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6 当小工
记者回去后，连夜冲洗照片，第二天写了一篇名为《荆藤少年》的文章送到了孙书记的办公桌上，并且附上了刘华在荆藤花园动手编织蜻蜓的照片。孙书记看后，亲自批示将文章发表在《源水日报》的头版。
整版的文章详细报道了刘华刻苦学习，德、智、体全面发展的典型事迹，其中就有在教室吃饭挤时间学习的故事，这些自然都是张校长提供的。
文章刻意用优美的词语描绘了荆藤花园的独具匠心和巧夺天工！称那里是智慧文明的结晶，是一个荆藤少年美好情怀的真实写照。
这篇文章使刘华再一次在源水县引起了轰动。
《中原日报》也跟着转发了这篇文章，因为文中报道的是中原省的高考状元，所以省报觉得必须进行大力宣传。
正好是学生们的假期，源水县一中的同学们看到报道后，对刘华的荆藤花园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但由于路途比较远，公交车一天只有一班，所以真正能来看荆藤花园的学生并不多，而刘华则是盼望着李汀能够光顾他的小花园。
周边各县的人们看到报道后，知道源水县一中出了个全省的高考状元，很多家长便都开始纷纷托关系找后门把自己的孩子往源水县一中转，导致一中各班人满为患，最后，不得已增加了几个班。
刘华成了源水县家喻户晓、赞不绝口的名人，成了历届一中学生学习的榜样。
勉强考上县二中的刘洋，对刘华这个当哥哥的简直是崇拜的五体投地，发誓紧跟哥哥不掉队，只是发誓的话听起来特别的没底气。
因为离报到清华的时间还早，刘华和外爷外婆商量后，便返回了县城，通过父亲刘元庆的关系，到源水县造纸厂的锅炉房当了临时拉炉渣的小工，每天挣一块钱。
为了不引起厂里工人的注意，刘华便用了刘小伏这个名字，所以厂里没有人知道他就是省高考状元刘华。
刘华有的是力气，加上干活又不惜力，装渣、拉渣、卸渣所有的活都抢着干，又不多嘴多舌，同班干活的男女师父们都特喜欢他。
厂里放气的时候，刘华被呛的头昏恶心，锅炉长看他难受的不行，便说道：“纸厂放气，比他妈人身上的狐臭都难闻，我们都是被熏出来的，你慢慢就习惯了。”
天热活重出汗多，容易口渴，刘华对着水龙头咕咕咚咚就是几口，洗手的时候，看着水龙头他不觉心里一动，就把鼻子对着关掉的水龙头呼吸了一下，竟然空气清凉，甚是舒服。
以后，只要厂里一放气，刘华就慌忙跑到水龙头跟前，把鼻子对着水龙头出气，清凉凉的空气让他瞬间舒服了很多，为此车间里的人都笑着说道：“还是读过书的人聪明，咱们怎么就没有想到用水龙头呼吸。”
刘华和一帮小工挤在纸厂的一个大通铺宿舍，竟然和他上初中时的宿舍一样，房间里全是土床，屋里的跳蚤到处乱蹦。
轮到刘华上白班，四点钟下班后，他一洗完澡就会拿起课本和学校油印的练习题到厂里的工人图书室去“温故而知新”，因为图书室有长长的连椅和长长的桌子，头顶上还有一个呼呼转着的吊扇。
书架上放着很多杂志，他最喜欢翻看的是《大众电影》、《新体育》、《译林》。当他每次拿起《大众电影》，看到陈冲、刘晓庆、龚雪、潘虹等明星的封面照片时，眼前总会浮现出李汀的面孔，心里就会暗道：“李汀比她们都好看！”
刘华喜欢看《译林》，源于他有一次从学校图书室门口过时，发现图书室的小黑板上写着有新到的《译林》，他就随手借走了最新出版的《译林》。
他边走边翻看着里面的目录和介绍，被一部美国的中篇小说《愤怒的天使》的介绍吸引住了。
这是美国作家西德尼谢尔顿的小说，它讲述了一名年轻的女律师詹妮弗受辱、奋斗、报复、因为爱情而堕落和幻灭的生活经历。
这部小说他一气连看了三遍，里面的故事情节让他震撼，也让他对美国这个高喊人权的国家，有了一些初步的认识。
在金钱和利益的驱使下，神圣的法律在面对丧失了天良的律师面前，根本没有任何的作用，美丽博学的詹妮弗竟然利用美国各州的不同法律，在时间差上做文章，让一个罪恶累累的凶手逃脱了法律的制裁。
刘华平生第一次上课走神就是因为《愤怒的天使》，他不知道是该佩服詹妮弗的聪明机智，还是该恨她......，他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美丽的詹妮弗。
《愤怒的天使》让刘华知道了现代世界里还有律师这个名词和职业。
和刘华同一个宿舍的彭东方和罗晓辉下班后喜欢到造纸厂外面的大街上溜达，反正哪里能显摆就往哪里钻，一开始每次出去还招呼刘华，看刘华总是一副“不识时务”的样子，也就不再招呼他了。
可能是受了电视剧《大西洋底来的人》的影响，厂里有很多青年人都烫了头发，彭东方和罗晓辉两个人也不例外。他们穿着红色的低腰喇叭裤，扎着很时尚的白色腰带，穿着尖头皮鞋，晚上出去还戴着个哈墨镜，而且哈墨镜上贴着个商标也不舍得撕掉。
两个人嘴里哼唱着《拉兹之歌》，勾肩搭背的在厂区的柏油路上晃荡着，看着既时髦又滑稽。
刘华唯一的业余爱好就是打篮球，到造纸厂上班后，他打篮球的时间就按照三班倒的时间做了调整。
自从刘华在厂里的篮球场开始打篮球，造纸厂的青工下班后往外跑的人便慢慢少了起来，要求和刘华对战的青工越来越多，最后就连旁边的县化肥厂、县磷肥厂、二车队的青工都听说了造纸厂有个小青工刘小伏打篮球特别的厉害，下班后也都往造纸厂跑，非要看看这个刘小伏是何等人物。
017 误会
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原来刘小伏竟然是一个没有长大的少年，可在球场上神鬼莫测的速度却让他们看着心惊！
不论何时，只要球场上有刘华的身影，球场四周的欢呼声就没有停止过。
造纸厂的工会主席趁机联络化肥厂、磷肥厂的工会主席，想搞一场三厂篮球比赛，活跃一下职工们的文化体育生活。
三个厂的工会主席一拍即合，随后各厂开始挑选篮球队员，组织篮球队，刘华成了造纸厂的篮球队员。
本来工会主席想让刘华当篮球队长，刘华考虑到自己不到一个月就得离开了，而且年龄又是队里最小的，不适合当这个篮球队长，便举荐姚青阳当了队长。
小伙子多的地方，姑娘肯定多。造纸厂的篮球场便成了每天晚饭后青工们喜欢聚集的地方，因为这里每天下午太阳落山后一直到晚上十点都是厂篮球队员训练的时间。
各厂的篮球队都憋着一口气，白天黑夜加紧训练，希望这次比赛能够打败二家对手。
造纸厂的领导对篮球队给予了很大的支持，所有队员全部脱岗训练，并且给队员们买了统一的球衣、球鞋。
篮球队员们个个士气大振，训练的更加刻苦努力。
刘华建议工会主席到体委请一位篮球教练过来，帮助球队进行一下系统的训练指导。
工会主席听了刘华的建议，便亲自跑到体委，许诺了一定的好处，才请了一位篮球教练。
那些篮球队员鸟枪换炮，穿着专业的球衣，有专业的篮球教练带队训练，造纸厂的篮球队俨然成了正轨化的专业球队。
球员们走在厂里个个都是趾高气扬、威风八面，姑娘们纷纷投来示好的目光，引来了无数青工的羡慕与嫉妒，其中就有彭东方和罗晓辉。
两个人下班后也不再勾肩搭背往外跑了，开始跟在刘华的后面说好话，请刘华帮着在工会主席那里说说话，让他们二人做个替补队员都行。
彭东方和罗晓辉的年龄都是二十岁，身高都在一米八二左右，比刘华还要高出两公分，在厂里的青工中身高还算有些优势。当然刘华的年龄还小，再过两年，说不定身高还会超过他们二人也说不定。
刘华让彭东方和罗晓辉下场试试身手，发现两个人的身体素质都不错，弹跳力和身体的协调性都可以，脑子也比较灵活，便把两个人推荐给了工会主席和队长姚青阳。
彭东方和罗晓辉终于穿上了印着源水县造纸厂篮球队的球衣，两个人高兴地合不拢嘴，走路的时候同样是趾高气扬，脸都快仰到天上了。
体委的篮球教练下工厂帮助训练，这事不知道怎么传到了县工会主席的耳朵里。他一听这是好事呀！干脆和体委主任一结合，决定在全县举办一次各系统职工的篮球大赛，丰富一下职工们的业余生活。
因为牵扯的范围太广，工会主席和体委主任便一起去找县里主管工业、邮电、交通、电力的王副县长并做了汇报，王县长一听这是好事，就又汇报给了县wei的孙政新书记和刚刚上任的酒县长。
孙书记一听乐了，县里好多年都没有搞过这种团结紧张，严肃活泼的大型活动了，活跃一下市民的生活气氛很有必要，当场表态，坚决支持。
工会和体委联合出台了红头文件，并很快下发到了各个系统。
文件号召各个参赛单位积极报名，踊跃参加，本着友谊第一，比赛第二的原则，发扬重在参与的努力拼搏精神。
比赛时间从八月二十五号开始，比赛地点定在县灯光球场。
刘华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一个小小的建议竟然导致了一场全县的篮球竞赛。
当厂工会主席把取消三厂比赛，准备迎接全县各个系统篮球比赛的通知告诉队员们后，大家兴奋地又蹦又跳，激动不已。
这下事情闹大了，刘华只好去见厂工会主席。
刘华敲门进去，李主席看到刘华，热情地请刘华坐下。
“小伏，球队有什么事吗？”李主席目前最大的工作就是服务好篮球队，而刘小伏则是篮球队的重中之重。
“李主席，我可能参加不了县里的篮球比赛了。”刘华开门见山地说道。
“怎么回事？”李主席一愣。
“我来厂子的时候，说好只干到八月二十五号，所以参加不了县里的篮球比赛。”刘华如实地说道。
“嗨！我以为啥事呢？小事！我现在就去找孔厂长，把你按照特招工招到咱们厂。”李主席笑了，这算什么问题？刘小伏现在可是香饽饽，自己敢把他放走，立刻就会有很多厂子抢着把他特招走。
“李主席，谢谢您对我的照顾！其实是我个人的问题，必须得在八月二十五号离开。”李主席的话让刘华很感动。
“是不是有厂子来挖你？他们给了你什么条件？我们厂一概满足你！”工会主席心里有些不高兴。现在大战在即，刘华这样子出难题，人品也太差了些。
“不是，李主席你不要误会！没有人来找过我，是我自己有事情必须离开。”刘华一看李主席的表情，知道他误会了，连忙解释道。
李主任一看刘华的态度，心里一沉，如果刘华不能参加比赛，造纸厂的球队就等于少了一位主心骨，这比赛还怎么打？
“小伏，是不是你家里出了什么事？有什么事你尽管说，厂子里全包了，总之你不能缺席比赛！这可是有史以来源水县第一次组织的篮球大赛，关乎着厂里的荣誉，你说什么都不能离开！”李主席的态度表明了他不可能放刘华离开。
“李主席，都不是，我是真得有事必须离开。从今天开始，由姚青阳开始站一号位进行训练。
我要离开的事先不要告诉大家，免得影响他们的训练情绪。
您看这样行不行？二十八号以前的比赛我都会参加，我会打完那天最后一场比赛离开。您向上级要求一下，最好由我们厂和县篮球队做开场表演比赛。”刘华不想再多做解释，免得自己言语有失，便起身站了起来。
李主席看刘华已经站了起来，知道无法挽回，一下子慌了神，“小伏，到底是为什么呀？是不是谁得罪了你呀？你说出来我处理他！”
“没有！真的是我的问题，跟任何人没有关系。谢谢李主席这段时间的关照！”刘华往后退了一步，向李主席鞠了一躬，就转身走了出去。
