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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衣山尽     都值得txt下载     都值得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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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五千万

    冯白平静如水的生活之所以变成后来那样让人哭笑不得,源于周五晚上的福利奖票开奖。

    福利彩票一周开两次,周二和周五晚间九点整。冯白喜欢每期花十元买五张彩票,反正一个月也就八十快钱开销,不影响生活。周五这天晚上,他的彩票照例不中。

    懊恼地撕掉手中的彩票,关掉电视,掏出手机正要玩一局游戏。旁边,妻子杨一楠就冷笑:“行了,别折腾了,还做梦中特等奖呢,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人品,这种好事能落到你头上。每周二十快钱就这么扔掉,还不如给园园买斤核桃补补脑。咳,我说,你这么大人了玩什么游戏?”

    说着话,就拍了他背心一巴掌。

    冯白生得白白胖胖,大鼻子大眼睛厚嘴唇,看起来颇喜庆。逢人便带三分笑,便道:“游戏也是我的工作,你当我喜欢玩啊。老实同你讲,我一天二十四小时,起码有十小时在测试手机应用,都快玩吐了,我也很痛苦啊!至于彩票,也就是碰个运气。如果中个五千万,房子车子不都有了,那生活多美好啊!”

    “得了吧,特等奖是你中的?冯白你印堂就没有发过亮。”杨一楠一边说话,一边将化妆品不分青红皂白往脸上抹,顺便白了丈夫一眼:“白日做梦!”

    冯白今年四十六岁,大学时学的是计算机。九十年代,这专业代表的是高科技,很吃香。于是,毕业后他就被一家国际化大公司招聘到了这座大都市,做了程序员,收入在当时还算优厚。

    不过,二十多年过去,学这个专业的人越来越多,也越来越不值钱。加上年纪越来越大,知识更新换代不足。渐渐地,他的收入开始逐步下滑,也越来越不具备不可替代性。

    好在他现在工作上还算稳定。

    至于杨一楠,则是冯白大学时低他三届的学妹,四十三岁,现在一家类似链家的房产租赁网络公司上班。她年纪大了,加上中途又结婚生孩子,所学的专业早忘得精光,如今从事人力资源部行政岗。

    冯白月入半狗,杨一楠惨了点,六千。

    按说,以他们夫妻的收入要想在这座城市生活下去,还要过得滋润,那是一件很荒唐的事情。

    不过,也是因为来这个城市早。早在本世纪初的时候,两口子就买了这套五十平方的房子,当年的房价很友善,八千,还不像现在那么令人高山仰止。

    记得当年买这套房冯白几乎掏空了父母的腰包,不足部分还求到老丈母那里,拍胸脯保证:“妈你放心,我会一辈子对一楠好的,从现在开始,一楠就是我们家里的皇后娘娘。她指东我不敢往西,她让我吃咸豆腐脑,我绝不放糖。”

    老丈母哈哈大笑,老岳父喝道:“钱我可以给你,但你也得抓紧了,马上给我生个大胖孙子,不然说啥都不好使。”

    “一定加油,一定加油!决不辜负爹娘,绝不辜负一楠同志的嘱托。”

    翁婿俩的对话气让杨一楠满面通红,狠狠给了家中两个不正经的男人一人一巴掌:“你们……你们就贫吧!”

    买房这事冯白自认为只自己人生中做出的最重要抉择,尤其是一零年后,房价如同孙猴子的筋斗云不停往上翻,竟达到骇人听闻的五万。

    他每天看着自己的固定资产不住上涨,从四十万到一百万,再到如今的三百万,呵呵笑个不停。

    但转念一想:不对啊,我身家是涨了,可名下就这一套房,又不可能变现,这生活也没有得到丝毫的改善。还好我买得早,还好我是个女儿不用为她准备婚房,老天待我也算不薄,知足常乐。

    他心宽,人到中年后人也胖了一圈。

    同样胖起的还有杨一楠。

    她一米七十的个子,当年在大学的时候一百零四斤,标准体重。如今却已经达到一百三,她胖可不是因为心宽。

    毕竟人到中年,发福是不可抗拒的自然规律。而且,女性的脂肪从生物学的定律上来说总比男性容易堆积,毕竟雌性生物是要为生育积累能量的。所谓肉来如山倒,肉去如抽丝。

    杨一楠喜欢抱怨,大约是上班累了或者受了领导的气,一回家就说个不停。一会儿责怪女儿读书不认真,还有一学期就高考了,还好意思看电视;一会儿又说丈夫整天只知道瘫在沙发上玩手机,连家务都不做。

    反正就一句话:怼天怼地怼空气,家中的每个人无一不可怼。

    你有压力,我也有压力,大家都有压力。

    一家人关键是要互相忍让,互相理解。

    冯白是个好脾气的人,看到妻子的白眼,也不生气,笑道:“人总是要有梦想的,万一实行了呢?人如果没有梦想,和咸鱼又有什么分别?”

    “咸鱼咸鱼,我看你才像咸鱼。”

    “我怎么可能是咸鱼,有这么白的咸鱼吗,我就是胖头鱼。”说着话,冯白鼓起了腮帮子。

    女儿冯小园在旁边咯咯笑:“爸爸还真像啊。”

    杨一楠终于被他逗笑:“冯白,你就知道扮小丑惹我笑。我跟了你二十年,你看我眼角都笑出鱼尾纹了……园园,你又偷玩爸爸手机,回屋去复习功课,现在都什么时候,还有三个月就要高考。你如果考不上好大学将来就找不到好工作,找不到好工作,就进入不了更高层次的圈子。将来你结婚也只能找像你爸爸这样的没用的,等着吃糠咽菜一辈子受苦受累吧……”

    冯白:“领导,你这话我不认同。什么笑出皱纹,有一句不是这么说的吗,笑一笑百年少。”

    杨一楠冷哼,开始了不停的唠叨。

    园园不满地哼了一声,犟着脑袋。

    她从小是冯白带大的,和父亲的关系非常亲近,可谓是无话不谈。没人可以说爸爸的坏话,就算是杨一楠也不行。

    冯白最害怕看到这母女二人对杠,忙给冯小园一个恳求的目光:“圆圆,回屋学习去,听妈妈的话。”

    “哇,快看,快看,爸爸中奖了,五千万,咱们家发财了!”突然,冯小园夸张地叫了一声,把手机递到爸爸妈妈面前。

第二章 拷问灵魂的提问

    手机屏幕中有一段视频,正是上一期福利钞票的颁奖现场。

    原来,刚才看彩票摇奖的时候冯白顺便点开了福利中心的网页,刚才只顾着和杨一楠说话,忘记退出进程。

    冯小园抓起父亲的手机玩的时候,一时好奇点了进去,正好看到这一段。

    最近的福利彩票也是邪门,一连十几期没人中特等奖,彩金池里的奖金已经累积到五千万。如果中了,扣税后也有四千万落袋。

    上一期这笔奖金终于名花有主,据说有人买中十注特等奖,把奖金一网打尽,真是好运。不过,人家买彩票的时候估计也是为献爱心,没有什么好嫉妒的。

    听到女儿夸张的叫声,夫妻俩目光同时落到视频上,这一看顿时怔住。

    是的,大奖得主和冯白实在太像了,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做出来的。

    这人身材微微发福,身高一米七五,头上带着一个牛头,也看不清长相。他走路的姿势很奇特,肩膀一边高一边矮,脊柱微微弯曲,这使得他看起来随时都有要摔到的架势。

    这是典型的颈椎病和腰椎间盘突出征的表现,冯白也有这个毛病。在电脑前坐了二十年,想不得职业病都难。

    视频中这人走路的姿势、步频、体貌特征和他完全一样,如果不看脸,还真会被人当成是冯白。

    怔了半天,杨一楠用怀疑的目光看了丈夫一眼。

    冯白忙举去双手:“领导,那不是我。我的银行卡可在你手中,这么大一笔钱进帐你会不知道。再说了,有这么多钱,我还不得瑟上天去了,还不买房买车大吃大喝,恨不得全天下人都知道我冯白发财了,还能忍到现在?”

    “那倒是,谅你也不敢。”

    “不敢,不敢。”冯白笑着问:“领导,如果咱们家有钱了,你打算怎么花?”

    “咱们家就没有过钱。”

    “我说的是假如。”冯白回头问女儿:“园园,如果爸爸发财了,你想要什么?”

    冯小园想了想:“我想去马尔代夫玩,阳光、沙滩、海浪、多美啊!”

    “不,你不想,你想考上名牌大学。”杨一楠横了她一眼:“都几点了你还磨蹭什么,回屋复习功课去。”

    “妈妈你没劲,非常没劲。”冯小园气鼓鼓回屋,重重摔上门。

    杨一楠眉毛一竖,就要发作。冯白忙劝了她半天,又说还有三个月就高考,必须让孩子保持平稳的情绪。这孩子的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最是执拗,你如果追上去批评她。搞不好今天晚上她就要和你掐一整夜。

    园园什么都好,在班上成绩排名长期保持前十,人又长得漂亮,就是太暴躁,喜欢和母亲对着干。别人家的孩子十二三岁叛逆个两年也就罢了,她可好,一叛逆叛逆到十九岁,叫人操碎心。

    世界上竟然有人和自己体型走路姿势完全一样,好神奇,想来那人以前也是个倒霉的中年码农,只不过人家现在中大奖脱离苦海了。

    夫妻二人感慨了几句,也不放在心上。

    “别鼓捣了,快去辅导女儿的作业,别拖到半夜,对孩子的生长发育不好。”冯白提醒还在脸上抹个不停的妻子。

    冯白就是个典型女儿奴,对园园除了娇惯还是娇惯。相反,杨一楠对冯小园非常严厉。

    因此,从女儿生下来那日起,夫妻俩就分了工。冯白负责生活,杨一楠负责园园的教育。

    洗衣做饭拖地洗尿布,冯白的事;检查作业,开家长会,和老师沟通则是杨一楠的工作。

    小学初中的学业杨一楠还可以辅导,到高中时就基本看不懂了。分工到现在,家中这个领导实行无为而治。

    “催什么催,还早。”杨一楠面带不快:“冯白,你看看我这脸,你看这儿。”

    “怎么了,挺好的,美!”冯白正色道:“这不是恭维,也不是迫于领导的权威,这是肺腑之言。”

    “什么美,你这是欺骗,冯白你这个大骗子。”杨一楠:“你看看我这皮肤,都变黯淡了,失去光泽了。从生下圆圆到现在,我就没漂亮过。还有,我这头,一吹风就疼,骨子里的疼。还有,遇到落雪下雨,腰就酸涨。这是月子病,是替你们老冯家生孩子落下的。”

    冯白:“是是是,我的错,我的错。杨一楠,你真的是个大美女。”

    其实,他觉得妻子挺漂亮的,五官端正,身材高挑。虽然有点微胖,但在中年人当中身材管理还算可以。

    至于皮肤黯淡,那不是废话吗?四十大几的人了,你还能跟十七八岁的少女比。

    想当年杨一楠在大学里虽然有美女之名,校花算不上,班花评比中也是能排进前十的,虽然她们班只有十来个女生。

    冯白和杨一楠确定恋爱关系的时候,不知道有多少男生为之心碎。

    杨一楠年轻时不是个讲究的人,对于化妆打扮丝毫不放在心上,但这几年却突然发疯一样地买化妆品买新衣服打扮自己,价格都不太贵,还在家庭经济可以承受的范围之内。

    突然,她微微地叹了一口气:“冯白,你说,如果那个中奖的人是你就好了。”

    “我也想,一楠,你说,如果咱们有钱,你第一件想干的事情是什么。”

    杨一楠想了想:“我还是先把月子病治好吧,为了你冯白,你这个白眼狼,我受多大罪啊……”

    说着话,她照例开始了埋怨。

    冯白也不当真,就如往常一样微笑聆听,就当春风过牛耳。

    杨一楠:“这日子过得真没意思,我感觉自己快要死了。”

    冯白吓了一跳:“好好儿的,要死要活做什么?”

    杨一楠幽幽一叹,问,冯白,如果我死了,你会再婚吗?

    冯白胆战心惊,感觉这个问题是个陷阱,笑着说,不会再婚的,我被你压迫了一辈子,好不容易得了自由,咱们可能再去请个菩萨回家供着,我这不是疯了吗?

    “算了算了,咱们再对付个三五四十年,到年纪一起同归于尽吧!”

    这样的送命题自从他和杨一楠谈恋爱起就解答过无数次,比如:“如果你妈和我同时掉进水里,你先救哪个?”“你的初恋是谁,为什么后来又分手了。”

    像这种问题解答者根本就不应该认真,你越认真越出鬼,最佳应付方案是插科打诨糊弄了事。

    杨楠继续问:“冯白,我肯定是要和你白头到老的。现在我问你,如果有来世,你还娶我吗?”

    此问她以前也问过,当时冯白就说肯定会娶的,不和你结婚我找谁呀?

    但当时杨一楠却大发雷霆,说冯白你这个没良心的,你已经毁了我这辈子,还想毁灭我的来世?

    得,这次我就反其道而行之。

    冯白立即回答说:“不会了,如果有来世,我估计会不婚不育一辈。结婚有什么好,要养家养孩子,那么累。单身汉多爽了,自由自在。你看咱们公司的刘航,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想买新手机就买新手机,想出去旅游就出去旅游,不要太开心。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

    杨一楠:“怎么可能,你们老冯家就你一根独苗,宝贝儿子独身,父母会答应吗?刘航刘航,你别提他,那就不是一个正经人。冯白,我说你都四十六七岁的人了,整天和一个三十出头的小伙子鬼混,象话吗?离他远点,别学坏了。”

    冯白装出为难的样子:“是啊,这倒是个问题。我单身一辈子也太自私了,怎么也得替家里老人家着想。如果有来生,那我就娶个温柔如水的。就是那种和你说话脸都会红的,把你当成宝贝,宠得不得了的那种……一楠,呃,你怎么了,你别生气啊,我是开玩笑的……”

    “宝贝,我看你就是个宝器,今天晚上睡沙发。”

    事态严重,杨一楠大发雷霆,把冯白这二十年来的斑斑劣迹一一搬出来,数落了个遍,在她口中,冯白就是个罪人。

    无论冯白如何陪小心都没有用,只得在沙发上对付了一晚。

    接下来的这个大星期他发现杨一楠有点不正常,周六个周日两日连续跑了两家医院体检身体,晚上还在房间里抹泪。

    冯白很吃惊,问她怎么了。杨一楠说,她月子里落下了病,估计活不了几年。

    冯白看了体检单,道,你这是哪里跟哪里啊,医生说你很健康,除了有点三高,我看你这病是心病。

    杨一楠哭述,我就是病了,我辛辛苦苦时候你们爷俩一辈子浑身是病,你们不但不安慰,反嘲笑我谴责我。

    冯白:“我哪里敢谴责你啊!”

