吧?我妈在她这个年纪都结婚了。”

    冯白:“你住口!”

    “我住什么口,老白你讲不讲道理?”杨一楠:“还有,对对对,就算孩子们都错了,人家大头也没错啊,你打人就是不对。”

    “我打他还是轻的,我恨不得砍他两刀。”冯白大骂:“这人实在太阴险,他两口子装着闹离婚,把关小雨扔我家里,其目的就是想勾引园园,处心积虑,小人,小人!”

    骂到这里,冯白痛心疾首:“我就这么一个女儿,还那么漂亮吗那么孝顺那么温柔,他一定是嫉妒。现在他想要抢走我的女儿,想要剥夺我的天伦之乐。”

    杨一楠:“你真的疯了,园园温柔吗,漂亮吗,我怎么不觉得。”

    门蓬一声开了,冯小园怒气冲冲跑出来:“我怎么就不温柔不漂亮了,杨一楠你说清楚。”

    天气实在太热,先前在考场里被折磨了一天,她早就被折腾得灰头土脸蓬头垢面,回家之后直接躺床上睡觉。大约是因为手张沾了铅笔的粉沫,擦汗的时候不小心弄到鼻子上去了。

    杨一楠一看,忍不住哈哈大笑:“脸,看看你的脸,脏成花猫了,哈哈,哈哈,真不知道小雨那种大帅哥是怎么看上你的,肯定是上了你的当。换我是男孩子,宁可打一辈子光棍,也不和你恋爱。哈哈,哈哈,小雨真是瞎了眼。”

    她笑得肆无忌惮,园园大怒:“冯白,你管不管你老婆,你不管是吧,我绝食,我真的要绝食了。”

    ……

    “时晴,事情就是这样,我家里现在乱得很,两个祖宗都在闹。”说完,杨一楠忿忿道。

    时晴很歉疚:“一楠,这事是我们不对,还请你向老白表达我们的歉意。”

    “别理他,他就是神经过敏,女儿就是他的心肝宝贝,一碰就跳起八丈高,我帮你劝劝,没准过两天就好了。要说对不起,我们还真对不起大头。改天我拉上老白请他吃饭,喝上两杯就他们就和解了。”杨一楠无所谓地说:“至于园园和小雨说是要恋爱,咱们也别管,那就是小孩子闹着玩的,你我都是那个年纪过来的人,说不定明天早上起床又不想交往了呢!”

    时晴苦笑:“可是飞哥是真的被你家老白给吓坏了,准备逃到国外度假,等到分数出来才回过,就是今天晚上的飞机。”

    “别怕别怕。”杨一楠哈哈大笑:“你们一家人这学期也经历过了好多事,也该出去散散心,玩开心点。”

    ……

    园园说是要绝食,可等到吃饭的时候,看到最喜欢的红烧大排,眼睛都亮了,吃得比谁都狠。

    至于冯白,则闷着头扒拉着碗中的饭粒,依旧气愤难平。

    杨一楠:“吃相稳当点,你是大姑娘了。”

    园园:“我是病人啊,我得多吃才有抵抗力,这样的伙食你每天都来一遍。杨一楠,你是不是嫉妒我?”

    “是是是,我嫉妒你。”杨一楠垂头丧气,她要减肥,晚上这一顿通常是不吃的,只一杯冰牛奶和一个橘子,感觉生活暗无天日。这丫头看起来龙精虎猛的,又有哪点像个病人。

    不过,也不能掉以轻心,药要继续吃,按时去医院复诊。

    医生说了,好在孩子年轻,病情还没有全面恶化,一切都来得及。

    孩子们恋爱、老白把大头给打了,甚至高考的最终成绩,这些和孩子的病比起来都是小事。

    “冯白,看你食不甘味的样儿,要不,陪我出去跑步?”

    冯白:“没心思。”

    杨一楠:“走啦,走啦,帮我计时配速,不要你跑的,你骑自行车在后面跟着。我看园园吃这么香,难受,眼不见为净。”

    她抢行拖起了丈夫。

    旁边,园园欢呼一声:“老白,排骨可以都给我吗?”

    少女不识愁滋味,为了一份红烧大排,被家人所反对的爱情不要也罢。

    出了门,到了不远处的一个小湖,杨一楠就跑了起来,冯白则骑车跟在后面,心不在焉的样子。

    杨一楠最近的耐力提升得很快,一千米过去,只微微出汗,甚至不带喘气:“冯白,这事我看……”

    冯白打断她:“你不用劝我,反正我接受不了。”

    “可是,女儿已经是成年人了。我知道你舍不得,又不放心,可她有自己的生活。这生活还包括感情生活,自然规律,无可抗拒。所谓,当撒手时得撒手,我对自己的女儿很有信心,我相信她能处理好生活、学习和感情上的事情,她是多么精明的一个孩子啊!”

    “你话太多了,快块快!”冯白在后面催促。

    又是一千米过去,杨一楠终于浑身大汗,开始喘息:“这么快,我让你帮我配速的,你这是乱来嘛!我知道你不能接受的是小雨和园园在一起,因为小雨是你一手照顾到现在这样的,结果,人家把你女儿给抢走了,是不是有一种被人骗了的感觉?”

    “你再快点。”

    “你这么想错了,小雨多么单纯的一个孩子啊,这事只怕不是他主动的,你还是管好你女儿吧……呼……不对,人家恋爱自由,我们凭什么管……呼,老白,你要累死我呀……呼呼……”杨一楠喘气的声音越来越粗。

    “你意思是一切都是园园的错了?”冯白发怒。

    杨一楠:“你觉得呢,这丫头片的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古灵精怪,什么事都是想干就干,绝不留到明天。我估计,他们的事是园园主动追求的。你想啊,关小雨多老实啊,天天和园园在一个家里,能抵挡得住她的攻势?老白,你的观念真的要改,他们都不是小孩子了,你需要转换在家庭里的角色。你不再是大家长,你也不能命令孩子做什么,而应该尊重她,有事和她商量……咦,老白你怎么调头了?”

    冯白大叫:“天天在一个家里,朝夕面对,不会有什么事吧,我得去问问园园,我怎么忘记了这点?”

    杨一楠疑惑,叫道:“会有什么事?”

    冯白:“园园马上二十岁,小雨马上十九,他们都是成年人,成年人在一起你说呢……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不也是这个年纪,该发生的都发生了……玛德!”

    “冯白,你神经病啊!”看着丈夫的背影,杨一楠想去追,可身上已经没有了力气,又如何追得上。

    她心中感觉到大大的不妙,忙打电话给女儿。

    园园:“什么事?”