李主席没有出来送刘华，他的心已经吊到了半空中，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心底滋生，表情有些苦涩。
018 天才、奇才、鬼才
不知道李主席和孔厂长用了什么办法，竟然真得争取到了启动篮球大赛的开场赛。
县篮球队造纸厂篮球队首场比赛的海报贴满了源水县城的大街小巷。
二十五号这天，灯光球场里人声鼎沸；灯光球场外的人民广场也是人潮涌动。
广场的舞台上，县豫剧团正在演出豫剧《朝阳沟》，台下全是观众，鼓掌声、叫好声此起彼伏。
各种小吃、零嘴从广场一直延伸到源水大街，小贩们的吆喝声把整个气氛带到了**。
因为是开幕式，县里的主要领导都到场了，灯光球场的主席台中央坐着孙书记、酒县长、政法委冯书记、公安局李局长，王副县长、县工会主席、体委主任、经委主任、工业局长、以及县委县政府的其他领导。
隆重的开幕仪式结束后，首场比赛开始了，县篮球队和县造纸厂篮球队的队员进场了。
造纸厂的拉拉队在不停地呐喊着：“造纸厂，加油！刘小伏，加油！”
化肥厂、磷肥厂、二车队的青工们都是刘华的追捧者，他们的喊声也是最特别的，让主席台上的领导们大感不解。
只见观众席上打着化肥厂、磷肥厂、县二车队的横幅标语下，一帮青工在呐喊着：“刘小伏，威武！”绝口不提造纸厂。
比赛开始，县篮球队员虽然已经被自己的教练警告过，让他们盯紧刘小伏，绝不准有丝毫的懈怠。
可看到比他们的平均身高都矮一头的刘小伏那并不强壮的身体时，觉得自己的教练有点小题大做。而且他们的身高和技术与对方球队比起来也是占着绝对的优势。所以他们根本没把刘小伏等人放在眼里。
自古言道：骄兵必败！
刘华担任控球后卫，几个来回交锋，虽然对方进了两个球，却让他摸清了对方的进攻套路，及时调整了自己团队的进攻节奏。
刘华开始组织团队进攻了，他伺机而动、反应敏捷，迅速地运球往前面跑去，控球技术如行云流水，很快就把球运过半场传递了出去。
纸厂队员们只要有刘华在场，都是充满着自信，没有任何的心理负担和压力，所以特别放得开。
刘华精湛的运球控球技术引得观众席上惊叹声不断，在县篮球队的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之时，一个三分球到手了。
全场掌声雷动，“刘小伏，加油！”，“刘小伏，威武！”的呼声一浪盖过一浪。
造纸厂的队员们士气大振，发挥的越来越好，相互配合得越来越默契。
刘华一鼓作气，犹如山地猎豹，扑、跳、腾、移一气呵成。一对一低位攻防回合，他转身速度飞快，能看出他的基本功相当扎实，而且位置要的深，轴心脚扎得稳，对防守重心把握的很准确，运球速度快得让人目不暇接，如此这般对手几下就被他晃晕了，跟着又是一个三分球得手。
姚青阳的篮板打得好，在刘华的配合下，也进了一个球。
县篮球队的主教练沉不住气了，要求暂停。
曾经训练过刘华他们队的教练一脸怒容，大声呵斥道：“你们几个丢不丢人？我是给你们怎么交代的？那个刘小伏不容小觑，他是这个球队的灵魂！而且他不光赢在速度上，他的技术也是一流的！如果不是他态度坚决地拒绝了我，他现在已经是我们县队的一员了！你们几个自以为是，现在一交手，知道他的厉害了吧？”
县队的队员们羞愧地低下了头。
再次上场后，县队的队员们由于急于想扳回比分，配合得并不默契，出现了很多漏洞。
刘华的智商本就高于常人，而且观察力也超与常人，更加可怕的是他有着过目不忘的记忆力！所以县队五个队员的优势和缺点以及场上的习惯全都记在了他的脑子里。
知己知彼的刘华给对方每个队员预设了运动轨迹，由此他总是抢先一步，不等对方做出反应，已经先下手为强，打得对方连连失球，狼狈不堪。
县篮球队只好要求暂停换人，换上了两个主力队员，而且战术也发生了改变，主要防守刘华。
球场局势立刻开始扭转，县队终于稳住了阵营，开始连着进球。刘华也开始调整自己团队的战术，以攻为守拖住对方不能有进球的机会。
40分钟的比赛时间结束了，造纸厂队以两分之险胜过县队，赢得了第一场比赛。
看台上，所有人都疯了，他们兴奋地大叫着：
“1号！”
“刘小伏！”
“1号！”
“刘小伏！”
孙书记看着一号的刘小伏，越看越觉得眼熟，虽然离得远，但他还是基本上看清了刘小伏的面目。
“我怎么看着那个刘小伏长得像是刘华！段秘书，你去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孙书记对自己的秘术吩咐道。
段秘术离开一段时间后带着造纸厂的孔厂长过来了。
“孙书记，这是造纸厂的孔厂长，我刚才问过了，他不知道刘小伏是不是刘华，现在工会主席去找刘小伏了。”段秘术靠近孙书记说道。
孙书记向孔厂长伸出了手，“你好！孔厂长，全县工交系统会上，你作为厂长代表发过言，我有印象。”
“孙书记好！”孔厂长上前一步握住了孙书记的手。
“孔厂长，你确定刘小伏是你们厂的青工？不是从哪借来的？”
“孙书记，刘小伏不是借来的，他是我们厂里招的锅炉房临时小工。”孔厂长回答道。
经委主任、工业局长见孙书记的秘术把孔厂长请了过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便起身走了过来。
酒县长一看，便问段秘术发生了什么事，段秘书把情况说了，几个人一下子来了兴趣，等着造纸厂的工会主席和刘小伏的到来。
李主席领着刘华过来了，还没走到跟前，孙书记已经看清了刘小伏的相貌，不禁哑然失笑。
“刘华，你这小鬼，我说刘小伏怎么看着像你，原来还真是你！”孙书记笑道。
“孙书记，刘小伏是我的小名！”刘华站到孙书记跟前不好意思地说道。
“呵呵，没想到你的篮球打得也这么好！真是让人惊喜！源水县真是物华天宝、人杰地灵呀！出了你这么一个天才、奇才、鬼才！”孙书记笑着对刘华称赞道。
019 清华园
孙书记见大家都盯着看，就对酒县长和其他人介绍道：“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就是我们省的高考状元刘华，小名刘小伏！”
酒县长上下打量着这个刚刚从球场上下来的篮球健将，上身的蓝色球衣已经湿透，隆起的胸肌若隐若现；脸部的轮廓也很鲜明，细长的眼睛明亮有神，男人少有的桃红色嘴唇使得眼前高大阳刚的少年平添了一份柔美，整个外表应属男人中的上品。
刘华不知道眼前这位三十出头、一表人才的男子就是源水县的县长，所以只是礼貌性地冲着每一位领导微笑着。
“刘华，认识一下，我叫酒子健，源水县的县长，你的大名如雷贯耳，没想到第一次见面，你就给我这么大的惊喜！”酒县长向刘华伸手笑道。
刘华双手握住了酒县长的手，心里不免一惊，“好年轻的县长！”嘴里却笑道：“酒县长好！”往下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是傻笑着。
其他领导也都纷纷上来与刘华打招呼，询问一些自己关心的事。
站在一旁的孔厂长和工会李主席已经懵了，原来刘小伏就是省高考状元刘华，是他们天天挂在嘴边教育儿子学习的那个榜样？！难怪他不能由始至终参加比赛，因为马上就是开学报到的时间了。
此时，孔厂长和李主席的心中是说不出的懊恼！早知道刘小伏就是刘华，让他干什么拉炉渣的小工？直接给造纸厂的职工子弟辅导文化课多好，白白浪费了一个多月的时间。
刘小伏就是省高考状元刘华的消息在全厂不胫而走，加上刘华本就是厂里年轻人心目中的篮球明星、偶像，这下又冠上了省高考状元的名头，可想而知刘华在造纸厂造成了多大的轰动，一夜之间刘华便成了造纸厂传奇式的风云人物。
队员们把他连续抛向空中，以此来表达兄弟之间的深情厚谊！
刘华的球衣，队员们一致向厂里要求留给刘华做纪念，孔厂长和李主席满口答应，并且和所有队员一起同刘华照了合影照，照片上方写着造纸厂全体队员的名字。
刘华怀揣着陈淑萍给他兑换的五十多斤全国粮票和一百元钱，背着还是上高中时的一套行李，在北京西站下了火车。
他按照出站口上的标语牌找到了清华的接站点，学哥学姐们热情地接待了这个初到首都的小学弟。
刘华终于迈进了清华园门。
虽然他已经把清华校园想象的极其宏大了，可当他漫步校园的时候，才发觉自己的想象力是如此的匮乏，如此的小家子气，他觉得自己就像井底之蛙，第一次懂得了自惭形秽是什么意思。
这里将是他人生真正起飞的地方，他不知道他的人生以后会是怎样？但他却知道他的人生当下该做些什么！因为从小的生活教会了他，只有一步一个脚印，才能得到他所期待的生活。
他就是一个没有任何背景的山里娃，所有的一切都要靠自己的努力去争取。
入学的第二天，刘华就发现校园里的女生寥寥无几，饭堂里几乎看不到女孩子的身影。后来他才知道，他们整个化工系就一个女生，还是瓶底特厚的那位。
清华园有一点是刘华特别喜欢的，就是学校的体育氛围很浓，可能是因为没有女生的缘故，谁也不怕自己显摆的不好会出洋相。
刘华的身体素质是整个系里最好的，学校里规定的所有体育项目他都完成的最好，而且还参加了系里的篮球队。
他的篮球技术是系里公认的好，是同学们公认的不可替代的一号位。
虽然清华的学习风气很浓，学生们的整体素质、修养都很高，但是有人的地方就会有江湖，这句话确实是真理。
入学一个月后，高奇成了宿舍里八位同学中的老大，这是一个目光犀利的青年，身上有一种说不出的浑然天成的霸气。
高奇是刘华他们班的班长，同学们都尊敬的叫他奇哥，不光是因为年龄上的差异，还因为他是班里唯一的**员，系里的团支部书记。
刘华对班里的干部任免漠不关心，选谁他都没有意见，何况他是班里年纪最小的，更不可能在这些大哥们面前瞎逞能。
他和所有的同学都相敬如宾，无论对谁都是客客气气，对高奇也是尊敬有加。
高奇请同宿舍的人一起到西门外的新疆餐厅聚一聚，刘华拒绝了，不是他不愿意去，而是自己的口袋里没有让他任意挥霍的大团结。别人请了，总得回请，虽然他是来自小地方的山村，这个理他还是懂的。
周末，刘华和同班的李世红在图书馆遇见了，李世红就招手把他叫到了外面，悄悄地问他，“今天周末，老大又招大家出去聚一聚，你去不去？”
“不去！”刘华毫不犹豫的回绝道。
“这都第二次了，你再不去就不合适了！”李世红好意地劝说道。
“我不觉得有什么不合适，什么叫礼尚往来？我和他的生活本就不在一个层面上，硬攀是攀不上的，反而显得更不合适，我有自知之明。”
“听说，他的背景不同一般，有了这层关系，毕业分配兴许能沾点光。”李世红目光有些躲闪地说道。
“你们和高奇结交，就是打得这个主意？也太那个啥了吧？”刘华心里觉着硌得慌。
“其实，也不完全是，高奇他请我们吃饭也是有原因的。”李世红不好意思地说道。
“什么原因？”刘华问道。
“高奇上次请我们吃饭，问了一些十三届三中全会后，我们家乡发生的变化以及新出现的问题。所以我每次和爸妈通信，都会问他们一些家乡的情况。”李世红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难道高奇是红色子弟？”刘华吃惊地问道。