    “你如果中那五千万,我也不用拖着病体照顾你们,还去上班赚钱,我容易吗?你为什么不中奖,你还研究中奖概率,还做了个概率表,有用吗,有用吗?”

    这简直就是不讲理,冯白严重怀疑妻子得了抑郁,她这么一闹腾,自己也快抑郁了。

    咳,这该死的福利彩票,那个好运的得奖者怎么和我那么像,这不是给我找麻烦吗?

    父母这么闹腾,终于引起了冯小园的不满,她翻了个白眼,大喝:“你们闹什么闹,这么大人了,象话吗?再闹,我就不做作业了!”

    杨一楠这才停止折腾去哄女儿。

    天大地大,女儿最大。

    女儿成绩优异,老师说了,如果加把劲,清北复交有望。

    她觉得自己辈子算是被冯白给毁了,园园是她唯一的指望。

第三章 我决定了

    女儿冯小园是冯白的心头肉,从小就娇惯得不行,可谓是捧在手里怕凉着,含在嘴里怕化了。

    不过,这个女儿倒是乖,从小到到在学习和思想上就没让父母操过多少心。小学是班长、三道杠大队长;初二的时候因为上了物理和化学,学业顿时紧张。这个阶段是好生和差生的分水岭,她的成绩有点下滑。

    杨一楠急了,花了大钱请了辅导老师一对一补习一年,总算顺利把她送入重点高中。

    到高中后,一切都顺风顺水,冯小园仿佛开了窍,每次考试都是班级前十,还担任了学习委员之职。

    不过,大约是从小到大父母都强调学习,她的生活自理能力很差,或者说冯白感觉她的自理能力差,要换的衣服得老父亲会提前一晚上给她准备好,书包也要帮她整理。

    冯小园有朝巨婴转化的架势。

    冯白有点发愁,对妻子说,园园家务事一概不会。她又是个姑娘,将来肯定是要结婚成家的。她如果不做家务,将来家庭的关系不好处。你也别看孩子小,才十九岁。要谈婚论嫁怎么也得二十六七岁,看起来还早。可时间这种东西,不知不觉中就流逝了,六七年时间转眼就到。

    杨一楠听到这话,立即开启嘲讽模式。说冯白你就是个老封建,满脑子腐朽落后思想。孩子学习要紧,学习好将来工作才好,收入才高。收入高了,即便她不会做家务,难道不会请家政?

    冯白被她一通抢白:“得,当我没说。”家庭生活,以和为贵。

    高三,尤其是下半期的学习生涯只要经历过的人都知道,那就是纯粹的题海战术。学生们唯一需要做的就是刷题,熟能生巧。

    这事没有任何捷径可走,全靠时间积累。

    学生的作业极多,冯小园每天晚上做题要作到夜里十二点,有的时候甚至会拖延到一点。但第二天五点就得起床背书、吃饭,然后坐公交车去学校上课堂。

    她这个年龄正是渴睡的时候,根本就起不来,每次都得冯白去叫。

    今天早晨也不例外。

    “园园,起来了,该吃早饭了。”冯白敲门。

    半天,没有反应。

    继续敲,依旧如此。

    杨一楠恼了,狠狠拍了门一巴掌:“冯小园你跟我起来,再不起来,信不信我一盆冷水浇你头上。”

    这下,冯小园也活了,腾一声开门,披头散发冲出来:“干什么,神经病啊!”

    “你你你,你竟然骂你妈神经病,我白养你十九年,你个忤逆不孝的东西!”

    “行了,行了,抓紧时间。”冯白忙制止妻子,又挽着女儿的手把她拖进卫生间。然后把早已准备好的温水喂到她嘴边:“张嘴,啊,漱口。吐水,牙刷拿好,刷。里里外外,前前后后,上上下下。”

    接着,他又拿起梳子把冯小园乱蓬蓬的头发归置齐了,用一根橡皮筋扎成马尾。

    等冯小园刷完牙,一张热腾腾的毛巾已经盖到她脸上。

    冯白依靠着卫生间的门看着女儿,面上带着微笑:“真美啊,我女儿是大美铝!”

    还真别说,冯小圆继承了父母的全部优点,抛弃了所有的糟粕,长得挺好看。在班花评比中挤进前十。和她母亲当年在大学不同,冯小园班级阴盛阳衰,全般六十一个学生,男生只有二十。

    可见,冯小圆的排名含金量十足。

    杨一楠在外面气道:“冯白,你就惯你女儿吧,惯坏了还埋怨我。刚才还说我不让她做家务,原来问题出在你这里,你太自私了!”

    冯白有点莫名其妙:“我怎么自私了?”

    杨一楠:“你追求我的时候,有没有帮我梳过头,有没有帮我拧过毛巾。怎么了,园园姓冯我姓杨,我在这个家就是个外人。”

    她开始照例的絮叨,冯小园实在是受不了:“女人啊,嫉妒心真强。”抓了一片吐司,背了书包风一般逃了出去。

    冯白:“你的水杯,你的水杯,天气马上要热起来,要多补水。女孩子,要多补水才长得漂亮。”

    杨一楠:“你什么三观,女孩子一定要漂亮,是不是长得漂亮就不需要努力了,我杨一楠的女儿不是花瓶。不,我不能死,我要盯着园园。不然,天知道你会把女儿教成什么样?”

    冯白觉得妻子的唠叨自己既然无力反抗,那就享受吧:“是是是,领导你说得对,领导您请用膳。今儿个早上,你是抹草莓酱还是蓝莓酱。”

    “随便吧,反正翻来覆去就是吐司,冯白你的早饭能不能有点新花样?”接过丈夫递过来的面包片,杨一楠啃了两口,突然面带沉思。

    看到她这表情,冯白知道有事发生,小心问:“领导又有什么新指示?”

    杨一楠放下面包,难得地用商量的口气说:“冯白,你看啊,园园已经十九岁了,考大学应该没有任何问题,再熬三个月,咱们就算完成了人生中的一件大事。另外,咱们现在也有自己的房子,稳定的工作,日子也算过得去。”

    “园园算是成人了,咱们也不用像年轻人一样做房奴车奴,其实也挺幸福的。但是……我的身体确实不太好,还是那句话说得好:健康才是福。我决定了,再生一个孩子。”

    “啊!”在妻子说话的时候,冯白一边吃着早饭,一边恩恩点头。此刻,听到这句话,禁不住低呼一声,手中的面包掉到桌上:“你疯了?”

    “冯白,别打岔,你听我把话说完。”杨一楠说:“我身上的病是月子落下的,听老人说,月子病要在月子里治。是这么打算的,先备孕,等到怀上了再辞了工作在家养胎。等到坐完月子,治好病,另外找个工作。你看哈,咱们也有点积蓄,在备孕这段时间,你我干脆再付个首付,按揭一套房子。将来两个孩子一人一套,不能厚此薄彼。”

    “你真的是疯了。”冯白坐直身体:“杨一楠我们得好好谈谈。”

    他是个开朗乐观心胸开阔之人,平时在家里如果没有什么原则性的问题,都以妻子的意见为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忍让是夫妻相处之道。

    但这事太大,不能逃避。

第四章 请了个说客

    杨一楠见丈夫欲要反驳,柳眉一扬,但立即就按耐住自己的情绪:“你说。”

    冯白:“一楠,首先这事我持反对意见,你听我把话说完。根据你说的这几点,我来逐条表达。”

    “首先,你说园园已经长大了,不用咱们操心了,现在可以生二胎。那么,我问你,既然园园是个大人了,这事你是不是应该考虑一下她的感受。你想,换你是她,十九岁了,突然爸妈给自己添了个弟弟妹妹,你又做何感想,能够接受吗?”

    杨一楠:“要她什么感受,我爸妈他们那一代谁家不是生六七个孩子。就拿我妈那边来说吧,大舅舅都六十岁了,小舅舅才比我大两个月。母女一起怀孕,外婆生宝宝的时候问过我妈意见了吗,需要问吗?再说,现在都是独生子女,有个弟弟妹妹陪着多好玩啊,将来咱们老了死了,不也有个照应?”

    冯白:“一个二十岁的大人和刚生下来的婴儿玩得到一起去吗,什么相互照应。你生二胎,那就是给园园将来增加负担。一楠,你现在听我说第二点。”

    他接着道,一楠我和你都是奔五的人了,这孩子生下来怎么带?还有,孩子一天天长大,教育要管吧,你我有这个精力辅导他的作业吗?等到孩子二十几岁要成家立业,你我都是七十多的人了,根本帮不了他什么呀!

    杨一楠回答说她如果养好身体,自然有精力管孩子。至于你说孩子将来成家立业怎么办,刚才不是说了吗给孩子按揭一套房,只要解决了住房问题,别的都不是问题。

    冯白又道,再说月子病月子里治这一条吧,也就是老辈人的传说,没有科学依据。

    杨一楠冷笑,冷哼,怎么没有科学依据了,难道你冯白还比老人更有生活经验。

    她心情不好就喜欢冷哼,一哼冯白就感到心惊肉跳。

    所谓,积威尤在。

    冯白不敢在这事上说下去,道:“一楠,是是是,就算你说得都在理,可你也不能不考虑实际情况。孩子一岁半就要读托儿所,然后幼儿园。幼儿园的学费你又不是不知道,一不小心,每年几万块下去了。然后是小学中学,孩子能读书也就算了,遇到成绩不好,是不是还得补习。即便成绩好,这素质教育搞不搞,钢琴学不学,小提琴学不学,知道多少钱一节课?这孩子养大,一两百万出去了。”

    “这些都是钝刀子割肉,暂时不提。咱们家就有一套房,现在要多买一套。现在的房价怎么也得五万,一套七十平方的房子就是三百来万,咱们的积蓄连首付都不够。当然,可以把现在这套房过户给园园,但即便是首套,也得拿近一百万。按揭两百万,每月还个一万多块,你我还有吃饭的钱吗?真是荒谬!”

    “荒谬,你说我荒谬?”

    “难道不是吗?”妻子要生二胎这事关系重大,牵一发而动全身,冯白觉得自己不能再绥靖,必须在她面前表明态度。

    “冯白,你这个没良心的。”突然,杨一楠的眼圈红了。

    “这和良心有什么关系?”冯白愕然问。

    杨一楠:“我这不是生病了,想生个孩子把病治好吗,你从来都没关心过我。刚才我们说了这么多话,你有问过我一句话最近身体怎么了,今天感觉好些了,口口声声只说钱。你但凡有点本事,我们至于为将来的孩子教育经费还有房子操心?你就算没本事,能够中五千万也好。我算是瞎了眼,当初和你结婚。”

    说到伤心处,她眼泪成串地落下来。

    冯白被她数落了一个早晨,好不容易安抚好妻子的情绪,穿着花格衬衫背着双肩包上班去了。

    他的房子买得早,位于高新区核心地段,到公司只有一公里路,步行可达,不用像公司其他同事那样在公交车上挤成狗。

    冯白每天上班路上都会整理一下工作思路,看看今天该完成什么任务。

    但今天他心中乱糟糟的无法思考,眼前全是杨一楠气愤的脸。

    “哎,这是发疯啊!”他心中微微叹息:“工作那么累,好不容易得了个周末,竟搞得一地鸡毛。”

    先是看彩票开奖,接着就扯到杨一楠所谓的月子病,然后再扯到二胎,最后扯到钱上面。

    凡是能够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问题是没钱。

    那么,所有的问题都解决不了。

    女人啊,举一反三,胡搅蛮缠乃是天生禀赋。

    “老白,怎么了,大早上的看你气色如此灰败?”有人问。

    问他的是公司同事刘航。

    冯白上班的地方是一家小型网络公司,全公司也就几十号人。

    五年前,刘航进公司,名牌大学毕业,可人却有点刚毕业的大学的天真气,得罪人尚不自知,颇受排挤。

    当时冯白正主持一个项目,见这小伙子人品不错,技术也强,就问人事把他要进了自己的小组,一手一脚带了出来。如今,刘航已经单飞,公司骨干技术大拿。

    两人当时虽然是上下级关系,年龄又相差十岁,却谈得来,关系非常铁,两家人也经常来往。

    刘航虽然刚满三十,却还想抓住青春的尾巴,平日打扮得非常摩登。今日更是一件古奇t恤,胸口印着一头雄狮,下面穿着一条亮绿色沙滩裤,脚登ck小白鞋,脑袋还剃着锅盖。

    冯白笑着调侃:“哪里来的小开?刘航,你最近是不是发了,光这一身行头破万了吧?”

    刘航:“我哪里买得起,都是泉泉刷的卡。她是个颜控,喜欢把我打扮得跟公子哥儿似的。其实我内心也痛苦啊,每次和她出去玩根本就融不进她的圈子,跟外人似的。”

    泉泉叫林泉泉,是刘航的同居女友,学植物的,在一家什么研究所做研究员,搞杂交小麦的。两人认识两年多,已经到了谈婚论嫁那一步。平时林泉泉住单位宿舍和自己的房,周末会到她那里住。

    据刘航说,林泉泉家挺有钱的。住得地方因为实在太多,常常半夜醒来犯迷惑:“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这里是什么地方?刘航,我们什么时候同居了?”

    听他说起林泉泉,冯白心中一动:“刘航,还真有个事要跟你说说。你能不能请林泉泉出马当说客,让她打消你嫂子那荒唐的念头。”

    “你说。”

    因为是上班时间,不好细谈,冯白就把自己家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大概讲述了一遍。

    刘航却无所谓地说:“嫂子要生二胎?她想生就生呗,无所谓,家里多一个人也就是多一双筷子的事。”

    “你啊,没做过爸爸,怎么知道这其中厉害,我来跟你算一笔帐。”冯白就扳着手指从奶粉多少钱一罐谈起,然后是学费补习费,最后是买房。

    “老白,别说了,求你别说了,这太恐怖了,我还是单身汉,你这是要让我患结婚恐惧征吗?”