    “园园,你听我说,你爸爸现在回家要找你闹,估计会说很难听的话,你得忍着。”

    “什么难听的话?”园园问。

    杨一楠:“反正就是问你和小雨的事,你也知道,你爹年纪大了,有点更年期,你要理解他,他说什么,你都忍着,有什么火冲我发。”

    园园:“我为什么要忍,这不是我的性格。”

    “你要气死我呀,反正你就听着,一句话也别说。”杨一楠哀求:“你高考结束,身上的病也有办法治,我好不容易得了两天清静日子,你就可怜可怜你妈,别闹了好不好。”

    冯小园扑哧一笑:“好哒,冯白就是个唠叨的老头子,我等下用耳机把耳朵眼塞住随便他bb就是。”

第二百六十五章 健康就好

    冯白是真的害怕了,大热天的,背心竟一阵阵发冷。

    刚才妻子的话提醒了他,让他不敢多去想。

    回到楼下,他也没力气把自行车扛上楼去,朝地上一扔,就腾腾腾冲上楼去。

    等到掏出钥匙,他瞬间冷静下来,告戒自己:不要慌,越慌越出鬼,我得稳定情绪,不然问题不但没得到解决,反把事情弄得更糟糕。

    是的,那事如果是真,就太可怕了。

    九十年代他读大学的时候,资询还没有今天这么发达,同班同学多比较单纯,女生也不懂得保护自己,甚至还闹出“人命”来。最后,男生那个哭丧着脸向几个哥们儿求援。

    冯白当时还赞助了十块钱,最后那两鸳鸯去了人民医院,八十块搞定。

    之所以印象如此深刻,那是因为当年大家都穷,冯白一个月生活费才六十。医院那边,无痛的三百,普通的八十。因为没钱,那只能忍痛咯。

    这种事发生在别人身上,冯白也就是一笑了之:青春总归要遇到令人措手不及的突发事件,不要怕,解决了就好。

    但真落实到自己头上,却令他心惊肉跳。

    女儿的性格冯白自然知道,这事如果径直去问,只怕她立刻就会跟你翻脸。

    此事有两种结果。一,如果是真,园园必然羞愤难当,说不定就做出什么冲动的事;二如果是假,园园会觉得这是对她的不尊重甚至是侮辱,也会跟你掐。

    最关键的是,她还是个病人。

    无论是什么结果,都不是冯白所能承受的。

    冯白站在门前,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开门进去。

    园园还在啃排骨,吃得满手都是油。

    这丫头甚至还开冯白珍藏的一瓶红酒,据说价值三百多,是冯白去年春节公司年会抽奖抽到的。

    她开了视频,正和关小雨对话:“小雨,吃了没,我跟你说,老白今天烧的排骨绝了。”

    关小雨:“干爹的菜那是极好的,但就是看起来不好看,粘忽忽一大盆。”

    园园:“金主爸爸的手艺肯定好,但是,饭馆的菜能和家里比吗?吃东西,关键吃的就是感觉,吃的是家的氛围,你不懂的。”

    “好象是,反正我不懂。”关小雨抓着头:“冯小园,我要去苏梅,我发照片给你。”

    “别发,别发,我会嫉妒的。哈哈,我是肯定能考上四大的,你倒是操心一下自己的高考成绩啊!”

    关小雨立即愁眉苦脸:“是啊,心里不塌实,我考砸了,我好气。”

    冯小园哈哈大笑,她习惯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关小雨的痛苦之上。

    冯白看了看手机里的关小雨,情敌相见分外眼红,但神情还是显得正常:“小雨要出去旅游了,玩开心点。”

    “干爹我……”

    不等他把话说完,冯白就关了视频。

    园园恼了:“冯白你没看到我正在和人说话吗,你过分啊!”

    冯白赔笑:“吃饭别打电话,会影响消化功能的,你身体不好,多注意点。怎么了,闺女,喝上了。要不,陪你这个可怜的老父亲喝两杯。”

    “你和杨一楠不是在备孕吗,小心被她骂。”

    “我少喝点,实在谗了。再说,今天不是个特殊的日子吗,我就当是喝我闺女的庆功酒不可以吗?”

    “理解,理解。也对,反正我读清北复交是稳拿的,提前庆贺也不过分。”园园扑哧一下,把酒倒在冯白的碗里。

    两父女一边喝酒一边聊起天来。

    冯白心中有事,女儿和关小雨的事情他既想问,可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女儿的心是大,好象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可那是从前,毕竟她现在是病人,精神上的压力不小。

    谁知道哪句话没说对,惹出波折。

    冯白今天的话说得很小心,尽扯些无关紧要的。

    正琢磨着怎么把话题引到那上面去,园园先不耐烦了:“冯白,有话直说,别吞吞吐吐的。”

    冯白:“园园你下个月二十了吧?”

    “下个月中旬生日,怎么,老白你要送我礼物?”

    冯白:“二十岁,大人了啊!”他感慨地抓了抓脑袋:“想当初你刚生下来的时候才多大点儿,你那条胳膊也就我拇指长短。我抱着你啊,好害怕,这是多么小的一个人儿,如果用的力气大点,碰坏了可怎么好?我现在还记得当初大半夜爬起来给你换尿布,听你第一声说话,看到你站起来走出第一步。怎么一转眼,你就这么高了,怎么就成了一个成年人,时间都去哪儿了?”

    园园:“你看起来也老了一圈,可怜的老白。”

    冯白:“成年人了,就得干成年人的事情,你要恋爱,爸爸也不管。其实,也管不着。不过,爸爸想提醒你一点。你虽然现在是大人了,可还是学生,不能因为感情问题影响学习。现在的大学生啊,一进了学校,就觉得高中三年实在太苦,现在终于过关了,要享受生活了,就放松了自己。其实,大学才是真正学本事的时候。所学的东西,将来在工作上是实实在在用得上的。”

    园园:“冯白,你绕了半天不就是想问我和关小雨是的事吗。这么跟你说吧,我和他在一起一个多月,我喜欢他的朴实。不,朴实只是一方面。这关小雨最让人喜欢的一点就是不服输,一件事如果想做,就算是拼了命也要做好。你说我成绩差,那好,我考得重本给你看;你说我笨,不会说话,那我天天练说话练朗读,我大量这样的自我管理能力,我自问是做不到的,也很佩服。说到底,我只是一个吃天赋的人,谁叫我是天才呢!”

    “哟喝,你还得意了。”冯白一笑,就端起酒杯:“敬你,我的小天才!”

    园园和他碰杯:“敬智慧!”

    冯白明:“明白了。”

    园园:“其实,我们也不算正式交往了。毕竟都还年轻,还有四年大学,我这病,估计怎么也得拖延一年吧!大学念完,还有硕士,说不定将来还得读博,未来的事情谁说得清楚呢!大家在一起高兴就好,高考结束,我们在一起,也算是送给自己的成年礼吧!”

    “明白,明白。”冯白:“这事爸爸也不管了,我不能永远拿你当孩子。鸟儿的翅膀硬了,终归要自己面对自己的人生。不过,我最后想给你一个忠告。”

    园园:“冯白,我最不喜欢听你说教了。”

    冯白:“最后一句,最后一句。”

    “你说。”

    冯白踌躇了半天,才道:“这人……尤其是女孩子,要学会保护自己……”

    园园瞪大眼睛,疑惑地问:“保护自己?你当关小雨是坏人,欺负我吗?切,就他那怂样子,我不找他麻烦,他就烧高香了,还敢唧唧歪歪。哎哟,老爹你就放心吧,从来只有你女儿欺负别人的份儿,没有人欺负得了你的掌上明珠。”

    “还掌上明珠呢……”冯白一笑:“不是你所想的那样。”

    园园:“那是什么?”

