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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晏琅29     一束火花相赠txt下载     一束火花相赠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六章 低了一辈儿

    王恩恩一心都在看着那方的喧闹,西里回头,看见大家好像都在有意无意的往这边看,以王夕照馆长的名望,今天首展受邀请的vip们大多应该非富即贵。

    金字塔原理,越是有名望的人圈子就越小。

    她和王恩恩是生面孔,可能并不是那么引人注目,但是有个祁礼骞在旁边,就不得不让人朝有意思的花边新闻上想。

    “你自己坐好,安静一些。”她觉得此时的自己像一个幼儿园的老师。

    王恩恩也回了头,看了祁礼骞一眼,本来正想跟西里讨论一下正要上台的裴云音,听到这话也闭了嘴,自己在心里小小的激动了一下。

    喧闹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王夕照上了台:“各位领导、来宾、朋友们大家好,我是王夕照,感谢大家百忙之中莅临今晨博物馆,本次展览除了有本馆多年修复完成的古代书画外,还单独展出本人收藏的当代画家陈今树的部分作品。很有幸,今天请到了裴云音小姐作为开展嘉宾,为我们举行开幕仪式。为表示感谢裴小姐对我们今晨美术的支持和对当代画家的宣传,本人决定将陈今树的这幅《夏尔西里》赠予裴小姐……”

    西里听见了这幅画即将赠予裴云音,心里就猜了个七七八八,四处找寻裴睿。然而会场并未见到他。

    裴云音款款上了台,她穿着一袭宝蓝色修身长裙,耳朵上戴着一对浑圆的珍珠流苏耳环,卷曲的长发垂肩上,今日并未着浓妆,但是丝毫掩盖不住熠熠生辉,光彩动人。

    两个管理人员将画打扮成了盖了盖头的新娘子,裴云音揭开之后,笑着对话筒说道:“感谢王馆长的邀请,很荣幸能够参加开展仪式,掖城的文化悠久,历史瑰宝众多,今日能够一饱眼福,也要感谢王馆长与众位文化工作者……”

    她的发言虽然颇为程式化,但是声音婉转好听,态度诚恳,倒是比她前几天拿“最受观众喜爱奖”时受人喜欢。因为那个破奖,她被网友各种内涵在热搜榜上挂了一天一夜。不知道今天这个活动报道,会不会被媒体继续内涵。

    裴云音来得快去得也快,讲完话合完影,人就被簇拥着离开了。

    记者们看裴云音走了,自然都作鸟兽散。西里起了身,带着王恩恩在展馆里转了转,不过王恩恩兴致缺缺,倒是对参展人的聊天更感兴趣。

    人群里开始有人小声议论着:“王馆长怎么会请她来当开场嘉宾?她能看懂当代艺术?”

    一旁的人拿胳膊肘碰她,调笑说:“看不看得懂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现在是话题女王,等着看吧,一会儿又是铺天盖地的通稿了。我看王夕照算盘打得响得很,此画展之后他的藏品怕是要翻倍了。”

    另一个人鄙夷道:“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藏品翻倍算什么,我听我爸说市政今年打算划一块地给王夕照,他要在城东单独建立一个当代艺术博物馆。”

    “可惜陈今树死的早,让这画贩子白白捡了便宜。”

    “说道捡便宜,你书房里那副画是不是在他那儿买的陈今树的作品?”

    “是又怎么样,我可没占着便宜,虽说是一年前买的,但是那画现在也值这个价。”

    ……

    听来听去,王恩恩失了兴趣,无非是讨论哪种题材受欢迎,那个画家最值钱之类的,西里知道她跟着自己有些无聊,说道:“那边有休息区,你自己去吃点东西吧,一会儿要走了我来找你。”

    王恩恩如释重负:“西里姐,你真是太善解人意!”

    看王恩恩开溜,闵西里对跟着的祁礼骞也说道:“我看你和恩恩差不多,没必要跟着我了吧。”

    祁礼骞看起来好像很惆怅,叹了口气。

    “你怎么了?”西里问道。

    祁礼骞像霜打过的茄子似的:“我本来想把那副画买来送你的,谁知道王夕照说不卖,转脸就送了人。这奸商……”

    闵西里无言,随意走了一圈。

    此时展馆人虽不多,不过大家都像走马灯一样在各种画之间走走停停,扰乱人眼。她到处张望,可也没发现那个熟悉的身影,不禁怀疑……难道自己想错了?

    祁礼骞看她到处张望,跟着她到处看,问道:“你在找谁?”

    西里没有答话,祁礼骞倒是见到了裴睿与王夕照从休息室里走了出来。王夕照被几个人员绊住,交谈了起来。祁礼骞心头涌上一种不祥的预感,那种糟糕透了的感觉随着裴睿的走进更加强烈。祁礼骞正欲开口,却听见裴睿停在了西里的身后,柔声细语的问道:“在找我吗?”

    闵西里回头,“嗯”了一声。

    祁礼骞的脑子瞬间就炸了锅,她和祁礼骞什么时候的!而且看起来很是熟悉!

    裴睿比祁礼骞还要高不少,西里站在他的身旁看起来像是巨人的猫咪,祁礼骞听见了他刚才的话明显是冲着闵西里说的,他满脑子都是不解。

    裴睿看见了他,似乎也有些意外,再看了一眼西里,打趣道:“大侄子今天倒是有闲情逸致。”

    祁礼骞深知平时裴睿不怎么搭理他,当然和他遇见的机会也少之又少,今天一开口就降了自己的辈分,明摆着在西里面前挣表现。这老男人!祁礼骞虽然心里在骂,但是面上却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小叔叔不也来这儿凑热闹了嘛!”

    “我来肯定不是凑热闹,是我约了闵小姐。不过我有点事儿处理,所以还得谢谢你带了她来。”裴睿他素来爱拈花惹草,不过闵西里不是平常的花草,大概率是这小祁总倒贴。

    闵西里侧过头看他,笑得有点无奈:“没想到你们居然认识。”

    “当然认识,阿礼是我看着长大的。”裴睿极其故意:“还是你厉害,竟然能使他来看画展。”

    闵西里看祁礼骞面上已经十分难看,也觉得裴睿有点欺负他,护着短:“阿礼,一会儿你帮我照顾一下恩恩,我去去就来。”

    裴睿将手伸出来,绅士的对西里说:“走吧。”

    西里自然的伸出了手,裴睿牵着她的手,不小心触碰到到了她的指尖,没想到竟然有薄薄的一层茧,他将她的手妥善安放于自己的手臂处,挽着她走了。

    “what!!”祁礼骞脱口而出,看这状况,已经确定了王恩恩口中那个帮西里的人,就是他的“野生小叔”,心里咒骂自己的爸真是坑儿子,明明裴睿才三十出头却与他称兄道弟,害自己平白无故低了一个辈分!

    祁礼骞嘴里冒出一句“仗势欺人”。但是说完之后又觉得讽刺,因为这四个字他自己也没少做。

第十七章 画的来历

    祁礼骞想到上次闵西里的那通电话……盯着闵西里的背影,像是要给她剜出一个洞来!原来不找自己帮忙,是找了更厉害的人啊……可为什么偏偏是裴睿?

    裴睿虽然挽着闵西里的手,但是却拿不准她在想什么,问道:“我刚才的戏演得好吗?”

    “很有当演员的天赋。”西里看向他,觉得他刚才莫名的又占有欲,问道:“只不过,没必要当着阿礼的面儿演戏,他什么都不知道。”

    裴睿轻轻的皱了眉,醋坛子似的没由来的说:“也是,你们一起长大,他应当是很了解你。”

    西里心里堵得很,挽着他的手微微动了一下:“我和他只是小时候认识而已。”

    裴睿微微的向她靠近了些,听出了西里有点生气,自己倒偃旗息鼓小声说道:“那副画,过几天我给你送来。”

    闵西里想着他怕是费了一番功夫,还请动了裴云音,说“谢谢”似乎有些太轻了:“上次你问我拿什么谢你,我思来想去都没想好,要不你告诉我?”

    裴睿低着头看向她有意无意的试探,心里又生气又无可奈何:“得了便宜还卖乖,看来是拿准了我不会提以身相许这种报答了?”

    两个人气氛缓和下来,闵西里确实是拿准了:“你上次恩恩叫你叔叔,阿礼也跟着叫,论起辈分来好像我这样叫也没什么不对……”

    裴睿听了这话打断她:“不是一回事儿。”

    西里笑他,没有再多纠结这个问题。

    裴睿倒是计较了起来,连带着语气都有点温柔的刻意,生怕自己问出去的话惹得西里不痛快。但是还是不得不多问一句:“你和祁礼骞从小就认识,怎么没听你说过?”

    西里并没有回答他,知道他应该是重新了解了一下自己,反问道:“怎么了?”

    裴睿说道:“蔷薇园从你出国就一直是祁安在打理。想必你母亲应该与他是有些交情。祁安的为人不错,不过他这个儿子从小宠坏了,如今除了上个八卦头条也没有什么正经事,我刚看他对你,挺上心……”

    裴睿说话从来不拐弯抹角,也从来不藏九说一,让人去猜。西里觉得他这样就很好,因为西里也懒得去猜。猜人心思这回事有过一次,就知道不想有第二次了。

    两人到了门口,看见王夕照走来,西里说道:“等有时间了,我慢慢讲给你听。”

    王夕照看见裴睿带了一个小小姐,且面孔有些生疏:“你不是让我带你看看画嘛,怎么我一转身你人就不见了。”

    裴睿说道:“不是我想看,是我想带她看。哎,本来想让你把这画卖给我做个人情,没想你竟然把这幅画送给了我二姐。”

    王夕照笑得有些尴尬:“一家人嘛,都一样……”

    “怎么能一样,我二姐的东西我向来是要不来的。我都给闵小姐夸口要送她了,你说你怎么偏偏就送了这幅画。”裴睿看起来真的在怪他。

    王夕照按年纪恐也有五十多,在裴睿面前却是很恭敬,裴云音这条线是裴睿牵的,画也是裴云音点名要的,他如今却只能陪着笑:“真是对不住了闵小姐。”

    闵西里知道裴睿说这些话,不过是为了给自己抬高身价:“其实说起来还是我不好意思,只因为名字里有‘西里’两个字,又与夏尔西里这个地方有些缘分,所以对这幅画格外喜欢些。虽说有点遗憾,但是还麻烦王馆长能够将这幅画好好与我讲一讲,也算不虚此行。”

    她讲完看了眼裴睿,发现他眼里全是赞赏的神色,似乎在表扬自己刚才的表演。

    王夕照松了一口气,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只要闵小姐想听,我肯定是知无不言。两位请跟我往这边走吧。”

    虽然这幅画已经送给了裴云音,不过还是要等展出后,所以他们来的时候,这幅画的展厅清了场,几个工作人员正在整理。

    闵西里放开了裴睿的手,轻轻的走上前去,伫立在画的面前。这幅画曾经挂在她母亲的书房里,她小时候觉得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只是后来收到那封信的时候,她才回忆起,母亲总是在看这幅画。

    “王馆长,你这幅画是哪里得到的?”闵西里知道大多买画的人,是不会问出处的。不过有着刚才的铺垫,王夕照肯定不会有所隐瞒。

    果然,王夕照让工作人员撤出了展厅之后说道:“其实说起来,这幅画我得到也是意外。十年前陈今树的画其实已经小有名气了,各个展馆为了收他的作品都跑断了腿,不过我这幅画并不是陈今树那儿来的,而是一个小姑娘卖给我的。”

    “小姑娘?”西里惊讶道。

    “对,那小姑娘十六、七岁,看起来瘦瘦干干的。起初我并不想见,那时候我们开价高,所以隔段时间就有人拿着赝品来出售。是她拿着画在画廊的门口堵我,说我看一眼就知道是真是假了。”王夕照看着这幅画讲起这段往事,眼神里流露出不舍:“我看了画之后,确定是陈今树的作品,问她哪儿来的,她也不愿意讲。只说她需要钱,如果愿意买她愿意比市场低了两成,不愿意的话就找别家。”

    王夕照又说:“其实说来我还是挺佩服这个小姑娘,对陈今树的画还有他的价值比专业的画廊经纪人都强。所以当即我也没犹豫。只是没有想到,买了这幅画的第二天,陈今树就跳楼自杀了。我试着找过那个小姑娘,但是却没有任何线索。”

    十六七岁……西里猜测:那应该是陈今树的女儿。她在网上了解过陈今树,他二十一岁以新画派成名,二十五岁与同学结婚,三十三岁离婚前妻带着女儿离开,四十五岁在创作一幅画未完时自杀。算算时间他与前妻的女儿当时应该就是那个年纪。

    只是那副画明明是属于母亲的,怎么又到了他女儿手里呢?

    闵西里问道:“这幅画叫《夏尔西里》,也是那个女孩儿说的?”