    “去你的,你恐惧个什么呀,林泉泉家不存在这个问题/”冯白满面忧愁:“说起来我家也算是小康吧,如果再生一个娃,立即就会返贫。”

    “贫困不能容忍。”刘航正色道:“老白,你我小时候家里都穷,好不容易考上大学,找到一个还算不错的工作留在这座城,好不容易摆脱艰苦生活,怎么可以跌落一个阶层。放心,我马上给林泉泉打电话,不过,你也知道林泉泉的思维比较奇葩,我怕她未必能说服嫂子。”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刘航很热心,立即当着冯白的面给林泉泉打了电话,还开了免提。

    听完这事,果然如刘航所说,林泉泉的思想果然奇怪。她道:“嫂子要生孩子,这是好事啊!咱们女人生孩子是为自己生的,这是自由的意志,这是权力,任何人不能剥夺。别说二胎,三胎四胎五胎都可以,只要国家政策允许。你想啊,等到老了,过年的时候,一群子孙给你跪下拜年,‘老太君老太君’叫个不停,多美啊!这事我支持嫂子。”

    冯白有点崩溃,忍不住插嘴:“嘿嘿嘿,林泉泉同志你别添乱。你嫂子都四十三岁的人了还生孩子,高龄产妇会有危险的。”

    林泉泉吃了一惊:“啊,有危险啊,那就不能生了。我可以劝劝嫂子,但不保证能够成功。”

    “有你出马绝对行,林泉泉同志,组织上信任你。”听到她答应,冯白松了一口气。

    说来也怪,杨一楠天不怕地不怕,性格又暴躁,偏偏和林泉泉关系急好,非常听这个比她小十来岁的朋友的话。

    有林泉泉当说客,这事准能成。

    公司的工作挺繁重的,尤其是做码农,简直就是压榨脑力。

    在办公室桌前坐了一个上午,冯白感觉自己的腰也酸了,脑袋里嗡嗡嗡全是杂音,心中有点发虚,中午饭也没吃几口。

    写代码这事看起来是脑力劳动,其实对体力的要求挺高的。

    人到中年,一切都不那么容易。

    “老白请客。”刘航端着一杯咖啡走了过来:“我就说嫂子为什么要生二胎,原来你发财了,刚才还在我面前哭穷,你不地道啊,友尽了。”

    办公室里其他同时也笑着起哄:“冯哥请客。”

    “苟富贵,勿相忘。”

    “苟富贵,互相汪。”

    “什么互相汪,你看冯哥那哭穷的样子,分明就是苟富贵,不想汪。”

    “哈哈,哈哈!”

    冯白有点莫名其妙:“我怎么了,我都穷得袜子露大拇哥了。”

    刘航:“装,继续装,你彩票中五千万的事情纸包不住火,都上新闻了,你看你看。”

    说罢,他就点开公司的微信工作群,播放福利彩票的领奖视频。

    众人都道:“冯哥你就别低调了,还是想想晚上请咱们吃啥好。”

    “真不是我,误会了,没错,这人走路的姿势还有身高和我一样。不过,你们在仔细观察一下,看看这人的脚。”冯白总算明白过来,忙道:“这人的脚尺码很小,三八,你看我的脚,四十二,分明就是两个人。”

    众人围观了冯白的脚,又对照视频,略感失望:“散了,散了,不是冯哥,今晚的大餐泡汤了。”

    “闹什么闹,都回工位上去,这个月的任务完不成,有大家哭的时候。”一个男人走进来,厉声呵斥。

    这人正是部门主管黄冬。

    看到他,众人忙闭了嘴,回到自己位置上去。

第五章 又要加班

    黄冬笑眯眯地走到冯白身边:“冯哥,听说你中五千万了,怎么,还来上班啊?”

    冯白笑笑:“我如果中五千万,第一件事就是回老家买套大别墅,然后买辆陆地巡洋舰爬雪山过草地到处浪,人生苦短必须幸感。反正我女儿马上就读大学了,也不需要我两口子管。今天我既然来上班了,就说明这就是个谣言。”

    黄冬:“原来冯哥也喜欢自驾游啊,假期咱们约约,两家人开车去川西玩玩。先弄完手头这桩活儿,已经拖了一个多月,老板们骂娘了。大家好好上班,加油哦!”

    说完话,派头十足地背手走了出去。

    “呸,这就是个小人,他是来问老白你什么时候走的。”刘航朝他的背影唾了一口气,对冯白说:“恩将仇报的东西,伪君子!”

    冯白:“刘航,不好这么说黄冬的,在其位谋其政,我这两个月工作确实干得不太尽如人意。”

    刘航依旧很生气:“他就是欺负老白你好说话,如果惹到我,看我怎么对付他。”

    说起来,黄冬和刘航一样,当年也是冯白带出来的徒弟。两人当年也是一起通宵加班,一起挤沙发,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但是,就在去年,两人的友谊出现了问题。

    事情是这样,it业虽然收入高,可知识更新换代极快,很多人干到三十来岁就跟不上趟,开始考虑退圈改行。

    就当年和冯白一起出道的同事,现在有开超市的,有干大排挡的,有在老家买了六七套小户型吃租的。最神奇的是一个哥们,退圈后竟然回乡下老家办了个养鸡场,养了四万只蛋鸡。第一年就遇到鸡蛋价格翻一番,年收入三百多万,发得不能再发。

    话说回冯白和黄冬,他们两人是老员工,从公司初创就在这里上班,又都是四十多岁的老人。

    考虑到两人对公司有一定贡献,年纪又大,你们既然不肯走,上头也没说什么。

    不过,危机感确实实实在在摆在那里的,说不心慌也是假话。

    恰好,去年部门主管缺员,这是行政岗,也算是老员工的出路之一,冯白有意争取。

    却不想被黄冬使了不光彩的手段,抢了主管的位置。

    至于这个手段,说起来有点龌龊。当时冯白有点失眠,去医院开了安眠药和镇静类药物。黄冬就在公司散布谣言,说他患有抑郁征。

    于是,冯白做主管一事彻底泡汤。

    就这样,黄冬摇身一边成了冯白的领导。按说,你使手段抢了师傅的职位,平时应该给人补偿吧,工作上多照顾些总可以吧?

    黄冬却对冯白异常严厉,每次加班都落实到他头上,通宵一次没跑。可怜冯白每熬一次夜,要两三天才能恢复过来。

    黄冬还大话炎炎,我是冯哥的徒弟好哥们没错,可工作就是工作,没有什么人情可讲,这也是对他对公司负责。

    对于黄冬这人,刘航是不齿的,从来不给他好脸。

    刘航是技术大拿,很多东西离了他还真是不行,加上又不在黄冬的部门,和他说起话来也不客气。

    冯白:“刘航,算了,算了,少说一句。”

    刘航:“老白你怕什么呀,这工作大不了不干,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要不,咱们一起创业吧,凭我技术和老白你的管理能力,也不是什么难事。”

    冯白:“没那么容易,我就是个没有追求的人,喜欢平静的生活,老婆孩子热炕头挺好的。”管理能力,我有什么管理能力,不过是脾气好,没架子,和什么人都谈得来。

    我这种性格,在商场上根本就混不下去。

    “其实……部门主管一职冬子比我适合。”

    对于自己,冯白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他只适合做一个按时上班,不按时下班,写写代码,做一个心思单纯的上班族。

    大学刚毕业,人人都以为自己是天之骄子,未来必站在人生颠峰。其实,绝对大多数人都很普通。

    被社会暴锤一顿就收心了。

    冯白觉得现在这种不操心的日子挺快活。

    “你啊,就是个滥好人,还拿黄冬当哥们儿处,将来是要吃大亏的。算了,懒得理你。”刘航摇头。

    相比起刚才和黄冬所生的闲气,老婆要生二胎更让冯白心神不宁。他有种预感,这二胎一生,自己整个的人生就要被彻底毁灭了。

    心中暗暗念叨:林泉泉加油,一定要说服杨一楠啊!

    林泉泉这个高富美行动力惊人,很快就又打电话过来说她已经约好了嫂子,晚上两家人去城郊的曲水湾温泉度假村吃饭、泡汤,顺便做做杨一楠的思想工作。

    冯白却有点为难,说自己还有督促园园做家庭作业,不管她了?

    不管圆圆,两口子跑温泉度假村吃喝玩乐合适吗?让那丫头知道,保不齐会闹成什么样。

    刘航哈哈一笑,说,老白你果然是老了,根本不懂得年轻人的心思。圆圆正是烦你们二老的时候,巴不得不看到你们好自由自在。再说了,她都十九岁,是大人了,你还丢不了手。不就是自己做晚饭吃吗,实在不行叫外买。

    老白啊,自然规律不可抗拒,你都四十六岁了,糟老头子一个,还能管园园几年?该撒手时就撒手,孩子翅膀硬了,终有一天要自己起飞。

    地球离了谁都转。

    冯白:“你不说年龄大家还是好朋友。”心中突然有点抑郁。

    他的思想还停留在自己刚大学毕业的时候,怎么一转眼就要垮入五十岁的大关?

    冯白先是跟园园打了个电话,说爸爸妈妈晚上有事迟一点回家,让她自己弄饭,又用微信发过去二十块钱红包备用。接着,又联系上杨一楠,说下班之后林泉泉会开车过来接。

    等到一切安排妥当,黄东又出现:“冯白,今天晚上加个班,吉祥信息那边的项目还有几个地方要修改,你出个现场。”

    “又要加班?”冯白有点急了。

第六章 重要业务

    黄冬皱了一下眉头:“冯白你晚上是不是要去接园园放学,这事让嫂子去办不可以吗?”

    冯白:“园园是个大姑娘了,她自己可以回家的。冬子,是另外一件事必须要去。”

    黄冬:“冯白,能给我说吗?没有正当理由,公司是不可能准假的。”

    冯白:“这事说起来有点尴尬,你嫂子吧,她不知道怎么的,突然想生二胎,你也知道咱们都是普通人,养一个孩子都够戗,怎么可能再生一个。我约了林泉泉当说客,看能不能打消她这个荒唐的念头。冬子,实在抱歉,你就准个假吧!吉祥信息那边的活儿,我明天抽下班时间去处理,保证误不了事。”

    听到这话,黄冬心中冷笑,暗道:你跟我说这些家务事做什么,当谁爱听这些乱七八糟似的?真是个没有心计的笨蛋。当年你不是很牛吗,在我面前颐指气使,谁料风水轮流转,现在轮到我做你的上司。你要生二胎,好事,看穷不死你,这事我自然不能遂你的愿。

    黄冬严肃地说:“老白,不是我不通情理,吉祥信息那边的项目你又不是不知道,本预计两个月前就该完工,结果拖到现在,人家都要翻脸了。咱们公司现在的经营比较困难,全靠这活儿打翻身仗,如果那甲方闹起来,这个损失咱们承受不起。人家说了,今天晚上必须把出现的问题处理了,我公司还能怎么样,自然是积极配合。都是职场老人了,老白你也知道事情得分轻重缓急。家庭和工作关系要处理好,不要把私事带到工作上去。”

    “这个……我……”冯白为难:“要不……让其他同事顶一下,我明天去吉祥信息?”

    黄冬:“老白你这就是在说笑了,这个项目一直是你在跟,代码都是你写的,别人也上不了手呀,让别人去是要坏菜的,你也是老人了,怎么说外行话?”说到这里,他伸手拍了冯白肩膀一下,装出亲热的样子:“老白,拜托,拜托,你就当帮帮忙。”

    冯白一想,确实是这个道理。吉祥那边的这个项目从头到尾都是自己一手在做,代码程序这种东西只能一个人写,一路修修改改,早已面目全非,弄到后来,就连他也有点糊涂。换一个人去顶,不啻于从头来过。

    “好吧,我去。”

    答应了这件事,冯白突然有种莫名其妙的如释重负的感觉。

    这感觉很奇怪,下来他想了半天才明白其中原由。今晚上和杨一楠谈话必然又是一番暴风骤雨,实在令人害怕。能躲就躲,一切由林泉泉两口子呢!

    正如黄冬所说,公司对吉祥信息的这个项目非常重视。

    这一年来,公司的经营情况不是太好,还发生过拖欠的工资的事情,年初甚至传出过要裁员的消息,引起了不小的恐慌。

    吉祥信息公司刚成立没两年,公司规模奇小,就阿猫阿狗六七个,芝麻绿豆式的小微企业,可现金流极为健康。

    公司的女总经理人不错,几百万的单子甚至看都不看一眼,直接签字,给钱极为爽快。不过,在冯白看来,这人就是个糟践钱的主儿,也没有任何商业头脑,换任何一人这么干,公司分分钟倒闭。

    可人家就是屹立不倒,业务反越来越多,而且都是利润丰厚的那种。

    这倒让冯白觉得奇怪,也猜不透其中的理由。

    大概是人家实在太有钱了,亏个几千万根本就不叫事儿。

    当然,吉祥信息好也罢坏也罢跟冯白也没有一毛钱关系。站在公司的立场上来看,遇到这种拿钱当纸烧的甲方实在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

    不过,冯白和对方打交代还是有两方面的烦恼。

    首先是太累了,那边正在搞一个公共服务收费项,从铺设工程系统到制作收费用ic卡,再到手机缴费,和银行挂勾,和税务部门对接,事务极为繁杂。女老总显然对这些一窍不通,又不耐其烦,都扔给了冯白,让他自己去弄。

    冯白怔住了,妹子,这可是你们公司自己的事,又是核心业务,交给我一个外人合适吗?再说,你又不给我开工资,这不是压榨我的劳动力吗?