    冯白:“园园,你看啊,爸爸是男人,你是姑娘,所谓男女有别,有的话应该你妈来跟你说的。可是,你妈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根本想不到那方面去,而且你们又是顶的,说不了几句话就会吵架。”

    “你究竟要说什么呀,我听不明白。”

    冯白:“发乎情,止乎礼仪不过是存在以我们的美好想象中,年轻人热情如火,很多时候未必能够控制得自己。当年我和你妈交往的时候,就做过错事。现在想起来,虽然美好,但其实还是有点后悔。当初,我们都穷,如果真弄出什么事来,那就是对她身体和精神上的一种伤害。园园,爸爸不希望你受到伤害。对对对,或许我的思维有点老古董,这事我也不想多说,也管不了。但我只想提醒你要做好保护措施,保护好自己,你想啊,如果一切顺利,你一年后就要做手术,手术后还有很长一段时间的恢复期。如果这个时候有了,那不是……这是对你,其实也是对小雨负责,对大家人生的负责。”

    艰难地说出这一句话,冯白很尴尬,忙喝酒掩饰自己面上的神情。

    是的,年轻人热情奔放,那种事你做家长的也管不着。不可能时刻盯着,管得多了,女儿回激烈反抗,她的身体扛得住吗?

    可不说,也不行,只希望她能做好措施。

    一想起关小雨有可能对自己的宝贝疙瘩怎么样,冯白心都在滴血。

    园园这才明白冯白想说什么,一张脸涨得通红。

    突然,她一伸手抢过冯白手中的酒,尖叫:“我不给你喝,你出去,你出去,不想看到你!”

    就连推带搡把冯白赶出了家门。

    “园园,园园,你开门啊,你听爸爸说。”冯白敲着门。

    但里面传来女儿愤怒的叫声:“就是不开。”

    “老白,怎么了?”这个时候,杨一楠才浑身大汗地回了家。

    ……

    “咯咯,我说你活该。”杨一楠笑起来。

    两口子在小区里边走边聊。

    冯白:“我严重怀疑他们怎么了,杨一楠,你就一点不担心。”

    杨一楠:“我自己的女儿我自己最清楚,她和小雨肯定没有这种事。”

    “他们朝夕相处一个多月,该发生都发生了。”冯白又是恼火,又是伤感。

    “不会的,小雨那孩子老实,不敢的。就算有,也是你女儿主动,怪得了人家吗?老白,别担心吧,真的不会的。”杨一楠感叹:“青春,多美好啊!”

    “你……”冯白气得说不出话来。

    ……

    后来,杨一楠又旁敲侧击地问过园园几次。

    冯小园每次都大发脾气,说没有没有没有,真没有,你们太俗气了太牛虻了。杨一楠,我要和你绝交。

    看她不像是做伪,冯白这才松了一口气。

    杨一楠心态倒是挺好的,说,年轻人彼此倾慕,有了爱情,那是自然规律,没办法管,顺其自然吧!老白,你劝别人的时候那么懂道理,自己落到自己头上,心里的这道坎就迈不过去?女儿都二十岁了,有男朋友不应该吗?看咱们家丫头的架势,她将来是要念博士的。

    等博士读完,都快三十岁了,那不是灭绝师太吗?

    到那个时候,如果依你的一心扑在学业上,还是个光棍,你高兴?

    只怕你哭着喊着要求那小祖宗你快找个男朋友,把自己赔出去吧?

    冯白:“那也是几年后的事,太远。这事,我只是气不过。我对关小雨不错吧,那他当亲儿子看待。带他看医生,每天对他心理辅导,接回家管吃管住。他是怎么对我的,把我女儿给抢走,这叫什么,这叫引狼入室。”

    说到气愤处,我们的老白捏紧拳头,胸膛剧烈起伏:“还有关飞,我当他是哥们儿,他却想做我亲家。自己教不好儿子,就把责任扔给我。合着我帮我教出一个好儿子来,他没有一句感谢,反赔出去一个女儿,做人不能这么阴险。还有她时晴,成天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就为了博取人同情,这人更阴险。咱们被姓关的一家三口给害惨了。”

    “行了,行了。”杨一楠拍了拍冯白的肩膀,同情:“我能理解你的心情。”

    冯白:“一楠,我心里好难过。”说着,酒意涌上来,眼圈就红了。

    杨一楠眉毛一扬:“唠叨几句得了,说你胖还喘上了。”

    冯白:“我心都碎了。”

    “好了,好了。”杨一楠搂住丈夫的脑袋。

    冯白:“放手,好大汗臭。”

    既然无力反对,那就不管。

    过了两天,冯白总算调整好心态。现在女儿的身体情况已经不允许他再多过问,相比起圆圆有可能被关小雨那小混蛋拱了好白菜,女儿身体好更重要。

    园园每天都会在视频上后关小雨聊上几句,那小子在国外过得很开心,每天不是潜水就是跳伞,全是危险运动。

    最后,冯白忍无可忍,直接打电话把关飞骂得狗血淋头:你们是怎么做父母的,这么吓人的运动也让他参加,出了事劳资跟你们拼命。

    他现在越发地粗鲁,脾气也不太好。

    杨一楠依旧每天上班、下班、节食、跑步、减肥。

    她最近很苦恼,说跑了这么长时间的步,体重好象没有什么降,倒是把肌肉给跑出来了:“我是不是该吃点减肥药什么的?”

    冯白:“不行,吃药伤身体,你身体出了问题,将来肚子里的孩子身体就会出问题,给园园提供的脐带血质量也不高。杨一楠,你现在正处于平台期,坚持,坚持就是胜利。”

    至于园园高考的成绩怎么样,两口子好象并不太关心,或者说并不怎么担心。

    从小到大,冯小园哪次考试不是班级前十,考上名校不应该吗?

    就算上不了四大,普通重本也可以,她只要身体健康就好。

第二百六十六章 我必须成功

    我们年轻时总是精神饱满,感觉自己无所不能,能吃能睡,身轻如燕。

    身体只是灵魂的附属,根本就不在乎。

    但是,一过四十岁,往日积累下的隐患和dna里的缺陷就好象显现,一点点,越来越明显,进而影响到你的生活。

    这个时候,你才愕然发现自己老了,身体开始束缚着你的灵魂,束缚着你的一言一行。

    林国强现在就深刻地感受到这一点。

    汽车停在唐芳所住的老旧小区院门口,他吃力地拉开车门。

    “老林,等等,今天的药吃了吗?”萧红担心地看着他,问。

    林国强:“吃了。”

    “那你的药带了吗?”

    “带了。”

    “记得按时服药。”

    林国强哈哈一笑:“怎么忘记得了,少吃一道药,我这关节都疼得厉害。再说了,我就耽搁四到五个小时,晚上自回家吃饭,不是有你提醒吗?”