    王夕照摇了摇头:“其实这幅画她除了说明是陈今树的,其他的她一概没多说。这个名字是我取的。因为有一次去夏尔西里玩儿的时候,发现和这幅画很像。”

    “他去过夏尔西里吗?”西里问道。

    “1998年他随国家考察团一起去过。所以我们推断,这幅画应该是在1998-1999年所作。”王夕照继续说道:“其实以陈今树的天赋,他若活到现在,说不定能成为我们中国人的莫奈……”

    王夕照确实是知无不言,闵西里这才明白裴睿为何如此大费周章。就算一开始自己以裴睿的关系买到这幅画。王夕照也不会事无巨细的讲述这幅画背后的故事。正是因为自己没有得到这幅画,王夕照为了裴睿的面子,自然会更加给自己面子。

    两个告别了王夕照,裴睿跟在她身边笑着说道:“晚上赏脸,我请你吃顿饭吧。”

    “你帮了我的忙,怎么好让你请。”西里与他并排走着,脑子里满是“夏尔西里”这四个字,当年那副画并没有名字,可母亲为自己取名叫“西里”,世界上不会有这样刻意的巧合。

    裴睿说道:“那就当是你请我,我带你去吃。”

    西里只叹裴睿这个人,兜兜转转的,画没花一分钱拿到了手,还让王夕照知无不言,明明是帮了自己,却处处卖自己人情,行事可真是滴水不漏让人完全没办法拒绝。

第十八章 裴睿的书房

    “那我告诉恩恩一声。”西里正要去找恩恩,却在门口遇到了宋司。“宋司,好久不见!”

    宋司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头发一丝不苟,正拿着她的包笑得温柔:“闵小姐,好久不见。”

    裴睿听见了她声音里的高兴,对她表示不满:“你见到宋司倒是比见到我高兴。”

    西里回过头望着他,问道:“你这话听起来像吃醋。”

    “你要这么理解也没什么不对。”裴睿接过了宋司手里的包,问道:“不是让你把王恩恩送回去吗?”

    “小祁总送她回去了。”宋司欲言又止,看了眼裴睿。

    西里知道他们二人相处多年,有自己的默契,一个眼神就能互相读懂。果然裴睿说道:“那正好,送我和闵小姐回家吃饭吧。”

    “回家?”西里疑惑。

    裴睿笑道:“回我凤凰山的家,之前不是说要带你逛逛掖城嘛,正好今晚可以带你去看看夜景。”

    西里不再推辞,和裴睿上了车,车子在凤凰山一路向上,夜幕渐渐暗下来,天边的彩霞像是舍不得走一样,颜色盘被打翻了一般好看,风吹得她的头发扫到脸上,有些痒,理了理之后关上了窗。

    裴睿想起两年前的巴黎,她做自己向导的那两天也是这样的黄昏:“掖城难得有这样好的晚霞,不比巴黎常见。”

    “其实巴黎也常下雨,只是你来的时候运气比较好,都是好天气。”闵西里看着前方的路,想起了当时宋司的馊主意,突然问他:“宋司,今天的车不会突然坏了吧?”

    宋司尴尬的笑了两声:“闵小姐这是还在记我当年的仇了?”

    西里故意说道:“记仇倒不至于,只是后来没来得及找你算账,一直让我耿耿于怀。”

    宋司语塞,像是在等裴睿救他。然而裴睿却说:“一会我送闵小姐回去,你到了自己走下山。”

    宋司本来以为以他与闵西里的交情,就算裴睿想罚,闵小姐也会放他一马的,没想到闵西里却抿着嘴笑。

    宋司无奈,心里一千一万个后悔没有去送王恩恩,只得强颜欢笑:“……是。”

    十几分钟后,西里来到了裴睿半山腰的别墅,这里依山而建可以鸟瞰整个掖城。只是华灯初上,车水马龙的灯河看得并不真切。裴睿为西里开了车门,带她下了车。

    宋司也下了车,与管家交代了几句,微微向闵西里和裴睿点了头,颇为悲壮的迈着步子准备下山。

    闵西里叫住他:“宋司,下坡路虽然比乡间小路好走。可还是要小心啊。”

    宋司咬着牙,但是面上依旧带着微笑,恭敬的说道:“谢谢闵小姐关心!”

    闵西里回过头看见裴睿正在看自己,准备作妖到底:“怎么了,不舍得啊?”

    裴睿摇摇头,觉得她与之前有些不一样了:“我竟然还不知道你会记仇。”

    “我一直都记仇,只是之前你不了解而已。”西里想着,也许有一天裴睿会后悔认识自己的。

    裴睿收回了笑,颇为认真的问道:“不知道你有没有记我的仇?”

    西里想着当年他的不告而别,他的人间蒸发,开玩笑道:“记着呢,只是还没有想好怎么讨回来。”

    裴睿摸了摸她的头,像哄小孩子一样,轻声细语道:“没关系,慢慢想。”

    两人进了屋,管家迎上来问了好:“你好闵小姐,我是先生的管家,二楼的阳台上我备了茶,小姐可自去那儿等裴先生。或者我带你到处看一看。”

    西里问裴睿:“你呢?”

    裴睿走进厨房,极其顺手的系着围裙,挽起袖子:“显而易见,你要想吃上饭只能乖乖等我了。”

    厨房是开放式的,闵西里站在操作台的旁边,有些无奈的叫他的名字:“裴睿……”

    管家见状,识趣的退下了。裴睿将包装袋一一拆开,洗着菜:“就算饿了,也要等一等。”

    “裴睿……”西里又叫了他一声:“你怎么会学做饭了?”

    裴睿停下手里的动作,洗了手,他的肩膀很宽,外套被随意搭在椅子上,只穿了一件白衬衣,简直是在故意蛊惑。用刀子一边小心的处理着那些蔬菜,一边对西里说道:“因为曾经有个小姑娘告诉我,音乐家都不会做饭,所以她要嫁也要嫁一个会做饭的人。”

    闵西里轻轻舔了一下唇,生硬的转移话题:“你这房子挺大的,我能随便逛逛吗?”

    “当然,逛累了就去二楼的露天阳台,我们在那儿用餐。”裴睿依旧埋着头注意他的手上,像是在专注什么艺术品。

    “嗯,好。”西里点了点头。

    裴睿听着她的高跟鞋声音,像是美妙的音符敲击在他的心上,他轻轻的叹了一口气,直到她上了楼再也看不见了,才收回了眼。

    二楼有四五个房间,西里觉得这么大一栋房子一个人住,未免也太空旷了些。她随手推了一间,竟然是裴睿的卧室,大大的一张床,除了一个衣帽间被各种东西塞得满满的,其余的东西少得可怜。

    西里并未进去,关上了门。然后又往前走几步,发现有间门并未关。进去之后才发现是一间书房,一整面墙都是书,像一个小型的图书馆。桌子上是乱而繁多的资料,旁边还有一个小房间,因为并未关窗,夜风吹得白色的窗帘飘起像一只幽灵。

    那个幽灵真是个捣乱的小鬼,吹得书桌上的纸到处飞散。西里进了小房间想把窗给关上,进门后却是一愣,这个房间虽不大,但是密密麻麻的架子上全是黑胶唱片,房间的角落处有一张沙发和一台海军蓝的唱片机。非常复古好看。

    西里探身上前关了窗,拉上了窗帘,看见唱片机上的碟并未收,将针脚放下,前奏刚出来,西里就知道是莫里斯老师的作品。手指渐渐划过一排排展示架,西里随手抽除了几张来看,发现裴睿是一位极有品位的黑胶收藏家。与那台唱片机一样,深得西里喜欢。

    有一个架子看似与其他的不同,放在最里头,西里从里面抽出一张来,说来也巧了,上面的作者写着chole x scott f,会这么署名的除了自己与冯书意,还会有谁。

    不过,她已经决定了不要这个名字了。

第十九章 不愧是裴老板

    只是这张碟自己都没有,裴睿怎么会有?

    “想放来听听吗?”裴睿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看她拿着那张唱片出神。

    西里将唱片放回去,岔开了话题:“认识你这么久,竟没发现你是个收藏家。”

    “认识得久,不代表很了解。”裴睿见她没有答话,也不在意:“走吧,吃饭了。”

    西里将唱片的针脚抬起来,走到他身边:“你踩到被风吹落的纸了。”

    裴睿与她弯腰去捡,两个人的手不小心却碰到了,西里一慌抬了头,正好撞上裴睿的下巴。裴睿吃痛闷哼一声,虽然反应不大,但是还是让西里有点惊慌。

    抬起头对上他的眼,关心着:“没事吧?磕到了吗?”

    裴睿被她一关心,捂着下巴“嗯”了一声,然后又说道:“没什么事儿。”

    西里赶紧捡着地上的纸,一一收拾好,在桌子上找了本书压着。

    “真没事儿?”西里看他刚才吃痛的表情,应该是磕到牙了。

    裴睿感受着口腔里淡淡的,若有若无的血腥味,温柔的摸了摸她的头,担心她是不是磕疼了:“你又没有练铁头功,怎么……还怕我把牙磕掉了吗?”

    西里躲着他的手,笑得开心:“不要揉我的头,头发给我揉乱了。”

    裴睿知道西里爱漂亮,但是这种爱漂亮不是单纯的在乎外貌,哪怕是最糟糕的处境,她也在很努力的维护自己的姿态。哪怕他见过她狼狈的时候,时间也极其短暂,短到裴睿觉得这不该是一个女孩子该有的强大。

    “那闵小仙女需要补个妆再吃饭吗?”裴睿哄着她。

    闵西里觉得裴睿有时候调侃起人来,也是很有一套。回敬他:“怎么好让裴大厨久等呢!”

    西里独自在二楼的阳台往下望,整个掖城尽收眼底,而整座凤凰山里这栋别墅,显得特别突兀与冷清。

    这么一座在半山腰的大房子,不知道裴睿会不会觉得害怕。

    裴睿端上来两份牛排,管家跟着后面还端了一些菜和蘑菇汤。这张放在阳台的桌子像是临时加的,小小的,像是蔷薇园院子里的那张。

    “先尝尝汤,看看是蔷薇园的好吃,还是我做的。”裴睿又对管家说道:“奥叔,你去休息吧。”

    西里也微笑着向奥叔点了点头,表示感谢。看得出来,虽然这个奥叔是他的管家,但是裴睿对他却极其尊重。

    西里尝了一口,她其实对食物的兴趣并不大,大多数时候冲东西都是挑食物样子而不是挑口味。她特别不能理解提督喜欢吃火锅一类的东西,一锅辣椒眼泪都能熏出来,吃完后一身味道,特别麻烦。

    但是看裴睿忙活了半天,她特别给面子的赞着:“你是不是报过什么班专门学习了做饭,怎么又好看又好吃。”

    裴睿自己也尝了尝,很满意:“其实我没什么时间做饭,不然还会更好吃些。”

    “你还是好好的当你的总裁,给厨师留条活路吧。”西里心情好了起来,不知道是不是被裴睿亲自下厨感动的,她竟然很有与他聊天的**。除了提督,裴睿是第一个为自己做饭的人。

    裴睿切着牛排,很放松的将背完全靠在椅子上,灯光打在他的脸上显得柔和起来:“我看了他们呈上来的消息,青禾旅游公司现在重整得差不多了。你要不要也专心一下你的音乐,给我们这些总裁留条活路吧。”

    西里咽下了嘴里的食物,说道:“是你这个老师教得好。”

    “真想同我学经商?不考虑往音乐方面发展了吗?”裴睿颇为认真的问她:“我记得你说过,如果以后开演奏会,永远会为我留位置的。”

    “我刚才看到你书房里有一张《夏尔西里》的碟,我都没有的,你怎么会有?”西里问他。

    裴睿切着牛排的手一愣,很自然的说道:“你老师送给我的,想让我听听看,还说我给她推荐了一位天才音乐家。”

    西里想到离开的时候,莫里斯再三劝阻她回国,希望她不要放弃刚刚有起色的音乐道路,然而自己如今也不算后悔。

    裴睿又说道:“去见你的那天早上,我打过一个电话给他。他很不同意你回国。”

    是的,离开的时候西里去见过莫里斯,不过他并没有见自己:“等国内的事情告一段落,我再回法国向他道歉吧……”

    裴睿见她牛排只吃了一小半,怕她没胃口,笑道:“他只是很惋惜,你的人生自己说了算,没必要向任何人道歉。”

    如裴睿所说,她并不觉得后悔和惋惜,她只是觉得,如果有人都能将她母亲的日记寄到法国来给她了,这个迷不解开,不论做音乐家也好,还是一个普通人也好,心里总有一个地方有阴郁,怎么能活得好呢?

    “那张碟你听过吗?”西里问他:“我是说《夏尔西里》。”

    “嗯,很好。”裴睿给两人分别倒了杯水,笑道:“其实只听过一两次,记不太清了。”

    西里言笑晏晏:“那你这句'很好’未免有点敷衍了,这是为《夏尔西里》纪录片做的配乐,我和冯书意写了一年多呢。后来成片一直没上线,你知道怎么了吗?”