    当他委婉地提出这一点时,女经理却怒了,呵斥:“你爱干干,不干走人,大不了我让你们公司换个人跟进。或者,直接换家公司。五条腿的蛤蟆不好找,四条腿的码农满大街都是。冯先生你要搞清楚,现在是买方市场。”

    这是不是有点侮辱人,冯白差点爆发,可想起自己如果和大客户发生冲突,搞不好会被公司开掉。现在女儿正是高三下半期关键时刻,如果丢工作问题就严重了。

    这几个月,他又要忙本职工作,又要替吉祥信息跑腿,累得都快流鼻血。

    可就这样,还是免不了要受女经理的训斥,真是有冤无处伸。

    这就是他的第二个烦恼,甲方俅屁不懂,一有事只知道骂娘,实在不好相处。

    但冯白忍了,为了钱。

    是的,只是为钱。

    这个业务做完可以为公司尽赚八百万纯利润,部门人人都有奖金,只不过,根据贡献不同,所拿的数目也个不相同。

    部门普通工作人员每人二万二,冯白作为项目负责人主程序员,有三十万。至于黄冬,则有六万。堂堂主管竟然比手下拿钱少,难怪他这阵子对冯白没还脸,除了二人以往过节,估计也是嫉妒心作祟。

    如今,项目正在收尾,三十万马上就要到手。

    这三十万落袋怎么花冯白两口子已经商量几个月了,杨一楠要买辆车,她看上了大众cc,前一段时间已经开始摇号,说是等摇到车牌就下手。

    杨一楠要买车的念头已经好几年,她上班的地方在老城区,离家有十来公里,坐公交车要四十来分钟,非常辛苦,这让她非常抱怨。

    前几年,杨一楠说她经常在车上遇到流氓。不过,满四十岁以后,她就再没碰到过了。

    自然规律不可抗拒。

    买车要钱,自己和妻子两边的四个老人年纪一天天大了,将来医疗尚须一定的现金储备。

    女儿上大学也需要钱。

    钱是个好东西。

    钱不能解决一切问题,但能解决冯白家的所有问题。

    综上所述,吉祥公司那笔业务对公司,对他冯某人都非常重要。

    下班后,冯白背了笔记本电脑,叫了个网约车,一边整理思路,一边啃着面包朝吉祥信息赶去。

第七章 这女人实在可恶

    吉祥信息的老总姓萧名红。

    对,就是和写《呼兰河传》的那个女作家同名同姓。

    她是学文科出身,颇有点小资的浪漫情怀,但人也因此不靠谱,心思一时一变。

    通常是头一天甲乙两方确定好的方案,睡一觉,第二天她老人家就打电话过来说要改。

    这事就麻烦了,代码需要全部推倒重写,她那边的相关对接单位又得重新去沟通。

    而萧红萧老总又是个甩手掌柜,只在办公室下指示:“冯白,你去搞定,我只要结果。”

    无论冯白如何解释,人家就是不听,和外行人说话就是这么费劲。

    好在一切都快ok了,西天取经九九八十一难已经过了八十难,就差最后一哆嗦。

    因为项目以前改动实在太多,所写的代码早已经面目光全非看不出初始时的模样,为了防备人家又心血来潮改回去,冯白都留了底做了记录。

    他把所有的东西都装在电脑里,时不时掏出来看看,还用笔在本子上做了记录。

    记录到后面简直就是天书,连他也看不懂了。

    在车上他看了一路,心中不住祈祷:“苍天保佑,千万不要出什么大问题,千万不要再改程序了,再改我会死的。”

    到了地头,吉祥公司的七个员工还在加班,电脑屏幕都亮着,但他们显然心神不属,要么在刷微信,要么在打空当接龙,整一个无所事实地耗着。

    这里冯白不知道来过多少次,早已经熟了。其实,吉祥公司就是个外包公司,他们从外面接到大单子之后分包给其他大公司,自己做中间商赚差价。员工也不需要太强的技术力量,多少知道一点就行。如刘航这种技术大拿和自己这种还算过得去的全能选手挺贵的,也用不少。

    既如此,每天下午五点,各员工的活儿都已经做完,再加班毫无意义。

    可萧红不开口,其他人也不干走,就这么耗着,耗到九点才能离开。反正萧红喜欢呆公司里,人多还热闹不是。

    遇到有人实在想表现一下干点活也不错,同志们努力,到年底的时候老板又可以换新车了。

    “萧总好,不知道项目有什么地方出了bug?”冯白走进萧红宽大的办公室里,问。

    萧红正在玩手机,办公室里回荡着队友的呐喊声。

    “打野在哪里,没看到对方是加罗和刘禅吗,我都坚持五分钟了你怎么还不来抓人?”

    “下路,下路你是输出啊,还配了辅助,苟塔下做什么,快推!”

    “演员,中路是演员。”

    ……

    萧红哪里有空理睬冯白,头也不抬:“你去找小孙对接,我这么忙得很。”

    冯白:“好的,萧总你忙着。”萧红没空理睬自己是最大的好消息,少了许多事。

    大约是他路上的祈祷起了作用,上苍也可怜冯白人到中年生活不易,今天的活儿挺简单,就是后台出了个bug,估计三四个小时就能弄好,倒不用熬夜。

    冯白坐在电脑前忙乎半天,腹中一阵饥饿,这才想起自己还没有正经吃晚饭。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低血糖。

    脑力劳动者能量消耗大,马虎不得。

    就拿出手机一看,时间已经是晚上九点,外面的天色已经彻底黑下去,城市一片灯火通明,吉祥信息的人已经走光了。

    冯白就点了一份加量的外买,那边显示要四十五分钟才能送来。

    现在的外卖小哥也真是,才三公里路,现在又不是饭点,就得等这么长时间。等送到,我这边的工作也快做完了,到外面馆子里坐下慢慢享用不好吗?

    算了,算了,既然已经下了单,现在取消也不好,大家活着都不容易,互相理解。

    萧红还没有走。

    她的办公室和外面员工的工作区只隔了一堵玻璃墙,从这里看过去很清楚。

    萧总好象正在和什么人视频,一边在办公室里走,一边咯咯地笑个不停。

    灯光中,她身材高挑,眉目娟秀,气质优雅。

    “真是个大美女啊!”冯白暗自点头:“和这种气质美女共事确实是一件赏心悦目的事情,只是……做你的老板或者甲方就是那么令人愉快了。”

    萧红大约三十出头,一米七十的个头,长得又漂亮,单身且事业有成,简直就是标准的女神模板。

    冯白早就过了漂亮姑娘就想入非非的年纪,只看了几眼就把目光挪开。

    但萧红却发现了冯白的目光,朝他挥了挥手,示意等下过来找他。

    冯白心中咯噔一声,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等到视频结束,萧红就走了过来,将一份资料放在他的面前:“这里……这里……这里,都要改,以前的那个路径太复杂,弄简单点。”

    冯白有种五雷轰顶的感觉,忙道:“萧总,以前的路径已经简化到不能再简化的程度,已无从再精简。而且,你要弄明白,我们简化系统的目的是什么?”

    “什么目的?”萧红在公司颐指气使惯了,习惯发布命令,手下就不折不扣执行,容不得任何反驳。顿时面带不快,反问。

    “按说,简化的目的是让用户有更加直观更加简单的体验。可简化到极至就会物极必反,用户反会产生困扰。再说……”

    “再说什么?”萧红咄咄逼人。

    冯白:“再说时间实在太紧,根本就来不及了,我们双方已经签定了协议,本月底就要评估验收,耽误了工期算谁的?”

    按照合约,本月初就需要交货,可临时萧红却有了个新主意,让改动,故而拖延到现在。

    这样的事情在以前已经发生过好几次,每次都把冯白折腾得够戗,现在又来,禁不住鬼火冒起。

    萧红:“耽误?不,耽误不了,你们几个通宵不就出来了。”

    “还加班?”冯白忍住气:“萧总你的主意实在太多,一时一变,我实在跟不上你的节奏,这事我实在干不了。这么跟你说吧,这个项目你根本就不清楚。现在已经到了收尾阶段,再修改,那就是重新推倒来过,可不是再熬几个通宵就能ok的,你要考虑实际情况。哎,跟你说你也不懂。”

    这句话彻底触怒了萧红。她柳眉直竖,道:“冯白你什么意思,你说我是外行人,瞎指挥吗?我如果懂,还要你做什么?弄清楚了,我们是甲方,你行不行,不行走人,叫你们公司换人。还有,我会投诉你的。”

    “你神经病!”冯白心中的邪火终于压不住,爆发了。家里出了那么多事,工作还不顺利,换谁都得崩溃:“爱投诉投诉,反正我不会修改方案。实在不行,另请高明。跟你这个外行我也说不来,对,你就是瞎指挥。让让,我要工作了。”

    说罢就要赶萧红。

    萧红什么时候被人这么对待过,气得浑身发抖:“冯白,你等着,你等着……我会找你们老总,开除你。反正有你在,你们就别想拿钱。”

    “随便,大不了不干。”冯白腾一声站起来,背着电脑朝外走去。

    “咯咯,咯咯,真是一个硬气汉,你家里有矿啊,连工作都不要了?”背后传来萧红的冷笑。

    真是一个变态的女人啊,冯白心中感慨,长那么漂亮,人品如此之差,蛇蝎美人说得就是你。

    刚走出门,冯白心中突然一阵恐慌,站住了。

    公司的三个老板眼睛里只有钱,吉祥信息的这个业务是他们的救命稻草。以前甲乙双方见面的时候,三位爷在萧红面前卑躬屈膝,只差跪舔。

    如今冯白得罪了这个恶毒女人,人家只要一个电话过去就能让自己失业。

    冯白一把年纪了,离开公司只怕找不到好工作,收入也会下降一大截世上哪有四十多岁的码农?

    “我又该如何跟一楠解释?”

    “哎,冲动是魔鬼……我是不是回去再和萧红说说,让她消消气……可我一个大男人,现在回头,面子上也挂不下去。”

    “罢,大丈夫能屈能伸,为了老婆女儿,咱忍了。”

    冯白一吸气,转过身。

    “怎么,后悔了?”萧红抱着手看着他,满面都是嘲讽。

    突然,冯白看到萧红面上突现惊恐之色。

    然后,他背后就好象被一根巨大的原木撞中,跌跌撞撞地扑了进去。

    就看到四五个五六十岁的妇女杀气腾腾地冲了进来,为首是那个妇女指着萧红骂:“就是这个狐狸精,动手,打死我负责!”

    立即就有一人上前“啪”地抽了萧红一记耳光。

    顿时,萧红那张俏脸就红成一片。

    萧红尖叫一声,就朝门外冲。显然,眼前的场景她以前也经历过不知道多少次,早已有了经验。所谓双拳不抵四手,面子丢了不重要,关键是要先逃出生天。

    不料来的这群人早就防这这一手,立即又冲去两个健妇,狠狠箍住她的双手,腾一声就按在桌上,齐声唤:“唐总,控制住了,打!”

    为首那个妇女大约六十出头,保养得不错,白白胖胖,浑身名牌,是个体面人。不过,她现在可讲不了那么多,跳上桌骑在萧红背上,抓起文件夹就没头没脑地砸下去。

    一片不可收拾的混乱,电脑翻下地去,杯子摔碎了,桌上东西得满天都是。

    可怜萧红平日何等优雅,此刻头发散乱,嘴角流血,说不出的狼狈。

    痛快!

    来的这群娘子军真是其疾如风,侵略如火啊!冯白心中暗自喝彩,说不出的舒爽。

    他一边喊:“哎,有话好好说,别打人啊!”一边脚下不住后退,退到安全的角落看起了热闹。

第八章 实在看不下去了

    萧红倒是硬气,被连抽了几记,却一声不吭。

    她估计也知道挣扎毫无用处,也不喊了,只用倔强的目光狠狠地看着那个什么唐总。

    这不看还好,一看,唐总越发愤怒,大骂:“看看看,你再瞪我一眼试试。狐狸精,勾引别人老公,你怎么不去死……你还有什么脸活着,也配披着人皮。”

    大约是实在太愤怒,唐总翻来覆去只说“你为什么不死”,反把自己气得浑身哆嗦。

    萧红:“我怎么就不配活在世界上了,你唐芳就配?”

    唐芳:“我唐某人每赚的一分钱都是靠自己,不像有的人,和人睡一觉什么都有了,烂货,怎么会有你这种不要脸的东西?”

    冯白在旁边看得咋舌不已,这个消息劲爆啊!

    原来萧红是可耻的第三者,现在事情暴露被人家老婆带人杀上门来。

    想来这个唐总的老公是个大人物,萧红跟了他被一路扶持。这家公司的所有流动资金,还有揽来的业务估计都是他找来的。

    萧红什么都不用做,只需每天坐在这里在员工和我这个乙方面前抖威风。

    看吉祥信息的业务量和流动资金,这女人至少从人家丈夫那里掏了几千万。

    冯白觉得打得好,大快人心。

    倒不是因为他和萧红有过节。

    冯白是个很传统的人,虽然贫嘴,可内心中有着朴素的正义感。当第三者,破坏别人家庭就是不对,就应该受到社会谴责。人家唐总是受害者,法律既然管不了,找你理论天经地义。

    萧红大声冷笑:“唐芳,你看看你现在这母老虎样子还又哪一点像女人,难怪老林不要你。别说老林,换任何一个男人看到你,都怕!”

    “放你妈的狗臭屁,你再说一句试试?”这话扎心,唐芳面色变得铁青。

    萧红:“说了又怎么样,你就不是个女人,任何一个男人看了你都要绕着走。”

    唐芳尖叫:“东西拿来,封了这臭婆娘的嘴!”

    立即就有帮手从包里掏出一个纸包,打开了,里面竟是红艳艳的辣椒面。

    她手一扬,就朝萧红的嘴你倒去。

    当唐芳说出刚才这句话的时候冯白就感觉不妙,此刻看到辣椒面更是大骇。

    他忙冲上去,一巴掌抽出去把辣椒面扇落地上:“喂喂,不要太过分啊!”

    你们争风吃醋,打两拳算了,这么搞算怎么回事?

    但是,还是有辣椒面飘落到萧红的口中和眼睛里。

    她惨烈地叫了一声,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从唐方身下挣扎起来,一边哭喊着一边跌跌撞撞朝办公室里跑去。

    她终于哭了。

    一路都是椅子和物件被撞倒的声音。

    唐芳一脸戾气看着冯白,骂道:“你什么人,救这个狐狸精做什么?”

    冯白:“算了,算了,闹得差不多了,你们都回去吧,出了事很麻烦的。”

    “麻烦,我唐芳从来没有怕过麻烦,你又是哪个地方钻出来的?”唐芳用手对着冯白指指戳戳。

    冯白:“我……”他正要解释自己只是个看客。

    唐芳冷笑:“看你这小白脸长得倒也周正,是这狐狸精养的小吧?我家那臭男人用老子的钱养狐狸精,狐狸精又养你。小白脸,你花的每一分钱都是我们家的,是不是很心安理得?”