    说着话,他揉了揉自己手指的关节。

    他十指的关节都有点红肿,感觉痛得厉害。还好中午吃了药,现在倒可以忍受。就是脚指不好着力,没办法,只能让萧红送过来。

    萧红既心疼又责备地看了他一眼:“老林,你得了这个病知道好歹了吧,还不忌嘴?说过多少吃了,饮食要清淡,尤其是河鲜海鲜,一点都不能沾。你可好,当面答应了,背后偷偷大吃。”

    林国强:“不要紧的,不就是痛风吗,我连死都不怕还怕痛。”

    没错,林国强得了通风。实际上,他这个年纪的人,因为新陈代谢率下降,加上生活优渥,不控制饮食,很容易出这个问题。

    林董事长从小长在山区,他们那里日子过异常艰苦,尤其缺水。他家在半山腰,要吃水,每天得来回一个小时到山下的河里挑水。

    一日三餐几乎见不油荤,只每年过年的时候杀一口猪,打打牙祭。

    饥饿是他们那一代人的集体记忆。

    老林喜欢吃肉,尤其是鱼虾。

    毕竟,他少年时,猪肉好歹能够见到,海鲜那真是稀罕物。

    林国强喜欢海鲜在圈里是出了名的,每次宴请或者请客,不上龙虾就觉得少了点什么。

    这么多年的海鲜吃下来,果然吃出了问题。他最近得了痛风这种不是病,但痛起来真要命的疾患。

    现在已经有点不良于行了,就连到唐芳这里来也得萧红开车送。

    “那你怕什么?”萧红反问。

    “失败。”

    萧红:“成功对你真的那么重要?老林,你都七十岁的人了,你这辈子也辉煌过。可是,人总有一天需要退下来,需要回归到自己。你活的太累了,为什么不停下来,等一等,看一看,这路上的风景多好啊!有的时候,平凡平淡未必不是好风景。”

    林国强:“平凡平淡对我来说就是失败,弱者不值得同情,也得不到尊重。萧红,你不明白我们这代人。我们什么样的苦都吃过,也吃够了,这才有了今天。很多时候,大半夜的时候我会突然惊醒过来,然后飞快下床,迷迷糊糊地朝一个方面走去。你知道,我要去哪里吗?”

    萧红问:“去哪里?”

    “去给牛把尿。”

    “给牛把尿……我不明白。”萧红神情迷惘。

    林国强:“我小时生产队有一头牛,那是整个生产队十几户五十多人唯一的生产资料,这么多人都靠着这头牛吃饭,那才是真正的宝贝,必须交给最可靠的人养。我家成分好,五代贫农自然养在我们家。我每天放牛,喂牛,给牛洗澡,梳毛,像照顾爹娘一样照顾它。不,比照顾爹妈还用心。因为,如果牛出了什么问题,我可是要被爹娘给打死的。在他们心中,儿子不希奇,打死了大不了再生一个。可牛不行,牛死了,大家跟着一起饿死吧!”

    “牛马这种大牲口每天要喝很多水,不然会生病。所以,我明天都会牵牛下山去饮。但是,水喝多了,那家伙晚上就会夜尿,每次还尿很多。如果你不管,非把一个牛圈屋给水瞒金山。”

    “撒得到处都是也没什么,最多臭气熏天,可这里有两个问题,你知道是哪两个吗?”林国强问。

    萧红有点不想听,皱眉:“是什么?”

    林国强:“第一个问题,牛尿可是好肥料,都要收集起来沤肥的,不能浪费。第二,牛圈里有给牛吃的草,如果被鸟淋了,那不是浪费吗?所以,我每天晚上都要起来给牛接尿。如果没起来,或者起来晚了,我爹就拿起棍子对我一顿狠揍。”

    “于是,我就起来,抬着一个大木桶接在牛的身下。那桶子很大,有这么大。”林国强比了比,又道:“桶上连着一个用竹蔑做的把手,把尿的时候我就使劲摇把手,发出咚咚咚咚的声音,牛一听到这个声音,就条件反射开始撒尿。可也有运气不好的时候,牛根本就不想小便。那么怎么办呢,你还不能回去睡觉,只能不停地摇,不停地摇,必要的时候还得抽它两鞭子。天天如此,牛痛苦,人也痛苦。”

    “我都被我爹打出心理阴影了,每天晚上都会突然惊醒,要去看我家的牛,几十年了,都是这样。等到一坐起来,才发现不是小时候的那家,我这才松上一口气,继续躺下睡觉。”

    “那时候实在太穷了,我再也不要过那样的日子,我要成功,我必须成功。”

    “所以你就来找唐芳,提出这种不合理的要求?”萧红语带讽刺:“老林,我知道你可是个要面子的人,这样可不太有尊严。”

    林国强;“虽然不合理,但还是有可操作性,为了成功,我可以不惜一切。是的,我现在是没有尊严,可如果被人赶出董事局,我会更没有尊严。”

    萧红:“你现在这样我很难受,也很痛心。”

    林国强;“我身体还支撑得住,就是不能开车,这段时间就麻烦你接送。”

    是的,他来唐芳这里的事情涉及到商业机密,自然不能让外人知道。自然不能让司机送,只能落实到萧红身上。

    萧红:“老林,我每天送你来见萧红,你觉得合适吗?”

    林国强:“我不要你觉得。”

第二百六十七章 哲学思考(一)

    大约是心情实在恶劣,林国强变得暴躁了,他猛地下车,一摔车门,走了。

    萧红气得眼圈发红,她呆呆地看着远处的林国强。

    林国强平日里是个很精神的人,衣着整洁,头发梳得一丝不苟。

    但此刻,他的脚因为痛,走起路来比平时要慢许多,甚至还佝偻着腰,看起来就好象是个小老头。

    突然间,萧红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滋味:怜悯、心疼、抑郁、担忧……

    她感觉前面那位老者有点陌生。

    往日两人在一起的激情、怜爱、温柔,宛若一场梦境。

    ……

    林国强和萧红在车里发生争执,心中满是不快,到了唐芳的家里。

    门没有关,唐芳正推着轮椅在锅台上刷碗。

    见到前夫哥阴沉着脸,唐芳问:“怎么,林老板今天遇到了事,出车的时候被人卡了列子?”

    所谓“卡了列子”是他们老家的土话,意思是被人插了队。

    当年林国强和唐芳弄了个拖拉机在矿上跑运输,那个时候的矿山规模小、很分散,也没有什么机械化,大多是矿工用人手刨,产能有限。偏偏吃运输这碗饭的人很多,为了抢生意难免会起争执。

    林国强为人豪爽耿直,不如此也不可能有现在这样的地位。别人见了他,喊一声“哥”或者“林老板”,说上几句,他就会把排位让出去。

    如此一来,别人一天能跑两趟车,多的甚至达到四趟,而他却只能跑一次,收入比人家少上一大截。

    林国强心中虽然不快,但面子上实在抹不过,只能打掉门牙和血吞。

    唐芳不干了,每当遇到这个时候就会跳出来,和人一通吵。

    就这样,两口子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配合默契,渐渐攒下了一笔钱,靠着这笔启动资金,林国强逐渐混得风生水起。

    人说,林老板能够发大财,全靠家里有个凶婆娘。不然,以他那守不住财和好面子的性格,早就亏掉内裤了。

    听唐芳说起以前的事,语含讽刺,林国强哼了一声,也不接茬,只道:“你亲自洗碗啊,保姆呢?”