    裴睿一直注视她的神情,笑容渐渐从她的脸上消失,两人对视着,他竟然觉得西里是在质问他。

    还未等裴睿开口,西里却端着那杯白开水轻轻的碰了一下他手中的杯子:“谢谢你裴睿。如果当初我知道这部纪录片是你投资的,我绝对不会带着冯书意一起。”

    “你怎么知道的?”其实不用问也知道,肯定是莫里斯。

    “回国前莫里斯告诉我的,当初你资助我拜他为老师我已经很感激你了,又将这部纪录片的音乐交给我负责,我……”西里的话戛然而止,她说不出口那句“辜负了你”。

    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大提琴手,能够有机会为一部纪录片做配乐,这是多么难得的机会。原本只定了西里一个人,西里却将冯书意也拉了进来。一个人独家制作变成两个人的合作。不知道裴睿听到这个的时候,是怎样的心情。

    裴睿轻轻的叹了口气:“当时你要是知道投资人是我,恐怕自己也不愿意接的吧。再说了,冯书意与你的音乐才华无可挑剔,这部纪录片的整体水准赶超目前的所有纪录片,我一直压在手里并不是因为冯书意……我是商人,压一手都是为了待价而沽。”

    西里点点头:“不愧是裴老板。”

第二十章 不能收留你

    因为宋司被发配下山了,所以裴睿亲自开车送西里回蔷薇园,他开得很慢,从后视镜中看到西里摇下车窗,飞吹乱了她的头发,她闭着眼睛不知道是在想事情还是睡着了。

    裴睿为她将车窗关上,不忍心再看她,他明白了那个鲜活的cholex已经永远被留在了法国,现在的闵西里心事重重,温柔敏感,像一个琉璃灯。

    彩云易散琉璃碎,太过美好的女孩子,命运怎么忍心折腾她呢?

    到了蔷薇园的门口,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那几个住西里隔壁的大学生正从小酒馆回来,看见了裴睿的车不由的多看了几眼。

    裴睿下车打开了车门,看她歪着头靠在椅背上,轻轻的拍着她的肩膀,轻声叫道:“西里。”

    闵西里一惊,直起身来。

    裴睿见她一瞬的迷茫与惊惧,她睡眠浅到竟然一碰就醒了:“到了。”

    “哦,不好意思我睡着了。”西里理了理自己的头发,裴睿为她挡住了车顶以免她碰头,西里说:“裴睿,今晚谢谢你,那我就先进去啦……”

    裴睿瞥见那几个学生中有两个男生正在有意无意的打量闵西里,才看见她的一边肩带滑落了,裴睿看她迷迷糊糊的样子,回头瞪了那打量的小子一眼。笑着拍了拍她的肩,极其自然的为她把肩带整理好,笑着说道:“回去好好休息吧,等过几天我来找你。”

    “嗯,好。”西里觉得是有点累了,不论在哪儿都睡不安稳,竟然在裴睿的车里睡着了,向他挥挥手,说道:“路上小心。”

    裴睿向她挥了挥手,看西里进了门。

    因为闵西里经常半夜睡不着会在院子里走走,所以值班的人都会通宵为她亮着几盏夜灯,整个院子静谧,她正准备推开门,发现隔壁的房间的门未关。

    推开门,黑暗中祁礼骞倒在沙发上睡着了。西里打开灯,他并未醒。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正准备关灯离开,却听见他起了身,可能是因为嗓子干哑,所以来带着他的语气也与平日不同了:“我还以为你今晚不会回来。”

    祁礼骞看西里仍旧是那副冷冷的样子,与他在裴睿面前的和气完全不同。他也气自己,明明自己担心到不行,出口话却那么伤人。

    “我没让你等,别自作多情。”闵西里说完正要走,祁礼骞一个健步冲上去,关上了门把她堵在了屋里。

    西里生气的问他:“你想干什么?!”

    祁礼骞靠在门上,他不懂明明他与她有一起长大的情谊,为什么她对自己却如此疏离:“我倒是想知道你要干什么?”

    “我的事和你没关系。”

    祁礼骞张了张嘴,很久才说了一句:“我觉得你现在好陌生。你之前不是这样的。”

    “我之前是怎样的?”西里咄咄逼人:“温柔顺从?寡言少语?……我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我欠的是你爸的恩情我自然会还,可我自问从来不欠你什么!”

    “闵西里!”祁礼骞生气的桎梏着着她的肩膀:“你知不知道他裴睿是什么人?裴家以后的当家人,我爸都要忌他三分……你到底要做什么?你告诉我我一定帮你!”

    “我都说了和你没关系。”西里推开他的手,说道:“如果你真的想为我好,就离我远一点。”

    祁礼骞气得手足无措,回过头看了她一眼,吼道:“不识好歹!”最后气的一脚踢到门上,震得窗台上王恩恩放的干花散了一地。

    西里看祁礼骞气冲冲的走了,蹲下身来将地上收拾干净,睡意全无。

    当提督急急忙忙的跑去西里的办公室,发现王恩恩正坐在她的旁边拿着手机上下滑动,絮絮叨叨:“早知道我们昨天就不和祁礼骞一起去了,这八卦新闻简直乱写!”

    提督看见她的小助理正在给她翻微博上的评论:“你看这篇,说你是网红呢!简直胡说八道!还有这个,虽然在夸你漂亮,但是说你是整容的!这个博主更过分了,居然让大家有奖竞猜祁礼骞和你几个月完蛋!……”

    “嗯……恩恩……”西里轻轻的抚摸她的背,感觉恩恩都快要气炸了。

    王恩恩嘴里嘟囔着:“你放心,我一会儿就去发动我的小姐妹,我们买三百个小号帮你控评!”

    “这是怎么了?”提督站在门口,看一个激动得像是马上要提刀砍人,一个冷静的在安抚:“谁惹我们小恩恩了,看看这头上都快冒青烟了。”

    西里看见提督简直像是看到了救星,一路踩着高跟鞋小跑拉着她坐到王恩恩与自己中间,说道:“昨天我们和祁礼骞去参加了画展,被记者当花边新闻发布了。”

    “我看看。”提督拿过王恩恩的手机,翻了翻说道:“这是哪个拍的,这么好看。”

    闵西里轻轻的推了她一下,有些没放在心上:“算了恩恩,不是什么大事儿。”

    “确实不是什么大事儿。”提督将手机还给王恩恩,对她说道:“她都不着急,你着急什么?”

    “她现在的热度都快赶上裴云音了,就这么不管?”恩恩疑惑的问道。

    闵西里点了点头,刚王恩恩进来劈头盖脸拉着她一直讲,害她都没插上话:“祁礼骞八卦那么多,看看就散了,说不定越描越黑呢。”

    王恩恩歪着脑袋,虽然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是娱乐八卦从来不是个讲理的地方。看闵西里那个不关系的态度,恩恩也不想多说,拿着手机站起身来:“苏小姐,你们慢聊,我去给你们倒杯咖啡。”

    王恩恩低着头出门,在手机上飞快的敲字回复那些恶评:

    “自己丑看谁都丑,建议你照照镜子。”

    “什么就傍大款了,你哪只眼睛看到的这个女生在傍祁礼骞了,我还觉得是祁礼骞当舔狗呢!”

    “我只是一个正义的路人,就看不惯你们这些事情都没搞清楚,就瞎吃瓜的。”

    ……

    西里捂着嘴打了个哈欠,歪在提督身上:“还好你来了,不然我还不知道她要讲到什么时候。”

    提督像哄猫一样顺她的头发:“这小丫头一腔热血维护你,挺好的。一直打哈欠,昨晚没睡好啊?”

    “隔壁院子的大学生唱了一晚上的歌,所以我就失眠了。”西里坐起身来问她:“你今天来找我干嘛?”

    提督推着她起了身,以示划清界限:“你听听你说的这叫人话,没事儿就不能找你了?”

    “能能能……我也正好有个事儿想和你讲。”西里挽着她的胳膊,问道:“你那个小麻烦解决了?”

    “啊?”提督一时竟然还没反应过来她说的麻烦是谁,问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就想知道,你现在还愿意收留我吗?”西里的无辜根本不用装,只要微微低头就会显得楚楚可怜。

    “你想搬来和我一起住?”提督还没等她回答,直接说道:“我那边有点不方便。”

    西里抬起头,双手交叉在胸前,心照不宣的说道:“好了,了解。”

第二十一章 花边新闻

    提督有点小愧疚:“我可以给你找个房子。”

    闵西里摆了摆手,正巧王恩恩送了咖啡进来,对闵西里说:“那边的房子估计还有两个月才能入住,西里姐,你不想住蔷薇园吗?”

    “没事儿,我随口一说。”西里站起身来:“恩恩,下午我要和提督出去一趟,这几份资料你先发现去给大家看看。明天召大家开个会,我要重启哈日图热格的项目。”

    等王恩恩出去后,提督认真的翻阅了她放在桌子上的文件,惊叹道:“我的小西里厉害了,这份企划书很可行啊。”

    西里偏着头,装得一脸的尴尬:“裴睿改的。”

    “啧当我没说。”如果能撤回的话,提督肯定是立马撤回夸他的那句话,奈何这世上没有后悔药:“不过哈日图热格在哪儿?没听过啊。”

    “边疆。”西里走到办墙上挂着的地图处,指给她看:“在这儿。”

    提督走到她身边:“这也太远了吧,感觉没几步路都要出国了。”

    “嗯,是离邻国很近,不过这儿离夏尔西里更近,一两个小时车程就到了。”

    夏尔西里,夏尔西里……这个地方像是半句咒语,另外的半句残缺在西里的名字里:“你妈妈当初为你取名字就是因为这个地方?到底夏尔西里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

    西里摇摇头:“我翻遍了她的日记,都没有找到答案。”

    提督看她有些低落,搂着她的肩膀晃了晃:“我陪你一起去!”

    “你不说我也要拖着你,你刚看到那个企划书里的合作的那块吗?”西里问她。

    “没有。”提督说道:“没往后翻。”

    西里扫下她放在肩膀的手,有一种奸计得逞的笑:“都没看完就夸好。”

    提督指着她“诶!”了一声,知道自己又被她故意排揎了:“哦!我明白了,你故意说是裴睿改的,是为了怼我的吧。”

    “是的,逗你玩儿呢。”西里拿起企划书,翻到了合作项目那一页,然后怪她:“我之前在电话里跟你讲过这个想法,你肯定没认真听。我想邀请你们公司的人做旅游嘉宾,到时候跟我一起走一趟,如果后续你觉得合适的话,我们可以合作做目的地婚礼或者是私奔婚礼。”

    提督似乎记得是有这通电话的,不过当时自己好像在和“麻烦”动手,所以完全没听西里在讲什么。如今想起来有些愧疚自己的重色轻友,笑道:“我认真听了,就是记性不太好。只是这目的地婚礼,第一次得办得漂亮响亮才行,到时候图片一出来,要让所有人眼前一亮,管他有多远都要让那些新娘跑去结婚。”

    西里叹了口气:“下下周,就要和我爸开庭了,裴睿说情况不是很乐观,唯一有点把握的就是在哈日图热格的那片林场,我妈当时拍下来之后去了就再也没回来,所以我想完成她的想法,在哈日图热格修建一个度假区。”

    提督觉得匪夷所思,毕竟九年前的旅游市场不比如今,那个年代大部分人都挣扎在温饱线上,内地发达城市的旅游都未必好做,何况是边疆那么远的地方。

    “九年前,你母亲就想哈日图热格修度假村?”提督问她:“这也是她日记里写的?”

    “嗯。她说她要在那片林场依湖修建一栋房子,然后搭一座小亭子可以垂钓喝茶,春天山谷里开满了花,夏季可以看见远方皑皑的雪山,冬天煮上奶茶,还要养很多很多的羊和马……”西里像是说什么纪录片的台词,努力的为提督描绘着她母亲日记里的美景。

    提督心想,她的母亲可能并不想在那儿修什么度假村,而是想和自己相爱的人养老吧。她的脑子里突然蹦出来“私奔”两个字,这个看起来可笑但是浪漫到残忍的远古行为……

    提督张了张嘴,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打着哈哈:“那肯定是一个极美的地方,我更想去看看了。”

    西里有些迟疑的问道:“你有时间吗?我都不太确定在那边呆多久。”

    “放心啦,这个肯定有。”

    西里思忖着,突然想到了她那个“麻烦”,戳穿她:“蒋遇怎么可能放你到处乱跑,你该不是躲你那个麻烦吧?”