    冯白哭笑不得,人到中年他胖了一圈,颜值达到有生以来最低谷。即便是在二十七八岁全盛期,大鼻子厚嘴唇的他也和小白脸三个字挨不上啊!

    正要让她别乱说,唐芳的手指已经戳到他心口上:“这里没你说话的份儿,起开!”

    看不出来唐芳的手劲不小,冯白疼一哆嗦。

    他虽然脾气好,也同情唐芳这个受害者,可还是压不住心中的火,将手一架,啪地拍开她的手:“别动手动脚。”

    唐芳胖乎乎的手腕上出现一道红印,楞住了。

    “好啊,竟敢打人!”其他几个妇女都大声鼓噪。

    冯白:“谁打人了,刚才动手的可是你们,快走,不然我报警了。办公室里可是装了监控的,你们这是故意伤害。”

    唐芳好歹也是有身份的,自然不肯去派出所,否则,传了出去也没面子。

    她指着冯白:“小白脸,我记住你了,你以后小心点。”说罢她对着里面办公室的萧红喊到:“狐狸精你也小心点,我碰到你一次打一次,心情不好也打你一次。”

    姐妹们,咱们走!

    冯白有点莫名其妙,又关我什么事,还警告我……这唐芳真是个泼妇,难怪她丈夫要出轨。

    当然,出轨是不对的。

    经过这一折腾,萧红趴在里面办公室的沙发肩头不住耸动,估计是在痛哭,也听不到声音。

    冯白也不走了,径直回到工位上,打开电脑,继续工作。

    不片刻,外卖送过来了,是一份螺蛳粉。

    吉祥公司开了空调,很大的味儿。

    冯白刚要吃,萧红就头发凌乱双目通红地走出来。

    她刚洗了脸,褪尽铅化,别有一种清水出芙蓉的美。

    冯白心中微叹:多美的姑娘,怎么做人小三?

    刚才这一通闹腾实在尴尬,冯白也不提,只指了指电脑:“萧总要回去了?我这里的活儿还得两个小时才能弄完。”

    萧红却坐到冯白旁边的工位上,拿起冯白刚买的那碗螺蛳粉,“唏溜溜”地吃了起来,吃得分外地猛。

    冯白:“萧……总……”

    “别说话。”

    冯白:“好的,我不说。”

    萧红三口并着两口把一碗粉嗉完,又咕咚咕咚喝完汤底,一抹嘴:“吃完了。”

    话还没有说完,她却突然大哭起来:“生活不该这样的,我本不该这样的!”

    冯白心中鄙夷:你自己的生活方式关我什么事,现在知道后悔,早干什么去了?这小三哪里有那么好当的,拿最烫手的钱,挨最毒的打。

    哎,我怎么有点幸灾乐祸呢,不合适,不合适。

    冯白递过去一张纸巾:“唐总,你看我这里的活儿正忙着呢,要不你先回家休息?”

第九章 公司要变天了

    萧红吃过螺蛳粉之后自回家去,刚才的事情实在太丢人,估计也没脸再呆在公司里。

    她一走,没有人指手画脚活儿倒也简单,依旧按照工作进程把系统中的那个bug修复妥当,随手打了个补丁。

    至于萧红的私生活冯白也没有任何兴趣,参差多态才是生活的本来面目。如果世界上所有的事情都整齐划一,岂不乏味?

    任何人都有选择自己生活方式和生活态度的权力,只要他能够承受后果,旁人也没有权力做道德上的评判。

    还是那句家乡的那句老话说得好:闲事少管,走路伸展。

    今天这个活儿挺复杂,冯白本以为再过一两个小时就能搞定。却不想中途又捉到了几个虫子,直忙到夜里一点才ok。叫了滴滴回家,又吃了一碗方便面,洗完脸脚,已经快三点了。

    螺蛳粉、方便面,全是高热量没有营养的食品,难怪自己会中年发福。摸着自己坟起的小肚子,冯白感慨,真想回到身轻如燕的十八岁啊!

    杨一楠已经睡着了,冯白用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一楠,你见到林泉泉了吗?”

    妻子恩恩两声将身体侧到一边,给他留了个背影。

    冯白也不知道刘航和林泉泉的思想工作做得如何,是否打消了妻子心中糊涂的念头。他不人心打搅老婆的睡眠,加上又累得够戗,眼睛一闭很快进入了梦想。

    即便加班,第二日也得准时上班。当然,早饭是不用他做的。这也是夫妻俩结婚二十多年的约定俗成,已经成为一种刻板的生活程序。

    等冯白起床,妻子和女儿园园已经出门,只桌上留了早餐。

    他随意吃了两口,就匆匆赶去上班。

    今天的工作不多,简单处理之后,冯白就迷瞪过去。

    这一迷瞪,等到醒来,竟已经是中午十一点,自己满面都是口水,毫无个人形象可言。当然,人到中年,对于形象也没有那么多要求和执念。

    只是有点担心,这事若被老板看到,免不了要被他们责怪几句。因为是中年人公司的老臣,上头说话也讲技巧,但自己面子上未免有点挂不住。

    冯白紧了紧手脸,忙去茶水间接了一杯咖啡,喝了,感觉脑子还是有点木,心口也有点发闷,有点恶心的感觉,心中隐约有点不安。

    这种不安很奇怪,想了想,这才明白,办公室实在太安静了。

    部门都是码农,it业和传统行业不同,从业者都是年轻人,有因为职业关系,思维跳脱,天马行空。因此,公司对职员的着装、工作纪律都没有多大要求。

    大家上班的时候嘻嘻哈哈,穿得也随便,有的人甚至一来就换上拖鞋。冷天还好,如果碰到热天,恰好有人穿的是化纤袜子,被中央空调一吹,味道极为酸爽。

    总得来说,办公室的气氛很令人轻松愉快,除了黄冬摆官架子的时候。

    可今天所有人都满面严肃地坐在工位上,紧抿着嘴敲着代码,满耳都是机械键盘劈劈啪啪的脆响,好象他们很忙的样子。

    实际上,最近公司除了吉祥信息的活根本就没多少业务,而且萧红萧总那边的业务也到了收尾阶段,工作量也不大,只是一些修小补和测试。

    这倒是怪了。

    冯白心头越发地不安:不对,肯定有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

    因为昨天晚上吃了螺丝粉和方便面,冯白没有胃口,就约刘航去了大厦五楼的一个什么轻食主义的素食餐厅,点了沙拉和果汁,一来是减肥,二来是想问问刘航小俩口昨天晚上和杨一楠谈得怎么样。

    “老白,你就请我吃这个,这能吃饱吗?”

    冯白:“我有点反胃,你如果想吃别的,自己点。”

    “算了,我手头还有个活儿得在中午抓紧做了,吃太饱会瞌睡。”刘航用叉子叉了一大撮生菜丢进嘴里,一边咬一边道:“老白,你不约我我还要来找你呢,公司出大事了。”

    冯白:“出什么事了,我就说今天上午办公室气氛有点不对劲。”

    刘航一脸严肃:“史总走了。”

    “走了,什么时候走的,多好的一个人,才三十五岁。”冯白大惊。

    “扑哧,你说什么呢,人家活得好好的,可不兴这么咒人家的。”刘航忍不住笑出声:“史总离开公司了,不干了。”

    “离开公司了,吓我一跳。”在冯白老家,人去世不能说死,说逝世又太文雅,一般都用“走”字代替:“他怎么了?”

    刘航:“退股了,拆伙了。”

    “不对啊,公司拿到了吉祥信息的业务,月底就能做完,这可是一笔大生意。是是,公司以前的业务开展得不太好,可现在这难关眼见着就要度过,就要出成果了,史总怎么退股了呢?”

    刘航:“吉祥的生意是到了收尾阶段,公司今年是没有任何问题了,但明年呢,后年呢?这么半死不活的拖着也没意思,史总萌生离开的意思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冯白:“这两年it行业是不太景气,但未来的事情可说不准,经济形式这种东西不都是好三年坏三年。就拿上前年来说,公司就赚了很多钱,这两年都是靠以前的利润贴补,坚持就是胜利。”

    刘航:“或许吧,除了经济不景气这个因素,史总之所以想离开,还有就是和黄、王两为老总理念上有冲突。”

    “冲突?愿问其祥。”

    “咱们的史总啊,就是个书生,有的时候未免有点呆气……”刘航缓缓地说。

    原来,事情是这样。

    冯白和刘航所在的公司有三个合伙人,分别是周总、王总和史总。

    三人都是名牌大学毕业生,在这座城市已经闯荡了十年。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中三人结识,决定合作搞一个it公司。

    当初,周、王二人都是普通家庭出身,也没有钱,但史总却是富家子出生,对于it业也有极浓厚兴趣,被周王二人一鼓舞,问父母要了两千万投身于互联网大业。

    这三人所学专业不同,周总大学学的是管理,负责全局还有销售,是总经理;王副总学的是编程,负责技术。当然,十年前的it知识经过这么多年的更新换代,他也跟不了;史副总则负责财务,说穿了就是公司遇到困难的时候他就从家里拿钱贴补,是公司财神爷。

    周总很圆滑,逢人只带三分笑,不肯全抛一片心。王副总知道自己的知识已经被时代所淘汰,也不管事,整天呆在办公室里玩游戏,很是逍遥;史副总则抱着脑袋喊穷,然后打电话给爹娘:“亲爱的爸爸妈妈,我们公司要倒闭了,快给个三五百万救救儿子吧!放心,我会找个女朋友的,你给钱我保证让你们明年抱上大胖孙子。”

    三人角色互补,相得益彰,苟延残喘。

    这里就得说说史总了,他这些年从爹娘那里帮公司借了许多钱,虽然每次都按时归还,还付了利息,可次数一多,心中难免有点芥蒂:合着公司银根短缺都成了我的事,你们两个爷一个成天在外面和客户吃吃喝喝风花雪月,一个在办公室打游戏撩公司前台,操心的事情全落到俺头上。

    史总是本市交大毕业的高才生,智商不低,长年接触财务,也会算帐。

    他前一段时间计算了一下资本的投入和产出,得出一个结论:自己这十几年从爹娘那里拆借的资金如果投到其他行当中去,说不定已经翻了十倍如此看来,做it却是亏了。

    于是,史总就提出退股,要回家了。

    他爹娘以前是个煤矿大矿主,最近在老家拿了块地,让儿子回去搞开发,这可比守着半死不活的it公司强多了。

    按照他的说法,这个楼盘开发下来,一年不到,利润就比得上这破公司十年的利润,还省心。

    做生意,不记忆是为了赚钱嘛!史总大彻大悟。

    于是,他就高高兴兴回到父母身边当地产商去了。

    他这一走不但分了三成股金,还把吉祥信息未到手的利润也抽走了两百多万。经过这一折腾,公司的资金链快要断裂了。

    这事涉及到公司最高机密,闹腾了快一个月,所有人都不知道,知道今天史总办公室人去楼空,真相才大白于天下。

    公司帐上没钱,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倒闭。

    要想自救,只有一个法子,就是吸引投资。

    问题是,现在经济不太景气,到处都缺钱,要想引入投资人谈何容易。

    那么,就只要压缩开支了。

    今天公司的员工都在传说,黄总和王副总已经有意给大家减薪,说不好还得开掉几个,减员增效。

    “原来是这样。”冯白这才明白今天为什么觉得不安,原来是预感。

    减员增效,首先减的就是自己这种知识已经落队伍,熬个夜就得两三天才能恢复过来的中年人。

    冯白和杨一楠收入都不高,这二十年来又要养娃,手头也没有多少积蓄,如果失业,光靠妻子一个月几千块的工资如何生活?

    都市居,大不易。

    而且,现在又是女儿园圆高考的关键时刻,家里可不能再出波折。

    他心中虽惊,但还是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反笑着说:“担心什么,刘航你可是技术大拿,就算离开公司,大把的人抢着聘你,说不定收入会更高。”

    刘航摸了摸额头:“码农我也是做够了,你看看我的发迹线这两年后退了多少。如果公司不要我,咱也不急着工作,先好好玩几年,老白,你有什么打算?”

    “你还说什么呢,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不像我拖家带口的。”冯白道:“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处处不留爷,爷去开出租。”

    下午,办公室的气氛更加压抑,几乎是人心惶惶。

    财神爷史总走了,未来前景不明,要变天了。

    冯白知道自己不能沉沦,也不能被动等待。

    反正手头的活儿也不多,他掏出u盘在网上下了几套最新的it教材,准备利用业务时间把已经有点脱离时代的知识接上。

    他也知道以自己已经过来学新知识的最佳年龄,但一切总得有个开始。

    这一乱,冯白倒是忘记问刘航昨天他和林泉泉和杨一楠谈得如何了。

第十章 饶了我吧

    python、sdk和工具的运用、android开发、c++的指针和多态、系统架构……

    这些对于外行人来说,无疑是天书。

    这些年大约是生活安逸,冯白胸中的斗志也被消磨,知识结构也很久没有更新。

    他觉得在平时工作中一鳞半爪边用边学就足够应付一切问题了,现在看来,自己的知识已经趋于碎片化,没有形成体系。

    公司即将开始剧烈的人事变动,天雷不知道最终会落到谁头上。但简单一分析,砸中自己的可能性极高。

    再不能这么混下去了,冯白想。

    今天终于不用再加班,按时回到家后,他立即把u盘插在电脑上,一边读,一边在笔记本上记着知识要点。

    人生就是一个获取新体验的过程,初生的时候,一切都是那么新鲜,略一刺激,就会飞快做出反馈。冯白当年也是个爱读书的好学生,任何一本书只要碰到手头,他都会兴味盎然地读上半天。

    只不过随着年岁逐年增长,渐渐地,一切都引不起他的兴趣,整个人也变得云淡风轻。说成熟也罢,说稳重也罢,说波澜不惊也罢,其实说到底就是中年人的疲劳和世故。

    现在开始学习新知识,竟半天无法沉浸其中。眼睛落到电脑屏幕上,心思却不知道飘到哪里去。

    他心中叹息,以自己现在这个学习状态,如果放在高中时代,必然会成为一个学渣。

    这种状态是没办法学习的,必须尽快进入。

    可惜两个女人并没有感觉到他的异样,厨房中杨一楠和园园正在吵架,“今天学校里怎么样?”“还能怎么样,就是刷题呗。”“今天怎么这么早回家了,不和同学一起玩玩?”“妈,你是不是想问有没有男同学找我,是不是想问我早恋没有?”“你现在正是高考关键时刻,不要为其他事情分心。早恋是不对的,就算要谈恋爱,也得到大学,还得看男方的人品、家世……”“杨一楠,你什么意思,你有话明说,我真没有谈恋爱。你是不是偷看我的微信聊天记录了,你要尊重我。”“妈妈这不是关心你吗?”“偷看别人信件那是犯法,犯法的你懂不懂?”