    “辞了。”

    “辞了,为什么?”林国强不禁问。

    唐芳:“合不来,吵了一架,把她给撵了。”

    林国强:“你啊,还是火暴脾气,一言不合就跟人干架。如今人工贵,劳动力紧缺,特别家政活儿,你出再多的钱也不好找人。现在好了,自己拖着一条断腿干活。”

    他唠唠叨叨地说了半天,唐芳不高兴了,骂道:“姓林的,你废话还真是不少,来了半天只顾着骂娘,又没有问过哪怕一句‘你吃了吗’?”

    林国强:“你吃了吗?”

    唐芳:“怎么,要我把话递到你嘴边你才肯问,你问,我还不高兴回答呢!”

    “你讲不讲道理,是你让我问你的,现在问了,你又不高兴。”

    “我不高兴是我的事,你的态度有问题。”

    林国强实在太明白前妻的性格了,你越是和她说话,她越是来劲,且不讲道理,只得闭上了嘴巴,铁青着脸。

    唐芳:“你怎么又不说话了?”

    林国强白眼向天。

    唐芳突然扑哧一声:“看你现在的表情,跟个娃娃似的,老还小老还小,果然是这样。我吃过了,自己做的。其实啊,保姆正没有什么用处,做的菜又不合口味。我每天让快递送净菜过来,自己做其实挺好。你楞着干什么,还不过来帮我洗碗。”

    林国强:“你自己吃的饭,为什么让我洗碗?”

    唐芳哼了一声:“你不要求我吗,求人得有个求人的态度。你不把我哄开心了,以后就不用过来了。”

    林国强没有办法,沉默地拿起盘子刷起来,心中厌恶到极点。

    他倒不是厌恶唐芳,毕竟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又有共同的孩子。大家都非常熟悉,说起话来也随意,他甚至愿意和前妻妹子聊天唠嗑。他厌恶的是洗碗这活——实在太可怕了。

    尤其滑腻的油水糊在指尖上那感觉,竟然让他毛骨悚然,浑身都是鸡皮疙瘩。

    看他尖着手指干得痛苦,唐芳一把将他推开:“算了,我知道你怕脏,还是我来吧!林国强,你好歹也是个农民出身,怎么有这个毛病。当年如果不我唐芳嫁了你,你怕是已经饿死了。”

    林国强有个毛病——洁癖——这和他小时候脏乱差的生活环境有关,当年他家的房子漏雨,每到雨天,屋里地下就是一凼稀泥,这成了他一辈子挥之不去的噩梦。后来开拖拉机开卡车,每次汽车需要维修保养甚至换轮胎,他都害怕亲自动手,每次都是唐芳挽了袖子上阵。

    这个女汉子别说顶半边天,整片林家的天空都被她给撑起来了。

    唐芳这话是**裸的指着林国强的鼻子骂娘:你个陈世美,没有我唐芳你能有今天?

    林国强不快:“唐芳话不能这么说,是是是,以前你是帮了我很多忙。可是,人要发达不是靠有一把子力气,敢打敢拼就能成功的。地里的牛力气大吧,脾气坏吧,不也最后被人炖成了汤锅?生意上哪次重大决策不都是我林国强拿主意,所谓,劳心者劳力。”

    “哟,你还拽起文了,我的农二哥。你动脑子,你搞阴谋诡计,现在怎么混成这样,现在打主意到我头上了?你当我是牛,就那么容易被你骗?”

    被她揭破这一点,林国强支吾:“你不是断了腿吗,我放心不下,过来看看。”

    “过来看看,每天过来,你舍得家里的美女,你是这么好心的人?”

    两人正要开始吵架,楼下的麻将馆老板在喊:“唐阿姨,三缺一,快来快来。”

    “来了,马上。”唐芳转头盯着林国强。

    林国强心中正冒火,装着没看到。

    唐芳:“扶我下去。”

    林国强还是昂着头不理。

    唐芳大怒,抽了他的背心一巴掌:“搞什么,叫你干什么就干什么?”她嗜好麻将,听到楼下哗啦哗啦的声音,心中如同被猫抓了一样,再按耐不住。

    相比起来,和前夫的争吵已经变得不重要了。

    她好大力气,毕竟是曾经能够独立换轮胎的半边天,林国强被抽得一个趔趄。

    老林大怒:“你干什么,没素质!”

    唐芳也顾不得和那许多,缓和下脸色:“林国强,我什么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以前也不是这种小心眼的人吧!少废话,背我下去,表现好,那事未必没有商量。”

    听她口气松动,林国强大喜,振作起精神,背了前妻朝楼下走去。

    可惜他痛风犯了,只感觉脚指关节痛得专心,这短的一段落竟走得无比艰难。

    林国强是一个好面子的人,只咬牙苦苦支撑。

    偏偏唐芳实在太沉,压得眼睛阵真发黑。

    唐芳见他走得慢,又开始挖苦了:“怎么,林老板享受惯了生活,变得肩不能挑背不能磨了?想当年你可是能挑三百斤担子的全劳动力。”

    林国强喘息,苦笑:“以前的事情不要再提,我都七十岁的人了。”

    “你还晓得你七十岁,是个糟老头了,可你心却不老了,家里还有个三十岁的小姑娘,你了不得啊,退休老干部一样,享受部级待遇。”

    说着话,唐芳发现林国强背心中有一团汗迹逐渐扩散开了。又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病了?”

    林国强:“我好得很,从来没感觉像现在这样好过。”

    出人意料,唐芳竟然没有和他抬杠。

    放下唐芳,林国强坐在位置上喝了一大杯热茶才舒服了些。

    但他的手脚还疼得厉害,整整一个下午都有点心神不宁,输得灰头土脸,输得人人看他的目光都异常温柔——人人都爱林国强——除了唐芳。

    打完牌,很意外的是萧红没有来接。

    电话过去,还没等他先说话,萧红的声音听起来很萎靡:“老林,我今天心情不好,你自己回家吧!我不想动,希望你能够理解。”

    她大约还在为中午的争吵而生气。

    可是林国强现在病了啊,走不动路了啊!

    林国强正要再说,那边,萧红就喊:“老林,快扶我上楼,要做饭呢,泉泉今要回家吃饭。她这段时间工作实在太累,得让她吃口热乎的。”

    林国强没有办法,只得又驮起萧红艰难地朝楼上挪去。

    这次更是痛苦,到了楼上把前妻放在轮椅上,林国强已经痛得没有力气再下楼去叫出租车。

    他颓然倒在沙发上,用颤抖的手摸出包里的《秋水仙碱》片塞了几颗进嘴。

    因为没有人给他倒水,只能酝酿了半天唾沫,才艰难地咽了下去。

    痛,依旧很痛。

    痛得想死。

    突然间,林国强产生了一个可怕的念头:我总有一天会死,我会怎么死去呢,身边会有谁呢?

    人生七十古来稀,身体就好象是一台机器零件已经老化,总有一天会彻底坏掉。

    这是自然规律,任何人都逃避不了,需坦然面对。

    可是,就算是死,也得死得有尊严,死得没有遗憾。

    我会有尊严地闭上眼睛,会毫无遗憾的驾鹤而去吗?