“不知道，他说自己是南京人，父母是机关的普通干部，有人打听过，他确实不是北京人。”李世红答道。
“你们去吧，我不去，我进去看书了。”刘华转身向图书馆走去。
020 二两豆腐
不是刘华不懂得人情世故，是因为他是个怕麻烦的人，他不想把宝贵的时间浪费在这些虚无的人际关系上。
外爷嘱咐他说：“在外面走动，一定要多行善事，遇事别斤斤计较，得饶人处且饶人，否则你的人品只有二斤重，遇到困难也没有人愿意帮助你。”
父亲刘元庆则叮嘱他，“做事要礼让三先，真诚待人，多交一些志同道合的朋友，毕竟多个朋友多条路，兴许对你踏入社会以后会有帮助。”
刘华自然明白外爷和父亲话中的意思，因为这些话都是有来由的。
分家的那年冬天，临近年关，小舅想换些药材过个好年，因为怕收到上等珍贵的药材自己没有东西能交换，他便挨家挨户的借钱，准备停当后，没想到天公不作美，竟然下起了鹅毛大雪。
倔强的小舅不听人劝，偷偷推着他特制的货郎架子车，不顾大雪封山，翻山越岭，进到深山老林的一些山村去换药材和鸡蛋了。
一切都很顺利，小舅的收获也颇丰。
所谓乐极生悲，说的就是小舅这种人。
在返回的途中，经过崔家沟的山梁时，心里美滋滋的小舅一个脚下打滑，连人带架子车摔下山梁，车毁人伤。幸亏被一位猎户看见，喊来崔家沟的村民，把摔得头破血流扭伤了脚踝的小舅和散了架的货郎车抬了上来。
善良淳朴的山里人看到小舅绝望的眼神，同是挣扎熬生活的人，心里自然明白小舅此时的心情。
队长和村民们一合计，既然帮人就帮到底，村里所有的青壮年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到山梁下帮小舅找失落的药材和货架上的东西。
村民们清理着山梁到山沟中间的积雪，除了烂掉的鸡蛋，其他的东西基本上都帮他找了回来，特别是那些比较贵重的药材全部都在。
在小舅滞留在这个小山村的二天内，村民们把仅剩的几颗鸡蛋拿出来给他补养身体，当时把小舅感动的眼泪鼻涕的别提了。
有一个会做木匠活的村民帮小舅把架子车也修好了。
第三天，队长派村民崔大毛、崔小毛两兄弟负责把小舅送回家，条件是给两个人各记30工分。
弟兄两个欢天喜地的把小舅抬到架子车上，大毛还把自己家里仅有的一条烂棉絮裹在小舅的身上。兄弟俩在架子车前后一个推一个拉，踩着厚厚的积雪，三步一滑，五步一跌，呼哧带喘的走了整整一天才把小舅送回到大雨村。
因为这件事，全家人对崔家沟的村民是感激不尽！小舅每隔二个月就会推着满满一架子车的东西到崔家沟一趟，一分钱不赚的为崔家沟人换着东西。
以前因为生计，小舅在走村串乡换东西时，缺斤少两的事没少干。
山里的村民几乎家家户户都有一杆小秤，出来换鸡蛋时，都是在家里称过重量的，也知道货郎在交换货物中都克扣斤两，只要不是太过分，大家吵吵两句就算了。
自从这件事后，小舅的处事方式有了很大的改观。他开始学会四舍五入时往上加而不再往下减，在村民们用鸡蛋换物时，称鸡蛋的重量都是就高不就低。
小舅很聪明，他给自己的货郎架子车起了个很有意思的名字，叫“二两豆腐”。他的意思是告诉每一个来他货架换东西的老乡们都能享受到亲戚朋友的待遇。
当地老百姓对于这种亲朋好友之间的“礼尚往来”，有一句最具代表性的土话叫做“熟人多吃二两豆腐”！
只要这句话一出口，大家都是心领神会地一笑，彼此明了。
而小舅确实是说到做到，常言道：人过留名，雁过留声，“二两豆腐”货郎的公平交易，不克扣斤两的好名声传遍了四里八乡，人们都喜欢和他以物换物，从此“二两豆腐”成了小舅的代名词。
刘华有自己的一套处事原则，他承认外爷和父亲的话都对，但那只是停留在一句空话上，人心隔肚皮，他又不知道谁是可交或不可交的，只能跟着自己的感觉走了。
刘华现在除了喜欢上高等数学课外，最喜欢上的就是哲学课，别人都认为最枯燥的课，刘华听起来却是津津有味。
他觉得哲学是教给人智慧、使人变得聪明、敏锐的一门学科。因为哲学（philosophy）的原始意思是（爱智慧），是两个古希腊字（爱）(philia)与（智慧）(sophia)的集合，因此人们在一开始任何关于对智慧、知识的追求，其实都可以算是哲学的一部分。
比如说毕达格拉斯（pythagoras）研究几何学、勾股定理，亚里斯多德（aristotle）主张重的物体会比轻的物体更快落地。这些问题，放在现今都会被认为是数学、物理范围的议题，而在最初时这些各类知识都被泛泛的称作为哲学。
刘华是个善于思考的人，而且做什么事都喜欢举一反三，从一件事物的发展现状、趋势、寻找论据按照逻辑去推演，从而得到事物的本质根源。
一开始他认为自己这种思维方式可能是和他特别喜欢数学的原因有关。因为任何事情的发生绝对不会以人的意志为转移，这是事物发展的客观规律，是隐含着一定的逻辑性。而现在他才知道，其实他真正喜欢的是这门被人们表面看起来很难懂、很抽象、很艰涩、且艺术价值极高的哲学。
至于“二两豆腐”的处事哲学，刘华的观点就是人情始终会存在于人与人之间，它永远不会消失，因为它就是人类情感交流、互相取暖的纽带。
在和高奇关系的处理上，刘华清楚的意识到，自己和高奇的出身不同，人生的成长轨迹不同，所以很多人生观的理念会有根本上的区别，这是根深蒂固的，不是那么容易沟通和调和的。与其去做一些没有任何意义和结果的事情，不如静下心来多读写书，多增长一些见识。
刘华想改变自己的命运，说白了，就是想实现他梦想中自身能量的跨越！他想做一个被人尊重，对社会有用的人；他不想做一个只“为三斗米而折腰”、一生碌碌无为的人。这就是他为什么拼命学习，想考上大学的原因。
高奇请客，都是在宿舍里一招呼，并没有特意地叫谁，去不去大家自己决定，时间一长，刘华就显得和同宿舍的同学有些格格不入了。
刘华每天都把自己的时间安排的很满，除了吃饭，睡觉，每天比别人早起一个小时练太极拳，剩余的时间他几乎都用在了学习上。他是校图书馆和水木清华中的常客。
他喜欢图书馆浓浓的学习氛围，因为哪里能让他产生一种紧迫感，使他更加勤奋的学习；他喜欢水木清华中荷塘的宁静，因为那里可以让他疲惫的大脑得到暂时的放空，享受一下朱自清UU小说的《荷塘月色》。
虽然两个荷塘之间根本没有关系。
他很珍惜在清华学习的分分秒秒，即便是班集体每周组织的两次政治学习，别人都在积极辩论，挣得面红耳赤或者做着批评与自我批评的时候，他都在默默的背诵着英语单词。
刘华一开始读英语单词的时候，别人都会忍不住发笑，他的发音带了浓重的中原省口音，所以他开始从第一个字母重新练习发声，他要把发音矫正过来。
好在刘华根红苗正，所以大家最多鄙视他是个什么都不懂的乡下人以外，也不好说他什么。
今天是周一，下午的第二堂课是自习，也是各班级的政治学习时间。高奇念完当天的《人民日报》后对大家说道：“现在很多省都在围绕着中央的新‘八字’方针搞试点，努力实现四个现代化，你们对此有什么看法，大家可以畅所欲言。”
“现在各地政府已经基本上摆脱了教条主义的束缚，领导干部的思想也比过去解放多了，这是进行改革的基础，也是社会进步、前进的基础！”宋大建首先踊跃发言。
“我爸来信说，我们市在进行经济体制改革的试点，一些企业通过实施生产车间经费包干奖惩制度，奖勤罚懒，充分调动了工人们的生产积极性，现在每月的计划产值都超额完成。”李世红跟着发言道。
高奇看到刘华还是和以往一样，老神在在的捧着英语书在看，忍不住拿话激道：“刘华，你是从太行山革命老区出来的，自从小岗村十八位农民冒着极大的风险，在土地承包责任书上按下红手印，激发了我国农民改天换地的斗志后，你的家乡变化也应该很大吧？”
同学们眼睛刷的全看向刘华。
刘华正在翻看英汉词典，突然听到高奇点了自己的名字，便抬起了头，看到大家都瞪眼看着他，便不慌不忙地说道：“首先，我坚决拥护党中央的新“八字”方针。个人的小见解：要想实现四个现代化，首先要搞活经济，要想搞活经济就要不断的创新，那自然就离不开科学技术的带动。”
高奇的精神一震，眼睛放光地看着刘华，“刘华同学，能不能说得再详尽一些？”
021 高奇
刘华看了看高奇，随手合上手中的英汉词典，接着说道：“当一个人一穷二白的时候，首先要顾得是填饱肚子，民以食为天嘛！国家也一样，我听王教授说他的手里有一个针对石油化工方面的科研项目，就是因为没有研发资金，还停留在工艺理论方面，没有办法做小型的工业试验，理论和实践存在着严重的脱节。
据说学校这几年有近100个科研项目都是因为缺乏资金锁在了实验室的资料库里。国家现在虽然非常重视科学研究，但却僧多粥少，无能为力。所以搞活经济是我们国家现在的当务之急，而经济体制改革其实就是对领导干部思想上的改革，再好的政策也是需要人去执行的。”
接下来，刘华用简练的语言阐述了“大河”与“小河”、“集体”与“个人”、“国家”与“小家”之间的辩证关系，充分表述了经济发展与科学技术之间的相互关系。
大家吃惊地看着刘华，心里震惊无比，他们无法理解一个从不关心政治的人，为什么能一针见血的指出问题存在的根本？而他们口中天天高谈阔论的时事，不过是报纸上看到的一些理论，纯属纸上谈兵，从来没有想过和身边的人和事物联系起来。
刘华见大家看着他一言不发，这才想起还没有回答高奇提出的问题，便接着说道：“至于说我们村嘛，从79年开始试行联产承包责任制到现在的包产到户，大家的劳动积极性一个比一个高，有些村民闲暇的时间都在想办法搞自主经营。
我的小舅也不用像以前那样偷偷摸摸的走街串巷，而是光明正大地到关林庙会去进一些日杂百货在村里办起了自己的日杂店，价格比公社供销社的还便宜，周围几个村的百姓都是拿鸡蛋去他那里换东西，听说买卖还不错。
总的来讲，现在家里的日子比以前好多了，但要想全村的人都摆脱贫穷，过上好日子，那就要看公社的领导怎么领了。”
听完刘华的话，大家对班里最小的大男孩开始了重新的认识。没有人再认为他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山里娃了，反而觉得他是一个很有远见的综合性人才。
“刘华，真没有想到，你看问题这么深刻，我以前一直以为你是一个不关心国家大事的人，看来我是误会你了，我们都要想你学习！”高奇带头鼓起了掌。
全班同学也都跟着热烈地鼓起掌来。
刘华的脸刷的一下红了。
几天后，刘华到食堂吃饭，高奇从后面追了上来，和刘华并排走着，两个人边走边聊着学习上的事。
突然，高奇认真地向刘华问道：“刘华，你想不想入党？”
刘华吃惊地扭头看着高奇，脱口回答道：“争取在大学里入党，可是我的追求目标！”
“那我来做你的入党介绍人吧？另一个入党介绍人让李辅导员担任，你先写一份入党申请书，然后交给我，你以后可要积极地向党组织靠拢。”高奇说道。
刘华看着高奇一脸的严肃，不像是跟自己开玩笑，便激动地说道：“奇哥，太感谢你了！我一定会努力学习，将来报效祖国。”
刘华伸手握住高奇的手用力抖了抖。
没有丝毫防备的高奇被刘华一个握手疼得差点喊出声，他本能的条件反射，瞬间加重了自己手中的力道。
“你的手劲很大！”高奇强忍着疼痛，面带微笑，表情坦然地说道。