    ……

    钱钟书说过“有鸡鸭的地方粪多,有女人的地方话多。”

    家里有两个女人,而这两个女人一个处于叛逆期,一个即将进入更年期。

    冯白只感觉脑袋里仿佛开了道场,有锣鼓钟磬响个不停,想说话,张了张嘴,识相地闭上了。

    家中房子面积小,客厅当饭厅使,茶几当餐桌使,凳子矮,膝盖顶得肚子难受。

    晚饭在她们的争吵中结束。

    杨一楠在厨房洗碗的时候,冯白想问她昨天晚上和林泉泉谈得怎么样。

    还没等开口,杨一楠将一碗橙黄色的液体递过来:“喝了。”

    冯白不疑有他,接过来喝了一大口,顿时苦到肺管子里去;“这是啥?”就不停地吐着口水。

    “别吐,咽下去!”杨一楠满面严肃:“很贵的。”

    冯白这才发现这是一碗中药,和普通汤药赭石色的液体不同,这玩意儿竟呈现着诡异的鲜亮的黄色,看得人心惊肉跳。

    “这是毒药吗?领导,虽然我有为你赴汤蹈火的觉悟,只要你一声令下,就算是鹤顶红我眉头也不会皱一下,可是,就算是死,你好歹也让我死个明白啊!”

    “就贫嘴吧你,毒药?没那么严重,这是补药,给你补养身子的。我不是要二胎吗,现在不但是我,你也要备孕。”大约是怕女儿听到,杨一楠压低声音:“这是我在市人民医院找专家开的方子,知道这药多少钱吗,光挂号费就得五十,还排了一个上午的队,可累死我了。那专家头发都白完了,他说,怀孕是双方的事情,做爸爸的也要把身体调整到最佳状态。”

    “啊!”冯白抽了一口冷气:“你……你昨天晚上和林泉泉是怎么谈的?”

    “我一接到泉泉约我吃饭的电话就知道她是来当说客的。”杨一楠咯咯一笑:“结果你知道怎么了?”

    “还能怎么着,没能说服你,你谁呀,苏秦张仪再世,论口才没人比得上。”冯白很丧气。

    “市医院的那个老中医还是林泉泉推荐的。”杨一楠更是得意:“知道就好,冯白同志我提醒你,少耍心眼。”

    “我哪里敢啊!”冯白有气无力。

    “那你还不喝药?”

    “干杯,为了爱情,为了健康!”既然无力反抗,那就享受吧。

    “你喝的不是药是油,油嘴滑舍的家伙。”杨一楠低声地笑起来,伸拳砸了冯白肩膀一记。

    冯白正要再说什么,恰好冯小园从房间里出来,怒气冲冲叫:“冯白、杨一楠,咱们家就这么大点,你们秀恩爱能不能换个地方,没看到有未成年少女吗?”

    冯白只得把肚子里的话咽了下去。

    究竟林泉泉和杨一楠是怎么谈的,不对啊,以林泉泉的口才和能力,她应该能够说服我家领导的呀?坐在电脑前,冯白大为不解。

    林泉泉他是太了解了,这是个能力出众的天才,在研究院是学术大拿,有生之年,在植物学界当为执牛耳之人。不过,此人却不是个书呆子。相反,她活泼好动,能言善辩,有极强的组织能力和社会活动能力。

    不然,冯白也不会请她当说客。

    就连林泉泉也无法说服杨一楠,这事透着古怪。

    一边是杨一楠要生二胎,一边是女儿想走上学计算机这条不归路,冯白心思恍惚,在电脑前坐到半夜,竟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这个时候,杨一楠已经洗完澡。她走到冯白身后,柔声道:“郎君,夜已经很深了,咱们安歇了吧!”

    “求……放过……”

    “花好月圆,正是良辰。”

    “我没有思想准备。”

    “这需要什么思想准备?”

    “我不是在学习吗,学习使我快乐。冯某平生只喜打熬气力,对于女色全然不放在心上。”

    “少废话,回屋去!”

    ……

    第二日早晨,冯白刚一睁开眼睛,就看到杨一楠端着一碗鲜黄色的液体立在床头:“大郎,该喝药了。”

    冯白骇然而起:“饶了我吧!”

    “不饶。”

第十一章 没说通

    被杨一楠灌了一肚子中药,冯白早饭都吃不下去。

    药实在太苦,虽然家中领导千叮咛万嘱咐服药后一个小时内不能喝茶喝咖啡,但冯白却管不了那么多,一口气喝了两杯咖啡。

    但口中那苦味还是压不下去。

    据杨一楠说这道方子主打补中益气,备孕不是一个人的事情,需要夫妻双方共同努力,其中男方尤其关键。

    “土地没问题,关键看种子。冯白同志,咱们能生下园园这么优秀的孩子,我对你,对自己都有信心。”

    她也够狠,一口气抓了五副药,在药房熬了,冻在冰箱里,早晚服用,听她的意思,要连吃一个月……这实在是一种折磨啊!

    整整一个上午,冯白都在不住流清口水,到中午的时候竟虚火上升,鼻尖长了个燎泡。

    老中医好可怕。

    中午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找到了刘航:“刘航,忙着呢?”

    “老白你来了,是不是叫我去吃午饭,等我弄完这活儿。”刘航抬起头来。

    周总两个月前突发奇想要做一款格斗类似lol的游戏,任务落到他头上。

    周总也不想想,像那种大型游戏动辄几个亿投入,几百人的团队,而他则只肯扔进去一百多万。

    因此,这个项目做到现在整个地透着山寨气息,画面和各项设计惨不忍睹。

    作为技术大拿,刘航反对过几次无效之后,只得认命了。反正就是个注定失败的产物,对付着混呗。

    他正在计算一个抛物线公式,战斗类游戏需要设计动作,画面不但要美,还得符合物理定律。

    冯白看了看那粗糙的画面,摇头:“就这玩意儿能有玩家?”

    刘航:“拿钱干活,上头让做就做吧!反正每年各大公司所做的游戏百分之九十生命周期只有两个月,终归是一个死字。在这两个月能够把投资整回来就算成功了一半,如果运气好说不定还能赚一点。我现在正在琢磨怎么把利益最大化,想得头秃,老白你来得正好,出个点子。”

    冯白:“还能有什么点子,不外是鼓励玩家氪金。充值五百,可参与特殊皮肤抽奖,中奖率百分之八十;冲值一千,中奖率百分之百;充值三千,赠送终身vip和一个周边。”

    “有点道理。”刘航沉思:“充值一万,可邀请来我司和主创合影留念。”

    “得了吧,你当你是小鲜肉,谁肯来和你合影。充值一万,可打主创三拳。”

    两人哈哈大笑起来。

    笑了一气,刘航才问:“老白,你今天来我这里只怕不是叫我吃饭,有事你说。”

    冯白:“前天晚上你们和杨一楠是怎么谈的?”

    “怎么了?”

    冯白:“我看杨一楠的架势是铁了心要二胎,早晚都在灌我汤药,说是备孕也是男人的事,我这日子过得苦啊!”

    “哦,这事啊,出了点纰漏。”刘航有点愧疚:“我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老白,你听我把前天晚上的事情跟你说完。”

    刘航说,前天晚上因为冯白要加班,他就和林泉泉一道接了杨一楠找了家饭店吃饭。

    酒过三巡,这小俩口想起冯白的嘱托,将话题扯到杨一楠要生二胎上面去。做为说客,他们自然竭力想要杨一楠打消这个念头。首先,林泉泉就劝道,嫂子,你现在都四十三岁了,按照生物学上的理论来说已经过了最佳生育年龄,属于高龄产妇。

    高年龄产妇有两大风险。

    首先是有一定危险性,孕期容易患并发症,妊娠高血压、子痫,而重度的子痫前期会出现心衰、肾功能衰竭、凝血功能障碍、肝功能异常。比如我们熟知的某位大明星,因为高龄产子,一度陷入昏迷。

    其次,高龄生子,婴儿有畸形的风险。当你是年轻孕妈,你怀畸形儿的概率是1/800,而如果你是高龄妈妈,那你怀畸形儿的概率就有1/200,而如果你是超高龄孕妈,也就是40岁以后生孩子,那畸形概率就达到1/60。

    林泉泉是个高知,事先做了充分的准备,拿出了翔实的数据,最后严肃地说,嫂子,你已经是超高龄了,现在生二胎是对你对孩子的不负责,也是对冯白和园园的不负责。

    ……

    听刘航说到这里,冯白朝他竖起了拇指:“你媳妇儿口才了得啊!”

    ……

    刘航接着说杨一楠听到这里却不以为然,道,泉泉,没你说得那么严重。我外婆一口气生了七个孩子,从二十岁结婚开始就不停生,生到五十四才结束。现在身体不也好得很,我的舅舅、姨妈也没见谁是傻子、瘸子。还有,她们那一辈谁不是生六七个娃,生四五个都少见,不也母子平安。

    林泉泉说,可数据做不了假啊,我手头高年龄产妇产后并发症和婴儿畸形的取样数据,等下发给你。

    杨一楠说,数据只不过是数据,未必就科学。还有,所取样本是否就具有代表性都存在疑问。你们学者在做学术研究的时候都是有立场的,取样的时候未必不带有主观色彩,甚至下意识地朝符合自己符合观点的方向靠。就拿新生儿畸形的比例来说,再说,六十比一的新生儿畸形可说是微乎其微,根本就不值得考虑。

    林泉泉沉思半天,道,或许取样上有点问题,但这并不是你需要冒险的理由。另外,刘航跟我谈过老白对于要二胎的顾虑,他主要是考虑到经济上的问题。现在的子女教育,是一笔巨大开支。另外,家中添了人口,又要换大房子,如今的房价实在太高,你们一换房,每月的按揭款压力很大的。

    杨一楠道,谁说要换房,是购买新房。她和冯白这二十年存了些钱,足够首付。这也是一种投资,他们平日里可以少花钱。就拿买房子来说,房价年年涨,钱又在贬值,房产可以保值。至于按揭款,家每月那么多开销,还是旅行都是胡乱花钱,用来买房正好。不然,也是浪费了。

    对了,泉泉,你对现在的房价怎么看,买房做为一种投资手段靠不靠谱?

    林泉泉的父亲是本地有名的大实业家,名下有一家上市公司,主营道路、桥梁建设。

    这老头十年前有了外遇和林泉泉的母亲协议离婚,名下的财产分成三份。

    林父占四成,母女各占三成。

    就这样,林泉泉成为公司的大股东之一。

    突然身家亿万,又是董事局成员,从前的富家女自然是做不成了。林泉泉本立志做一个植物学家,现在只得从头开始学经济。

    好再林泉泉本就智商过人,经过几年的历练,董事局和公司的业务倒也骗不了他。

    这样问题就来了,她将来究竟是做科学家还是做基建大亨?

    林泉泉这人最大的优点是对一切事物都保持强烈的兴趣,一但接触金融,就拿出当年高考时的干劲认真学习。

    作为上市公司的董事,金融业是必须要熟悉的。尤其是公司主营基建,她最近正在研究房地产。

    听杨一楠提起这个话题,顿时来了兴趣。道,现在正在产业升级,许多传统的投资项目回报都非常低,而且有一定的风险。房地产在这个时候就扮演着大宗投资渠道的角色,也算是优良的投资品。虽说租售比低,但每年都在升值,非常不错。

    杨一楠又问,房产投资的风险如何?

    林泉泉说,任何投资都是有风险的,不过,影响房价主要有三大因素:地段、产业、人口。

    地段就不说了,比如一线城市,还有一线城市的学区房,短期内看不到下跌的可能。产业,就是当地是否有足够的就业岗位吸引到足够的人口进入,人口一多,房价就不会跌。

    杨一楠鼓掌,说,泉泉你说得好。我是这么想的,我市也算是一线城市,人口总得来说是尽流入,房价是不可能降的,就算限购也只是暂缓上涨趋势。至于你所担心的经济压力问题,不用担心。购买新房之后,我考虑把老房子租出去,算起来,刚好能够抵过按揭款。十年后,不就白得了一套,这叫……这叫……

    林泉泉说,这叫杠杆。

    就这样,二女探讨了一晚上投资,各自回家。

    ……

    听刘航说完,冯白傻了眼,苦笑:“合着你们把劝杨一楠放弃生育二胎的事情给忘记了?”

    刘航一拍脑袋:“你看你看,还真忘记了。泉泉这人吧,别看智商挺高的,但有的时候有点二。老白你不要急,下来之后我再和泉泉说说,让她再劝劝嫂子。不,我现在就帮你说。”

    他立即拨同了林泉泉的电话,还开了免提。

    林泉泉:“啊,忘记了,忘记了,光顾着说房子了。对对对,房子可以买,但二胎坚决不能生,我再约约嫂子。其实啊,嫂子已经成功说服了我。这生孩子是女人天生的权力,老白跳这么高做什么,有他什么事。就为了自己日子过得清闲,不考虑嫂子的感受,是不是太自私了。”

    冯白忍不住在旁边一声吼:“不许背后说人坏话。”

    “啊,是老白,惹不起,惹不起,挂了。”

    冯白又问:“刘航,你们小俩口什么时候约你嫂子谈话?”