    “没有的事儿!我是那种人吗?”提督心里暗暗惊叹,这人怕不是会算命吧,怎么一猜一个准。

    西里见她那个表情也是憋笑,想着什么时候真要见见那位让提督不敢接电话的人。她将桌上的文件收好给她:“这份是给你的,回去看看觉得可行就做,不可行不要勉强。”

    “可行,我说可行就可行。什么时候出发提前几天告诉我就行。”提督笑着将企划书装到了包里。

    “好了,起身走吧。”

    “现在?!”

    西里噗呲一下笑出了声儿:“我发现你最近怎么笨笨的,我是让你起身我们一起去吃饭,然后找个好点的琴行修修我的宠物。”

    提督站起身来也不示弱:“我发现你是越来越厉害了,还请你嘴下留情饶了我。”

    “好啦好啦,知道你让这我,我哪儿说得过你呢。”然后拉着提督的手,黏黏糊糊的撒娇:“今天不是初一十五,就不用带我去吃斋菜了吧。”

    提督向来吃她那一套,看起来明明冷冰冰的,偏偏对自己又撒娇又粘人的,一想到有一天她也会这么拿捏其他人,提督就替裴睿吃不消。

    两人走出办公室,提督看见一个小职工正在悄悄浏览着西里与祁礼骞的八卦,见她瞟了一眼急急忙慌的关掉网页,却不小心按到了对话框,最上面的那个链接也是关于闵西里的。提督太过了解这些员工上班摸鱼,看到精彩的八卦都会私下传播,尤其闵西里还是青禾旅游的新老总,没有什么瓜比自己老板的瓜更香的了。

    出了门提督问道:“我刚看到你的员工在浏览你的八卦,你真的不管?”

    “我怎么管,我和你加起来也说不过网络上那么多人吧。”西里不在意,说道:“我之前也看过祁礼骞和别人的八卦,只要不回应,没几天就散了。越是回应的,就越来劲。”

    提督看她不在意,只叹她不知道国内娱乐的情况,没有多说,随即登录了微博截了八卦新闻的图给宋司,附言:你看着办。

    不一会儿就收到宋司的回复:已经在处理了。

    两人进了电梯,提督站在西里的身后,发了消息:这么迅速!

    宋司发了一个无奈的表情,然后说:先老板之忧而忧,后老板之乐而乐。

    提督打心里夸他:好狗腿!

    宋司只回了一个翻白眼的表情,提督抿着嘴笑,西里回过头来问道:“笑什么呢这么开心。”

    提督点开那张截图给她晃了一眼,笑道:“欣赏你的盛世美颜。”

第二十二章 有人跟踪

    闵西里看似很重但是下手很轻的打她:“这么八卦,以后去当经纪人吧。”

    提督不以为意:“你还别说。要是有机会,我还真想送你出道。走小妖精路线。高岭之花人设。保管成为大众心里的皑皑山上雪,人间绝色月。”

    西里败下阵来:“你行行好,放过我吧。”

    提督哈哈笑起来,觉得逗她也是一件好玩儿的事。

    西里将琴放在后座,自己坐到了副驾上,又打了个小小的哈欠,提督知她最近累得很,想起了曾经的自己,只不过又觉得西里不比自己那样糙,扛得住生活的暴击,连带着自己的那份一起心疼她:“你闭着眼休息一会儿,到了我叫你。“

    闵西里发自内心的感叹着:“提督,有你真好。”

    提督很受用,想着也许可以备个薄毯子放车里给她。并没急着走,而是在网上下了单之后摇了摇头,觉得自己简直是个老妈子。

    可西里这次并没有睡着,她闭着眼睛可以很明显的感受到车在转弯、等红绿灯。她心里疑惑,自己不是一个能在陌生地方睡着的人,床上都睡不安稳,上次怎么会在裴睿的车里睡着了呢?

    也许是真的累了吧。

    西里躺了一会儿又睁开眼,看着提督的侧脸,她永远妆容精致,眉毛画得很英气,加之头发又剃得短,一对钻石耳钉戴在耳朵上显得特别瞩目。

    提督不自觉的笑了,问她:“你一直盯着我做什么?”

    西里说:“我就是觉得,如果我是男人的话,爱上了你的话一定非常非常爱你。”

    “啊?为什么?”提督已经习惯了她这种没有由来的,想到什么就说什么的样子。

    “因为你绝对理智,能力强又那么聪明独立,作为soulmate简直是完美。”西里夸提督,从来不吝啬。她几乎没有什么朋友,所以对提督格外珍视。

    “哇,我值得这么高的评价吗?”提督虽然这么说着,但是嘴角的笑掩都掩不住,心里得意极了。

    “当然值得了。所以我就在想啊……到底是怎样人,那么大本事能降住你。”

    提督就知道言异必有妖:“原来在这儿等着我,想八卦你就直说。”

    “夸奖是真的,但是我想八卦也是真的……恩恩说,八卦要从套路和分析中得出,大胆假设,小心求证。”

    “你的这个小助理倒是个八卦学院派,将来必成大器。”提督说道:“不过真不是你想的那样,哎……我只是遇到了我之前带的练习生了,不过他现在过得不怎么好……”

    “……”闵西里以为是什么不得了的男人:“难怪上次你说男人都不算,原来是个男孩。小练习生?多小?”

    “刚满十八,退了学在酒吧里遇见的。”提督深深的叹了口气:“脾气也不大好……我记得他之前很乖的。”

    西里歪着头,顿时失去了八卦的兴致,提督说道:“我准备出一笔钱,送他继续念书。”

    “啊?”西里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这算是精准扶贫?”

    提督干笑了两声,并没有回答。然而过来一会儿,像是有些憋不住了,对西里说道:“其实我现在愿意帮他,也是因为当年他退团的时候我袖手旁观了,现在看他过得不好,我心里也难受,说到底是我心里的愧疚作祟。”

    西里知道提督做事儿向来不需要别人的意见,不论多难的事儿她都会有主意,不论是对是错,都不会把时间浪费在犹豫不决上。只是提督的这种心情,不知道会不会裴睿也会有……

    提督将西里放在了琴行门口,看她抱着自己的琴站在路边等她在马路对面停车,突然提督从后视镜里看到竟然有人在偷拍闵西里,那人在一个街角处,看起来很小心,拍几张闵西里甚至还欲盖弥彰的拍起了街景。

    提督认真的辨认了一下他的长焦镜头,如果真的是拍街景的话,根本用不到那么高配置的相机。她下了车穿过马路,为闵西里拿着琴:“你这两天尽量少出门,我刚看到有狗仔跟你。”

    这间琴行是掖城最好的一家店,有着独立的三层楼,两人进了屋内以后闵西里才说道:“我虽然不懂国内的娱乐,但是一般来说八卦新闻的主角越是出名越有看点,像裴云音这样的大明星,或者祁礼骞这样的富二代,哪怕一件小事也会被津津乐道。可我既不是明星,也不是什么富二代或者什么网络红人,名不见经传一个小透明”

    西里的话戛然而止,提督问道:“你是不是想到什么了?”

    西里摇摇头:“没有,我只是觉得这些人也太无聊了点。”

    下下周就要和闵达兼开庭了,而上次冯静在自己这儿受了那么大的委屈,却能沉得住气那么安静,以她睚眦必报的个性似乎是有些反常了。闵西里倒是很好奇,之前除了电话里的互相赌气,冯静还能翻出什么花儿来。

    琴行的一楼挂满了琴,有一个四十来岁的男人听见声音了从楼上下来,问道:“修琴?”

    西里抬头“嗯”了一声:“琴弦太久了需要换,底部磕掉了漆。”

    那人示意她将琴放在桌子上,提督在一旁看西里将琴拿出来,小心翼翼的程度好像这是一个快要病死的孩子,一丁点的颠簸都受不了似的。

    那琴师这才摘下手套,惊叹的上手检查:“哇!难得能看到品相这么好的佩哈尔斯琴。有四五十年了吧。”

    提督也惊讶道:“这琴比你都大一轮!难怪你这么珍视了。”

    西里回忆起得到这把琴的来历:“这琴是别人不要我捡回来的。”

    琴师只当她是在开玩笑:“这随手一捡能捡几十万,你在哪儿捡的,我去蹲个点。”

    “这琴值几十万???”提督知道乐器都是很贵的,但是没有想到再一次被刷新下限。果然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贫穷贵千金闵西里只是穷着玩儿而已:“难怪你要不远千里带出国又带回来,这简直就是一捆行走的人民币。”

    闵西里小声对提督说道:“其实我也不知道这琴有这么贵。早知道这么值钱当初我就应该把它卖了,我们俩在法国也不至于如此惨。”

    “不不不,还好没有卖。”提督看着那琴曾经自己还有点嫌弃木纹颜色太不匀,如今越看越是岁月留下的痕迹,那些被它弹奏出来的音符都好听太多了:“你如今有钱了,说不定都买不到了呢。”

    琴师本来就是一个爱琴之人,很是赞赏提督的看法:“对啊,还好没有卖。佩哈尔斯的老板自从妻子去世后,工厂也关了,现在他的琴可是难求了。”

    闵西里不知道原来还有这样一段故事,比起演奏的人来说,往往做乐器的人更加具有匠心,也更加专情一点,大概是他们一辈子就做一种乐器,也习惯了一辈子只爱一个人。

    “大概多长时间能取?”闵西里问。

    琴师随手开了个单子给她:“店里现在只有我一个人敢修这个,不过我手里还有几把琴,你要是急用的话可以在我这儿挑一把先用着,这琴估计要两个月后才能拿到。”

    西里环顾了一下,摇摇头:“那就麻烦你了。我过段时间来取。”

第二十三章 跟我回家

    伴晚闵西里在书桌上翻着恩恩发来的文件,突然一个广告从右下角弹出,左边是裴睿而右边是祁礼骞,她在中间虽然只有一个黑色的剪影,但是更加吸引人点进去。更何况为了骗点击,这个弹窗帖子还取了一个十分标题党的题目:新晋妖女御二男,这两个男人居然都没有躲过她的法网。

    闵西里看着这个题目,觉得十分可笑,但是她却没有笑出来。

    点进去一看不过也就两三张图片,一张是祁礼骞与自己说话的合照,一张是她挽着离开裴睿的合照,一张是她进出蔷薇园的合照。

    这个八卦看图说故事的能力非常强,活生生的变成了自己榜上了祁礼骞后,发现裴睿是个更高的枝,所以抛弃了祁礼骞巴结裴睿去了。西里捏着鼠标的手轻轻捏了一个拳头,却又松开往下滑看来眼评论:

    “这个女的是谁啊?这么厉害!”

    “现在真是笑贫不笑娼了,明明长得还可以,居然傍大款!”

    “楼上好好笑,要是长得不可以,大款能要?(我觉得裴睿属于霸道总裁,不要用大款侮辱了他,我要有这个脸我也去傍他!)”

    “只是哪里冒出来的小妖精,祁礼骞看她跟别人走那眼神都快哭出来了!”

    “小祁总能跟裴睿比吗??我选裴睿。”

    “裴睿老是老了点,但是我可以!”

    “你管三十岁叫老,正值最那啥的年纪好吗?!比祁礼骞这种白斩鸡有x魅力得多。”

    “这个贴好像有点歪啊,各位姐妹,鸡笼警告。”

    “这几个人画风绝了,带入我最近看的言情小说毫无违和感……”

    “求大神818这位新晋妖女!”

    “小编标题取得恶意满满,取关了!”

    ……

    西里滑到底,看见还有三四页,都懒得再往下面翻,点了关闭。和提督吃过饭后,就一直在电脑桌前忙碌,看着外面夕阳下山,西里出了门想透透气。轻轻的活动了一下脖子,却从余光中看见有人在她的院子口鬼鬼祟祟!

    酒店的管理向来很严格,这个院子因为靠内几乎不会有住客误入,她突然小跑过去,那偷窥的人猝不及防,转身跑的时候差点摔倒。西里看清了他的背影,像是隔壁的大学生。

    停下了脚步之后,西里正准备走,却发现裴睿扭着那小子前来了。

    “你说你没做亏心事你跑什么跑?”裴睿揪着那大学生的后衣领子,生生把他提溜到了西里的面前。

    那学生还在挣扎,嚷嚷着:“你要干什么!我要报警了!”

    裴睿从他的手里夺过手机,强行让他指纹解了锁,打开相册之后发现了打量西里的照片,有她在院子里吃饭的,有和提督聊天的,有那天自己送她回家的,更多的夜里西里在院子里伫立不知道在想什么美好……

    闵西里没想到,这个她偶然遇见的客人竟然是个跟踪狂:“你报警吧,看是蓄意偷窥来得严重,还是被人揪着领子来得严重。对了,我记得你有几个同学和你一起的,要不叫过来一起评评理?”

    那学生的气焰一下子就被浇灭了,裴睿松开他,语气强硬的问道:“我倒是想问问,你要干什么!”

    “我……我……”那大学生结结巴巴起来,不敢看闵西里。

    闵西里挨着挨着将手机里的照片删掉,问道:“是哪家公司让你来偷拍?还是谁给了你钱让你监视我?”