“对不起，我一激动用力大了！”刘华连忙松开手道歉，他知道自己的手劲很大，刚才一时失态，有些忘乎所以了。
不过刘华感到惊奇的是高奇的表情反应，似乎毫不在意他的“失手”，心中暗道：“看来高奇也是个身上带着功夫的人！”
“你人看着精瘦，手劲却很大，练过？”高奇把手放下，不动声色地轻微活动着。
“农村娃，小的时候一直干农活，所以手劲大了些，对不起啊！”刘华不好意思地回答道。
高奇是当过几年兵的人，而且还是野战部队的侦察兵，整个连队的人没有一个扳手腕能扳过他的，这一直是他引以为傲的事情，没想到今天和刘华平常的一次握手，竟然让他有种手被“铁钳”钳住的感觉。
高奇望着眼前稚气还没有脱干净的俊朗男孩，心里震惊不已，他自然不会被刘华的“干农活，力气大”的话糊弄住。
“这是个真正的练家子，不是那种空有其表的花架子，眼前的这个大男孩真的不能小觑，他的未来不可估量，自己差一点看走了眼。”高奇心里想着，脸上微微一笑，说道：“没关系，哪天我们俩个较量一番。”
刘华知道瞒不住高奇，也不再矫情，便笑道：“好啊！哪天请奇哥给我指点一二。”
恢复高考后，高奇身在军营，心却已经飞进了大学，他抽空就拼命地复习已经陌生的功课，他的心愿就一个，一定要上清华。
父亲来信告诉他：m国从yn撤军后，中m关系开始缓和，中s关系则日趋紧张，国际关系极其敏感复杂。现在yn国在s国的支持下，走上了扩张的道路，以为打败了m国，便目空一切，自称“世界第三强国”，开始侵略盟友jpz，想一统老o和jpz。
yn在中国边境挑起武装冲突，派遣武装人员越界进行侵扰，打伤边民，推到界碑，蚕食边境，制造了浦念岭、庭毫山等事件。撕毁1958年yn政府承认东沙群岛、西沙群岛、中沙群岛、南沙群岛属于中国的声明，侵占中国南沙群岛96%以上的岛屿。
父亲信中的话是在暗示他，国家很可能马上会有一场反击战，这个时候他若离开部队，那就是当逃兵，作为一名**员，一名人民战士，这将是他此生最大的耻辱。
他把信夹在课本里，默默地把所有复习资料锁在了箱子里。他开始对自己的连队加强各种技能、体能训练。
是可忍，孰不可忍！1979年2月17日，在中y两国延绵500公里的边界线上，万炮齐发，对y自卫还击战正式开始。
高奇所在的东线部队分三路进入yn，部队进入yn后，不断遭遇到y军的疯狂阻击，当看到身边的战友一个个倒在血泊中后，本来还有些怯战的战士们瞬间都红了眼，不要命的往前冲去，一个个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早把生死置之度外。
在yn境内一个月的时间里，他率领着自己的侦察连就像一把尖刀穿插在敌人的心脏，为后方的部队提供着y军的各种情报，一次次死里逃生，朝夕相处的战友一半都牺牲在这次还击战中。
高奇活下来了，他离开了部队，参加了1980年的高考，他已问心无愧了。
二十五岁的他走进了清华园，比刘华这些应届毕业生整整大了七岁。
022 聚餐
时间过的飞快，寒假到了，临离开学校的头一天，高奇再一次召集宿舍中的弟兄们到新疆餐厅聚餐。
这一次高奇特意的加了一句，“刘华，一起来吧！”
刘华是个知进退的人，大家寒假马上就要分开了，高奇又亲自张嘴请了，自己再推脱，就有点矫情，不像个爷们了。
“好，没问题！”刘华爽快地答应道。
新疆餐厅的招牌很普通，就是一家大众化的餐厅，一个戴着花帽的新疆胖子站在柜台里面，看到高奇等人进来，热情地打着招呼。
餐厅里面的面积不小，几乎都是清华的学生在聚餐，可能是寒假即将分别的缘故。
桌子都是那种低矮的折叠式，刘华的爸妈家就有一张。
八个人来到一处两个并在一起的桌子旁，拉开摞在一起的小铁架凳子，挨个围着圈坐下。
高奇朝着一个方向吆喝道：“阿依古丽！”
一个戴着小花帽、穿着一套红色新疆服饰、编着很多乌黑长辫子的少女走了过来，麦色的皮肤泛着健康的光泽。
刘华只觉得眼前一亮，“太美了！”这是刘华能想到的唯一赞美词。
刘华发现同舍的家伙们全都目光烁烁的看着渐渐走近的阿依古丽。
“高大哥，宋大哥，你们都来了？好久不见！”阿依古丽的普通话中带着浓重的新疆口音。她忽闪着长长的睫毛，浅浅的微笑着，左腮上出现一个迷人的酒窝。
“知道你想大哥哥们了，我们今天不就来了吗？”高奇开着玩笑。
“古丽确实是想大哥哥们了！”阿依古丽眨巴着会说话的眼睛冲着高奇他们笑着。
“阿依古丽，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们一个宿舍的刘华，系里的尖子生。”高奇指着刘华介绍道。
“刘华哥哥好！欢迎你来到我们新疆餐厅！”阿依古丽的笑容无比灿烂。
“你好！”刘华慌忙站起来回答道。第一次和如此美丽的女生说话，他的心里有点紧张。
“阿依古丽，学校已经放寒假了，我们明天就要走了，所以今天大家来聚餐也是想和你告个别。”高奇对阿依古丽说道。
“那我就提前祝你们全家春节愉快！”阿依古丽把手抚在左胸，弯腰给大家行礼，献上自己衷心的祝福。
大家开心地站起来向阿依古丽致谢。
“大家今天还是原样吗？”阿依古丽微笑着问道。
“我今天要原汁原味的新疆口味！”高奇笑着回答道。
“阿依古丽，口味稍重点，别忘了，我是湖南人！”李世红笑嘻嘻地说道。
“阿依古丽，别弄错了，阿拉是上海人，不能吃辣的！”苏南跟着说道。
“阿依古丽，给我多加点孜然！”宋大建笑嘻嘻道。
“阿依古丽，我要微辣的！”李春江推了推眼镜，儒雅十足地说道。
大家七嘴八舌都想让阿依古丽的眼光看向自己。
等大家都说完了，阿依古丽微笑着向刘华问道：“刘华哥哥，你想吃什么味道的？”
刘华一紧张，脱口而出：“新疆口味！”
“那就是和高大哥的一样，原汁原味啦？”
“是的！”刘华的手心已经出汗了。
“阿依古丽，一会儿给我们来段新疆舞好吗？”高奇眼睛亮亮地看着阿依古丽请求道。
“跳一个！”
“跳一个！”
一帮清华的大男孩跟着起哄，目光如炽。
“好的，等你们的菜上齐了，我就跟你们跳一段《新疆好》！”阿依古丽笑着转身离去，随着她轻盈的转身，长长的辫子飞舞开来，就像细细的皮鞭抽打在这些大男孩的心上。
片刻，有个新疆少年一手托着个木盘，一手拎着一捆子青岛啤酒走了过来，木盘上面放着两大盘素菜拼盘。
李世红和宋大建赶紧起身帮着接盘子。
“谢谢你，阿尔法！麻烦你再来一件北冰洋。”高奇微笑着对少年说道
“好的，高大哥。”阿尔法愉快地答应着。
“高大哥，你能来我们餐厅吃饭，应该是我们谢谢你！”少年露出洁白的牙齿对着众人一笑，“清华的哥哥们请慢用！”
阿尔法离开了，但很快就把一筐北冰洋端了过来。
“来，刘华，尝尝，这家餐厅看着普通，菜的味道还不错，量也足。”高奇把一双筷子递到了刘华的手中。
“谢谢老大！”刘华随着宿舍里的人称呼着高奇。
“呵呵，不客气，大家都是兄弟，你还像以前一样称呼我奇哥，听着亲切。”高奇爽朗地一笑。
刘华夹了一筷子菜塞进嘴里，味道确实不错。
高奇亲自给大家一个个倒满啤酒，然后端起酒杯说道：“弟兄们，干一杯！”
刘华没有喝过啤酒，看大家都是一扬脖咕咚咕咚下了肚，便也学着一口喝干了杯中酒。
“这是什么味道？太难喝了！还以为和白酒一样味道呢？”刘华心里暗自嘀咕道。
“刘华，能不能喝点白的？”高奇看着刘华笑道。
“只要奇哥愿意，乐意奉陪。”刘华得救般地回答道。
“阿尔法，来二瓶红星二锅头！”高奇冲着少年吆喝道。
“好嘞！”阿尔法拿着二瓶红星二锅头和一摞小酒杯过来了。
“能喝白的，今天就来点，反正已经放假了，我们就放肆一回！”高奇用轻松地口吻说道。
宋大建和李世红二个人积极响应，四个人每人半斤把二瓶二锅头给分了。
大家就这么喝着聊着，一段时间后，他们要的烤羊肉串和小羊排上来了。
刘华是第一次吃烤羊肉，感觉味道美极了，一点膻味都没有，辣的也过瘾。
就在这时，餐厅里突然放起了《新疆好》的歌曲。
刘华抬起头来，只见一个红衣少女脚步飞旋，发辫舞动着向他们这一桌舞蹈过来，红色的裙摆散开，就像是一朵盛开的石榴花，而里面墨绿色的灯笼裤子就像是绿色的花梗，整个画面就像是一只美丽的蝴蝶在围着石榴花飞舞。
那左右飘忽的眼睛，前后抖动的肩膀，婀娜多姿的曼妙舞蹈，令满屋的清华生们个个惊叹不已。
023 阿依古丽
刘华看得痴了，禁不住鼓起掌来，餐厅里的清华生们全都跟着鼓起了掌，而且，掌声慢慢的整齐起来，大家有节奏的用手打着节拍，餐厅一时间热闹异常。
阿尔法也扭进了场中，和阿依古丽配合的非常默契。
阿依古丽扭到了高奇的身边，把他从椅子上拉了起来，高奇立刻有模有样的跳起了新疆舞，姜振海和史文清趁机打了一声呼哨，李春江和苏南则是站起来装模作样的跟着胡乱扭着。
刘华、宋大建、李世红则是边鼓掌便跟着唱《新疆好》。
《新疆好》在欢声笑语中结束了，阿依古丽在高奇身边的位子上坐了下来，她端起手中的白酒，说道：“我敬清华的哥哥们一杯！”
大家共同举起了杯，一饮而尽，开心地大笑起来。
一个穿着棉夹克的年轻人走了过来，他来到阿依古丽的身边，弯腰向阿依古丽说道：“阿依古丽，我们老大请你过去一趟。”
“好的！”阿依古丽看是餐厅的客人，马上答应道。
刘华一边喝着酒，一边不动声色的用眼角余光观察着阿依古丽说话的那桌客人。
只见一个梳着背头的年轻人，向阿依古丽端起了酒杯，嘴里说着什么，看样子是想让阿依古丽陪他喝酒。
阿依古丽一直在摇头拒绝着，可背头男似乎是不依不饶，非要让阿依古丽陪他喝酒，甚至对阿依古丽动手动脚，把她强行的拉倒了自己的身边站着。
阿依古丽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眼里似乎有泪光在闪动。
突然，两个年轻人站了起来，一个留着长发，一个烫着卷毛，两个人走到阿依古丽的身边，一人一边按住阿依古丽的肩膀，把她按坐在背头青年身边的椅子上。
“奇哥，阿依古丽有事！”刘华连忙提醒背对着阿依古丽的高奇。
“啊！”高奇顺着刘华的目光转头看向阿依古丽坐的方向。
其他人也把目光看向阿依古丽。
只见阿依古丽紧张的看着端酒的背头青年，脑袋不停的摇着，双手交叉合在胸前，似乎在向背头男做着祈求，娇弱的身体瑟瑟抖动着，犹如寒风中的树叶。
突然，刚才那个穿棉夹克的青年端起一杯酒，往阿依古丽的手中一塞，抓着她握酒的手就向她的嘴中灌去。
高奇“蹭”的一下子跳了起来，嘴里同时大吼一声：“住手！”人已经迅速冲向那桌客人。
刘华也紧跟着冲了过去。
宋大建李世红等人见状纷纷站起来跟着跑了过去。
阿尔法不知从何处突然钻了出来，伸手抓住了送到阿依古丽嘴边的酒杯，猛地夺了下来，酒水撒了阿依古丽一身。
“你个丫挺的！”穿夹克的年轻人一巴掌扇向阿尔法。
冲到跟前的高奇一把抓住夹克男挥在空中的手腕，愤怒的喝道：“你干什么？”
刘华两条胳膊伸出，两边一，长发男和卷毛男被他铁棍似的胳膊得朝两边一个趔趄跌翻在地。
刘华趁机一手拉住阿依古丽，一手拉住阿尔法退到了一旁。
“哎哟，松手！”被高奇捏着手腕的夹克男吃疼的大叫起来。
背头男把酒杯“砰”的放到桌子上，“什么个意思？哥几个是想英雄救美吗？”
“几个大老爷们欺负一个小姑娘，算他妈什么本事？”高奇双目怒瞪，猛地甩掉了夹克男的手。