    “放心,很快的,泉泉你又不是不知道,坐言起行,心中有事,必须马上办了才稳妥,说不定她现在正在给嫂子打电话,约晚上吃饭。”

    可是,到下午下班的时候,刘航发过来信息,说泉泉去国外参加一个学术会议。

    冯白大急:“泉泉要出国几天,你嫂子攻势猛烈,我这里快扛不住了。”

    刘航好奇:“怎么就扛不住了,快说说。”

第十二章 有点烦恼

    有些事情自然不方便多说,即便是铁哥们儿。

    反正接下来几日我们的老白挺惨的。

    冯白的一天是这么度过的,早晨六点半起床,洗脸刷牙,然后蒸上一锅米饭,炒上一荤一素做早饭。而这两样菜还得见天换花样,不能重复。

    大清早的就在厨房里大动干戈或许有点没必要,他完全可以多睡一会儿的。

    可女儿马上就要高考,正是费脑子的时候。如果早饭的事情交给杨一楠,搞不好就两片面包把他们父女俩给打发了。

    园园有点挑食,光是面包、面条,人家拨上两筷子就跑了,长此以往身体怎么受得了。至于去外面早点铺子吃,不太卫生,吃出毛病就得不偿失了。

    高三毕业生对于一个家庭来说,那就是需要重点保护的国宝大熊猫。

    等到一切弄妥,冯小园就穿了衣服迷迷糊糊出来。冯白立即把挤好牙膏的牙刷和一杯温水递过去:“张嘴,啊!”“吐”“刷!”

    最后,等到一张热毛巾盖在她脸上,园园这才彻底的清醒过来。

    杨一楠在旁边看得异常生气:“你就惯着她吧,看你把她惯成什么样子?再过三个月园园就会去大学住校,你还怎么惯?”

    园园冷哼:“杨一楠,你这是嫉妒,嫉妒我抢走了爸爸对你的爱!”

    杨一楠大怒:“没大没小的东西,白眼狼。”

    母女二人照例争吵,冯白则在旁边嘿嘿地笑,目光落在女儿脸上,越看越美。

    怎么会那么可爱?

    吃过早饭,灌了一肚子中药,冯白步行去公司。肚子里全是液体,走一步里面就咕咚一声,舌头苦得厉害。

    这两天,吉祥信息那边没有事,一切按部就班,他便随带着处理其他不太重要的事物。

    中午在大厦食堂吃工作餐,下午照旧。

    晚上回家,做晚饭,侍侯家中两个祖宗。

    又是一大碗药汁下肚。

    吃完,消化半个小时,坐电脑前把知识断档补上。

    这事不太顺利,他的知识已经五六年没有更新,感觉跟不上时代。现在重新学起,怎么也静不下心来。只感觉学习资料上的文字和符号在扭曲、纠结,让人眼花缭乱。

    “不行,我不能这样,我必须集中精神。为了自己,也为了这个家。”冯白暗暗告戒自己,他翻开笔记本,记录着知识要点,好记性不如懒笔头。

    想当年他也是个机灵聪明的家伙。一学期不上课,只考前拿着课本啃上一周,就能轻易过关。如今,好汉自然不能提当年勇,他在公司已经退化成一只笨鸟。

    既然知道自己笨,那就笨鸟先飞吧!

    可惜他现在肚子里装满了药水,撑得厉害,舌头又麻,却无法翱翔。

    一只手伸过来抓住鼠标,关上电脑,是杨一楠。

    “喂喂,你没看到我正忙着嘛!”

    杨一楠:“都十一点,该睡觉了。现在我们不是在备孕吗,得早起早睡调养好身体,没有什么比二宝更重要。”

    她已经换上了睡衣,朦胧夜色勾勒出妙曼剪影。

    她目光中如同笼罩着一层雾气,有妩媚柔情。

    杨一楠人到中年已经有点胖,但冯白还是记得她少女时代的轻盈和美丽。

    在最好的时光碰到她,真是莫大幸福。

    杨一楠抓的那副中药药性猛烈,很快冯白就感觉到不对劲。自己的嘴巴里时刻都感到麻木,开始上火。

    到最后,他便密了,整整一周没有大便,鼻子上长了一个燎泡,看起来有点滑稽。

    同时,也集中不了精神。

    编程教材学习了一周,现在一想,好象也没学到多少东西,形成不了真正属于自己的知识系统,更别说应用在实践中。

    燎泡已经有了脓点,冯白这一日躲在茶水间,正对着镜子挤,刘航进来,夸张地叫了一声:“老白你最近好憔悴,就好象是累死的牛。还长青春痘了,你这是老夫聊发少年狂啊!”

    “我大概是喝药喝坏了,有点上火。你嫂子整天灌我中药,受不了啦!”

    “理解,理解。”刘航憋着坏笑。

    “你理解什么呀?去去去,都怪你们。”冯白做势要踢:“泉泉什么时候回来?”

    刘航:“已经回来了,昨天晚上。”

    “可算回来了。”

    刘航:“明天是周末,约一下,两家人聚一聚,一起去泡温泉。”

    “温泉,那好啊!”最近有点倒春寒,加上不停小雨,感觉人一身都发霉了,冯白:“我代表杨一楠接受你们的邀请,不过,明天让杨一楠自己去,我就不陪同了。”

    刘航:“老白你这是在躲吗,看你害怕嫂子那怂样。”

    “不是,不是,明天园园要补习,我要接送的。还有,我最近不是在学习吗,实在没有时间。”冯白解释说。

    “哦,这样啊,那倒是没有办法。”

    两人又聊了几句,刘航说:“老白,你还真打算当一辈子程序猿?”

    “不然还能怎么样,没错,程序员是吃青春饭的,可收入还算可以。现在转行去做别的,人家未必肯收。自己创业吧,又没那个能力和本钱。”

    刘航摇头,说,现在学习新知识,老白你事情实在太多,只怕未必学得进去。实际上,咱们都已经或多或少地丧失了学习能力。程序员这个职业,说穿了就是大分工时代的快消品。

    冯白:“总归是不能放弃的,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刘航:“老白,知道我佩服你什么吗,就是身上那股不服输的精神。从进公司开始,你就在不停地学习新的知识和技能,考了一堆证。”

    “考一堆证又有什么用,最后不还是用不上。”

    “也不是……”刘航想了想:“老白,你别学编程了。”

    “不学?”

    刘航正色:“老白,想不想做财务总监?”

    冯白笑道:“刘航,我这几天吃的中药都吃到你脑子里去了?”

    刘航正要再说,有人走进茶水间,他立即停下:“老白,午饭我请,对面大润发茶餐厅,不见不散。”

第十三章 另外一种可能

    财务总监,那可是公司的高管。

    虽说现在公司也就几十号人,大家的名片上都印着产品经理的头衔,但心中却明白自己就是个it狗,搬砖的苦力。

    刘航冒冒然来一句“你想不想做财务总监?”冯白感觉他脑子进水了。

    这孩子平日里思维就有点天马行空,最近做研发压力大,精神状态会不会因此出了状况?

    带着疑惑冯白进了大润发里的茶餐厅,刘航正坐在哪里悠闲地喝着红茶,桌上已经点了菜。有流沙包、排骨、小笼包、干炒牛河、鲍汁凤爪、烧鹅。

    “吃得不错。”冯白也不客气,一屁股坐下就动起了筷子:“我先吃,你说,我听。”

    “老白你心真大,见到吃,什么都不想。”

    “我需要想什么呢,干活拿钱,下班走人,又不是老板,费那么多心做什么?”

    “好吧,你是我大哥,亲大哥。你的事情,我得操心。”刘航说:“老白,你倒是想平平安安做这个程序员,每月领一份死工资。可是,正如你说的,你的知识已经断片了,跟不上了。这么混下去,迟早有一点会被职场所淘汰。没错,你这几天是在补课,可结果呢?结果估计不太理想吧,否则你还不来我这里得瑟?已经过了学习的年龄,再补又能补到什么程度,况且,每年还有那么多二十来岁的大学毕业生嗷嗷叫着杀进职场,他们知识储备丰富,思维活跃,想要把老人干翻,你觉得能竞争得过他们吗?说句得罪的话,别说你老白,就连我也感觉到压力。”

    这话说到冯白痛处,他的筷子凝在半空。

    刘航:“传统行业,比如制造业、医生,年龄是个宝,越老经验越丰富,越值钱。我咱们这行,没有经验可以积累。”

    冯白把筷子放在桌上,不说话。

    刘航:“老白,考虑过转型去干会计没有?”

    “会计?”

    刘航:“你不是有初级会计证书吗,而且,你在这上面有天分,要不学习一段时间考个高级。史总走后,公司会计空缺,你争取一下,以你的能力和资历,说不定能够争取到财务总监的位置。会计这个职业在任何时代都是必须的,只要在职场上积累到足够的经验,就算不在公司做,也不愁找不到工作。不少会计都退休了,还在发挥余热。有人甚至还兼了好几份工,收入杠杠的。老白,你既是我的师傅,又是我最好的朋友,以你现在的状态,如此下去是不行的。”

    他一脸诚挚地看着冯白。

    在以前,公司的财务总监是史总,就是刚退股跑回老家当房地产开发商的那个。

    史总是财神爷,以前公司每次周转困难都是他从家里拿钱过来贴补,加上学的又是财会专业,总监和会计一职当仁不让。

    现在,他离开公司,这个职务就空缺下来了。

    财务是一个公司的灵魂,收支、报税,按照报表参与决策,一日不可或缺。

    现在这个位置急需补充,照例有两个可能。一是从人才市场上招聘,二则是内部挖潜。

    人才市场上,一个有经验的优秀的会计非常值钱,加上又涉及到经营上的核心商业秘密,不是那么好请,也不能急。

    内部挖潜就简单了,只要你够资质,又有能力,通过竞争,加上熟悉业务,立即就能上岗。而且,因为是自己人,老板用起来又放心。

    关键是,内部挖潜不用给太高的工资。不想外聘,人家不但要大价钱,说不定还问你要股份、期权什么的。

    因此,大公司财务人员空缺,人力资源部有限考虑内部人员。

    当然,冯白和刘航所在的公司实在太小,周总、王总夹袋里也没有几个人才,根本没朝这方面想。

    刘航提醒冯白,他完全可以毛遂自荐。当然,这事的关键是他首先要拿到高级会计师的资格证书。不过,之前可以先和周总、王总沟通沟通。

    又因为是小公司,其实财务总监的工资收入并不比现在的冯白高多少。但这是个常青藤职业,你只要不傻不废,干到七十岁都可以。只要精力允许,再在外面兼几份工,收入立即上一个台阶。

    “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只顾着在it业上死杠。”冯白心中大动,对于这个财务总监的位置也誓在必得。

    只要拿到这个职位,那就是一份不错的从业资历。以后就算不在公司了,去任何地方都没问题。

    这是他职业生涯中的重大转型,如果过了,中年危机不就顺利度过了?

    人生又有了另外一种可能。

    冯白是个有计划的人,立即打消了做一个高龄程序员的心思。

    首先,他需要去和周总沟通。说起来,自己和周总已经认识多年,相处得很好,算是一起打江山的老臣子,他应该会关照的。至于王总,这就是个不管事的宅男,和他说啥都没有用。

    其次,立即去考个高级会计师证,也就是注册会计师证,简称cpa。

    冯白数学非常好,大学的时候选修的就是会计,毕业那年就拿到初级会计师证。只不过二十多年过去了,一直没有排上用场。出社会后,他还乱七八糟考了不少证,一样丢在抽屉里吃灰。

    现在重新把以前的知识拣起来并不难,至于考试,他算是老手,不太担心。

    于是,他一边吃饭,一边拿起手机点进本年度的cpa职称信息网,看了考试日期是下个月中旬。又下了教材大纲和题库。

    一看题目,都不太难,下个月拿到证应该可以。我冯白毕竟是名牌大学毕业生,我是个天才。哎,当初就该做会计的,结果选了程序员这个职业,蹉跎多年。

    这才是,女怕嫁错郎,男怕入错行。

    一刹间,冯白信心满满,恢复了斗志。

    下午的时候,便密也好了,鼻子上的痘痘挤掉之后也结了壳。

    回家,在网上报了名,开始做大题,很顺。

    唯一让人烦恼的是,从以往的试卷看来,考点有点琐碎,都是平时不注意的地方,一不小心就掉坑里去。这考验的是你的灵活性和记性,他现在的记性自然比不了二十来岁的时候,需要更加用功。

    “喝药。”

    “好哒!”冯白一饮而尽,吧唧着嘴。

    杨一楠狐疑地看着他:“今天的药是不是弄错了,我看你吃得津津有味。”

    “一样苦,但我已经习惯了,甚至能从苦中感受到药香,搞不好已经喝上瘾了。有一天你不让我喝,我说不定还有戒断后的不适应呢!而且,最近几天,我感觉自己好象又回到了二十岁的年纪。夫人,夜已经很深了,咱们安歇了吧!”

    “牛虻,冯白你就是个凑牛虻!”杨一楠难得地红了脸:“我先去卸妆,洗把脸。”

    冯白:“明天周末,泉泉约你去温泉,她会开车来接。我就不去了,要带孩子去补习功课,玩开心点。”

    杨一楠:“泉泉回国了,温泉,太好了,我正想着她呢!”

第十四章 好的阿姨

    “噶!”一辆银白色的宾利停在冯白一家三口的面前,正在开车的林泉泉探出头来,一头英姿飒爽的短发:“上车,嫂子,我想死你了!”

    冯白开着玩笑:“林泉泉同志,你一个正科级研究员也炫富,低调,低调。”

    林泉泉咯咯笑着:“我就是在炫富啊,除了你们我也没地方炫去。妈德,我上班的时候只能开十万以下的买菜车,不然你比领导的车还好,像什么话;去见我妈的时候只能开那辆奥迪,不然会被她骂败家子;也只有见你们的时候才能开这辆,可憋死我了。”

    冯白:“泉泉,你尽欺负我。”

    杨一楠:“泉泉,你随便欺负,他皮粗肉糙。这车,真漂亮啊!”

    冯白:“我要带园园去补课,就不跟你们去了。园园,快给阿姨再见。”

    “阿姨再见。”

    林泉泉严肃地说:“园园,叫姐姐。”

    “好的,阿姨。”

    “园园乖啊!”

    “再见,阿姨。”

    林泉泉气得鼓起腮帮子,吹了一口气:“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下个月生日的时候姐姐送你一整套毛坦厂的学习资料。”

    “姐姐再见。”

    刘航笑得直拍驾驶台:“老白,你家女儿将来不得了,人才,人才啊!”

    车缓缓启动,林泉泉说:“这车实在太大,其实我也不太喜欢开,刘航,你能不能争点气拿个驾照,没看我这么辛苦?”

    刘航:“泉泉,你长得矮是我的错咯?”