    他连忙摆手:“不是的,不是。”

    “不是收了钱,也不是卖给八卦周刊,难道……你还喜欢我吗?”闵西里将东西删了个干净,将手机揣进他的裤兜里,笑得十分讽刺:“你这恐怕不是喜欢,而是满足自己的私欲吧。”

    那大学生低着头,手足无措,他能明显的感受到闵西里眼光中的鄙夷,那感觉就像是自己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对不起。”他道了歉,为了这份还未宣之于口就被自己玷污的爱意。

    “算了。你该庆幸偷拍的图不过分,不然今天可真的走不掉了。”闵西里看来一眼裴睿,委屈又无奈。

    裴睿见了她这个样子,居然能够对那个大学生产出些同情来,侧了身子让出了路。那学生看来一眼裴睿,一溜烟的跑了。

    裴睿跟她进了院子,想着今天要不是自己临时起意过来看她,还遇不上这一出,若是这个男生有什么越线的行为,实在是太危险了。

    “我看你还是不要住酒店了,太危险。”裴睿说道。

    闵西里却不以为意的邀请他去书房里坐,又用全自动咖啡机泡了咖啡给他:“尝尝,店里新进的咖啡豆。”

    裴睿浅尝了一口,有些敷衍的赞叹:“味道不错。”

    西里笑着也给自己冲了一杯,尝了一口皱着眉头:“你又敷衍我。看来我确实没什么做饭的天赋,连自动的咖啡都冲不好。”

    “这没什么难的,慢慢练总会好。”裴睿毫不介意,又端起来喝了一口。

    闵西里一边收拾着书桌,一边与他闲聊:“这么晚了,你是路过?”

    本来裴睿来的时候就想说自己是路过,顺道来看看她。但是被她宣之于口了又觉得这个借口未免太借口了些:“没有,吃了饭没什么事儿来看看你。”

    没事儿?闵西里明知故问:“你最近不忙吗?”

    “嗯……”裴睿随手拿了一个软垫子放在背后,靠着说:“没什么可忙的。”

    裴睿看见了放在桌子下面的一叠房屋dm单,翻了翻抬头问她:“你在找房子?”

    “虽然这儿是不过,不过你也看见了,终归是不太安全。”闵西里总算把书桌整理得如她的意了,洗了手端了杯子坐在裴睿的对面:“已经买好啦,只是还要等两个月才能入住。”

    “要不,你住我那儿去吧。”裴睿说完有觉得有些突兀,怕她觉得自己有什么其他的心思,补充道:“你要是觉得山上的别墅太远了,我市区……”

    “好啊。”闵西里并没有让他说完,手撑着凳子露出好看的锁骨,笑着说道:“今天提督刚好拒绝收留我,我还以为我没人要了呢。”

    怎么会没人要呢?我要啊。

    裴睿的心像是骤停了一拍,突然觉得自己有些被她套路了,真是刻意得坦荡。

    哪怕是自己提出的邀请,但是她的每一句话都让人无法拒绝。

第二十四章 不吐不快

    裴睿愣了半晌,又怕她说着玩玩:“你认真的?”

    闵西里点了点头:“不白住,我争取以后把冲咖啡的手艺练好一点。”她端着咖啡轻轻的碰了一下,见裴睿有些欲言又止,问道:“不方便?”

    “那倒不是。只是有些意外。”裴睿向来不喜欢猜别人的心思,当然大部分时候因为眼光太毒,所以别人有心思也瞒不住他。只有闵西里是个意外,他猜也大概能猜准,但总是少了那点自信来肯定自己的答案,所以就不费那个精力,直白的问,她愿意讲自己就信,他不愿意讲,自己就不问。毕竟已经到了而立之年,已经明白了不刨根问底反而会活的自在些。

    “已经欠了你那么多情分也还不完了,那就干脆多欠一点。我想你裴睿的房子,肯定是没人敢偷拍的。等我官司打完了就搬走。你好好想一想,我要怎么还呢?”闵西里歪着头看他,等他的回答。

    裴睿捏了捏自己的鼻梁:“听你这口气是想赖账了,吃准了我不会把你怎样?”

    裴睿的嗓音低沉而磁性,像是雾霭沉沉的低颂,闵西里听得入了迷,但是却瞬间清醒:“赖谁的账也不敢赖您的,我哪里惹得起。”

    裴睿脸上的表情很精彩,让闵西里都有些不忍心了,觉得自己不仅卑鄙,还有点仗势欺人。虽然除了裴睿,她的势也仗不到。狐假虎威,结果逼得老虎也只能让着。

    搬家的那天王恩恩站在裴家的门口,一张小脸像被揉成一团的纸,满脸写着我有话讲,但是我憋着不说,你要是问我,我就滔滔不绝的样子。

    宋司倒是和他截然不同,本身就是一张笑脸,现在更是笑得嘴都合不拢。活像一个大龄废材儿子终于有人眼瞎看上了的婆婆,就差老泪纵横的握着闵西里的手,将祖传的金戒指金项链都赠给她。

    所以当他看见王恩恩那么个白菜被猪拱的表情时,甚是不快。将一叠乐谱稿子放到了王恩恩手里:“这就累了?你把这个东西给闵小姐拿上去,一会儿我请你喝可乐好吧。”

    王恩恩看了她一眼,为宋司逗小姑娘的语气感到无语,无语加无语,只能翻个白眼把气都出在了他身上。一把扯过他手里的琴谱稿子,有些悲壮的进了房子。

    裴睿安排的房间是在书房的对面,离他的卧室一个头一个尾,王恩恩路过的时候颇有些心里打鼓,总觉得裴睿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但是看他对闵西里的太多,又尊重呵护像个大哥哥一样。

    轻轻敲了门之后,发现屋内只有闵西里一个人,王恩恩问道:“裴先生呢?”

    闵西里看她发愁的样子,故意逗她:“不叫叔叔了?”

    王恩恩扶着额,将东西放在靠窗的书桌上,虽然内里陈设简单,但是看得出来还是动了些小心思,比如大大的书桌对着窗台,旁边是琴谱架子和脚凳,软软的鹅黄色沙发,配色复古又浪漫,所有的家具连床都是带弧度的。可见其用心。

    王恩恩在房间里转了一圈,与闵西里一起靠在铁艺精致的床边,不知道是在感叹着整个房间还是对着墙那副《夏尔西里》的油画:“真漂亮啊~”

    闵西里看了她一眼,搂着她的肩膀有些亲昵的问:“我看你今天情绪不对劲,怎么了?”

    王恩恩听了她的首肯,总算逮着机会好好与她说道说道,还多心的四处张望了一下:“裴先生呢?”

    “他去采购去了,哪怕此时他在山脚,你也有十五分钟的演讲时间。”闵西里点了点空无一物的手腕,装作哪里有支表。

    王恩恩关上了房门,将她推到窗边的鹅黄色小沙发里坐着,又把桌上的咖啡端给了她:“我就是觉得裴睿对你,又是送画,又是帮忙打理公司,还帮你打官司,现在又让你搬来他家住,他是不是对你有意思啊?我就觉得吧,他那么有钱,想安置你随便市内都可以找一栋房子啊,为什么要让你搬来这荒郊野外的,万一发生什么事儿,等警察上山都得等十五分钟!”

    闵西里看她一股脑的连珠炮似的,正要插话,王恩恩又说:“你是不是因为躲祁礼骞啊或者是哪些记者啊?我们可以搬家啊,我觉得搬到这半山腰的别墅虽然好是好,但是这不是刚出狼穴又入了虎窝嘛!今天的八卦不是你和祁礼骞的了,全是你和裴先生,你看你这一入住,本来吃瓜群众都忘了你是谁了,现在好了加深记忆知道你和裴睿有一腿了,感激归感激,但是我们不能以身相许啊!!”

    “噗!咳咳咳~”听到最后一句西里实在忍不住,只能靠咳嗽来掩饰自己的错愕与慌乱,不得不强硬的打断她,不然任由她说,还不知道能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恩恩,打住打住。”

    “西里姐~我真的很担心你!”王恩恩挤着和她一起坐下,一张小脸儿倒是舒展开了:“你说要是裴睿欺负你怎么办?”

    “那就让他欺负吧。”闵西里见她为自己着急的样子可爱极了,甚至恶趣味的故意顺着她的想法说:“我在法国念大学的钱也是他出的,欠他的我这辈子都还不完了,就算她把我当童养媳我也没怨言。”

    王恩恩脑子轰然一声,张着的嘴半天也没蹦出一个字来。闵西里看她震惊的样子笑出了声,用手指戳着他的小脑袋瓜子说道:“你说你这脑子到底在想什么啊?!”

    “啊?”王恩恩的小剧本里没有这一出,所以茫然的看着闵西里。

    “哎……”闵西里像是在感叹又像是在惋惜:“裴睿虽然喜欢我,但是不会趁人之危。我其实越是这样,离他就越远。”

    真心喜欢的人,怎么能让她委屈的和自己在一起呢?就连闵西里自己都在想,裴睿喜欢自己,也不知道倒了什么霉。

    王恩恩觉得她像是打了一个哑谜:“什么意思?”

    闵西里摇摇头:“意思是裴睿不会怎么样的,你放心吧。”

    王恩恩反复在心里咂摸着她刚才的话,什么叫离得越近其实就离得越远。她想破了头,也没能理解,本来想缠着闵西里再与她讲讲,但是闵西里却放下了杯子起了身去开门。

    门一推开,却发现宋司端着一个文件袋正抬着一只腿支撑的,另一只手正落在门上。闵西里觉得自己总是能这么巧,在人家想敲门的时候就开了门:“辛苦你啦宋司,放桌子上吧。”

    宋司将东西放下之后,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笑得仍旧灿烂:“不辛苦,不辛苦,乐意至极。”

第二十五章 搬家

    宋司十分殷勤的问道:“闵小姐,你看还需要什么吗?”

    闵西里摇摇头:“已经很好了,辛苦你。”

    “没有,都是老板上心。说你经常走路不看撞到膝盖,所以这屋子里的床啊家具的都是挑了有弧度的,本来说要把这面墙漆成绿色,不过时间太短了,所以就把这幅画挂这里了。”宋司指了指墙上那副一米多的《夏尔西里》油画。

    王恩恩“咦~”了一声,说道:“没事儿,也住不太久。西里姐自己的房子有一面绿墙了。”

    因为买的那栋房子已经是装修过的,不过因为西里不喜欢瓷砖地板,所以要全部换成木地板,听从了设计师的建议,确实加了一面饱和度不高的墨绿色墙。家具之类的也是设计师采买,而闵西里并没有故意去挑那些被磨平菱角的家具与陈设。

    宋司看了王恩恩在旁边的低气压,从一开始他就感受到了她的情绪有点反对,人精一样的宋司知道闵西里喜欢她,大概是这个姑娘说话从来不藏着捏着,今天是什么心情看脸上就能一目了然。所以这样的小女孩也很好哄:“恩恩,累了吧,我带你去楼下喝可乐。”

    “不喝。我想和西里姐说说话。”

    宋司也不生气:“还有巧克力冰淇淋,你要吃吗?”

    这次王恩恩没有一口拒绝,她从来到现在都没有喝一口水,又在那儿和闵西里叨叨了半天,正口渴。

    闵西里拍了拍她的背:“去吧,顺便让宋司带你熟悉一下周边,之后要找我就来这儿。”

    “好吧~那我下去啦。”王恩恩挥着自己的手,身体轻轻的晃着,她其实很早就想到处逛逛,但是又不好意思。

    宋司有个侄女,和王恩恩一样圆脸圆眼,被宠坏了。但是又因为实在可爱,所以家里人也对她的小脾气容忍着。宋司好声好气的问她:“是觉得太远了懒得走,所以才不希望闵小姐搬到山上来吗?”

    王恩恩立马反驳:“才不是!”

    “那是因为不喜欢我们老板?觉得他是坏人?”宋司刚说完,就看见裴睿买了一束蔷薇花随意的插在花瓶里,正抱在怀里往上走。宋司心想他也不怕扎人。

    王恩恩看了宋司一眼,回头一看见裴睿立马停了脚,站在楼梯靠墙,活像一个小学生在路上碰到了老师直接石化。

    宋司看她这个样子也觉得头疼,这丫头看起来很怕裴睿。拉着她的衣袖子带她下了楼:“老板,你出门大半天就只买了束花?”

    裴睿看了眼自己的怀里,其实除了蔷薇还有其他别的热带花,甚至还有一些尤加利叶:“前几天定了个花瓶,送货的找不到路我自己去拿的,不过这山上没种什么花,就在店里随便买了些。”裴睿故意没有让店里包装,而是直接原模原样的带了回来,他知道西里喜欢自己折花插瓶,见宋司看着他手里的花皱眉:“怎么了,搭得不好看吗?”