“我操你大爷？竟敢管我们老大的闲事！让这小妞陪我们老大喝酒，那是看得起她，碍你们丫挺的什么事了？”有个一直坐着没动的虎背熊腰的年轻人站起来冲着高奇张嘴骂道。
高奇二话没说，一拳击向虎背男的下颏，虎背男蹬蹬蹬连退几步被击倒在地。
高奇说道：“我看你牙上的尿渍都结有一尺厚，我给你松动松动。”
听到这边吵吵，很多清华生都围了过来，纷纷谴责背头男等人。
虎背男一翻身爬了起来，感觉自己满嘴的牙齿都松动了，嘴角已经有鲜血流出。他吐出一口血沫，恼羞成怒地抓起椅子就要向高奇砸来。
“住手！放下！”背头男厉声制止道。
“老大，让我废了这小子！”虎背男举着椅子恶眉瞪眼地嚷嚷道。
“废你个球呀！让你放下就放下！”背头男呵斥道。
看见这么多的清华生围过来，背头男的心里有些发虚，他是怕这些清华生中间隐藏着一个有背景的，一旦打起来，他今天一定会吃不了兜着走，再把派出所的民警给招来，他非吐血不可。
他心里明白，对待这些书呆子们，必须使用敲山震虎的方法惊跑他们，让他们知难而退，以得到自己试探的目的。
“你眼睛瞎了，没看到人家小姑娘不愿喝酒吗？为什么还要强灌？”李世红看到阿依古丽苍白的脸上满是泪水，气得骂了回去。
“光天化日之下，你们都敢耍流氓，简直是无法无天了！”宋大建晃着拳头喊道。
姜振海在后面嚷道：“报警！把这几个流氓抓起来！”
史文清几个嚷嚷着要把几个流氓抓起来送到派出所。
胖经理小跑着过来了，他急忙分开众人，来到了背头男的身边，操着新疆口语的北京话，点头哈腰地说道：“各位，都消消火，消消火，这些兄弟今天是第一次到我们餐厅来吧？欢迎欢迎，热烈欢迎！今天我请客，就当给兄弟我个面子，我请客！”
胖经理是个聪明人，这要是打起来，最后受损失的还是他自己，而且很有可能因此和当地人拉上仇恨，那他这个餐厅就别想开了。
他一个新疆人，跑到京城来混，并能承包到这家餐厅，其中的不容易只有他自己知道，就这还是占了国家政策的光，加上京城的人们普遍认为，凡是单干的个体户，都是些没有关系、找不到工作的人。手里捧着铁饭碗的人谁愿意自跌身价来开餐厅，所以才给了他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夹克男用手一推胖经理，“去你大爷的，给你面子，你谁呀？”
“我是餐厅的经理，兄弟们高抬贵手，古丽人小不懂事，你们大人有大量，就不要跟他一般见识了。”胖经理慌忙点头哈腰地说道。
“哦，是经理呀？看在我们以后还要经常打交道的份上，我今天就给你这个面子，记住这里是我的地盘，你以后要想在这里安安生生的开店，每月必须交二百元的保护费，今天就是来收你保护费的，那就请交了吧？否则，后果你是知道的？”背头男两眼含霜、面带微笑地对胖经理说道。
024 强盗逻辑
背头男的话使胖经理不禁打了个寒颤，前面那条路上有家鲁菜馆，就因为前两天收保护费，那个山东汉子拒缴，结果当天晚上饭店的窗户和门上的玻璃全被砸了，门口的墙上和地上淋了好多不知道什么动物的血。
“真是强盗逻辑，呵呵！”高奇被背头男的话气笑了。
“这是我们和这家餐厅的事，你们最好不要多管闲事！”夹克男看着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的清华学生，色厉内苒地对高奇说道。
“俗话说，路不平有人铲，事不平有人管，对于你们这种强盗行径，我今天是管定了！”高奇大义凛然地说道。
“滚出去！滚出去！”清华生们被高奇的话激动到了，举着拳头对背头男等人喊起了口号。
刘华看着眼前的局势，餐厅里三分之二可都是清华生，估计背头男不敢闹起来，他们只有五个人，量他们也没有那个胆量。
谁知那个背头男竟然站起来大笑着说道：“哈哈哈哈！一群乳臭未干、手无缚鸡之力的学生竟也敢跟我叫起板来了！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你是谁回家问你爹妈去，管我们屁事？我们又不是你家祖宗，谁知道你哪个丫挺生的？不过这肯定跟我们没关系！”不知道谁在人群里冒了一句，逗得餐厅里所有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刘华也不由得咧嘴笑了起来，看向说话的位置，只见人群中一个面色冷峻的寸头青年正一脸冷笑的看着背头男。
“**！竟敢辱骂我家老大，有种的就站出来，别他妈的藏在丫挺的裤裆下面满嘴喷粪！”虎背男冲着说话方向大骂道。
“我们老大在这老城区西北外，只要跺跺脚，地面也得打个颤回应一下！老大称老二，没人敢在这个地界儿称老大，你们要想在这里安生的读完你们的书，最好把你们的眼睛蒙上，嘴巴闭上！”夹克男紧跟着虎背男的话威胁众人道。
此时，那个面容冷峻的寸头青年已经拨开人群走到了前面，“我以为你们老大有多厉害，原来是只小蚂蚱呀？如果这些大学生把眼睛闭上，嘴巴也闭上，他们怎么读书呀？难道光用耳朵听蠢猪叫唤吗？”一语双关的骂人话把众人又给逗笑了。
“你他妈的找死！”虎头男又发飙了，饶过桌子朝青年扑了过来。
可能是青年的话对背头男的心理造成了极大的“伤害”，这次他没有再阻拦虎背男的冲动。
刘华忽然发现青年的左袖筒似乎有些空荡，他心里一惊，正要出面拦住虎背男，高奇已经出手了。
就在青年走出人群的一瞬间，侦察兵出身的高奇已经敏锐地发现了那一只空荡的袖筒。
望着年轻人那一身发白了的绿军装，高奇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往上涌，当看到虎背男扑过来的瞬间，他目光一寒，身体已经从侧面窜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脚踹在了虎背男的侧腰，同时大喝一声：“去你妈的！”
始料不及的虎背男被一脚踹得砸向背头男，两个人一同撞向身后的墙壁。
夹克男和卷毛男长发男一看形势不妙，迅速的把手插进衣兜里，似乎是想掏家伙，嘴里虚张声势地喊道：“你们想干什么，不许过来！”
“想让你们滚出去！”高奇双手在胸前一抱，气势凛然地说道。
夹克男慌乱的眼神看着面前围得严严实实的清华生，知道就凭他们五个人，根本展不开腿脚就被这些清华生踩死了，毕竟这里的清华生太多，何况眼前还有一个这么能打的年轻人！他不知道该怎么对付眼下的局面，目光禁不住看向自己的老大。
背头男推开压在他身上哼哼唧唧的虎背男，气急败坏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背头男站在那里，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把阴冷的目光看向胖经理，手在大衣口袋里往外掏着什么，胖经理见状头上冒出了冷汗。
“同学们，请你们用完餐都离开吧！我愿意请他们当保护人，你们就不要管了！”胖经理对着高奇和众多的清华生抚胸转着圈感谢道。
“经理，你这是什么话，你怎么能助长这些强盗的气焰，这钱你不能给，我看他们能咋地？”高奇有些生气地说道。
“不能给，坚决不能给！”同学们义愤填膺地喊道。
“我求求你了，高同学，你们就走吧！”胖经理学着汉族的样子改成两手抱拳作揖了，模样都快哭了。
背头男得意洋洋地看着高奇，“识时务者为俊杰，你们的好心好意人家并不领情，读书读傻的一群呆子们，你们还要管吗？”
胖经理已经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沓钱，数够200元钱递向了背头男。
高奇气得伸手想去把胖经理手中的钱抢过来，被刘华一把抓住了手腕，同时在他耳边低声说道：“冷静，他们身上都带有家伙，一旦打起来，这里人太多，肯定会有人受伤。”
高奇的眼神一凛，一脸怒容地低声道：“总不能就这样看着他们胡作非为，欺压这些老实的生意人吧？”
“等会儿出去再说！”刘华低声说道，并且用手在高奇的后腰上轻拍了一下。
高奇立马明白了刘华的意思，便强行忍住怒气没再爆发。
因为四周很多人都在吵吵嚷嚷，所以没有人注意到刘华和高奇在说些什么。
背头男拿着钱在手心里甩了甩，挑衅地看了一眼高奇和刘华。他刚才故意对着刘华的方向露出了大衣口袋里的匕首，就是想让刘华和高奇等人知难而退。
当他看到刘华对高奇低语，就知道自己刚才的威胁起作用了，心想：“一群只会读书的呆子！哪见过真正的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打杀场面？即便眼前这个年轻人，手上虽然有些功夫，可稍微一吓唬，就他妈的成了怂包！百无一用是书生，这话真是千真万确！”
背头男不禁趾高气扬地对胖经理说道：“有好吃的都给老子端上来，以后我手下的弟兄们每月来收保护费的时候，你要好好的犒劳他们一顿。你放心，只要交了保护费，我保你平平安安的在这条路上开餐厅，绝不会再有人敢欺负你！”
“谢谢！谢谢！”胖经理擦了一把头上的汗，朝着背头男一迭声地说着谢谢二字，随后扭头冲着其他服务员喊道：“快去通知后厨，给几位大哥上烤全羊！”
清华生们不乐意了。
“经理，你这算是怎么回事？”
“你没看到他们刚才欺负阿依古丽了吗？”
“我们都在替你打不平，你倒是先缴械投降了？”
“同学们快都别说了！我谢谢你们！谢谢！”胖经理哭丧个脸又是一轮感谢。
025 没意见
清华生们一个个愤愤不平地散开了。
人家经理都认了，他们一群戴眼镜的人还能做什么？虽然他们很想把这五个流氓围起来痛打一顿，但看到领头的高奇都不吭声了，便只好把一肚子火憋了回去。
青年人也看出了端倪，他冲着高奇和刘华说道：“我们后会有期！”不等刘华和高奇回话，已经转身快步离开了餐厅。
高奇和刘华怔了一下，高奇想追出去，刘华拉住了他的胳膊，轻声说道：“奇哥，别追了，他今天无意与我们相交，他既然说了后会有期，兴许我们以后还有见面的机会。”
“你看到他洗的发白的军装了吗？看到他空荡的袖筒了吗？”高奇的声音有些轻微的颤音。
“是的，我看到了！”刘华在心里轻叹了一声。
“他是我的同伴，是我的战友！”高奇眼睛里的光芒一闪。
“怎么？奇哥你认识他？”刘华心中一惊。
“同是天涯侥幸人，相逢何必曾相识！”高奇轻声念道。
刘华有些动容地轻喊了一声：“奇哥！”
高奇看着刘华一笑，拍了拍刘华的肩膀，“没事，走吧！”
刘华和高奇等人护着阿依古丽和阿尔法离开了，刘华在转身的时候却看到了背头男看向阿依古丽那贪婪的目光，他的心往下一沉，不动声色地转过了身。
“谢谢高大哥，刘大哥，几位大哥哥们！”阿依古丽弯翘的长睫毛颤动着，美丽的眼睛中充满了感激之情。
餐厅又恢复了正常营业。
刘华知道背头男可能不会轻易放过阿依古丽，便让阿依古丽和他们坐在一起，边安慰着阿依古丽，边和她聊一些事情，其中聊了不少新疆餐厅的羊肉为什么没有腥膻味、肉质鲜嫩的话题。
阿依古丽的话逐渐多了起来，她的情绪慢慢平复下来，逐渐恢复到原本灵动活泼的样子。
时间已经很晚了，背头男们还没有离开，胖经理让阿依古丽进了后厨帮忙。