    那……怕是不可能的。

    林国强陷入了哲学思考。

第二百六十八章 哲学思考(二)

    是的,痛风不过是小病,吃一段时间药就好。

    到最后实在不行,大不了做个小手术,把关节处积累的晶体刮掉。

    可是,林国强伴随通风的还有三高。

    人的身体状况分为三个阶段,第一个结算是出生到四十岁,这是一个人身体最好精力最旺盛的时期,健康的生活作息、健康的饮食、体育锻炼,几乎可以说是百病不侵;第二个阶段是四十到六十岁之间,这个时候,你身体的隐患开始显现,这个时候你才愕然发现自己的身体状况开始快速走下坡路,开始得慢性病了;第三个阶段是六十岁以后,你慢性病老年病开始严重,你愕然发现这些病将伴随你终生,再也治不好了,你得习惯和病魔相处。

    其实,大家心中都是很豁达,对生老病死这种事也看得穿。这也是传统文化中的一种“神龟虽寿,尤有尽时。腾蛇乘雾,终成土灰。”只要人生没有遗憾,走得从容有尊严就行。

    从传统观念来说,一个人在离开人世的时候最完美的结局是,有病有痛有钱治有家人儿女照料。

    可是,就这么简单的愿望,林国强将来也怕实现不了。

    他是有林泉泉这个女儿,可是,因为离婚的事情自己和她已经彻底翻脸,泉泉怕是不会管他的。

    至于萧红,自己都七十岁的人了,也不可能和她再有孩子。

    而且,萧红也忙,她还年轻,不可能守在一个老朽身边,实际上,林国强发现自己自从开始老迈之后和她已经逐渐谈不到一块儿,双方的思维方式和生活方式全然不同。

    林国强有种感悟:人在什么年纪就得干你在那个年纪的事说你那个年纪的话儿,比如你七十岁了,陪在你身边的伴侣就得是一个六七十岁的妻子,而不是明艳如花的摩登女子。

    他知道自己总有一天会病倒,然后孤独的死去。

    作为一个从残酷的低层社会厮杀出来的人,他信奉丛林主义,对任何人都抱有戒心。除了自己的亲骨肉和发妻。

    其他人,都不值得相信。比如刘华琼那个自己曾经最信任的得力干将,为了利益最后不还是背叛了自己?

    正闭目忍受痛苦的时候,外面的门开了,是林泉泉下班回家。

    厨房就在大门门口,她直接进了厨房,因此没有看到林国强。

    林泉一进门就开始唠叨:“妈,你的腿都这样了,还亲自做菜,说了让你等我回来再说。”

    唐芳的声音传来:“泉泉,你工作已经这么忙了,还怀有身孕,可饿不得。等你回来做,饿出个好歹可怎么好?你不心疼自己,妈还心疼呢!”

    林泉泉埋怨:“妈,你的暴脾气能不能改改,那个保姆我觉得就不错,你怎么和人家吵上几句就把人撵走了。现在好了,还得自己做饭,你这是图啥啊?”

    “图啥,图得就是心里痛快,图的就是个快意恩仇。”

    “咯咯,好吧,输给你了。”

    “闺女,你今天这么早下班,等下是不是要去见刘航?”

    林泉泉的声音透着疲倦:“算了,我累了不想出门,在家里躺着吧!”

    “那哪行,你得在外面走走,这孕妇啊得运动,这样胎位才正,将来才不会难产。还有他刘航造了这个孽,得陪着你,怎么可能轻轻松松当个甩手爸爸。他等下得来接你出去玩,得把你哄高兴了。”

    林泉泉:“好吧,好吧,我等下打电话让他过来接。”

    “对了,闺女,妈今天做了你最喜欢的爆鳝,你就等着美美吃一顿好的吧!今天上班怎么样,开心不。”

    “不开心。”

    “为啥,谁惹了你,妈去揍他。”

    “算了吧,小事。我们组刚来了一个小姑娘,什么事都不会做。又说不得,一说,小姑娘就哭鼻子,跑老大那里去告状,说我欺负新人。”

    林泉泉很气。

    唐芳:“你说人家小姑娘,你不也是小姑娘。对了,你这个项目什么时候结束,妈等着喝你和刘航的喜酒。那混蛋小子,就这么把你给娶了,我气不过。”

    “好了好了。”林泉泉开始撒娇。

    厨房里一片笑声。

    林国强恍惚间仿佛又回到了从前一家三口在一起的时候。

    那时,女儿每天放学也同样钻进厨房和正在做饭的唐芳说话,一说就是半天。

    时间过去得太久,都二十多年了,林国强几乎忘记了自己曾经也是有过一个热闹的家。

    而女儿和前妻,在这二十多年的时光里也变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

    当年我这么做究竟是对还是错,林国强心中叹息,人啊,谁也不知道自己会走什么样的路,将来会变成什么样。

    会好,或者会坏。

    你会很得意,也会很后悔。

    命运就是喜怒无常爱捉弄人的混蛋,你无法把握。

    无论怎么说,往日温馨却是再回不去了。

    正感慨和伤感中,那边唐芳已经做好了晚饭,正在饭厅摆盘。

    饭厅和厨房相连,林泉泉还是没有发现家里多了一个人。

    林国强服用的药物已经发挥作用,手脚神奇地不疼了。

    他正要起身告辞而去,唐芳就喊了一声:“喂,我说疯子,要不你在这里吃两口垫吧垫吧?”

    林国强正欲拒绝,但这个时候强烈的饥火却涌了上来,再遏制不住。

    原来,他打了一下午麻将,精神透支,刚才又疼得厉害,体力也耗尽了,前妻熟悉的饭菜味对他来说竟是难以抗拒的诱惑。

    再说,自己整天呆在这里,不就为了以情动人,死缠烂打吗?

    现在有饭吃,可以和唐芳多呆一点时间,那不正合我意?

    再说了,林国强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看到女儿,竟想得厉害,如何肯放过和她一起吃饭说话的机会?

    当下,他就厚着脸皮走进饭厅,讷讷道:“泉泉你下班回家了,辛苦,辛苦。”

    林泉泉很惊讶,微张嘴嘴楞了楞:“你怎么在这里?”

    林国强:“我来看看你和你妈妈。”

    林泉泉冷冷道:“你来看我我信,你来看我妈干什么,她和你又有什么关系,你走吧,至少在此时此地我不欢迎你。如果你想和我吃饭说话,我们另外约。”

第二百六十九章 回不去了

    林国强突然有点冒火:“你是怎么说话的,我可是你爹啊,你要尊敬长辈。”

    “长辈吗,我的尊敬是给值得尊敬的人。”

    林国强正要一拍桌子,唐芳在旁边吼了一声:“你们有完没完,还要不要人安静吃饭了。”

    唐芳在家极有威严,加上她又是伤员,怕她在出个好歹,父女两人这才不说话了,互相用愤怒的目光对视。

    唐芳:“好了,吃饭。林国强,你饿没有,如果饿了自己去盛一碗。”

    林国强面子上挂不下去,不动。

    唐芳斜了他一眼:“德行,爱吃不吃。”

    “我在控制碳水。”林国强不好意思去厨房,径直坐下来,拿起调羹舀了一勺黄鳝糊呼哧呼哧吃起来。

    只吃得几口,他眼睛一亮:“唐芳,想不到你做这道菜的手艺还没有退化啊。当年你做这个菜就是一绝,每次家里请客,是必上的。”

    唐芳听到前夫的夸奖,心中得意:“那是,别看我已经好几年没下厨了,可我做菜的本事却没有撂下。我谁呀,当年在老家,别人提起我唐芳谁不竖起大拇指,说这女子厉害。下地干活当全劳力使,但家里的活没一样不成。”

    林国强一边大口吃菜,一边连连点头:“那是,那是,你谁呀,你是我们生产队的穆桂英。说起来也怪,咱们那大山,一年到头吃上一次鱼,那就是难得的享受。你却好,做起鱼虾来比城里的大厨还好吃,你这又是从什么地方学的呢?”