    “我一个女孩子还替你个大老爷们儿开车,还开这样的大车,你好意思吗?”林泉泉大怒,开喷。

    林泉泉长得漂亮,学历高,家世好,简直就是典型的完美的白富美,谁娶了她立即就走上人生颠峰。

    唯一的缺陷就是个子有点矮,只有一米五五,娇小玲珑,和大家在一起,矮上半个头。

    她是学术大拿,在单位也是有职位的,可训起下属的话来,无论如何咆哮都只能保持仰望的姿势,无形中有点气馁。

    刘航一直开玩笑地把她比喻成吉娃娃,虽凶,却没有丝毫的震摄力。

    林泉泉喜欢养狗,以前家中就养了一条金毛,爱得跟宝贝似的。她也喜欢给身边的朋友取外号,比如刘航的外号就是二哈,冯白是任劳任怨好脾气的拉布拉多,杨一楠则是可爱的蝴蝶。只不过,如今的蝴蝶已经胖成了蛾子,令人扼腕。

    当年林泉泉父母离婚的时候,老林和女儿为争金毛的抚养权甚至对簿公堂。法官哭笑不得,考虑到老林的社会地位,把金毛判给了林父。

    失去了自己的狗,林泉泉哭了三天,不停打电话给父亲:“你抛弃了我妈,现在又抢走了我的狗子,你这个渣男,渣透顶了!”

    也因为伤了心,她不再养狗,改养刘士奇。

    说起驾驶证的事情,前年冯白两口子和刘航约着一起去上驾校,一起拿证,一起买车。、

    结果,冯白和杨一楠顺利考上,刘航死活也过不了。

    他根本就没有认真学,也就是为了应付林泉泉。

    按照刘航的说法“老白,嫂子,你想啊,我坐在宾利里面,开车的又是个美女司机,岂不碉堡?如果拿了证,很容易就被人当成司机,还怎么炫?”

    这人真是二到家了。

    林泉泉最听不得别人说她矮,在她的生活圈里,多的是长腿美人,一对比心中未免郁闷,尤其这种嫌弃的话出自男友之口。当下勃然大怒。

    刘航也不服气,就这样你一句我一句对掐起来。

    这两人都是能说会道的,这一吵竟收不了手。只听得车中尽是他们的回音,让杨一楠脑袋嗡嗡着响:“行了,行了,各人少说一句。泉泉,在开车呢,注意安全。”

    “对,开车呢!”林泉泉把车停下。

    杨一楠怔住:“泉泉,这里可不能停车,要罚款扣分的。”

    “不怕,我分多,刘航,你今天得把话说清楚了。”

    “我需要说清楚吗,呵呵,又有什么好说的,呵呵。”

    杨一楠知道这小两口的秉性,他们自开始交往之后小吵天天有,大吵三六九。每次争吵,两人都会分别打电话给她和冯白。

    刚开始,杨冯二人很紧张,苦口婆心劝他们以和为贵,大家风风雨雨走在一起不容易。可是,这两人也是,前一刻还掐得要死要活,不顾屋外的狂风暴雨,哭着喊着冲进雨幕,要拼个你死我活。

    下一刻,雨停了,两人却手牵手笑嘻嘻回家,手中各自还拿着一大把养肉串,撸得开心。

    这就是一对欢喜冤家,狼来了喊多了,冯白和杨一楠也不放在心上。

    今天应该也不例外,杨一楠吐了口气:“好好好,你分多,愿意扣谁也管不着。吵,吵到累为止。”就掏出手机,将耳机戴上。

    两人吵了半天,大约觉得不过瘾,同时跳下车去,站在公路上,涨红着脸夸张地比画着。

    ******************************************************

    大约是遗传了冯白的逻辑思维能力和对数字的敏感,女儿园园在数理化上非常强,理科对她来说就是送分。

    女孩子成熟得早,在小学阶段,成绩都会比通年龄的男孩子好。但一上中学,渐渐就落了下来。

    比如数学、物理和化学,聪明的男孩子只需看一眼就明白了,还能举一反三。而女孩子则因学起来异常痛苦,成绩也被男同学追了上来。

    历年的高考状元基本都是男生,倒不是畸视,生理特征不同。男生理性,女生感性,思维方式不同而已。

    但冯小园却不同,这孩子从小数学就好,学习上基本没让家长操过心。特别是到高中,每次考试,成绩都稳进前十。

    冯白常为此自得,自己孩子从小就不用管,不像别家的娃,又是家长辅导作业,又是上补习班,耗费无数金钱和精力。

    可到高三来,杨一楠还是发现园园学习上的两大弱点。一是作文,二是立体几何。

    在作文上,这孩子好象不太开窍,写起文章来语言干瘪无物,总觉得少了点文采和机灵劲;在立体几何上,她的空间想象力有所欠缺,按照老师的说法,这孩子的思想就是平面的二维的。

    以她现在的成绩,上一所985加211没任何问题,要想上清北复交,这两个短板得尽快补上。

    怎么补,上课外辅导班呗。

第十五章 补习班

    在以前,高三毕业班每周会上课到周六,只周日休息一天。

    即便是周日,很多时候也会被占用一个上午,让学生们到校上四节课,只得了下午区区几小时的放松时间。

    教委发文规定,学校必须严格执行国家教育制度,不许占用学生们的体育课和休息时间。毕竟,国家未来所需要的人才并不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书呆子,好的身体和成绩同样重要。

    这样一来,高三学生才得了一周两天的喘息之机。

    可家长们并不打算放松,按照杨一楠的说法:“园园啊,不是妈心狠,你放松,别的同学却在抓紧,一正一负,你就要被大家甩在后面。如今是竞争的世界,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不要学你爸爸,他都顺水而下二十多年了。大学时的同学混成ceo的,混成公司高管的大把,最差的也是三五套房子。你看你爸爸,随遇而安一辈子,最大的成就是王者五十星,一不小心还跌到钻石。”

    冯白经常被妻子在女儿面前揭短和诋毁,威信全无。他也不生气,每次被骂都是笑嘻嘻地插科打诨,如此一来,倒和园园异常亲近。

    杨一楠给园园报了两个补习班,周六上午立体几何,下午是作文。

    补习班老师非常强,是市重点高中的退休教师,教出的清北大学生比冯杨吃过的饭还多。当然,学费也不低,小班一个课时五百。

    周六上午有三节课,下午两节课,两千多块出去,一个月四次,那就是一万,真令人心痛。好在园园还有三个多月毕业,咬咬牙就挺过去了。

    至于一对一教学,每课时两千,那就不是冯白这种家庭可以承受的了。

    黄金有价,知识无价。

    本来,按照杨一楠还打算让园园周日也补课的。冯白一听,大惊,就这样自己的经济就已经承受不起,周日再来,不过日子了?

    便劝道:“领导,女儿每天六点就要起床,做作业要做到十二点,有的时候甚至要到夜里一两点才上床,实在太苦。好不容易周日可以休息一天,你再让她补习,不心疼吗?”

    “心疼,我这就是对她的心疼、关心和爱,只不过这是大爱。不像你,整天婆婆妈妈,吃喝拉撒,女儿眼睛里只有你的好。”

    “好好好,你是大爱无言,大爱无疆。”冯白摇头:“爱一个人就送她去高考,因为那里是天堂,那里有美好的前程。”

    冯白又说,学校还布置有作业呢,量又大,没五六个小时做不完。你再送园园去上补习班,不作了?

    他分析说,领导,咱们送园园去补习是补上她学习上的几个短板。但不可偏废了其他学业,别这两个弱项补上了,其他科目因为疏于练习又落了下去。

    杨一楠这才被冯白说服,让冯小园得了一天的休息时间。

    上午的立体几何补习班在老师的家里。

    同时来上课的还有七个学生。

    老师是个老头,估计快八十了,满面皱纹,头发都白了,说上几句话都带喘。

    一节课结束,就跑阳台上吸烟提神。

    不过,人家的课讲得实在是好。

    老师的家很大,特意将客厅腾空,放上小黑板和桌椅。冯白在旁边听了大约十来分钟,心中很是敬佩。不好打搅他和学生们,就下了楼和其他家长一起等。

    楼下有个棋牌室,七个家长相处了一个多月,已然熟悉,就泡了茶,招呼冯白过去打牌。

    冯白也喜欢打牌,可惜囊中羞涩,就说自己没兴趣。那六个家长也不再邀请,四个人斗地主,另外两个则在下起了围棋。

    冯白坐在旁边,打开手机,一边看着会计考试的资料,一边小声背诵。

    高级会计资格证考试科目有三项:《会计》《财经法规与会计职业道德》《会计电算化》,专业知识冯白倒不太担心,自己学这玩意儿上手快,多刷题就有了。法规和职业道德这科则比较枯燥,全靠背记,没有捷径可走。

    做为一个中年人,记性肯定比不上小伙子,只能硬着头皮死杠。

    这一背,时间不觉到了中午,上午的课也结束了,园园下了楼。

    “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就是听课呗!爸爸,我饿了,我想吃茶餐厅。”

    十九岁的园园正处于代谢率极快的时期,加上读书费脑,饿得也快,顿时经受不住。

    “吃茶餐厅啊……我们还是吃别的吧。”冯白这才想起自己这个月的零花钱只剩几十块,早上杨一楠只给了他父女五十块伙食费。

    去茶餐厅,开什么玩笑?

    半大小子,吃死老子。只要进了茶餐厅,园园不吃个两三百块不肯罢休。

    “不,我要吃茶餐厅。”

    冯白一鼓眼睛:“吃吃吃,就知道吃。茶餐厅不是小笼包就是河粉,全是碳水化合物,血糖一上去就犯瞌睡,下午还怎么上课,这叫科学。”

    园园不依:“我就是要吃。”

    冯白不理睬她,对旁边的一个炒饭摊喊:“老板,炒两碗,再配两个小菜。对对对,切一盘卤肉。”

    园园大叫:“炒饭就不是碳水化合物了,冯白,我恨你!”

    冯白:“别闹,你不饿吗,饿就快吃。”说罢,就扫了老板挂在脖子上的二维码,付了钱。

    园园突然安静,大口地吃着饭:“老白,你好可怜,哎……炒饭不错啊,比茶餐厅好吃!”

    她虽然和她妈一样性子急,却心疼父亲。

    突然,有片鲜红的花瓣落到那份卤肉上。

    冯白抬头看去,路边的凤凰花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春天就在不经意中快要结束了。

    他轻轻哼道:“蝉声中那南风吹来,校园里凤凰花又开……”

    “什么歌,挺好听的。”

    “《毕业生》爸爸小学毕业时唱过,咱们七零后童年记忆。”

    园园:“春日游,红花落满头。”

    “你倒是挺有文采的嘛,怎么写起作文来那么痛苦?快吃,吃了还得坐十几站地铁去补课呢!”

    下午的作文课并不在这一区,而是在二十多公里外的一所教育机构,路上就得四十多分钟。

    作文班比立体几何补习班学生人数多些,有十一个。

    冯白来得早,就让园园自己在教室外面看书,他则溜进来教师的办公室,询问女儿的学习情况。

    和上午那个老头不同,作文老师是个中年女教师。据说从前也是市一所重点中学的语文老师,后来辞了职跟着丈夫出国。归国后就进了这家教育机构,不然,这种年富力强的重点中学教师也不可能开班,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学生们运气不错。

    老师不太客气,说作文没有任何捷径,不外是平日读读书,积累词汇量,磨练文笔。另外,现在的作文要紧跟时政热点,比如一带一路,又比如环保。你家孩子好象对这些都不知道,落笔自然言之无物。对了,你家孩子平时看新闻看报纸和课外书吗?

    冯白回答说,高中学习那么紧张,平日里电脑、电视和闲书是不好让她碰的。

    女老师大为生气,训斥冯白,你是怎么做家长的,你想把你孩子养成书呆子和废物吗?语文和别的学科不同,需要大量的阅读和社会接触,深度和广度都要兼备。有一句话是这么说的“工夫在诗外。”

    冯白腹诽:我倒是想让园园加强课外阅读,可这孩子对文科没多大兴趣,还有,杨一楠她也不允许啊!

    也对,老师这话说得在理,园园在这方面是得加强,我回家后和杨一楠谈谈。

    从老师办公室里灰头土脸出来,教室外面的走廊上已经挤满了人,有学生也有家长。

    突然,就听到女儿一声尖叫:“你这个凑流氓,你想干什么?”

    冯白大惊,定睛看去,只见,一男生笑嘻嘻地站在园园身边:“游泳圈同学你好,游泳圈同学再见。”

    这男生身高臂长,五官英俊,是个小帅哥。只是他的面容略显稚嫩,站在那里一只脚不住地抖着,就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其他几个学生都掩嘴偷笑。

    园园满面都是愤怒,一张小脸涨的通红。

    “女儿被不良少年调戏?”冯白大怒,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却又不便发作。

    他深吸了一口气,走上去,正色问:“园园,怎么了?”

    “他,他欺负我,流氓!”园园愤怒地指着那个男生:“爸爸,这人坏透了。”

    冯白看着男生:“你叫什么名字,在什么地方读书?”

    男生显然有点畏惧,不说话。

    园园继续叫道:“他叫关小雨,是我同班同学,差生。”

    关小雨一耸肩膀:“我是差生,我骄傲了吗?要上课了,懒得理你,我进教室了。”

    说罢,也不理睬冯白,嚣张离开。

    冯白问园园:“园园,怎么了,你跟爸爸讲。”

    “爸爸,刚才关小雨故意撞我,还笑我是胖妞。我哪里胖了,我哪里胖了?”冯小园很不服气地说。

    原来,冯小园和她妈妈一样是易胖体质,属于一不小心喝水就会长肉的那种。而且,一胖就胖小肚子。

    高三学习紧张,作息没有规律,园园胖了些,长了腰肉,在学校里被同学开玩笑说是自带游泳圈。这其中,关小雨叫得最响。

    关小雨是园园班里成绩最差一个,非常皮,成熟得也晚。十八岁的青年心理年龄估计只到高一,开起玩笑来也没有个度。

    刚才在走廊里和园园见面,就故意撞了她一下,还笑她是游泳圈。倒是没有恶意,或者他觉得没有恶意。

    可冯白不这么认为,他很生气:“我女儿怎么可能是胖子,爸爸现在就去找关小雨,等下就打电话给你们班主任,这事没完。”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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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书通过几个家庭几对夫妻的生育观反映当今时下人们观念随着社会的发展而发生的改变。
家庭、职场、子女教育、中年危机。都值得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都值得,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都值得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