高奇说自己想和刘华再喝点酒，多聊一会儿，便让宋大建和李世红等人先回去了。
背头男看刘华和高奇始终不走，而餐厅里面还有一些清华生也没走，知道今天自己可能达不到目的了。
“大哥，要不我们先走吧？那两个人像是和我们杠上了，我们不走，他们是不会走的。”虎背男低声对背头男说道。
“老二，你敢不敢和打你的那个人过过招？”背头男问虎背男。
“很难说，因为没有交手。”被背头男称作老二的虎背男回答道。
“大哥，我和小五刚才被那个少年胳膊一，就跟铁棍撞击到身上一样，疼得差点岔气。”卷毛男小四对背头男说道。
“就是，大哥，四哥说的没错，我的腰肋现在还疼着呢！”长发男小五说道。
“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上，栽这么大个跟头，让我怎么咽的下这口气！”背头男的拳头“砰”的砸向桌子，但声音并不大。
“大哥，那两个人身上带有功夫。”背头男老二说道。
“怎么？老二你怕了？”背头男斜眯着眼看着虎背熊腰的老二问道。
“除了大哥，我怕过谁？”老二眼一瞪、脖子一梗说道。
老三夹克男没有吭声，他似乎在想什么。
“我知道大哥今天没把那小妞泡到手，心有不甘。大哥，来日方长，还怕那小妞跑了不成？”老二不以为然地说道。
“大哥，你是不是今天晚上想收拾他们？”老三夹克男问道。
“还是老三知道我的心思，虽然保护费到手了，但弟兄们的打不能白挨，我不能让兄弟们跟着我受委屈！”背头男的目光射出一抹凶残。
“大哥，你想怎么收拾他们？兄弟打头阵。”老二一捋衣袖说道。
“这里还有不少清华生，不能在这里动手，这些书呆子会报警的。”背头男说道。
“那我们现在离开，埋伏在他们的必经之路，打他俩一个措手不及！”老三夹克男建议道。
“正合我意！走！”背头男站起了身，招呼弟兄们离开，临出门时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刘华和高奇。
刘华和高奇对视了一眼，便结了账走出了餐厅，悄悄地跟在背头男五个人的后边。
“大哥，他们紧跟着出来了，打不成埋伏了，怎么办？”老二问道。
“暗的不行，就来明的，我们三个人也不是白丁，好歹也都练过几年，小四小五看准机会就来一下，我就不信收拾不了他们俩个？”背头男低声说道。
“如果这样的话，大哥，我们换个地方下手。”老三建议道。
“切！老三，你有病吧？换什么换，既然是明着打，还选什么地方？”老二觉得老三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这是清华生的必经路，你想没事找事？老二，你能不能做事动动脑子，像你这种干法，我们不等攒够钱，全都进局子了！”背头男低声呵斥道。
“大哥教训的是，我知道了。”老二拍了一下自己的头顶，赶紧承认错误。
“老三，说办法。”背头男说道。
“大哥，我去请阿依古丽的时候，听到他们说明天就回家过年了，所以我要逼他们今天晚上动手。看我的！”老三说道。
“大哥，兄弟我知道你今天没玩痛快，明天下午我就找几个弟兄去把那个新疆妞给你弄出来，让你玩个痛快！”老三夹克男突然高声说道。
深夜的街头非常安静，夹克男的说话声清晰的传入刘华和高奇的耳朵里。
背头男立刻明白了老三的意思，随即配合道：“谢谢兄弟的美意，等我玩够了，就把她赏给弟兄们，这叫有色同尝！哈哈哈哈！”毫无顾忌的狂笑声在黑夜里显得特别人。
刘华的拳头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声音。
高奇见状，低声问道：“兄弟，跟哥松松筋骨？”
“好啊！”
“打过架吗？”
“小时候打过，好多年没有打架了！”
“那就痛快的在圆明园打一架！”
“打架还能留个纪念，痛快！”
“那就走着？”
“没意见！”
“呵呵！”
“嘿嘿！”
026 攻其不备
夹克男低声说道：“往西拐！”
五个人晃晃荡荡的拐向了西边的一条街道。
昏黄的路灯下，只有零零散散几个骑自行车的人，应该是赶着去上零点班的人。
“大哥，我突然想到一件事！”夹克男低声说道。
“什么事？”背头男的声音。
“据我所知，清华园里的红色子弟比较多，吃饭的学生里面保不准就藏着一个有背景的子弟，我们闹得动静太大，万一惹怒了他们，我们可就倒了血霉了！”老三的声音。
“兄弟的意思？”背头男的声音。
“我们做事不敢太莽撞，还是小心为上，我们走快点，从前面的路口往北拐，到时我自由主张。”老三说道。
“老三，你的顾虑是对的，我在餐厅把家伙悄悄亮出来的时候，其实也是在试探，如果见势不妙，我就准备撤！所以我当时不许老二动手，就是怕收不住场子，没想到他们倒是先认怂了，今天这帮人里面应该没有红色子弟。”背头男的声音有些不太确定。
“那我们到底是打还是不打？”虎背男听两个人叨咕来叨咕去，都给弄糊涂了。
“看情况！”
五个人又拐进了北边的街道。
“我正发愁主街上没法动手，这几位兄弟倒是很配合，专挑人少的路走，这份人情，今天晚上看来是非领不可了。”高奇自嘲道。
“奇哥，你没发现他们好像是专门把我们往这条路上引？”刘华看出了端倪。
“任尔东西南北风，我自岿然不动！”高奇笑着吟道，脚步稳健地往前走去。
刘华见高奇一副坦然自若的样子，那种面对未知危险，仍能从容不迫、淡然笃定的态度，使他平生第一次对心悦诚服四个字有了自己的注解。
刘华在心里开始对高奇另眼相看。
刘华和高奇跟着背头男五个人也转入了北面的街道。
“大哥，等他们走到我们现在的位置，我们就把他们围住，但一定要先礼后兵，确定过身份后再动手。”夹克男说道。
“就按你说的办！老二，记住了吗？”背头男扫了一眼老二虎背男。
“明白！大哥。”虎背男连忙点头。
高奇看看前后路上已经没有了行人，便向刘华一摆头，刘华会意，两个人箭一般地朝前面的五个人冲了过去。
背头男五个人听到后面有急促的脚步声，下意识迅速转过身。
卷毛男和长发男的脸还没完全转过来，脸颊上便挨了一脚，脖子一歪，没来得及哼一声人就飞了出去。
背头男还没有来得及出手，突然喉头一紧，脖子便被一条胳膊夹住，全身的力气尽失。
刘华的胳膊卡住背头男的脖子时，高奇也冲到了虎背男和夹克男的身边。
虎背男和夹克男已经反应过来，反身夹击高奇。两个人也是身带功夫，而且还懂得配合，因此高奇无法迅速制住他们。
刘华低头看向四周，发现地上干净的连一个石子都没有，只好拖着背头男走到打斗的三个人跟前，瞅准机会借助背头男的身体，飞身一个横扫，双脚飞快的踢向虎背男的脑袋。
只听“啪啪”两声，虎背男的身体已经斜飞了出去，他一声惨叫倒地，但却无法再站起来，他的脖子已经歪向一边不能动了。
剩下一位夹克男，高奇两个回合就把他给拿住了。
夹克男的双臂被高奇剪到身后，推着他走向路边的黑暗处。
刘华夹着背头男，然后走到正在哼唧的虎背男身边，揪着他的脖领子一下就把他提溜了起来。
虎背男歪着脖子疼的又是一声大叫。
“再喊！我让你的胳膊变麻花！”刘华吓唬道。
“不喊！”
“往那边走，快！”刘华示意他往暗处走。
背头男痛苦地歪着脖子、斜着身子一步步走进暗影中。
刘华照着背头男的小腿肚上快速地踢了几脚，背头男疼得一身冷汗，正要求饶，刘华却停下不踢了。
丢下背头男，刘华飞快地跑到被他踢晕在地的小四小五身边，一手一个扣住他们俩个人的裤腰，拎起来就向暗处拖去。
十多分钟后，刘华和高奇离开了暗处，他们来到新疆餐厅，把二百元钱还给了正准备打烊的胖经理。
胖经理吓坏了，高奇告诉他，让他放心，那帮人再也不会到他的餐厅里来了，胖经理这才将信将疑的接过了钱，连声道谢。
“妈的，这个小子太狠了，差点一脚踢死我！大哥，我明天把另外十几个弟兄叫上，非废了这两个小子不可！”虎背男捂着自己的脖子恶狠狠地骂道。
“你那一脚算什么，我就试探着问一句，他妈的，差点一脚没把老子踹死！”老三夹克男哼哼道。
刚才因为他耍横试探，刘华直接一脚踹在他胸口上，差点使他背过气去。
“去你妈的，想死你自己去，别把老子也捎上。”背头男照着虎背男的脑袋就是一手托，结果牵一发而动全身，背头男疼得直叫唤，“哎呀，疼死老子了！哎哟~哎哟~！”
背头男没有想到自己就动这么一下，浑身上下的肉疼得他直冒冷汗。他靠在树上再也不敢动，龇牙咧嘴地哼哼着。
刘华刚才可是没少折磨他，嘴里塞着小五的臭味子，专找他的软肉处打，疼得他死去活来，差一点就尿了裤子。
“二哥，你傻呀，你没听那个人说他姓*吗？在京城，敢这么牛逼哄哄报出自己姓氏的，能是谁家的子弟？还有他身边的那个精的少年，简直就是录像中香港的李小龙！你就是把我们的十几个弟兄都叫上，还不够那小子一个人烩的！”老三揉着自己的胸口郁闷地说道。
“大哥，那小子一脚，我和小五的牙快掉没了！”卷毛男说话囫囵着说不清楚。
“大哥，那我们辛辛苦苦闯出来的名头，打下的地盘，就这么白白地放弃了？”老二虎背男有些不甘心地问道。
“不放弃还想咋的？就便是警察不插手，你能打得过那个小子吗？那个小子一看就是个心狠手辣的主，我们要是再收保护费，那小子真敢把我们全弄残了，到时我们哭都找不到坟头！”背头男说着眼前猛然出现一双细长阴森的眼睛，他赶紧眨巴几下眼睛，眼前什么也没有，身子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027 狐假虎威
“大哥！要不我们换个地盘？”老三也是一脸的苦相，无奈地问道。
“我走不了啦！哎哟！太他妈疼了！”背头男哭丧着脸说道。
“大哥，你误会了，我是说我们要不要换个地盘继续干？”老三苦笑道。
“在首都这个地界，干这行太危险，不能再干了！我听天津的老六说，他们现在沿京广线倒卖车票，生意好得很！
嘶！他大爷的，这小子赶上他妈的渣滓洞的特务了，打人专找疼的地方下手，我得在这歇会，一动全身的肉都疼！”背头男不停地吸溜着凉气说道。
“要不，我明天先跑一趟天津，找找老六？”老三试探道。
“急什么？等我歇两天再说！”背头男两眼一瞪老三说道。
“听大哥的！”老三慌忙点头道。
“想走都走吧！我还要再歇一会儿。”背头男看着几个人说道。
“我在这里陪着大哥。”老三赶紧说道。
“不走！我和小五也在这陪着大哥！”老四卷毛口齿不清地说道。
“大哥，兄弟我怎么可能把你扔在这自己走？要不是你怕疼，我现在就背你回去！”老二说道。
“滚！我怕疼？让他这样子打你几下试试？！”背头男气得想踹老二几脚。
“大哥，我说错话了，你不怕疼！”虎背男连忙改口。
“滚一边去，你会不会说话？不怕疼我坐这里干什么？喝西北风呀！”背头男恨不得用屎尿把老二的嘴给填住。
几个人都不敢吭声了。
“嗯！怎么这么臭？”背头男好不容易清除干净了口腔中小五的脚臭味，却突然闻到一股更大的骚臭味。
“大哥，是小五吓屙了！”老四说道。
“马勒戈壁，滚，都给我滚！”
深夜的清华园，昏黄的路灯照得四周一片朦胧，园里的树木在寒风中哆嗦着，发出飒飒的声音，两个身影踏着一地晃动的树影静静地往前移动着。
刘华时不时地侧头看一眼高奇，眼睛里充满着疑问。
高奇咧嘴一笑，“别看我，我是南京人，京城里没关系。”
“那你刚才怎么......”