    唐芳:“这人呀,越缺什么对什么越上心。咱们那地方吃一次鱼虾不容易,好不容易买一条回家,自然要小心收拾,千万别糟蹋了。就好象你林国强,以前在山里混的时候,身边全是能打能拼,说起话来比男人还粗的女将。命里缺红粉,对那种娇滴滴嫩得能捏出水来的小姑娘最是上劲。”

    这话说得难听,林国强铁青着脸,手中的勺子停了下来。

    唐芳香哼了一声:“你不得了,自己做错了事还说不得了,吃菜吃菜。”出乎意料,她竟夹一筷子笋干放进林国强的碗里。唠叨:“你不是痛风吗,黄鳝不能多吃,尝两筷子得了。笋子可以减肥,又助于培养肠道益生菌。你以前天天在外面大吃大喝,肠胃有毛病,得养。都七十岁的人了,也不知道将息身子。别到时候倒病床上,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林国强不服:“我堂堂林国强,就算病了,倒床了,也不至于混到没人搭理的地步吧?”他一辈子自大惯了,听不得这些,气得把调羹拍在桌上。

    看父母竟然聊开了,林泉泉大怒,可又不方便制止。毕竟,母亲的腿还瘸着,而林国强好象又有通风。如果和他们吵,吵出个好歹,那就不划算了。

    她顿时没有了胃口,冷着脸去厨房收拾卫生。

    这个时候,饭厅里父母的对话依旧一字不漏地传到她耳朵里。

    唐芳冷笑:“是是是,你林老板有的是钱,就算快病死了,把钞票往桌上一拍,十个护工十个保姆都能请回来。可是,那毕竟是外人,能像自家人那样无怨无悔照顾你?做你的春秋大梦吧!遇到脾气不好的,或者心地歹毒的保姆,打你一顿,你堂堂林老板那时候又老又病,连路都走不动,话得说不囫囵,谁能替你做主?这事,新闻上可多了。”

    这话可真说到林国强心坎里去了,他方才在客厅里正琢磨这事,心中顿时一寒,呆住了。

    看样子……老子这晚年说不定要凄凉。

    “怎么,怕了?”唐芳看到前夫哥如丧考比的样子,心中大快:“你们这些男人啊,年轻的时候只图着风流快活,到老了,发现身边无人,后悔了。可是,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后悔药卖?”

    林国强颓然苦笑:“老唐,咱们当着孩子的面能不说这些难听的话吗?”

    唐芳叹息一声:“好吧,不说了,我如果在幸灾乐祸,那就是不够意思。其实,我嘴上顾一时痛快,对自己也没有好处,反把自己弄得不高兴。老林,你喝酒不喝,我帮你倒一杯,这里还有半瓶茅台。对了,你是不是戒酒了,你怎么在外面应酬的?”

    林国强:“现在外面应酬不兴劝酒的,大家都有保健意识。开一瓶酒,愿意喝的就喝,不愿意也不勉强。喝多喝少随意,不就是图个热闹的气氛。对了,上次和永信集团的老王吃饭,我两都没有喝,就端着一杯茶聊了两小时。最后,我们两没醉,秘书倒是不省人事,合着我开的一万多的酒都便宜他们了。”

    唐芳:“永信老王,是不是那个额上有个胎记,长得跟二郎神一样的那个?他二十年前是开汽车修理厂的,每次过去买轮胎,他都给折扣的哪个?现在混成大老板了?”

    “人家现在开了个五千多人的大厂,专门生产挡风玻璃。对对对,就是那个隔壁老王,以前老盯着你看,我都想揍他。你每次去修理厂,人家都拉着你唠嗑那个。”

    “放你妈的屁,我跟他就是认识,你少怀疑。”唐芳大怒,唾了林国强一口:“我可冤枉死了。”

    林国强气哼哼地说:“反正我看那混蛋不舒服。”

    “好了好了,不说这个。你老家的姨妈现在怎么样了,我记得她人很好的。以前家里日子难过,她都偷偷把自己的私房钱拿过来贴补我们。”

    “她还成,就是眼睛瞎了,儿子孙子都搬进城里去住,也没有人陪。”

    “没人陪,那可不成,我说老林,得找个机会去看看人家。当年,我记得我们家断粮了,两天没吃饭,跟邻居借米,人家说先把旧债给清了。如果不是姨妈送了五斤米过来,你我说不定还真去见马克思。多好的人啊,我心里难受。”

    ……

    这两人,竟然拉起了家常。

    林泉泉在厨房听得心中不耐,又对厚着脸皮死活不走的林国强恨得牙关痒痒。

    她忍无可忍,正要回饭厅去把没羞没臊的老林给撵了,突然间,她从门缝里看到笑颜如花的母亲,顿时呆住了。

    妈妈她……对林国强还是有感情的,否则,这么多年了为什么不重新找人。

    也对,林国强这个混蛋畜生,长得帅,能力超强,能说会道,见多识广,风度翩翩,气场强大,无论怎么看都是个人中龙凤,具备了成为超级渣男的所有元素。而母亲,其实就是一个普通人,如何能够抵抗得了?

    难道她……一直在等,等待着奇迹的发生……

    不可以,她已经被渣男林国强骗过一次,不能再受伤害。

    但是,但是,我心中为什么还是暗暗地开心?

    ……

    饭厅里还在热火朝天地聊着,间或母亲几声响亮的大笑,一如林泉泉小时候的情形。

    童年的温馨,甜蜜的家庭生活在一刹那袭来,灌注心胸。

    林泉泉的眼睛里满是泪水,她猛地跑出家门,到了外面的街上给刘航打了一个电话:“阿航,过来接我,我今天住你那里。”

    刘航听到她的声音不对:“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没事,没事,我在小区门口等你。”挂掉电话,林泉泉终于忍不住泪如雨下。

    生活就是个捉弄人的恶魔,它毁掉了你最珍贵的东西也就罢了,可还是一次又一次揭开你的伤疤,让你那么的痛。

    回不去,回不去了啊!