    宋司替裴睿送过不少花给别人,比如她二姐,公司里的演员,生日、纪念日或者是过节几乎都有,十分有仪式感。只是那些花束都是精心包装过的,不像这把这么狂野。也从没有定做过花瓶给什么人,虽然那花瓶不怎么好看,但宋司也不能扫了裴老板的面子:“好看,只是这花瓶……。”

    裴睿打断道:“这花瓶手工做的,怎么了?”

    王恩恩也看了一眼,看到蔷薇就知道是给闵西里的,不过那玻璃花瓶她是实在欣赏不来:“你有剪子的话拿一把上去吧,西里姐喜欢自己修。”

    裴睿“嗯”了一声,去厨房找了把剪子捧着花一起上了楼。王恩恩突然觉得自己心都悬起来了,那把剪子握在裴睿手里像一把凶器。她的眼光随着他在楼梯尽头消失,眉头皱得更紧了。

    “诶诶诶,放心放心,不是上去砍人的。”宋司不知道什么时候去冰箱里取了两盒巧克力冰淇淋,还有两个勺子,拿在手里在王恩恩的眼前晃了晃。

    王恩恩一屁股坐在吧台边的高椅子上,宋司把冰淇淋推到她面前,倒是自己先吃了起来:“愣着干什么,再等就化了啊!”

    王恩恩实在忍不住,打开冰淇淋之后用勺子送了一口在嘴里,发现味道真不错,虽然还未入夏,但是天气已经开始热了。吧台的凳子很高,她轻轻的晃着自己的腿,那是小时候留下来的习惯,吃到好吃的东西总是要忍不住手舞足蹈。

    宋司看她眼睛亮亮的,一个冰淇淋就能满足,越发觉得她就是自己放大版的小侄女,有些献宝的逗她:“好吃吧!”

    王恩恩这才重拾她的那张软软的,眉眼弯弯的笑脸,宋司对她客气,王恩恩对他也客气了起来:“嗯。”

    宋司看她放松了下来,也自认这个冰淇淋能够讨好她,有意无意的说道:“其实你不要看我老板长得凶,对闵小姐可温柔体贴了。那天闵小姐说要来借住,老板连夜就打了电话给我,然后把要买的东西,怎么布置……事无巨细。你别看我们布置那个房间用了一周,所有的东西都是老板精挑细选的,像是一早就想好了似的……”

    王恩恩听见那个“一早想好”了,就狐疑的看着宋司:“非亲非故的,为什么你们老板要对西里姐那么好?”

    王恩恩一边吃一边问,一点没耽误。宋司倒也舀了一大勺放嘴里,冰得他太阳穴都突突跳,囫囵咽下才觉得这小姑娘的吃法简直不适合自己:“那你看闵小姐的父母,和她是亲是故了吧,对她怎么样?再说了,我们老板很早就认识她了,看她孤苦无依的,所以帮一把怎么了?”

    “所以是因为可怜她?”

    “当然不是!”宋司反驳她:“是因为……因为……”

    王恩恩将最后一点点冰淇淋吃干净后,看宋司语塞,就差抓耳挠腮了:“你看你说了一大堆然后又闪烁其词的,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好,且还不求回报,除了喜欢她还能因为什么?你憋了半天至于嘛!”

    宋司“嘿……”了一声,站起身来捏她的脸:“你什么都知道,你还问!”

    王恩恩打掉他的手,也站起身来:“不是你跟我没话找话聊天嘛,不过我就不明白了,裴先生喜欢西里姐,西里姐也是知道的,为什么他不干脆直说呢?”

    宋司就差捂住她的嘴了:“你小点声儿哎……真是怕了你了,我要出去逛逛,你要是有想知道的就跟上来。”

第二十六章 是个人才

    要说别人多的心眼,都是多在谨防上当受骗上。但是王恩恩天生骨骼惊奇,多的心都是在好奇心和八卦上,她想宋司是个好说话的,不然不会告诉她这么多,跟着他后脚出了门来到后院的院子。

    这个院子高低错落三层,最下面是一个露天泳池,整个花园十分硬朗,除了几个洁白的大理石雕像外,全是绿植和树。和蔷薇园到处都是柔枝嫩柳杂乱而富有生命力不同,这里没有一朵花,甚至除了绿色连个其他颜色的植物都没有,像是个小型的迷宫又像是浪漫的现代派艺术。

    王恩恩跟在宋司的后面问他:“你说裴先生和闵小姐是很早以前就认识的,有多早?和祁礼骞那么早吗?”

    宋司摇摇头:“你知道闵小姐很小就出了国了吧,我们老板是在她十九岁的时候遇见的。那时候我们刚好举办一个晚宴,闵小姐经过她朋友的推荐来演奏大提琴,所以就认识了。”

    “我上次在蔷薇园看到她那把琴了,不过没听她弹过。”王恩恩想到有一天早上看见闵西里盯着那把大提琴发呆,手放在上面很久很久,穿着一袭吊带长睡衣,头发全部散落,双目无神的像是元神出窍,又像是一个鬼魅的幽灵。她叫了两声才把她叫回来,像梦游似的。后来就很少看她拉琴了,倒是写了不少的曲子,改改涂涂好像总是不满意。虽然王恩恩不太懂音乐,也不懂什么创作,她只知道闵西里好像心里特别不顺,就是因为她脾气太好,笑得太真,让外人以为她总是高兴的。

    闵西里是那种乍看就很漂亮鲜活的美人,平日里显得客气拘谨,对谁都保持着绝对的安全距离,别人也不敢轻易靠近她,因为她的气质太过脆弱,这种易碎的美就像是橱窗里的古董琉璃盏,哪怕有玻璃罩着,出口粗气都怕把她惊碎。

    “有机会你真应该听听你西里姐的演奏,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宋司夸张的给她形容道:“我记得当时他们学校都称她为天才东方少女。”

    王恩恩挠挠头,别说大提琴,就连很出名的古典音乐她都不能欣赏:“实不相瞒,我的列表里除了流行就是各种莫名其妙的cp歌曲,对于大提琴、钢琴之类的,可能对我就是对牛弹琴了……”

    宋司转过头来看她,听见“cp”那两个字后笑她太认真,现在知道这个姑娘为什么那么受闵西里喜欢了。连萌cp这种不太能被大众理解的感情,也说得轻巧。说话避讳着会不会伤害别人,会不会显得自己没什么见识,趋利避害这种事儿是成年人的习惯,哪怕是说话也遵循这个原则。

    很多说话之道其实是圆滑之道,宋司知道自己就是这样一个人,是一个很容易为别人话术里的漏洞而尴尬的人,大场合尤其如此。如果有个什么领奖,台上人的获奖感言如果太有漏洞,他会比台上台下任何一个人都要先尴尬。

    而遇到王恩恩这种,就完全不用替她尴尬,因为她从来不掩饰自己的不足,也不为别人掩饰用心。

    “我也不太懂,但是跟着老板也耳逾目染了些。他很喜欢音乐,闵小姐对着的那个房间里有很多唱片还有专辑,都是从全国各地搜罗来的。还不顾市场,投资了很多纪录片与歌舞片,就是为了将一部分音乐家推出去,让国际上更多的人认识。”宋司说道。

    王恩恩想起祁礼骞,乱交的那些女朋友:“想来有钱人是很有必要有几项烧钱的爱好,就跟祁礼骞一掷千金讨女孩子欢心,都是精准扶贫。”

    宋司对她把裴睿和祁礼骞做比较有些不快,祁礼骞那个艺术细胞为0的人怎么能和裴睿比呢:“小祁总连陈今树是谁都不知道,我们老板和很多音乐家还有艺术家都是朋友呢。祁礼骞花钱那是挥霍,我们老板那是投资,况且我们老板的妈是正儿八经的大提琴音乐家。而祁礼骞,可能连大提琴有几根弦都不知道呢。”

    “哇,这么厉害。”王恩恩曾经查过裴睿的全家,但是并没有裴睿母亲的太多信息,不过看照片是个没有受过苦难的女人,因为她的每一张照片都是笑着的,特别温柔。但是好像是得了什么疾病,匆匆的就去了:“可我怎么没在网上查到过呢?”

    宋司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向周围看了看确定没有人,才小声的说道:“老板的妈妈过世得早,丈夫是有名望的企业家,大女儿是个杀伐果断的铁娘子,二女儿是个争议女星,所以自然她就成了支撑他们背后的女人。”

    王恩恩皱着眉头有些替裴睿的母亲委屈:“所以她是别人的好妻子,好母亲……唯独还没有来得及成为更好的自己?”

    宋司点点头,突然反应过来好像对她说得过于多了:“我干嘛要跟你说这么多刚才的话你可别当着别人说,尤其是闵小姐,知道吗?!不然老板知道了肯定扒我的皮。”

    “放心吧!烂肚子里。”王恩恩仗义的拍打了他的后背,把宋司拍得一声猛咳:“所以裴先生喜欢西里姐,是因为她像他母亲?”

    “你这脑子的回路是不是接触不良?”宋司戳着她的脑袋“很明显我们老板是很喜欢闵小姐在音乐上的才华,本来想资助她继续念书,但是闵小姐拒绝了。后来为她找了一个很好的老师,两个人就断了联系……这次她回来,是意外之喜。”

    “既然那么喜欢,为什么断了联系?”

    宋司无奈的摊摊手:“因为闵小姐后来有了男朋友啊……”

    “啊~~”王恩恩的这声尾音拖得长长的,信息量太大,一时间不太好消化。

    如果裴睿的人生有挫败感,那么大规模来源于裴鸢,大杀伤来源于闵西里。

    宋司回味过来王恩恩的那句调子,可能是在惋惜也可能是在嘲笑,问道:“阴阳怪气的,想说什么就直说?”

    “我就是好奇,到底是哪位奇男子能争得过霸道总裁裴先生。”王恩恩问完又想起闵西里是分了手回国的,马上摆了摆手:“算了算了,我还是别知道了。万一什么时候说漏了嘴,惹得西里姐伤心……西里姐一伤心,裴老板也伤心,裴老板一伤心,我的职业道路怕不是就要到头了。”

    宋司赞赏的拍了拍她的肩:“不是你到头了,是我们都到头了。”

    宋司记起上次在画展上匆匆见过王恩恩一面,单从她能边怼祁礼骞边还能让他送她回家,就知道这小丫头无比机灵,如今看来不止是机灵。如果假以时日好好带一带的话,以后说不定还是个人才。

第二十七章 看电视

    奥叔将花瓶盛满了水,递给了闵西里:“宋司不知道在楼下和那小姑娘说什么?逗得她哈哈大笑,刚还愁眉苦脸的呢…”

    “哦,是吗?“西里看了裴睿一眼:“宋司向来会说话,就连提督对他都赞赏有加。和恩恩聊天,我估计他都不用费什么脑子。只要不被恩恩的话吓到才好。”

    裴睿正在帮她把花一枝一枝的整理好放在桌上!好奇的问道:“怎么会吓到,宋司好歹是见过场面的。”

    西里走过去,将桌子上的水用纸巾擦干净。又小心的将裴睿整理好的花一支一支的去掉多余的叶子。虽然动作小心,但是裴睿还是吩咐奥叔,让他去拿双手套过来。

    “你的这双手也不知道好好爱惜,这花上可是有刺的。”裴睿欲帮忙,却被你西里拒绝了。

    “哪有那么娇气?我平时都整理惯了。”闵西里坐在凳子上,才想起回答刚才裴睿提出的问题:“恩恩说话,从来喜欢添油加醋,形容词比较丰富,所以一件事儿,从她的口中说出来,总是妙趣横生,匪夷所思。”

    奥叔应该是跑着上来的,将手套直接递给了裴睿,裴睿站起身来,将手套给撑开。闵西里拗不过他,将手指一一的钻了进去。

    裴睿看她认真的修剪着花枝,全部插入花瓶,又挨着整理修剪了一圈,这个本来不太好看的玻璃花瓶,竟然也生出了艺术的美感。在太阳光底下,红色的斑点部分像脸上的红晕。

    闵西里看着自己的杰作甚是满意,突然问裴睿:“我看这个花瓶不太像店里买的。如果你要买的话,肯定会挑毫无瑕疵的。而这个花瓶,不论是从颜色还是形状,都不太符合你买东西的规律啊。”

    裴睿想起回来时,在楼梯口遇到了宋司和王恩恩恩,他俩看见这个花瓶的表情十分精彩。问闵西里:“你觉得不好看吗?”