“嗨！狐假虎威呗！这是策略，否则他们会天天折腾下去。你我明天就回去了，阿依古丽他们怎么办，还有这一带其他做生意的人怎么办？”
“我们刚才应该把他们扭送派出所！”刘华有些后悔地说道。
“别忘了，他们是一帮人，解决不了根本问题。那些被敲诈勒索的生意人宁愿拿钱出来买太平，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也不会信任你而站出来帮你指证对方，过不了两天还会被放出来，到时候他们会更加有恃无恐，倒霉的还是阿依古丽他们，搞搞清楚！”
“这......”
“我们今天打架不能解决问题的根本，但会起到一定的震慑作用。”
“你的办法可以解决问题？”
“那当然，我的话会让他们从心底感到恐惧，不管他背后的势力有多大，从此再也不敢在这一带收保护费。”
“这个姓氏的人家就那么厉害吗？”刘华想到刚才高奇在报出姓氏后，含糊不清地说的那些话，现在想来一定是有所指的。
“兄弟，京城是什么地方？树大根深的世家多了去了！而且敢在京城干这种勾当的人，背后一定有人撑腰。而这些常在道上混的人肯定都清楚这中间盘根错节的一些关系，所以我就借姓氏让他们发挥一下想象力，呵呵！”
“嘿嘿，奇哥，真有你的！”
听了高奇的话，刘华已经明白了。他没有再继续问下去，因为有些事情不是他该知道的。
“你这家伙，深藏不漏呀！”高奇拍了拍刘华的肩膀说道。
“就是会点手上功夫，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有啥可显摆的。”刘华说道。
“我就喜欢和你这样的人交朋友，永远的不骄不躁。”高奇称赞道。
“奇哥夸奖了，是因为我没有什么资本可以又骄又躁。”
“好！说得好！”
“大实话。”
“我想和你结拜兄弟？”高奇突然说道。
刘华站住了，扭头看着高奇，“你可是**员，这样做合适吗？”
“你不说，我不说，没有人知道。”
“啊！这......”刘华紧闭的心门开始裂开一条缝隙。
宿舍里的人都躺在各自的床上睁眼等着高奇和刘华。
“你们说，老大和刘华不会出事吧？”苏南担心地推了推眼睛问道。
“其实，我们刚才就不该回来，老大和刘华肯定是怕阿依古丽再受欺负，所以留了下来。”宋大建心中不安地说道。
“你这不是废话吗？”李世红烦躁地说道。
“看你能的，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不留下，也跟着回来了？”宋大建怼向李世红。
“你懂什么？老大让我们先回来，是怕我们在那里碍手碍脚，老大可是有功夫的人，收拾那几个小流氓应该不成问题。”李世红冲宋大建低声嚷嚷道。
“那他把刘华留下干什么？除了个子高以外，瘦的跟个竹竿一样。”苏南疑惑道。
“你们没发现，打篮球的时候，刘华的身手特敏捷，速度快的不可思议，估计老大留下他是放哨的。”李世红猜测道。
“世红说的有道理。”宋大建首先同意这个说法，他在黑暗中晃着自己粗壮的胳膊，“要不然老大就是留下我也不可能留下刘华的。”
其他人都赞许地点了点头。
楼道中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他们回来了！”耳朵灵敏的姜振海立刻说道。
高奇推门进来，身后跟着刘华。
房间里亮着手电筒，六个人直直地坐在床上，高奇奇怪地问道：“这都熄灯了，已经过了零点，大家怎么还没睡！”
“你们终于回来了，我们都担心死了，老大，怎么样了？”李世红赶紧问道。
“什么怎么样了？”高奇装糊涂地反问道。
“老大，你就别揣着明白装糊涂了，快给我们讲讲吧，你是不是把那五个小流氓给揍了？”宋大建急不可耐地问道。
“我和刘华......”高奇刚要说，刘华打断了他的话说道：“你们说得不错，老大把五个小流氓打得跪地求饶，哭爹喊娘，连兜里的匕首都没有来得及掏出来，说以后再也不敢收保护费了。”
“啊！他们还带有凶器？”苏南吃惊地问道。
“你真是个书呆子！敢当面耍流氓还收保护费的人，身上可能不带着凶器吗？”史文清踹了一脚上铺。
“老大威武！”宋大建伸出了大拇指赞道。
“我就说嘛，那五个小流氓根本就不是老大的对手！”李世红也自豪地说道。
高奇看着刘华不置可否地笑着摇了摇头。
028 聊天
刘华和高奇脱了衣服，迅速钻进被窝。
“我提议，今天晚上我们都不要睡了，就聊它一晚上，明天都在火车上补觉，行不行？”李世红兴奋地建议道。
“好！”
“我同意！”
大家一致赞同。
“老大先提个话题吧！”李春江说道。
“让我想想，提个什么话头。”高奇思考着说道。
大家都在黑暗中睁大眼睛等着，心中有一种莫名的小兴奋，因为这是大家第一次在宿舍里集体聊天。
“有了！作为中国最高学府的天子骄子们，我想问大家一个问题？”高奇开始发话了。
“问吧！”大家异口同声地回答道。
“你们从上学到考上清华以前，考过第二名吗？”
高奇的问题把大家都问笑了。
笑声过后，刘华下铺的李世红抢先说道：“很遗憾，没有体会过第二名是何种心情。不过现在有体会了，感觉很轻松，没有什么压力，可能是没有人再问我靠第几名的原因吧！”
和刘华头顶头睡的苏南说道：“体育成绩考过第二，但总分从来都是第一名。”
“我也是！”李春江回答道。
“我也是！我特别能体会李世红的心情，再也没有人问我考第几了，生活真美好！”宋大建不胜唏嘘地说道。
史文清说道：“我开窍的比较晚，小时候淘气不学习，没少挨我父亲的板子，我应该是被我父亲的板子打开窍的，升初中以后，再没有考过第二名。嘿嘿！”
“哈哈哈哈！”大家都压着声音笑了起来。
姜振海说道：“我的学习成绩不稳定，我上面有两个姐姐，她们都是工农兵大学生，两个人一直督促我学习。因从小被爸妈和姐姐惯着，我这个人有些懒，自律性比较差，学习比较马虎，姐姐们稍一放松，我的成绩就滑到第二名，今年高考我纯属超常发挥。”
“话不能这么说，首先你的基础比较扎实，否则你超常发挥也得有真材实料呀！”李世红说道。
“世红说得对，你们都比我强！我是在十年动乱中高中毕业的，可以说没有学到什么东西。在部队几年，我一直坚持自学，就是想着有一天能走进清华园。”高奇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然后声音低沉地接着说道：“这也是我故去母亲的心愿，她是我们的学姐！”
宿舍里一片安静。
“因为每个省录取的分数高低不一样，我的高考分数在江苏省差了两分，但在别的省又高出几分，鉴于这种情况，部队首长出面与清华校方商谈，最后我被录取了。”高奇结束了自我介绍。
接下来的时间，除了刘华，大家都畅所欲言的把自己翻了个底朝天。
“刘华，大家都说完了，怎么始终没有听到你发言？不会是睡着了吧？”高奇打断大家的议论，冲着对面上铺的刘华说道。
“刘华，你不仗义了，我们都芝麻绿豆倒半天了，你怎么捂那么严实？”李世红用脚蹬着上铺。
刘华被李世红蹬的身子晃了几晃，然后不紧不慢地说道：“我的事情很琐碎，不像你们那样一、二、三能说的清楚，还是不谈了吧！再说也没有什么好讲的。”
“不许逃避回答，必须讲！反正大家也没事，就听你讲了！”宋大建最能起哄挑事。
“刘华，说说吧！大家都是来自五湖四海的同学，而且还要在这个宿舍里相伴四年，人生有几个四年？这是我们大家的缘分！”高奇说道。
“对，这是缘分！”大家纷纷附和道。
刘华只好说话了，“我三年级以前也是全班第一，只不过是倒数第一，还蹲过二级，升四年级以后各科成绩都是第一名。”
“哈哈！”
“哈哈！刘华真有你的！”
大家都低声笑了起来。
“讲讲，刘华，你是怎么考得倒数第一？”高奇笑着问道。
刘华沉默了，经过这一个晚上，他感到自己和大家的距离一下子拉进了很多。
他的心里已经背负了很多年“心狠手辣”的罪名，可当他今天看到高奇对流氓同样是心狠手辣、大打出手的时候，他的心里只觉得无比畅快。
“他们都是可以信赖的好人，兴许把心里的话讲出来，自己的心结就可能真的打开了！自己如此喜欢哲学（020章有描述，希望编辑老师能够尽快解封），不得不说，有很大因素可能是和自己的心结有关系。”刘华在心里默默地给自己找着不吐不快的理由。
大家都在安静地等着，听刘华讲他小时候的故事。
“说说吧，刘华，大家都是好兄弟！”李世红用脚踢了踢上铺。
“那我说了，你们不许笑，也不许骂我封建迷信。”刘华下定决心地说道。
“你说吧，大家都是好兄弟，就是笑也没有任何的恶意。”高奇说道。
大家纷纷表态，好奇心都被刘华勾了起来，怎么还牵扯到了封建迷信？
“其实，我到现在也想不明白曾经发生在我身上的事，但却是真真切切存在的。”刘华陷入了回忆。
“听我外婆说，生我的时候，我妈得了一场大病，差点要了命，所以我一生下来就被送到了外婆家，我是跟外爷外婆长大的。
七岁的那一年，也就是小学一年级的时候，大舅给我的表姐陈凌蓉、表哥陈天明弄了两只白色的小兔子。
我眼热的不行，每天跟在他们俩个的屁股后面，陈天明让我干啥，我就干啥，就为了能让我多看几眼小兔子，让我亲手喂喂它们。
我是63年的兔子，所以我特喜欢兔子。
陈天明见我这么喜欢小兔子，就给我布置了个任务，只要我每天帮他跳一箩筐猪草，给小兔子挑一篮子野菜，我就可以亲手喂小兔子并照顾它们。我当时高兴地满口答应。
农村的孩子都是早早就帮家里人干活的，从五六岁开始，我就经常跟着村里稍大一些的孩子一起去挑猪草，捡羊屎蛋，拾牛粪，现在陈天明让我给小兔子挖野菜，还不是顺手的事。
从此，每天下午放学后，我就背着两个箩筐，用镰刀挑着个小篮子去地里挑猪草，给小兔子挖它最喜欢吃的石斑草和灰灰菜。
为了装满陈天明的一筐猪草，我每天都只能留下半筐猪草。回到家里，大妗总是高兴的合不拢嘴，夸陈天明这么小就能替她干活了，然后就会数落我一顿，骂我是个只顾玩耍不干活的懒猪。”刘华把自己心底这么多年来一直不愿直面的东西在慢慢揭开。
“你这大妗怎么可以这样对待你？你还是个孩子，不可理喻！”苏南愤愤地说道。
029 谁干的？
刘华的声音在深夜的清华园中、一个学生宿舍里清晰的流动着。
“以前每次挑草回来，我都是满满的一筐，而陈天明的都是盖个筐底，可是现在却反了过来，小舅就问我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就告诉了他原因。
小舅看我这么喜欢小兔子，不知道从哪里给我捉来二只灰色的小兔子，一公一母，把我高兴坏了。
小舅在院子的梨树下面挖了个洞，口小肚大，然后把小兔子放了进去。
所有的一切又回归到正途，我再也不用给陈天明挑猪草了，两只灰色的小兔子在我的精心照料下，一天天的在长大，我感到特别的开心和满足。”
大家都屏住了呼吸静静的听着，没有人再打断刘华的叙述。因为他们从刘华的声音中听出了压抑和沉重的味道。
刘华的声音开始变得空洞：“有一天我放学回来，高兴的掀开兔窝上的盖板，却发现两个小兔子七窍流血的躺在窝里，身体硬邦邦的，已经死去了！
我吓坏了，整个脑子都变成了空白，我现在很难形容当时心中的那种无助、凄凉、惶恐、惊惧的感觉。
而陈天明和陈凌蓉则站在一旁，满脸幸灾乐祸地起着哄。
这时大人们都从地里收工回来了，外爷把我抱了起来，外婆一直在边上哄着脸色灰白、已经失了神魂的我。
小舅蹲到洞口一看，脸色当时就变了，冲着陈天明和陈凌蓉眼睛一瞪，厉声喝道：‘说，你们俩个谁干的？’
小舅骇人的样子，把陈天明和陈凌蓉当场吓哭了。
大妗不愿意了，‘保红，你这当叔的胡说八道什么，小伏的小兔子喂死了，该我们家天明和凌蓉什么事？’
‘说！你们俩个谁干的？’小舅根本就不理睬大妗。
大舅看着小兔子的死相好像猜到了什么，就对陈天明和陈凌蓉呵斥道：‘是不是你们俩个干的？’
陈天明害怕了，哭着说道：‘是姐给我说的，把小伏的小兔子毒死，他以后就能给我挑猪草了，所以我就找小叔要一小瓶敌敌畏，哄小叔说我们老师要来杀虫的，我......’