    *****************************************************

    林国强和唐芳聊到晚上八点才吃完饭,很自觉地刷了盘子,这才打的回了家。

    他走后,唐芳还处于强烈的兴奋之中。

    心道:这死汉子还真是阴险,不就是想骗我的财产吗,说了这么多废话,哄得人好开心。当我唐芳是傻子,就这么被你给赚了,我以后也不用再混。呵呵,你当被人是笨蛋,却不知道自己已经变得可笑。我也不揭破你的小心思,咱们就这么耗着。说起来,我还真愿意和这贼汉子说话。老头老是老了,却还是长得那么好看,说话又有意思。哎,我倒不希望这腿好了。

    大约是说了太多话,唐芳嗓子有点干,倒了一杯茶咕咚咕咚地灌下肚。

    她实在有点控制不住自己,想找人说话。

    想了想,林泉泉就算了,她会骂娘的。她骂我的娘就是骂她外婆,这是不孝,自然不能让她犯这个错。说起来,也只能和冯白说说了。

    于是,她就拨通了冯白的电话,说了刚才唐国强赖在家里吃饭的事情。

    冯白身上有种奇怪的特质,任何人都喜欢和他亲近,喜欢和他交心。

    冯白说,唐总你也别觉得这事有什么不好,虽然你和林董离婚二十年了,可毕竟有共同的孩子。就算不能做夫妻,做朋友总可以吧,看在泉泉的面子上,大家还是要给面子的,这也是为她好。

    其实啊,感情问题在生活中只占很小的比例,而不是全部。

    大家都是七十岁的人了,再纠结往事没意义,就让一起随风吧!

    佛曰:放下。

    温柔对待一切。

第二百七十章 哥乌恩

    唐芳说,冯白你的意思是林国强要过来看我看孩子,由他来?

    冯白回答,对,就当是亲戚串门,豁达一点,都这么多年了,还有什么恩怨放不下?

    唐芳说,有点道理。

    她又问:“冯白,你女儿高考怎么样了,考上哪所大学?”

    冯白:“这才考完没两天,要下旬才能查成绩,然后才谈得上选校的事情,早呢!不过,园园说她考得很好,应该不会让我们做家长的失望的。其实啊,我现在只求她身体健康平平安安,对于她的未来倒没有什么要求。”

    唐芳:“小丫头既然有这样的自信那就好,你跟她说,等大学录取通知书下来,我包个大红包。”

    “那怎么好意思,唐总,你看我闯了那么大祸。”

    “你说这些做什么,我不是原谅你了吗?这不过是小事。”

    “腿都断了,还小事?”

    唐芳:“好,我现在正式通知你,冯白,那事就算过去了,我彻底原谅你了,到你女儿高考分数出来,也不用天天到我这里来。你好歹是个男人,不找工作,不养家糊口,不照顾妻儿吗?”

    “是是是,唐总说得是,我很抱歉,也很感激你。”

    唐芳:“这个过节算是彻底揭过了,当然,我不会再聘请你回公司上班。你也知道,你那个工作按照市场行情不可能开那么高工资,也坏了行业规矩。再说,那边我也不用为你单独设一个岗位。再再说了,你一个老大学生,做搬运,不合适。”

    她今天晚上的话特别多,一聊聊了一个多小时。

    若不是冯白实在顶不住,连连说再见,只怕她敢和人唠到半夜。

    放下电话,冯白无奈地摇了摇头。

    旁边,杨一楠很好奇:“老白,泉泉妈找你扯什么,是不是叫赔医药费,看你们相谈甚欢,不像是扯皮的样子。我说老白你可以啊,这么麻烦的事也能被你聊天给聊好了。”

    冯白把事情大概说了一遍,杨一楠松了一口气,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泉泉妈这次是彻底谅解你了,冯白你做得好。不然,我这心内疚得啊……”

    冯白突然忿忿道:“唐总这哪是被我真情实意打动,她这是高兴的,爱屋及乌。”

    见杨一楠不解,冯白说,没听到她说林国强在她那里吃了晚饭,聊了几个小时才走的吗?你想啊,一个老帅哥陪了她一晚上,还不开心。这两人都是单身,至少没有法律意义上的婚姻羁绊,说不定要旧情重燃。

    杨一楠一喜,说这不是好事吗,我们要为他们祝福。

    冯白摇头,不是不是,他们来这么一手,泉泉怎么和他们处,对萧红是不是不太公平,大家也尴尬啊!

    杨一楠沉思,说,是有点不太合适,反正我总觉得没办法接受。

    冯白最后道:“林国强真是一个渣男啊,他什么心思大家都明白,就是想骗泉泉妈。”

    杨一楠醒悟,说:“这人真是成大事者,无所不用其极。太渣了,渣男中的战斗机。”

    ********************************************************

    林国强从唐芳那里出来,心中突然有一种难以言表的满足感。

    今天的事情干得不错,和唐芳总算是搞好了关系,又见到了女儿。

    一家三口,齐齐整整,仿佛又回过去。

    这种情形他是久违了,恍惚中变得是那么地不真实。

    回到家后,萧红正在一边看笔记本电脑处理工作,一边用叉子叉着一盘沙拉。

    看到他,萧红站起来:“老林你回来了,抱歉我实在忙,没办法去接你,吃过没有?”

    林国强:“吃了点,但都是菜,不经饿。”

    “那好,我帮你烤一片面包。”萧红伸了伸懒腰,活动了一下筋骨,给林国强烤了一片面包,又和了一盘沙拉过来。

    林国强吃了两口,觉得实在没多大意思。面包又硬又淡,咬着像是棉花。至于沙拉,满嘴都是蔬菜的涩味。这是吃草啊,唐芳那里的菜才是人吃的伙食。

    我当年是犯了什么糊涂,搞得妻离子散?

    我疯了吗?

    我好好的家不要了,就为吃草?

    想到这里,林国强心中突然一惊,感觉异常内疚,这对萧红实在不公平了。

    他伸出手去圈住萧红的腰:“对不起,这段时间我心情不好,让你不开心了。”

    萧红淡淡一笑,正要说话,手机响了:“老林,你等等……喂,我是萧红。恩恩恩,我明白,我这就过来处理。事情不大,但不能大意,你先稳住,我半小时后出现。”

    放下电话:“老林,我有急事要去处理。”

    林国强还是不肯放手:“就不能等明天?”

    “老林,别这样。”

    林国强突然发起脾气了,吼道:“你就不能明天再工作,我有话说。”

    萧红摇头:“不行。”就掰开林国强的手,严肃地说:“事有轻重缓急,换你你会放下工作不管吗?我想你能理解的,我们都是一样的人,事业才是我们的生命。情感上的东西,只不过是生活的一部分。老林,明天,明天我们找个时间好好谈谈,我想我们能够谈得很好很愉快的。”

    她匆匆地走了。

    是的,她和林国强都是一样的人,为了事业其他都不会放在心上。

    只不过,萧红正处于事业上升期,而林国强则已经到了停下的时候。

    萧红是夜里四点才回家的,七点钟又起床去上班。

    林国强醒来,只看到枕边的一缕长发和淡淡的香味。

    下午,林国强照例去唐芳那里以情动人,以感情诈骗。

    今天来打牌的人死活凑不够,两人无趣,只得坐在院子里一边喝茶一边聊天。

    夏日悠长,青天一碧,葡萄架的阴影缩短又变长,时间凝滞。

    心仿佛也变得宁静。

    人试图抓住的东西越多,越用力,指缝里的沙子流失得越快。

    最后将一无所有,但如果有个人陪你说话,那是极好的。

    一个牌友继续开林国强玩笑:“老林,你要老婆不要?”

    唐芳:“哥乌恩,滚!”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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