    闵西里将花瓶抱在窗台上赞叹道:“琉璃能烧成这个样子,还是不容易的。”

    裴睿不得不再次感叹闵西里的聪明,虽然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是他的心里却很高兴。玻璃和琉璃容易被人弄错,琉璃虽然不如玻璃那样通透,但是琉璃更加好看和难烧制。

    “上次在蔷薇园看到你用酒瓶插花,我就想替你烧一个,奈何后来太忙了,最近才找到时间。”裴睿自己倒是挺喜欢这个花瓶的:“我刚在楼下碰见宋司和恩恩了,看他俩的表情都在告诉我这花瓶不怎么样。”

    “我觉得很好看。”对于一个用酒瓶插花的人来说,其实花瓶好不好看她也不在乎:“只是有点意外,你居然喜欢琉璃这类东西。”

    裴睿这才挂着笑容:“彩虹易散琉璃脆,但是都是美好的东西,越脆弱就显得珍贵。下次有机会,我带你去玻璃厂看看,淬炼的火花特别漂亮。”

    “好啊,等我和我爸打完官司再去吧。”西里说道。

    吃过晚饭后,宋司送了王恩恩回家,而打扫的阿姨与园丁也只有固定的日子才上山,偌大一个别墅,只剩下洗碗的奥叔。这是闵西里在裴睿家住的第一晚,奥叔小心的看着坐在沙发上的两人,看着严肃的社会新闻,像两个在导播室里的男女主播。

    客厅的电视虽大,但是却很少开,裴睿几乎是不开的。一般是裴睿离家后,只有奥叔一个人在这房子里显得格外冷清,才会打开听个声音。

    如今闵小姐一来,裴睿倒是开了电视和她一起看,但是也不挑个好看点的节目,社会新闻是怎么回事儿。奥叔心里着急,切了水果备了茶端过去,顺手拿起了桌上的遥控器:“这社会新闻没什么好看的,闵小姐喜欢看什么?我给你换。”

    闵西里摇摇头,转头看裴睿也没有什么异样,看得出来他与奥叔的关系并非是简单的雇佣,想自己之前在法国连电视都没有,更别说看了。为避免奥叔尴尬,闵西里问道:“我听恩恩说,最近好像有一个什么选秀节目很火,选男团的,叫什么……星光?”

    “噢,你说的是《星光璀璨》吧!那个就是先生的公司出的。你等等……我给你翻翻。”奥叔十分高兴,打开网络为她调出了这档节目。

    这档节目有男有女,一共三百多个人。有素人、有练习生、有已经出道但是不太红的,有演员、歌手、和rapper……形形色色,各种各样。从海选开始,一百名现场观众,五位导师,三位绝对裁判。

    最开始就是自我介绍,介绍完了之后由一百名现场观众投票,投票分数低于80的直接淘汰,连用才华征服他们的机会都不给。

    西里转头问裴睿:“这个规则你定的?”

    裴睿隔着西里坐得其实并不太近,他借着取水喝的动作稍稍靠近了些:“我也是第一次看完整版,比赛规则都有专门的编导负责,你觉得太残酷了?”

    奥叔看两个人僵持那么久,总算找到了话题,默默的将客厅留给了二人。之前裴睿也会看自己公司出品的节目,提提意见或者是看看媒体反映,不过那都是工作。电视嘛,一个人听响也太孤单了,两个人看才有电视本来的意义。

    闵西里反问他:“你觉得长得好看很重要?”

    “至少在娱乐圈是这样。如果第一眼不合观众的眼缘,那么后期红起来的几率也很少。”裴睿直言不讳。

    西里放松了下来,向后坐着躺了一下,接过裴睿递过来葡萄,刚好瞥见他那张严肃不怒自威的脸,想如果裴睿上台可能是满分通过的,因为他太有气势了,观众不投他一票都怕被报复。

    裴睿看她吃着吃着笑出了声,而电视里的观众十分严格,很多人都被刷了下去,垂头丧气的退场:“想到了什么,笑得那么开心?”

    “我刚在想,如果第一印象那么重要的话,我肯定再也不会见你了。”西里说道。

    裴睿转了个身,撑着沙发有些诧异的问:“为什么?因为我长得凶?”

    问出口后裴睿觉得有些委屈,他平时照镜子也觉得自己不笑的时候十分冷峻,但是自认还算是一个比较温和的人,从来没有仗势欺人,还反被不少人碰过瓷。

    其实裴睿不是那种长得凶神恶煞的样子,他的“凶”除了他的样貌外,更多的是他的行事手段师从她的大姐,但是裴鸢偏偏长得柔和温婉,很多决定虽然是她下的,但是大多是裴睿在一丝不苟的执行。而二姐更是不省心,从入娱乐圈开始,就成了话题女王,任性又作妖,不是耍大牌就是花边新闻,但也都是裴睿去摆平。所以他的“凶”,也有替她大姐和二姐背锅的嫌疑。

第二十八章 往事惊吓

    “你知道为什么很多人都怕你吗?哪怕就是你长得不凶,也看起来是一般人惹不起的。不是那种要去砍人几刀的意思,就是……感觉得罪了你,自己也不会过得很舒坦。”闵西里虽然觉得样貌这事儿虽然不重要,但却是命运额外附赠的财富:“第一映像会决定对一个人的好感,之后的接触只能慢慢改观,要等非常非常了解了,才能忽略掉相貌只论和这个人是不是真的能聊到一起。”

    “那我真是太吃亏了。”裴睿捏了捏鼻梁,对她这份见解有点意外:“那你觉得样貌重要吗?”

    闵西里对他一笑:“对于好看的人来说很重要,对于不好看的人来说就不那么重要了。”

    “真是好坏都让你说了。”裴睿拿起手机给宋司发了消息,他心情太好了,有种很真实但是又很说不清的感觉。原来和人看电视聊聊天,比世界上太多的事儿有意思。

    西里本来还以为到了新环境有些不适应,却完全没有陌生环境拘谨的状态,想起在法国的那场晚宴之后,宋司邀请她作为裴睿的导游,第三天他们到了一个葡萄园,晚上在酒庄的时候,两个人也是这样坐在沙发上聊天,只是当时她的心完全不在那儿。

    “裴睿,你还记得五年前在葡萄园,我们也是这样坐着看电视聊天的嘛。”西里想起来那天下午,天气特别不好,阴郁而烦闷。

    怎么可能忘记,如果没有当天晚上的事儿,裴睿可能更开心些:“当时吓到你了,一直想给你讲声对不起,让你看到那些不干净的东西。”

    “当时年纪小,胆子也小。没什么见识。”闵西里倒是没往那件事想,按照原定的三天期限,当天下午宋司会送她回城,奈何下了雨耽搁了。

    晚上酒庄来了不少裴睿的客人,闵西里待在房间里给冯书意打电话,那天是他的生日,约好了提督还有自己要给他过生日的。提督让她发了定位,催着她赶紧回去。

    宴会厅在另外一边,因为不方便找裴睿,闵西里悄悄的让人叫了宋司。宋司执意想让她一起进去玩儿,闵西里因为急着回城拒绝了,宋司见她执意如此,在门外等了十五分钟,然后带她去了楼下,谁知道车子半天打不燃火……宋司打了几个电话,也不知道是给谁,一直没有打通。

    闵西里从车上下来,心里慌乱,宋司让她去车库旁的影音室休息等一会儿,他去拿其他的车钥匙。闵西里偷偷给提督发了消息,可能是第六感作祟,她总觉得宋司好像在故意留她。左等右等终究没有等到宋司回来。

    西里推门进了休息室,一打开灯,看见两女一男衣不蔽体的纠缠在一起,她惊叫了一声,赶忙捂住自己的嘴。那个亚洲面孔的男人被突然的打搅也是一愣,然后两个法国女人倒是见怪不怪,像两条水蛇一样缠绕着,舔舐着。

    闵西里赶紧关了灯,竟然下意识用母语说了声:“对不起。”

    正欲关门逃开,谁知道那个男的从沙发上站起来拉着她的手问道:“中国人?”

    他的声音沙哑的,带着黏糊的潮气。

    “放开!”闵西里想抽出手,却发现他攥的死死的。

    她吓坏了,想叫宋司,但是又担心让宋司难堪,毕竟这是裴睿的客人。

    那人并未放开她,而是开了灯。闵西里见他不着一物,逃不走只下意识的闭了眼。

    “你……你想干什么!”闵西里就连声音都觉得颤抖。

    那人看清了西里闭的眼,和眼下的那颗痣,瞬间失了兴趣一样放开她的手,啧啧了两声,显得十分鄙夷:“这裴睿怎么回事儿,这么多年了找的女朋友如出一辙!”

    闵西里完全不想与他纠缠,推开门就跑了,也未等宋司就慌乱的从房子里跑了出来,这时候提督刚好打来电话说自己来接她,已经快到了。

    闵西里自己步行到了别墅的外面,等了五分钟提督就到了。坐上车,宋司的电话一个接着一个,她直接挂断了,惊魂未定。

    提督担忧的看了她一眼,有些小心的问道:“是出什么事儿了吗?你不接宋司的电话。”

    电话还在继续打,闵西里给宋司回了消息:提督来接我了,不用担心。

    宋司回道:好的,注意安全。

    闵西里关了机,闭了会儿眼,想着也许宋司并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闵西里想起那个人说的那句“裴睿的女朋友如出一辙”的话,多起了心,有些带着恨意的问旁边有些紧张的人:“提督,你和裴睿怎么认识的?”

    “他是我大学同学。”提督看她烦闷又暴躁的样子,又问了一次:“怎么了?”

    闵西里收拾好情绪,强压住内心的狂怒,咬着要挤出一个笑:“没什么,随口问问。现在都十点多了,希望能在十一点之前赶回去,还能给他过上生日。”

    提督见她笑了,自己也松了一口气:“我就知道你赶不回来心急,所以亲自开车来接你。”

    “哦……是嘛。”

    提督见她的语气里没有一丝高兴,不像平时对自己那样依赖粘人,柔声细语。可是也没多问,两个人一路无言给冯书意过了一个颇有纪念意义的生日。

    裴睿见她继续看着电视,似乎很入迷。像是真的将这件事忘了,曾经自己想要留住的人,现在自己回来了。那天晚上宋司帮了倒忙,被扣了大半年的薪水。

    曾经裴睿在想,如果闵西里当初不知道自己喜欢的人都相似,她也许并没有那么拒绝自己。刚才她与自己讨论了许久的容貌也知道她有多么在意,如果闵西里没有那颗痣,没有那张来脸呢……他当初也许真的不会想要接近她。

    只是如今,就连他自己居然也是分不清了。

    两个人,都没有再谈论这样的话题。裴睿想起曾经看到的一则小故事,两个相约挖宝藏的人,一路扶持怀着期待,终于找到了宝藏的所在地,两个人激动地日夜不分的挖呀挖,结果却大失所望,挖出了一具骸骨。

    从此那些过往的甜蜜和陪伴都变成了噩梦,两个人默契的没有再讨论,而是埋了骸骨,在埋骨之地种满了花。但是每当花开,不论多么娇艳,多么绚丽,只要看到花就想起那怀着希望挖出来的恐惧。

第二十九章 炽烈

    电视节目已经放了一个多小时,又看了一会儿,西里就觉得有点疲倦打了一个哈欠,揉了揉眼。

    不知道为什么裴睿总有一种,西里将就他的感觉,好像怀着希望却挖出骸骨又埋下去,种下花的那个人是他,而闵西里只是一个见证者。只要见证者不拆穿,他就能永远的骗自己,那是多么美丽的一簇花呀。

    “累了吗?要是累的话不用陪我,你去休息吧。”裴睿说道。

    闵西里点了点头,伸了一个小小的懒腰问:“那你呢?”

    “我等这个节目结束,然后考虑你的意见,增加一些新的环节。”裴睿靠在沙发上,他姿态慵懒,像是在和自己的妻子讲话。

    闵西里站起身从一旁取了纸和笔给他,那是奥叔给他备下的。他说裴睿有这个习惯,自己公司的节目都会看一看,边看还会边记。总是这样,不偷一点懒:“本来是你陪我看电视的,结果变成了我陪你工作。”

    “其实我也没有把这当作是一种工作,一种生活方式,习惯了”裴睿催促她:“上楼去吧,洗个热水澡,好好睡一觉,明天带你去见律师。”

    “那你也早点休息,今天你也累了。”闵西里表演着自己的温柔,她知道裴睿享受着这一刻。

    在浴室中,闵西里在浴缸里躺下来,水漫了一地,头发像脑中的思绪一样纠缠着,分散着。她睁着眼睛在想:自己这么做是不是又利用了裴睿,这真的是一种报答吗?