‘你这么小一点，心就这么狠毒！’大舅一把揪过陈天明照着屁股就是一巴掌，大妗扑上来护住了陈天明。
不知道当时我的脑子里想些什么，只觉得血往头上涌，我从外爷的身上猛地跳了下来。
我当时的样子一定很吓人，我抓起屋檐下箩筐里的镰刀就朝陈凌蓉和陈天明砍去，小舅看我眼都红了，就连忙扑过来抱住我，并夺下了我手中的镰刀。
我当时心里就一个想法，这两个人都是电影里演的坏人。我们公社的放映员每年都会到各大队播放一次电影，《地道战》、《地雷战》、《红灯记》、《白毛女》我都看过。所以我一定要打死他们俩个坏蛋，为我的两个小兔子报仇！
当时的年龄太小，根本不知道死亡意味着什么？无知者无畏，说的就是我当时的样子。”
“你的表姐和表哥不是什么好东西，那么小一点就敢下手残害两个小生命，太狠毒了！”高奇说道。
“简直不能想象，两个小孩子，竟然为了一筐猪草害死两只可爱的小兔子！”李世红也愤然地说道。
“这就是人性的贪婪吗？小小的年纪，竟然为了一己私利不惜去伤害无辜的生命！”苏南喃喃道。
“不对，人和人是不一样的，别忘了：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宋大建说道。
“宋大建，你还敢背封资修的东西，胆子不小呀！”史文清嗤笑道。
“少给我乱扣帽子，它是有道理的。”宋大建争辩道。
“大建说得对，人生下来本性都是善良的，陈凌蓉和陈天明的狠毒应该是和他的母亲有很大关系。”姜振海说道。
“我觉得人的本性天生是有区别的，否则也不会有基因遗传这个说法。”苏南说道。
“我觉得人的禀性应该都是善良的，只是后天所处的环境不同和受教育不同，彼此的习性才形成了巨大的差别，所以我不太认同苏南的观点。”老学究李春江慢腾腾地说道。
“你们闭嘴，先听刘华讲！刘华，这和你考倒数第一名有什么关系吗？”高奇不解地问道。
“有直接的关系！”刘华接着讲道：“从哪一天起，我就像得了失心疯一样，家里、学校、校外，不管在哪里，我只要看到陈凌蓉和陈天明，就会不要命的扑上去撕打，而且每次都是红着眼睛，状如疯魔！谁都拉不开，劝不了。
家里人都害怕了，特别是大妗，她连忙把陈天明和陈凌蓉送到了她的娘家槐树镇。
外爷和外婆每天都在开导我，甚至我大舅把陈天明的两只小兔子赔给我，我都不要。
村里人在责骂陈天明和陈凌蓉狠毒的时候，也会对他们的孩子捎带着说我一句，‘平时看不出来，小伏一旦恼起来，也够可怕的，看来跟天明凌蓉一样，也是个心狠手辣的主！你们最好不要招惹小伏，省的打起架来他给你们拼命！’
从哪个时候起，村里的孩子们好像都挺怕我的，也不像以前那样和我玩的无拘无束，而当时的我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些。
我找不到陈天明和陈凌蓉，只觉得心口像压了一个沉重的东西，非常得难受，现在想来就是心中的那口怒气没有吐出来。”
“刘华，你没有什么可自责的，你是个爱憎分明的人，如果换做是我，我也会那么做的。”高奇安慰刘华道。
“我养过兔子，我能理解刘华的感受，如果谁把我的小兔子给毒死了，我也会找他拼命的，何况那时候只有七岁，很正常的一种反应。”史文清也说道。
“就是！”
“就是！”大家全都符合着说道。
“谢谢大家的理解！”黑暗中的刘华，流出了两行热泪，他的心里舒服了很多。
“一天，我挑猪草的时候不知不觉走到了我最好的伙伴小苍的坟前，他是在村里养鱼的沽沱洗澡被淹死的。
哦，沽沱是我们当地的土语，就是一个死水潭。
是村里大些的孩子领着六岁的我和小苍偷偷溜到村里的沽沱洗澡，小苍下去就没有再上来。
现在我还清楚地记得我走到小苍坟前时的情景，当时只觉得浑身无力，用现在的话说，腿就像灌了铅一样，脑子直犯迷糊。
眼前的黄土和刚刚长出的麦苗都浮上了一层红色，我茫然四顾，发现所有的东西都变成了红色。
我费力的抬头看向天空，眼前的太阳不知道为什么变得血红，血红的光芒好像钻入了我的眼中，我的眼睛一黑，后面发生了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等我醒来以后，已经躺在家里的床上了，外爷的嘴一张一合地跟我说着什么，我却什么也听不到，我就张嘴问外婆，外爷在说什么，但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从那天起，我变成了一个又聋又哑的人。”
030 祸福相依
“啊！刘华，你曾经是聋哑人？”李世红吃惊地问道。
“滚蛋李世红！你会不会说话？刘华明明是长期积压的愤懑之气得不到宣泄，急怒攻心，一时失聪而已！”宋大建急忙说道。
“对不起，刘华，我不是那个意思，你知道的？”李世红连忙替自己辩解道。
“没事，我不介意。”刘华在黑暗中笑道。
“后来呢？”高奇关心地问道，他已经被刘华带进故事里了。
“后来我就成了人们口中的小傻子，小疯子，当时我心里什么都知道的，也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但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我经常漫山遍野的奔跑，一开始小舅还能逮住我，再后来我的速度快的谁都撵不上，而且跟猴子一样，在树枝上荡漾跳跃，在山林中和野兽们嬉闹，还经常攀岩走壁采山珍吃，所以我的身体素质其实是很好的。
不管怎样我从来不主动杀生，我对弱者下不去手，但遇到野兽攻击时，出于自卫我也会和它们拼个你死我活。
其实毒虫猛兽他们也很怕人类，你只要不侵入他们的领地或者对他们形成威胁，他们是不会主动攻击人类的，但也是有例外的。
小舅再也撵不上我了，不过我跑累了，或者饿了，自己就会跑回家去。
村里人都说我疯了，唯独外爷和外婆不相信，他们认为我睡在小苍的坟上，一定是中了邪，就悄悄带我去看神婆。
找了个神婆，也没有把我看好，后来小舅就带我去了县医院，爸妈托人找了县城最好的医生给我瞧病，最终也没有检查出任何病来，因为我除了听不到、不会说话，一切的表现都很正常，而我的聋哑病，医生也没有检查出来病因。
就这样，我该吃饭吃饭，该睡觉睡觉，该上课上课，该跑还跑，从来不忘下午放学帮着家里挑猪草。
我自从不会说话以后，看到陈天明和陈凌蓉也没有再扑上去撕打。
那时候家里太穷，作业都是用石笔写在石板上，只有考试的时候才会用铅笔和纸。
小舅上过小学，他有空就在石板上写字、算数教我，当时教会了，第二天再问，我又不会了。
我每次考试都是班里的倒数第一，有时候还考个大鸭蛋。我就这样迷迷瞪瞪地过了快五年时间，这中间外婆已经给我留了二级。马上就要升四年级了，可我连2+3等几都不知道。
生病这几年我都是跟外爷睡，有一天外爷替四太爷去看饲养园，外婆就把我搂在怀里，拍着脊背哄我睡觉，
那天我做了个一辈子都忘不了的梦，一个面目慈祥的老太太怀里抱着我的两只小灰兔对我说道：‘小伏，我是东海的观音老母，我把你的两个小兔子带走了，你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它们的！’
我看到小兔子要离我而去，就在后面边哭边追，那是一种撕心裂肺的痛哭，我一边嚎啕大哭，一边追着离我越来越远的观音老母。
哭声惊动了早起正在院里烧火做饭的外婆，她跑进房间把我从痛哭的梦中晃醒，嘴里不停地喊着：‘小伏，醒醒！’
我睁开泪湿的眼睛，看见外婆满脸都是泪水，便伸出手去帮她擦泪。
‘小伏，我的乖，你哭出声了！你的病好了！’外婆把我抱在怀里，哭着对我说道：‘乖，你就哭吧，把心里面的憋屈都哭出来，哭出来你就好了！’
我那天在外婆的怀里哭了很长时间，心里终于不那么堵了，后来我就把做的梦告诉了外婆。
外婆外爷欣喜之余，就带着我去感谢给我看病的神婆，因为她供的神就是观音老母。
那个神婆就对我外婆说：‘是你给小伏起的名字好，伏和佛是一个音，你家小伏身上跟着佛呢！将来肯定是一个有福气的人，你们以后还要享他的福呢！’说的外婆眉开眼笑。”
刘华讲完这么长一段话后，却发现宿舍里异常得安静，似乎半天都没有人打断他的讲话了。
“你们是不是睡着了？”刘华忍不住轻声问道。
一声叹息之后，李世红有些恍惚地说道：“我们是被你带进故事里了，怎么可能会睡着？”
“难为你了，刘华！小小年纪就经历了那么多的事！小伏是你的小名吧？”高奇感叹着问道。
“对，我是伏天出生的。”刘华回答道。
其实刘华从小到大过得都是糊涂生日，他明明是伏天出生的，可外婆总在正月十七给他煮生日蛋吃。
外婆的理由很充分，说是当地的风俗，一些难养的孩子都是提前过生日，但不许推迟过生日。
外爷告诉他，说因为他从小体弱多病，就找了个算命先生帮他算了一卦，他的八字和正月十七很合，就选了这一天给他过生日。
小舅说，还是他走村串乡找的算卦先生
外婆外爷小舅都是这么说的，他自然也就信了。
“难怪你打篮球的身手那么敏捷，身体素质也比我们强，原来是在那种情况下练出来的！你受苦了！”宋大建唏嘘道。
“祸福相依！”苏南说道。
“刘华，难以想象你的童年时期竟然是这样度过的！”史文清的声音有些压抑，他被刘华讲的故事感染到了。
“我现在才明白，你对谁都是不远不近，客客气气，原来是这么回事！”李世红感叹道。
“刘华，这些都已经过去了，你现在有我们这帮好兄弟，以后有什么事，大家都会帮你的！”生性豪爽的姜振海说道。
“我要把刘华讲的事记录下来，把我们每一位的故事记录下来，有一天我会把它们写出来，我想记录我们下我们的成长之路！”李春江激动地说道。这是他刚刚给自己立下的一个心愿。
“对，春江，把我们在清华园的成长记录下来，这将是我们一生中最美好的纪念。”姜振海激动地说道。
高奇等大家都发完了感叹，才接着刚才的话对刘华说道：“刘华，你说的封建迷信就是梦里的那个观音老母吧？”
“嗯”刘华不好意思地轻声答道。
“这有什么？你想想，你外爷外婆领着你看神婆的时候，神婆家里肯定都供着观音老母之类，你无形中就记在脑子里了，其实它也是你的一个心愿，潜意识中想给小兔子找一个好的归宿，所以一切都正中下怀，梦到观音老母带走小兔子合情合理。”
所有人都在静静地听着高奇给刘华解惑。