    憋着气望着天花板,视线一片模糊,有人说人死亡的前几秒可以看见自己的一生,闵西里努力的回忆,才发现自己的一生贫瘠而荒谬。

    窒息感袭来,那水像是千斤重一样压在自己的身上,想要把她拖进无边的深渊。

    挣扎着从浴缸里起来,闵西里大口大口的呼着气。热气笼罩的浴室被灯照得明亮而空旷,她取过吹风吹着自己的头发,隐约听见了敲门声。

    “谁?”可能是泡得太久,她的嗓子因为干涩而疼痛。

    门外传来裴睿的声音:“给你备了牛奶,放在这儿了。好梦。”

    闵西里放下吹风,穿着睡袍就去开了门。

    裴睿正将牛奶端放在门边的玄关台上,看见她的头发还滴着水:“快休息吧,晚安。”

    闵西里看见他离开的背影,那种浴室里闷热的情愫又裹着她,使得她头晕脑胀。端着牛奶进了门,打开了包将那瓶药取了两颗,随着牛奶一起吞下。

    难得一夜无梦,西里睡得不算特别沉,她敲了敲裴睿的门,却无应答。下楼之后才看见裴睿正在厨房里忙碌。闵西里觉得自己也不知道是替了谁的好福气,能够有幸让裴睿抛弃工作洗手做羹汤。

    闵西里几乎是不做饭的,她受不了进厨房,因为杂乱和热闹。吃东西也极其简单,单纯的为了续命。提督倒是常做饭给她吃,不过提督一般是个没有早晨的人,哪怕她起得再早,也不过万年打不动的燕麦片加牛奶的搭配,西里曾经跟着她吃了一段时间,只觉得索然无味了无生趣。

    “昨晚睡得好吗?”裴睿回头,然后又忙着搅拌着锅里煮的蔬菜豆腐汤。

    西里凑近,发现早餐除了汤,还做了芝士火腿培根吐司。用一个青花瓷的盘乘着,切成了两个小三角形。

    “挺好的,比蔷薇园安静太多。”西里问道:“我饿了,可以吃吗?”

    裴睿关了火,边乘汤边吩咐她:“你端盘子我端汤,我们一起吃吧。”

    西里洗了手,端着盘子到了窗边的木纹餐桌,坐下听话的没有先开动,看他端了两碗汤过来。

    裴睿坐在她旁边,拿起放在桌上的手机,西里拿着吐司低头咬了一口,再抬头的时候发现裴睿正在拍图。她一愣,吞下之后有点愣神,将自己咬了一口的吐司递到他的镜头前,没想到裴睿真的就那样摁下了拍摄,拍进了她的手和那显得很美味的吐司。

    “没想到你不仅喜欢做饭,还喜欢拍照。”闵西里说。

    裴睿放下手机,用纸巾擦了手,拿起吐司来咬了一口,和她的那块一样缺了个月牙形,不过她的是小月牙,裴睿的是大月牙。

    “为了不让人觉得凶,所以我决定要立一个温婉居家的好人设。”裴睿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道。

    闵西里只是笑着喝汤,突然想到肯定很少有人说他凶,因为他“凶”得别人不敢讲,而只有自己才敢这么无知者无畏,所以他往心里去了。安慰他说:“看来是我用错了词,你不是凶,是厉害。”

    确实,在掖城的方言里,“凶”作为形容词的话,确实有“厉害”的意思。

    裴睿听见厉害这个词,盯着闵西里笑,觉得她改口得甚早。

    掖城的夏天来得也早,师事务所的大厦反射得太阳光格外刺眼,闵西里下车后用手挡了一下,裴睿把她拉到自己的旁边,给她挡着那让人睁不开的亮。

    宋司正准备给二人撑伞,却收了起来弯腰递给了司机,跟在他们身后,微微的低着头以免眼镜儿反光。看着裴睿的影子叠着闵西里的影子,觉得自己老板的小心思简直像情窦初开的高中生。

    进大楼之后,闵西里瞥了一眼墙上的公司名,“咦~”了一声。

    裴睿问道:“怎么了?”

    闵西里给她指了指墙上:“提督的公司也在这儿。”

    裴睿看见了众多的招牌中,有一个设计十分优美的中字方形招牌,上面写着“唯汀婚礼”:“听说蒋遇给她分了股份?她倒是很有本事。”

    西里“嗯”了一声,问他:“你还认识他们的老板?”

    裴睿没有答话,宋司却笑着说:“我们二小姐的婚礼就是他们做的。”

    西里“哦”了一声,想着也许裴睿与提督的关系,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样坏,要真是如提督所说,两个人互相厌烦的话,裴睿怎么会知道蒋遇给她分了股份这种事儿呢。

    闵西里故意说道:“既然这么巧,一会儿结束了我们约个地方喝一杯吧。”

    宋司完全没想到闵西里怎么突然这么故意,像是在表演小女孩的吃醋。等着看好戏一眼看了一眼裴睿,发现他面上并无异常,这令宋司十分纳闷。不过也马上明白,如果闵西里吃提督的醋,那肯定是她故意找茬,因为宋司太明白提督对她来说,就像是她自己一样。

    裴睿正要开口,西里却突然打住:“算了,下次吧。我们还是先去见见律师。”

    宋司又看了一眼裴睿,表示自己实在拿不准闵小姐什么意思。不过从裴睿那声迟疑的“嗯”中,宋司知道他其实不怎么乐意。

第三十章 见律师

    裴睿跟在闵西里的后面,无奈的摇了摇头,宋司觉得,闵小姐惯会拿捏人的,这倒不是她故意的行为,天生性格使然,就是克裴睿。

    李律师一行人早就在办公室里等他们了,当他看见裴睿时,先是一愣,然后友好的伸出了自己的手:“裴先生,闵小姐,这边请坐。”

    因为不想耽误太多的时间,闵西里单刀直入:“下一周就要开庭了,李律师,你告诉我到底有多少把握?”

    李律师拿出了一份报告,裴睿自然的接过来,并没有看,而是压在了桌子上。“李律师,还是你先说吧。”

    李律师心知肚明虽然自己在行业内,算得上小有名气。但是裴睿身边,肯定认识更多有名气,有能力,有人脉的律师。为了表示自己的专业和对这个案子的重视,李律师可谓是尽了十二分的力。

    他说:“可能情况不太乐观,这份遗嘱主要是分为三大块,第一是完全属于闵小姐母亲的个人婚前财产。比如您外公留下的蔷薇园,青禾旅游公司,还有别处的几个酒店。这些东西交代清楚是给您的,所以你父亲无权过问。

    第二部分属于夫妻共同财产,就是你母亲和你父亲共同持股的华铭投资有限公司。原先他们夫妻二人共同持股40%。而这份遗嘱上,你母亲将她自己拥有的20%赠送给你。可是就在你母亲失踪的那段时间,你父亲又吸纳了不少小股东的股份,成了持股高达65%的大股东。后来你父亲单独成立了达兼地产,进行了财产转移。而且手段合法,所以这20%,就算拿到了,也不会有太多的钱。

    第三是哈日图热格的那块地,租期是30年,因为是在当地旅游局那里租的,所以哪怕是荒废了9年,除了重新以低价卖给旅游局,不能进行第三方交易。这块地也是留给你的,不过前提是您父亲同意。毕竟当年是用华铭投资的名义投标的。”

    闵西里听完看着裴睿,学他犯难的时候捏了捏自己的鼻梁:“看来真的是一件很麻烦的事儿了。其他的我不知道,不过要从我爸手里拿钱,但凡他好说话一些,哪怕是见见我,也不会走到打官司这步。让他遵从这份遗嘱是不可能的,股份我可以不要,但哈日图热格的那块地,我一定要拿到手。”

    裴睿知道她亲情观单薄,也不像自己家里还有两个姐姐,她没有避风港,唯一的避风港就是自己那颗处变不惊坚固的心。少在乎一点,就少介意一点。少重视一点,就多自在一点。裴睿突然觉得惊心,若说这个世界上有什么对她来说是重要的,那就是大提琴和她唯二两个有关系的人。

    可是他在她房间里布置的琴架上,并未看见她带琴过来。

    裴睿看着闵西里,她把头发扎在了一起,露出了好看的脖子,面上倒是没有上什么妆,她的唇有些薄、小。但是长在她的脸上格外精致,多一分或者小一分都会显得失调。只是涂了点淡淡的胭脂色口红。虽然谈不上脱胎换骨,但是裴睿还是发现了她隐藏在皮囊下快要挣脱束缚的其他人格,她确实与之前的她不太一样了。可是裴睿并未觉得陌生,反而十分担忧。

    因为闵西里好像,并不想让人发现她隐隐的变化。

    听他二人说完,裴睿才取过桌上的那叠资料看起来,无非是律师做过的调查来佐证他们的论点。裴睿翻看了一眼,闵达兼的公司他没什么映像,平心而论他看不上这些东西,不过该闵西里的,一样都不能少。

    “如果全部按照遗嘱履行,胜算是多少?”裴睿说道。

    不同于闵西里的问话,李律师可以将这场官司的难度讲给她听,而不用给实质性的回答。但这话换裴睿来问,他只能硬着头皮回答:“四成。”

    “太少了。”裴睿不再看任何一点资料。他像是一个大家长一样,帮助西里过问。

    李律师有些局促,哪怕是空调的温度已经到了感觉有点冷的地步,他的额头还是冒起了微汗。掩饰的端起桌上的水喝了一口,然后顺手的拿了纸擦了擦嘴也擦了擦汗,甚是犹豫的开了口:“其实还是有一点办法的……据我所知,闵小姐在国外好像并没有受到什么照顾,而且……而且您父亲在未证明你母亲死亡前,就和他现在的妻子在一起。如果我们以这个做文章……”

    “不行。”闵西里态度坚定,直截了当两个字,让李律师更加尴尬。

    裴睿倒是不意外,闵西里从来不屑于在背后搞小动作,枉做宵小。

    宋司倒是替这个年长的律师感到压力,笑道:“裴先生已经有了办法,这官司走走样子打几天吧,说不定闵达兼会自己来和解的。”

    李律师后悔自己的莽撞,那个主意完全可以不说。虽然他心中腹议着闵西里与裴睿的关系,但是裴睿对她十分尊重乃至于迁就。后来讨论到案情和开庭的注意事项,明显裴睿已经失去了耐心,所以没听几句就带着闵西里走了。

    李律师瘫坐在沙发生,打了几个电话给做法官的师兄,一旁的年轻律师拍了拍他的肩:“我说师傅,这事儿十有**是稳了。你没看她有裴睿撑腰呢嘛,这官司打不打,都是赢的。”

    李律师并没有答他的话,而是解下自己的领带随意搭在沙发上,松开了衬衣瘫坐着,想着这案件其实并不复杂,也不是他人生遇到过最精彩的遗产纠纷案。但是因为裴睿的介入,却成了他最想赢的案件。毕竟做了快二十年的律师,他还没有一场人尽皆知,且赢得漂亮的案件。

    “师傅,~”年轻律师绕过沙发坐在他的旁边,带着点恳求和八卦的心态问道:“师傅,这闵小姐和裴先生,什么关系啊?”

    “什么关系都不关我们的事儿,今晚我们加个班,这个案子哪怕不了了之,我们也一定要打得漂亮。”李律师将桌上所有的东西都整理好,他的办公室卷宗虽多,就连地上都摞得高高的,但是打理得井井有条,都在显示着他的专业与学识。

    年轻律师咧咧嘴,手机突然震动,看到对话框里的小女友先是一笑,然后看到女朋友给她发的链接,神色有些一言难尽。拿着手机给他师傅看:“你看,闵小姐拒绝舆论压力,可我看她爸对她,一点也不心软。这稿子也买得太刻意了。”

    李律师接过手机来一看,标题写着【不孝女争产与父翻脸,掖城最大豪门恩怨即将上演】,笑着浏览完:“这媒体夸大其词,闵达兼算什么豪门。要是哪一天裴家这三姐弟打起来了,那才叫真真的豪门恩怨。”

    年轻律师将手机拿过来,长叹一声:“要是闵小姐的钱都给我,我这辈子也是不愁吃喝了,更别说闵达兼的钱了。”

    李律师放下手中的东西,拿手指重重的戳着他的脑袋:“这青天白日的做什么梦?你也想学闵达兼吃绝户啊?”

    “啊?什么什么?”年轻律师的好奇心完全被勾了出来,求着他问:“师傅,你就给我科普一下闵小姐的家事吧,万一我能找到什么新的突破点呢!”

    李律师白了他一眼,随手拿起一个文件拍着他的脑袋:“能问出这话,你说你的功课做得多不认真!”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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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人都说为了钱她什么都做得出来,六亲不认和亲爹对簿公堂,抛弃了天才钢琴家男朋友,和花花公子不清不楚,吊着商界大佬的胃口,还和当下最具争议的小鲜肉传出了绯闻,闵西里想自己籍籍无名25年,回国来却天天出现在娱乐八卦的版面,这真是啼笑皆非。在绯闻与黑料满天飞的时候,突然画风一转成了全网女生的膜拜对象,成了各类时尚杂志的宠儿,曾经和她有过瓜葛的男人,从她处心积虑,变成了高攀她。全网骂白莲花一夜之间变成了高岭之花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焉的天才少女。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贫穷富家女,为什么突然受到大家的关注?是因为她长得好看,还是她有钱?一束火花相赠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一束火花相赠,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一束火花相赠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